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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霸蜀 【作者:庄不周】(6月8日更新至“ 第1025章 三国归晋(大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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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62章 忍无可忍

  魏霸脸上的笑容一直保持到登上马车,当车帘落下的那一刻,魏霸的脸sè随即变得yīn沉无比。

  “出发!”两个字如刀似剑,从他的嘴里蹦了出来。

  “喏。”车夫手一抖,本能的应了一声,马鞭一扬,打出一个响亮的鞭花,这才发现少主今天的口气有些冰冷。他不由得提起了十二分小心,小心的驾驶着马车,向前奔去。

  夏侯徽伸过手,覆在魏霸的手背上,什么也没说,却给了魏霸莫大的安慰。魏霸靠着车厢坐了下来,看着车窗外向后急驰的树影,冷笑一声:“丞相欺人太甚!”

  “这就是朝堂上的战争。”夏侯徽抱着腿,将下巴搁在膝盖上,幽幽的说道:“颠倒黑白,软硬兼施,谈笑间,杀人于无形,无刀光剑影,却可挫骨扬灰。不是战场,却比战场还要诡异,无数名将在战场上叱咤风云,到了朝堂上却一败涂地,身败名裂。”

  魏霸不屑的冷笑一声:“内斗内行,外斗外行!”

  夏侯徽眨了眨眼睛,禁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颌首附和道:“夫君所言甚是。这些手段正是对付自己人有用,对外敌却是半点用处也无。不过,外斗内行,内斗外行的,终究只是他人的俎上鱼肉,只有内外兼擅的人,才能笑到最后。如果真是不能内外兼擅,那还是善于内斗者笑得最久,因此不管夫君是不是愿意。要想笑到最后,你就要习惯这样的战斗。”

  魏霸没有吭声,他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古来名将大多不得善终,就是因为他们长于外斗,不通内斗。可是只是通晓内斗的人也不会是笑得更久一点而已,一旦有外敌来犯,下场依然不妙。只有内外兼修的人,才能笑到最后,比如曹cāo,比如历史上的司马懿父子。

  战场上。可以凭勇气、凭坚忍不拔的意志取得胜利。可以搏命,可以用一腔热血来激起斗志,可是在朝堂上,有的只是yīn谋诡计。只是看不到的绵软功夫。如果一味蛮来。只会招致惨败。

  比如现在,诸葛亮外用东吴的来犯,内用张夫人的自私。想要迫他俯首听命,如果他只是简单的拒绝,那他在朝堂上会被大多数人唾弃,被人认为不识大体,在家里会被家人排挤,成为一个不受欢迎的人。他会成为一个孤家寡人,在政治上陷入绝境。

  要么俯首听命,老老实实的走上诸葛亮为他安排好的道路,就像马谡那样;要么众叛亲离,成为了一匹孤狼,就像老爹那样。

  比较下来,似乎马谡那样更容易接受一些,在规则内起舞,进而充分的利用规则,这是绝大多数人的选择。在朝堂上,不按规矩出牌的人不受欢迎。

  在这里,大家较量的就是对规则的利用水平高低。

  魏霸以前不懂这些,办公室里的那点勾心斗角和朝堂上的一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这一世有机会接触真正的朝堂了,却还是不怎么习惯。好在此时的他也不是前世的他,两年多来每天坚持的反省,让他多多少少有了一点准备。

  更何况他身边还有夏侯徽这样的奇女子。

  他知道夏侯徽到他的身边别有用心,却依然敢用,就是他相信夏侯徽不会对他不利,反而会帮他。杀了他,远远不如利用他在蜀汉内部制造分裂对曹魏更有利。

  “媛容,当如何处之?”

  “朝堂之上,最忌讳冲动,特别是在实力不足的情况下贸然行事,只会有一个结果。”夏侯徽眨着眼睛,似笑非笑的看着魏霸:“其实你已经掌握了政争的法门,只是不太会用,或者说,你还有些清高,不太愿意与他们同流合污而已。只要你愿意,你可以做得非常好。”

  魏霸笑笑,没有再说什么。他知道夏侯徽说的意思,朝堂上的争斗既然不能简单的解决,那就只有借力打力,以退为进,司马懿父子就是用这个办法取得了最后的胜利。他以前虽然没机会参与,却不代表就一点概念也没有。

  “那现在如何办?”

  “以退为进。”夏侯徽向魏霸靠了过来,凑在他耳边低语道:“丞相之所以费这么多心机,无非是因为你有功,不赏不足以服众,赏又容易使你的实力坐大,最终脱离控制。进的权利不在你,可是退的权利在你,借着这个机会,你不妨以退为进,一退到底……”

  魏霸细细的听着,不由得思路大开,他看着笑盈盈的夏侯徽,咧嘴一笑:“媛容,你太坏了。”

  夏侯徽撅起嘴,委屈的说道:“夫君,我这可是为你出谋划策,怎么是坏呢?”

  魏霸伸手将夏侯徽搂进怀中,在她撅起的樱唇上啄了一口,得意的放声大笑。

  接下来,魏霸走访了傅家、张家、冯家,一一向他们报了平安,并透露了丞相即将赏赐军功的消息,向他们表示祝贺。那些人很自然的反过来祝贺魏霸,魏霸随即不露痕迹的表示自己因为一些失误,致使吴军受到重创,可能不在受赏之列,能不受到处罚,已经是丞相法外开恩了。

  傅张冯诸家都是因为夷陵之战才失去了家中的顶梁柱,对吴人的仇恨远胜于对魏人的仇恨。魏霸引魏击吴,重创吴军,对他们来说比重创魏军还要大快人心,一听说魏霸因此不仅无功,反而有过,很自然的起了同仇敌忾之心。不过这些人深知自己的实力还不足以与诸葛亮抗衡,所以只能在口头上表示安慰,甚至有谨慎的连口头上的安慰都没有,只能装作听不懂。

  魏霸也不着急,他现在要做的不是立刻反击。而是引导舆论,让这些人知道他没有受赏升职的原因,为接下来的反击做好准备。走访完这些人之后,他来到了宫城门口,求见赵统。

  赵统是虎贲中郎,六百石的芝麻官。这还是因为赵云的身份才得到的。原本连赵云本人换来换去都没什么升迁的希望,赵广更是迟迟不能入仕,赵统至少还有点希望,也就罢了。可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关中大捷。赵云官升一级。成了领军将军,爵位也升了,而赵广更是一下子跳到了杂号将军,如今驻守陇山。这让身为兄长的赵统有些坐不住了。

  听说魏霸来访。赵统连忙请了个假就出来了。一见面。寒喧了几句,赵统最关心的是什么时候有机会能和魏霸一起出征,也弄个将军当当。可魏霸却只是向他讨教矛法,绝口不提其他的事。后来赵统急了,他才漫不经心的说,我犯了错,连现在的参军可能都保不住,哪里还有什么机会出征。你啊,还是另找其他机会吧。

  赵统一下子明白了,约好什么时候传授矛法,便回到了宫里。同僚们问起他出宫的事由,他就把魏霸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遍,不过从他嘴里说出来,那味道就一样了,魏霸已经不是犯错误,而是遭到某些人的故意排挤。

  凡是人都有点八卦jīng神,对这种道听途说的小道消息都有兴趣,一听说有这种明争暗斗的事情,不管他们是不是同情魏霸,都成了这个八卦消息传播渠道上的一员。最后,这个流言终于传到了天子刘禅的耳朵里。

  完成了报平安的任务,魏霸回到魏家庄园,立刻写了一封辞呈送到丞相府,请求辞去丞相府参军一职。然后他就把全副身心投入到发展经济,训练武卒的伟大事业中去。

  为了魏家的整体利益,为了魏风能有一门好亲事,魏霸主动放弃了自己的功劳,甚至辞去了参军之职,可谓是大公无私。在这样的情cāo面前,张夫人也不能不有所表示,她向魏家的老老少少宣布,从即rì起,在家主魏延镇守关中的情况下,成都魏家庄园的外部事务交由魏霸全权处理,部曲的管理也由魏霸全权负责,魏霸只需要及时向她通报即可。

  有了这个授权,魏霸立刻行动起来,他将庄园里的部曲按年龄分类:年纪过大,基本上已经不可能上战场的停止训练,大部分转为务农,从事采桑养蚕,田地耕种之类的事务,既减轻了他们的训练负担,又节省了不少支出,还有了相对固定的劳动力。正当壮年的则全部投入训练,加大训练强度,并调整了训练方案,务必让他们在短期内能够走上战场,担当起重任;对于那些十五岁以下的孩子,魏霸则把他们纳入了新的训练体系,半rì训练体能武技,半rì读书识字,接受基本的教育,为将来学习兵法做准备。

  设立军校,是魏霸早就有的计划,只是限于条件,一直没有实施的机会。现在终于有机会一试身手,魏霸自然是劲头十足。他一面安排人采购启蒙课本,一面派人增加训练设施,自己则一头扎入到养蚕缫丝整个流程的研究中去。他把大量的人力抽调出来,对庄园的经济发展必然造成极大的压力,如果不能找到生财之路,他的所有计划都无法长久。

  他的办法很简单,当然是发挥他的机械特长,尽可能的利用机械来代替人力,对整个流程进行优化改造,提高工作效率,减轻人的劳动强度。这其中最重要的一环,就是缫丝机和织布机的改造。即使魏霸的机械技术独步当代,这两项技术改造也让他压力不小。他一头扎进了两项研究之中,再次成了两耳不问窗外事的技术宅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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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63章 风波起

  成都北门外的送客观再一次热闹起来。

  长长的队伍从远处逶迤而来,无数的旌旗在风中飞舞,雄壮的军乐仿佛击打在每个人的心头,让人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同时又感到热血沸腾,仿佛那场激烈的战斗尚未远处,正在呼唤自己的参与。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队骑士,他们严肃的挺坐在战马上,左手挽马缰,右手持长戟,戟鐏抵在马镫上,擦得雪亮的戟刃朝天,在仲夏的阳光下反射出慑人的寒光。长长的戟带在风中飘动,仿若妩媚的少女围着凯旋的英雄翩翩起舞。

  巴蜀少马,特别是缺少雄壮的战马,这些骑士胯下的战马是从魏军手里夺来的战利品。这些战马一出现在看热闹的成都百姓面前,立刻吸引了众多的目光。

  走在骑士阵列中的关兴和张绍也沾光不少,当他们走过观前的时候,不约而同的向两旁的观众们挥手致意。他们都是二十出头,三十不到的年纪,长得都不赖,再加上有爵位,早就是成都不少少女们心中的择偶目标,此刻他们得胜归来,更是意气风发,灿烂的笑容让她们心醉神迷。

  “关君侯,欢迎凯旋……”

  “张君侯,你可比老君侯还要威风啊……”

  关兴和张绍听了,按捺不住得意,互相挤了挤眼睛,腰杆挺得更直。

  威武的骑士之后是一队队的步卒。这些步卒全副武装,神情剽悍,步伐整齐有力,仿佛不是凯旋,而是雄赳赳,气昂昂的开赴战场。不管有多么强大的敌人,都将被他们击溃,荡平。他们虽然没有骑士们那么威风,可是他们的数量更多,气势更壮,同样引起了一阵阵的欢呼。

  骑着战马走在阵中的冯进、张威享受着民众们的崇拜目光,心里美滋滋的,不过对前面的骑士的羡慕还是溢于言表。

  “唉,要是走水路就好了。”张威叹了一口气:“只要咱们水师的楼船一出现。什么骑兵啊,都是蝼蚁,不值一提。现在嘛,只好看他们骚包了。”

  冯进虽然也高兴,心境却沉稳许多。他扫了张威一眼:“好啦,你还有机会适逢其会呢,仲简留守汉中,连被人夹道欢迎的机会都没有,那可怎么办?”

