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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夜天子(4月18日 更新至“第17章 摧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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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8章 柯枝来使

  听说有什么南海柯枝国使节来了会同馆,叶小天也顾不得跟李国舅斗嘴了,便领着毛问智和华云飞迎出去。那正涮的锅子来不及撤走,便把那门关紧了事,嘴里的酒味儿却也顾不得了,反正以他的官位,也不会离那番邦使节太近。

  这时候,礼部关尚书、魏国公徐老公爷,以及镇远候府的顾三爷等人已经簇拥着一位身穿鲜艳异服、头上缠着白布,颈上挂了许多珠饰的高鼻凹目老者走进来。官员、勋戚、皇亲,三类人都全了,算是给了这番邦使者极高的待遇。

  关尚书这么做自有他的理由,一则大明已经有年头没有南海番邦来大明朝贡晋见了,人家远道而来,足见他们对天朝上国的礼敬,自然得投桃报李,隆重一些。

  再一个,关尚书已经获悉了他们的身份,此次柯枝国派来的使节,竟是该国的宰相,这等身份的使节,隆重一些也是应该的。

  他们几人陪在那柯枝宰相身边,后边又有大批随员,而那批随员当中,有不少番邦面孔,都是这柯枝宰相带来的随从。这柯枝国,是印度洋上的一个小国,当时还是一个**的国家,不过后世已经成了印度的一个邦,不复存在了。

  关尚书笑吟吟地道:“记得永乐年间,贵国曾先后三次遣使来朝,拜见我大明皇帝陛下,第三次还是贵国的一位王子,随同我大明宝船来朝,因病去世,留下遗嘱,就葬在那栖霞山下。”

  柯枝国的老宰相居然会说汉语,虽然语气生硬,带着异域腔调,却还叫人听得懂。听了关尚书的话,那柯枝宰相道:“是的,我朝对大明上国,一向钦仰。尤其是我们当今的国王陛下,更是仰慕天朝,只是现在有西方海盗封锁了海域。我在广州登岸后,曾经听说过一些情况,似乎大明上国也知道他们的存在,称他们为佛朗机。因为这些佛郎机的海盗,我王两次派遣使节东来。都被海盗劫掠了,这一次我带了大批随员武士,这才闯过他们的封锁。”

  关尚书道:“这些海盗着实可恶,他们偶尔也会来我大明海域做乱,被我水师击溃。只是他们一败,便逃往大海,残灭不易。不想他们在南海竟然这么嚣张,这件事我会禀报天子的。”

  关尚书说着,向前扫了一眼。恰见叶小天领着毛问智和华云飞迎上来。关尚书便咳嗽一声,道:“宰相阁下远道而来朝见我大明天子,万里迢迢,实属不易。你等先安顿下来吧,本官会尽快上报朝廷,并安排你们进京。”

  柯枝宰相道:“有劳尚书大人,我要去拜祭我国王子陵寝的事……”

  关尚书抚须道:“宰相放心。本官已着人进行安排了,会尽快安排你们前往拜祭。宰相先歇息一下,今晚本官与魏国公、李国舅在重译楼为宰相大人设宴接风。”

  关尚书说到这里。才转向静候一旁的叶小天,道:“你是会同馆大使?”

  叶小天赶紧道:“正是下官!”

  关尚书道:“你好生接待柯枝国使者,我天朝上国,礼仪之邦,万万不能失了礼数。”

  叶小天连忙答应一声,与魏国公、李国舅等人向柯枝宰相拱手告辞。叶小天引着那柯枝宰相前往安顿,好在这会同馆的馆驿虽然几十年都没开张,可是那客房院舍依旧年年修缮,房中也时时洒扫,各项用具都很齐全。

  关尚书与魏国公、李国舅等人出了会同馆,商定晚上在重译楼会面,眼看时间差得不多了,也懒得再各回府邸,正欲同去尚书府坐坐,晚上再一起来接柯枝宰相,就见一个绿袍小官儿提着袍裾,从会同馆里连蹦带跳地抢了出来。

  关尚书一看,认得是方才那个会同馆大使,不由眉头一皱,站住了脚步,李玄成正要登车,见他出来,也不觉站住脚步,想听听他说些什么。叶小天跑到关尚书面前,拱手道:“尚书大人。”

  关尚书道:“什么事?”

  叶小天道:“大人呐,这会同馆七十二年不开张了,下官我……”

  关尚书眉头一皱,道:“什么七十二年不开张了,你当是做生意呢?身为朝廷官员,一举一动都要好好思量。”

  叶小天道:“是是是,是七十二年……不曾接待过外使了。咳!大人,如今这会同馆里就一个厨子,而且那饭做的实在是没法吃……”

  关尚书恍然道:“原来是这件事,今晚柯枝使节及其随从,都要在重译楼用餐,不急。本官回去,马上从别处给会同馆调拨一批烹调名师过来。”

  叶小天道:“如此甚好。还有啊,这会同馆里一共就几个人,平日里光是打扫馆舍已经忙不开了,如今一下子入住这么多人,大家可忙不开啊。”

  关尚书点点头道:“本官省得,这样吧,回去之后,本官就让主客司调一批人来专做服侍洒扫之事。再从教坊司调些舞姬乐伎,以供娱乐。”

  叶小天道:“是!多谢大人,还有这个……馆驿里面一穷二白,下官想招待外宾,便连一点新茶、好茶都没有。”

  关尚书吁了口气,不耐烦地道:“除了这些,还有什么,你一并说来吧。”

  叶小天道:“还有,要招待人,总要有钱呐,会同馆不养闲人,可是好几十年没存下钱了。”

  关尚书道:“本官马上拨付于你。”

  叶小天道:“还有,通译,得有通译啊,下官这会同馆里一个通译也没有,怎么和这外宾交流呢?”

  “这个……”

  关尚书听到这里,却有些为难了。这会同馆都几十年不用了,平时根本没养着通译,难不成到京师去调个懂得柯枝国语言的通译来?

  关尚书蹙眉想了想,道:“这通晓柯枝国语言的通译么,一时是无从去找的。本官这里会派人打听打听,寻个通译过来,好在那柯枝宰相懂得我国语言,你且克服一下,在此期间,你有什么事,直接与柯枝宰相交谈便是了。”

  这些事叶小天不问,一旦怠慢了外宾,那就是他的责任,如今都跟关尚书请示了,那再有问题,便与他无干了,是以叶小天也不再多说,只管施礼送关尚书离开。

  一旁李国舅也登上了自己的车子,窗帘儿一放,静静思索片刻,忽然微笑起来:外交无小事,尤其是柯枝国近两百年不曾来朝了,如今他们远跨重洋而来,堪为南洋诸国的表率,朝廷一定重视的很,如果这时候叶小天出点纰漏……

  李国舅眉宇之间攸然掠过一抹狠色!

  ※※※※※※※※※※※※※※※※※※※※※※※※※

  叶小天带着华云飞和毛问智走进柯枝宰相的房间,见那柯枝宰相正站在博古架前,兴致盎然地欣赏着那架上的古玩瓷器。

  叶小天拱手道:“宰相大人,不知这地方可还住得习惯吗?如果有什么需要,您尽管开口。”

  柯枝宰相回过身来,见是会同馆大使,忙笑道:“习惯,习惯,这会同馆雅致的很,幽静的很,老夫很喜欢这种儒雅清幽的氛围。啪啪啪!”

  柯枝宰相说着,举起手来击了三掌,门外站着两个侍从,一个是柯枝国的,一个是礼部派来的,听到击掌声,那柯枝国的侍从马上迈步进了客厅,向柯枝宰相抚胸行礼。

  柯枝宰相道:“取礼物来。”

  这柯枝小国对大明天朝确实是仰慕之极,本着礼多人不怪的想法,他们准备了很多礼物,这一路行来,就如散财童子一般,但凡有所接触的,都会赠送一份,当然,他们也会看人下菜碟,根据对方地位的高低,赠送的礼物贵贱各不相同。

  片刻功夫,三个柯枝国随从各自捧了一份礼物进来,看那样子,应该是柯枝国特有的布料,花纹颜色很有异国情调,其中一人捧的布料是两匹,另外两人是一匹,对叶小天三人也是区别对待的。

  柯枝宰相亲自捧起一匹柯枝布料,笑吟吟地对叶小天三人道:“非常感谢叶大使和你的两位随从对我们的热情款待,你们的安排我很满意。这是一点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还请笑纳。”

  华云飞连忙伸出双手接过,柯枝宰相又捧起一匹,毛问智也有样学样,学着华云飞的样子,伸出双手毕恭毕敬地接过来,柯枝宰相又捧起那两匹布,对叶小天道:“叶大使,这是送给你的。”

  “多谢!”

  叶小天伸手欲接,手臂一抬,忽觉痛楚难当,方才被李国舅拧的那一下太狠了些,大概扭伤了筋肉,现在还没缓过来。人家柯枝宰相还捧着礼物站在那里,叶小天也不好让人家一直等着,只好伸出一只手,匆匆把礼物接了过来。

  那柯枝宰相见他如此动作,目中不禁闪过一丝异色。

  门口站着的那个礼部派来的侍从见此模样,不禁暗忖:“就连礼部尚书、魏国公爷和李国舅,对这位柯枝宰相都是异常的尊敬,他一个小小的会同馆大使,忒也托大了,对柯枝宰相亲手赠送的礼物,居然只伸一只手去接,若是惹得人家不高兴,向尚书大人诉说,他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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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9章 不经意,破了那层薄薄的纸

  关尚书和魏国公、李国舅回到他的府邸,请他二人在小书房坐了,下人上了茶退下后,关尚书便叹了口气,道:“这会同馆几十年不曾接待过外使了,懂得一应规矩的人全都没了,可别出了什么纰漏才好。”

  李玄成笑道:“只是安排起食饮居,想来不会出什么纰漏吧?”

  关尚书道:“就是这种地方,才更容易出问题。哎,孟侍郎真是害人呐,他上京去了,却把个浑不吝的家伙派到了我们礼部。我本想着,那会同馆是最轻闲的所在,便让那姓叶的去养老算了,所以就答应了。

  谁知道,几十年不来一个外邦使节,现在偏偏就来了一个,还是和我天朝失去联络近两百年的国家,皇上刚刚亲政,对此必然非常重视。真要让这外使有些什么抱怨,到了京师说与天子知道,便连本官也要受他牵累。”

  李玄成听在耳中,心里慢慢转起来了心思。

  到了晚上,三人一起离开尚书府,又去会同馆接柯枝国使节,同往重译楼赴宴,趁此功夫,主客司、教坊司派来的那些仆役下人、舞姬乐伎纷纷入驻会同馆,等那些柯枝国人回来时,整个会同馆必然大不一样了。

  重译楼上,关尚书、魏国公和李国舅等人摆酒设宴为柯枝宰相接风,李国舅抽空离开了一趟,假意去外面方便,唤过一个随从低低耳语了一番,那随从便找到陪同柯枝宰相的礼部侍卫,向他搭讪起来。

  那随从自礼部侍卫口中打听消息,一开始听到的都是些毫无价值的信息,待听到他提起柯枝宰相双手奉礼,叶小天一介不入流的杂职小官竟然单手接过,傲慢无礼的过分的时候,不由双目一亮。

  很快,这个消息就被他送到了李国舅那里,李国舅听他说完,不由心中一喜,窥个机会,便给叶小天上眼药道:“宰相大人,您赠送给本人的礼物,本人非常喜欢,回头定要置办一份可心的礼物还赠宰相大人。”

  柯枝宰相笑道:“国舅客气啦,一点礼物,只是聊表鄙人的敬意,国舅不必放在心上。”

  李玄成微微一笑,道:“礼尚往来嘛。对了,李某方才出去方便,偶然听礼部侍卫说,宰相大人对会同馆的大使及其随从也赠送了礼物?”

  柯枝宰相笑容可掬地道:“是啊,是啊,上国对我们照顾的非常周到,会同馆的官员非常用心,是以我为他们也准备了一份礼物,一份小小的礼物,算是对他们的答谢。虽然我是第一次来到上国,可我也知道,上国乃礼仪之邦,最重礼教,我这也是礼多人不怪啊,哈哈!”

