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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大明武夫 【作者:特别白】(4月18日更新至 “第1530章 将来的君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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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六十七章 得失权衡

  说完之后,赵进转身对伙伴们说了几句,然后走下木台,朝着木台后面的大棚走去,他一走下,陈晃、石满强、吉香和董冰峰次第向前,点出自己管辖的连正、队正跟随,其他人则是由陈晃分配班次,开始接手整个何家庄的守如惠和周学智走到来宾们跟前,笑着说道:“请各位落座,茶水立刻奉上这些事先也有安排,两侧观看的来宾们此时也知道如惠和周学智份量,都是连忙客气的回应,向着大棚那边走去。

  行走间相熟的,同乡的,从前有交情的都在彼此议论。

  “本以为这次进爷不藏私,过来还能学些真本事,可今天看了,这些东西也就是进爷能做,那是有大能耐的人才能做的。““早就和你说了,那田家庄林家围子的一于人在这边就像个样子,回去什么也不是,摆摆阵势还行,一打起来比以前强不了多少。”

  “那是当然的,徐州这么多年也才出了一个赵进”

  “我听说啊,当年赵大刀带着他婆娘回娘家,半路上躲雨,那婆娘那时候睡着了,梦见林子里有老虎扑过来,吓得醒了,结果生了赵进,等看杀头被血气惊动,那老虎也就出来了”

  各自赞叹,看到今日场面的人也都觉得赵进的成功乃是天授,不说别的,单单是那些规矩什么的就让人觉得莫测高深。

  那大棚搭盖的很大,近百名各处来宾都能坐下,而各处的连正队正则是列队围在周围,在赵进的堂屋门前,摆着七张椅子,而且还是摆在一个矮台上,其他人都坐在对面。

  七张椅子最当中的那个是个高背太师椅,比其他六张要大一圈,看着很是显眼。

  这位置不用说就是赵进的,赵进也没什么客气谦让,直接走过去坐下,陈晃也没有迟疑,直接做到了赵进左手边第一张椅子。

  而右边那张吉香开始想要过去,走了两步却又停住,转头看向石满强,平时一根筋的石满强却迟疑起来,看看赵进,又扭头看看其他人,董冰峰也很专注的等待,还有人看向站在一边的如惠,如惠却笑着摆手,转身去招待客人了,只有刘勇没看这个,反倒不停的扫视人群。

  “赵进,你右边那个位置不如空着,就当留给王兆靖那个酸子的。”陈晃突然说了句。

  赵进一愣,脸上浮现笑意,指着那座位说道:“这个位置空着,就当留给王兆靖的,石头,你坐在大晃的身边,大香你坐在这位置的边上,冰峰,坐在石头的身边,小勇,你去右边那个,委屈你了”

  听到赵进的安排,众人彼此看看,都是点头,石满强和董冰峰都加快脚步向自己的座位走过去,吉香盯着赵进身边的位置看了看,但还是松了口气的样子,走到自己的座位那里坐下,而刘勇笑着说了声“没事的,大哥”,自己坐在了右边那里。

  看到上面坐定,如惠高声说道:“请各位贵客落座。”

  喊完这句之后,如惠和周学智快步向前,将预先定好的头面人物请到座位上,像是蔡举人这样的士绅名流,当然要坐在第一排的,第一排第二排排定了后面的大家也就心里有数,争执的无非就是左右位置,有人调解下也就定了。

  众人的注意力都不在这个上面,大伙看着最前面那矮台上的座次,都在小声议论不停。

  自从赵进的名字为人所知,徐州地面上渐渐有了个固定的话题,那就是赵进的兄弟们座次如何,从前的“小八义”到现在的“七杰”,那个更强,那个更弱,赵进首席那是当然,其他人的位次是什么,陈晃似乎是公认的第二位,可王兆靖家世清贵,身手高超,也应该做这个第二位,至于其他几人,那个争论更多。

  议论这些事纯为有趣,就好像水浒三国评话传奇里那些英雄好汉的座次排名,很是为徐州百姓的茶余饭后提供谈资。

  这一切的争论猜测,今天都该有个定论了,且不提前面的赵字营位置,现在这个座次排名就明确无比,居中的赵进第一位没什么可讲的,左为尊,他左手边第一位陈晃那就是第二,右边空着的位置听说是留给王兆靖的,他是第三把交易,这么一个个算下来,石满强第四,吉香第五,董冰峰第六,刘勇第七,也有人提了句,若是那孙大雷在,不知道能排第几,不过没什么人在意。

  排序没有按照武力高下,也没有按照出身门第,好像是几方面的综合,似乎很有道理。

  下面议论,坐在上面的几个人也不安稳,吉香、石满强和董冰峰都左右看了看才算定神,赵进、陈晃和刘勇则没什么感觉的样子。

  没过多久,赵进对着边上示意,又是敲响,场面习惯性的安静下来,早有人给每位客人送上茶水,赵进他们几个手边也有茶几,赵进随手拿起茶碗,像敬酒一样抬起示意,开口说道:“赵字营的私事,却劳累各位陪着,各位辛苦了”

  他在座位上没有起来,但坐在那里的宾客们纷纷起身回礼,七嘴八舌的说道:“进爷客气了。”

  “自从赵某来到这何家庄之后,各位就热心帮忙,前次救援徐州,更是鼎力仗义相助,最近这几件事就不一一细说了,各位好意,赵某不会忘记,也不会亏欠了各位,前面几天大家都已经商量的很明白,赵某就在这里将章程一项项说出来定下,若有反悔之类的,今天不说,以后也就不要说了。”赵进放下茶碗后,淡然说道。

  坐在后排的人都身体前倾,想要听清赵进的话语,距离太远实在听不清,在这里赵进说话可不用像外面那么喊。

  “先和大家说个好消息,今年徐州如此大灾,已经伤了元气,知州大人决定上报灾情,请上峰,请朝廷减免咱们徐州三年的钱粮。”赵进笑着说道。

  前面的人一愣,后面一些人直接站了起来,更后面的几排因为听不清,急忙去问,问明白了之后也坐不下了。

  看到众人满脸惊喜企盼的摸样,赵进笑着说道:“看大伙的样子好像都是照章纳税的良民,居然高兴成这个样子”

  大家高兴归高兴,可都想听听下文,都在保持安静,屋子里依旧鸦雀无声,等赵进说出这句话来,大家都撑不住了,各个大笑。

  一亩地十五税一,正税,苛捐,杂税,摊派,大明王法,地方税赋,衙门和差役们自己的好处,方方面面加起来可远不止这十五税一,这一亩地的出产,差不多要被收走三分之一,这还算规矩的做法,做事的人还有良心。

  这三分之一的收成往往还要在换银子上挨一刀,秋粮的时候,银贵粮贱,卖不出价钱,等换了银钱交上去,可就不止三分之一了,有时候搞不好要耗用一半的收成。

  辛辛苦苦一年,一下子被拿走三分之一的收成,接下来的日子就会过得很紧巴,如果一半都没了,青黄不接的时候就要有大麻烦,百姓农户的日子过得很苦。

  不过能进入这个大棚,有个座位的人物,都不用发愁这个,他们手里藏着大批不在册的土地,根本不用缴纳赋税,自然没这个担心,还有些人田产是在册的,不过手里有刀枪,背后有靠山,差役们也不敢登门去收。

  “进爷,这事把握吗?听说现在地方上免钱粮很麻烦。”有人在下面问道赵进笑着回答说道:“请诸位放心,童知州那边只是行文,望山老先生那边会写信劝劝相关的大佬,山东的流民来咱们徐州祸害,没道理只有山东被赈济,咱们什么都没。”

  一听有王兆靖的父亲王友山出面,大家的怀疑都烟消云散,地方遭灾,朝廷赈济往往不及时,数量也远远不够,要靠当地的士绅百姓自己操劳,唯一能做的也就是免除钱粮,减少当地的负担。

  做知州的进士都是最没前途的,没人会给这个面子,可王友山那是京城清流出身,一封书信过去,会卖面子的人当真不少,这事成的可能就大了许多。

  等下面众人差不多消化了这个消息,赵进收了笑容说道:“前些日子商议,官府赋税之外,我这边再要一成,大宗徭役由我这边承担,现在既然要免除钱粮,当时所说的就要改改,如果是三年免除,那么第一年我要三成,第二年和第三年都是两成,徭役这里依旧由我这边来承担。”

  座位上的众人安静了下,随即哗然,他们在赵进面前还不敢放肆,只能彼此交换眼神,小声议论。

  到最后还是第一排的蔡举人站了起来,他笑着说道:“赵公子,当日都已经商定了规矩,朝廷免除了钱粮和这个规矩理应无关,赵公子你这一成,大伙也还是”

  “赵某替各位挡住了很多事,可不说出来,大家就觉得无关,就在昨天有人来找赵某,请赵某包揽粮差,收上来的赋税赵某可以拿一半,算算也就是一成五或者两成。”赵进悠然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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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六十八章 投还是不投

  这一成五可比两成三成要少,可赵进说完,从第一排到最后一排,人人变色,刚刚坐下的蔡举人连忙站起,居然大礼作揖,恳切无比的说道:“赵公子对咱们徐州有大恩,徐州士民感念在心,还请赵公子万万不能行这种虎狼之事,这三年的额度,老朽觉得很合适,各位觉得如何?”