  一想到留守汉中的傅兴,张威的心情立刻平衡了,笑眯眯的连连点头:“待会儿回了城。我得先去他家里报个信,让他阿母高兴高兴,现在仲简可比他兄长还强了。”

  “嗯,那是当然的。”冯进笑道:“不仅是仲简。我们也不例外,这次多亏了子玉,要不然,我们哪有出头之日。”

  一提到魏霸。张威立刻想了起来,不禁奇道:“对啊。我们都走了这么久了,怎么没看到子玉?你刚才看到没有?”

  冯进眼神微紧,摇摇头。他刚才从观前经过的时候,看到了朝中的许多文武大臣,也看到了丞相府的人,他看到了马谡,却没有看到魏霸,心里已经有了些许不安。只是他担心张威脾气火爆,生怕他破坏了这个场面,这才没把自己的担心说出来。

  队伍慢慢的行进,观前的人们终于等到了这次的主角:讨逆将军吴懿。吴懿是皇太后的兄长,隐隐中是刘备入蜀之前的益州既有势力的代表之一。这次他立了大功,封赏自然是毋庸多言,声望也是大涨。对于很多不太清楚具体情况的官员和普通百姓来说,他们根本没有机会了解襄阳之战究竟有多少人参加,他们只知道这次率军出征的是吴懿吴将军,打赢了,自然也是吴将军的功劳。

  此刻,以少胜多,以弱胜强的吴将军来到他们的面前,他们岂能吝惜自己的赞誉和欢呼?

  “将军万岁……”

  “将军威武……”

  在排山倒海的欢呼声中,盛装的吴懿面带微笑的下了车,向拥上来的文武官员们频频拱手致意。官位虽然不是很高,资历却是很老的许靖走在最前面,一开口就是一篇引经据典的欢迎词,听得吴懿眉开眼笑。

  吴懿和他们一一寒喧,当大部分人都交谈过之后,吴懿有些诧异的问马谡道:“幼常,子玉呢?这小竖子在忙什么,居然不来接我?”

  马谡有些尴尬,却又不好直说,只好假笑着说道:“将军,子玉的确有些忙。不过,他对将军可没有丝毫慢怠之心,回成都后,除了见陛下,他第一件事就是去你的府上报平安。”

  “哦。”吴懿从马谡的话语中感觉到了些许不对劲,没有再问下去。他虽然欣赏魏霸,却没有在这样的场合为了魏霸而闹出纠纷的意思。

  不料,吴懿想息事宁人,却有人不愿意。后将军刘琰从人群中挤了出来,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将军不知道吗?魏霸魏子玉现在被勒令闭门思过了。”

  吴懿一惊:“闭门思过?怎么,他到成都才几天,怎么就犯了过?”

  马谡不悦的哼了一声:“后将军,吴将军旅途劳顿,这些话,还是回了城再说吧。”

  刘琰一缩脖子,没敢再吭声。马谡是丞相长史,现在是丞相府除诸葛亮之外最有权势的人,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马谡有可能成为诸葛亮的接班人,刘琰岂敢与他作对。刚才那一句,已经足够了,为了一时快活得罪马谡是不明智的。

  刘琰怕马谡,不代表别人就怕。许靖立刻接上了话头,哈哈一笑:“吴将军,魏霸这个错可不是在成都犯的。他到成都几日,除了到你们府上报平安之后,就是到丞相府吃了一顿饭,然后就闭门思过了。据老朽想来,这么点时间,他大概未必来得及犯错,这个错,可能还是有将军麾下犯下的。怎么,将军一点也不知道吗?”

  吴懿沉吟片刻,有些为难。他从许靖的话中隐约猜到了些什么,可是此时此刻,他该怎么说呢?面对许靖得意的眼神,面对众人期待的目光,他只好转身对马谡说道:“幼常,这话是从何说起?魏霸和你一起来成都报功,军功簿上,他排在第一,怎么突然又犯了错?”

  吴懿这句话一说,人群中顿时“嗡”的一声,议论四起。很多人都知道襄阳大捷,这次参战的人员肯定要升迁,像先期到达的马谡就已经是丞相府长史。之前很多人对魏霸的了解局限于这是一个后起之秀,深得丞相器重,但是对他有没有功劳,有多大功劳,很多人并不清楚,所以到成都之后,马谡升官,魏霸没动静,很多人也没什么奇怪的。现在听吴懿说襄阳之战魏霸军功第一,连他本人都要落在魏霸后面,更何况马谡?

  那这件事就奇怪了,一起到成都的,马谡升了职,而军功第一的魏霸怎么就闭门思过了?难道他真是个惹祸精,才到成都就了错?

  马谡很郁闷,吴懿这句话说得太恶毒了。通晓内情的人都知道,魏霸的事必然会引起风波,承担这个责任的不是襄阳之战的最高指挥官吴懿,就是负责军功赏赐的丞相府。现在吴懿当着众人的面说军功簿上魏霸是第一,就把他的责任摘得干干净净,而且显得高风亮节。你看,我把魏霸列在我自己的前面,可没有吞没他的战功,至于他能不能因此得到应有的封赏,那就是你们丞相府的事了。

  马谡很为难,只好敷衍了几句,拉着吴懿入观细谈。吴懿也不愿意再在众人面前这么站着了,他之所以这么说,也是迫于无奈。许靖刚才已经说了,魏霸对他很敬重,一回成都就到他家报信,那他就不能亏待魏霸。否则,那些知道魏霸战功的人肯定会以为是他侵吞魏霸的战功,以后还有谁愿意替他卖命?

  他不愿意替魏霸出头,可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他只能把丞相府推到风口浪尖上去。马谡讨厌许靖和刘琰,其实他更讨厌这两个多嘴的家伙。事情到了这一步,他只好先保住自己再说。

  不管吴懿和马谡怎么商量,这个消息还是像风一样的传播了出去,经由这些对情况一知半解的官员的嘴,传到了更多人的耳中。

  穿着便装的夏侯玄站在远处,静静的看着这一切,嘴角挑起一抹冷笑。只是当他的目光看到一队队走过来的俘虏,特别是身材高大的王双时,他的心情顿时变得恶劣起来。

  这次蜀军主要是与魏军作战,俘虏自然也是以魏军为主,荆州刺史胡质战死,司马懿部下的两员大将被擒,魏军的损失可谓惨重。而对于他本人来说,妹妹被魏霸抢走了,现在连要个正妻的身份都变得遥不可及,不管是为了妹妹的幸福,还是为了魏国的利益,他都必须使尽浑身解数,要把这件事搞大。如果能把诸葛亮搞臭,把蜀国搞乱,那当然是再好不过的了。

  当然了,眼前最切实际的事情,还是先让妹妹夏侯徽在魏家站稳脚跟,而他的目标,就落在这些魏军俘虏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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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64章 招降纳叛

  俘虏无非是几个处理办法:直接补充为兵员,充作苦力,还有一种就是杀掉。

  靳东流也好,王双也罢,都不是第一次被俘。靳东流上次在汉中就险些被祭旗,如果不是魏霸和诸葛亮要用间长安,他早就死了。这次又被魏霸擒住,他已经不报什么生还的机会了。对他来说,投降的代价太大,不仅是名声受损,家人还会被牵连。对于一个寒门子弟来说,出了一个叛将,那就是家门不幸,其他人以后想要出人头地是难上加难。

  与投降相比,他宁可去死。之所以没有自杀,是他还不死心,他知道皇帝陛下派人到成都去了,要和蜀国谈判,既然是谈判,那就有可能交换俘虏。他还有活着回去的可能。

  此时此刻,看着欢欣鼓舞的蜀国人,靳东流有些失落,和一直愤愤不平于败在魏霸手上的王双相比,他的心情更加沉重。

  然后,他看到了站在路边的夏侯玄。

  夏侯玄冲着靳东流比了个手势,然后就消失在人群中。

  靳东流愣了一下,随即兴奋起来,他不知道将会发生什么,但是从夏侯玄的那个手势上,他知道自己不至于屈辱的死去了。至于是被换回魏国,还是有其他的安排,他还不清楚。

  王双耷拉着大脑袋,一直在想同一个问题:魏霸没我高,力气没我大,为什么他能轻松的打败我?他没有看到夏侯玄,也没有注意到靳东流刹那间的喜悦和轻松。

  俘虏没有入城,就在城外被分配完毕。靳东流和王双以及一百多魏军俘虏被领着绕城而过,渡过两条江,来到了城南的魏家庄园。

  看到府第大门前的摆设,看到“魏府”那两个大字。靳东流忽然意识到,他又一次要和魏霸见面了。突然间,他的心情变得非常复杂,五味杂陈。既有老友重逢的喜悦,又有无脸见故人的惭愧,更有一丝对魏霸的恼怒。

  他们被人从侧门领了进去,来到一个演武场,气氛顿时一变。一路上走来,他们看到的是平静安祥的田园风光。看到的是辛勤劳作之余依然不忘高歌一曲的朴实农夫农妇,与粗犷厚重的北方相比,益州的民风偏于柔软,少了几分杀气,多了几分妩媚。这些妩媚在不知不觉中冲淡了他们被俘而远离家乡的痛苦。

  可是到了这个演武场。他们突然再次感受到了那种杀气。

  一百个武卒分成两组,各五十人,正在布阵厮杀。他们手里握的是没有开刃的武器,可是这丝毫不影响他们的凶悍,人数虽然不多,阵势却依然严谨。无数壮汉嘶吼着,向前猛打猛冲。兵器相碰,发出刺耳的声响,被打倒在地的人疼得连声惨叫,战斗却更加激烈。

  炎炎盛夏。稍微动弹一下都会汗流浃背,可是这些人却全副武装,没有一个人有一点苟且之处。靳东流等人看着眼前的这一切,都大为震撼。如果蜀国的士卒都是这样训练出来的。那他们战无不胜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杀!”随着一个三旬左右的壮汉冲到对方的将旗下,一刀“斩杀”了对方的队率。扯下了他围在脖子上的彩巾高高举起,一场激烈的战斗终于结束。得胜一方立刻欢呼起来,而失败的一方则沮丧的拽下头盔,耷拉着脑袋,不服气的嘀咕着、埋怨着。

  “停!”随着一阵清脆的金锣声,旁边观战的将台上站起一个年轻人。他双手轻轻往下一按,所有的声音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们两个过来,其他人在场边休息。”年轻人挥挥手,下达了命令。

  刚刚还杀得面红耳赤的武卒们“轰”的一声散开,三五成群的奔向演武场旁边的树荫。那里有数只大桶,用厚厚的被褥包裹着,见武卒们过去,立刻有人打开盖子,从里面舀出一杯杯绿sè的水,倒进一个个杯子,递给武卒。武卒们接过来,举杯痛饮。

  两个队率一边争论着,一边向指挥台走去。

  靳东流看到了指挥台上的人,他认出那个年轻人正是魏霸。他也发现了指挥台上连一个遮阳的东西都没有,同样全副武装的魏霸就这么坐在台上,与所有的战士一起忍受着烈rì的炙烤。

  看到这一幕,靳东流怦然心动。

  时间不长,那两个队率从台上走了进来,一边议论着,一边走向演武场旁边的树荫。魏霸重新出现在指挥台的边上,居高临下的看了一眼垂头丧气、疲惫不堪的俘虏们,眼神微微一缩,随即又笑了起来。

  “靳兄,别来无恙?”魏霸一边说着,一边走下指挥台,大步向靳东流和王双走过来。靳东流还没说话,王双先吼了起来:“魏霸,我不服,我们再打过。”

  “大个子,要打架,老子奉陪。”紧紧跟在魏霸身后的丁奉大喝一声:“但是你要是敢再无礼,老子马上一刀砍了你。”

  “你算什么东西?”王双瞟了一眼比自己矮一头的丁奉:“就凭你,哪是老子的对手,老子要和魏霸打。”

  “你打赢他,我再给你机会。”魏霸摆摆手,连看都没看王双一眼:“场边有武器,轻的重的,长的短的,你随便挑。打赢他,你想去哪儿去哪儿,打输了,就给老子老实点。”

  王双听了,眼睛一瞪:“当真?”