  李玄成本以为自己一提此事,这柯枝宰相必然对叶小天有所报怨,不想他竟乐不可支,一副很开心的模样。李玄成暗暗皱了皱眉头,只好进一步诱导道:“呵呵,会同馆一介小吏,宰相大人也是这般礼遇,真是礼贤下士啊。那会同馆中的人,不曾对宰相大人有什么不礼貌的地方吧?”

  “没有,没有……”

  柯枝宰相眉开眼笑,连连摇头道:“上国安排的大使,很好!非常好!他很了解我国的情况,很尊重我们的风俗,我很高兴!”

  说到这里,柯枝宰相端起酒杯,转向关尚书道:“谢谢尚书大人,您真是太细心、太体贴了,难怪天朝上国如此的强大,不仅尚书大人心思慎密、虑事周全,就是一个负责接待的小吏都是如此博学多识呀。”

  关尚书迷迷糊糊地端起酒杯,跟他碰了一下,酒喝完了还不明白他为何如此称赞,哼哼哈哈地陪笑了两声,终于忍不住问道:“尽心照料贵使,本就是我们的责任嘛。呃……,却不知宰相大人所指是哪件事啊?”

  柯枝宰相开心地道:“哈哈,我知道,贵国有句话,叫入乡随俗。所以,在贵国,赠送和接受礼物,为了以示尊重,我都是按照贵国的规矩,双手奉送、双手承接。

  而在我国,左手是不洁净的,接拿礼物或者吃东西都不用的,却不想贵国的叶大使居然了解我国风俗,我赠他礼物时,他本已习惯性地伸出了双手,却又放下左手,只用右手接我的礼物。”

  柯枝宰相说到这里,站起身来,兴奋地举杯道:“我很开心呐,不仅是因为他对我的尊重,而且……我很高兴在天朝上国,也有人了解我们柯枝国。来!为了我们的友谊,为了柯枝国与大明上国的友谊,干杯!”

  关尚书心道:“那个姓叶的居然知道柯枝国的风俗?真是稀罕。”脸上却是一副理当如此的表情,微笑着站了起来。

  李玄成可不相信叶小天居然懂得千万里之外的什么柯枝国的风俗,他心思一转,忽然想到他下午曾经拿捏过叶小天的肩膀,没记错的话,捏的正是他的左肩。

  李玄成是会功夫的,当时那一下用的是分筋错骨的手法,手底下可没省力气,今天还好些,等那叶小天睡上一晚,明日会痛得更厉害,估摸着三两天内那条臂膀都别想动弹,难不成就因为我在他肩膀上动了手脚?

  想到这里,李玄成站起身,咧着嘴,强挤出一副笑容,陪着柯枝宰相干了这一杯,那表情臭的,就像吞了一砣屎……

  ※※※※※※※※※※※※※※※※※※※※※※※※※

  灯光下,太阳妹妹拿起一匹布,斜披在身上,扭腰顾盼,神情妩媚。

  灯光映在那匹柯枝布上,流光溢彩。珍珠的滚边,轻柔薄软的质料,宝蓝色的底色,再衬以奇异的花边、金纹、吉祥花鸟等图案,还有一些几何图形的组合,确与中原丝绸大不相同。

  太阳妹妹披上这匹宝蓝色的柯枝布料,登时衬出一种清丽婉约的气质,叶小天道:“好!哚妮,你用这套布料做身衣服,一定很漂亮。银白色的那套给凝儿姑娘吧,正配她的模样。”

  “好!”

  这可是小天哥送的礼物,太阳妹妹欢喜地答应了,把两匹布收起来,喜孜孜地向外走去,恰迎上展凝儿托着一个盘子进来。太阳妹妹道:“凝儿姐姐,你看,小天哥送给咱们的,蓝的是我的,白的是你的。”

  展凝儿看了眼那布料,道:“嗯,拿回去收起来吧,我帮他推拿一下。”

  “哎!”

  太阳妹妹脆生生地答应一声,捧着布料跑回了自己房间。展凝儿把托盘放到桌上,见叶小天还坐在榻沿上,不禁白了他一眼,道:“脱!”

  叶小天苦笑道:“你那么凶干嘛?我要是手臂动得了,还用你推拿?”

  展凝儿“哼”了一声,嘟囔道:“真没用,一个大男人,被人家一捏,就成了这副样子,身子骨儿比女人还娇弱。”

  展凝儿有些不高兴,其实倒不是觉得叶小天窝囊,她是气愤李玄成在叶小天身上做生脚,欺负她的……,反正在她心里,已经把叶小天当成了她的男人。展凝儿嘟囔着走到叶小天身边,见他还跟老太爷似的坐在那儿,没好气地道:“站起来啊!”

  “哦!”

  叶小天站起身,展凝儿便伸手到他腰间,替他解开腰带。

  室中静谧,唯有一烛摇曳,孤男寡女,而那女子却在解那男人的腰带,虽然她是为了给他推拿疗伤,可气氛还是有些微妙,两个人或许都想到了些什么,叶小天摒住了呼吸,身子一动不动,展凝儿也只是垂头给他脱着衣裳,细密整齐的睫毛眨动的愈发频繁了。

  片刻功夫,叶小天上身的衣服就被脱去了,只穿了一条犊鼻裤。叶小天虽未习过武,身体还是挺精壮的,**着上身的叶小天,本就很有几分男人气息,展凝儿又是早已倾心于他的,那明媚的眼神儿便有些恍惚迷离。

  “接下来呢?”

  叶小天干巴巴地问了一句,把展凝儿惊醒了,展凝儿轻啊一声,登时俏脸飞红,赶紧道:“坐下!”

  叶小天依言坐下,展凝儿便返身从托盘里拿出一个药瓶儿,拔下塞子,把那橙红色的药汁倾倒在掌心,手掌往叶小天肩头一贴,两个人几乎同时颤抖了一下,好似触了电。

  但凡高明的习武者,少有不懂推拿的,展凝儿尤其精擅此道,小时候她就给父亲和爷爷推拿,虽说当时力道不足,可父祖二人都挺享受这种小儿女孝心的表现,练就了她一套娴熟的推拿功夫。

  叶小天是被李玄成用强劲的指力扭伤了关节,只能用这样的手法舒筋活络,调理气血,在凝儿细腻的按摩下,叶小天虽然觉得有些痛楚,却也能忍得住,由得她去施展。

  叶小天默默地看着展凝儿动作,尤其是转到他正面时,他坐着,凝儿站着,那饱满丰挺的酥胸就在叶小天眼前,微窘的叶小天只能仰起眸子,却见鼻腻鹅脂,腮凝新荔,那对唇瓣儿好不诱人。

  正专注地给他推拿的凝儿突然嗔道:“你看什么?”

  叶小天干笑道:“我……我觉得乍一看,你挺霸道,仔细看,挺女人的。”

  展凝儿没好气地道:“我本来就是女人,什么叫挺女人的?”

  叶小天道:“挺女人,就是挺迷人,挺好看。”

  展凝儿脱口道:“好看你不要?”

  这句话一出口,两个人都呆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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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0章 哥抗不住啊

  静,极度的静,一根针掉到地上都听得见。

  隐约传来太阳妹妹的笑声:“好看吧?”

  紧接着是毛问智的声音:“好看,你本来就生得跟仙女儿似的,穿上这么漂亮的衣料当然好看。”

  “嗒!嗒嗒……”

  不远处又传来几声轻响,那是冬长老又在鼓捣他那些坛坛罐罐。

  展凝儿的脸蛋红得发紫,鼻息渐重,咻咻地喘了半晌,按在叶小天肩上的手忽然用力一扣。

  “嗯!”叶小天一声闷哼,呲牙咧嘴地抬起头,眼泪汪汪地道:“你干嘛?”

  这一抬头,他忽然发现展凝儿也在流泪,眼泪汪汪地对他道:“你欺负我,你欺负我!”一边说,一边用力攥他的肩头,叶小天终于掉下了眼泪,眼泪吧嗒地道:“凝儿,明明是你在欺负我,我的肩膀都快没有知觉了。”

  展凝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有些窘地擦擦眼泪,垂下头,幽幽地道:“其实……其实你这么聪明的人,早就明白我对你的心意,是不是?”

  叶小天慢慢站了起来,凝儿搭在他**肩头的手无力地滑下来,轻轻搭在他的胸膛上。那**的胸膛,让凝儿的呼吸又急促了些,热热的气息喷在皮肤上,让叶小天的心痒痒的。

  叶小天觉得嗓子有些发干,他咳嗽一声,干巴巴地道:“是!”

  展凝儿依旧垂着头,心口跳得飞快:“那……那你想不想要我?”

  叶小天把脸揪得跟包子褶似的:“问题是我不能要啊……”

  展凝儿紧紧咬着下唇,搭在叶小天胸前的手慢慢攥成了拳头:“那……你为什么不赶我走?”

  叶小天沉默半晌,低声道:“我不舍得。”

  展凝儿忽然抡起拳头,在叶小天胸口狠狠捶了一下,牵动了肩膀,疼得叶小天一声闷哼。展凝儿又突然张开双臂,把叶小天紧紧抱住。忽然张开嘴,用那一口小白牙,咬住了他的胸口。

  叶小天被她一抱,就是一声闷吭,再被她一咬,终于痛得叫出声来:“哎哟……”

  “坏人!你这个坏蛋!”

  展凝儿忽然松开口,又把他抱得紧紧的,也不管叶小天痛得呲牙咧嘴,把下巴搭在他肩头,欢喜地道:“你知不知道。在雷神禁地,你挣扎着从崖上跳上来,跑向那条大河的时候,就把我的心带走了,再也回不来……”

  展凝儿用滑嫩的脸颊轻轻摩挲着叶小天的脸颊,用如梦似幻的声音柔柔地道:“你知不知道,知道你喜欢了莹莹之后,我有多伤心,有多不服气。可后来,我却只有自卑,我觉得,是因为我不好。我比不上莹莹……”

  凝儿说着,那泪又不争气地掉下来,既有欢喜、又有辛酸,许久以来郁积的心事。在这层窗户纸捅破后,都被她倾诉出来。

  叶小天干巴巴地道:“这可不怪我,谁让你家世那么大。说出去吓死人。我那时候算什么?跟你的家族比起来,现在依旧不算什么,我哪敢打你的主意?”

  展凝儿气愤地抬起头,质问道:“那莹莹呢?”

  叶小天道:“那不同,一开始我以为她是卖梨姑娘,等我知道真相的时候,我已经喜欢了她……”

  “我不管,我不管……”

  展凝儿欢天喜地的把脸蛋儿贴过去,道:“反正你刚刚说了,你舍不得我,你喜欢。男子汉大丈夫,说话要算话,这一辈子,我赖定你了。”

  叶小天清了清嗓子,道:“凝儿啊,你要跟了我,你家里能同意?”

  展凝儿道:“我父亲去世早,伯父主持展家,他才不会太在意我的事。要不然,你以为我能经常游走在外?”

  叶小天道:“那你娘……”

  展凝儿道:“我娘是个极温柔的女子,很疼我的,从小就宠着我,惯着我,只要我喜欢,从不在意我做什么。”

  叶小天开始头疼了:“呃……,可是……”

  展凝儿忽然离开他的怀抱,瞪大的眼睛渐渐眯起来,威胁地道:“可是什么?”

  叶小天苦恼地道:“这大房二房,谁大谁小,可怎么分呢?”

  展凝儿瞪起眼睛道:“干嘛非要分个大小?俗!忒俗!俗不可耐!”

  叶小天:“嘎?”

  展凝儿霸道地道:“规矩是人定的,咱自己立规矩不成么?非得遵守别人给咱立的规矩?”

  叶小天吱吱唔唔地道:“可……可是……”

  展凝儿不耐烦地道:“好啦好啦,不要可是了!这件事交给我和莹莹来商量就行啦,你享尽齐人之福,心里不知有多欢喜呢,何必装出一副受尽委屈的模样,得了便宜卖乖。”

  叶小天:“……”

  展凝儿睇着他无语的模样,心里越来越是欢喜,忽然“嘻”地一笑,又忘情地扑进他的怀里,雀跃地道:“真好!真好!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人了!”

  叶小天:“……”

  展凝儿的声音凶巴巴地:“干嘛?我说的不对啊?”