  蔡正秋虽然在徐州士绅中的德高望重,可他也知道自家的权威就在曲里铺,对其他人也不会倚老卖老,此时却替大家做主了。

  这可是一年收成的分配,谁家没有几千上万亩的田地,多拿几成,这可是巨量的钱粮,你一个外人凭什么替大家做主,但在这个大棚下,没有人这么说,反倒是彼此交换眼神,几个为首势大的先站起来附和说道:“蔡老说得有理,就按照赵公子所说的做吧”

  “凭什么”也有个别莽汉没反应过来,刚开口一句,就被周围的人恶狠狠瞪过来,那眼神都可以杀人,立刻吓得闭嘴,然后被亲厚的人在耳边低声说几句,这才恍然大悟,连忙蹦起来用比刚才大很多的声音吆喝说道:“就按进爷说的,小的绝无二话。”

  一时间整个大棚群情激奋,各个都赞同赵进的提议,赵进笑着看了看身边几人,伙伴们和如惠还有周学智,都笑着点头。

  田产在册的越来越少,不在册的越来越多,而且越来越多的农户百姓投靠到豪门之中,缴税的人和田亩也越来越少。也不可能放手去压榨那些小户人家,他们身上又刮不出多少,压榨的破产破家,第二年就没人缴纳赋税了。

  对这样的局面,大明各级官府也有自己的手段,那就是从不按照清册收税,而是双方去谈,你有三千亩地,不管你在册不在册,大家要谈个缴税的数目出来,如果官府衙门这边强,那你就交个两千亩,如果你自家强,那就交个几百亩,也没什么人家能例外,毕竟六房书办小吏,加上差役等人,都是本地土著,也是豪强一种,真要彼此得罪了,那也是后患无穷。

  徐州和别处不太一样,在这个境内的云山寺占地太多,寺院本身有免税的额度,加上这滔天的势力,他这边是不要想收上一文钱的。

  不过户房这边为了多收,为了省心省力,往往会把这个差事包给一方豪强,由这个豪强出面去收,他和各处去谈,凭着面子势力甚至是武力多收上来,交足了承包的限额,剩下的都是自己的收益。

  小吏差役出面,大家要交,包揽粮差的豪强出面,大家要交的多点,如果是赵进来做这件事,谁敢少交一亩?

  何伟远、云山寺、孔家庄、还有那成千上万的流民,都被赵进杀的大败灭亡,你在徐州都算不上头等一流,又凭什么和赵进抗衡,赵进领着人来收粮收税,哪能有你讨价还价的空间,你有三千亩,那就要交三千亩的,说交三成,那就要交足三成,你实有三千亩,说你有四千亩,让你交足六成,你也得按照这个数目交上来,有胆子不交吗?

  如果赵进包揽粮差,恐怕徐州一地,家家要按照实数缴纳,不敢亏少了一点,要是这么算起来,现在这个三成两成的提议,那真是太慈悲了,给大家不知道留了多少的余地。

  毕竟朝廷还要免去三成赋税,这么算计起来,比往年要交的还是要少很多,大家还是赚的,那就没必要和赵进相抗了。

  想通这个之后,刚才有些尴尬紧张的气氛重新松弛下来,赵进也是不急,等人在棚子里换了一轮茶水之后,才开口说道:“各位,这些也不是赵某一个人拿的,想要办下减免钱粮,道员、巡抚这些都要关照到,没有东西送上去,怎么会有好处下来,再说了,户房那边帮了大家这么大的忙,没道理让他们比往日还亏,这个也要分润的。”

  听到这番话,气氛变得更好,原来赵进收了这么多还要替大家办事,那边蔡举人又占了起来,扬声说道:“赵公子如此高义,真是咱们徐州的大幸,各位乡亲,赵字营保境安民,维护一方,平日里花费本就不少,这次打通上上下下的关节争取这免三年的钱粮,大家都是受益,没道理让赵公子独力承担,咱们大伙分摊了这笔花费如何?”

  蔡举人说完之后,座位上的众人一阵安静,不过这安静很短暂,随即又是热闹起来,大家纷纷起身说道:“正该如此”

  说归说,事后也不敢耍赖,但每个人心里都在骂,骂的不是赵进,而是最先说话的蔡举人,心想这有功名的读书人就是聪明,这等讨好奉承的提议,他最先提出来了,人情大部分着落在他身上,大伙还不能不跟着。

  不过这赵进还真是仗义,这笔钱由他上交分出,肯定不会有什么克扣和瞒报,也不会有什么甩不清的手尾,保险的很。

  座位上的气氛愈发松弛,大家都觉得这位小爷体恤不刻薄,跟着肯定不会吃亏。

  赵进对边上的周学智打了个手势,鼓声也随着响起,场面安静,周学智拿着本账簿,一边翻看,一边大声说道:“各位,这几处第一年钱粮全免,该承担的由徐安商行代付,曲里铺蔡家、五里庄、永固山”

  一个个名字念出来,大家满脸都是羡慕的表情,第一年最多,第一年全免,这可是赚了个大便宜,可大家也没什么嫉妒眼红的,因为这些名字听一个还纳闷,听多了就知道,这都是当时跟着一起去救援徐州的队伍,出生入死见血了,自然要有补偿。

  这边说完,陈晃又从座位上站起来大声说道:“先前各位商议了几天都没有说定,今日里赵字营就把规矩说出来,愿意遵从的,赵字营欢迎,不愿意遵从的,赵字营也不会针对,赵字营的声誉请各位放心,说了就算。”

  “愿意把团练乡勇交给赵字营的,赵字营会进行验收,合格的全部录入,然后打散分成各队,衣食住行还有兵甲都由赵字营承担,然后各处出多少人,就会有多少人驻守,防备盗贼,弹压民乱,如果不愿意交的,赵字营也不会于涉,但必须服从赵字营的调遣,如果有抗命不从,视同贼盗,会立刻剿灭,无论明暗,如果和赵字营为敌,则会株连三族”

  说这些话的时候,陈晃脸上没有笑容,下面也都听得仔细,说完这个,陈晃落座,下面众人也顾不得规矩了,彼此交头接耳。

  “这是要把大伙手里的本钱都吞了啊”

  “吃相不错了,真要用强,你还能拦着不成?”

  “还好他们还要顾个面子,刀枪可是命根子,没了这个,就成了砧板上的鱼肉,我是不交出去”

  大伙态度语气各有不同,但结论只有一个,能不交还是不交。

  也不是每个人都这么说,田家庄的田英最先站了起来,他在这座位排列里只能坐在中间靠后的位置,他站起大声说道:“进爷,田家庄的丁壮愿意听进爷安排”

  “林家围子的愿意听进爷安排”

  站起来这些人倒也不让人意外,都是联庄联保几处的,他们名义上是田家庄、林家围子,他们现在就是何家庄了。

  这几个人争先恐后的说完,场面稍微安静了下,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都偷偷看着上面赵进几个人的眼神表情,看着没什么变化才松了口气,这时候听着前面咳嗽一声,那蔡举人又站了起来,朗声说道:“曲里铺这边,愿意听从赵公子的安排。”

  众人又是轰然,这蔡举人不叫进爷叫赵公子,可这表现处处等于给赵进磕头了,似乎不给自己留一点自主的余地,这么折腾下去,恐怕没有人会叫他蔡老太爷了。

  “齐家村,齐家村上下愿意听赵公子安排”在座位的最后排突然有人大喊到,大家转头看过去,却是齐二奎脸红脖子粗的站了起来,说得太急还岔了气,在那里咳嗽不停。

  刚才大伙讲这些,齐二奎听得昏昏欲睡,直到刚才不知道被谁碰醒,听到那蔡举人的言语,那时还没反应过来,迷瞪瞪的询问边上的人,一听是这个,直接就跳了起来。

  别看齐二奎坐在最后一排,那是因为私盐相关的地位最低,他的实力大伙可清楚的很,几十条青壮汉子随时能拉出来,真要大打,二百号舞刀弄枪的厮杀汉也能凑,而且和大家那些庄稼把式不同,见过血的不少,真刀真枪也不少,甚至还能张弓搭箭,真火并起来,四五百个庄稼汉未必是他们对手。

  而且齐家村距离何家庄很远,吃的又是盐路上的生意,和赵进这边人情也足,不管怎么看,关起门来自己做个土豪,也比依附于赵进这边强,可这位却这么着急火燎的投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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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六十九章 熙熙攘攘

  要说那蔡举人是个读书人,不懂武事,可这位齐二奎那是江湖道上的一个人物,居然也这么热心,难道这里面真的有好处?

  “好,感谢各位捧场,赵字营不会亏待各位,也请其他各位不要担心,能坐在一起,大家还是朋友,该如何还会如何”赵进笑着说道。

  至于各家的团练乡勇都交给赵字营来统领的事情,没有人询问,也没有人质疑,既然赵进发话,大家都得答应。

  那边周学智又是上来说道:“先前已经商定,咱们徐州本地的生意往来各自给个方便,不得设卡厘金,可外地过路的货物,无论谁家的关系,都要买我赵字营的认旗,有这面旗,各位都要行个方便,没有这面旗,如果谁行了方便,那就是和赵字营过不去,和各位乡亲过不去。”

  下面的人都是点头,更有人低声说道:“进爷仁义大方,这认旗本就要大家维护才能看住,孔家庄自己玩怎么能玩得转。”

  “货物过了谁家地面,到时请记下来,每三个月来这边结清一次,绝不会亏待了大家……”

  那边周学智还没说完,赵进扬声补充说道:“这旗并不只是为了银钱,也是让大伙守好了自家地面,这次闹流贼,先前不知道过来多少探子,大家难道真没看见吗?还不是觉得和自己无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含糊过去了,结果差点闹出大祸,以后万万不可。”

  “请进爷放心”下面七嘴八舌的说道。

  说完这些,如惠又是上前一步,笑着招呼说道:“各位宾客,请离席稍微歇息,咱们要换换位置。”

  外面已经搭好了凉棚,这些宾客起身走出去,那些等在外面的新任连正和队正们在如惠的安排下,大棚下的桌椅搬向两侧,他们动作迅速有序,很快就是完成了,大棚下面空空荡荡,连正和队正们按照先后顺序鱼贯而入,在大棚下列队待命。

  这一幕倒是让两侧的宾客们来了兴趣,先前那些合议都是重整徐州地面的秩序,大家在这徐州地面上都是一方人物,不管是先前商议还是事后宣布,形式总归要有的,可这些家丁先前已经定了位置,现在又来于什么。