  “屁话,老子骗你个龟儿干毬?”魏霸没好气的瞪了王双一眼:“去不去,不去现在就送你去挖土。”

  “去,孙子才不去。”王双往手心唾了一口唾沫,大步走到场边,挑了一口刀,一面大盾,大步向场上走去。魏霸也不看他,只是盯着靳东流上下打量了片刻:“靳兄,一路辛苦?”

  靳东流撇了撇嘴:“败军之将,不死已是幸事,岂敢怕苦?”

  “那靳兄怕死吗?”

  靳东流哼了一声,不屑一顾。

  “既然靳兄不怕,那就好办了。”魏霸招招手,魏兴立刻拿过一张纸来。魏霸接过来看了一眼,递给靳东流:“两个选择:一,把你的家人接过来,从此跟着我建功立业。二,回魏国去种地。司马懿虽然有肚量,可是我相信他不是秦襄公,大概不会第三次起用你这个败军之将。”

  靳东流依然表示鄙夷,可是当他看到手中的那张纸时,他突然呆住了。他抬起头,看了魏霸一眼,随即又重新读了一遍,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赦令?”

  “对,你没看错。”魏霸点点头:“你,还有那个傻大个,以及胡遵、郭淮等人都有赦免之列。不过,他们没有你这样的选择,要么投降,要么死。”

  靳东流愣了一下,略带讥讽的笑道:“东流何德何能,居然得到魏参军另眼相看?”

  魏霸笑笑:“第一,我现在不是参军了,我只是魏家的少主,目前主持魏家的外部事务。第二,之所以对你另眼相看,是因为我欠你一份人情。”

  靳东流迟疑半晌,长叹一声。“我屡次败在你手下,还能有什么用?”

  “你败给我,并不丢人。”魏霸大笑道:“败在我手下的人多了,你不过是第一个罢了,却绝对不是最后一个。”他顿了顿,又道:“我很佩服靳兄的用兵章法,我想请你暂时做我魏家武卒的阵法教练。以后如果有机会,我们就一起率领这样的战士上阵。”

  靳东流顺着魏霸的手,看向那些正在谈笑风生的武卒,心里升起一股热流。如果能率领这样强悍的战士,又有什么样的敌人可以挡住他建功立业的道路?

  靳东流正沉浸在美好的遐想中,却听到演武场上怪叫连连,他定睛一看,只见王双两手空空,被手舞长矛的丁奉逼得左躲右闪,扭腰摆胯,不像是在生死决斗,倒像是一只猛兽在丁奉的指挥下笨拙的翩翩起舞。

  “这……”靳东流目瞪口呆。王双身大力不亏,就算是旅途劳顿,也不至于被人戏耍成这样吧?

  “没什么。”魏霸似乎早有预料,淡淡的说道:“王双空有一身蛮力,却未明发劲之道,更不懂以柔克刚,圆融无滞之理,欺负欺负普通士卒没问题,可是遇到深明拳理的高手,失败是意料之中的事。不过,只要稍加锤炼,去了他那一身拙力,他就是一个有万夫不当之勇的悍将。”

  魏霸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场中,抬手叫停。丁奉应声收矛,喜滋滋的拄矛而立,一边擦着额头的汗珠,一边说道:“少主,我终于明白一点圆劲的妙处了。”

  “嗯,眼看千遍,不如手过一遍。你现在对自己有信心了吧?”

  “是,多谢少主指点。”丁奉躬身行礼。

  “你呢,傻大个,想不想学点真正的武技?”

  王双一肚子怨气,一心想把丁奉打得鼻青眼肿,然后恢复zì yóu身,回老家去。他万万没想到丁奉手里的长矛会这么溜滑,他的力气虽大,却沾不到丁奉的边,反倒被丁奉轻而易举的击飞了他的武器。他越是用力,反而越是被动,最后被丁奉耍得团团转,转得头晕眼花,四脚酸软,大受打击。原的雄心壮志,在刹那间化为乌有。

  他对这种诡异的武技又恨又怕,此刻听到魏霸的话,他愣了一下,随即又瞪起眼睛大吼道:“士可杀,不可辱,我才不会投降你这种只会耍诡计的小人呢。你让他不要躲,我们再打过,战场上厮杀哪有像他这样跳来跳去的,你当耍猴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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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65章 外援

  “大胆!”一声轻叱从他身后响起,夏侯徽、夏侯玄快步走了过来,夏侯徽沉着脸,怒视着比她高出一大截的王双。“你敢对我夫君无礼,不怕我现在就砍下你的首级?”

  王双无所谓的咧咧嘴:“你是哪家的女子,敢说这样的狂话?老子要是怕死,就不是西凉的汉子。”

  “我是夏侯玄。”夏侯玄咳嗽了一声,又指了指夏侯徽:“这是我的妹妹,也是魏少主的夫人。”

  “夏侯……玄?”王双一愣,随即收起了狂傲,两只大眼珠子来回转了两趟,恭敬的抱拳施礼:“可是故镇南大将军之子,夏侯君泰初?”

  夏侯玄还没来得及点头,铃铛从一旁窜了上来,从靳东流手中抢过赦令,在王双面前晃了晃,得意的说道:“你们的皇帝已经下诏赦免了你们这些人的败军之罪。现在,你们的命都是我家姑爷的。你要是老老实实的投降,以后就跟着我家姑娘和姑爷,那就吃香的,喝辣的,要是不听话,现在就剁了你这颗猪头,切成十八块,拿去当花肥。”

  王双看着这个一脸阳光,开朗活泼,说起话为却狠毒异常的小姑娘,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他摸着脑袋,想了片刻,翻身拜倒在夏侯徽面前:“王双愿意追随姑娘。”

  夏侯徽脸sè稍霁,哼了一声:“你拜错了,应该去拜我的夫君才是。”

  王双老老实实的走到魏霸面前,单腿跪倒。

  魏霸看了夏侯徽一眼,暗暗的挑了挑大拇指。夏侯徽俏皮的一笑。夏侯玄看在眼里,却暗自叹了一口气。

  靳东流投降了,王双也投降了,那些来还有些犹豫的俘虏们再也没什么好考虑的。一一拜倒在魏霸面前,愿意向魏家效忠,向魏霸效忠。魏霸立刻把他们编成一曲,由王双任军侯,休息两rì,待身体状态有所恢复后再开始参加魏家武卒的训练。

  安排好了俘虏,魏霸和夏侯玄走进了书房。一进房间,魏霸先把案上的图纸收了起来,夏侯玄见了。酸溜溜的说道:“我妹妹跟了你,连个名份都没有,现在又帮你收服了一百多将士,你连图纸都不给我看一眼?”

  “给你看,你也看不懂。反而担了个恶名。”魏霸满不在乎的一摊手:“你要不要看,要看的话,我现在就让你一个人呆在里面看。”

  夏侯玄有些心动,他非常清楚魏霸最擅长就是机械之术,他研究的东西当然是最值钱的东西。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夏侯徽推了他一下,嗔道:“就凭你那点机械之道。也能看明白他的心血?你还是别痴心妄想了。我们给你准备好了礼物,你老老实实的接着就是了。”

  夏侯玄无奈的笑了一声,他当然知道夏侯徽说得对,就凭他在机械上的造诣。就算把图纸摊在他的面前,他也未必看得出所以然。可是被妹妹这么鄙视,他还是有些不服气:“怎么,我就看不懂?”

  “要依我说呢。看不懂是好事,看得懂。反而未必是好事。”夏侯徽幽幽的说道,同时睨了魏霸一眼。魏霸掩着嘴笑了,把头扭了过去。夏侯玄见他们这副表情,想起夏侯徽传回去的装甲船图纸害得魏军损失了几乎整个荆州水师,也不由得无声苦笑。

  三人说笑了一阵,坐了下来,有人上了酒水,然后带上了门。魏霸首先举起酒杯,向夏侯玄致意:“多谢你这几天奔波,要和那些俗人寒喧,辛苦你了。”

  夏侯玄笑了:“我可不是为你忙的,你不要高兴得太早。”

  魏霸也笑了:“我知道,往小处说,你是为了媛容,往大处说,你是为了魏国。不过,你终究是帮了我的忙,我还是要谢你的。和亲的事,现在看起来没什么希望,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对媛容,绝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

  “有你这句话,我这心里也算是舒服些。”夏侯玄端着酒杯和魏霸碰了一下,一饮而尽。酒水用井水沁过,清凉可人,一口下肚,暑气全消。夏侯玄心情舒畅,笑着问道:“那现在你们说说,给我备了一份什么大礼?”

  “蜀锦三百匹。”

  “蜀锦三百匹,是不是太少了,这么点……”夏侯玄习惯xìng的想讨价还价,说了一半,眼珠忽然瞪得溜圆:“什么,三百匹?这么多?”

  “当然不全是送给你的。”魏霸很满意这个结果:“我们双方还是敌人,和亲又没成,如果馈赠数额太大,恐怕无法掩人耳目。这三百匹上等蜀锦,是我卖给你的,成价,一匹万钱。你拿回洛阳之后,能赚多少就看你自己的事,与我无关。如果觉得这笔生意可以做,以后我们可以保持长期联系。”

  夏侯玄虽然清高,不怎么关心钱财这样的俗事,但是他在成都转了这么久,非常清楚三百匹上等蜀锦运到洛阳后是什么价格。除去中途的各种费用,他至少能从中赚取五十金的利润。

  五十金,无论怎么说,都是一份厚礼,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

  “魏家百废待兴,需要用钱的地方很多。”夏侯徽跟着解释道:“子玉刚刚接手魏家的事务,要想让人服气,总得做出一点成绩来。武卒训练开销极大,如果不能开源节流,仅凭现有的积蓄肯定支持不了多久,所以子玉向丞相府讨来了三百匹锦的销售配额,可全交给你了。”

  夏侯玄沉吟片刻,坏笑道:“来而不往非礼也,你们也不会是酬谢我这么简单吧?”

  “那当然。”夏侯徽不假思索的点点头:“诸葛丞相手段严苛,益州凡是能生财的货物基都是他控制了,留给我们的空间很小。特别是铁,魏家有大量的缺口,你回去之后,看看能不能找点路子。”

  夏侯玄明白了,伸出手指,指指魏霸,又指指夏侯徽:“我就说嘛,你们不会这么便宜我。铁这东西,不仅仅是蜀汉控制得严,我们魏国控制得也很严,你们这是给我出难题啊。”

  魏霸笑了。魏家要养大量的武卒,不仅需要有更多的粮食来供养他们,还要给他们提供盔甲、武器。这就需要大量的铁。盐铁一向是zhèng fǔ控制的物资,诸葛亮既然有意要控制魏家的发展,就不可能在这方面给魏家留下多少机会,魏霸必须另辟蹊径。魏国在河东就有盐铁,离关中很近,在可预期的未来,河东将置于大将军曹真的控制之下,只要曹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河东的盐铁可以源源不断的输入关中,来到成都。

  铁是战略物资,曹睿不可能不清楚,要想让他松口,就必须有说话够分量的人,还要有足够的利益。三百匹蜀锦与其说是送给夏侯玄的礼物,不如说是给曹睿的。这种上等蜀锦有价无市,相信曹睿有可能动心。

  魏霸很清楚曹睿会什么会愿意和亲,说白了,就是想在蜀汉内部培养一个能与诸葛亮分庭抗礼的力量。因此,他相信曹睿会给他支持,当然这个支持的力度是控制在曹睿手里的。但是就目前而言,曹睿能给他的额度就足以让他把第一步迈得稳稳当当的。

  夏侯玄想了很久:“我可以回去试试。能不能成,还要看陛下是否肯允。你们也应该清楚,这件事太大了,万一被人抓住把柄,就是陛下也无法向群臣交待。”

  “这些我自然明白。”魏霸说道:“到时候我会安排可靠的人和你接触。”

  “谁,我能见一见么?”