  叶小天有气无力地道:“对……”

  展凝儿皱着鼻子,在他胸口轻轻捶了一下,羞笑道:“那你还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你们男人不是都喜欢小鸟依人吗?人家主动投怀送抱,你还不死不活的死样子。”

  小鸟依人么?展凝儿长腿细腰,身材颀长,顶多比叶小天矮半头,无论怎么看,都实在不像小鸟儿,除非驼鸟也算鸟叶小天用他健全的右臂轻轻环住凝儿柔韧纤细的小蛮腰,迷惘地想:“莫非这就是官场失意,情场得意?可官场失意时我也不怕,现在怎么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莹莹……会阉了我的!”

  ※※※※※※※※※※※※※※※※※※※※※※※※※

  冷清多年的会同馆焕然一新,因为人多了,人气足了,更是给人一种完全不同的感觉。这厢丝竹乐起,那边杯筹交错。会同馆门口又有南京守备派来的官兵把守,整个会同馆热闹非凡。

  叶小天坐在一张藤绮上,太阳斜照在他的身上,他半躺着坐在椅上,一手托着下巴,直勾勾地望着前方院落中的一块奇石,一动不动。

  华云飞看看滴漏,皱了皱眉头道:“大哥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他可很少这么安静。”

  毛问智刚打了个瞌睡,瞪大眼睛看了看叶小天,道:“能有啥心事?别是想莹莹姑娘了吧?”

  华云飞点点头道:“有可能。大哥被困在这会同馆了,等这些柯枝使者一走,这儿又是冷冷清清,大哥蹲在这儿,怎么可能升官?”

  毛问智叹了口气,道:“早知如此,大哥就该拐带了莹莹姑娘离开,等孩子都生了再回来,我就不信他老夏家不认这个女婿。”

  叶小天托着下巴。对他二人的话充耳不闻。他确实在想莹莹,不止想莹莹,还在想展凝儿,越想越头疼。这么两个女人。还都是身世不凡的贵女,他怎么摆得平?虽说凝儿说不用他操心,可他能不操心么?

  关于莹莹在回红枫湖前,暗示凝儿。自己同意让他们在一起的事,凝儿并没有说给叶小天知道。她觉得自己已经够委屈的了,又怎么会把这件事告诉叶小天。反正她知道这件事就行了,她就可以有恃无恐。

  而叶小天若知道了这件事,再顺理成章地接受了她,会让她有种羞辱感,会以为这是在莹莹答应之后,他才顺势接受自己,她也有她的高傲和矜持,她希望在叶小天心里,她有不输于莹莹的份量。

  所以,她对此事守口如瓶,只希望叶小天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依旧能勇敢地接受她。可这一来可就难为了叶小天,叶小天现在连一个夏莹莹都搞不定,如今又搭上一个展家大小姐,当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忽然,一个小吏快步赶来,变声变色地对叶小天道:“叶大使,叶大使!”

  叶小天从神游天外中收了魂儿,抬头看向他,那小吏急道:“叶大使,柯枝宰相生病了,您快去看看吧?”

  叶小天吃了一惊,急忙站起,道:“昨儿还好好的,怎么今天一早就病了?”

  柯枝宰相的住处,几名柯枝国随员忧心忡忡地站在客堂上交头接耳,卧房里一个头上插满了羽毛、打着赤膊,肌肤黑黝黝的男子正围着柯枝宰相转来转去。

  叶小天急急赶到,探头向卧房里看了一眼,奇道:“那个鸟人是干什么的?”

  跟着赶来的小吏忙道:“大使,那是柯枝宰相带来的随从郎中,正在为他看病。”

  叶小天这才明白,向那小吏问道:“柯枝宰相犯了什么病?”

  那小吏苦着脸道:“小人也不清楚,一大早就有柯枝宰相的随员冲出来,叽哩呱啦的对小人说了一通,小人也听不明白,跟着进去一看,就见这柯枝宰相脸色难看,似是十分虚弱。地上有秽物,马桶里也是。”

  叶小天道:“人还清醒着吧?我去问问。”

  那小吏苦笑道:“大使不必问了,他不止上吐下泻,咽喉似乎也有了毛病,根本说不出话来。”

  叶小天怔了怔,道:“除了这柯枝宰相,他们其他人可还有懂咱们语言的?”

  那小吏摇了援头。

  叶小天道:“这可就麻烦了,依我看,定是他昨日赴宴吃坏了东西。”

  那小吏也怕这责任落在会同馆头上,说他们照料不善,一听叶小天这个“定论”,赶紧道:“大人英明!”

  叶小天瞪了他一眼道:“英明个屁!还不快去礼部报与尚书大人知道。”

  那小吏慌忙道:“是是是,小人这就去。”

  那小吏一溜烟儿地去了,叶小天向卧房里又看了两眼,眉头便蹙了起来:“这可麻烦了,我一直找事,可就是不出事。这一回事儿找上了我,问题是事儿太大,我抗不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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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进退两难

  关尚书听说柯枝国宰相突生重病,不由大吃一惊,急忙带人赶来会同馆。

  叶小天迎了关尚书进来,见他神色凝重地冲进房去,心中暗想:“至于这么紧张么,不就是上吐下泻吗?十有八九是一路劳顿,昨夜又山吃海喝的,肠胃不适了,等他肠胃清一清,再吃些止泻的药物不就好了?”

  可关尚书并不这么想,那个年代,长途跋涉太过艰难,尤其是南洋诸国的人,泛海而来大明,如船坏舟覆、海盗劫掠、水土不服、时疫疾病等,都是可以让他们送命的事情。

  曾经有三位南洋番国的国王在大明朝贡时病殁于此。这些番王到了大明当然会受到最好的照顾,可水土不服就是水土不服。今人或者难以理解,但那时候遥远地域间的人员流动几乎不存在,所以本地人已经有了抗性的小病毒、小时疫,对远方而来的客人可能就是致命的疾病。

  柯枝国王如今刚刚赶到金陵,而广州那边向京师禀报有南洋番邦使节来访的消息,恐怕早就快马递到了御前,皇帝刚刚亲政,就有失联两百年的番邦朝贡,皇帝岂能不喜?如果这位柯枝使节死在金陵,只怕他这位尚书大人就得引咎辞职了。

  关尚书向那柯枝宰相关切地询问了一下病情,那柯枝宰相喉咙肿痛,根本说不出话,只能向他比划几个手势,旁边又没有通译,关尚书看得半懂不懂,只好随口说上几句安慰体恤的话,便从房间里退出来。

  那个满头野鸡毛的番邦郎中还在房间里念念有辞,转来转去。叶小天怎么看,都觉得他不像个会诊病开药的医士,倒有些像大明乡间的巫医。

  关尚书到了客厅,便对叶小天沉下脸色,训斥道:“你是怎么照料柯枝使节的。怎么才一晚的功夫就让使者患了重病?”

  叶小天心道:“关尚书这是打算推卸责任了。不好意思的很,这口黑锅我可背不起来。”

  叶小天马上抗辩道:“尚书大人,柯枝宰相昨夜大醉而归。马上就歇下了,今早起来,便病成这般模样,何谈下官照顾不周?依下官看来,应该是昨晚饮食不妥……”

  关尚书大怒。喝道:“昨日饮食有什么不妥?本官怎么没事?魏国公怎么没事?李国舅怎么没事?柯枝国这么多的副使、随员,怎么全都没事?想是你这里窗子没有关好,让柯枝宰相受了风寒,又或茶水没有及时更换,让柯枝宰相喝了凉茶,再加上他年事已高,身体虚弱。致有这般结果。”

  叶小天语带讥诮地道:“下官可不知道尚书大人您还懂得医术,柯枝宰相这病因,您看上几眼就瞧出来了,佩服,佩服。”

  关尚书自然知道他在嘲讽自己。老脸不由一热。不过,这个责任他是真的承担不起,趋吉避凶是人的本能,任他是什么高高在上的六部尚书,到了这个时候,也是本能地想找一只替罪羊,哪还有什么担当。

  关尚书冷哼一声道:“牙尖嘴利!如果柯枝宰相有个什么好歹,本官绝不饶你!”

  说罢,关尚书便转向柯枝国副使,奈何这副使也不懂汉语,两人只能比比划划的,对彼此的意思都不甚明白,关尚书大感泄气,只好道:“这样吧,本官马上寻金陵名医来为宰相大人诊治,你等且好好照料宰相。”

  说完,关尚书也不管那柯枝副使听不听的懂,便向他拱拱手,转身走了出去。叶小天跟在他的后面,关尚书到了庭院中,站住脚步,对叶小天道:“本官现在就命人寻金陵名医来为柯枝宰相诊治。彼此言语不通,很多事都无法明白,本官再张榜寻访懂得柯枝国语言的民间奇士,这里就交给你了。”

  关尚书说完拔腿就走,毛问智凑上来道:“大哥,这老头儿怎么吹胡子瞪眼睛地就走了?”

  叶小天道:“不走又待如何?他不守在旁边,才好把自己摘个干净。”

  华云飞担心地道:“大哥,如果这柯枝宰相真有个三长两短,那怎么办?”

  叶小天仰天长叹了一声,道:“如果他真的两腿一蹬见了阎王,我就得连降八级了。”

  毛问智瞪着大眼道:“大哥,你现在只是不入流的杂职官,连降八级,那还是官么?”

  叶小天摸了摸鼻子道:“大概……会成为一个戍边的罪卒。”

  华云飞和毛问智面面相觑,毛问智往四下看了看,小声对华云飞道:“兄弟,快回去知会冬老头儿还有展姑娘、太阳妹妹,如果情形不对,咱们就马上跑路吧。”

  华云飞这一回倒没觉得毛问智的话不靠谱,仔细一想,觉得唯有如此,马上答应一声,悄悄溜了出去。

  关尚书借着找通译的名义,不肯轻易露面了,但郎中他还是用最快的速度给找了来,派了主客司的主事,陪着一个须发皆白,年近八旬的老郎中来到会同馆,老郎中身边还跟着几个徒子徒孙,其中两人搀扶着老人家。

  按照国人的习惯,这中医是年纪越老医术越高,光看这老头儿白发白眉白胡子、面庞红润、精神瞿烁的样子,就很能给人一种医术高明的感觉,在这一点上,便是一位尚书也不能免俗。

  叶小天赶紧迎上前去,先向那位主客司的董主事见礼,又向这老郎中长揖一礼,道:“未敢请教,老人家尊姓大名?”

  老郎中忙道:“不敢,不敢,老朽姓华、华彤。”

  董主事道:“这位是金陵最有名的文东先生,文东先生的弟子,现如今都开枝散叶,遍布大江南北了,个个都是名震一方的名医。”

  老郎中笑道:“不敢,不敢,董主事过奖了。”

  叶小天欣然道:“既如此,就请文东先生给这位病人看看吧,这位病患是南海番邦来的使节,皇帝陛下是要亲自接见的,老先生还请多上心。”

  三人说着,便来到客厅外面,只见那些柯枝国使节一个个像热锅上的蚂蚁,正在堂上转来转去,不时交头接耳,耸肩摊手,叽叽喳喳的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叶小天从他们昨日伴从柯枝宰相时的远近顺序,认出其中一个皮肤黎黑的中年人乃是副使,便把那位副使唤出来,领到董主事和文东先生面前,比比划划地道:“副使先生,这是我们金陵的郎中,郎中,看病的,吃药……”

  叶小天用右手掐着左手手腕做了个号脉的动作,怕他不懂中医,又做了个吃药的动作,然后揪起脸皮,好象药味很苦的样子。比划了半天,才往卧房中一指,道:“让我们的郎中,看看?”

  那柯枝副使瞪大眼睛看着他比划,等叶小天往房里一指,他仿佛明白了过来,连忙摇摇头。叶小天耐心地道:“你们自己带来的郎中已经治了半天了,宰相大人的病情不见起色啊。我们这个郎中,顶好顶好!”

  叶小天翘了翘大拇指,道:“他,进去,看看,好不好?”

