打印

[架空历史] 大明地师【作者:齐橙 】(大结局)

0
  351 故伎重演


      “胜利了!胜利了!”

      看着鞑靼军和宁夏军先后撤走,明军阵地上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欢呼声。这一仗,明军歼敌在两千人以上,受伤的鞑靼人也有一两千,而明军仅仅是在鞑靼骑兵射箭的时候以及萧如熏率兵出击的时候,出现了一些伤亡,总共也就是百来人。以如此小的代价,取得如此大的战绩,可以算是空前的大胜利了。

      在萧如熏和苏昊最初决定出城迎敌的时候,大多数的官兵心里都是忐忑不安的,毕竟对方是凶悍无比的鞑靼骑兵,而且总兵力有两万之多。如今,鞑靼军和宁夏军一点便宜都没有赚到便灰溜溜地逃走了,所有的人都一块石头落了地,情绪也异常地高昂起来。

      “列队,回城!”萧如熏向全军下达了命令。

      “总兵,鞑靼人的首级要不要割?”有军将跑上前来请示道。

      萧如熏抬眼看了看一片狼藉的战场,摇了摇头,说道:“著力兔虽然退兵了,咱们还要防备他突然给我们来一个回马枪。这些首级不必去割了,就留在这里好了。等到彻底打垮了著力兔,收复宁夏城,本总兵给你们请功,大家的功劳都跑不了。”

      “谢总兵!”众官兵齐声喊道。

      各部的将官指挥着本部人马,按次序缓缓地退回城内。萧如熏走在最后,进城之后,吩咐城门官紧闭城门,又下令城墙上加强防守,防备敌军偷袭。

      苏昊率部回到勘舆营的驻地,刚到自己的住处,陆秀儿、程仪、歌伶等几个女孩子便一齐围上来。上上下下地端详着苏昊,直把苏昊看得浑身发毛。

      “你们几位没事吧?”苏昊问道。

      “哥,你没受伤吧?”陆秀儿率先问道。

      苏昊笑道:“我一直都在后面指挥,又没有亲自上阵杀敌,怎么会受伤呢。”

      “阿弥陀佛,庙里的菩萨真的很灵,保佑我哥毫发无损。”陆秀儿欣然道。“明天我一定要去庙里还愿。”

      “不会吧,你还真去庙里求菩萨了?”苏昊哭笑不得。这平虏城里有一座小庙,他从前也去看过的,据说每次平虏所的官兵出征之前,有些迷信的家属便会到庙里去许愿,保家人的平安。想不到陆秀儿才来几天,就把这个风俗给学会了。

      “哥,你不知道,我们可担心你了。尤其是程仪姐姐,都快担心死了。”陆秀儿拉着苏昊的手说道。

      “我哪有……”程仪脸一红,连忙转过头去,不敢看苏昊了。

      “我证明,程仪姐姐是最担心苏将军的,秀儿妹妹第二。”歌伶是看热闹的不嫌事大。在一旁添油加醋。

      苏昊看着程仪的窘态,忽然心里涌起一阵暖意。这一年多,程仪一直在他营中担任簿记。其实已经相当于苏昊的秘书了。苏昊情商虽然不高,但程仪对他的那份依恋,他又哪里会看不出来。想到自己在前方打仗,后方还有陆秀儿和程仪这样的红颜在为他担心,他不禁有些感动了。

      “程仪,多谢你的牵挂。”苏昊真诚地对程仪说道。

      “将军无恙,程仪就放心了。只盼将军临阵之时,记得家中还有人牵挂于你,务必万千保重才是。”程仪低着头,轻轻地说道。

      “苏昊记住了。”

      “苏将军。程姐姐替你如此担心,你就没点什么表示?”歌伶继续点拨着苏昊。

      苏昊瞪了歌伶一眼,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转头对陆秀儿说道:“秀儿,今天一天,我们就用掉了将近500发炮弹和发射药,燧发枪的枪弹消耗近两万发,你们运来的那些物资,用掉差不多三成了。京师的工厂那边,还有多少库存,能不能供应得上我们的消耗?”

      “哎呀,一仗就用掉了这么多炮弹和枪弹啊!”陆秀儿瞪圆了双眼,“工厂那边,倒是还有一些库存,这些日子应当又生产出了一些。可是,照这样用下去,产量再大也不够用啊,还有,这些炮弹和枪弹都是银子啊。”

      苏昊道:“你放心吧,肯定不可能天天这样用,你想想看,贼人总共才有多少兵?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怕是还得让京师往这边送一批弹药过来,还有火炮和燧发枪,也有损耗,需要补充。”

      “我马上就回去办这件事!”陆秀儿毫不犹豫地说道。

      苏昊摇摇头道:“你现在赶回去,再押送弹药过来,时间太长了。我是想问一下,京城那边还有谁比较可靠,能够承担押送弹药的任务。我让萧总兵派快马去京师送信,你可没有八百里加急的本事。”

      陆秀儿想了想,说道:“京城的工厂那边,倒是有几个可靠的人,都是这一年多我们招进来的。这样吧,我给他们写封信,你再把所要的东西列一个单子,请萧大哥派的信使一块送到京城去。”

      “好,你这就着手安排吧。”苏昊说道。

      刚刚说完此事,亲兵队长熊民范跑了进来,对苏昊禀报道:“报苏副总兵,萧总兵来了,正在大厅等你。”

      “哦,莫非又是来请我去喝庆功酒的?”苏昊笑着向几个女孩子嘀咕了一声,便随熊民范往大厅走去。

      来到大厅,见萧如熏正坐在那里等他,苏昊拱手施了个礼,问道:“萧大哥,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小弟的,尽管差人喊小弟去总兵府就好了,何劳萧大哥亲临敝舍。”

      萧如熏站起身还礼道:“你我如兄弟一般,何须讲究这种客套。今日破敌,改之是首功,萧某上门来看望也是理所应当的。”

      “哈哈,萧大哥言重了。不过,既然来了,那晚上就在小弟这里喝上几杯吧,庆祝咱们大败著力兔。”苏昊说道。

      萧如熏道:“改之。喝酒之事且不忙,我到你这里来,是有事相商。”

      “萧大哥请讲。”苏昊见萧如熏脸色严肃,便也收起了笑容,坐下来等着萧如熏发话。

      萧如熏道:“改之,咱们今天虽然重创了著力兔,但他的元气并未受损。据斥候报告。著力兔这一次是带了两万人到平虏城来的,今天出战,他只用了一万人,最后被我们打垮的,不过是其中的四千人而已。据我计算,扣掉死伤的人数,著力兔手里至少还有一万六千人,再加上哱云所部,贼人的力量是我们的四倍呢。”

      “确是如此。萧大哥有何想法?”苏昊问道。

      萧如熏道:“萧某觉得,敌众我寡,若是等着敌军休整过后,倾力攻城,我们怕是很难守得住。所以,当下之计。应当是故伎重演……”

      “你是说,把我们对付哱云的那一套,再拿出来对付著力兔?”苏昊听懂了萧如熏的意思。前几天他们打败哱云之后。紧接着就在晚上出城去骚扰哱云的营寨,对哱云打击很大。萧如熏说故伎重演,自然就是想再去袭扰著力兔的营寨了。

      萧如熏点点头道:“正是如此,改之觉得可行否?”

      苏昊道:“我没有打仗的经验,这种事,还是请徐叔、陈郎中他们一道来商量为好。以我之见,著力兔不是哱云,他的骑兵多,一旦受到骚扰,应当会迅速出营反击。我们用对付哱云的办法来对付他,不一定奏效。”

      萧如熏道:“那是自然,我们敢于夜袭哱云。就是吃准了他缺乏骑兵,不敢出寨迎战。著力兔与他不同的地方,就在于全部都是骑兵。不过,若是我们准备好付出一些伤亡,和著力兔拼一拼,我们在暗处,他在明处,吃亏的肯定还是他。”

      “这……”苏昊有些迟疑了。萧如熏的意思,是准备牺牲一些人,来换取对方更大的伤亡。作为一名边兵的将领,他这种想法是很自然的。但对于苏昊而言,这样做就显得有些残酷了。苏昊当然也知道打仗肯定是要有伤亡的,能够以小的伤亡来换取对方的大伤亡,这种做法无可厚非,尤其是在当前的严峻形式下,这种牺牲就更显得必要了。

      萧如熏看出苏昊的迟疑,他笑了笑,说道:“改之爱兵如子,萧某是知道的。你放心,萧某此次偷袭,只用平虏所的本部人马,不用勘舆营的官兵。今日破敌,勘舆营的弟兄们居功甚伟,也都辛苦了,夜战的事情,就不劳他们了。”

      “这个……不太好吧。”苏昊有些言不由衷地支吾道。

      “萧某已经在军中选好了五百名敢死军,今晚就出城去攻打著力兔的大营。”萧如熏说道。

      苏昊诧异道:“萧大哥此来,就是为了向我通报此事吗?”

      萧如熏道:“除了通报此事之外,萧某还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改之能否答应。”

      苏昊道:“萧大哥但说无妨,只要小弟能办到的……呃,当然,还得看看是什么事情了。”

      照着惯常的说法,苏昊应当说只要自己能够办到的,都可以答应。但转念一想,萧如熏是个热衷于冒险的人,万一他有什么疯狂的想法需要自己配合,自己无论如何也是要掂量一下的,因此,他便赶紧加了个注脚,表示要先听听萧如熏的要求,然后再做决定。

      萧如熏也习惯了苏昊的谨慎,他把这个归因于苏昊的书生气质。他笑了笑,低声对苏昊说道:“萧某不会让改之和你的军将去冒险,萧某只是想向你借一些物件。我记得上次你说过,你军中还有一件利器,可否借予萧某,萧某定要让著力兔好好地尝尝厉害。”

      “这个完全可以。”苏昊听完萧如熏想借的东西,满口答应。

      “好,有改之这件利器,我这五百人就算全部拼光了也值得了,定能将著力兔打得元气大伤,再也没有力量来攻城。”萧如熏喜道。

      苏昊道:“萧大哥,我还是希望这些弟兄能够平安归来,以命换命这种事情,实在有些残忍。”

      萧如熏道:“但凡还有别的办法,萧某也不会出此下策的。现在除了这个办法之外,还有什么办法能够打击著力兔的士气,动摇他攻城的决心?改之也不必伤感,我们边军一向都是将生死置之度外的。今晚去冲营的这些将士,也不见得都会折损,若能打得顺手,说不定大多数的弟兄还能平安返回呢。”

      “但愿如此。”苏昊说道,“萧大哥,咱们这就去找陈郎中和徐老兵,听听他们的意见,也看看我们勘舆营如何配合平虏所的兄弟冲营。”

      萧如熏道:“好,若有勘舆营配合,我军的胜算又多了五分了。”

      苏昊正打算叫人去请陈道和徐光祖,忽然有一名平虏所的士兵匆匆忙忙跑了进来,向他们通报道:“报萧总兵、苏副总兵,城门外有一人在叫门,说有要事要与二位总兵商量。”

      “城门外?”萧如熏和苏昊对视一眼,萧如熏问道:“是什么人?”