  “当然可以,他就是麋威麋子烈。只要你那边说通了,他立刻派人去洛阳和你联络。”魏霸顿了顿,又说道:“这件事关系重大,我怕你一个人担不起,所以还要联系另外一个人。”

  “又是谁?”

  “曹演。”夏侯徽道:“其实这三百匹蜀锦名义上是陛下送给他两个姊姊的礼物。”

  夏侯玄松了一口气,连连点头。他们说的曹演是故虎豹骑督曹纯的儿子,他的母亲不是别人,就是麋威的姑姑麋夫人为刘备生的两个女儿。她们在长坂坡被曹纯俘获,因为美貌而为曹纯宠爱。曹纯虽然死得早,建安十五年就病死了,官爵也不高,但是他生前统领曹cāo麾下最jīng锐的亲卫骑虎豹骑,是曹cāo最信得过的人之一。英年早逝,曹cāo对他非常怀念,这种感情自然转移到了曹演身上。曹纯去世的时候,曹演刚刚两岁,无法嗣爵,等他刚满十三岁,曹cāo就立刻为他举行了冠礼,让他继承了曹纯的爵位。

  有这样的一个人从中牵线,当然是再合适不过,至少分担了夏侯玄肩头的压力。

  “这么说,我就更有把握了。”

  “那当然,你是媛容的兄长,我可不希望你出事。”魏霸再次举杯:“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唉。”夏侯玄心情复杂的叹了一声,也举起了杯子。他为了妹妹的幸福,为了魏国的利益,只好和魏霸合作。可是魏霸毕竟是敌人,这种合作关系能维持多久,实在很难说,将来他们对阵沙场几乎是无法避免的结果。他不知道到时候将如何自处,只好暂时不去考虑这样的问题,以求一时心安。

  有了个好的开头,接下来的事情就好谈多了,魏霸拿出了一份清单,逐项和夏侯玄商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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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66章 慧眼

  魏霸走进了张夫人的小楼,行了礼,坐在张夫人对面,将几张薄薄的纸递到了张夫人的面前。

  张夫人瞟了一眼:“这是什么?”

  “这是我准备做的几项调整,请阿母过目,若有不妥之处,我再斟酌。”

  张夫人笑着摇摇头:“子玉,你不用这么拘谨。就你这些天的表现,我非常满意。把这个家交给你来打理,我觉得是我做过的最正确的一件事,如果说有遗憾,那就是这个决定做得太迟了。”

  魏霸恭敬的笑了笑:“阿母过奖了,这些方案,我就留在这里,阿母可以有空再看。我还有事没做完,待得空再来陪阿母说话。”

  魏霸说着,起身准备走,张夫人迟疑了片刻,招手叫住了他:“子玉,你等等,我还有话想对你说。环儿,取点冰酒来。”

  环儿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魏霸却很诧异,他现在忙得很,张夫人也清楚,却还是让他等着,显然是有重要的事。他只好又坐了下来,静听张夫人的下文。

  张夫人却显得有些迟疑,捻着手指半晌没说话,最后才勉强开了口。

  “子玉,阿母心里清楚,这次你受了委屈。”张夫人抬起头,有些惭愧的看着魏霸:“你出生入死,立了大功,却不能受赏,阿母本不该听从他人的安排。可是你也知道,以我们魏家的情况,你阿兄要想一门好亲事是多么的难。这样的机会,阿母实在无法推辞,只好委屈了你。”

  魏霸明白了。他之所以闭门思过,就是因为诸葛亮由黄月英出面,向张夫人施加压力,以给魏风牵线一个好婚姻为条件。要张夫人以阿母的身份迫使他接受诸葛亮的条件。张夫人虽然不是他的生母,可是以现在的规矩,张夫人是魏家主妇,比他的生母还有权威。如果他不把张夫人放在眼里,他就是不孝,不为兄长着想,就是不悌,不仅老爹魏延会很生气,魏家人会对他有意见。传出去,他也很难立足,哪怕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强他所难。

  在一个以孝大于忠的世代里,不孝之子比不忠之臣更难立足。在一个讲究修身齐家才能治国平天下的时代里,一个父子不和。兄弟不睦的人又怎么能让人相信他有治国平天下的能力?这就是这个时代的观念,他不接受也得接受。只有他接受了,别人才会觉得他委屈,否则,别人只会记得他不孝不悌。

  魏家是武人,以魏延目前的身份,魏风弟兄几个娶老婆当然不成问题。可是要想娶大家闺秀,那就千难万难了。张夫人为什么能在魏家呼风唤雨,让魏延都忌惮几分,不就是因为她出身南阳张家吗。哪怕只是张家的旁支。

  诸葛亮既然说要出面为魏风张罗婚事,那当然不是这种旁支,很可能是荆襄系内某一个世家的女子,而且是嫡女。这种身份的女子是目前的魏家根本不敢想象的。也正是出于这个原因,张夫人才会无法拒绝。才会宁可放弃魏家的一半控制权,也要换取魏霸的配合,答应诸葛亮的条件。

  后世的人也许无法理解这种诱惑,可是魏霸在这个时代混了两年,见多了世家大族和普通豪强之间的差距,能够理解张夫人的这种心理。

  想明白了这个道理,魏霸也就明白了张夫人想说什么。他试探的问道:“丞相夫人那边没动静?”

  张夫人点了点头。

  魏霸抬起头:“那阿母希望我怎么做?”

  张夫人不说话,只是看着魏霸。魏霸无声的笑了起来:“阿母希望我按照丞相所说的认错?”

  张夫人眉头微蹙,摇了摇头:“我原本的确是希望如此,可是这两天我有些想明白了,不再这么想。”

  “哦?”魏霸依然保持着淡淡的笑容:“不知阿母都想到了些什么?”

  “阿风的婚事固然重要,却没有魏家的前途重要。”张夫人轻声叹息道:“子玉,这些日子,你的努力我都看在眼里,相信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能恢复在汉中时的实力。有了实力,魏家才有更上一层的希望。与此相比,一门亲事实在算不上什么。如果你父子有希望位列三公,想来娶个世家女子也不是什么难事,说不定还会有人主动上前求亲。”

  魏霸微微点头:“还是阿母看得通透。”

  “我担心的是丞相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就目前而言,我们还不具备与他周旋的实力。如果他一心要压制你,你又当如何?”

  “我已经是无官一身轻了,他还能怎么压制我?”

  张夫人皱了皱眉,显然不太认可魏霸的话。可是她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无言的坐着。魏霸沉默了片刻,忽然说道:“阿母,你看中了谁家的女子?”

  张夫人瞟了他一眼:“你有办法?”

  “不知道管不管用,至少可以试试。”魏霸很无邪的笑了起来:“既然一味忍让无法让丞相满意,那我们就必须有所表示,否则的话,他会以为我们好欺负的。”

  张夫人盯着魏霸看了半晌,似乎在琢磨魏霸的真实用意。她原本是希望魏霸能向诸葛亮低头,可是她同样清楚,让魏霸认这个错,以后魏霸就很难再出头了,代价未免过大,连她也承担不起这个后果。可是如果就这么拖着,魏风的婚事十有八九要泡汤,她又有些不甘心,这才想和魏霸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有找个折衷的办法,既不留下后患,又能达成心愿。现在魏霸不接她的话题,反而主动提出要为魏风的婚事张罗,她自然有些意外。

  “你准备怎么做?”

  “丞相这个人,聪明固然是绝顶聪明的,可是聪明人也有聪明人的缺点,那就是他们容易考虑得太多了。”魏霸胸有成竹的说道:“哪怕是我们一个很随意的举动,他们都会联想到很多,所以。我们只要做出一点表示,他就会知道我们的心意了。”

  张夫人还是没明白魏霸的意思,不过她见魏霸很有把握,也有些心动,便点头答应了。

  ……

  关凤走进了演武场,正在练武的关兴和张绍连忙停住了手,上前行礼。

  “姊姊。”

  “商量什么呢?看你们心不在焉的。”关凤背着手,目光在二人脸上扫了扫。

  “这个……没什么啊。”关兴掩饰道。

  “哦,既然没什么。那就算我没问。”关凤转身离开,走了两步,又停住了:“对了,定国啊,有一件事。要和你说一声,我把父亲留下的那口万人敌送给魏霸了。”

  “什么?”不仅兴关大惊失色,就连张绍都吓得瞪圆了双眼。

  把关羽的佩刀送给魏霸意味着什么,他们都很明白。对关凤的这个决定,他们就看不明白了。他们是受过魏霸的好处,可是他们更明白魏霸要想以一己之力和整个荆襄系抗衡,还是没什么胜算。关家已经有了爵位。只要不犯错,诸葛亮不给拿他们怎么样,至少富贵还是能保住了。在这种情况下,要和魏霸捆在一起显然不是什么明智的举动。

  “留着干什么?”关凤理所当然的说道:“且不说你这本事一般。配不上那把刀,就算你本事大,留在成都当什么羽林监,你能用这把刀去砍谁?不如送给魏霸。也算是物有所值。”

  “我的亲姊姊唉……”关兴都快哭出来了,“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丞相现在一门心思要给魏霸这匹烈马套上笼头,不管魏霸听不听话,他以后都跟我们没什么关系。别说把刀送给他,就算是把整个关家送给他,那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你是这么看的?”关凤诧异的看着关兴,随即又看向张绍。关兴和张绍不约而同的点点头。关凤撇撇嘴:“那我把刀送给他,就更是送得对了。就凭你们的眼光,一辈子只能跟在别人后面捡残羹冷炙。可惜啊,父亲和张叔的一世英名,在你们身上是没什么机会重现了。”

  关凤一边摇着头,叹息着,转身离开。关兴和张绍互相看了一眼,连忙跟了上去,一左一右的拦住了关凤,连连拱手:“姊姊,你把话说明白行不行,这么说话留半截,会憋出内伤的。”

  “你们俩啊,真是猪变的。”关凤抬手在关兴和张绍的脑门上刚敲了一下:“外面传得沸沸扬扬,你们就不知道竖起自己的猪耳朵听一听?”

  关张二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大事。关凤见了,真是恨铁不成钢,伸手拎着两人的耳朵,把他们拽到廊下。关张二人疼得哇哇直叫,却又不敢反抗,只好跟着过去,然后一边捂着耳朵,连声吸着冷气,一边看着关凤,等着她的理由。

  “你们以为荆襄系内部是铁板一块?”关凤厉声道:“丞相不仅压制我们这些非荆襄系,在荆襄系内部,他对武人的压制同样毫不留情。上次向朗在上邽立功,结果他被留在了上邽,被挤出了丞相府。这次冯进、傅兴等人率领的水师在襄阳之战中举足轻重,冯进自己虽然将被升为伏波将军,可是他们中最杰出的魏霸却被迫闭门思过,你说冯进他们会怎么想?丞相压制的不是魏霸一个人,而是整个荆襄系武人啊。冯进他们如果不站出来力挺魏霸,万一魏霸承受不住压力,彻底被丞相收服,以后会不恨他们?”

  关兴和张绍一听,顿时恍然大悟,异口同声的说道:“所以,这次荆襄系内部必然会有一场文武之争,而我们可以借着机会夺回兵权,和那些书生分庭抗礼?”

  关凤在两人头上分别敲了一下,唾了一口:“总算还没有把先人的脸面丢光。”然后转身就走。关兴琢磨着关凤的话,没有注意到她的离开。过了一会儿,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不解的看着张绍:“继先,姊姊怎么知道魏霸的武技就配得上我父亲的万人敌?”