  那柯枝副使又摇了几下头,叽哩呱啦地说了几句。

  叶小天的驴脾气上来了,笑脸一收,怒道:“怎么着?你信不过咱们中医是不是?我说你们国家有什么医啊?就那个鸟人吗?我们国家也有啊,要不要我给你找几个跳大神的来屋里蹦哒蹦哒。我告诉你,小黑,你不在乎那老头子的死活,我可在乎,你们想死死远点儿啊,别来这里坑我成不成?”

  那董主事吓得脸都变了,厉声制止叶小天道:“住口!叶大使,你这是怎么说话呢,你也太不像话了,幸亏他们不懂汉语,否则就冲你这句话,就能办你的罪过。”

  叶小天冷笑道:“要办我的罪过,何必管他听不听得懂呢,我看你是现在不舍得办我的罪过吧,现在就定我个不敬之罪,回头那番邦宰相死了,还找谁来顶缸呢?”

  董主事胀得脸庞通红,气呼呼地道:“你……你岂有此理,太不像话了!”

  那华彤华神医眼见两个官儿跟斗鸡似的争吵,无奈地道:“两位大人,那……还用不用老朽为那番邦使者诊治呢?”

  叶小天道:“当然要!我看他们那鸟人在屋里蹦来蹦去的,也蹦不好那柯枝宰相的病,还得请你出手才成。”

  董主事急急阻拦道:“不能诊!要给这柯枝宰相治病,总要经过他们的人答应才成。否则,一旦这柯枝宰相难以治愈,病逝于此,这个责任我们想推都推不了啦。”

  那个柯枝副使听不懂他们说的话,却看得出这两个大明官员正在争吵,他瞪大眼睛,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两个脸红脖子粗的大明官员。

  董主事和叶小天争吵了半晌,对华神医道:“文东先生,请你先在这会同馆里歇下,本官这就去请示尚书大人,若是尚书大人同意,你再为那柯枝宰相诊治不迟。”

  华神医自然没有意见,便由一个会同馆的小吏引去一旁厢房歇息喝茶去了,董主事横了叶小天一眼,把袖子一拂,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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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2章 自作主张

  关尚书听到董主事的回禀后,思量良久,摇头道:“不妥,不妥,还是让那华彤离开吧,既然柯枝国的副使不同意由我朝的郎中为他们宰相诊治,我们切不可自作主张。”

  董主事颔首道:“下官也是这个意思,既然如此,那下官马上派人告知那文东先生,叫他离开便是了。”

  关尚书默默地点了点头。关尚书觉得柯枝国使者带来的巫医既然治不好他们的宰相,叫本国名医出手,或者会有治愈柯枝宰相的一线可能,但是一旦失败呢?

  那柯枝宰相年事已高,万一药石难医,他们不接手诊治的话,这件事牵涉的还不是很深,到时候随便推出一只替罪羊去,就算天子动了雷霆之怒,这事儿总还压得下来。可要是他答应让本国郎中出手,结果那柯枝宰相却抗不住折腾一命呜呼,这件事他就难辞其咎了。

  到时候究竟是柯枝宰相天年已尽,还是他们误诊错医,害得人家丧命,这件事根本难有定论。所以思来想去,关尚书正好借着柯枝国使节不同意由大明郎中诊治的由头彻底置身事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

  这等心态,恰如那些医术卓绝的太医给皇帝看病,若是个寻常病人,他们出手十有八九就治好了。可是给天子看病,他们顾虑重重,治疗时非常保守,常常小病拖成大病,大病拖成绝症,原因大都如此。

  李玄成、关小坤等人一直在关注叶小天的动静,尤其是柯枝国使节入驻会同馆之后,关小坤觉得机会来了,这两天和损友芮清行商量来商量去,还未想出一个利用外使入觐的机会坑害叶小天的好办法,忽然就听说柯枝国宰相病重了。

  关小坤拍掌大笑道:“哈哈哈,这个叶小天,我看他这回还如何嚣张!不是不报。时辰未到啊。如今柯枝宰相在他的会同馆出了事,礼部上下定然是不愿代他受过的,只要那柯枝宰相难以痊愈,他叶小天一定吃不了兜着走!”

  徐麒云笑了笑,道:“我听说,京里已经收到了柯枝国遣使朝贡的消息,正派员前来迎接,等他们到了,却发现皇上甚为器重的柯枝国宰相病恹恹地躺在榻上,甚至已经死了。那一定精彩的很。”

  李玄成略一沉吟,道:“事情……未必会如你们想的一般吧,或许那柯枝国宰相只是饮食不当,用不了多久便能痊愈。”

  关小坤兴灾乐祸地道:“好汉架不住三泡稀,何况我找人打听过了,那柯枝宰相的病情比腹泻严重的多,况且他六十多岁了,又是长途跋涉远自异域而来,这场病他未必吃的消。”

  芮清行笑道:“如果真是这样。咱们就不用另想办法了,此事足以令他永不翻身。”

  李玄成微微一笑,心道:“但愿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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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小天这厢正等着礼部的消息,可没一会儿那柯枝国副使却赶来了。神情焦急地对他叽哩呱啦了一阵。叶小天根本听不懂,向那陪同他来的礼部侍卫问了问,这才知道柯枝宰相方才又上吐下泻了一阵,苦胆都快吐出来了。在马桶上坐都坐不稳,险些晕厥过去。

  叶小天一听也急了,连忙指着对面耳房里的华神医。对那柯枝国使者道:“他!我们的名医!我让他去看看,成不成?你就死马当成活马医吧,要不然我看你们那老宰相可悬。”

  柯枝副使连连摇头,看那样子是坚决不肯答应。叶小天恼了,怒道:“你不答应,何必来与我说,我知道了又能怎么样,真是岂有此理!”

  那柯枝副使看叶小天似乎甚为恼怒,向他摊了摊双手,一脸莫名其妙的样子。

  这时毛问智赶到门口,向叶小天招呼道:“大哥!”

  叶小天恨恨地瞪了那个混蛋副使一眼,赶出门去,问道:“什么事儿?”

  毛问智贴着他的耳朵小声道:“大哥,刚刚驿馆的杨驿丞送来消息,说京里已经派了礼部侍郎携圣旨赶来金陵,迎接柯枝宰相了。”

  叶小天听了心中不由一沉。叶小天想了想,拔步赶去柯枝宰相的住处,那鸟人还在榻前念念有词,忙的满头大汗,被叶小天没好气地一把推开,叶小天看了看柯枝宰相的气色,老宰相脸色灰败,蜷缩在被子里,气若游丝。

  叶小天眉头一皱,又离开柯枝宰相的住处,赶到大门口向远处张望,盼着礼部早早拿出决定。这时,回去报信的华云飞把展凝儿和太阳妹妹给带来了。

  她们听说柯枝宰相一旦身故,不管朝廷为了给柯枝国一个交待,还是想平息皇帝的怒火,都会把叶小天当成替罪羊,急忙赶了来。不但她们赶来了,就连整天闷在房里摆弄蛊虫的冬长老也跟来了。

  一见叶小天,展凝儿便急急问道:“小天哥,怎么样了?”

  展凝儿昨日终于向叶小天吐露了情意,也得到了叶小天积极的回应,欢喜的她半宿都没睡着,辗转反侧将近天明才合眼,结果今天睡了个懒觉,等她起来刚刚梳洗打扮就听说了这件事,心中也替叶小天着急。

  叶小天道:“我正等礼部消息呢,我看那柯枝国的巫医本事有限的很,那老宰相再不请个真正的郎中治疗一下,恐怕就要一命呜呼了。”

  展凝儿和太阳妹妹此时都是一身男装,全都陪他在会同馆门口等着,过了半晌,就见远处一个差官策马轻驰而来,到了近处翻身下马,叶小天急忙趋前问道:“可是礼部有了消息?”

  那差官一看叶小天的服色,忙施礼道:“卑职见过大使,好教大使知道,尚书大人已经传下命令,请那文东先生离开会同馆……”

  叶小天急道:“什么?难道咱们就坐视柯枝宰相活活病死吗?”

  那差官道:“叶大使,卑职只是传达尚书大人的命令,若是没有柯枝副使首肯,我们的郎中是万万不可以为柯枝宰相诊治的,否则一旦柯枝宰相病故,柯枝国人将其死因诿过于我朝,后果将不堪设想。”

  那差官说完,向叶小天拱了拱手,便翻身上马,扬长而去。华云飞、展凝儿等人都围上来,急切地问道:“怎么办?”

  叶小天缓缓地道:“我方才去看过了,柯枝国那位老宰相只怕真是撑不住了,如果咱们袖手不理的话,那柯枝宰相必死无疑。到时候,这笔帐,他们还是会算在我的头上。”

  太阳妹妹道:“那……咱们找郎中给他看看?”

  毛问智道:“你没听那礼部差官说么,如果咱们的人去给那老头儿看病,一旦看不好,罪过更大。”

  叶小天牙根一咬,对展凝儿道:“你们都收拾妥当了?咱们随时可以走?”

  展凝儿喜上眉梢,道:“怎么,你真不打算做官了?咱们这就走么?”

  凝儿心中倏地闪过一个念头:“如果小天哥不能做官,那他和夏家的赌约便输了,如此一来,小天哥岂不属于我一个人了?”这个念头刚刚浮现,凝儿便是一阵羞愧:“啐!想什么呢,你若这般无耻,可再没脸去见莹莹了。”

  叶小天可不知这一刹那间,凝儿心中转过许多念头,他道:“不急,咱们先让那华神医给柯枝宰相诊治一下,如果真的救不活,咱们就溜之大吉,反正我是不会在这里等死的。”

  华云飞皱眉道:“大哥,咱们要给柯枝宰相治病,那柯枝国人答应么?再说,没有礼部同意,只怕那华神医也不愿自找麻烦啊。”

  “嗯……”

  叶小天捏着下巴想了想,目光缓缓地落到了冬长老的身上。

  冬长老还是一袭黑袍,佝着腰,眯着眼,神情呆板地看着他。

  叶小天“啪”地打了一个响指,振声道:“人死**朝天,不死万万年!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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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神医坐在耳房里闭目养着神,几个徒子徒孙不敢言语,都在旁边安静地站着。忽然,叶小天陪着一个青衣皂靴的高大老者迈步进了房间,扬声唤道:“文东先生。”

  华神医一张眼,见是叶小天到了,忙起身拱了拱手,道:“叶大使。”

  叶小天道:“这位是礼部差官,带来了尚书大人的令谕。”

  那青衣皂靴的高大老者向前迈了一步,佝偻着肩膀,眯着眼睛,冲着搀扶华神医的小徒弟有板有眼地道:“尚书大人有命……”

  叶小天见状,赶紧扳了一下他的肩膀,冬老长便朝向了华神医,继续道:“人既到了大明,就得由我大明负责。尔等不必理会柯枝国随员的意见,请文东先生用心医治,谋事在人,尽心便是了!”

  华神医听了,忙拱手道:“既然尚书大人这么说,那老朽从命就是了。”

  叶小天暗暗松了口气,马上领着华神医赶向柯枝宰相的住处,那位副使正在堂上神情焦急地同几个随员争论着什么,看他手舞足蹈的样子,神情十分激动,一见叶小天领着华神医赶来,那副使急忙迎上来。

  “站着!不许聒噪!”叶小天不等他走到面前,便声严色厉地一声冷喝,那柯枝副使呆了一呆,顿时站住。华云飞和毛问智马上迎上去,拦在他们和叶小天之前。

  叶小天回身对华神医客气地道:“老神医,拜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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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3章 点头不算摇头算

  “你说什么,那叶小天胆大包天,竟然擅自命令郎中给柯枝宰相看病?”

  关尚书一听董主事的回报顿时勃然大怒,他重重地一拍桌子,怒声道:“这个叶小天,真是太不像话了!”关尚书拔腿就往外走,一条腿迈出门槛,心中忽地一动,又慢慢退了回来。

  关尚书缓缓踱了两步,对董主事道:“那柯枝宰相用了药后,情形如何?”

  董主事道:“下官派在会同馆的人一得了消息就赶回禀报了,现今情形如何还不知道。”

  关尚书捋着胡须沉吟片刻,眼皮微微一撩,道:“你的人赶回禀报的事,可曾张扬开来?”

  董主事忙道:“无人知晓。”

  “嗯……”

  关尚书满意地点点头,对董主事道:“你继续派人盯着,这件事,咱们全当不知道,明白?”