      “是咱们明军,不知道从哪来的。”士兵说道。

      “走吧,看看去。”萧如熏说道。

TOP

0
  352 冲营


      在平虏城外叫门的是一名明军的偏将,萧如熏在城墙上简单问了他几句话,便让人打开城门,放他进来,并把他带回了总兵府。在总兵府的议事厅里,萧如熏、苏昊与这位偏将不知说了一些什么,那偏将骑着马出了城,疾驰而去。萧如熏和苏昊则是满脸兴奋之色,分头派人传信,把平虏所和勘舆营的中高层军官都请到了总兵府,商议重大事宜。

      夜晚二更时分,平虏城的城门打开了,一队身披黑色披风的骑兵悄悄地出了城,驰向无边的黑暗之中,他们的战马马蹄都用麻布包裹过,踏在地上只发出轻微的声响。

      骑兵离开之后,紧接着出来的是三十多辆马车。每辆马车的车身都是一个四四方方的箱子,如果著力兔在一旁看见,应当会忍不住大小便失禁,因为白天给他的骑兵以大规模杀伤的,正是装在这样的厢车中的火炮。

      炮车没有跟着骑兵的方向一起走,而是沿着道路径直向南,那个方面正是哱云和著力兔两部扎营的地方。

      再往后,出来的是一长队勘舆营的火枪手,他们肩上扛着燧发枪,在邓奎和熊民仰的指挥下,鱼贯而行,很快也融入了黑暗之中。

      萧如熏和苏昊骑着马,立在城门外看着队伍出发。一名小校小跑着来到他们面前,报告道:“报萧总兵、苏副总兵,城门外共发现五名贼人的斥候,已经都被我军射杀了。”

      “没有漏网的吧?”萧如熏问道。

      小校道:“没有,我们像梳头一样搜了好几遍,没有发现漏网的。我们的斥候都配了望远镜,隔着老远就能够发现贼人的斥候。他们以为天黑了我们看不清。所以也没怎么躲藏,其实我们用望远镜能够看见他们的身影。”

      “干得好!”萧如熏点点头,把小校打发走,然后对苏昊说道:“改之,咱们也分头出发吧。”

      “好。萧大哥千万小心。”苏昊说道。

      萧如熏呵呵一笑,道:“能伤着我的人,还没生下来呢。倒是改之你要小心,宁可舍出那些炮不要了,也别让贼人追上你们。”

      “放心吧,萧大哥。贼人想靠近我的身,也不容易呢。”苏昊笑道。

      “那好,咱们分头出发,大捷之后,再摆酒庆贺。”萧如熏说罢,一催战马。追着先前出城的骑兵而去。

      苏昊跟的是炮车队,他的任务,是指挥炮车在距离敌寨一千步远的地方用炮火袭扰,使敌军陷入混乱,为萧如熏派出冲营的队伍创造机会。萧如熏组织了五百名军士作为冲营的敢死队,他自己亲任敢死队长,要率队冲进著力兔的大营里去厮杀。

      “改之。到地方了。”

      坐在炮队马车上的徐光启跳下车来,对苏昊说道。今天晚上的行动关系重大,徐光启要负责为炮兵计算射击诸元,作为苏氏工厂的工程师,他对于这些大炮的性能是最为了解的,计算能力也远远超过普通的士兵。

      所有的炮车都停了下来,在地上,有一些用石灰画的十字,这是天黑之前苏昊派出斥候偷偷做下的标记。在暗夜之中,人的视力连一百步远都看不到。但凭着这些标记,苏昊就能够知道,由此向南一千步远的地方,就是著力兔的营地。

      “做好射击准备!”苏昊轻声地下达了命令。

      炮手们紧张有序地开始工作,他们把马车固定好。翻下车厢的厢板,露出炮口,调整好火炮的仰角,然后静静地等待着下一步的命令。

      “试炮,预备,放!”

      这一声命令是由徐光启下的,其中一门炮的炮手装填好发射药包和炮弹,点燃了引线,只听“轰”地一声,火光划破了暗夜,一枚开花炮弹呼啸而出,飞向远处的目标。

      “轰!”

      炮弹在一千步开外炸响了,徐光启和另外几名观察人员举着望远镜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借着爆炸的火光,他们迅速判断出了弹着点与敌人营寨的距离。

      “炮口抬高一分,药包减一成药量……”徐光启对炮手们下达着命令,“准备,装填,开火!”

      一声令下,几十门火炮同时发出了怒吼,阵地上霎时被炮口的火焰映得通红,随即又陷入了黑暗。伴随着由近及远的呼啸声,几十枚开花炮弹同时落入了千步之外的鞑靼营地。

      “轰!轰!轰轰轰!”

      两万人的营地规模是非常庞大的,明军的火炮虽然只是经过了最简单的校正,但命中这样大的一个营地还是不在话下的。几十枚炮弹如天女散花一般,落在营地的各处,发出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弹片四处横飞。

      “撤!”苏昊喊了一声,炮手们又赶紧照着刚才相反的顺序,收起火炮,竖起厢板,移开车厢的支撑,然后把车厢套上驽马,迅速地撤离阵地,向平虏城疾驰。他们此行的任务只是为了给鞑靼营地制造混乱,放完这一轮炮,他们就得赶紧撤走了,否则,鞑靼的大队骑兵追上来,可不是好玩的。

      “站住,别跑!”

      游弋在营寨外围的鞑靼斥候追赶过来,负责掩护的明军士兵回身开枪射击,零星的几个斥候迅速地被解决掉了,苏昊带着炮队无惊无险地退回了平虏城,紧闭城门,防备万一可能出现的敌军反扑。

      再说鞑靼的营地,此时正如苏昊预想的那样,乱成了一团。白天的时候,著力兔带去参战的那一万骑兵是见识过明军火炮的威力的,回营之后,他们又把这种“恐炮症”传染给了没有去参战的那些同伴。

      夜半时分,正值众人酣睡之际,营地里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把所有的人都惊醒了。联想到白天那可怕的炮火,几乎每一名鞑靼骑兵的脑子里想的都是同一个念头:快逃!

      闹腾得更凶的,是马棚里那些战马。它们比人类少一些理性。对于可怕的事物记忆更为清晰。听到熟悉的炮声,战马一齐嘶鸣起来,有些马不顾马伕的喝斥,冲出马棚,在营地里漫无目标地狂奔。制造出更大的混乱。

      “是明军在偷营吗!”著力兔也被炮声震醒了,他从营帐中跑出来,大声地喝问道:“明军在哪里,他们在哪个方向?”

      “报大首领,明军是在正北方向,离我们大约有一千步远。”有亲兵跑来报告道。他们看到了炮口发出的火光,大致能够估算出相对的距离。

      “传我的令,让乌恩和格根带两个千人队冲过去,外面这么黑,明军的火器打不准的,正是我们杀敌的好时候。还有。传令,所有的人都不许喧哗,有乱跑乱叫,动摇军心者,杀无赦!”著力兔下令道。

      “杀!”

      没等传令兵把著力兔的命令发布出去,只听得营寨的东面突然杀声大起,一彪骑兵如风驰电掣一般踏开营寨外面的栅栏。杀入了营地。

      这正是萧如熏与苏昊商量过的节奏,苏昊指挥炮兵对鞑靼营地进行炮击,制造出混乱,同时也把对手的注意力吸引到了北边,而萧如熏带领的骑兵,则是迂回到东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进营寨。

      “不好了,明军冲进来了!”

      “快挡住明军!”

      “快去牵马!”

      鞑靼骑兵们睡得迷迷瞪瞪,被一阵炮声惊醒。惊魂未定之际,突然又受到对方骑兵的攻击,一时间都乱了阵脚。萧如熏骑着快马,挥舞着长枪,如入无人之境。鞑靼骑兵离了马简直就像一群待宰的羔羊。面对着明军的冲锋,他们只能四散逃窜,毫无抵抗的勇气。

      “明军休走!”

      负责值勤的一名千夫长带着几十名部下骑着马迎了上来,试图阻住萧如熏等人的锋芒,为其他同伴着装上马争取时间。

      没等对方靠近,跟在萧如熏身后的两名亲兵伸手在怀里一摸,各自掏出一个物件,对着对方便扔了出去。

      “轰!轰!”

      两个物件在那名千夫长和他的部下队伍中炸开了,十几名鞑靼骑兵从马上横飞出去,其余的骑兵也勒不住自己的缰绳了,被受惊的战马颠得摔下马背。

      这就是萧如熏向苏昊讨要的秘密武器,是勘舆营装备的手雷。在近战中,这种手雷的威力是无与伦比的,它不但能够有效地杀伤对手,让武艺高强的敌将连举枪的机会都没有就死于非命,而且在这个冷兵器盛行的时代,突如其来的近距离爆炸会让对手陷入恐慌,完全丧失斗志。

      “杀呀!”

      看到手雷发威,跟在萧如熏身后的明军敢死队一个个都精神抖擞,大声呐喊着开始扑向敌军。他们从大营的东边杀入,径向西边冲去,准备横穿整个鞑靼军的大营,最大限度地给鞑靼军造成打击。

      鞑靼军也不是初上战场的菜鸟,在经过短暂的混乱之后,一些中下层军官逐渐收拢起了自己的队伍,找到战马,开始对冲营的明军进行阻击。明军在这个时候可不会讲什么江湖规矩,对于零星的对手,他们便迎一齐上前,以众欺寡,在几个回合之内把对手屠杀殆尽;对于三五十人组成的小集团,他们二话不说,直接就是手雷侍候,把对方炸得分崩离析,然后再逐个剿灭。

      萧如熏手下的边军原本就是训练有素,战斗力甚强。他这一次挑选出来的敢死队,更是队伍中的佼佼者。萧如熏身上穿戴着一副苏昊特地送给他的高锰钢丝编成的锁子甲,几乎可以说是刀枪不入,他手握长枪在前面开路,就像一把锥子一样,刺开鞑靼军的重重阻挡,一直杀到了营盘的西门。

TOP

0
  353 十面埋伏


      “报大首领,明军从西门冲出去了!咱们追不追?”

      传令兵飞跑到著力兔面前,向他请示着作战命令。

      “当然要追!调五个千人队,随本大首领出西门追击明军,纵然他们跑到天边,也要把他们全部杀光!”

      著力兔的眼睛红得像一只真正的兔子一般,狂躁地叫嚣着。他飞快地披上盔甲,翻身跳上亲兵拉来的战马,手持大刀,率先向西门的方向冲去。

      这真是奇耻大辱啊。著力兔在睡梦中被炮声惊醒,刚出大帐的门,就听说明军从营寨的东门攻进来了。他喝令亲兵去牵马,准备上马前去指挥作战。没等马牵过来,却又听说明军已经杀出西门了。从东门到西门,连营足足有两里之长,一路上都是自己的士兵在阻拦,对方居然像是在平原上跑马一样,风一般地就掠过去了,难道自己这近两万人的士兵都是死人吗!

      在敌情不明的情况下,出营夜战是有极大风险的,这一点著力兔十分清楚。但盛怒之下,也由不得他再去三思而行了。明军的实力他是心里有数的,真正能够上马打仗的骑兵也就是千余人的样子,白天的挫败只是因为对方火器的威力,在夜战中,对方的火器效果要大打折扣,所以自己如果倾全力追击,对方是很难再有什么还手之力的。

      “追!”

      “别让明军跑了!”

      “杀尽汉狗!”

      足足五个千人队跟着著力兔冲出营寨的西门,向着萧如熏等人撤退的方向追去。一些人手里举着松明火把,照亮着道路,从远处看去,五千人的骑兵队就像是一条火光组成的巨龙。汹涌向前,势不可挡。

      “大首领,明军往山里跑了,会不会有埋伏啊?”千夫长乌恩赶上著力兔,向他提醒道。

      “他们肯定在山里设了埋伏,但凭着他们这几个人,就算有埋伏。我们又怕什么?告诉全队,遇到明军放火铳的时候,不要犹豫,冲上前就能尽杀明军了。”著力兔说道。

      “遵命!”乌恩答应一声,他知道著力兔已经是豁出去了,必须要把在明军那里吃的亏再找回来。

      作为一个草原上的大首领,著力兔并不是莽撞之徒,他的势力也是凭着勇力和智力打出来的。他从萧如熏的表现上可以判断出对方肯定是打算对他打伏击,但他同时料定萧如熏不敢把所有的部队都拉出来设伏。如果萧如熏只带了一半的队伍出来。也就是区区两千余人。自己带着五个千人队,与对方是二比一的兵力比,对方再有能耐,又能玩出什么花招来呢?

      鞑靼人打仗,凭的是一股勇气和骄傲,这种骄傲来自于对明军作战时候的胜绩。这一次。著力兔率兵攻打平虏城,一败再败,士气已经严重受损了。如果眼睁睁地看着冲营的明军逃走。他以后还怎么带手下的队伍呢?

      就算承受一千人,甚至两千人的伤亡,也要把这股明军追上杀尽!著力兔在心里暗暗地下着决心。

      说话间,前后两军已经先后冲入了平虏城西边的丘陵地带,这里两边是低缓的山坡,也没有太多的植被,中间是一条宽阔的山谷。在这种地方,若是有几倍的兵力设伏,倒的确可以给追兵以有效的打击,但萧如熏手里最多只能调动两千人。要以两千人包围五千人,就算有火器辅助,又能翻出什么浪来?