  家丁们以稍息的姿态站在那里,片刻之后,又有十几个汉子被带了过来,见识广的人都能认得出,这都是徐州州城和萧县一带江湖草莽的好汉,这些汉子有的是单枪匹马,有的手下有十几几十个弟兄,刀尖上打滚吃些浮食,虽说不是良民,可还有些侠义的名声,最起码能做到兔子不吃窝边草。

  再有当日参加救援徐州的人认出,过来的这十几个,当日里都曾加入援军,也曾浴血奋战。

  “那白家兄弟可不容易,死了两个”

  低微的议论声响起,这些汉子都抬头挺胸,强做出一副雄赳赳的模样,可行走间左顾右盼,不住的低头,看得出很不自在。

  他们被领过来之后,站在家丁头目们的边上,这时候赵进从座位上站起,神色郑重的抱拳作揖,肃然说道:“各位兄弟仗义相助,赵某感激不尽,再次谢过”

  那伙忐忑不安的汉子没想到赵进会这么做,先是愕然,随即慌不迭的躬身还礼,有人直接跪在了地上,连声说不敢。

  “死伤抚恤烧埋已经发下,但相比于各位的仗义热血,这些远远不够,赵某也知道各位这些年漂泊,没什么固定的居处,所以备了些薄礼,凡是死伤的,赵字营这边给他们家里每年每人给十亩地的出产,至于各位,赵某这边汉井名酒运输时常有骚扰,还要请各位帮忙看护,价钱什么的都是好说。”赵进笑着说道。

  稍微安静之后,场面一阵骚动,对这里大多数人来说,十亩地的出产并不多,可对于平民小户来说,这个当真不少,而且那汉井名酒的运输护送,可想而知会收入丰厚,尽管大家都知道徐州地面上没有不长眼的敢来骚扰,可赵进既然酬答,出手就不会小气。

  那伙汉子比周围的人还要晚反应过来,一咂摸就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各个慌不迭的跪下磕头,他们可不是士绅名流,还有个身份可言,他们就是名声稍好,良心尚存的匪盗之流,在赵进面前,其实他们只有跪下应答的份。

  “都站起来,当时跟着一起杀贼的气魄那里去了”赵进笑着吆喝了声。

  下面这伙人又慌不迭的站起,有的大汉长得粗豪,此时却不住的抹眼泪,行走江湖哪能想到有这么体面光彩的时候,而且大家还似乎看到了洗白的可能,给赵保正做事,是拿钱办差,说出去也好听。

  赵进笑着点点头,然后开口说道:“白家兄弟,杨继盛,你们往前走走。

  白家兄弟五个,各个孔武有力,不过他们也就是这五个人做些买卖,只是现在已经剩下三个了,杨家是大族,但也不是什么富户豪绅,只不过族人多,兄弟多,没人敢欺负,他们在这些杆子头目里面都算不上什么,站在最后一排听到赵进招呼,四周的人连忙闪出一条道路,这白家三个和杨继盛忐忑紧张的走了过去。

  “白家三位,杨老大,除了田地之外,赵某还有个邀请,不知道你们愿意不愿意答应?”赵进笑着说道。

  下面这四人愣了愣,连忙点头,然后又结巴着说道:“请进爷吩咐。”

  “赵某内卫队初建,里面人手还不齐全,不知道几位愿意不愿意来做事?赵进温和的问道。

  白家兄弟和杨继盛都瞪大了眼睛,两侧的那些来宾也情不自禁的身体前倾,想要听清这边说的话,小声议论已经响起。

  “愿意,小的们愿意,进爷一句话,大伙水里火里都去得”杨继盛的反应比白家兄弟要快不少,急忙的跪在地上,白家兄弟也跟着跪下,连声答应。

  赵进笑着点点头,又是说道:“你们来了,你们家里的兄弟如果条件合适的也可以补进来,不合适的,我这边也给做个安排,亏待不了你们”

  下面的杨继盛和白家兄弟已经顾不得答话了,只在那里碰碰磕头,周围有的人点头,有的人眼里好像要冒出火来,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眼下谁不想进赵字营,自己年纪不够,可以⊥自己子弟进去,有了赵字营家丁的这层身份,在徐州地方上做事说话都硬气许多,没想到这白家兄弟和杨继盛却这么容易就被录入了。

  “先去一边休息,等下有人安排你们。”赵进笑着说道。

  有功必赏,有过必惩,赵进目前就要树立这么一个宗旨,坐在座位上的这些士绅豪强,当日有人派来义勇团练相助,有人的团练义勇是被自己威逼裹挟,有的则于脆袖手旁观,尽管没有明确的消息,可赵进知道,在座的各方势力中,一定有勾结流民的。

  这些地方上的士绅土豪来这边是大家分肥的,徐州地方上的利益,大家将来怎么分配,要事先事后商谈定下,赵进还没办法彻底吞下徐州,这毕竟是大明天下,还有朝廷、还有官兵、还有王法,没办法真的大打出手,而且现在赵字营的力量也不足,四百人没办法照顾偌大个徐州。

  和这些人是要压迫谈判的,至于他们派人相助,恐怕更多的还是考虑自身,生怕流民打破了徐州,对他们造成妨碍,所以即便感谢,也有限度。

  至于那些杆子之类的,本身就是亡命,在这样的情况下或许要赌一赌,毕竟徐州地面上能和赵进挂上关系那就是吃喝不尽,这些人也该感谢,但也仅此而已。

  白家兄弟和杨继盛不同,他们本身没什么力量,当日里慨然参加援军,凭的就是一腔热血和仗义之心,不计自家生死,要救徐州千万百姓,这样的义士当然要重赏拉拢。

  有功必赏,有过必惩,赵进还记得一段话,那就是有心为善,虽善不赏,这个话虽然未必对,但放在这个情况下就很合适了。

  内卫队从一开始出来这个名目,大家就只知道刘勇是首领,这内卫队做什么,里面有什么人,大伙一概不知,可现在最起码知道了个白家兄弟和杨继盛,有聪明人琢磨出些味道。

  “难不成真和厂卫差不多”有人这么想,但没有说出口。

  鼓声又是响起,棚子里安静了下来,赵进和伙伴们这时都是站起,向前走了一步,赵进在矮台上大声说道:“各位兄弟,你们身为连正和队正,乃是我赵字营的骨于和精英,赵某不会亏待各位,现在宣布,营士阶级,每人分得田地十亩,从明年起,在赵字营一年,如果没有犯错,每年得五亩,营尉阶级,每人分得田地三十亩,从明年起,在赵字营一年,如果没有犯错,每年得十亩,犯错减少,立功加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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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七十章 总要面面俱到

  这些话说到一半的时候,连赵字营自己的连正和队正都维持不住秩序了,大家瞪大了眼睛看着赵进,后面的人在小声议论,两侧的来宾更是满脸惊愕,唯恐自己听错了。

  大棚内外闹哄哄一片,赵进抬起手臂猛挥了几下,才让大家安静下来,赵进抬高了声音说道:“服役时,这田地由徐安商行代管打理,出产按照当年各处收成均数折算,粮多算粮,钱多算钱,送到你们家中,或者你们自己手中。

  台下这才冷静了些许,这不就是加饷吗?倒是不用太过高兴,赵进继续说道:“田契由徐安商行代为保管,在赵字营做事二十年后发给个人,若是战死,田契发给家人,若是受伤不能作战,田契发给个人,各位兄弟,田契会在这些日子做好,会找你们签字画押,日后你们若是想查看,随时可以去徐安商行那边查验,每年这田契都会换一份,给你们加上或者减去田亩数目,不过,临阵脱逃,出卖兄弟,以及坐下违规错事的,这份田契就会作废”

  短暂的安静又被喧闹打破了,这还是自己的田产土地,只不过有个时限而已。

  做二十年事,就有一百多亩,如果位置高些,就有将近三百亩,如果立功还会更多,这可是田产,可以世世代代传下去的基业,居然还有这样的好事,每个人都露出不能置信的表情,可稍微想想赵进做人做事,就发现找不到任何怀疑的理由,进爷说话算数。

  喧闹声渐渐安静下去,这些新任的连正和队正用兴奋的神情看着赵进,赵进扫视台下,被赵进看到的那个人会挺起胸膛。

  “兄弟们,听我的命令,遵从赵字营的规矩,训练认真勤奋,作战勇猛向前,我不会亏待你们”赵进笑着说道下面有嗡嗡的声音,家丁们好像在七嘴八舌的说什么,到最后越来越整齐,变成了大喊:“得令得令”

  不管是赵进的伙伴们,还是台下的家丁,每个人都是肃然,而两侧的来宾们,有的跟着高兴,有的则是脸色惨白。

  事情到这里总算告一段落,家丁们列队离开,在新丁没有进场之前,赵字营还是按照原来的编制阶级,一切不变。

  又有人进来调整座椅的位置,把两侧来宾们的座位重新搬进棚子里,此时太阳已经偏西,大家的精神却没有丝毫的松懈。

  今日大伙合议,本以为就是走个过场,前些日子说定的事情说说,没定的事情不提,皆大欢喜的过去,没曾想这么多门道,不过有心人也能看出些东西,赵进和大家显露实力,而且还在主动招揽,凡是忠心于他,帮过他的,都得到了实实在在的好处。

  那几个占地百顷千顷的一方大豪还好,其他人都在打自己的小算盘,赵进这么大方,做事这么公道,保持自己这点小局面似乎意思也不大,不如彻底投靠?每个人都在这么想。

  “各位乡亲,这一天让各位跟着劳累了,赵某做事有自己的规矩,独出心裁的地方也多,各位若有什么糊涂的,或者觉得不妥的,都可以这个时候说说。”赵进和气的说道。

  这话若是开始的时候说,大家还会很踊跃,可从头看到尾,每个人都觉得被震撼,原来想说的话也憋了回去。

  “赵公子,邹某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一名四十多岁的乡绅站起来客气说道。

  “邹先生是长辈,有话请讲,坐下说就是。”赵进笑着伸手示意。

  这人大伙都认得,是邹家寨的邹秀才,也是萧县和徐州州城一带的大户族长,比那蔡举人差一些。

  被赵进这么说,这位邹秀才觉得脸上有光,笑着客气了句,却没有坐下,站在那里说道:“赵公子有功必赏,真是公正大方,可这些有功之人也是咱们徐州的功臣,那么多田地怎么能让赵公子一个人承担,不如让我等分担如何?