  董主事会意地点头:“下官明白,明白!”

  会同馆,柯枝宰相的卧房里。柯枝宰相袒露着胸腹,脐下、胸口,插着明晃晃的银针,柯枝宰相气息平息,疲倦之下已经睡着了,任凭华神医在他腹下轻轻捻动银针,却毫无知觉。

  一旁柯枝副使等柯枝国随员,眼见这白胡子老头儿在宰相大人身上插了一大堆针,一根根长针在宰相身上摇摇晃晃的,骇得他们瞪大了眼睛,大气儿都不敢出。

  叶小天忍耐良久,道:“文东先生,这样就成了么?”

  华彤呵呵一笑,道:“自然不行,还需内外调理,双管齐下,不过大人尽管放心,这番邦人的病要不了他的命。”

  叶小天松了口气。道:“如此就好!”

  这时一个小药童气喘吁吁地赶进来,对华神医道:“师祖,药取回来了。”

  华彤道:“去吧,借会同馆的厨房,先煎一服来。”

  叶小天忙示意一个驿卒陪那小药童去厨房,华彤又道:“回头老朽会留下一个徒弟在这儿守着,就按老朽开的这个方子,每日一剂,三煎三煮,就算这番邦老者年岁大了。身体虚了些,三天功夫也能见好了。”

  叶小天一颗心终于放下,道:“有劳神医!”

  ……

  华彤的说法显然保守了一些,在他用过针灸,又给柯枝宰相服过药后,到了当天傍晚,柯枝宰相就大见起色,还让人扶着坐起来,就着两道清淡的小菜。喝了一碗碧粳粥。

  休息一晚,到了第二天早上,柯枝宰相就能下地行走了,只是经过那一番折腾。脚下有些无力,说话也有些艰难。

  关尚书一直在注意着柯枝宰相的情况,傍晚的时候听说他已好转,就想过来。只是时间太晚了,那时过来未免太过明显,是以捱到第二天一早。他才来到会同馆。

  柯枝宰相早上吃的还是粥,这回还吃了小半个馒头,正由那副使扶着,在院子里慢悠悠地散步。关尚书在董主事和叶小天的陪同下笑容可掬地迎到柯枝宰相面前,关切地道:“宰相大人,你好些了吧?”

  柯枝宰相忙双手合什,向他行了一礼,微笑地道:“好多了,多谢尚书大人关心。”他的声音还有些虚弱沙哑,不过气色确实好多了。

  一旁董主事道:“获悉宰相大人患病,尚书大人非常着急,马上赶来探望了,那时宰相大人正昏迷着,想是没有注意。尚书大人随后就命人寻访了本城最出色的郎中来为宰相大人看病,尚书大人虽公务繁忙,可一直关心着宰相的病情,这不,一大早又来了。”

  柯枝宰相微笑道:“有劳,有劳。”

  这时,旁边那副使乜了关尚书一眼,悻悻地对柯枝宰相嘟囔了几句,关尚书虽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察言观色也能明白一些,忙解释道:“本官见贵国的郎中治疗不见起色,当时就想命我朝郎中诊治,只是贵国副使出于慎重,再三反对,本官不免顾忌重重,直至后来眼见宰相大人病情急切,才不得不果断下令,倒让宰相多受了许多罪啊。”

  “嗯?”

  一听这话,那柯枝宰相眸中猛然掠过一丝厉色,霍然扭头看向那个副使,用柯枝国语厉声质问了几句,那个柯枝副使满面惊慌,指天划地大声辩解着,语速极快。

  柯枝宰相皱了皱眉,又对关尚书道:“尚书大人,我这副使说,你们带了贵国的郎中来时,他便马上同意由你们的郎中进行诊治了,并未进行阻挠啊。此事……”

  关尚书一听,心中倏地一转,暗想:“莫非柯枝国政斗激烈,这副使是柯枝宰相的对头派来的,有意拖延他的病情?他当时明明坚决反对来着……”

  关尚书的表情也严肃起来,马上道:“怎么会呢,虽然本官与贵国副使言语不通,但彼此的手势却也能看明白几分,本官欲命我朝郎中入内为宰相诊病时,贵国副使连连摇头,就是不肯呐。”

  柯枝宰相听了关尚书的话不禁豁然大笑起来:“哦?啊……哈哈……咳咳咳………哈哈……”

  ※※※※※※※※※※※※※※※※※※※※※※※※※

  轻烟楼上,李玄成四人又凑到了一起。芮清行不敢置信地道:“你说什么?他们柯枝国摇头表示同意?点头才是反对?”

  关小坤恨恨地道:“谁说不是呢?这他娘的真叫古怪。柯枝宰相这是痊愈了,要是真的双腿一蹬,只要京城通译馆里的人会说柯枝国语,弄清楚柯枝副使的意思,也无法从重处治那叶小天啊!要是咱们大明始终不肯派人诊治,等那柯枝宰相死了,他那副使向天子投诉,反倒我爹倒霉,想起来真是晦气。”

  李玄成眉头深锁,若有所思地道:“想不到这叶小天气运如此之盛!”

  “气运?”

  关小坤不屑地冷笑:“他要是有大气运在身,就不会是个不入流的杂职小官了。只是他歪打正着,走了狗屎运罢了。”

  芮清行皱了皱眉道:“京里来使就快到了,等他们把柯枝使者接走,那会同馆又清闲下来。再想找他的岔子可就难了。”

  关小坤心有不甘,想了想,突地双眼一亮,道:“国舅,如果钦使到了,金陵地方也得设宴款待吧?而且钦使势必也要与那柯枝国使节亲近亲近。到时候,国舅您也会出席的,对吗?”

  李玄成矜持地一笑,道:“只要本国舅还在金陵,自然少不了本人的一席之地。”

  关小坤两眼放光。对李玄成道:“既然如此,那小坤却要请国舅爷行个方便了。”

  李玄成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道:“你想做什么?”

  关小坤脸上掠过一丝狠色,凑到李玄成耳边,对他窃窃私语了一番。

  李玄成微微一惊,迟疑道:”这个……会不会闹得太大了些?”

  徐麒云和芮清行没听见他说的什么,不禁都露出心痒难搔的神色。

  关小坤不以为然地道:“咳!这事儿有什么大不了的,到时候出糗的不过是他叶小天,对我大明朝廷来说。固然是一件失仪的事儿,可说到底,不过就是因为一个小官失误,小小丢了点面子。”

  关小坤又压低嗓音。小声道:“到时候,我可以叫人在重译楼做好准备,只等叶小天那边出了岔子,国舅你就出面。把大家领到重译楼来,这事的影响便可以减至最小。但是有钦使在,有我爹在。又有柯枝国的宰相在,你想想,对那叶小天的处置,会轻了么?”

  李玄成低头沉吟不语,其实把关小坤引出来斗叶小天,本就是他一手策划。只不过关小坤对他的心机一无所知罢了。他比关小坤更想让叶小天垮台,关小坤是出于恨,只想泄恨。李玄成却是因为爱,他知道只要叶小天不倒,他就没有机会赢得那位夏姑娘的芳心。

  可是比起关小坤的胆大妄为来,李国舅的胆子要小了许多。虽然他贵为皇亲国戚,但李太后对家人一向约束甚严,他的父亲和两位兄长有什么过格的事情,一旦被他的太后姐姐知道,必定唤进宫去,严加训斥。

  他一则年纪最小,二则性格恬淡,很少惹什么是非,所以太后姐姐从未训斥过他,对他也就特别的宠爱。可父兄的教训摆在那里,李国舅平素还真不敢有什么太出格的举动。

  关小坤见他犹疑再三,不禁道:“国舅,我关小坤都不怕,你当今皇帝的舅父,总不至于就怕了吧?再说,这件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又怎么可能传扬出去?”

  李玄成狠了狠心,咬牙道:“成!我就帮你这一次,只是……无论成败,这件事万万不可牵扯到我。”

  关小坤大喜,拍着胸脯儿道:“国舅放心,我关小坤最讲义气,断然不会牵连朋友!

  ……

  会同馆一幢前庭后苑的雅致所在,展凝儿从包袱里一件件地往外掏着衣服,嘟囔道:“本以为可以回贵州了,这可好,只是从驿馆换到了会同馆,弄不好还要在这儿长住呢。”

  叶小天干笑道:“怎么会,实在不成,等把这柯枝使节对付走了,我就去求张尚书,虽说他是兵部的,可我这么小的官儿,调动起来很容易,只要他出面说句话,吏部不会不给面子。但现在却是走不了的,谁肯此时接我的担子?”

  展凝儿一听,转嗔为喜,丢开掏了一半的衣服,喜孜孜地跑到叶小天面前,抱住他一条胳膊,撒娇地道:“那……咱们回贵州路上,你去我家一趟好不好?”

  叶小天吓了一跳,迟疑地道:“去你家?呃……没有这个必要吧?”

  展凝儿杏眼一瞪,嗔道:“什么叫没有这个必要?”

  她垂下头,羞答答地道:“你……你都答应人家了,总要带你去见见我娘嘛。”

  叶小天叫起了撞天屈:“谁答应你了,冤枉啊,我那是柯枝国的规矩,点头不算摇头算!”

  “铿!”

  展凝儿的剑正放在榻沿上,叶小天一语方了,寒气森森的剑锋就架到了他的脖子上,柳眉倒竖,杀气腾腾。

  叶小天不敢开玩笑了,赶紧双手高举,道:“答应了,答应了,我答应了。”

  展凝儿哼了一声,道:“再敢耍赖,我就切了你!”

  叶小天涎着脸道:“要是切了,你还能用吗?”

  凝儿俏脸一红,犹自嘴硬地道:“反正,我不用,别人也别想用!”

  叶小天心中一荡,不免便靠近了些,挑眉佻眼地道:“那……,今晚,咱们就用用呗。”

  凝儿把利剑一横,挡住了他渐侵渐近的身子,脸红红地丢给他一句俏皮的陕西话:“少来!看把你娃骚情的,还莫完咧,饿给你社,今儿个黑咧,额跟哚妮妹妹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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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4章 再使一计

  叶小天虽然归心似箭,却也清楚在这个时候是不宜请兵部张尚书出面帮他打点的,一切都得等柯枝国使节离开金陵再说。是以这段时间里,叶小天打起精神,精心照料,只盼把这些人送走,再琢磨调回贵州的法子。

  又过了两天,柯枝宰相身体彻底痊愈,魏国公、李国舅和关尚书陪着他去了一趟栖霞山,祭拜当年病死在大明的那位柯枝国王子。祭扫行动的次日,京城礼部的侍郎大人林思言便率人赶到了金陵。

  别看林思言只是礼部侍郎,比南京的这位礼部关尚书低了一级,但是南京的官儿含金量和北京的官儿区别还是很大的,南京六部的权力远不如北京六部。

  当然,南京六部也不是虚设的官儿,因为南直隶下辖着十五个府和三个直隶州,相当于后世的江苏、安徽两省再加上上海,这么大的地方却不设布政司、按察司、都指挥司三司,统由南京六部负责,权力自然还是有的。

  这其中以南京户部和南京兵部权力最重。

  南京户部负责征收南直隶以及浙江、江西、湖广诸省的税粮(此四地所交税粮几乎占了明帝国的一半),同时还负责漕运、全国盐引勘合及全国黄册的收藏和管理。南京户部侍郎因此经常兼任总理粮储。

  南京兵部则负责南京地区的守备,南京地区的四十九个卫,都隶属南京兵部尚书指挥。南京兵部尚书一般挂“参赞机务”衔,会同镇守太监和南京守备勋臣共同管理南京的全部事务。

  至于南京吏部,则负责南京地区官员六年一度的京察考功,北京吏部不得干涉。南京刑部则负责南京诸司、公侯伯府、京卫所的刑名,南京工部的职责与北京工部相仿,只是管辖地区限于南京及附近各省。

  比起南京六部的其他各部,南京礼部的职权最小。因为明朝皇帝很少来南京,南京礼部的礼仪祭祀活动不多,而且礼部最大的权力就是科举,可进士考的权利又属于北京礼部,南京礼部只有贡试权。

  贡试考出来是贡士,贡士比举人高一级,又比进士低一级,是个比较鸡肋的职称。因此林侍郎一到,关尚书便亲自前往迎接,之后又陪他去会见柯枝宰相。并且拜会魏国公和李国舅,把姿态放的极低。

  叶小天听说京师来了人,一颗心顿时放心了下来,马上抽个时间去见张泓愃,请他帮忙要调回贵州。张泓愃对叶小天的想法根本不能理解,听说他想调回贵州,极力挽留他留在金陵。

  但叶小天主意已定,哪肯答应,张泓愃见劝不动他。只好答应,等父亲回来,便替他说项。叶小天谢过了张泓愃便回转会同馆,一进会同馆。早就等在那里的毛问智和华云飞便迎上来,毛问智道:“大哥,有个礼部的那啥……会客的那啥,要见你。”

  叶小天愣了愣。道:“什么那啥那啥?”