      “吁!”

      正往前冲着。跑在最前面的乌恩突然一勒缰绳,拼命地带住了马匹,跟在他身后的鞑靼骑兵也纷纷勒马驻足,向前观看。只见在前面几百步远的地方,突然亮起了松明的火光,被他们追击得拼命逃窜的明军全都停了下来,转过马头,高举起松明,摆出了迎战的姿态。

      “怎么回事?”著力兔驱马上前,对乌恩问道。

      “回大首领,明军不跑了,他们点起了松明,似乎是想和我们决战了。”乌恩答道。

      “警惕!明军肯定是打算以火器伤我,分散队形,准备冲锋!”著力兔下达了一连串的命令,同时整了整身上的盔甲,准备向着对面的明军发起冲锋了。

      “嘭嘭嘭!”

      两边山坡上号炮齐响,几乎是一刹那之间,几里长的山谷两侧同时燃起了火把,无数穿着鸳鸯战袄的明军士兵手持长枪从山坡后面走出来,立在山坡顶上,俯瞰着山谷里的鞑靼军。在著力兔右侧不远的地方,树起了两杆大旗,一杆上面写着一个“马”字,另一杆上面写着一个“秦”字。

      “中埋伏了!”著力兔心里一沉,隐隐地猜到了一些什么。

      “马”字大旗下,一员年轻的明将驱马上前几步,把手里的大枪横在鞍前,大声地对着下面的著力兔喊道:“下面的鞑虏听着,本将乃大明石柱宣抚使,总兵官马千乘,奉朝廷之命,率兵进剿哱拜叛逆。尔等鞑虏撕毁与我大明协议,悍然进军助哱逆为虐,理当尽剿。我大明有好生之德,只要尔等放下武器,束手就缚,本总兵官保尔等不死!”

      “明狗的援军到了,竟然无声无息藏在此处,真是卑鄙无耻!”著力兔心中大悔,他光算到了平虏城的兵力,却没有想到明军还有援兵。其实哱云曾经告诉过他,说明朝的大军正在调往宁夏镇,准备平定哱拜之乱。他也是被萧如熏气昏了头,以至于连对方的援军将至这个重要军情都给忽略了。

      “大首领,明军有两万之众,我们怎么办?”乌恩哭丧着脸向著力兔请示。换在以往,五千鞑靼骑兵面对两万明军的步兵,是完全可以一战的。但如今,鞑靼军的士气正沮,加上黑夜里中了埋伏,大家不知道对方还有多少后招,心中忐忑,这仗实在是没法打了。

      著力兔道:“当此之时,唯有死战突围而已!掉转马头,跟我冲!”

      五千人的队伍,要掉转马头往回冲,可不是简单的事情。没等著力兔的命令传完,两旁的明军已经开始放箭了,在铺天盖地的箭雨中,还夹杂着不绝于耳的枪声,那是苏昊派出的一千人的火枪队在配合作战。

      “向两边山坡冲锋,驱散明军的弓箭手!”著力兔马上调整了部署,他知道,如果在这样密集的弓箭和火铳压制之下退兵,没等退出谷口,自己的队伍就要损失过半了。敌军再在自己溃败之际全力追击,自己能不能逃回营寨,都是两说。

      鞑靼骑兵打起精神,组成一个一个的百人队,向着两侧的山坡冲去。两边的明军对于骑兵冲锋早有防备,纷纷扔下弓箭,挺起长矛,结成了拒马阵容,与鞑靼骑兵短兵相接,很快就厮杀起来。

      “这是一些什么兵啊!”著力兔看着两侧山坡上的激战,不由暗自心惊。埋伏他们的这支明军,与萧如熏麾下的边军相比,也差不了多少。尤其是其中混杂着的一些手持白腊杆作为武器的士兵,打法极其怪异,白腊杆神出鬼没,不时就会有鞑靼骑兵被他们刺中,从马上翻滚下来。

      “大首领,汉人说,擒贼擒王,咱们冲上去把明军的头领擒住,他们就会群龙无首,我们非但可以趁机突围,说不定还能击溃这支明军,反败为胜。”乌恩向著力兔献计道,借着松明的火光,他看出明军的总兵官马千乘年轻异常,料想对方没什么太大的能耐。

      “好,就依此计!”著力兔正在计穷之时,听到乌恩的建议,脑子里一亮,对手下亲兵吆喝一声,催动马匹,挥起大刀便向马千乘冲去。

      “来得正好!”马千乘岂能没有注意到敌军的动向,见著力兔向自己冲来,他不慌不乱地端起长枪,便欲上前迎战。

      “夫君休动,看为妻替你料理此鞑虏!”

      没等马千乘上前,“秦”字大旗下一员女将已经催马飞奔出去,抢在马千乘的前面迎上了著力兔。著力兔只觉得眼前黑影一晃,就出现了一个比马千乘还要年轻几分的姑娘,不过这姑娘可一点也看不出小鸟依人的娇弱模样,她身形比寻常的男子还高,手里握着一杆大枪,照着著力兔的胸口直刺过来。

      “明狗休要欺我!”著力兔气得哇哇乱叫,这明军真是欺人太甚了,几千兵马就能把他一万骑兵打退,五百人就敢闯他的大营,现在倒好,面对他这样一个鞑靼部大首领,居然一个姑娘也敢来发难,自己这只老虎不发猫,真让人以为是病危了吗?

      著力兔想到此处,抡起大刀便向那姑娘的长枪劈去。姑娘变招极快,长枪化刺为挑,枪杆与著力兔的刀锋磕在一处,只听一声金属相碰的呛啷声响过,著力兔觉得虎口都要被震裂了。

      “好厉害的姑娘,你是何人!”著力兔退后两步,大声问道,熟悉他的人能够从他的语音中听出一丝颤抖,他是着实有些心悸了。

      “本将乃石柱副总兵秦良玉!”那姑娘冷冷一笑,“你现在下马就缚还来得及,我夫君说过,饶尔不死!”

TOP

0
  354 大破鞑靼


      秦良玉是今年年初的时候嫁给石柱宣抚使马千乘为妻的。马千乘家是川东石柱县的世袭土司,相传是东汉伏波将军马援的后代。马千乘年龄比秦良玉大两岁,今年才22岁,但已经接替父亲当上了石柱宣抚使。

      马家在石柱县经营多年,麾下的土兵很有战斗力,马千乘本人也是骁勇善战。秦良玉嫁过来的时候,带来了两千名使用白腊杆破敌的“白杆兵”作为嫁妆,更增强了石柱军的实力。

      这一次,朝廷调贵州巡抚叶梦熊担任平哱总督,并调四川、辽东两地的明军参战。四川方面派出了两万士兵,其中就包括了马千乘的五千石柱兵。由于石柱兵是这一次调来的四川军中战斗力最强的,叶梦熊便提请任命马千乘为四川讨逆军的总兵官,秦良玉当了副总兵官,算是开了一家夫妻店。

      叶梦熊率领四川军到达西安后,辽东军也在总兵李如松的指挥下抵达了。叶梦熊听说了哱拜引著力兔围攻平虏城的消息,立即安排李如松进剿宁夏南路各堡,让马千乘率两万四川兵北上增援平虏城。

      马千乘本人颇有勇力,但谋略尚浅,而秦良玉则是智勇双全。在北上的过程中,秦良玉提出,哱拜和著力兔有可能并不知道四川军北上的消息,是否可以利用对方这个短暂的无知出其不意,给对方造成更大的打击。

      马千乘接受了妻子的建议,令大军隐蔽进抵平虏城附近。并派出了一名偏将去平虏城见萧如熏,报告这一消息。

      四川军的这员偏将到达平虏城之时,正值萧如熏和苏昊商议要夜袭鞑靼大营。听说援军已至,萧如熏当即决定。将原定的夜袭计划扩大,一是调用了苏昊手下的炮兵和火枪手助战,二是让四川军在平虏城西设伏,自己冲营之后,把鞑靼军引到埋伏圈,一举歼灭。

      一切都如萧如熏设计的那样,著力兔果然中计,带着兵闯进了马千乘设下的圈套。以两万生力军伏击五千鞑靼骑兵,兵力上是有优势的。马千乘的五千石柱兵战斗力不俗,足以与鞑靼骑兵抗衡。其余的四川兵虽然算是“战五渣”。但在打顺风仗的时候。拿着长枪在旁边抽凉子捅人。这种事情还是能够办得到的。

      苏昊支援的一千名火枪手也能发挥特别的作用,他们能够用火枪远程地打击敌人,使鞑靼骑兵在冲锋时便遭受一定的损失。同时还能有效地挫伤敌军的士气。

      马千乘和秦良玉两口子亲临前线指挥,正遇上著力兔上前索战。秦良玉早就技痒难耐,见到这样的机会,岂有不上前应战之理。

      “大首领,明军人多势众,我们仓促受敌,久战不利。我替大首领抵住明军,大首领快带人突围吧!”乌恩跃马上前,对著力兔喊道。

      “不行,岂有不战而退之理。待我手刃这员女将。再退不迟!”著力兔实在是羞刀难入鞘,这个时候突围,就算跑出去了,日后还不被人笑话死?想到此处,他深吸了一口,抡起大刀,准备冲上前再与秦良玉厮杀。

      “抨!”

      只听得一声枪响,著力兔只觉得胳膊上一阵钻心的疼痛,大刀再也握不住,掉到了马下。他抬眼看去,只见一旁的马千乘手里拿着一杆手铳,铳口还在冒着轻烟。

      “明狗……”著力兔气疯了,哪有你们这样打仗的,说好了比比武艺的,怎么连枪都掏出来了。

      “夫君!”秦良玉也回过头去,满脸不悦的神情,“你怎么把我送你的火枪拿出来用了?为妻还想手刃此酋呢。”

      马千乘嘻嘻笑道:“你不是说前年那个苏昊就是以此物助你破敌的吗,为夫也想试试,这玩艺还真的挺好使的。”

      “那不是胜之不武了吗?”秦良玉回头看着受伤的著力兔,一时竟没有了上前索战的欲望。

      这两口子在秀恩爱,著力兔这边可受不了了。乌恩抢步上前,把著力兔挡在身后,大声喊道:“大首领快退,末将替你诛杀这帮可恶的汉狗!”

      “就凭你?”秦良玉冷笑一声,挺枪刺去。乌恩手里拿的也是一杆大枪,当即挥枪抵挡。秦良玉的武功是家传的,而且自幼习武,加上天赋禀异,力大无比。几个回合过去,秦良玉虚晃一招,枪尖急刺,堪堪刺中了乌恩的胸口,一股鲜血喷涌而出。

      “大首领快走!”

      见乌恩被秦良玉刺落马下,著力兔身边的亲兵分成两拨,一拨同时上前阻挡秦良玉,一拨护着手臂受伤的著力兔,落荒而逃。

      见敌兵上前,马千乘收起了火枪,手持长枪与妻子一共迎敌。他们夫妻二人身边的亲兵此时也都一拥而上,不多时就把负责阻敌的十几名著力兔亲兵斩杀殆尽。

      “掩护大首领,速速突围!”