  赵进眼睛眯了下,坐在座位上的士绅豪强们脸色都是一变,多数人脸色变得很难看,心想田产是各家的命根子,你就这么拿出来送人情,你自己做主送了,回去后你家里人怎么会愿意,肯定要和你大闹,到时候看你怎么收场,而少数人则是若有所思的看向邹秀才,蔡举人更是微微点头。

  “诸位不必费心,何家庄这边良田无数,云山寺又有庄园,这次孔家庄那边的田地也要转到赵某手中,何况这次流民祸乱,黄河南北的无主产业土地也都到了赵字营名下,这些分配,实在是九牛一毛。”赵进朗声说道。

  邹秀才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连声说道:“却是邹某多虑了,赵公子,邹某家中青壮不少,此时都是在家忙碌,大概半月一月后就能脱开身,他们错过了这次赵字营的招募,赵公子能不能看在乡亲的份上,给他们一些照顾。”

  “赵公子,蔡某家中也有些少年好武,若能交给赵公子这边教导,那蔡某也感激不尽了。”蔡举人急忙跟着站起说道。

  到这时候,大家都反应了过来,邹秀才刚才看似冒昧糊涂的询问实际上有两重意思,赵字营现在已经近三千人的规模,这样的力量如果按照这样的土地分赏,数量太大,搞不好就要大家一起分摊,如果赵字营真有这个意思,那就提前做出应对,或者谈判争取有利的条件,第二重意思是,如果赵字营自己能负担这样的分赏,那么赵进的实力更在估计之上,大家示好和下注可以考虑更当年何伟远的农田和土地,云山寺的田庄和产业,孔家庄的庄园,这几处当年都是大家羡慕议论的地方,只觉得这都是泼天一般的产业,自家不知道要怎么经营才能取得,没想到现在全在赵进名下了,有这样的财势,自然承担得起分赏。

  而且有这样的财势和规矩,让自家子弟过来也是一个好选择,与其在家里分薄家业田产,还不如让他们出来给自己挣。

  怀疑、尴尬和安静过后,场面又是沸腾起来,人人争先恐后的站起表达差不多的意思,家里更有多的子弟想要送过来,那些送儿子兄弟过来的都是规模不大的土豪势力,而在座的这些大多是送来了侄子和远支,现在他们决定加注了此时的赵进好像一个四十多岁,久经考验历练的老江湖,满脸带着热情的笑容,不住的挥手说道:“各位别急,各位别急。”

  即便这样也挡不住下面的热情,很多人离开座位向前拥挤过来,如惠见状连忙转头比划,鼓声又是敲响,还有二十几位家丁快步靠近,双管齐下,场面总算渐渐安静。

  “各位乡亲,赵字营是个讲规矩的地方,赵某定了何时招募何时结束,那就要按照这个来,若无法照做,岂不是坏了自己的名声,不过,赵某也不会让各位寒心,会新立一队,带在身边教导传授,名字就叫新丁队,不,就叫学丁队”赵进笑着说道。

  本以为赵进会不答应,听到这个大家才放心不少,赵进的神色又是严肃着说道:“只要入了赵字营,那就要守赵字营的规矩,各位如果心疼子弟,还是不要送了。”

  观看、参与、议论,到了临天黑的时候,每个人都有些疲惫,可每个人都很兴奋,尽管都有车马,可没有一个人离开。

  好在何家庄这边早就预备好了一切,城里的厨子也有,鸡鸭鱼肉和美酒也是齐全,早早的就开始操办,菜肴的香气开始在何家庄内弥漫,引得每个人都是口水直流。

  议事的地方改成了宴席的处所,火把篝火都在四周点起,又是照明,又是烧烤猪羊。

  那些来自徐州各处的豪强士绅平时各在本处,根本没什么机会相聚,这次给他们一个好机会,不管有什么前仇旧怨,彼此间都堆起笑脸,客气聊天,攀扯交情,就等着晚上痛饮了。

  不少人还等着在这个时候和赵进攀扯下交情,不过赵进已经不见踪影,只有如惠和周学智在那里笑嘻嘻的陪客,这二位也有结交的必要,大家都是围了过去。

  赵进和伙伴们正在书房中,身材矮小的雷财站在他们面前,很多人都知道,当年在货场比武的那些少年,在赵字营的位置都不错,毕竟有这份旧情意在,而雷财也是那时的一位,和刘勇的关系又是很好,理应会被重用。

  不过外人看来,雷财在赵进的体系里总是若隐若现,甚至还没有陈宏的地位重要,比如说,今日虽然定了周学智总管钱粮,可算账核销这里,陈宏还是掌总,只不过年纪太小,给了正式位置不太好服众。

  今天大家从头听到尾,都没听到雷财的名字,有人纳闷,可也没有太放在心上,起起伏伏的也很正常,何况他们这么大的年纪。

  “小勇不光要做内卫队的事情,他还要盯着各处,还要忙碌徐安商行,需要有个人做他的帮手,雷子,你这人做事用心细致,要好好去帮小勇,内卫队副队正你来做。”赵进肃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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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七十一章 几家欢喜几家愁

  雷财脸色颇为平静,只是一丝不苟的立正答应,他原来是个胖子,可后来吃了不少苦,变成了瘦削身形,在赵字营自然吃饱吃好,但一直没有胖回来,而且连腰背都有些佝偻,赵进和伙伴们只不过气质上有些早熟,可雷财看着像是三四十岁的人。

  在何家庄内外,在赵字营系统,在徐州城内外,没什么人喜欢雷财,开始也是挺开朗一人,后来就变得越来越阴沉,让人感觉很不舒服,倒是赵进对他的态度一直没有变化。

  “你的阶级也是营校,不过内卫队做的是隐秘事,你行事也要注意机密,我不想太多人知道你是内卫队副队正。”赵进叮嘱说道。

  “请大哥放心,小弟明白。”雷财沉声回答。

  赵进笑着摇摇头,调侃说道:“你也太老成了些,再这么下去,当心以后找不到老婆。”

  雷财没有接这句笑话,赵进也不在意,继续开口说道:“你一直在照顾你叔叔家那几个孩子,自己日子过得却这么紧巴,我先前太忙,疏忽了你这边,这是我的不对,这次在云龙山那边给你专门做了个小庄子,一千五百亩水浇地,出产就算做你的私用,这里再支一千两银子,不够再来拿”

  “多谢大哥,庄子小弟收下,我那婶子重病在床,两个弟弟一个妹妹还没成年,还有几个贫苦亲戚,就靠这个庄子了,至于银子小弟就不要了,这么大的庄园足够了,如果公事上需要,小弟按照规矩支取就好。”雷财说得很正式

  赵进笑着点头,然后站起拍拍手说道:“各位,出去喝酒,今晚好好乐一乐”

  “我不喝,大香你也别喝,其他人随意,晚上总要有人值守。”陈晃闷声说道。

  赵进一愣,苦笑着摇头,大家鱼贯而出,赵进却喊住了刘勇,他放低了声音,语气倒还轻松:“小勇,你自己单独要有一队人,这队人只有你和我知道,其他人就不要说了。”

  “雷子要不要知道?”刘勇低声问了句。

  赵进没有说话,只是摇摇头,刘勇点点头,又是开口说道:“大哥你这边的护卫和暗哨小弟继续来安排吗?”

  他声音很低,赵进本来已经向外走,听到这话笑着说了句:“不是你还有谁?”

  这一晚,赵进喝得大醉,因为敬酒的人实在太多了,在这样的场合里,一杯也不好少喝。

  聚会和欢宴就是这一天,第二天就开始了紧张的忙碌。

  何家庄除了酒坊和集市之外,所有的围墙和栏杆全部拆除,原有的房屋尽可能的加固翻修,又加盖厕所和挖掘壕沟,将腾出来的所有房屋都利用上,何家庄还是能装下两千多人。

  方圆几十里之内的木匠都过来了,木材也被调运过来,各式家具和用具都在大批制造,这些都是各处豪强士绅们征发提供,他们直接把本地的工匠都动员起来送到赵进这边。

  大队的流民也赶了过来,一部分在堆砌砖窑,一部分则是在工匠指挥下修建厨房和食堂,大的土方工程也都是继续,整个何家庄周围变成了一个大工地

  也从这第二天开始,被录用招募的青壮们开始陆陆续续的回来,回来的人并没有立刻开始编队,而是五十人一队的临时分组,这些新丁并不参加训练,而是被领着于活,这也是强化体能的手段。

  何家庄的规制原来越像是一个军营要塞,在这个要塞周围,则是他庇护着的各种匠坊和集市,这个要塞所在的位置也是交通的枢纽之地。

  这里的大规模营建,也带来了大量的商机,人流物流迅猛的汇集,周围村镇有本事的过来供应物料,本事小的过来摆个摊,没本事的过来出力帮忙,都给自己赚赚外快。

  很多人没想到的是,内部营建上,是由云山寺的僧人们主持,因为云山寺本寺和各个下院需要一次性提供几百上千人的食宿,早就经验丰富。

  没什么人注意到何家庄的忙碌,也没什么人会琢磨赵字营的整编,大家都觉得那是赵进自家的产业,自己的人丁,愿意怎么处置别人管不到。

  也有人觉得赵进现在万贯家财,而且正是年轻力壮的时候,应该多找几房姬妾,好好享用,花那么多钱给家丁们修房子,雇佣几千口人,完全是乱花钱,是年轻人好玩。

  随着那天的消息和见闻逐渐传开,大家真正注意到的是赵进的败家行径。

  弄一亩地多不容易,农户省吃俭用,地主巧取豪夺,甚至还要动刀枪见人命,弄到手就要好好经营,一代代传给子孙,这位小爷倒好,直接撒出去了,现在看的确不多,几千亩地而已,可他马上就弄进来几千人,这要多少亩,好不容易赚下的家业就这么泼洒了出去,浪费,败家

  替别人心疼之余,大伙又觉得怀疑,这样的事情能做多久,赵进反正是主家,如果反悔谁也没办法。

  但谁都知道赵进说话算数,给人当差做事,能管顿饱饭就不错了,赵进这边真金白银的给着,而且还还有田产,这样的好事以后有没有不好说,现在肯定是有的,而且去晚了估计就没了。

  很多被录取到的青壮都被家里人赶着出门,让他们抓紧回到赵字营这边,虽说一进来都是新丁,可表现好一些总归有升迁的可能,那就有可能给自己赚一份传家的产业。

  那些有身份有势力的人家,更多则是注意到学丁队这个名目,其他各处都是有要求的,这学丁队的条件可以宽松不少,自家的孩子十三四岁,或者二十多还没个着落,是不是送过去呢?