  华云飞忍笑道:“大哥,是礼部主客清吏司的主事,姓郑。等你有一阵子了。”

  叶小天急忙赶到会客厅,就见一个官儿翘着二朗腿坐在椅上,正慢悠悠地喝着茶,见叶小天进来,他只是撩了撩眼皮,并没有什么动作。

  叶小天现在只想安安稳稳地把柯枝国使节送走,再通过兵部张尚书的关系调回葫县,无心起刺挑事儿,便毕恭毕敬地拱手道:“郑主事,不知召见下官所为何事?”

  郑主事放下茶杯,慢条斯理地问道:“你,就是会同馆大使叶小天?”

  叶小天颔首道:“正是!”

  郑主事用鼻音儿“嗯”了一声,道:“后日,京师礼部林侍郎,要在会同馆宴请柯枝国使者,南京六部、都察院、通政司、五军都督府、翰林院、国子监等衙门的官员、魏国公、李国舅等功臣国戚,还有南京镇守太监都要参加,这件事你要上心了。”

  叶小天吃了一惊,忙道:“郑主事,宴请外使,何不去重译楼呢?这么盛大的宴会,这会同馆只怕举办不来啊。”

  郑主事不耐烦地道:“大人们想在哪儿举办宴会,难道还得听你安排?”

  他顿了顿,又道:“一则嘛,上次柯枝宰相在重译楼赴宴,之后生了重病,难免有些顾忌。再者,这一次林侍郎是代表朝廷,在会同馆举办宴会,这才符合地主的身份。”

  郑主事站起身道:“你放心,歌舞娱乐方面,由教坊司全权负责。宴会举办由我主客司全权负责,你只负责膳食供应,问题不大吧?”

  叶小天道:“实不相瞒,会同馆的厨子有限的很,上一次尚书大人虽临时拨来几人,也只是能供应外使日常膳食。举办这么大规模的宴会,只怕他们既无那个手艺,也没那么大的人手。”

  郑主事道:“你放心好啦,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道理我还不懂?礼部拨的银子马上就到,今明两天,你们尽快采买足够的食材,本官会再派些烹饪技艺出众的大师傅,助你操办饮食。”

  叶小天松了口气,道:“如此,那下官就放心了。”

  因为要举办盛大宴会,不仅南京的头头脑脑全部出席,还有京里贵客和南洋来使,是以礼部非常重视,采购食材的银子很快就送来了,紧接着十多个大师傅领着近百个徒弟也进驻了会同馆。

  这些大师傅定了一份食材单子,叶小天安排人带着食材单子出去采买,为了避免买到假货,还请一位主厨大师傅派了两个得意弟子陪同前往。

  次日一整天,整个会同馆都为来日的大宴忙碌着,到了第三天,因为宴会在傍晚时分开始,整个会同馆更是热火朝天。

  礼部的人赶来布置宴会厅,教坊司的人赶来安排歌乐舞蹈,会同馆的人则在那巨大的厨房里料理各种食材,水陆八珍、各色珍馐,全都准备停当,随时可以下锅煎炒烹炸,至于煲汤,一大早就已经炖上了。

  到了傍晚的时候,宴客厅上张灯结彩,喜庆气氛浓重,礼部人员纷纷到位,各处井然有序,但是做为幕后的膳房,却是更加的紧张忙碌起来,厨房里几十口功用各有不同的炉灶全都灶火熊熊。

  不知多少年了,这些冷灶都没生过火,此时却全都喷吐着火焰,一口口大小不一、材质不一的锅子热气腾腾,厨师和帮厨们忙忙碌碌,走马灯般来来往往。

  叶小天放心不下,亲自赶到厨下,眼见众人忙得不可开交,干脆挽挽袖子,和毛问智、华云飞加入了帮厨的行列,至于展凝儿和太阳妹妹两位姑娘,在这种场合反而帮不上忙,再加上厨下都是挥汗如雨的臭男人,二人就只能站在院子里干着急了。

  毛问智来来回回地往各处灶间掌握火候的厨子面前送着木柴和木炭。华云飞帮着清洗各色配菜,叶小天身上穿着官袍,头上却系了个白头巾,头巾还扎出两个小犄角,替下一个不小心切了手的帮厨,挥舞着两把菜刀,帮他剁着肉馅。

  礼部主客清吏司主事郑乔升慢悠悠地踱到了厨房门口,往里边看了看,见叶小天等人正帮厨忙碌着,目光一转,便看向他派来的一个主厨。那大厨正袖手看着徒弟绰鱼翅,目光与郑乔升一碰,轻轻点点头。郑乔升便微微一笑,转身离开了。

  等到时间差不多的时候,叶小天才离开厨房,洗了把脸,重新戴好官帽,去前边等着迎接各位来宾,其实他虽是会同馆大使,但是在这样重要的晚宴中,已经彻底沦为厨房大管事,接迎宾客的事自有礼部两个员外郎负责,根本轮不到他这个级别的人出面,不过他还是要陪同的,尽管像他这样的角色,那些大人物根本不会多看一眼。

  可也有趣,叶小天官职虽小,同他打招呼或者向他行注目礼的大人物还真不少,吏部、刑部、礼部的大员们都认得他,李国舅、顾三爷等人也都认得他,叶小天被大人物们行注目礼的待遇,便是那两个员外郎都没有的。

  等那些人纷纷进了宴客大厅,叶小天就没资格进去了,他候在廊下,等着厅中消息,各路官员陆续赶来,差不多半个时辰之后,郑乔升郑主事匆匆从里边出来,一见叶小天正等在那里,便道:“宴会开始啦,快叫厨下上菜。”

  叶小天答应一声,教坊司派来的的一队彩衣婀娜的俏婢便跟着他回转了膳房,叶小天站在门口冲里边大声喊道:“几位大师傅,菜肴都准备好了吧?宴会开始了。”

  一个大厨抓起搭在肩上的汗巾擦了擦脸,扬声答道:“叶大使,菜都备好了,都按次序放在桌上呢。”

  叶小天忙闪过一旁,对那队俏婢道:“姑娘们,地上湿滑,走路小心些。”

  那些俏丽的侍婢跟穿花蝴蝶似的闪进厨房,一个俏婢提起两只食盒,返身刚刚走出两步,只听“哗啦”一声,两摞食盒的提环都脱了扣,里边盛好菜肴的盘碟撒了一地。

  旁边一位姑娘“哎呀”一声,急急往旁边一闪,臀部碰到长长的食案上,只见那食案摇晃了两下,突然散了架,上边无数道精美的菜肴全都跌到地上,摔得一塌糊涂。

  眼见如此一幕,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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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5章 当机立断

  “怎么会……”

  叶小天张大了嘴巴,惊怔在那里。

  “出什么事了?”

  郑主事适时出现了,一见厨下情形,顿时大惊失色,向叶小天怒喝道:“叶大使,看看你干的好事!今晚宴会如此重要,你这是要令我大明在番邦使节面前丢尽脸面吗?我这就去禀报尚书大人!”

  “你给我站住!”

  叶小天突然明白过来,眼见如此诡异的一幕,他怎么可能还不知道是有人捣鬼,马上向那郑主事大喝了一声。那郑主事根本不理他,急急向外就走,叶小天冲凝儿一努嘴儿,展凝儿二话不说,飞起一脚,把郑主事踹得倒飞回来,仰面摔倒在厨房门口。

  郑主事惨呼连连地道:“哎哟!你……你们好大的胆子,你们竟敢殴打本官。”

  叶小天冷冷一笑,走到他身边慢慢蹲下,勾起他的下巴,一碰叶小天那冰冷的眼神儿,郑主事心中一凛,那惨呼声顿时停止了。叶小天一字一句地道:“郑主事,这件事,是出自你的授意吧?”

  郑主事色厉内茬地道:“你……你胡说什么?你这厨房条案也不知有多少年没用了,早就腐烂不堪,你既负责膳食,却不早做检查,致有这般大错,竟然还想嫁祸给我?”

  叶小天森然一笑,道:“不用急着否认,郑主事,我有的是法子叫你实话实话。”

  叶小天一扭头,沉声道:“凝儿,哚妮。”

  展凝儿和太阳妹妹马上走到他身边,叶小天道:“把这小子带去见冬长老,我要听他的实话!”

  “好!”

  展凝儿答应一声。一伸手就揪住了郑主事的衣领,郑主事挣扎道:“你们干什么,放开我,我要去向尚书大人告你的状,我一定要严惩你!”

  展凝儿根本不听他放屁。揪住他的衣领拖起就走。郑主事根本站不起来,被展凝儿拖死狗似的拖了下去,太阳妹妹自然相信叶小天的判断。眼见郑主事聒躁不断,还恨恨地踹了他一脚,喝道:“你闭嘴!”

  郑主事坚贞不屈,道:“我不,我就要……”

  太阳妹妹一扬长。一条肉乎乎的虫子就飞进了郑主事的嘴巴,郑主事怔了怔,奇道:“这是什么?”

  那虫子一进嘴巴,就蠕动着爬进了他的嗓子,郑主事又惊又怕又觉恶心,顿时干呕起来。

  厨下众人眼见叶小天发了彪,把他的上司都痛殴了一顿。看样子还要拉下去用私刑,不由都窃窃私语起来,那些彩衣俏婢更是花容失色,怯怯地就想逃开。叶小天厉声喝道:“没有我的允许,谁也别想走!否则。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一听叶小天这么说,华云飞马上从案上抓起一把拆骨尖刀,往厨房门口冷冷地一站,毛问智则大步流星,赶到院门口,拎起门后竖着的闩门杠子,横在胸前,往院门口一挡。

  叶小天皮笑肉不笑地道:“各位大师傅、各位大姑娘,你们不必惊慌,你们之中,有人想坑我呀,不过你们放心,冤有头,债有主,我叶某人是绝不会牵连无辜的!”

  叶小天说完,往一片狼籍的厨房里看了看,蹙眉一想,忽地整了整衣冠,转身就向外走,叶小天大步流星地走到院门口时,停顿了一下,高声摞下一句话:“没有我的吩咐,谁都不许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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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宴客大厅内高朋满坐,其乐融融。灯笼火烛照得堂上明亮如昼。厅前红地毯上,教坊司八位舞娘正翩跹起舞,两旁及上首条案上摆放着各色瓜果小吃,案后坐着各位大员。

  最上首坐的是京里来的林侍郎、柯枝宰相和魏国公、李国舅。至于南京六部的尚书、侍郎和都察院、御史台的重要官员,都坐在左右两侧。

  忽然有个柯枝国的随员走到柯枝宰相背后,悄声说了几句什么,柯枝宰相便向众人告了声罪,起身离开了。过了一会儿,柯枝宰相又返回来,回到席前坐下,看样子,刚刚好象是去方便了一下。

  李国舅也未在意,更未注意到柯枝宰相回来的时候,随他一同回来的那个随员正依次走到柯枝国的副使、随员们面前,一一悄声传达柯枝宰相的指示。

  李国舅知道今晚必出大事,眼见堂上如此热闹,宾主谈笑,一团和气,想到一会儿因为那幢意外,众位高官大员难堪难看的脸色,不由微微一笑,举起杯道:“宰相阁下,我大明钦使奉圣命而来,今日为了款待贵使,不但准备了优美的歌舞,还为你们准备了精美的食物和美酒。”

  柯枝宰相微微一笑,双手合什道:“感谢大明国大皇帝陛下对我们的礼遇,感谢诸位大人如此热情的款待,外臣感激不尽。我国愿永为大明藩篱,永结友好之邦。

  林侍郎笑道:“宰相大人客气了。”他向柯枝宰相客套几句,扭头悄悄问一个侍从,小声道:“怎么还不上菜?”