      鞑靼军完全乱了方寸,几名指挥作战的千夫长大声发着号令,然后借着保护著力兔的名义,带着自己的部属仓皇逃窜。两边的明军从山上掩杀下来,鞑靼军毫无反击之心,只是催马狂奔。著力兔受伤之余,也没有了控制队伍的能力,只能在亲兵的护卫下,狼狈地往山谷外跑。

      “大首领,回营寨的道路被明军挡住了,明军用火铳阻挡我们的去路,我们冲不过去啊!”千夫长格根骑着马气喘吁吁地跑来向著力兔报告。

      “废物,拼命冲,明军的火铳不可能把我们这么多人都打死!”著力兔吼道。

      “大首领,咱们已经没剩多少人了。”格根提醒道。

      著力兔举头四望,这才发现跟着自己逃出包围圈的鞑靼骑兵已经不足千人了,余下的人或者是在山谷里战死了,或者是投降了明军,还有一些从其他方向突围出去,自然也不会再忠心耿耿地跑回来与他汇合。

      “格根,你带一百骑,绕开明军的封锁,回营寨去报信。我把我的刀鞘交给你,你负责统帅各路兵马。”著力兔解下腰间的刀鞘,交给格根,对他交代道。

      “大首领,你呢?”格根问道。

      著力兔道:“我领余下的将士,向北冲过边墙,引开明军。”

      “好吧……”格根悻悻然地接受了著力兔的安排,他心里知道,所谓引开明军,不过是著力兔在给自己脸上贴金而已,分明就是扔下大部队独自逃回草原,还说什么引敌。

      “大首领,我们在营寨里的队伍如何行动,请示下。”格根又问道。

      著力兔道:“明军大军已至,凭着哱拜的这点兵力,肯定不是明军的对手,他是迟早会被剿灭的。咱们也不淌这趟浑水了,你回营寨之后,马上下令全军开拔,撤出边墙,回草原上去,我会在那里等候你们。”

      “遵命!”格根答应着,点上一百名亲近的士兵,骑着马向侧面迂回出去了。

      著力兔让余下的几名军将把残兵收拢起来,重新编成七八个百人队,建立起了指挥系统,然后掉头向北开进。明军只是要阻挡著力兔返回营地,而没有能力将之围歼,只能任凭他率军北上,越过边墙,返回草原去了。

      格根带着兵向南走,等到确信绕开了明军的阻击阵地之后,再折向东边,返回鞑靼营地。当他进入营地的时候,发现营地里早已是人心惶惶,再一打听,有几个千夫长已经不等著力兔下令,就带领自己的千人队,收拾东西离开了营寨。留下来的人告诉格根,那些人是向东北方向走的,显然也是逃回草原去了。

      原来,在著力兔与明军激战的时候,营寨里的鞑靼人都在观望着西北方向的动静。他们看到了那边的天空被火把映得通红,有经验的将领从这红光的规模推测出那里正在发生一场几万人的大战。著力兔带去的人马只有五千人,那么其他的自然就是明军了。如果明军有数万之众,又是夜间设伏,以逸待劳,此战的结果是可想而知的。

      在这种情况下,与著力兔关系较远的那些千夫长就不愿意再等在这里给著力兔殉葬了,他们决定趁战事未了之际,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留下来的那些,则是与著力兔部落比较靠近的一些部落的士兵,他们担心万一著力兔逃出生天,回草原之后会找他们算账,因此不敢擅自离开。

      见到格根带着著力兔的刀鞘回来,众人都围上前去,询问战况。

      “明狗设下诡计,以十万之众围攻我们。大首领亲自迎敌,力毙明狗的五个总兵,十名参将,终因寡不敌众,受了些轻伤。为了保存实力,大首领已经率部离开,返回草原去了。临行之际,他把刀鞘交给我,让我回来传他的令。”格根满口胡拽着。

      众人自动地把格根吹牛的话给过滤掉了,他们即使长了个马脑袋,也能想象得出这一仗著力兔输成了什么样子,以至于落荒而逃。他们最关心的,是著力兔怎么安排他们这些留下来的队伍。

      “大首领说了,明人之间的争斗,咱们鞑靼人没必要掺和。所以,他让我来传令,全军即刻起寨,退回草原,让明人和哱拜斗个两败俱伤就好了。”格根终于把大家最想听的话说出来了。

      “大首领万岁!”

      军将们由衷地高喝着,不等格根再说什么,就飞跑着回去指挥自己的部下拆帐篷、整理马具和兵刃。几乎就在格根一眨眼的工夫里,整个鞑靼营寨里所有的帐篷都消失了,士兵们全都上了马,在各自首领的指挥下,一窝蜂地向着东北方向逃去。

TOP

0
  355 合兵


      “报副总兵,鞑靼人起营了,向东北方向行进。”

      派驻在城外的斥候飞跑着回到平虏城,向呆在城墙上守城的苏昊报告着敌情。

      “他们可有前来攻城的意思?”苏昊问道。

      斥候道:“依小人之见,他们肯定是逃命去了。整个大营乱得像骡马市场一般,出发的时候也是乱哄哄,各走各的,完全不像是出来打仗的样子。”

      苏昊笑道:“还算他们识相,著力兔已经被萧总兵和马总兵他们打得落花流水了,鞑靼军群龙无首,如果敢在这个时候前来攻城,只怕是会死得更快。”

      “苏将军,咱们要不要出城去给他们一下?”留下来担任守城任务的千总张云龙跃跃欲试。

      苏昊摇头道:“萧总兵给咱们的任务是守城,如果咱们出城去索战,万一失手,反被敌军占了城池,就被动了。再说,兵法云,穷寇勿追,归师勿遏,鞑靼人忙着逃命的时候,咱们如果去迎战,他们必定会拼命,咱们这点人马可不是他们的对手。”

      张云龙摸着脑袋傻笑道:“其实这个道理末将也懂,就是手痒痒了,忍不住。”

      “放心吧,有你的仗打。”苏昊安慰道。

      鞑靼军擦着平虏城的东边向边墙外逃逸,在这种人心惶惶的时候,根本就没人有心思惦记攻打平虏城的事情,他们更多地是担心平虏城里的明军出来骚扰,尤其是拿那种可怕的大炮轰击。如果能够选择的话。他们宁愿一辈子也不再碰平虏城的边,那种能够爆炸的开花炮弹,实在是让他们太刻骨铭心了。

      萧如熏和马千乘指挥着明军跟在著力兔的屁股后面追赶,但由于著力兔所部都是骑兵。而明军是步兵为主,因此很快就被著力兔甩掉了,只抓到一些受伤掉队的鞑靼兵。看着著力兔向着北边逃窜,萧如熏知道,他肯定是往草原上逃了,再行追赶已无意义。

      “鞑靼军和宁夏军哱云所部的营地,就在东南方向,我们趁着敌军初败之际,索性一举取了他们的老营吧?”萧如熏向马千乘建议道,这一仗。他还没打过瘾就结束了。很是不甘心。

      马千乘也是胆大之人。听到萧如熏的建议,他欣然点头道:“好啊,咱们就一鼓作气。把平虏城四周的贼人全部剿灭,随后就可以进兵宁夏城了。”

      两个主将都下了决心,各自收拢自己的队伍,兵分几路向鞑靼营地和哱云的宁夏军营地包抄过去。萧如熏带的虽是骑兵,但也不敢甩开马千乘的步兵独自行动,因此只能压着步子,缓缓前进。

      走到半路,前面的斥候便回来报信了,称鞑靼军已经提前溃逃,向着东北方向开拔了。哱云部听到鞑靼军的动静。知道情况不妙,也仓皇逃走,返回宁夏城去了。

      “马总兵一到,贼人望风而逃啊。”萧如熏用半带调侃的口吻对马千乘说道,他心里虽不服气,但也必须承认,著力兔和哱云是被马千乘给吓跑的,谁让人家带着足足两万人马来呢?

      马千乘连忙摆手:“岂敢岂敢,是萧总兵运筹帷幄,又身先士卒冲击鞑靼大营,才有我两军今日之胜。要论头功,无论如何也是萧总兵的。”

      萧如熏道:“这头功嘛,我倒觉得当属苏昊副总兵,他的火器甚是犀利,在白天的时候,把著力兔打得吓破了胆,要不鞑靼军也不至于如何怯战。马总兵,你没有见到我们白天的战事,如果你见着了,就会知道这火器竟能有如此大的威力。”

      马千乘哈哈笑道:“马某不用看,也能知道这火器的威力。出自于苏副总兵之手的东西,岂是凡物?”

      萧如熏一愣:“怎么,马总兵与改之认识?”

      马千乘道:“素未谋面,不过内子与苏昊有过一面之缘。你看,这支火铳就是两年前苏昊赠予内子的。”

      说着,他把插在腰里的一支短枪取出来,给萧如熏看。萧如熏一看便知道这的确是勘舆营的装备。秦良玉骑马赶上来,对马千乘说道:“夫君,良玉跟你说了多少遍,这不叫火铳,这叫燧发枪。待见了苏大哥之时,你可千万别说错了,露怯呢。”

      “看看,内子一说起苏昊,那是满脸崇拜之意,让我这当夫君的忍不住吃醋呢。”马千乘呵呵笑着对萧如熏报怨道。

      “瞧你说的,妾身只是认了苏昊为大哥而已,当日他击杀播州大将皮元福,把功劳让给了我和大哥,对我忠州秦家有恩呢。”秦良玉笑着辩解道。

      尽管知道敌军已经逃走,萧如熏和马千乘还是带着大兵扫荡了鞑靼军和宁夏军的两处营地,把对方来不及带走的一些零碎当成战利品收缴起来。看看天色已经泛白,二人下令班师,返回平虏城。

      马千乘、秦良玉带来的四川兵有两万之众,平虏城一时也找不出那么多闲置的兵营可以安顿他们,因此马千乘便让自己的队伍在城外扎营,自己与妻子一道,带着几十名亲兵进了平虏城。

      苏昊带着陈道、徐光祖等人在城门口欢迎萧如熏和马千乘的凯旋,杨书兰和陆秀儿等女眷也都出来了,见到满副戎装的秦良玉,女眷们都惊叹不已。

      萧如熏给众人互相做着介绍,介绍到苏昊的时候,秦良玉走上前去,抱拳亲热地喊了一声:“苏大哥。”

      “这……马夫人客气了。”苏昊满脸窘态,这可是青史留史的女中豪杰啊,上赶着管自己叫大哥,自己岂敢答应。

      秦良玉抿嘴一笑,也没去纠正苏昊的称呼。她初识苏昊时,还是个姑娘家。现在已经嫁作人妇,倒也的确不方便让苏昊再称自己的闺名了。

      马千乘凑上前来,对苏昊说道:“苏将军,马某是久闻苏将军的大名啊。内子对苏将军一向佩服有加,在马某面前也说起过多次,今日得见尊颜,真乃三生有幸。”

      苏昊道:“见笑了,见笑了,马总兵是名门之后,苏昊也是仰慕已久的。”

      接着,苏昊便喊过陆秀儿,让她与马千乘两口子见礼。秦良玉听说陆秀儿是苏昊的未婚妻,连忙就想喊嫂子。把陆秀儿也窘得够呛。苏昊只好出来打圆场。让秦良玉称呼陆秀儿的名字。陆秀儿则管秦良玉叫“良玉姐”,算是解决了问题。

      互相问候寒暄过后,众人随着萧如熏来到了他的总兵府。在议事堂坐下。这一大拨人,分属于几个不同的系统,萧如熏代表的是宁夏卫,苏昊的勘舆营是兵部直属的,建军的时候挂靠在中军都督府直隶的淮安卫,马千乘带的是四川兵,大家分不出一个次序,只能让陈道这个兵部郎中来做议事时的主持人。

      “各位将军,由于萧总兵和苏副总兵的顽强抵抗,哱拜叛逆终于未能攻下平虏城。我们赢得了调兵的宝贵时间。在马总兵的配合下,我们取得了击溃著力兔的重大战绩,消除了外在的隐患,也打击叛军的士气。现在,已经到了进军清剿叛逆的时候了。”陈道的开场白颇有一些领导风范,把众人都面面俱到地表扬了一番。

      “马总兵,据你所知,目前宁夏南路的情况如何?”萧如熏对马千乘问道。

      马千乘道:“我军北上的时候,听说李如松总兵率辽东兵已经攻克了中卫、灵州等城堡,哱拜军节节败退。依我看,不出几日,李总兵就该攻到宁夏城下了。”

      “李如松是一员悍将,辽东兵更是边军中的翘楚,哱拜那两下子,恐怕不是李如松的对手。”徐光祖在一旁评论道。

      “徐老兵所言极是,马某在西安时见到了李总兵,果然有大将风范,辽东兵也是士气高昂,颇有一些傲视群雄的气概。”马千乘皮笑肉不笑地附和道。

      听到马千乘的话,苏昊和萧如熏互相对了一个眼神,二人都从马千乘的话里听出了一些别的味道。从字面上来说,马千乘似乎是在褒奖李如松和辽东兵,但他说话时的口气却颇有一些不愤之意,没准是二人在西安时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有道是文人相轻,其实武将相互之间也很容易出现互相看不起的情况。对于这种微妙的事情,旁人是不便于过多打听的,所以萧如熏装作没有听出马千乘话里的味道,对陈道说道:“陈郎中,既是南路的李总兵进展顺利,萧某以为,我们北路也当即刻发兵,争取与李总兵会师于宁夏城下。”

      “兵部的意思也是如此。”陈道说道,“只是前一段萧总兵和苏副总兵守城抗敌,甚是辛苦,是否需要休整几日再出兵呢?”