  有人关心这个,有人则是关心,赵家和徐家的结亲,礼节程序进行到什么步骤,这边彩礼是什么,那边嫁妆是什么,这个都有人打听议论,倒也没什么奇怪的,两家结亲,是徐州最近的大事,当然值得重视。

  据说,两人成亲的日子已经定下,这么大的两家,成婚居然这么快,据说直接说是十月初一操办,而赵进说这个日子太大,还是要改日,所以又查了黄历,说十月初二也是吉日,不过大伙都是纳闷,十月一日日子太大,这到底是什么缘由,那些和尚道士看风水的先生也不清楚。

  徐州乡绅土豪聚会何家庄,赵字营扩编定规矩,真正有头脸的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徐州州衙的书办文吏差役们对知州童怀祖本就没什么敬意,现如今更加怠慢了。

  消息传入衙门,童知州闭门呆坐了一天,第二天长随进去收拾的时候,发现纸篓里全是揉成团的字条,长随好奇的展开一看,发现都写着一句话“如今徐州变赵州”,事情传出去,上上下下都是笑。

  中秋前后又有消息传出来了,说是童知州的夫人曾经劝过童怀祖,说老爷且忍过这一任,到时候就海阔天空。

  据说当时童知州正在写一封呈文,说赵字营心怀不测之意,原本知州夫人很是被冷落,知州整天在两个小妾房里,等赵进得势之后,小妾们整日埋怨,倒是这位夫人经常劝导安慰,夫妻两人的感情却比从前好了很多。

  “夫君,这好歹还有几百两银子的分润,常例少归少,但还没有断绝,何必撕破脸呢”

  “本官不能忍了,这哪里是大明的徐州,分明是他赵家的宅院,我一定要上报上奏,自有人来管”

  “夫君,那王家如此清贵,和赵家又是亲善,夫君说了又有什么用,反倒会被责备。”

  “这知州不当也罢”

  “夫君,官位是小事,退一万步说,朝廷真派人来查问,那赵进如此虎狼,在徐州各处盘根错节关系极深,只怕到时候夫君和妾身的性命不保啊”

  外面偷听的人也听到这里,因为这时候童知州灰心丧气的喊下人去准备酒菜,当夜就是大醉一场,酒后还念叨着什么“寒窗不足,悔不当初,名次若能好些,何止如此”

  消息传出去,蔡举人给了解释,进士第一等去翰林院,第二等去科道做御史,第三等去六部做主事,第四等去做知县,第五等则是做知州,知州品级最高,往往是六品五品,可一辈子没什么前途,而又是七品,又是地方官的知县,却有资格去考御史和给事中,而这知州就只能在位置上慢慢熬了。

  当时这知州童怀祖殿试名次很低,所以才有这么一个感慨。

  耻笑归耻笑,看在这童怀祖什么都没做,以及他那个知道大势的贤妻份上,大家把常例多少提高了些。

  相比于知州这边的难看,丰县、沛县、萧县和砀山四处的知县就好过很多,早早的派出身边的人四处联络,对赵进这边百般示好,都在这次免除钱粮的事情中落到了好处。

  八月十九这天,赵进又收到了王兆靖的信,那天合议结束后,赵进就安排如惠写信说明当日的所有情况,然后派王家的人给送过去,反正信送到那边,王兆靖已经进了考场,不会耽误什么。

  王兆靖的回信内容反倒是比前面简短许多,除去问候之外只说了一个意思,会尽快回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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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七十二章 都是鸡毛蒜皮

  何家庄内的简单改造已经完成,新丁们已经填满了每个屋子,工匠们和劳力们没有停止,还在忙碌不停。

  赵字营亲卫队四百八十人,第一团一千一百人,第二团一千一百人,马队一百二十骑,内卫队人数不详,另有各处送来的团练一千三百余人,而学丁队目前已经有了一百七十多人,但具体人数多少还是待定,因为各处还在源源不断的送人进来。赵字营的本队都是一百人一连,而各处的团练则是二百人或者一百五十人一连。

  除了这些人,赵字营还从流民中选拔了四百户可靠的人家来到,他们负责赵字营的相关食宿和一些后勤方面的事务。

  新招募来的家丁已经整编成队伍,连正和队正们都已经拍了下去,每日里在空地上训练,现在何家大院东边的空地已经不够大了,三个方向都单独开辟的训练场,家丁们每天开练的第一项工作就是众人拉着石碾子平整地面,因为那些原来都是农田。

  没有被提拔的老兵都被集中到了亲卫队的第一连和第二连,这两个连都是老兵和新丁各一半,库存的各种甲胄除了营尉级别的连正和队正装备,其他的都集中过来。

  弓队的队正换成了一位卫所出身的年轻人,而庄刘实现了自己的愿望,被安排在亲卫队第二连做连正。

  邻近的小石头村那边被要求空出村子东边的两处宅院,而且天黑之后不得有人在那两处宅院附近停留,为了保证这个效果,还特意安排了团练值守。

  开始大家觉得奇怪,后来有人偶尔看到赵进过来,还以为是赵进在这里藏了个外室,不过在那之后,这院子周围守备更严,连团练们都不去看。

  “大哥先回去休息,我去各处看看,最近集市上不安宁,有人晚上故意不走,可能想要偷看我们的虚实。”刘勇告辞。

  赵进点点头,转身向着屋子走去,轮班站岗的家丁抬臂平胸行礼,心里却是纳闷,赵老爷现在每天晚上都要出去,过一个时左右才回来,每次还都是和刘勇刘老爷一起,不过站岗的新丁早就学会了规矩,不要多问多事。

  正屋门关着,厢房却有灯笼悬挂,这是说明有客人在等待,赵进转头看向哨位:“曹总管来了。”

  说话间,如惠捧着几本账簿走了出来,笑着说道:“东主这些日子辛苦。

  赵进笑了笑没有接话,两个人一同进了屋子,屋门前有火炉烧着水,如惠提着水进去,直接忙碌着沏茶,赵进关上了门,关门之后,赵进才开口说道:“小勇那边的人和其他各处不同,三教九流,三山五岳,什么人都有,心性也不好说,而且一个个在外面自在浪荡久了,能不能听令服管都难说,只能先看着人,查查底细。”

  “东主,属下不太懂这等事,不过觉得还是要用咱们自家的班底,宁可让他们一步步练起来,也不要找些成形的外人。”如惠打开账本说道。

  赵进点点头,随手拿起一本邸报翻开说道:“邸报上的消息没什么有用的,藩王成亲也要说,天气变化也要说,天下大事就这些鸡毛蒜皮吗?”

  “东主说笑了,这邸报要看多,一个月,两个月的没什么,一年两年看下来,就能看出好多东西了,不过东主从去年开始看,去年的确没什么要紧和出奇的。”如惠笑着说道。

  说归说,赵进还是看得很仔细,各项事务走向正规之后,他才能安排时间看邸报,这才翻开第一本。

  尽管如惠说没什么出奇要紧的,不过赵进却注意到文官们一直和皇帝争执藩王成亲的礼仪和花费,然后就是请万历天子裁减各项税费,每一处都在叫穷,每一处都说民心不堪,而万历天子根本不给什么回复。

  在低品官员的任命上,都察院和六部这里尽管也上呈名单,可天子一般不予理睬,或者说自办无须上奏,看着好像是皇帝偷懒,不愿意理会繁琐的政务,也可以理解为皇帝已经没办法控制下面的人事,但赵进还注意到,各边关武将的任免,朝廷始终有明确的诏书,这说明关键始终把持在皇帝手中。

  或者按照当年王兆靖的讲述,军权和财权始终被司礼监和御马监盯得很紧,不愿意对文官让步分毫,但之所以盯得紧,还是因为文官们手伸得太长。

  结合从前的记忆还有王兆靖详细的解释,以及这些年的耳闻目睹,邸报上赵进看出了很多东西,尽管未出徐州,可大明天下一点点的明晰起来。

  “东主,现在最要紧的还是粮食,今年不必担心,明年青黄不接的时候也能撑过去,只是后年稍有些风吹草动,粮食就要吃紧了,这个还要提早考虑。”如惠在账簿上标注几笔开口说道。

  听到如惠的陈述,赵进放下手中的邸报,沉吟了下说道:“邳州那边多少还能有些补充,但应该补不了全部的缺口,好在咱们有银子,真要运气不好,那就在徐州境内收粮,各家积存不少,只要价钱合适,都愿意卖的。”

  “东主还真是仁义。”如惠笑着说了句,不过任谁都能听得出言不由衷。

  赵进也笑着摇摇头说道:“毕竟刚开始一起,有些事不好做的太狠,三年后就不用这么麻烦了。”

  如惠翻了两页账簿,脸色变得严肃起来,颇为郑重的说道:“东主,士绅豪强各有私心,可东主想要把徐州抓在手中还要依靠他们,也不能逼的太狠,仁义笼络之心也是必要的。”

  “依靠他们?笑话,童知州倒是靠着他们,一转身就被卖了。”赵进冷笑着说了句。

  如惠没有接话,毕竟接下来三年还是要笼络,以后慢慢劝说就好,毕竟这位东主今年也才十七。

  这边赵进刚拿起邸报,看到南方某地巡按说地方贫苦,请朝廷削减免除税赋,忍不住笑了笑,那边如惠却又开口说道:“东主,以往云山寺那边,如难和尚是圆信方丈的心腹亲信,什么机密事都让如难去做,不过私下里也有传闻,说圆信手里还有些体己人,替他盯着如难那边,这些人如难是不知道的,想想真是可笑。”

  赵进一愣,随即脸上露出微笑,悠然回答说道:“圆信这么做倒是很有道理,只有处处万全,才不会出了岔子后悔。”

  “东主高见”如惠笑着说完这句后,捧着账本告辞退下。

  临睡前也有规矩,赵进会和伙伴们将营房和哨位走一遍,检查一下有没有疏漏,争取每个连都要去过,看看里面的情况,赵进不太相信人的自觉,他觉得只有督促检查和规矩都是齐备,大家才不会懈怠。

  一处处营房检查过来,每一处都有不少毛病,新丁太多,不守规矩这样正常,大家一天天检查下来已经能感觉到新丁们的进步,等到伙伴们要各自回住处的时候,陈晃突然说了句:“不知道那小子考的怎么样了?”