  那侍从忙道:“卑职去催一下。”

  李国舅就坐在他旁边,听到这话不由冷冷一笑:“好戏……要上场了!”

  ……

  司仪官站在门厅里,焦急地向人询问:“怎么膳房还不上菜,侍郎大人已经有些不悦了。”

  这时一个差官从门口急急进来,对他道:“来了来了,膳房送菜来了。”

  那司仪官松了口气,连忙高声唱道:“盛宴开始~~~”

  门口先迈进一只脚来,接着出现一只金光灿烂、造型华美的铜锅,那上菜人的脸都被锅子挡住了,根本看不清他的模样。李玄成听说盛宴开始了,不由心中一奇:“莫非关小坤失手了?厨下还有菜可上么?”

  两排舞姬云袖一甩,向门厅两侧退下,那人捧着锅子,迈着稳健的步伐,迎着这两排舞娘大步走上来,仿佛一舟破浪而出。在他后边,还跟着一排人,个个手中捧着同样的食具。

  那人大步走到上首席前,把那铜锅往柯枝宰相面前一放,这才露出他的脸来,就见此人青衣小帽,穿着一身仆从的衣服,眉眼俊俏,正是叶小天。李玄成微微一呆:“叶小天?怎么是他上菜,还换了这样一身衣服,他这是上的什么?”

  李玄成目光刚往叶小天身前放下的铜锅望去,毛问智已大步走到他的面前,也放下了一口铜锅,李玄成目光一垂,顿时又是一呆:“这不是打边炉么?”

  华云飞走到林侍郎面前,弯腰放下一口锅子,林侍郎看的目瞪口呆,他怔忡了一下,微微侧了侧身子,对魏国公小声道:“国公,这不是涮锅子吗?怎么……怎么贵地精心准备,国宴一般的规格,就吃涮锅子?”

  魏国公也有些莫名其妙,微微侧了身,对林侍郎道:“应该还有别的菜吧,只是……第一道菜先上涮锅子,确实有些莫名其妙,如今外使当面,先别提这些。”

  林侍郎连连点头,道:“暂且不提,暂且不提。”他咳嗽一声,拿起筷子,对柯枝宰相道:“啊……,宰相大人,这是我大明极具特色的一道菜,请宰相大人品尝一下!”

  柯枝宰相微微一笑,道:“好!却不知这道菜叫什么呢?”

  林侍郎张口结舌,道:“啊……这道菜……这道菜……”

  叶小天朗声道:“宰相大人,这道菜,叫天下一品太平锅!”

  柯枝宰相望了他一眼,颔首道:“天下一品太平锅,好名字,好名字啊!”

  林侍郎强笑道:“对对对,这道菜……叫天下一品太平锅。”

  众大臣面面相觑,神气古怪。

  这时候,那些彩衣侍婢也都跟了进来,手里托着食盘,上边盛着各色清菜、肉片、鱼丸和蘸料,往各位官员面前一放。众官员见了,不免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只是当着柯枝国使者,他们哪怕一肚子迷惑,这时也得揣着糊涂装明白,不敢露出一点异色。

  那些俏婢脸色都不大好看,花容失色,俏脸煞白,放下各色食料,便匆匆退下,有人退出客厅,便急急拾起翠袖拭了拭额头的冷汗:“这位叶大使也太能糊弄了,精心炮制的菜肴毁了,他竟鼓捣出个打边炉蒙事儿,这能蒙得过去么?”

  可是令所有人意外的事,那柯枝宰相笨拙地拿着筷子,学着其他人的模样涮了涮肉片儿,蘸了蘸料一尝,却是眉开眼笑,马上赞不绝口地道:“好吃!非常好吃!太美味了,自我来到大明,这是我吃过的最可口的一道菜!”

  林侍郎如释重负,赶紧道:“哈哈,宰相大人喜欢就好。来来来,众位大人,咱们一起来品尝一下这……天下一品太平锅!”

  “请请请……”众官员拈起筷子,纷纷涮起了锅子。李玄成挟起一片肉来,越想越憋屈,又恨恨地放下,一脸便秘的想:“这究竟是怎么一个情况,这样子他都没事?”

  更让他郁闷的是,这一晚就只这么一道菜,可是不只柯枝宰相赞不绝口,那些柯枝国的副使随员们更是一个个地挑起大拇哥儿,连连表示满意,甩开腮邦子吃得乐不可支。

  李玄成恨恨地想:“吃个涮锅子就美成这样儿了,吃吃吃,怎么不撑死你们,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南洋土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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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6章 撕逼大战

  晚宴结束,众官员纷纷带着古怪的神情告辞离去,最后只剩下魏国公、李国舅、关尚书和林侍郎。这几人向柯枝宰相告辞后,还要送林侍郎去馆驿住下,之后才会各自散去。

  就在这时,叶小天突然又出现了。叶小天此时已经换回官袍,忽然趋前向柯枝宰相深施一礼,高声道:“多谢宰相大人。”

  柯枝宰相呵呵一笑,抚须道:“叶大使客气啦。若非你坚持己见,我这把老骨头只怕就要葬送在这里了,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呢,这举手之劳的事情,怎么能不帮忙呢。”

  林侍郎倒没认出叶小天就是刚才上菜的那个人,一见会同馆的小官儿竟然未经他们允许,贸然闯过来同柯枝国宰相说话,心中有些不悦,微微蹙眉道:“你是会同馆大使?怎么这般不懂规矩!”

  叶小天不卑不亢地对他道:“侍郎大人,下官要是一切都按照规矩来,只怕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

  林侍郎微微惊讶,沉声道:“你这话从何说起?”

  李国舅暗觉不妙,这晚宴进行到现在这一步,他已经清楚关小坤的计划算是彻底破产了,如今一见叶小天态度如此强硬,就知道他必然知道了些什么,可他没有想到叶小天竟敢不顾关尚书的面子,当众撕破脸来。

  叶小天看了一眼柯枝宰相,拱手道:“宰相大人乏了,还请早早歇息吧。”

  柯枝宰相明白人家众官僚间的恩怨,他不宜在场,不禁微微一笑,向魏国公等人团团一揖,道:“承蒙各位大人热情款待,老夫感激不尽。老夫如今有些醉了,这就歇息了。再会,再会!”

  柯枝宰相团团一揖,也不等众人寒喧结束,便与副使转向自己住处。林侍郎到此地步,知道今晚这宴会必有极大蹊跷,也顾不及挽留柯枝宰相,候他离开,便向叶小天道:“今日晚宴为何变成了火锅宴,你方才所言又是什么意思?”

  叶小天道:“下官三言两语的也说不清楚,不如就由礼部的郑主事说给诸位大人听听。”叶小天向旁边一闪。就见一个官儿,垂着两条手臂,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走过来,看他脸色煞白,好似见了鬼一般。

  关尚书一见此人,不由眉头一皱,道:“郑乔升,今日这晚宴,究竟是怎么回事。幸亏那柯枝国人不明我中原情形,还真以为这涮锅子是什么稀罕少见的菜肴,否则必然以为我等轻慢,难免惹出是非。”

  郑乔升张了张嘴。忽然双膝一软,“卟嗵”一声跪了下去,哆哆嗦嗦地道:“尚书大人、侍郎大人,国公、国舅。诸位大人,下官知罪,下官知罪啊!”

  魏国公和林侍郎等人面面相觑。李国舅的脸色已变得十分难看,关尚书不解地道:“郑乔升,你究竟有什么话,速速道来。”

  “是!是是!”

  郑乔升先被太阳妹妹整治了一番,落到冬长老手中后,更是被折腾的死去活来,等他迷迷糊糊招认了一切,又见识了冬长老更加可怖、更加难以想像的神奇蛊术之后,他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

  现在郑乔升只记得他肚里有两条虫,只要那个看起来阴森森的秃顶老头儿不收回他的虫子,那大虫子就会生小虫子,当他肚里全是虫子的时候,那些虫子就会把他的心肝脾肺肾统统吃个精光。

  而那个看起来很甜美、很可爱,嘴巴小小,眼睛大大的小姑娘也在他肚里放了一条虫,如果不能及时把那虫子取出去,那虫子就会爬进他的脑子,吃干他的脑髓,在此期间,他会痛不欲生,还会变成一个禽兽不如的疯子。

  如此情形之下,郑乔升哪里还敢隐瞒,当即就把关小坤如何找到他,他又如何授意厨师做手脚,蓄意破坏今日晚宴的情况说了一遍。不等他说完,关尚书的脸色已经铁青一片。

  一旁,叶小天慢悠悠地道:“各位大人,那柯枝国使者虽说来自蛮夷之地,可贵为一国宰相,又岂能没有这点见识,一个涮锅子便能瞒得过他们,还被他们当成世间最美的美食?

  呵呵,今日晚宴没有闹得大家下不来台,那只是因为晚宴之前,下官先去见了柯枝宰相,说明出了意外,请柯枝宰相配合一下,不要在这样正式而隆重的外交场合闹得大家下不来台。”

  林侍郎深深地看了叶小天一眼,缓缓地道:“这么说,这个关小坤是因为与你的私怨而寻衅报复了?这关小坤是何人,为何能指使郑主事为他做事,与你又有何恩怨?”

  林侍郎这样一问,关尚书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上次因为他儿子盗窃赈银,闹出好大一场风波,幸亏张泓愃等人有所顾忌,不愿替父辈结下仇人,这才大事化小,想不到今日这桩丑事终究还是要被人揭穿,而且是当着京里官员的面。

  叶小天看都不看他一眼,此事关尚书是否知情,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既然郑小坤得寸进尺,如此胆大枉为,他还有什么顾忌的?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那关小坤都骑到他头上拉屎撒尿了,要不是他今日果断处置,查清真相,又与柯枝宰相有段善缘,得到了柯枝宰相的配合和帮助,今日这一关他就过不去。既然如此,他也不用遮着掩着了。

  叶小天当即声音朗朗,把他如何与关小坤结怨,关小坤如何盗窃赈银,他们如何高抬贵手的经过,对这京城来的林侍郎毫不隐瞒地说了一遍。林侍郎听到一半,眉头就紧紧地皱了起来,他冷冷地乜了关尚书一眼,淡淡地道:“这关小坤是尚书大人的儿子?”

  关尚书的颊肉轻轻抽搐了几下,低声答道:“正是犬子!”

  林侍郎沉默了片刻,道:“柯枝国逾两百年不曾朝贡,今日复来朝觐天子,皇上欢喜的很。如果在接待来使过程中,因为失误,酿成什么有辱国体的事来,恐怕你我都承担不起!不过……”

  林侍郎话风一转。又道:“幸亏叶大使处理得宜,今日才没有酿成大祸,否则这桩丑闻,只怕陛下面前,你我等人都无法交待。如今么,这件事,本官只当不知道,如何处理,关尚书你就看着办吧!”

  关尚书老脸发青,无地自容地道:“老夫惭愧。多谢林大人成全。大人放心,这件事关某一定妥善处理。”

  林侍郎轻轻一笑,绵里藏针地道:“如此最好!本官有些乏了,这就回馆驿歇下了,国公爷、国舅爷,关大人,林某告辞,不劳远送!”

  林侍郎把袖子轻轻一拂,昂然走出两步。看见旁边的叶小天,又停出脚步,对他点点头道:“叶大使,你很好!今日的事。幸亏了你。这件事你就不要张扬了,尚书大人会妥善处理的。”

  叶小天见好就收,马上拱手道:“下官遵命!”