      “不必了,打下宁夏城,我们才能真正放心休息。”萧如熏说道。

      陈道又问了问苏昊和马千乘的意思,二人都表示可以马上出兵,陈道点点头,说道:“既是如此,那我们北路的几支队伍就统一编为北路军,萧总兵对宁夏情况熟悉,加之也比马总兵和苏副总兵年长一些,经验更为丰富,就请萧总兵任北路军的统帅,马总兵和苏副总兵次之,大家以为如何?”

      “正合马某之意,马某愿唯萧总兵马首是瞻。”马千乘站起身来,向萧如熏行了个大礼,表示自己愿意服从萧如熏的调遣。

      苏昊更不必说了,他挂着宁夏卫副总兵的衔,原本就是萧如熏的副手,对于这个安排当然不会有什么意见。

      萧如熏站起身,向众人拱拱手,说道:“那萧某就多谢各位的信任,忝为北路军的统帅。昨夜鏖战,将士们都劳累了,今日全军休息一日,明日一早,我们向宁夏城开拔。”

TOP

0
  355 合兵


      “报副总兵,鞑靼人起营了,向东北方向行进。”

      派驻在城外的斥候飞跑着回到平虏城,向呆在城墙上守城的苏昊报告着敌情。

      “他们可有前来攻城的意思?”苏昊问道。

      斥候道:“依小人之见,他们肯定是逃命去了。整个大营乱得像骡马市场一般,出发的时候也是乱哄哄,各走各的,完全不像是出来打仗的样子。”

      苏昊笑道:“还算他们识相,著力兔已经被萧总兵和马总兵他们打得落花流水了,鞑靼军群龙无首,如果敢在这个时候前来攻城,只怕是会死得更快。”

      “苏将军,咱们要不要出城去给他们一下?”留下来担任守城任务的千总张云龙跃跃欲试。

      苏昊摇头道:“萧总兵给咱们的任务是守城,如果咱们出城去索战,万一失手,反被敌军占了城池,就被动了。再说,兵法云,穷寇勿追,归师勿遏,鞑靼人忙着逃命的时候,咱们如果去迎战,他们必定会拼命,咱们这点人马可不是他们的对手。”

      张云龙摸着脑袋傻笑道:“其实这个道理末将也懂,就是手痒痒了,忍不住。”

      “放心吧,有你的仗打。”苏昊安慰道。

      鞑靼军擦着平虏城的东边向边墙外逃逸,在这种人心惶惶的时候,根本就没人有心思惦记攻打平虏城的事情,他们更多地是担心平虏城里的明军出来骚扰,尤其是拿那种可怕的大炮轰击。如果能够选择的话。他们宁愿一辈子也不再碰平虏城的边,那种能够爆炸的开花炮弹,实在是让他们太刻骨铭心了。

      萧如熏和马千乘指挥着明军跟在著力兔的屁股后面追赶,但由于著力兔所部都是骑兵。而明军是步兵为主,因此很快就被著力兔甩掉了,只抓到一些受伤掉队的鞑靼兵。看着著力兔向着北边逃窜,萧如熏知道,他肯定是往草原上逃了,再行追赶已无意义。

      “鞑靼军和宁夏军哱云所部的营地,就在东南方向,我们趁着敌军初败之际,索性一举取了他们的老营吧?”萧如熏向马千乘建议道,这一仗。他还没打过瘾就结束了。很是不甘心。

      马千乘也是胆大之人。听到萧如熏的建议,他欣然点头道:“好啊,咱们就一鼓作气。把平虏城四周的贼人全部剿灭,随后就可以进兵宁夏城了。”

      两个主将都下了决心,各自收拢自己的队伍,兵分几路向鞑靼营地和哱云的宁夏军营地包抄过去。萧如熏带的虽是骑兵,但也不敢甩开马千乘的步兵独自行动,因此只能压着步子,缓缓前进。

      走到半路,前面的斥候便回来报信了,称鞑靼军已经提前溃逃,向着东北方向开拔了。哱云部听到鞑靼军的动静。知道情况不妙,也仓皇逃走,返回宁夏城去了。

      “马总兵一到,贼人望风而逃啊。”萧如熏用半带调侃的口吻对马千乘说道,他心里虽不服气,但也必须承认,著力兔和哱云是被马千乘给吓跑的,谁让人家带着足足两万人马来呢?

      马千乘连忙摆手:“岂敢岂敢,是萧总兵运筹帷幄,又身先士卒冲击鞑靼大营,才有我两军今日之胜。要论头功,无论如何也是萧总兵的。”

      萧如熏道:“这头功嘛,我倒觉得当属苏昊副总兵,他的火器甚是犀利,在白天的时候,把著力兔打得吓破了胆,要不鞑靼军也不至于如何怯战。马总兵,你没有见到我们白天的战事,如果你见着了,就会知道这火器竟能有如此大的威力。”

      马千乘哈哈笑道:“马某不用看,也能知道这火器的威力。出自于苏副总兵之手的东西,岂是凡物?”

      萧如熏一愣:“怎么,马总兵与改之认识?”

      马千乘道:“素未谋面,不过内子与苏昊有过一面之缘。你看,这支火铳就是两年前苏昊赠予内子的。”

      说着,他把插在腰里的一支短枪取出来,给萧如熏看。萧如熏一看便知道这的确是勘舆营的装备。秦良玉骑马赶上来,对马千乘说道:“夫君,良玉跟你说了多少遍,这不叫火铳,这叫燧发枪。待见了苏大哥之时,你可千万别说错了,露怯呢。”

      “看看,内子一说起苏昊,那是满脸崇拜之意,让我这当夫君的忍不住吃醋呢。”马千乘呵呵笑着对萧如熏报怨道。

      “瞧你说的,妾身只是认了苏昊为大哥而已,当日他击杀播州大将皮元福,把功劳让给了我和大哥,对我忠州秦家有恩呢。”秦良玉笑着辩解道。

      尽管知道敌军已经逃走,萧如熏和马千乘还是带着大兵扫荡了鞑靼军和宁夏军的两处营地,把对方来不及带走的一些零碎当成战利品收缴起来。看看天色已经泛白,二人下令班师,返回平虏城。

      马千乘、秦良玉带来的四川兵有两万之众,平虏城一时也找不出那么多闲置的兵营可以安顿他们,因此马千乘便让自己的队伍在城外扎营,自己与妻子一道,带着几十名亲兵进了平虏城。

      苏昊带着陈道、徐光祖等人在城门口欢迎萧如熏和马千乘的凯旋,杨书兰和陆秀儿等女眷也都出来了,见到满副戎装的秦良玉,女眷们都惊叹不已。

      萧如熏给众人互相做着介绍,介绍到苏昊的时候,秦良玉走上前去,抱拳亲热地喊了一声:“苏大哥。”

      “这……马夫人客气了。”苏昊满脸窘态,这可是青史留史的女中豪杰啊,上赶着管自己叫大哥,自己岂敢答应。

      秦良玉抿嘴一笑,也没去纠正苏昊的称呼。她初识苏昊时,还是个姑娘家。现在已经嫁作人妇,倒也的确不方便让苏昊再称自己的闺名了。

      马千乘凑上前来,对苏昊说道:“苏将军,马某是久闻苏将军的大名啊。内子对苏将军一向佩服有加,在马某面前也说起过多次,今日得见尊颜,真乃三生有幸。”

      苏昊道:“见笑了,见笑了,马总兵是名门之后,苏昊也是仰慕已久的。”

      接着,苏昊便喊过陆秀儿,让她与马千乘两口子见礼。秦良玉听说陆秀儿是苏昊的未婚妻,连忙就想喊嫂子。把陆秀儿也窘得够呛。苏昊只好出来打圆场。让秦良玉称呼陆秀儿的名字。陆秀儿则管秦良玉叫“良玉姐”,算是解决了问题。

      互相问候寒暄过后,众人随着萧如熏来到了他的总兵府。在议事堂坐下。这一大拨人,分属于几个不同的系统,萧如熏代表的是宁夏卫,苏昊的勘舆营是兵部直属的,建军的时候挂靠在中军都督府直隶的淮安卫,马千乘带的是四川兵,大家分不出一个次序,只能让陈道这个兵部郎中来做议事时的主持人。

      “各位将军,由于萧总兵和苏副总兵的顽强抵抗,哱拜叛逆终于未能攻下平虏城。我们赢得了调兵的宝贵时间。在马总兵的配合下,我们取得了击溃著力兔的重大战绩,消除了外在的隐患,也打击叛军的士气。现在,已经到了进军清剿叛逆的时候了。”陈道的开场白颇有一些领导风范,把众人都面面俱到地表扬了一番。

      “马总兵,据你所知,目前宁夏南路的情况如何?”萧如熏对马千乘问道。

      马千乘道:“我军北上的时候,听说李如松总兵率辽东兵已经攻克了中卫、灵州等城堡,哱拜军节节败退。依我看,不出几日,李总兵就该攻到宁夏城下了。”

      “李如松是一员悍将,辽东兵更是边军中的翘楚,哱拜那两下子,恐怕不是李如松的对手。”徐光祖在一旁评论道。

      “徐老兵所言极是,马某在西安时见到了李总兵,果然有大将风范,辽东兵也是士气高昂,颇有一些傲视群雄的气概。”马千乘皮笑肉不笑地附和道。

      听到马千乘的话,苏昊和萧如熏互相对了一个眼神,二人都从马千乘的话里听出了一些别的味道。从字面上来说,马千乘似乎是在褒奖李如松和辽东兵,但他说话时的口气却颇有一些不愤之意,没准是二人在西安时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有道是文人相轻,其实武将相互之间也很容易出现互相看不起的情况。对于这种微妙的事情,旁人是不便于过多打听的,所以萧如熏装作没有听出马千乘话里的味道,对陈道说道:“陈郎中,既是南路的李总兵进展顺利,萧某以为,我们北路也当即刻发兵,争取与李总兵会师于宁夏城下。”

      “兵部的意思也是如此。”陈道说道,“只是前一段萧总兵和苏副总兵守城抗敌,甚是辛苦,是否需要休整几日再出兵呢?”

      “不必了,打下宁夏城,我们才能真正放心休息。”萧如熏说道。

      陈道又问了问苏昊和马千乘的意思,二人都表示可以马上出兵,陈道点点头,说道:“既是如此,那我们北路的几支队伍就统一编为北路军,萧总兵对宁夏情况熟悉,加之也比马总兵和苏副总兵年长一些,经验更为丰富,就请萧总兵任北路军的统帅,马总兵和苏副总兵次之,大家以为如何?”

      “正合马某之意,马某愿唯萧总兵马首是瞻。”马千乘站起身来,向萧如熏行了个大礼,表示自己愿意服从萧如熏的调遣。

      苏昊更不必说了,他挂着宁夏卫副总兵的衔,原本就是萧如熏的副手,对于这个安排当然不会有什么意见。

      萧如熏站起身,向众人拱拱手,说道:“那萧某就多谢各位的信任,忝为北路军的统帅。昨夜鏖战,将士们都劳累了,今日全军休息一日,明日一早,我们向宁夏城开拔。”

TOP

0
  356 狂妄的李如松


      商议完合兵出战的事情,苏昊盛情邀请马千乘夫妇到他的住处去坐坐,马千乘欣然答应了。马千乘比苏昊大一岁,也是年轻人心性,与苏昊颇有一些共同语言。到了苏昊的住处之后,秦良玉被陆秀儿请去后宅,与程仪、歌伶等女孩子一起聊天,马千乘则与苏昊探讨一些用兵之事,聊得甚是投机。

      次日清晨,萧如熏在平虏城外点兵出征。他做的第一件事,是派出军士返回边墙值守,监视草原上的鞑靼部落。在此前,由于哱拜叛乱,防守边墙的士兵都被撤走了,这才使得著力兔能够在边墙内外来去自由。

      布置完北部边墙的防备,萧如熏接着安排向宁夏城进军事宜。他把平虏所、勘舆营和四川兵混合编队,分成中、左、右三路,分别由他自己、马千乘和苏昊三人统领,向宁夏城浩浩荡荡地开进。

      从平虏城到宁夏城,有120里,沿途有七八个堡垒。哱云退兵的时候,在这些堡垒里留下了一些叛军,用以迟滞北路明军向宁夏城的进攻。这些叛军官兵原本就对哱拜叛乱没有太多的信心,见著力兔都被明军打跑了,哪里还有抵抗的勇气。北路军的大军过处,叛军纷纷出堡投降,三路大军连一场像样的仗都没打,便推进到了宁夏城下。

      “是北路平虏所的队伍吗?”萧如熏带兵刚刚在宁夏城外扎下营,便有明军的传令兵前来接洽。

      萧如熏应道:“我乃宁夏卫总兵萧如熏。我们这一路正是从平虏所来的队伍。”

      “叶总督有令,请您到达之后,即刻去总督帅帐去议事。”传令兵说道。

      萧如熏问道:“总督帅帐在何处?”