  “这几天就该放榜了,老三的学问文章肯定不差,家里又有那样的关系,肯定中的。”赵进笑着说道。

  自从那天排定座次之后,大家已经有了顺序,赵进也很自然的加上排序,而不用直呼其名。

  陈旱嗤笑了声,摇头说道:“真要中了举人,他尾巴肯定翘上天了”

  伙伴们都是哄笑,赵进也摆摆手,无奈的说道:“除了值夜的,都回去早些睡,明早还要起来检查操练”

  这么多新丁,外面的还有这么大工程,肯定是忙碌不停,的确闲不下来,每天繁忙疲惫,可没有人叫苦喊累,大家都乐在其中,因为大家都知道这是自己的事业,做的越多,收获越多。

  赵进现在的生活颇为枯燥,每天早起练武,然后和伙伴们检查,然后带队训练,赵进的午饭时间要用一个半时辰,倒不是偷懒,而是快速吃完之后,和如惠、周学智以及刘勇敲定各处的营造和花费,收入这边也要过目,下午又是不停的训练和处理事务。

  如果说有什么休息,那就是在这些的间隙中,赵进会留出一炷香的左右的时间用来翻看邸报,赵进没出过徐州,他对外面也没什么兴趣,倒不是说眼界小不愿意动,而是他觉得自己已经很了解,那些风土人情,地理经济,从前都有接触或者去过,现在通过那些行商的讲述印证下也就足够了。

  可开始读邸报之后,赵进却发现还是有很多不同,这就让他有兴趣读下去,去好好了解。

  这天还是依旧,那些愿意交出团练乡勇的一共送来一千三百多人,经过筛选后剩下八百人合格,但一次不能训练这么多,因为各处还需要团练乡勇驻守,所以只留下了三分之一,定期轮训丨

  安排完这些,又到了“午饭”时候,如惠和周学智领着几个掌柜和账房正在那边等着,明日陈宏要从城内过来,大家要对账核销,以后金库这边就归陈宏总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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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七十三章 这个名字!这个时代!



  处理半个时辰,厨房那边送来了饭食,除了如惠和周学智几个人之外,大家都是吃高粱掺杂其他粗粮所做的于粮,赵进和伙伴们有些优惠,单独吃饭的时候会有肉汤。

  两千多名家丁加上过万流民,对粮食的耗用巨大,还要考虑到来年甚至后年的积储,所以要计划着耗用,赵进几次吃饭都和家丁们一起,看到自家老爷和大伙吃一样的,大家都觉得这于粮真香。

  午饭的时候,如惠和周学智都是告辞,等赵进吃完后过一炷香再过来,大家成了习惯,也知道怎么估算时间。

  八月底的天气已经有些凉,不过太阳好的时候,正午时分很舒服,在赵进屋外站岗的哨兵眯着眼睛,他也刚吃完午饭不久,饭气攻心,又被阳光照的浑身发暖,总想着打个盹。

  站岗执勤的时候睡觉,要重责二十军棍,已经有不少新丁领到了这样的责罚,这位可不敢成为下一个。

  “如惠”

  “如惠”

  “曹先生”

  在屋子里突然传出了赵进的咆哮大吼,外面的在各个位置的哨兵都吓得一个激灵,他们下意识的握紧兵器,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不过听到在喊总管曹先生,大家又都松了口气,站岗的那名队正连忙回答说道:“老爷,曹先生回自己那边了”

  “喊他过来,快去快去”赵进大声下令。

  两名哨兵急忙转身狂奔出去,其他几人则是战战兢兢的彼此看着,自家老爷威猛沉静,极少有这样失态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隔着门窗都能听到呼呼喘着粗气,情绪极为激动的样子。

  “等下曹先生来了,这屋子方圆两丈之内,不准有任何人,违者格杀勿论”赵进又下了命令,这次声音已经冷静了很多,外面的家丁们也跟着定下神,连忙大声答应。

  何家庄虽然不大,可每天如惠里里外外的操持,往往要去很远的地方才能找到,过了一会,赵进在房里急着催了两次,站岗的家丁又跑出去两拨,这才看到了人。

  如惠对赵进这么着急的召唤也是惊讶,气喘吁吁的跟着家丁向回跑,一路上许多人侧目而视,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

  “你们几个随时待命,一有不对就冲进去”进了院子,如惠低声对值守的队正说道,那队正身子一震,连忙点头。

  “是我有急事要问,不要多想,曹先生快进来吧”那边赵进已经推开了窗子,大家看过去时候,也看不出什么异样,但能看出来刚才激动过。

  如惠摇摇头,掏出手帕来擦拭额头的汗水,迈步进了屋子,赵进在窗子那边又是说道:“方圆两丈之内不要有人”

  外面已经开始布置,进了屋子的如惠神色郑重的问道:“东主,到底有什么大事?”

  如惠和赵进也是打了这么长时间的交道,知道自家这位东主年纪虽小,却有超出年龄的沉静和成熟,等闲不会失态,今天却这么急火火的喊人,肯定是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发生,而且专门会叫自己来,如惠已经想到了几个方向。

  那边赵进晃晃头,深吸了口气,然后拿起了桌子上的一本邸报,翻开到某一页说道:“曹先生,这个名字你熟悉吗?”

  就是关于邸报?如惠一愣,他记得自己标注分段就是去年的邸报,去年有什么不对的,犯得着这么郑重其事吗?

  心里想归想,如惠还是边擦汗边走过去观看,还把赵进指着的那一段读了出来:“巡按山东御史翟凤陈制驭东西夷虏机宜,河西宁前一带兵马疲羸,议将前屯宁远副参二营仍驻割本城,而中前左右游击备御则移驻于极冲之边堡,来易堵截,去易追袭,余各堡逃故兵马尽召补完额,少增粮料以资瞻养,至各官委买赏虏货物减价滥恶,每遇领赏费讲开衅,此后当以抚赏钱粮为抚赏用,东夷奴儿哈赤擅参为利,该道欲于市易中默寓裁减之意,使商贩渐稀参斤无售彼之财源不裕,自将摇尾乞怜,乃臣所虑者,虏之掠我人,也探其黠桀有智者,原啖以利使输心,为彼用凡内地虚实无不传送,而我辽以役重差烦,至于无可柰何,愿随之去,将来之忧方大耳”

  这有什么不对的?如惠纳闷的又看了一遍,迷惑的说道:“山东巡按今年就该不是这位了,这些读书人就好空发议论,东夷在辽东那边,辽东那边又是山东行都司,双方关系紧密,关于东夷的这些议论还是有些道理的,这位翟凤属下没什么听闻,不过既然是御史巡按,想来王公那边会很清楚“

  他这边还没说完,赵进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色,用手指在一处重重的点了点,如惠凑过去细看了看。

  “奴儿哈赤?东主是问这个?”如惠不太确认的问道。

  赵进点点头,神色颇为郑重,如惠更是纳闷了,又擦了下汗,把手帕放入口袋里,皱眉想了想后说道:“奴儿哈赤这个人名属下还真有些印象,朝廷的邸报,总要说是太平盛世,四方来朝,所以周围蛮夷部落的朝贡来使总要着重提提。”

  说到这里,如惠偏头看了下赵进,发现赵进脸上带着少有的郑重神情,这让他愈发奇怪,在那里继续说道:“凡是辽镇那边的过来的,这十几年应该都有这个奴儿哈赤,应该是东夷那边的头目一类。”

  “东夷、西虏具体是说什么?”赵进皱眉问道。

  “鞑虏,虏寇,这分法来源属下也不敢说准,依稀是以京师为界,和大明为敌的蒙古各部都在西边,称为西虏,东边那里也不安分,不过还受大明羁縻,也有卫所土官这样的设置,属下这些都是听行商讲述,或许有不准的地方,东主莫怪。”如惠说得也不太肯定的样子。

  “西边说的是蒙古,东夷说得是什么部族?”赵进没理会如惠的话,只是继续追问。

  “蒙古、女真皆有,女真更多些,不过属下听人讲,这些人自称是金的遗民,实际上不然”如惠到底是读书人出身,说到这里已经要开始谈谈典故了

  不过如惠说了一句就停下,因为他看到赵进的表情很奇怪,似乎是呆愣住了。

  如果是赵进的一于伙伴,或许还能认出赵进此时的表情和黄河岸边看到鸟铳时候差不多,如惠却是第一次看到,惊愕异常,可他也不敢打搅,只在边上的小心翼翼的盯了会,然后低声问道:“东主,东主”

  赵进没有反应,还在那里发呆,如惠眉头皱起,略微抬高了些声音又问:“东主,可有什么不妥吗?”