  林侍郎点点头,也不理身后关尚书的脸色如何难看。便扬长而去。

  他是京官,与关尚书没什么私交,此次他来南京作为钦使迎接柯枝宰相。任务及其重要,如果有点什么过失,他也难辞其咎。现在关尚书家的纨绔儿子为了个人私怨,不知轻重,干出这种事来,险些牵连到他,他心中岂能不怒。是以对关尚书没有半点好脸色。

  关尚书眼看林侍郎扬长而去,咬紧牙关,又羞又愧地向魏国公和李国舅拱了拱手,迈开大步,风风火火地去了。魏国公和李国舅互相看看,也默不作声地跟了出去。

  魏国公回到府邸,世子徐弘基马上赶来问安。魏国公府的家教甚严,尤其是对世子,要求的规矩更多,徐弘基每日必问安,每餐必在左,对父亲恭敬的很。这回等他到了面前,不等说话,魏国公便劈头问道:“麒云呢?”

  徐弘基怔了怔,小心地答道:“六弟好象去轻烟楼了,同他几个朋友……”

  魏国公截口道:“什么朋友?就是关家芮家那几个孩子?”

  徐弘基道:“是!”

  魏国公道:“你去,马上把他给我带回来,告诉他,以后少跟那些人来往。再叫老夫听说他们有所往来,打断他的腿!”

  徐弘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却看得出父亲极为不悦,赶紧答应一声,匆匆退了出去。

  关尚书快马加鞭回到家,一进府门便问:“小坤呢?”

  得到家人回复后,关尚书道:“你马上去轻烟楼,把他给我带回来,我在祖祠等他!”

  关小坤正在轻烟楼上等着郑主事的好消息,庆功宴都摆下了,可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来,关小坤按捺不住,正欲使人去会同馆打听消息,忽有家人急急赶来找他回府。

  关小坤还没问明白怎么回事儿,魏国公世子徐弘基也到了,把他的六弟徐麒云急急唤回了府去,关小坤向家人一问,得知父亲在祖祠等他,就知情形不妙,他提心吊胆地回了家,本想先去知会母亲一声,以便紧要关头有人说情,不想关尚书早已想在头里,在门口安排了人,他刚一到家,就被强行带到祖祠去了。

  祖祠里面阴森森的,就点着两根蜡烛,关尚书坐在椅上,于昏暗的灯光下就似泥胎木塑一般,身子一动不动,脸上毫无表情。关小坤战战兢兢进了祖祠,怯生生地道:“父亲!”

  关尚书一声低喝:“跪下!”

  关小坤吓得一哆嗦,赶紧在祖宗牌位前跪下。黑暗中一阵硬物拖地的声响,关小坤扭头一看,顿时一阵心惊肉跳,就见两条魁梧的大汉,各自拖着一条大杖出来。

  关小坤惶恐地叫道:“父亲!”

  关尚书闭着眼睛,从牙缝里迸出几个字来:“给我打!打折他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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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7章 一心向西

  三月的阳光温暖而不燥烈,这样的阳光正适合坐在微风的院子里,沐浴在阳光下,享受那种暖暖的、极舒适的感觉。

  老张是会同馆的老人了,他十八岁那年从父亲手里接过这个差使,如今已经四十七岁,在他的印象里,会同馆始终是个鸟不拉屎的清闲衙门,他在这里生活了大半辈子,直到这几天才算见识到了什么叫做热闹。

  清闲惯了的人,一旦忙碌起来,还真觉得有点吃不消。往常清扫院落,他有一天的时间可以消磨,可现在得一大早就打扫好,所以当他扫完院子的时候,已经觉得腰酸背痛了。

  与他一同负责洒扫的是老王,老王比他还大三岁,也是子继父业的会同馆杂役,两个人扫完院子,搂着扫帚坐在石阶上,一边晒着太阳,一边摆起了龙门阵,聊的自然就是昨晚那场宴会。

  老张神秘地道:“老王,你听说了吗?昨儿个京城来的钦差大人宴请柯枝国宰相的时候,吃的居然是火锅,嘿嘿。”

  老王不屑地撇撇嘴:“神神秘秘的,就这么点事儿,宴会之后发生了些什么,你知道吗?”

  老张奇怪地道:“宴会之后还发生啥事了?”

  老王嘿嘿一笑,往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音道:“咱们那位大使老爷,昨儿宴会之后,当着柯枝国宰相和钦差大臣的面,告了关尚书一状,那泼天的胆子,真是太厉害了!”

  老张不敢置信地道:“不能吧?礼部可是咱们会同馆的直管,咱们大使在人家尚书老爷面前,那就跟小蚂蚁见了大象似的。一把就捏死的小人物,敢告人家礼部尚书的黑状?”

  老王道:“人家还就告了,当时主客司郑主事吓得都瘫在地上了,哎,这人算完了。辛辛苦苦半辈子。好不容易熬到主事任上,这一下准得倒霉。你是不晓得尚书大人当时那脸色,铁青铁青的。敢情昨儿晚上膳房里那点事,都是尚书大人的儿子搞的鬼……”

  两人正说着,一位官员带着两个衙役踱进院子,清咳一声道:“叶大使呢?”

  二人一见,赶紧站起身来。老王点头哈腰地道:“这位大人,您请稍候,小的这就去通报。”老张挟起扫帚,向那官员点头哈腰地陪笑了两声,也赶紧溜之大吉了。

  叶小天听老王报了信儿,匆匆赶到院里,那官员神情倨傲地道:“你就是叶大使?本官礼部员外郎。姓方。”

  叶小天拱拱手道:“原来是方大人,失敬,失敬。”

  方员外郎道:“叶大使,请借一步说话。”

  叶小天忙道:“大人请里边坐。”

  方员外郎淡淡地道:“不必了,就这儿吧。”

  方员外郎和叶小天走到院落一角。方员外郎压低声音道:“叶大使,本官奉尚书大人差遣,给你捎句话儿。”

  方员外郎对他低低地说了几句话,叶小天不由一惊。

  方员外郎又淡淡地道:“那个郑主事,已经被尚书大人勒令致仕了。关家小公子昨夜受到家法惩治,被尚书大人打断了双腿,送回陈州老家去了,以后再不准他踏进南京一步,算是给阁下一个交待,希望这样的处理,你能够满意。”

  叶小天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道:“方大人,我怎么觉着,您这语气不像是交待,倒像是威胁呢?”

  方员外郎冷笑一声,也不答话,自顾扬长而去。

  叶小天默默地望着他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院门口,这才返回住处。对于方员外郎的威胁,叶小天浑不在意,无欲则刚,他根本就不想在金陵混,又怎么会在乎关尚书的威胁。

  叶小天一回住处,展凝儿和华云飞等人便围上来,关切地问道:“小天哥,刚才是什么人找你,不会是为了昨晚那事吧?”

  叶小天笑道:“可不正是为了那事么,郑主事已经被勒令致仕了,关小坤被他爹打断双腿,撵回老家去了,从此不准他踏入金陵一步,这一下可够这小子受得了。”

  展凝儿蹙起眉毛,担心地道:“关尚书迫于压力,不得不严惩他的儿子,可关小坤毕竟是他的亲骨肉,他这么做,一定会恨上你。”

  叶小天道:“无所谓,我又不想在他手下混前程,他能奈我何?不过,关尚书倒是还给我送来一个消息。”

  毛问智急道:“啥消息?”

  叶小天沉默片刻,缓缓说道:“关小坤这么做,是出于李国舅授意。”

  华云飞几人面面相觑,华云飞不敢置信地道:“怎么会,李国舅为什么要这么做?不会是关尚书对你怀恨在心,有意帮你拖个强敌下水吧?”

  叶小天摇头道:“关尚书可不是弱者,他何必这么做?依我看,是他获悉真相后,不甘心自己的蠢儿子被人利用,所以才把真相透露给我。”

  华云飞疑惑地道:“可是……大哥与李国舅并无恩怨啊……”

  展凝儿眼波一闪,突然说道:“莫非是为了莹莹?”

  叶小天道:“我思来想去,也只能是这个原因了。”

  叶小天叹了口气,道:“我知道李国舅喜欢莹莹,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原也无可厚非,后来他能知难而退,我还觉得此人虽与关小坤、芮清行一班人为伍,多半也是那些人趋炎附势主动巴结,这李国舅倒不失为一个君子,实未想到……”

  叶小天苦笑一声道:“实未想到他对我恨意竟如此之深,甚至不惜玩弄手段想要陷害我。我是平民百姓家长大的孩子,实在想象不出这些含着金饭匙出生的人都是什么心态。又不是我横刀夺爱,而是他喜欢了我的女人,我的女人不喜欢他而已,他就因此怀恨在心并蓄意报复?”

  叶小天对凝儿道:“凝儿,你也是高门大户出身。你家的男人也这样吗?”

  展凝儿兴灾乐祸地道:“我家的男人可没有这样的,谁叫你遇上一个心胸狭隘,还习惯诿过于人的人呢,你不是常说官场上不是你踩人就是人踩你么,情场上大抵如此吧。”

  叶小天道:“莹莹可真是红颜祸水啊。她都回红枫湖了。还给我留下这么一个大麻烦。不过,我叶小天最不怕的就是麻烦!他李国舅想整我,那就放马过来。看是他踩得住我,还是我踩得住他!”

  展凝儿乜着他道:“人家可是国舅爷,你拿什么跟人家斗啊?”

  叶小天下巴微微一扬,道:“小鸡不撒尿,各有各的道。你就拭目以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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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日一早。林侍郎就要陪同柯枝宰相赴京了,今日无事,便与柯枝宰相同游金陵城,关尚书因为自己儿子的事,觉得老脸无光,再加上暗恼李国舅对他儿子的利用,不想见到李国舅。便佯称身体不适,没有参加陪同。

  他们在外一起用过晚餐,又送柯枝宰相回会同馆,等到各自离开的时候,林侍郎有意地比魏国公和李国舅慢了一步。叶小天这边引了柯枝宰相回到住处安顿好,刚刚出来,便有一个京里的侍卫赶过来,低声道:“叶大使,林侍郎有请。”

  叶小天有些意外,不知那林侍郎找他做什么,叶小天匆匆赶到会同馆外,见那林侍郎已经登车,他总不好托大让人家钦差大人下车,便登上车子,向车内拱手一礼,道:“侍郎大人。”

  林侍郎向他微微一笑,道:“进来坐吧,不必拘礼。”

  叶小天见车中左右两厢也有座位,便弯腰进去,在侧位上坐了。林侍郎见他官职虽微,在自己面前却能镇定自若,毫无小官小吏见了高官时那种大气也不敢出的局促模样,心中更是欣赏。

  对这样一个小官,林侍郎也不用兜圈子,开门见山地道:“本官对你的情形,做了一些了解。叶大使,你胆大心细,做事很有章法啊。”

  林侍郎是京城吏部的二把手,掌握着全国官员的前程,权柄地位非同寻常,叶小天实在不明白这样一位大人物怎么会对他有了兴趣,便谨慎地答道:“大人谬赞了,下官做事,但凭一个理字,只要占了理,便不在乎高低贵贱,什么贵人都敢顶撞,说起来,只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愣头青罢了。”

  林侍郎轻轻一笑,道:“年轻人嘛,有点闯劲儿没什么不好。本官听说你在金陵并不如意,本官对你倒是很欣赏,怎么样?你愿不愿意跟本官回京城,本官在吏部寻个差使给你。”

  叶小天听了这话顿时一呆,林侍郎这是在招揽他啊,没想到他竟能入了这位大人物的法眼,得到他的青睐。叶小天怦然心动,京城是他自幼生长的地方,他的父母双亲、亲戚朋友都在京城,如果能回京城做官……

  热血瞬间冲上了头顶,让叶小天白净的面皮上也微微漾起了一抹激动的血色。林侍郎捻着胡须,微笑地看着叶小天,在林侍郎看来,他能如此器重,叶小天断无不答应的道理。

  叶小天心思百转,一刹那间便把利弊得失飞快地权衡了一遍,心中燃起的热血渐渐冷却下来。叶小天想定主意,抬眼看向林侍郎,林侍郎泰然而坐,微笑道:“如何?”

  叶小天向林侍郎长揖一礼,感激地道:“小天微末小吏,承蒙大人如此青睐,实是受宠若惊。”

  林侍郎抚须微笑,就等叶小天惊喜若狂地跪下谢恩了,却听叶小天又道:“只是下官粗俗浅薄,学识鄙陋,京畿重地,法度森严,又兼人文荟萃,下官莽撞之辈、且又资历甚浅,恐负侍郎大人厚望,是以……不敢从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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