      “是在宁夏城东10里。”传令兵道。

      “怎么,南路的叛逆都已经剿灭了吗?”萧如熏又问道。

      传令兵道:“叶总督与辽东的李总兵已经荡平了南路各城的叛军。现在叛军已经全部缩进宁夏城,南边李总兵所部已经将宁夏城围住,就等萧总兵率北路大军堵上北边的口子了。”

      “太好了,我这就去总督帅帐听命。”萧如熏道。

      传令兵萧如熏传达完命令,又出发去找另外两路的马千乘和苏昊,传达同样的命令。萧如熏指派手下的副将去安排防务,自己带着一队亲兵骑马前往位于宁夏城东的叶梦熊的帅帐,到那里的时候,正遇到马千乘和苏昊匆匆赶来。

      “肖容,改之。你们的动作也很快啊。”萧如熏向马千乘和苏昊打着招呼。肖容是马千乘的字。这两天。马千乘强烈要求与萧如熏和苏昊以兄弟相称,所以萧如熏也就不再见外地称呼马千乘的官名了。

      “萧大哥,你也不慢啊。”马千乘和苏昊笑着向萧如熏行过礼。三个人按官职分前后顺序进入了帅帐。

      “萧如熏参见叶总督!”

      “马千乘参见叶总督!”

      “苏昊参见叶总督!”

      三个人各自向端坐在帅位上的叶梦熊施礼,叶梦熊抬手摆了摆,说道:“不必多礼,各位都辛苦了吧?北路的事情,我听说了,你们能够击溃著力兔,功劳不小,本总督会替你们向朝廷请功的。”

      “多谢叶总督!”三个人同时躬身说道。

      叶梦熊叫手下亲兵招呼萧如熏等人坐下,然后笑着说道:“我刚才正和子茂商议进攻宁夏城的事情,我还担心你们大战之后需要休整。一时赶不过来呢。”

      他说的子茂,就是辽东总兵李如松的字。苏昊顺着叶梦熊的眼神看过去,看到自己对面坐着一员虎背熊腰的大将,年龄约摸在四十来岁的样子,脸上胡子拉茬,颇有一些凶恶之气。苏昊看他的时候,他也正在审视着苏昊等人,两人目光相触的瞬间,苏昊感觉到了对方眼神中的不屑之气。不用说,此人必定就是李如松了,苏昊只看了对方这一眼,就理解为什么此前马千乘说起他的时候,态度会如此不满,这家伙的态度实在是太狂了。

      “叶总督,我等担心宁夏城战事紧张,所以没有来得及休整队伍,就匆匆赶来了,幸好还没有误事。”萧如熏对叶梦熊说道。

      “萧总兵其实不必如此着急,宁夏城破之时,论功行赏,断然少不了萧总兵的。我等乃是客军,这宁夏平逆之战的首功肯定是萧总兵的,不会跑掉。”李如松阴阳怪气地说道,他话里的意思很明显,那就是说萧如熏匆匆赶过来,是为了抢打下宁夏城的功劳。

      “李总兵何出此言?”萧如熏有些不痛快了,大家初次见面,无冤无仇,李如松这样贬损他,实在是莫名其妙。

      “子茂也是好意,季馨不要多心。”叶梦熊赶紧打圆场,“子茂刚才还跟本督说,担心你们在打著力兔的时候伤亡过大,一时恢复不了元气。看到你们能够及时赶过来,本督倒是放心了,想必损失还不算大吧?”

      “还好,没有太大的损失,详细的战报,稍后就会送给总督审阅。”萧如熏说道,既然叶梦熊打岔了,萧如熏也就不便再与李如松计较了。

      “没有太大的损失就好。本督请各位到这里来,是想商议一下如何破城。哱拜叛逆慑于我大军的天威,弃守宁夏城之外的各堡,把兵力都收缩到宁夏城中,准备负隅顽抗。子茂几次向本督请战,要求攻城,本督都未答应,就是想等着北路的人马到齐之后,再做决断。”叶梦熊说道。

      叶梦熊说到等待北路人马的时候,李如松的脸上挂起了一丝轻蔑的微笑,萧如熏看在眼里,不禁有些恼火。他压了压肚子里的气,对叶梦熊问道:“叶总督,不知李总兵此前是打算如何攻城?”

      “攻城还能有什么捷径,自然是以投车和弓箭压制城上守军,再架云梯蚁附登城。将士到了城头之上,那就是狭路相逢勇者胜。待我军将杀退守敌,打开城门,敌军自然就溃败了。”李如松冷冷地应道。

      萧如熏道:“李总兵之法,恐有破绽。”

      “愿闻其详。”李如松说道。

      萧如熏道:“萧某乃宁夏卫军将,素知宁夏城墙高达四丈,易守难攻。哱拜叛军总数有近两万人,其中苍头军三千人,甚是凶悍。以强兵守坚城,我们要想急切拿下,实属不易。”

      李如松道:“苍头军也只是在宁夏卫能够逞凶而已,在我辽东兵面前,不过是土鸡瓦狗。萧总兵不必如此长敌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若非叶总督坚持要等北路军到齐,我部两日之前就可以攻城了,此时说不定哱拜的人头已经挂在辕门之外了。”

      “李总兵,在下也觉得萧总兵的担心是有道理的。俗话说困兽犹斗,哱拜叛军现在已经只剩下一座孤城了,我们攻城之时,他们必定会拼死抵抗。辽东兵若是采取蚊附登城的办法,怕是会有很大的伤亡。”苏昊忍不住插话道,他对李如松的狂妄很是不喜欢,但事关重大,他还是得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这样大的战事,稍有不慎,就是成千上万士兵的伤亡,苏昊实在不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

      李如松看了苏昊一眼,面带讥笑地拱了拱手,说道:“真是江湖辈有人才出啊,这位小将军胡子都没长齐,竟有如此见识,实在令李某佩服。”

      “子茂慎言。”叶梦熊不得不出言干预了。如果换成其他的人在叶梦熊面前如此狂妄,恐怕他早就要喝斥一番,甚至以军法责罚。可是李如松其人打仗很有一套,叶梦熊要解决宁夏的事情,还需要仰仗他出力,因此不便得罪他。听李如松几句话之内,先是招惹了萧如熏,接着又贬损了苏昊,叶梦熊只好当个和事佬。

      “苏改之是兵部王尚书器重的年轻小将,不过经验自然不能与子茂相比。本督觉得,萧总兵的提醒有一些道理,以蚁附之法攻城,只怕伤亡会很大,能不能攻下来,也未可知。子茂是不是再考虑一下。”

      李如松道:“在下的意见,就是强攻。哱拜叛军并无斗志,只要我们攻城得力,城中叛军就会不战而乱,给我们创造机会。若是萧总兵和这位苏小将军有其他的办法,不妨说出来,让李某开开眼界。”

      萧如熏道:“萧某久在宁夏镇,从前也思考过如何破宁夏城的事情,当然,那时候主要是站在敌军的方面去思考,以便完善我方的守城策略。萧某当时曾想过一个攻城的办法,始终找不到破解之道。若哱拜不比萧某更聪明,我想这个办法当能兵不血刃,拿下宁夏城。”

      “有这样的办法?请季馨教我。”叶梦熊说道。

      萧如熏道:“这个办法,就是在宁夏城外垒土为堤,围成一个坝子,然后引黄河水灌入。宁夏城位置较低,河水一灌,必定淹没整个城池,叛军自然就不战而降了。”

      “这……”叶梦熊倒抽了一口凉气,有些犹豫起来。

      李如松笑道:“萧总兵此法倒是不错,可是垒土为堤,非一日之功。要围住这么大一个宁夏城的堤坝,只怕得几个月的时间才能垒成。萧总兵是想留我们这些客军在宁夏过中秋节吗?”

TOP

0
  357 攻城之争



  时下连端午节都没到,李如松说要在宁夏过中秋节,这就是嘲讽萧如熏的计策太没有时效性了。萧如熏有心反唇相讥,叶梦熊摆了摆手,说道:“季馨此法,稳妥倒是稳妥了,只是还有两个障碍。”

  “末将只是抛砖引玉,有何不妥之处,还请叶总督示下。”萧如熏说道。

  叶梦熊道:“这其一,就是此计太缓。虽不至于说等到中秋节,起码也得有两个月的时间才能奏效。如此大规模用兵,最忌旷日持久,这也是叶某领令之时,申首辅特地交代过的事情。”

  萧如熏点了一下头,示意自己明白了。有关用兵花费的问题,他与苏昊是探讨过的,叶梦熊这个理由,能够让萧如熏信服。

  “这其二嘛,以水灌城,城中的贼兵自然会被淹毙,而百姓也难以幸免。宁夏城毕竟是咱们自己的城池,城中百姓都是我大明子民,非到迫不得已之际,不可行此玉石俱焚之计。”叶梦熊继续说道。

  萧如熏不吭声了,他原来琢磨这个问题,是模拟鞑靼人入侵之后攻打宁夏城的办法,鞑靼人自然是不会在意淹死城里的老百姓的。现在攻守易位,自己成了攻城的一方,再用这样的办法,的确有些不妥。

  苏昊见萧如熏的方案被否决了,便发话道:“既是叶总督不赞成萧总兵的法子,末将觉得,那就只能从破城方面去考虑。宁夏叛军所倚仗的,不过就是城墙高耸,难以逾越。若我们能够摧毁一段城墙,作为突破口,是不是敌军的防守就崩溃了。”

  “若能摧毁一段城墙。那还有什么话好说。”叶梦熊苦笑道,“问题在于,我们如何能够摧毁城墙呢?”

  “用火药可以炸开。”苏昊说道。

  在苏昊这样一个穿越者的眼光看来,用火药炸开城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城墙看起来厚实坚固。但不外乎也是拿土坯堆起来的。在热兵器时代,架上火炮轰上一阵,城墙自然就坍塌下来了,何须承受架云梯攻城的损失。

  苏昊这话一出口,没等叶梦熊说啥,李如松先嗤笑起来:“苏小将军不愧是青年才俊。见识颇为不凡。本将戎马半生,还真没听说过能够用火药炸开城墙的事情。”

  “你没听说过,似乎不是我的错吧?”苏昊微微一笑,还了一句嘲讽。

  “那好,宁夏城墙就在那边,请小将军给我们展示一下如何用火药破城吧。”李如松用手一指宁夏城的方向。说道。

  苏昊摇摇头道:“现在还不成,我军虽带了一些火器过来,但前几日破敌之时,消耗甚大,补充的物资还没有送上来,所以我现在还做不到。”

  李如松像是早有预料,拖着长腔道:“原来如此。既然小将军有高招却做不到,那还是照本将的笨办法吧。若本将不成,再依小将军的计策,如何?”