  “曹先生,这奴儿哈赤的奴儿两个字会不会有错漏?”赵进没理会如惠的询问,自顾自的又开口问道。

  “奴儿”两个字的确低贱,一个头目首领用这样的名字离谱了些,如惠看到这个却笑了,解释说道:“东主,这是称呼蛮夷使臣的惯例而已,按照这人本族读法的原音化为汉字,用贱字贱名,要不然显不出臣服卑贱来。”

  赵进缓缓点头,又是恢复了那种神游天外的状态,喃喃自言自语说道:“女真、奴儿哈赤,奴儿哈赤原来是这个时代。”

  如惠用手拍拍额头,今日这情形他实在弄不懂了,来时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没曾想却是去年邸报上的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不要说今年看到,就算当时看到,自家也会嗤笑几声,说这巡按好做大言,还不是为了升官,一个把持人参买卖的部落豪酋有什么值得在意的。

  结果一向沉稳成熟的东主居然因为这个变得疯疯癫癫,如惠琢磨着,是不是东主这边遭了邪祟,失心疯了,要不要抽一耳光?据说刚受风受邪的病人,狠狠打一下就能打醒了。

  “原来是这个时代”含糊不清的嘀咕终于朗声说了出来,赵进已经从座位上站起,如惠心想就在这个时候,伸手就要去扇,还没动作就发现赵进已经不复方才的迷糊,和从前没什么区别了。

  “东主的意思是?”这句莫名其妙的“这个时代”,如惠还是没听懂,忍不住开口询问。

  “我说我终于清楚了一件事,读书做事果然都不能马虎含糊。”赵进笑着说道,他本来想说读书要认真,不然忘记了细节就会很麻烦,不过说出口之后又改为了做事。

  如惠愣愣的跟着点头,赵进把那邸报合起随手丢到一边,在屋子里走了几步停下说道:“原本我还觉得自己做的是不是太急,现在看,也该做做准备了

  如惠这才注意到细节,赵进还没有恢复正常,此时的情绪明显很激动。

  “东主自崛起以来,每一步都走的很扎实,哪里说得上急,要说准备,东主现在所做,处处都是准备。”如惠说了几句套话。

  赵进笑着摆摆手,然后直接赶人:“曹先生,你先回去忙,顺便和其他人招呼下,下午我可能会晚去,要在这里想想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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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七十四章 婚后


  如惠答应了,在出门前忍不住开口说道:“东主,有什么事不要憋在心里,说出来大家参详参详才好。”

  赵进一愣,随即笑着说道:“不必担心,我只是自己理理思路,有些事今日想明白了”

  如惠出门的时候,刘勇已经赶了过来,刚要进去被如惠拦住,两人低声商议几句,刘勇连忙转身去安排人,不管有事无事,总要请来郎中什么的备着。

  没过多久,陈晃、石满强、吉香、董冰峰都赶了过来,在外面问问,甚至还招呼了句,听到赵进答应后才离开。

  兄弟们的关心让赵进感动,可也有些哭笑不得,过了小半个时辰,他这边才算安静下来,能沉下心想想事情了。

  万历年间,女真,努尔哈赤,辽东,这几个点确认,也就能大概确定一件事,大明要完了。

  赵进还是不记得万历之后是谁,但他印象很深的是,自从努尔哈赤开始进攻大明,大明就没有过什么胜利,一败再败,一直到最后的亡国,这一切就应该发生在这几十年间,而且也就是三四十年间,甚至还会更短,现在看来,这三四十年间,就是从现在或者不久后开始了。

  “倒霉”赵进拍了下桌子,但用的力气不是很大,脸上也没有太多懊丧和恐惧。

  跟着二叔赵振兴习武,二叔询问自己有什么愿望,自己回答的是“青史留名”,在历史上留下自己的名字,想做到这个有很多方法,达成的目标也有很多种,有的目标很小,有的目标很大,赵进的目标很大很大,他想去试试,从开始到现在,他一直在小心翼翼的去尝试。

  十岁到十七岁,赵进并没有感觉自己比身边的人强出多少,他的确勇悍善战,可这个优势是因为从小勤学苦练,每日打熬身体,又有一个出色的师傅二叔赵振兴传授武技和经验,他的确比别的人理性和成熟,有种种新鲜的点子和方法,可这个只不过因为他的人生经验的确丰富,又有领先的手段。

  但以上这些,同时代的人也可以通过各种途径做到,甚至比自己做的更出色,自己拳打脚踢弄出一个局面,可这个局面仅仅局限在徐州。

  自以为出色,却在高家庄附近遭遇伏击,折损了孙大雷,在徐州城下和流民激战,又有这样的惊险,最后险些被对方翻盘。

  甚至最开始的那几次,在窄巷中和那十几个亡命大盗遭遇,如果不是运气好,或许也没有今天了。

  经历过这么多,从最开始的自信满满到现在的谨慎小心,赵进不断的修正自己的目标,将自己那个或许是妄想的念头藏在心底,可今天他终于意识到了将来要发生什么。

  王朝鼎革,天翻地覆,交替时候往往会极为惨烈,旧有的都会被粉碎,新的会建立起来,天下大乱,一切的规则都不复存在,直到新朝建立。

  在这样的大时代里,在这样的大变革中,会有很多很多的机会,自己能不能把握住,能不能借着这些机会更进一步?

  原来这个大变革距离自己没多少年,赵进藏在心底的那个念头又开始萌动,或者,在那个惨烈的大时代中,自己要保住自己,保住自己身边的人,保住这个局面,让自己的努力不要白费,让一切不要被大潮冲的粉碎

  赵进深吸了口气,目前来看,一切都在正轨上,可自己做的节奏是该慢些还是快些,王朝鼎革从什么时候开始,具体那一年?赵进发现自己还是不知道,想到这里,赵进忍不住苦笑,细想想好像知道不知道的区别不大

  不过,最起码知道该坚定的走下去,该坚定的朝着什么方向发展了,赵进从座位上站起,打开屋门大步走出去,外面阳光正好,校场上的命令和呼喊隐约传来。

  一出院子,却发现伙伴们和如惠都等在那里,看到赵进出来,大伙都是松了口气的样子,赵进笑着问道:“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你这一天这么古怪,大伙都是担心,你要再不出来我们就冲进去了”陈晃开口说道。

  赵进哈哈一笑说道:“就不许我发发呆”

  “你现在要做的事情太多,责任太重,你不能发呆”陈晃回答的毫不客气,赵进一愣,随即重重点头,摆手说道:“以后不会发呆了,兄弟们,咱们都要加把劲,要把这些小子们好好操练起来。”

  大家轰然答应了声,如惠笑着抱拳告辞,他那边另有事情要忙,后面石满强有些纳闷的问刘勇说道:“大哥的于劲这么足?”

  “有于劲不好吗?再说了,大哥的于劲天天都这样”刘勇笑着反问说道

  八九月是收获的季节,也是收税的季节,徐州被流民洗掠,元气大伤,可免除三年钱粮的事情上下还在运作,朝廷没有批复,所以徐州今年一切还是照旧的。

  今年徐州衙门户房的粮差格外容易,油水也格外的多,首先,因为赵字营的撑腰,徐州上下没有一处敢拖延迟疑的,大家按照规矩谈,谈好了就于脆利索的交上来,绝不拖泥带水,再者,因为童知州彻底的失势,原来他身边的管家长随之流也没办法对这份秋粮伸手了,户房这边除了分给童知州和王师爷的常例,其他人只是稍微意思下,给出去的少,剩下的也就多。

  还有一点,因为赵进的飘香酒坊收纳了大批的现银,所以钱贵粮贱的事情没有发生,粮食可以卖个相对公道的价钱,户房也不必被豪商过一道手,手里留下的份子更多,赵进这边也可以收入大批粮食,是个皆大欢喜的局面,人人都是高兴。

  因为这批粮食,赵进发现接下来多少能轻松些,粮食积存比预想的要多很多了。

  徐州州城之内赵家附近已经开始整修,每天都有人过来打扫粉刷,不光是赵家自己,连周围那些垃圾和破烂墙壁什么的都要收拾,不用赵进张口,城内城外的士绅豪商们就从邳州那边采买了名贵家具和摆件,上好绸缎棉布的被褥之类,婚房什么的都操办漂亮。

  云山楼和排骨张的厨子们也开始提前准备,大厨每日里写出菜单再去赵家请示,请赵家二老看看这些合适不合适。

  境山徐家也不含糊,一车车的箱笼过河上岸,送到城内送到何家庄,都是徐家大小姐的吃穿用度,还有为新姑爷准备的各项用具。

  除此之外,徐家在徐州城内和何家庄边上都开始兴建宅院,这宅院都有专门的马厩,蓄养健马,据说徐家大小姐还要继续管家,有什么大事消息还要传递到她这边才能做主。

  赵进的父母和徐珍珍的父亲也见了一面,因为赵振堂的胳膊不方便,所以徐珍珍的父亲徐本荣来到徐州城内的徐家别业里,赵家二老登门拜访。

  见面很不愉快,自诩名士的徐本荣觉得赵振堂是粗人,赵振堂也觉得徐本荣太过端着,显得虚假,倒是何翠花对徐厚生很喜欢,一直是问东问西,这还勉强维持了下去。

  尽管这里面有种种插曲,不过徐州城内的喜庆气氛渐渐浓厚起来,就和那童知州所说的一样,如今徐州是赵州,赵进的喜事就是徐州的节日。

  秋粮收获让北地的每一处都松了口气,尽管这一年有灾荒,处处有如人间地狱,但秋粮下来就让人看到了希望,加上朝廷和地方上那些赈济,总算又可以活下去,总算又看到了希望。

  自年中开始,山东登州府、莱州府、青州府、兖州府几处的官兵就没有闲下来,处处民乱,处处烽火,他们只能到处镇压不停,到了这个时候也可以喘口气了,因为各处的乱子也都平息下去,或许到了年关,到了来年青黄不接的时候还要大闹,但毕竟这时候安静了。