  张绍也很茫然:“对哟,她是怎么知道的?莫非……”他眼珠一转,神情忽然变得诡异起来。

  关兴的脸色顿时变得非常难看,他和魏霸相处了那么久,当然知道魏霸最擅长的武技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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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67章 姜是老的辣

  冯进背着手,在堂上来回转着圈。张威抱着双臂,靠着柱子,仰面朝天,两颗眼珠子却随着冯进走来走去,嘴角的不屑越来越浓,嘴里叼着的一茎草上下晃动着,显得有些轻佻。

  “好吧,你别这么看着我。”冯进忽然恼了,停住脚步,瞪着张威吼道:“我这不是在想办法吗?”

  “我没说你没想办法。”张威“呸“的一声吐出草茎,云淡风轻的说道:“我只是想不通,这种鸟事有什么好想的?魏子玉把我们几个当兄弟,什么好事都先由着我们,我们几个人才算是见了天rì。现在他被丞相压着出不了头,你却犹犹豫豫的像个女人,这算什么兄弟?如果不是他在里面周旋,你以为吴懿、孟达会把机会让给我们?”

  “这些我都知道。”冯进没好气的打断了张威:“可是你要搞清楚一点,子玉那是什么人,你以为他是个好相与的?他敢当着丞相的面扇后将军刘琰的耳光,他何尝是个愿意服软的。之所以现在他忍气吞声,闭门思过,不是他不敢与丞相翻脸,而是他不想让外人沾了便宜。”

  “什么外人?”

  “丞相也好,魏家也罢,都是荆襄人。丞相是官之首,魏将军是武人之冠,只有他们互相合作,步调一致,荆襄系才能从容面对其他人。如果荆襄系内部武不合,你以为是好事?”冯进咄了张威一口:“我不是不想声援子玉,我只是在想,丞相这倒底是想干什么。就算他想压制我们这些武人,也不至于做出这么明显的手段来。把子玉调个位高权低的虚职,随便往哪儿一放,不就解决了?何必搞出这么大的动静?”

  张威也有些犹豫。迟疑了半晌才道:“那你的意思是……”

  “我在想,丞相会不会是想暂时委屈一下子玉,先糊弄一下孙权,顺便再看看子玉的心xìng。”冯进仰起头,负手长叹:“你想想马幼常吧,他为什么能一回成都就升任长史?襄阳之战有功,那自是不用说,但依我看来,他最大的进步却是能忍人不能忍。陇右之战后他受的那些屈辱。你能忍得下去吗?”

  张威一惊:“丞相也想如此敲打子玉?”

  “倒不至于这么严重。”冯进苦笑一声,他觉得张威空有一把子力气,这脑子却转得太慢了。他正在考虑怎么对张威解释,有人来报,关兴、张绍两位君侯联袂而来。一听这个消息。冯进的脸sè顿时一变,看了张威一眼,喝道:“待会儿管住自己的嘴巴。”

  张威莫名其妙,没等他想明白,关兴、张绍已经大步走了进来。两人四下一打量,关兴笑眯眯的说道:“哟,二位真是悠闲啊。这是习武还是讲?”

  冯进上前拱手行礼,客气的说道:“不知二位君侯此来,有何指教?”

  “我说冯举,你这脸怎么变得这么快?”关兴亲热的搂着冯进的肩膀。用力晃了晃:“我们几个在房陵、襄阳一起出生入死,可都是兄弟,怎么一回成都,你就君侯君侯的。莫非是提醒我们你很快就是伏波将军了?要不要我们兄弟给你大礼参拜?”

  冯进脸一红,再也绷不住脸。连忙笑道:“你看这话说的,让我如何自处?那就直说吧,今天来,有没有事?有事,那就直说,没有事,我就安排酒菜,我们四个畅饮一番。”

  “唉……”张绍叹了一口气,看起来心事重重。“我倒是想在你这儿蹭一顿,可是一想有兄弟还在闭门思过,再美的酒,我也吃不下去啊。举,士猛,我就直说吧。我们两个要做一件事,替子玉鸣个不平,你们要是有兴趣,就一起来,要是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我们也不勉强。这人各有志,不能强求,你说是吧?”

  冯进暗自叫苦。在他看来,这是荆襄系内部的事,要解决,也只能由荆襄系人自己内部解决,不应该由外人参与,更何况这二位。他想敷衍几句,再想办法,不料他们开门见山的提出来了,让他敷衍都无从敷衍起。如果他拒绝,只怕这二位一出门就会把他不肯帮魏霸出头的事说出去,经验丰富的老人可能知道他的苦衷,可是那些年轻人哪会有这样的城府,肯定认为他冯进是个忘恩负义之徒。这次襄阳之战,他从魏霸那儿得到的好处是最多的,现在魏霸落难,他不肯出头,那以后谁还愿意和他来往。

  “这……是不是太急了?”

  “还急?”关兴夸张的叫了起来:“我们都很清楚,虽说正式的赏赐还没有宣布,襄阳军功封赏实际上都已经定了,连我们这些没出什么力的人都升了职,唯独军功第一的魏子玉不仅无功,还要闭门思过。你说到时候一宣布,我们这些人的脸往哪儿搁?”

  冯进也有些窘迫,他犹豫了片刻,只好问道:“那你们有什么打算?”

  “这次襄阳之战,吴懿那老狐狸占的便宜最大,当然要让他领头,要不然岂不是便宜了他。”关兴嘿嘿一声冷笑:“我们的车就在门外,你们一起走?”

  冯进暗自叹息,心道这二位是有备而来,根不给他缓冲的机会,看来这个坑不跳也得跳了。

  “既然如此,那自然一起去了。”见无路可退,冯进也只好光棍起来,朗声大笑,和关兴把臂而行。

  ……

  吴懿居中而坐,耷拉着眼皮,一手端着酒杯,一手翻着书。许靖坐在他对面,眼巴巴的看着他。这是许靖刚刚完成的一部著作,不过许靖的心思显然不在这部书上。吴懿对此心知肚明,但他就是不说,把许靖憋得心急火燎,最终还是没忍住。

  “唉呀,我说我的车骑将军唉,这么好的机会。你不能让他就这么跑了啊。”

  “什么机会?”吴懿一脸茫然的看着许靖。

  “我说车骑将军,你别跟我装糊涂了行不行?我许靖虽然老朽,这点门道还是看得出来的。襄阳军功已经定了,封赏的办法就在他的手里,他迟迟不宣布,不就是因为首功魏霸不服?张温在成都等了这么多天,不就是等魏霸认错吗?他躲在家里闭门思过,思的哪门子过?这分明是不服气嘛。”

  吴懿撇了撇嘴,目光终于从书上离开。他打量着许靖,淡淡的说道:“连你都知道他不服气,可是你不觉得他有点奇怪吗?”

  “奇怪什么?”许靖不解的看着吴懿,过了一会儿,又若有所思:“是哦。以这小竖子在汉中时的xìng子,他现在应该闹翻了天才对,怎么会这么老实的闭门思过?”

  “那你说是为什么呢?”吴懿似笑非笑的问道。

  许靖不快的瞪了吴懿一眼。他学问很深,可是在这方面显然并不擅长,要不然也不会一把年纪了,官却越做越小。不过,他从吴懿的态度中闻到了什么。只是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罢了。偏偏他又自恃身份,不好意思直接问吴懿究竟是什么意思。

  正在这里,有人来报,关兴、张绍。冯进、张威四人来了。吴懿眉头一挑,沉吟片刻,挥手道:“不见,就说我已经睡了。”

  报告的武士张口结舌:“将军。现在才……酉时啊。”

  “笨死算了。”吴懿眼睛一瞪,骂道:“你不会说我中午喝多了。还没醒?”

  武士灰溜溜的出去了。

  许靖大惑不解:“将军,关兴等人来,为何不见?”

  “不用见,我也知道这几个小兔崽子想什么心思。”吴懿站起身,大袖一摆,冷笑一声:“我虽然人不在成都,不代表成都的事我就不知道,关家那丫头把关羽的佩刀都送给了魏霸,她想干什么?是不是年龄见长,想嫁人了?”

  许靖眉毛一挑,为老不尊的笑了起来:“关家那丫头除了年岁大一些,其他的倒是合适,要是这桩亲事成了,诸葛丞相恐怕要夜不安寢了。”

  “既然如此,那你许休还不去做媒,讨杯喜酒喝?”

  许靖连连摇头:“那可不行,万一那丫头不是这么意思呢?我岂不是自讨没趣。”他话锋一转,又问道:“将军,你就真想这么看着?”

  “看着有什么不好?”吴懿冷笑一声:“我跟你许休说实话吧,我倒希望丞相把那小子的脾气治一治。他是匹烈马,治好了,自然是匹千里驹,可是现在嘛,还欠些调教。既然丞相愿意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我乐见其成。等他头破血流的时候,我这车骑将军府倒是可以给他留个位置。”

  许靖恍然大悟,连声赞道:“将军,还是你高明啊。难怪你能在襄阳一战成功。”他越想越开心,头点得像小鸡啄米:“这样一来,荆襄系内部分裂,武不和,将军就有更多的立功机会了。再有魏霸那小竖子襄助,将军以后一定是我大汉的中流砥柱啊。”

  吴懿看着喜出望外的许靖,暗自叹了一口气,心道这人果然是读书读死了,难怪一辈子没出息。这么好的事,诸葛亮会留给我?不过,这人虽然没什么大用,名头却是不小,倒是可以利用一下的。

  “许休,我听说你那外甥陈祇和魏霸一样喜欢技巧?不知他和魏霸要比,究竟孰高孰低?”

  许靖一脸的不悦:“这等工匠之事,高低又如何?”他顿了顿,又不得不承认:“魏霸所作的连弩车、霹雳车之类战具,他看了赞不绝口,想来是不如魏霸的。”

  “既然如此,那为何不让他上门求教?”

  许靖一愣,明白了吴懿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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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68章 不速之客

  吴懿闭门不见,关兴等人却也不敢放肆,他们一边骂着吴懿这只老狐狸,一边上了车,几个人一商量,干脆去魏家庄园看看魏霸。

  一拍即合。

  他们驱车出了城,直奔魏家庄园,到了门口,却发现魏家庄园大门紧闭,几辆马车刚刚掉头离开。从车上人的脸sè可以看得出来,他们显然没能进门。

  车在门前停住,张威第一个跳下车,大步向门口走去,一边走,一边冲着还在狐疑的陈管事叫道:“唉,关侯、张侯来访,你们还不开门么?魏子玉好大的门面。”

  陈管事连忙转过身来,满脸堆笑,连连行礼。“在下魏府二管事,不知几位贵客有何贵干?”

  关兴下了车,缓步走到陈管事面前,微微一笑:“我是关兴,这是张绍、冯进,这位大嗓门的英雄就是张威,我们几个都是在襄阳和你家少主并肩厮杀的袍泽,今天来看看他,讨杯酒吃。”

  陈管事打了个寒颤,眼珠轱辘辘的转了两圈:“请几位君侯稍坐,我这就去禀报。”

  “禀报?”张绍冷笑一声:“莫非他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连我们来了,也不肯见?”

  陈管事苦笑道:“几位君侯不是外人,我就不瞒着你们了。我家少主这两天心里不痛快,不愿意见客。再者,也怕有些别有用心的人说他不安份,所以……”他停了一下,连忙又热情洋溢的说道:“当然了,几位君侯是他的袍泽,就算不舒服,也是能见一见的,请稍坐。我现在就去禀报。”

  陈管事的话说得周全,关兴等人也不好耍蛮,只好进了前院等候。陈管事一溜烟的跑了进去,关兴负手站在廊下,侧耳倾听了片刻,忽然笑道:“这竖子还心里不能快?我看他现在痛快得很呢。”

  张绍不解:“你怎么知道的?”

  “你听。”关兴伸手一指院子的东北方向,那里有一幢高大的望楼,通常来说,这都是家里的部曲所住的地方。“那里有厮杀的声音。这大热天居然还在练兵,他的劲头能不旺?”