  “李总兵……”苏昊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坐在苏昊身边的马千乘听不下去了,他本来就年轻,没什么城府,加上是世袭的官n代,霸气不比李如松弱。前几天在西安的时候,他就已经让李如松给噎得难受了,此时更是无法忍受。出言道:“李总兵,苏将军是一番好意,不愿意你的将士白白送死。你若不识好歹,愿意一意孤行,就带着你的劲旅去攻城好了。别连累我们。”

  李如松闻言,转头对叶梦熊笑道:“叶总督,你看让我说着了吧,我们根本没必要等他们,就这些没打过仗的孩子,能帮我们什么忙。”

  “都是为了打好仗,大家休要动气。”叶梦熊接着当保姆,安抚各方。他这个总督说起来神气,其实也没多少实权。人家都是带着兵过来的,他表面上有生杀大权,但这种权力是可以随便拿出来用的吗?真让大家都不开心,打仗的时候出工不出力,最终仗没打好,朝廷处罚的就是他这个当总督的。他的前任魏学曾就已经因为剿逆成绩不佳而被召回京城受审去了,到底是革职还是入狱,还不知道呢。

  “这样吧,既然萧总兵和苏副总兵的主意都太缓,我军需要速战,不如就照李总兵的法子,先攻城吧。”叶梦熊最后这样拍板了。

  有李如松极力主张,加上总督的首肯,攻城这件事也就决定下来了。萧如熏、马千乘都是要在军方混的人,自然不好落一个懈怠军命的名声,因此也只能答应回去组织自己的军将,准备配合攻城。苏昊对于自己的前途之类没有太多的奢望,倒是对于手下军将的生命看得更重,因此一等会议结束,便追着叶梦熊要求密谈去了。

  叶梦熊与苏昊是打过交道的,当年调苏昊去播州勘测地形,就是叶梦熊的主意。苏昊不但圆满完成了任务,而且还顺手收拾了杨应龙的一支精兵,给叶梦熊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听说苏昊要找自己密谈,叶梦熊吩咐亲兵把他带到后面的军帐,一见面就笑呵呵地说道:“改之,李如松这个人就是这个脾气,你倒不必与他过于计较了。”

  “叶总督,末将倒不是对李总兵有什么意见,只是觉得他太把军将的生命当儿戏了。”苏昊说道。

  叶梦熊道:“一将功成千骨枯,打仗哪有不死人的?面对坚城,要么是长期围困,要么是蚁附攻城,自古以来都是如此,李总兵说的,也并非没有道理。”

  苏昊道:“末将的确有把握用火药炸开城墙,就像当年对付杨应龙的时候一样。我已经安排人从京城往宁夏运送火药等各种物资,最多只要十几天时间,物资就能够送到。我军时间再紧张,这十几天总是能够等得起吧?明明等上十几天就可以少死几千人,为什么不能等一等呢?”

  叶梦熊拍拍苏昊的肩膀,说道:“改之啊,你的心情我能够理解,不过,有些事情不试一试,怎么能知道呢?李总兵建议攻城,也是有他的想法的。我这么跟你说吧,若照你的法子把宁夏城打下来了,这宁夏之役的功劳,该怎么算呢?”

  “这……”苏昊一下子就哑了。

  在播州的事情上,叶梦熊对苏昊的印象很好,也知道苏昊是一个兢兢业业做事、不计较个人得失的人,这样的人在明朝的官场上实在是太缺乏了。时下的明朝官场,无论是文官还是武官,都很少有人能够心无杂念,做一件事情之前,谁都是要把自己的利益考虑得清清楚楚。正因为叶梦熊知道苏昊是一个单纯的人,所以才愿意多跟他说几句,甚至不惜把一些大家不便于放到桌面上来说的话,也都说出来了。

  “我明白了。”苏昊情商一般,但智商是足够的。叶梦熊点到这个程度,他如果再不明白,那就说不过去了。他迟疑了一下,说道:“叶总督,如果是这样的话,我部是否可以不参加攻城?”

  “理由呢?”叶梦熊问道。

  苏昊道:“我部名为勘舆营,主要职责是测绘地图,作战并不擅长。培养一个测绘人才很不容易,用来像普通军士一样攻城,未免太浪费了。”

  叶梦熊当然知道苏昊这话是胡说八道,勘舆营的战斗力,从平虏城的几场战斗中,他已经有所耳闻了,所谓作战并不擅长,是一句托辞。说到底,就是苏昊对于这种攻城的方法不能接受,更不愿意让自己的士兵承受攻城的重大伤亡,所以才想出了这样一个理由。

  不过,苏昊这个理由,倒也真把叶梦熊给说动了。勘舆营在测绘方面的价值,叶梦熊是早就知道的,让这样一支有技术的部队去干没有技术含量的攻城的事情,的确是一种浪费。时下辽东兵、四川兵,加上陕西都司的兵,林林总总有七八万人,哪里会缺勘舆营这两千多人。既然苏昊不想让勘舆营去打仗,还不如就答应他这个要求好了。

  想到此,叶梦熊点了点头,说道:“既是如此,那本总督就发一道命令,安排你部负责勘测宁夏城周边的地图。萧总兵不是献了一个筑堤水淹之计吗,你们就去测一下宁夏城的高度,看看是否能够引河水淹没之。”

  “得令!”苏昊心有灵犀,知道叶梦熊是答应了他的要求,连忙接令。既然无法改变攻城的命令,那他至少先把勘舆营保护起来吧,至于其他部队中将士的生死,他实在是管不着了。也许在这个冷兵器的时代,人命真的不那么值钱吧。

  定下了攻城的方案,下一步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各部队分配了攻击的范围,确定辽东李如松部攻南城,为主攻方向。马千乘率四川兵攻西城,萧如熏指挥平虏所及陕西兵攻东城,均为辅攻。叶梦熊手下还有一些将领,也各自都有自己的任务,这些就不必一一赘述了。至于苏昊的勘舆营,叶梦熊在军事会议上宣布,他们的主要职责是做宁夏城周边的测绘,不直接参战。

  李如松听到这个安排,自然也是冷笑不已,不过苏昊也懒得去看他的脸色了。这天底下可气之人多得很,这不是苏昊能够改变的。

  经过七八天的准备之后,明军开始攻城了。

TOP

0
  358 困兽犹斗



  一个多月以前,还是哱拜叛军在攻城,河西48堡,被他们攻下了47个,只剩一个平虏城成了他们的滑铁卢。转眼之前,攻守双方易位,轮到明军开始攻城,叛军转入守城了。站在宁夏城头观战的刘东旸看着如蚂蚁一般涌来的明军攻城部队,实在是感慨万千。

  “谋主,你看咱们能守得住吗?”刘东旸向站在自己身边的哱拜问道。他这种下层军官,热血上来的时候觉得老子天下第一,但到这种大兵团作战的时候,就两眼一抹黑了,哪及哱拜老谋深算。

  哱拜望着四面八方的明军,听着震天动地的喊杀声,强装出淡定的神情,说道:“总兵休要慌张,明军只是虚张声势,要想攻下我们宁夏城,那是痴心妄想。”

  “可是,就算他们攻下进来,光把我们死死围住,我们也回天无力吧?”刘东旸倒也不糊涂,直接提出了一个关键的问题。作为没有外援的一支叛军,一旦被围上,那就是毫无脱困的希望。既然如此,那么坚守一座城池又有何意义呢?

  哱拜笑道:“总兵不要忘了,朝廷已经不是昔日的朝廷,这仗如果旷日持久打下去,朝廷是支撑不起的。只要咱们坚守半年,朝廷必定会考虑招安。”

  “招安?”刘东旸心念一动。

  哱拜说的情况,他也是有所感觉的,这些年,边军的补给明显不如前些年了,对鞑靼用兵的决心也越来越弱,一切都在显示着大明中央财政的衰落。正如哱拜所说,如果宁夏一仗打上半年,最先撑不住的,应当是明廷,而不是宁夏城。到了那个时候,朝廷应当是会考虑和平解决的方案吧?

  如果要和平解决。朝廷会提出什么条件,自己又可以提出什么条件呢?朝廷为了面子,绝对不会赦免所有的叛乱主谋,而是会采取拉一批、打一批的作法,这在以往其他地方的兵变中已经有过先例了。

  那么,当朝廷要与宁夏叛军讲和的时候,他们是会要求诛杀哱拜,还是他刘东旸?哱拜又会不会对自己下黑手呢?

  与哱拜的合作,对于刘东旸来说,就是与狼共舞。哱拜有苍头军和其他一些忠于他的队伍。刘东旸的优势在于他是汉人,宁夏卫的大多数军队对他更信任,而对哱拜多少有些防备。由于叛乱的时间还太短,刘东旸尚未能够在宁夏卫官兵中建立起自己的感信,因此无力对抗哱拜。但与此同时,哱拜也不敢轻易地抛弃刘东旸,否则就会激起汉军的再次哗变。

  这样一种平衡关系,在明军大举攻城的时候,变愈发显得微妙了。双方都知道应当合作。才能抵御明军的进攻。但双方也都在做着准备,万一宁夏城守不住了,可以抢先一步,拿对方的脑袋去作为自己归顺明廷的礼物。

  “谋主。招安之事,咱们是绝对不要考虑的。明军支撑不起久战,只要咱们守住城,总有反攻的机会。”刘东旸对哱拜说道。

  哱拜点头道:“总兵有些决心。乃是我宁夏卫官兵之福。总兵尽管放心,有老夫在,决不会让明军得逞。”

  “有谋主在。刘某就放心了。”刘东旸也装出一副精诚团结的样子,对哱拜说道。

  两个心怀鬼胎的人互相试探过了,便各自分开,到不同位置去指挥防御作战去了。哱拜私下找哱承恩、哱云等人密谋,让他们盯紧刘东旸。刘东旸也与许朝、刘川白、张文学等人商议如何防备哱拜,保存实力,这些自不必提。

  再说明军一方,叶梦熊下达攻城令之后,围困宁夏卫的各支部队都开始了强攻。攻城的战术,明军并不陌生,而且也有许多特定的装备。除了望楼、云梯、攻城车之类的器械之外,火炮的应用也已经是相当成熟了。

  与苏昊所用的火炮不同,明军中的火炮大多只是发射霰弹或实心弹,开花炮弹的数量很少,而且由于使用黑火药作为爆炸药,开花炮弹的威力远非苏氏火炮可比。苏昊在此前建议用火炮破城,被李如松耻笑,正是因为双方所说的根本不是一码事。李如松心目中的火炮就是这种发射实心弹的火炮,实心弹砸在城墙上,造成的破坏是非常有限的,希望通过实心弹把城墙砸出一个口子,实在是太过于异想天开之举。

  尽管否定了苏昊用火炮破城的建议,但李如松指挥辽东军攻城的时候,还是最大限度地使用了火炮,只不过其作用是用来轰击城头的守军,掩护士兵登城。

  李如松是存着要在宁夏建功立业的想法来的,指挥辽东军攻城自然是不遗余力。在火炮和弓箭的掩护下,辽东军分成几十路,扛着云梯直冲宁夏城下,不由分说便开始登城。城头的宁夏军早就受到了哱拜和刘东旸的威胁,说一旦城破,明军会把叛军全部杀尽,因此一个个也是拼出了全力防御,阻挡明军登城。

  攻城之战从一开始就直接进入了白热化。

  李如松的狂妄倒也不是没有理由的,他麾下的辽东军果然是悍勇无比,不管城头上往下扔的是巨石还是滚油,只要没有夺走他们的生命,他们就锲而不舍地顺着云梯向城头攻击。各个登城口都发生了短兵相接的白刃战,不停地有人从城头掉下来,几丈的高度,掉下来的军士基本上都是生还无望了,但即便如此,后面的官兵像是什么也没看见一样,依然坚韧不拔地向上冲锋着。

  辽东军打得凶猛,宁夏军也是困兽犹斗。宁夏城作为一座边城,一向都有防范鞑靼人攻城的准备。宁夏卫的官兵对于守城的战斗并不陌生,而且准备了大量守城的器具。哱拜知道一鼓作气的道理,面对着明军的第一波攻势,他下令不惜代价防守。他手下最精锐的苍头军也被派到了城头,这些地痞流氓一个个精赤着上身,手里挥舞着鬼头刀,与明军进行城头的争夺战,给明军以最大的杀伤。

  “攻城之战,竟然如此惨烈。”苏昊与徐光祖、陈道等人站在远处的一个小山坡上,举着望远镜观看着攻城的战况,忍不住叹息道。这可不是看电影,城头上都是活生生的人,看着他们一个个血淋淋地倒下,苏昊心里很不是滋味。

  “打仗就是这样,就看哪方更有后劲了。”徐光祖答道,作为一名久经沙场的老兵,他对于这样的场面已经非常熟悉了,不会像苏昊那样悲天悯人。

  苏昊问道:“徐叔,依你看,辽东军能够把城头夺下来吗?”