  张绍一拍手:“对啊,这天动一动就是一身汗,如果没点jīng神头,谁能穿着厚厚的战袍练兵?”

  关兴举步上前:“走。我们别等了,这竖子肯定装老实,不会见我们,我们闯进去。”

  他们四个人中,除了冯进沉稳一点之外,其余三个人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角sè,关兴带头。其他人立刻跟进,兴冲冲的向东跨院走去。穿过一道长长的走廊,战士的喊杀声越来越清晰,眼看着就能亲眼目睹时。突然“哗啦”一声响,从旁边窜出八个全副武装的士卒,将关兴等人围在中间。这些士卒脸上虽然流着汗,眼神却寒冷如冰。大有一言不合,就将关兴等人当场斩杀的意思。

  关兴等人都是带兵打仗的武人。倒还没乱了方寸。关兴和张绍冷眼旁观,冯进走上前,拱拱手道:“我们都是来拜访你家少主魏霸魏子玉的,不是外人。”

  “既是访客,就应该在前院等着,怎么能随意走动?”王双提着一口战刀走了出来,冷笑一声:“没人领着就到处乱闯,恐怕不是为客之道吧。”

  看到眼前这个身材高大,足有九尺高的彪形大汉,关兴等人都吓了一跳。魏霸身边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个猛人?仅是这身量看起来就够吓人的。原那八个士卒就已经够威风了,现在再加上这样一个领头的,关兴等人更不敢大意了。他们倒不是怕死,而是怕万一误会了,被这莽汉打一顿,那可丢人丢大发了。

  就在这时,陈管事跑了过来,一看这副架势,他也吓了一跳,连忙喝退王双等人,一脸歉意的对关兴说道:“真不好意思,我家少主说,他现在是闭门思过,不宜见客。只能请诸位在偏院稍坐,待奉上淡酒,稍解暑意。”

  “胡扯,要喝酒,也要让他陪着,要不然有什么鸟意思。”张绍刚才被王双镇住,心里来就有些不痛快,现在一听说魏霸不见他们,顿时火了,伸手揪住陈管事的衣领,一边把他往东院推,一边喝道:“快带我们去见他,要不然,休怪我不客气。”

  陈管事哭笑不得,连忙说道:“君侯,请息怒。我家少主他不在这里……”

  “不在?还想骗老子,老子都听到练兵的声音了。”张绍冷笑道:“镇北大将军不在家,魏子柔也不在家,除了他魏子玉,还有谁会练兵?”

  他说着,已经走进了演武场,正在将台上指挥演练的靳东流看到这个场景,立刻沉下了脸,大喝一声:“王双何在?把这些不速之客拿下。”

  “别!”陈管事连忙拱手:“靳司马,这都是少主的朋友,和我开玩笑呢。没事没事,你继续,你继续。”一边说着,一边把关兴等人往外推:“君侯,少主不在这里,在西跨院呢,请随我来。”

  张威一边走,一边回头看着指挥台的靳东流,“咦”了一声:“我好象在哪里见过此人。”

  “他原是魏军将领,刚刚归附我们魏家的。”陈管事一路走,一路把靳东流和王双的情况说了一遍,张威一拍大腿:“我想起来了,这就是那次在房陵被生擒的魏将。搞了半天,他还是成了子玉的人啦。”

  “你说什么呢?什么叫我的人?”魏霸穿着一身单衣,手里握着一根戒尺,从一间屋里走了出来,一看到关兴等人,便笑了起来:“几位君侯,不知道擅闯民宅是要治罪的么?”

  “好你一个魏子玉,我们几个来看你,你居然躲着不见?”张绍咬牙切齿的骂道:“快说是何道理,要是不能让老子满意,看我不收拾你。”

  魏霸尴尬的笑笑:“我不见你们,也是有苦衷的嘛。闭门思过,当然要有个思过的样子,天天呼朋引友,饮酒宴乐,那像什么样子。”

  关兴走到他面前,探头向屋里看了一眼,只见数十个大不过十三四岁,小的才七八岁的孩子腰杆笔直的坐着,正在认真的写字。关兴不禁奇道:“你这是干什么?”

  “闲来无事,教家里几个孩子读点书,认点字。”

  “原做起先生啦,怪不得。”关兴连连咂嘴,脸上掩饰不住的讽刺:“那你现在明白自己错哪儿了?”

  魏霸双手一摊,长叹一声:“我现在思的就是自己究竟错哪儿了。”

  关兴等人忍不住哄堂大笑。

  来了这么几人大人物,魏霸这书也教不下去了,只好把他们领到自己的院子。一落座,关兴就说明了来意。魏霸很感激,却绝口不说诸葛亮的不是,最后关兴急了:“子玉,你说吧,这件事,我们怎么样才能帮你。”

  魏霸沉吟片刻:“其实说来说去,压力还是来自东吴。孙权丧心病狂,要不惜代价的与我开战。他疯了,丞相却没有疯,也不想跟着这个疯子打个烂架,所以只能委屈我。只要把东吴的事解决了,我想丞相也就不会这么为难了。”

  冯进感激的看了魏霸一眼。不管魏霸心里怎么想,在关兴等人面前,他没有和诸葛亮撕破脸,就是顾全大局的表现,这样一来,他们也无须和诸葛亮正面为敌,还有回旋余地。

  关兴想起关凤的话,心知肚明,也不戳破:“那该如何处置?”

  “很简单,让江东人知道,我们其实不怕打这一仗就行了。”魏霸微微一笑:“丞相不能说这样的话,否则他就是穷兵黩武,可是你们却可以。身为武人,来就应该敢战,善战。再者,有了你们的表态,丞相更有谈判的底气。”

  关兴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对了,有件事,我一直想请你们帮忙。”魏霸笑道:“既然你们主动找上门来了,我就不客气了。”

  关兴等人互相看了一眼,忽然有一种不祥之兆:“什么事?”

  “你们帮我留心一下,看看益州地有没有哪家有适龄的女子,我兄长年纪不小了,马上又要升任将军,还没有一个合适的夫人呢。这做兄长的不娶妻,我这做弟弟的也着急啊。”

  冯进一听就上了心,魏家现在是荆襄系武人中实力最强的,他们应该在荆襄系内部联姻才对,何况也无须魏霸出面托人。既然魏霸这么做了,就有特殊的用意。

  “要找个什么样的?”

  “找个读书人家。”魏霸不经意的瞟了冯进一眼:“我家是武人,阳刚有余,温润不足,找个读书识礼的,也好帮我们家添点气。门第也不要太高,像汉中赵家那样的就行。我来是想去成都赵家看看,只是现在闭门思过,也不太方便,只好委托几位老兄了。”

  冯进明白了,拍着胸脯说道:“子玉,别的事我帮不上你,这件事,我来替你留心。”

  魏霸含笑点头:“要说你们几个之中,能办成这件事的还真的只有你。举,那我就把这件事托给你了。”

  关兴一直在冷眼旁观,这时才yīn阳怪气的说道:“子玉,你这是怀疑我们的能力吗?冯举能办成,我们就办不成?我关家虽然没什么学问,可是益州有学问的,我还是知道几个的。你觉得河东裴家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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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69章 闹市风波

  就在魏霸闭门思过的时候,成都的形势慢慢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随着吴懿等人回到成都,押着一队队的俘虏和大量的战利品走进成都城,襄阳大捷的消息终于进入了每一个成都百姓的视野。成都的街头巷尾都开始讨论这一次襄阳大战,对蜀汉军以区区三万大军调动曹魏双方十余万大军恶战,并且获得了如此丰厚的战果,几乎每一个蜀汉人都觉得很兴奋。三国之中,蜀汉最弱,曹魏就像一头猛兽,连看一眼都让人心惊胆战,而吴国同样也不可小视,刘备入蜀之后,先是争江南四郡失利,然后是关羽襄阳之战失利,再接着刘备东征失败,接连三次战败,让蜀汉人对东吴同样有着说不清的畏惧。

  突然之间,最弱的蜀汉同时把两个强劲的对手玩弄于股掌之上,获得了意想不到的大捷,孙权被魏军突袭,损失惨重,而曹睿又被蜀军突袭,险些丧命,这样一来,岂不是蜀汉军的战斗力比魏军的战斗力还要强悍?

  普通百姓不懂那些复杂的实力权衡,他们只知道谁胜谁负,谁胜了,谁的实力就强,以现在的局势而论,三国的实力排名当然是蜀汉第一,曹魏第二,而曾经接连三次打败蜀汉的吴国就只能垫底了。

  这样的结果,自然成了百姓们津津乐道的话题。

  国人喜欢把集体的胜负集中到某个人头上,打了胜仗,自然会有英雄。作为皇太后的兄长,刚刚凯旋的吴懿立刻成了众望所归的英雄,每天门庭若市,车水马龙。皇后的兄长张绍紧随其后。每天迎来送往,从睁眼忙到闭眼。其他立功的将领也不例外,贺喜的人络绎不绝,热闹非凡。有身份有条件的人要家里摆宴,而普通的将士们得了赏钱,就只能去酒市买醉,大大刺激了一下成都的经济。

  在热闹之下,一股暗流渐渐的露了出来,有人开始注意到了这场举国欢庆中的不和谐因素。先是有人听说这一战立了大功的丞相府参军魏霸现在不仅不在庆祝之列。还要闭门思过,紧接着有人发现,吴国的使者张温、魏国的使者夏侯玄都在成都,而他们到成都来的目的不约而同的都与一个人有关:正在闭门思过的魏霸魏参军。魏国是被打怕了,派人来和亲的。这当然让蜀汉的百姓很得意,而吴国的使者则不那么受欢迎了,他们是来指责魏霸魏参军破坏联盟的。

  普通百姓没那么多复杂的权衡考量,他们既然认定了魏霸是英雄,那谁和英雄作对,谁就是敌人。魏国人是来讨好魏霸的,那可以当客人对待。吴国人是来为难魏霸的,那他们就是不受欢迎的人。这种情绪随着天气的渐渐炎热开始发酵,短短的几天内就达到了爆发点。

  这天一清早,张温趁车赶往丞相府。他心事重重。愁眉不展。来到成都多rì,蜀军已经凯旋,封赏在即,可是他的任务却还一直没有圆满的希望。魏霸闭门思过。却一直不肯承认错误,诸葛亮也迟迟没有对襄阳之战中汉吴双方的配合失误做出定论。他无法回到武昌向孙权交差,再拖下去,孙虑不能入土为安,孙权的怒气只会越来越大,而他的处境就只能越来越不妙。

  张温很着急。他现在是待罪的人,如果不是诸葛亮暗中帮他活动,暗示孙权只愿意与他交涉,孙权才不会把他放出来呢。上次被暨艳案牵连,张家损失惨重,他的弟弟张白死在贬所,他的中妹也因为不愿屈从官命改嫁饮药而死,他这次复出是为了家族的重兴而忍辱偷生,如果不能完成任务,他忍受的这些屈辱就没有了意义。

  就在张温沉思如何让诸葛亮逼迫魏霸最后低头的时候,他的出现引起了路边的几个妙龄少女的注意。张温身材修长,一表人才,兼有才子名士的翩翩风度,走到哪里都鹤立鸡群,出类拔萃。他一出现在大街上,不论是男人女人,看到他都要赞一声的,张温也习惯了这些,所以对那些少女热切的注视并没有太当回事,依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在开始的一两声惊呼之后,那些少女的话题立刻有了根xìng的转变。

  “那个男子是谁?好一个妙郎君。”

  “嗯,的确很漂亮,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嘻嘻,也不害臊,你哪里有机会见过这样的妙人?”

  “真的,你等我想想。”那受到同伴质疑的少女揉着眉心想了片刻,忽然想了起来,惊喜的叫道:“对了,他是吴国的使者张温,比魏国的使者年长一些,个儿也要高一些。”

  “吴国使者?”同伴顿时了变了脸sè:“可是来刁难魏家小郎君的?”

  “好像是呢。吴国打了败仗,死了个王子,不怪自己无能,却说是魏家小郎君的错。现在魏家小郎君闭门思过,我都有好些天没看到他了。唉,要说起来,这个张温虽然漂亮,却没有魏家小郎君更像个汉子。唉,唉,你拿我的鸡蛋干什么?”

  在少女的惊讶声中,她的同伴一手拿着鸡蛋,一手提着裙子,奔到张温的车前,尖叫一声:“砸死你个龟儿!”

  张温习惯了被人注视,他的随从也习惯了经常有少女靠近了向张温抛媚,对这个少女的举动,他们一点jǐng惕也没有,等他们发现少女抛来的不是娇媚的眼神,而是一颗鸡蛋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鸡蛋准确的落在张温的脸上,“啪”的一声响,蛋壳破裂,蛋黄蛋白沿着他的脸淌了下来,滴落在他的洁白的单衣上,顿时一片狼藉。

  “嘿,你这女子,好生无礼!”随从们迎上去,拦住那个准备冲上来再吐一口唾沫的少女,拔出了战刀进行恐吓。那少女却毫不畏惧,一边四处寻找着可以用的武器,一边破大骂:“你个龟儿,没事打魏国人,却赖我们汉人,真正是不要脸的东西。你们那个大王更是不要脸,他儿子死在魏人的手上,不敢去找魏人报仇,却来我们成都生事,当我们益州人好欺负么?”

  张温等人被骂得面红耳赤,一时无语,有人上来驱赶少女,少女却不肯离开,一边尖声叫骂着,一边推推搡搡。她的同伴们也赶上来帮忙,一时莺声燕语,吵吵闹闹。她们的叫骂声吸引了更多的人,不少刚刚市场里出来的百姓围了过来,眉飞sè舞的看热闹。当他们听说这个人是吴国使者,是来责难襄阳之战的功臣魏霸时,群情顿时激愤起来。

  “砸他,砸他!”更多的人叫嚷着,一片菜帮子向张温飞去。

  “砸这个不要脸的吴人。”又是一颗鸡蛋飞了出去。

  “滚回你们吴国去,成都不欢迎你们!”一口浓痰飞过数步远,“啪”的一声粘在一个随从的脸上。

  张温目瞪口呆,面对这个情况,他一点准备也没有,谁也不曾想走路走出祸事来了,一向温顺的成都人居然集体向他发难,嘴里骂着污言秽语,手里扔着石头砖块,各种蔬菜,间杂着口水浓痰。

  “快走,快走!”张温连声叫道。

  车夫挥动车鞭,想要驱车离开,却发现路已经被堵住,马根无法跑起来,他挥鞭的动作反而引起了更大的sāo乱,人群中有人大叫:“吴狗打人啦!”

  “揍他!”愤怒的百姓围了上来,有人拽住了马缰,有的拉住了车厢,有人把手伸向了车上的张温。张温吓了一大跳,不假思索的跳下马车,大声叫道:“快走,快走!”

  随从们见形势失控,立刻拥了过来,将张温护在中心,向外突围。他们不敢当街杀人,只敢用刀鞘、刀环推挡。可是这样依然让围观的百姓愤怒,马上就有人大叫:“吴狗杀人啦,吴狗杀人啦!”

  一听说杀人了,有人胆怯了,向后退去,有人却更加愤怒,嘶吼着冲了上来。张温的随从们不敢恋战,护着张温落荒而逃。愤怒的百姓追出一条街,这才悻悻的散去。

  张温狼狈不堪,头上的冠掉了,头发散开了,脸上流淌着鸡蛋,还粘着几片菜叶,而身上原一尘不染的越布单衣也脏得不成样。看着同样惶惶不安的随从,张温yù哭无泪。他想了想,也没回去换衣服,就这样赶到了丞相府。丞相府的门卒看到他这副模样,吓了一跳,还以为有难民前来喊冤呢,等认出是吴国使者,连忙进府汇报。

  诸葛亮闻报,大惊失sè,第一时间赶了出来,拉着张温的手,半晌才道:“惠恕,这是……”

  “唉,丞相,我成了全成都人的敌人了。”张温长叹一声,把事情的经过大致说了一遍:“你再不拿出个章程,让我早点离开,今天有人用菜叶鸡蛋砸我,明天恐怕不会有人拿刀来杀我了。”

  诸葛亮听了,也不禁苦笑一声:“惠恕,你以为我不想吗?我现在也是骑虎难下啊。你跟我来……”他引着张温来到堂上,拿出一摞书放在张温面前:“你看,这都是为魏霸叫屈的。”他又从旁边拿出一张与众不同的纸来:“这是我们陛下的垂询,连他都知道魏霸受委屈了,你说我该怎么办?我今天承认是魏霸的错误,明天说不定就有人这样对我。”

  张温诧异的看着诸葛亮,倒吸一口冷气:“丞相,这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啊。”

  “你才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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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70章 峰回路转

  诸葛亮也很意外,事情的发展超出了他的预期,有失控的可能。

  魏霸闭门谢客,但是诸葛亮知道他没有思什么过,魏家庄园就在他家隔壁,他的夫人黄月英又隔三岔五的和张夫人见面,对魏家发生的事基本上是一清二楚。张夫人将魏家的一半控制权交给了魏霸,并因此婉拒了与黄月英一起采桑养蚕的邀请,这实际上是表明魏家要走自己的路,不会做丞相府的附庸 ”“ 。张夫人说这是把管理权交给了魏霸所致,当然只是借口,不想撕破脸罢了。

  魏家庄园和诸葛庄园靠在一起,魏霸在庄园里搞的那些水车,能自动传输、清洗桑叶的机械,当然全落在黄月英的眼里。黄月英本人也精于机械,对这些东西倒不是很惊讶,但是她非常清楚,魏霸这么做不仅仅是为了减轻劳动强度,提高劳动效率,节省出来的人力并没有闲着,魏家又恢复了武卒的训练,而且力度更大。这表明魏家要坚定不移的走以武立家的道路,不仅不会放弃兵权,反而会抓得更紧。

  魏霸以放弃军功为条件,换取了三百匹蜀锦的自主销售权。军功虽然放弃了,可是战利品的分割,他却一点也没少要,一百五十多名俘虏,其中还有两名被他生擒的魏将。王双也就罢了,不过是匹夫之勇,靳东流的水平如何,诸葛亮却清楚得很。在汉中的时候,他和靳东流有过接触。对这个出身一般的魏将印象很深。

  魏霸把这些俘虏带回去之后,利用夏侯徽的身份迅速收服了这些人,又把那些阵亡武卒的女人配给他们,让他们安心在魏家生活。魏霸的这些做法,诸葛亮都看在眼里,但是他并没有因此认为魏霸会甘心做个管家。

  魏霸一直不肯承担对东吴作战的责任,他用沉默表示反抗,同时却把许给他的好处一一收入囊中。

  这让诸葛亮既满意又不高兴。满意的是魏霸没有简单直接的和他大闹一场,而是有条不紊的见招拆招,初步显示了他的沉稳和耐心。只有这样的人。将来才有可能在朝堂上有所成就。不高兴的是魏霸的意志很坚决,显然没有任何妥协的可能,这样一来,他的意图就根本无法实现。

  魏霸托冯进等人寻觅适合魏风的世家女子。这便是一个信号。魏霸宁愿自己来解决魏风的婚姻问题。也不肯向他低头。一旦魏家真的与益州世家结了婚姻。那荆襄系内部的文武不和就会暴露在所有人的面前。诸葛亮相信,那些益州世家也许看不起魏家,可是他们为了自己的利益。不会舍不得一个女子,他们将非常愿意将魏家从荆襄系内拉出去。

  这是诸葛亮绝对不能接受的。

  “惠恕,你说我该怎么办?”

  张温呆坐在席上,看着那些少壮派蜀军将领的请战书,知道诸葛亮承受不住压力了。从诸葛亮的角度来说,纵使是两线作战,也比荆襄系内部分裂要容易接受得多。更何况面对东吴的压力,他的胜算还不小,只要小心操作,完全可以再一次取胜。在这种情况下,他如果怯战,必然会遭到政敌的攻击。

  在他面前的这些文书中,就有来敏毫不客气的指责。来敏认为,迫于孙权的压力剥夺魏霸的战功,那是懦弱的表现。就算魏霸有背盟的事实,那也没什么,因为在他之前,孙权就已经背盟了。丞相北伐之前,就曾经派人与孙权结盟,而我军在关中恶战之际,孙权不仅没有帮我们,反而陈兵夷陵,他的眼中还有刚刚缔结的盟约吗?既然孙权背盟在先,魏霸为什么不能以牙还牙?以直报怨,是圣人的教诲,魏霸这么做是天经地义的。

  来敏不愧是大儒,他选择性的放弃了以德报怨的儒家道德标准,而是采用孔夫子的以直报怨来为魏霸开脱。这么说,才是正中要害。

  孙权的确是背盟在先。诸葛亮北伐之前,就曾经派邓芝赴武昌与孙权商谈联合北伐的事。蜀军攻占关中,孙权出于对自己利益的考虑陈兵夷陵,就是背盟的行为。

  “那丞相打算怎么办?”张温抬起头,一脸无奈的看着诸葛亮。既然诸葛亮向他问计,那说明他这次的任务已经没什么成功的希望了。

  “魏霸,我是不能处罚了。”诸葛亮缓缓说道:“他的军功第一,我必须要赏,否则人心不服。至于吴王,我当然不希望与他开战,可是如果他真要来攻,我也只有迎战一途,绝无退缩之理。惠恕,你应该知道这一战对我们双方都没有好处,最后得利的只可能是魏国。你能不能劝劝吴王,让他冷静一点,不要做出这种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来?”

  “丞相觉得我有这样的影响力吗?”张温的苦笑更加浓了。“我之所以能再次出使成都,就是因为蒙丞相看重,我能够完成别人完成不了的使命。现在使命无法完成,我还有什么用?”

  诸葛亮笑了:“惠恕,你不要急,你好好想想,也许能想出两全其美的办法。”

  张温沉吟不语。不过,诸葛亮的笑容感染了他,让他心里的烦躁减淡了不少。诸葛亮既然这么轻松,那他一定有了办法,只是不肯说出来,要由他的嘴提出来。

  那诸葛亮会有什么办法呢?

  张温眉头微蹙,忽然灵机一动,眼前一亮。“丞相,你是说……”

  “不是我说。”诸葛亮摇摇头,指了指张温:“现在我是听你说。”

  张温笑了笑,也不和诸葛亮纠缠这些细节:“丞相,你可以赏魏霸的军功,却不能同意他和曹魏的和亲,那你看这样行不行,丞相还他一门亲事。”

  “哦?什么样的亲事能和曹魏的和亲相提并论?”

  “这个世上,能和曹魏相提并论的,除了你们蜀汉的皇室,当然只有我们吴王。”张温向诸葛亮靠近了一些,低声笑道:“我们吴王有三个女儿,目前除了中女已经嫁人之外,长女孙鲁班新寡,少女孙鲁育尚未出阁,都是合适的人选,而且这两位翁主都是步夫人所生,地位非同一般,比夏侯尚的女儿可要尊贵多了。”

  “那吴王能愿意吗?”

  “只要丞相拿得出够重的聘礼,我想吴王会愿意化干戈为玉帛的。”

  “什么样的聘礼才够重?”