  徐光祖道:“哪有这么快,这才是第一轮攻城呢。”

  苏昊诧异道:“怎么,必须要有很多轮才能攻得下来吗?”

  陈道有一旁插话道:“这就要看双方的实力对比了,若是以强凌弱,一轮就把城头夺下来的事情也是有的。但看现在的战况,哱拜所部可不是弱敌,辽东军与他们也就在伯仲之间。现在哱拜军拥有地利之便,辽东军不攻上十轮八轮,只怕是很难有所建树的。”

  “可是……”苏昊不知道说啥好了,这一轮攻击就已经如此惨烈了,如果十轮八轮,岂不是要尸横遍野了?

  徐光祖解释道:“这攻城,拼的是双方的消耗。第一轮进攻,叛军有守城的器具,兵力也充足,辽东军攻上一阵子,没有后劲了,自然就撤了,换一队人接着攻。什么时候叛军的守城器具用完了,军士死伤殆尽,无力据守,进攻的一方才能够破城。”

  “那得多长时间啊?”苏昊又问道。

  “十天半个月就算快了,攻上一年半载的事情,也不是没有过。”徐光祖说道。

  苏昊道:“既是如此,那何不等我们的炸药从京城运来再攻。我相信只要一轮就能够把城墙炸开,对方没有了城墙之利,面对几万大军,岂有不败之理。”

  陈道说道:“李如松可不想等啊,若是真像你说的那样,用炸药把城炸开了,功劳如何算呢?他辛辛苦苦从辽东来一趟,可不仅仅是为了给你当配角的。”

  “叶总督已经跟我说过这个道理了。”苏昊郁闷地说道,“陈郎中,你可是兵部的人,你也觉得李如松这样做是对的?这么多士兵的生命,就不如他的功劳重要吗?”

  陈道无语了,他知道,对于那些领军的大将来说,士兵的生命的确不如自己的功劳更重要。想当兵吃粮的人多得很,而能够挣到的功劳却是有限的。李如松憋着一股劲跑到宁夏来,当然不想两手空空地回去,相比破城的大功,攻城中阵亡的这些将士又算得了什么呢?

  徐光祖盯着战场看了半天,说道:“改之,你也别纠结了,依老儿看来,李如松怕是不敢再这样攻下去了。哱拜的实力远比他估计的要强得多,再这样攻下去,李如松怕是功劳没拿到,裤子都赔没了。”

  “果真如此?”苏昊眼睛一亮,转头对陈道说道:“陈郎中,你是不是可以去敲敲边鼓,别让李如松再这样去拼人命了。”

TOP

0
  359 游说



  难办啊!

  李如松一身疲惫地回到自己的大帐,从心底里发出一声感叹。

  这一天时间里,辽东军向宁夏城发动了四轮进攻,先后被宁夏军打退。看看天色已晚,士兵也都坚持不住了,李如松只好下令收兵,准备来日再战。

  退兵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前沿那些阵亡士兵的尸体要抢回来,各种攻城器械也要运回来,以防叛军破坏。回营之后,还要安排下明哨暗岗,以防叛军偷营。对于辽东军这样的百战之旅来说,这些事情自然是不需要主将来安排的。李如松只是下了撤军的将令之后,就自顾自地回来了。

  虽然已经离开了战场,但李如松的心里一点也不轻松。今天这一仗的难度,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让他开始有些怀疑自己先前的决定了。

  辽东军是边军中最能打仗的一支,以往只有戚继光的蓟镇军能够与辽东军相提并论。自从戚继光被罢免了蓟镇总兵官的职务之后,蓟镇军的战斗力大幅下降,辽东军在边军中就属于一枝独秀了。

  这一次宁夏哱拜叛乱,兵部调辽东军来平叛,李如松是带着要立个大功的念头来的。初入宁夏,哱拜军望风而逃,龟缩于宁夏城中,让李如松对哱拜军的实力产生了强烈的蔑视。在他看来,这种乌合之众根本就不是辽东军的对手,再加上叛军完全没有援兵,军心必然不稳,只要他挥师攻城,宁夏城顷刻就会落入他的囊中。

  在叶梦熊那里会商的时候,萧如熏和苏昊都反对攻城的建议,在李如松看来,这不过是对方不愿意让他独占头功的表现。尤其是苏昊说的用火炮破城的方案,更让李如松觉得可笑之极。在他看来,苏昊不过是一个弄臣。不知什么缘故得了万历和王一鹗的欢心,这才能够以20岁的年龄坐上了副总兵的宝座。要说起打仗之事,苏昊恐怕连他李如松一成的经验都没有。

  在他的强力要求下,叶梦熊作出了攻城的决策,并且指定由辽东军担任主攻,萧如熏和马千乘两部为辅攻。李如松没有注意到勘舆营并没有被列入攻城部队的名单,退一步说。即便他注意到了,也不会说什么,苏昊以及他的勘舆营都是难入李如松之眼的。

  攻城开始了,进程却大出李如松的意料。哱拜军的战斗力和战斗意志都让人惊诧,这从退下来的辽东军官兵的反应中可以看到。

  李如松当然没指望通过一波冲锋就能够夺下宁夏城头,但他觉得。在一轮又一轮的进攻中,宁夏军的斗志应当会逐渐衰落,战斗力更将急转直下。但实际情况却是事与愿违,宁夏军似乎是越战越勇,辽东军一连攻了四轮,宁夏军也丝毫未显颓势。一天之内,辽东军的伤亡已经超过两千人了。李如松再不把军士的生命放在眼里,这样的伤亡也不是他能够承受得起的。

  可是,不这样进攻,又能如何呢?李如松陷入了困惑。

  “总兵,兵部陈郎中求见。”

  亲兵走进大帐,向李如松通报道。

  “快快有请。”李如松吩咐道。

  随着一声哈哈,胖乎乎、一脸人畜无害模样的陈道走进了李如松的大帐,一进来就向李如松深施一礼。做足了姿态。李如松赶紧几步上前,拉着陈道的手,说道:“陈郎中,岂敢岂敢,这不是折煞小将了吗?”

  李如松的父亲李成梁是宁远伯,还有诸如太子少保,太傅。世荫锦衣指挥使等荣誉职务,所以李如松算是响当当的官二代,再加上自己也有总兵官的头衔,比陈道这样一个兵部郎中的地位要高得多。所以陈道向他行礼也是合情合理的。然而,李如松知道,陈道是京官,随便动动嘴皮子就比他们这些边军跑断腿的作用还大,李如松哪里会在陈道面前摆什么谱。

  分宾主坐下,又吩咐亲兵端来茶水、点心等物之后,李如松笑着对陈道问道:“陈郎中,今日如何有暇到我辽东军来走动,莫非是叶总督遣此来做监军?”

  “监军我可当不了,李总兵这是消遣陈某不成?”陈道呵呵笑道。这明军中的监军都是太监担任的,李如松说陈道来当监军,岂不是说陈道有当太监的潜质,这应当算是骂人话了。当然,李如松的原意并不是指监军这个职位,而是指具体的事情,陈道装糊涂,只是打趣套近乎而已。

  玩笑开过,陈道正色道:“李总兵,今日攻城之战况,陈某也看到了,不知李总兵有何高见啊?”

  李如松不是傻瓜,听陈道这样一说,便知道他有话要讲,于是坦承道:“哱拜逆贼之战力,超乎李某预计,这一仗,只怕是场硬仗啊。”

  “哱逆本是鞑靼人,生性骠悍。其麾下苍头军乃是他多年经营的私军,战斗力也颇为不俗。宁夏军此次谋反,军将均知罪孽深重,因此做困兽之斗,也是预想之中的事情。此前萧、苏各位称宁夏城不好攻,倒也都是肺腑之言啊。”陈道说道。

  在陈道面前,李如松没有了在萧如熏和苏昊等人面前的那种狂妄,他知道陈道是来替萧、苏等人传话的,再作出趾高气扬的姿态,也就无趣了。他顺着陈道的话,点点头说道:“李某素知萧总兵的大名,他所说的话自然是有道理的。只是李某欲求速战速决,萧总兵献的破城之策,未免太缓了一些。”

  “那么,苏改之所献的火炮破城之计呢?”陈道追问道,他注意到李如松只提到了萧如熏,却只字不提苏昊,而他此行的来意,却是要谈苏昊的事情。

  李如松能够承认萧如熏的计策有道理,已经是很不错了。要让他再承认苏昊的观点有道理,面子上未免有些拉下不来。他用迟疑的态度说道:“那位苏小将军所献之策,恕李某难以苟同。要以火炮把城墙砸开,这种事情李某可是闻所未闻的。”

  陈道说道:“此事也怪苏改之没有说清楚,他说的火炮破城,可不是寻常的火炮,而是用开花炮弹的火炮。经苏改之改进的火炮,使用开花炮弹威力甚猛,这一点是陈某曾经亲眼目睹的。”

  见李如松还是一脸不相信的样子,陈道便把当年陪苏昊去重庆的经历简单讲了一遍,尤其是对苏昊发明的炸药的威力进行了描述。苏昊在播州的时候,曾用炸药炸毁一处堰塞坝,制造了一场人为的洪水,淹没了杨应龙的5000精兵。这件事陈道虽然没有亲见,但多少也能够想象出当时的场景。

  李如松知道陈道不是信口开河之人,听罢他的陈述,久久地不吭声,不知道在想什么。

  陈道说道:“前几日著力兔进犯平虏城,苏改之协助萧总兵守城,火器的消耗甚大,所以一时无法调集起攻城需要的炮弹。不过,我已经问过他了,他说最多需要十余日时间,他就能够从京城运一批新的炮弹过来。李总兵可有意与之联手,试试这火炮破城之法?”

  李如松道:“陈郎中,兵部既有如此犀利之火器,为何不配发与我边军呢?据李某所知,这勘舆营不过是一支内地守备军,要这么强的火器作甚?”

  这个问题,非但李如松想问,其实萧如熏、马千乘等人也有同样的疑问。陈道说道:“李总兵弄错了,这些火器,并非兵部所配,乃是苏改之自己花钱置办的。他的火器作坊虽然名字挂在兵杖局之下,但制作火器的支出,都是苏昊自己垫付的。”

  “原来如此。”李如松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按照明朝的规制,各种兵器,尤其是火器,都应当是由朝廷直属的兵杖局、军器局来制作,然后分配给各路军队的。但自明朝中期以后,各地军方自己制造武器的情况越来越多,而且也得到了朝廷的认可。李如松的辽东军也有自己的军工厂,除了生产冷兵器之外,还生产大炮、火铳等火器,这也都是在朝廷备过案的。

  苏昊是勘舆营的主将,也算军方的人,只要征得朝廷的许可,自己制造武器并不是什么不合适的事情。要说蹊跷,也就是他的军队规模太小,区区2000多人的一支队伍,居然建立自己的兵工厂,这实在有些太奢侈了。

  苏昊为什么要自己制造火器,这个问题与李如松没有太大的关系,他现在最关心的,是陈道提出来的这个方案,也就是让他与苏昊联手破城的问题。

  “陈郎中,以你看来,若苏昊的火器运到,破城能有几分成算?”李如松问道。

  陈道道:“以苏昊之火器,加上辽东军之勇,破城有九成以上的成算。”

  “果真如此?”李如松追问道。

  陈道道:“军中无戏言,这样的事情,陈某岂敢乱说?”

  李如松又问道:“那苏昊之意,我们两军当如何联手呢?”

  陈道道:“苏昊用火器把宁夏城墙炸开一段,辽东军从缺口入城破敌。”

  “那么事成之后,功劳当如何算呢?”李如松终于抛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陈道说道:“此事我已经问过苏改之了,他说,若此举可以破城,他寸功不要!”

  李如松的眼睛都瞪圆了,他实在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TOP

当前时区 GMT+8, 现在时间是 2024-6-26 12:4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