  张温笑了起来:“丞相,你就别和我再绕圈子了,你应该知道什么东西能打动我家大王的心,让他不再纠缠于王子之死。”

  诸葛亮抚着胡须,沉吟不语。他是知道,可是他并不是很情愿。战船的技术是现在克制东吴,将来战胜东吴的利器,他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交给孙权?张温提出的这个方案是好,可是要价太高了,超出了他的估计。

  张温见诸葛亮沉默,知道自己点中了诸葛亮的要害,不禁笑道:“丞相,你考虑考虑,不过时间不要太久。时间等得越久,仇怨越深,恐怕更不好解了。”

  诸葛亮瞟了张温一眼,轻轻的哼了一声。

  ……

  费祎快步走进了魏府西院,站在廊下,看着正在教小孩子读书识字的魏霸,含笑不语。

  魏霸放下了手中的教鞭,快步走了出来,老远的就拱着手笑道:“费君,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东风。”费祎笑眯眯的说道:“做先生的感觉如何?”

  “还好。”

  “有没有调皮的?”

  “有啊。”魏霸笑道:“只要一走神,总有人会给你出点难题。”

  “先生不好做。”费祎和魏霸并肩而行,侃侃而谈:“遇到调皮的,你怎么办?”

  魏霸一怔,听出了费祎话中有话,他笑笑:“动之以情,晓之有理。”

  “不错,这的确是正途。”费祎又问道:“如果有人还不听呢?”

  “那就示之以威,执之以法?”

  费祎转过头,看看一脸诚恳,眼神却有些戏谑的魏霸,哈哈大笑:“好啦,魏子玉,我就不和你打哑谜了。没人想向你示威。我今天来,是通报你一个消息的。”

  “什么消息,值得费君亲自跑一趟?”

  “当然是大消息。”费祎看看四周,魏霸会意,侧身把他引到后院一座小楼的二楼。费祎进了门,一眼就看到了摆在正中的兰锜上有一口斑驳的战刀。他眼神一紧:“这就是关侯的佩刀万人敌?”

  “嗯。”魏霸恭敬的答道:“长者赐,不敢辞,我又不敢自用,只好留在这里,供后人瞻仰。”

  “后人?”

  “关侯是熊虎之将,忠义无双,我魏家是武人,从家父起就以关侯为榜样,我们这些后人当然更不能例外。”魏霸淡淡的笑道:“从现在起,魏家年轻一辈武卒,在正式走上战场前都将在这里受兵法。有关侯这样忠义的先贤在前,我相信对他们的将来大有益处。”

  费祎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只是眼神中有些寒意。不过他很快把这种情绪掩饰住了,从容入座,开门见山的说道:“综合你在关中和襄阳的军功,丞相准备为你请封为侍中。”

  魏霸眉头一颤,连忙说道:“这……太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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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71章 一波又起

  侍中者,侍于中也。原本是加官,有了这个头衔,就可以出入禁中,在皇帝身边陪侍,有顾问的意思。比二千石,级别不低,比马谡的丞相长史还要高一些。不过这个职位是典型的位尊权卑,手下一个兵也没有,实权更是一点也无。一个顾问,能有什么权?唯一的好处就是和皇帝非常亲近,如果遇到一个大权在握的君主,侍中可以通过影响皇帝来间接的获得权利,可是对于大权旁落的刘禅同志来,做他的侍中就只能陪他玩了。

  没权,名份却高,对于魏霸一个刚刚弱冠的年轻人来说,能做六百石的丞相府参军已经是少年得志,现在又由参军一跃成为比二千石的侍中,不管他有多大的功劳,都容易让人生妒,当然也足以体现诸葛丞相对他的器重,谁也不能再说诸葛亮压制他,否则就会觉得亏心。

  就连魏霸都会这么觉得。

  可是魏霸不想做什么侍中。倒不是因为没权,他现在还没有到争权的时候。他还年轻,有的是时间,大可以再蛰伏几年,等诸葛亮去世,再和马谡、蒋琬等人争权,避开诸葛亮这个神级的对手。他到成都来的目的就是接近皇帝刘禅,为以后争权做准备。

  可是他不愿意以侍中的身份去。

  一来侍中的身份太高,容易引起人的注意,二是侍中是宫内侍从官,要住在宫里,五天才有一天休沐的机会。而魏家现在诸项事务刚刚展开,他到宫里去做一个闲散官实在不是时候。

  不过这个问题不重要,他大可以接受以后再主动辞职。之所以要先接受再辞职,而不是直接拒绝,这里面自然有微妙之处。直接拒绝。就是不给诸葛亮面子,不肯和解。接受了再辞职,那就与诸葛亮无关了,是他个人的事,说不定还能博一个谦虚的美名。

  他的犹豫当然是一种表面文章,以示受宠若惊之意。

  “以你的年纪来说,的确有些重了,不过你的战功人所共见,相信也不会有人说什么闲话。”

  费祎又把其他人的封赏简略的说了一下。吴懿由讨逆将军升任车骑将军。封高阳乡侯,仍领汉中都督。孟达任镇东将军,领房陵太守,封都亭侯,魏风任荡寇将军。封关内侯。冯进是伏波将军,增邑二百户,关兴、张绍分别是羽林左监、羽林右监,增邑百户。傅兴、张威都升任偏将军,隶属吴懿麾下,汉中战区。

  魏霸一一听了,费祎问他意见。他就点头说好。倒不是他虚伪,而是这个封赏方案的确滴水不露,没有任何让人说道的地方,诸葛亮做事公平是出了名的。他不会在这些方面给人留下话柄。他之所以不肯承担东吴的责任,就是因为他知道,这个责任除了他主动认,诸葛亮不会强加到他的头上。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费祎笑眯眯的说道:“是一桩喜事。”

  魏霸笑了:“丞相帮我阿兄物色了谁家的女子?”

  “你兄长的亲事,丞相已有安排。听说是习祯的幼女,丞相已经派人去问,估计很快就会有结果。”

  魏霸非常满意。习家是襄阳世家,相传是古习国的后人。习祯是襄阳名士,和庞统齐名,还在马良之上,官至广汉太守。习祯的妹妹嫁给了庞统的弟弟庞林。这样的人家,想必张夫人一定也能满意。

  “果然是个好消息。”魏霸含笑道。诸葛亮果然是吃不住逼,他刚托冯进去找合适的人家,诸葛亮就顶不住了。

  “我说的好消息不是这个。”费祎神秘的摇摇头。

  魏霸不解。

  “丞相因为汉魏不两立,不同意你立夏侯徽为正妻,为此,他为你挑了一个更好的婚姻。”

  魏霸一愣:“我?”

  “嗯。”费祎一边笑着,一边打量着魏霸的神情。魏霸真是非常意外,诸葛亮这是唱哪一出?为魏风做媒做上瘾了,还要为我做媒?不知道又是哪一家?不过想来应该还是荆襄系内部的吧。

  “你肯定猜不到。”费祎卖了一阵关子,最后抛出一个爆炸性的消息:“是吴王孙权的女儿。”

  魏霸顿时蒙了,睁着费祎,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费祎以为他是高兴的,不由得撇了撇嘴,继续说道:“这件事可是费了不少心思。不瞒你说,为了这件事,我特地赶到武昌去了一趟,昨天刚刚赶回来。旅途奔波之苦,自不待言。”

  魏霸反而冷静下来,不动声色的看着费祎:“我倒奇怪了,孙权不是恨我吗,他怎么会答应把女儿嫁给我?”

  “你总算问到了点子上。”费祎叹了一口气:“孙权能同意,有两个原因,一是他自己也清楚,真要开战,他未必能讨到便宜,这是害。二是丞相答应以战马三百匹为聘,这是利。孙权舍害取利,这才答应和亲。”

  魏霸倒吸一口冷气。三百匹战马?这是多厚的一份聘礼啊,就算是买孙权的女儿,这也足够了。别看蜀汉占领了关中,可是陇右还在曹魏的手中,三百匹战马对蜀汉来说也是一个大礼啊。难怪孙权会答应。孙权费了那么大的周折,从辽东买马,前后才买了几百匹马?周瑜当年在南郡击败曹仁,得了几百匹战马,还特地挑三百匹送给孙权,算是最大的战利品。诸葛亮可真大方,拿三百匹战马当聘礼。

  “你现在知道丞相对你的器重了吧?”费祎有些羡慕的说道:“诸葛乔迎娶马家的姑娘,聘礼连这百分之一都不到。”

  魏霸半晌没说话。

  “如何?你要是没意见,我就回复丞相,尽快操办此事了。”

  魏霸摇摇头:“费君,丞相和你的一片好意,我心领了。不过这件事,我还要再请示一下父母。这婚姻大事,当然要父母之命,你说是吧?”

  费祎哈哈一笑,点头称是。

  送走了费祎,魏霸立刻回到房里,把这件事告诉了夏侯徽。夏侯徽听了一愣,随即又重新拿起了针线,一针针的绣着。魏霸坐在一旁,一动不动的看着她翕动的睫毛。夏侯徽被他看得不自在了,手一抖,刺破了指尖。她使气的放下了绣框,捏着指尖,幽幽的一声叹息。

  “夫君,别的事,你都可以问我,唯独这件事,你不应该来问我。”

  魏霸故意眨眨眼睛,强忍着笑:“为何?”

  “你不用问都知道,我肯定不会赞成的。不过,无论我有多么正确的理由,别人都会认为我是为了自己着想,故意破坏你的好事。”

  “你还没说,怎么就会认为别人会误解呢?”

  “你真想听吗?”夏侯徽偏过头,恨恨的看着魏霸。魏霸点点头,伸手拉过夏侯徽的手指,含在嘴里。夏侯徽一惊,连忙缩手,却被魏霸拉住不放。

  “你放手!大白天的,也不怕人看见。”

  “大白天的怎么了?”魏霸一脸茫然:“我只是帮你吸吸指头,又不是白昼宣淫。”

  “你还说。”夏侯徽红了脸,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你以为所谓的白昼宣淫就是那事儿?”

  “我以为就是啊。”魏霸耸耸肩,不以为然的说道。其实他也知道,这个时代所谓的礼已经有些苛刻了,夫妻之间的亲密举止,都可以划入淫的范畴。所谓淫,就是过份的意思。

  夏侯徽羞得满脸通红,却又拧不过魏霸,只好心虚的竖起耳朵,倾听周围的动静,可惜夏日炎炎,就连下人们都找地方乘凉去了,屋里除了她急促的呼吸声,只有慌乱的心跳声。

  夏侯徽无奈,只得斜睨着魏霸道:“你真想听我的意见?”

  “当然。”魏霸一本正经的点点头:“其实说老实话,我也觉得有些不对劲,只是想不出哪儿不对劲,所以只好来请你帮我参谋参谋。”

  “夫君是当局者迷。”夏侯徽抽回手,握在手心里,淡淡的说道:“这项婚事一成,丞相对你的大恩可谓是天下人皆知,你以后再有什么违抗,那就是忘恩负义。”

  魏霸点点头,这个问题他能想得到。

  “第二,对于丞相和一帮老臣来说,魏国是国贼,可是对于为数甚多的后辈来说,吴国是世仇。你若是成了孙权的女婿,以后他们还能和你一条心吗?没有他们支持你,这次丞相怎么可能放弃既有的计划?这是扬汤止沸,不若釜底抽薪之计啊。”

  魏霸凛然心惊,明白了刚才自己为什么不仅没有高兴,反而有些警惕的原因。如果他成了孙权的女婿,冯进等人还会再支持他吗?肯定不可能。

  “还有最后一点。”夏侯徽一字一句的看着魏霸:“汉吴虽是盟友,将来却必然要对阵沙场。你如果成了孙权的女婿,又怎么能掌权,特别是兵权?到时候恐怕不仅是你,就连父亲大人的兵权都要被剥夺。你们父子兄弟,以后就只能对魏作战,无法与吴国对阵,这大概也是孙权愿意答应的原因之一。”

  魏霸眼神缩紧,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儿,他又说道:“现在丞相已经和孙权达成了协议,如果我不接受,岂不是不识抬举?”

  “这件事,哪里轮到你来答应与否。”夏侯徽冷笑一声:“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丞相根本不需要你的同意,他此刻只怕早已派人远赴关中,取得父亲大人的同意了。至于这里,我想黄夫人很快就会把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告诉阿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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