  受灾的地方安静,局面还算不错的东昌府则显得繁荣平和,赫然是人间乐土的摸样。

  九月初二这天不是什么节日,可东昌府城聊城的街道上热闹非凡,许多百姓拥挤在道路两侧,各个翘首以盼,看着另一头。

  “圣姑来了,圣姑来了”有人大喊说道。

  远看着一个八抬的辇,辇上有个木阁,阁子四面悬挂着帘子,帘内有轻纱,隔着这个,能看到里面端坐着一个女孩。

  在这辇的前面,有人打着彩旗,有人捧着粗香,还有人不住的洒下红色的碎纸,这个有个讲究,换做天女散花。

  在两侧各有两个壮汉背着竹筐,他们身边跟着两个婆娘,看到路边的乞丐就从竹筐里拿出一块糕饼递过去,看到有孩童,则是拿出点心。

  “佛祖保佑,圣姑赐福,佛祖保佑”不知道有谁在带头,越来越多的人跟着喊出来,更有虔诚的直接跪在地上磕头。

  前面路上一阵骚动,辇停了下来,一名壮汉快步跑上前去,不多时就回来禀报说道:“圣姑,前面一个乞儿昏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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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七十五章 一姓未必一心

  “可怜,把他收容到后面的车上,先喂些汤水,然后慢慢救治。”从辇阁子里传出了清冷动听的声音。

  没有什么仙人出手,病重濒死的人立刻醒转,圣女做的就是善堂所做的,但这个行为却让周围的百姓更加感动,连很多看热闹的人都跟着念诵起来。

  大家都知道这圣女是在临清州显灵,这次来到聊城,先是去除了某大户人家闹了两月的邪祟,然后又重整城东已经破败许久的善堂,收拢孤苦,又把各处的路倒收集起来焚化,做法事超度,这圣女在府城聊城呆了不足半月,却好像是万家生佛一般,连官府都敬重三分。

  那些一直没什么动作的佛寺道观,也不得不出面开设粥棚,在善堂中出钱出力。

  圣女准备在这府城停驻两个月,这让善信们欢欣鼓舞,有人说自己多年的老毛病被圣女诊治之后好了,在开始的时候,这话不会有人相信,可现在这么一桩桩一件件的,一有这个例子,相信的人就多了。

  更有人传说,圣女出巡,只要虔心拜见,总会沾染些仙气福气,大家在道路两边诚心拜下,被那红纸洒在身上,闻到香气,只觉得身体舒畅,百病全消,都觉得这就是圣女的法力,越发的虔诚无比。

  大路两边都是店面,那些掌柜伙计什么的看到圣女队伍路过,都是拿出些铜钱和点心供奉过去,没曾想圣女的队伍只是收了点心和吃食,钱财却不要,说想要供奉就把这些送到善堂那边,会有更多的人领受,他们收下的那些点心则马上被分给路边的乞丐和孩童。

  这举动让人肃然起敬,还真是泽被百姓的做派,看多了骗财骗名的假神仙,这圣女就是不同。

  一名精壮汉子穿行在人群中,如果有人能看到圣女的摸样,就会发现圣女和这个汉子的长相居然有些相似,和一家人一样。

  那汉子警惕的看着周围,看看那辇,又看看其他处,小心异常,等到了一处酒楼门前,这才转身拐进去。

  现在门前都被人群堵着,连伙计都去看热闹了,酒楼一层冷冷清清,这汉子报出身份,立刻有伙计恭敬的把人领到了二楼。

  在二楼一露头,就看到用来隔断的屏风什么的全部撤去,只在窗边摆着一张桌子,一个穿着长袍的看起来像是文士的人正在向下望,在二楼四角还有六个低眉顺眼的汉子。

  听到楼梯声响,那文士转过头,看到这汉子,立刻笑着招呼说道:“木家四弟,怎么来的这么迟?”

  相比于这文士的温和,那汉子却是身子一颤,脱口说道:“徐鸿儒,你怎么在这里?”

  说完这句,这木家四弟转头就要走,刚转过身,却看到领他过来的伙计堵在身后,手已经放在腰间。

  “若是心诚,处处都是真空家乡,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吾家兄弟,你怕什么,若要对你做什么,我何必亲自过来呢?”那“文士”徐鸿儒悠然说道。

  木吾家也就是木淑兰的四叔神色变幻,咬咬牙还是走上了二楼,冷声说道:“徐老大你身份尊贵这么多年了,的确不必亲自出手,一个眼神,就有人杀了我三哥。”

  徐鸿儒已经转过头,看着窗外经过的队伍,头也不回的笑着说道:“不要误会,那次不是查明,是何伟远丧心病狂,连滦州那边都有法旨降下,说要严惩,又和本座有什么关系,都是教中兄弟,坐过来”

  木吾家谨慎的看看周围,四周的汉子都没有动作的迹象,他这才迟疑着坐了过去。

  此时圣女,也就是木淑兰的辇正停下窗口这边视线可及的地方,正在安慰一个嚎啕大哭的老妪,徐鸿儒饶有兴味的看着,也没理会坐在对面的木吾家,直到辇离开视野,才笑着转过身来。

  在徐鸿儒的面前,木吾家显得很局促紧张,徐鸿儒开口说道:“你三哥是个人才,这套东西本教从未有人试过,可现在看起来,却比那些要好用不少,可惜你三哥英年早逝,不然有他在,一定会为本教兴旺发达立下大功。”

  木吾家冷笑了声说道:“我三哥当日被当做外道,要不是我们兄弟在滦州那边还有些脸面,只怕连徐州都到不了,徐鸿儒,假惺惺的话不要说了,开门见山就是。”

  他声音高了些,站在四角的汉子们都是抬头,发现徐鸿儒笑容不变后才没有动作。

  隔着远没人能注意到,提到滦州的时候,徐鸿儒神色略微一冷,随即又是正常。

  “木家四弟,现在你过得怎么样?你们木家原来只能在一县之地活动,现在已经将东昌府拿住,你身为圣女的四叔,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了吧?”徐鸿儒笑着问道。

  木吾家脸色一变,冷声说道:“在这东昌府之地,是我二哥主事,我帮着我二哥做事,水涨船高什么意思,我不懂”

  “哦?这么说的话,东昌府这一处,你就是第二号的人物?”徐鸿儒似笑非笑的再问道。

  木吾家脸色一窒,强自点了点头,徐鸿儒笑容满面的说道:“本座听说,在半个月前,你看上了木淑兰身边的侍女,想要讨过来自用,却被小兰骂了一顿,事后还要查你的账,你在木吾真那边跪了三个时辰,现在小兰身边的人都不待见你?”

  说一句,木家老四木吾家的脸色就变得难看一分,等所有说完,木吾家直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甚至都没有注意到身后的汉子已经摸出了匕首,他只是结结巴巴的说道:“你你怎么知道的,谁,谁告诉你的”

  徐鸿儒摇摇头,在木吾家身后的人收了匕首,徐鸿儒笑着说道:“大家都是闻香一脉,本座身为教主,教众香众自然会忠心禀报,本座又有什么不能知道的呢?”

  说完这句,徐鸿儒摆摆手,示意木吾家坐下,语气温和的说道:“我也叫你一声四弟,你这个人剽悍勇猛,谨慎精明,这么多年我也是知道的,也跟几位护法和尊者说过,你做一方会主都是屈才了。”

  “木家的事情不用你来管,你这个教主名份也是暂代,我们木家认的是滦州正统。”木吾家冷声说道,不过声音却不大。

  徐鸿儒此时却没有一点不悦,只是点头说道:“王家乃是仙裔,此时专一修行,顾不上这些俗务,教门中的教务,教众供奉,一切都是本座承担,这个也是滦州法旨,木四弟,本座这话没错吧?”

  木吾家没有出声,徐鸿儒笑着又是说道:“你木家尊奉王氏,眼下这圣女的确弄得气象兴盛,可我也问一句,日后做得大了,木家二哥会做什么,肯定会请王家子弟过来统管,正统大位,本座也没什么可说的,可本座再问四弟你一句,到时候小兰要嫁给王家人,你二哥是王家人第一信用的左膀右臂,四弟你呢?会比现在强多少?”

  徐鸿儒和木家兄弟打交道多年,彼此都了解的很,这番话说出,木吾家一愣,想要反驳,迟疑了半响却没有说出口。

  “若日后真能做得大了倒还好,你们赚来的银子差不多都花了下去,现在又怎么样,这东昌府拿在手中了吗?就算把东昌府掌握,也就是小小的一个府而已,又有什么可分的?本座这边不说想必你也知道,山东、河南、南北直隶”徐鸿儒一个个问题问出来,盯着对面的木吾家。

  木吾家嗫嚅几下,却是急了,抬高了声音说道:“你说这个有什么用,显摆做的大吗?木家人不稀罕?”

  “单独给你一个府,让你做会主,五年不必贡奉,或者来总舵做个尊者,专管一方,做我的左膀右臂,你觉得怎么样?”徐鸿儒说出了下面的话。

  木吾家本来瞪着眼睛想要发怒,可听到徐鸿儒的话,先是一愣,随即瞪大了眼睛盯着对方,呼吸都跟着粗重起来。

  “你你这话当真?”木吾家结结巴巴的说道。

  会主管辖的地方大小不同,为了控制方便,往往一个县两个县就设一个会主,甚至有一个县内两个会主的情况,一个府设一会主等于让这个会主做一方之主,**性极大。

  更不用说这五年不必贡奉,等于是整个府的捐纳香火全部归会主一人所有,至于这尊者则是类似于副教主的角色,可以巡视各处,各处要当成教主亲临,在总舵则可以参与决策,是核心的人物。

  徐鸿儒这两个条件,不管哪一个都是丰厚优待,甚至丰厚到让人没办法相信的地步。

  对木吾家的提问,徐鸿儒也不回答,只是笑着靠向椅背,木吾家呼呼喘了几口粗气,几乎是咬着牙说道:“木家自有局面,等滦州圣人出山,我木家拿到的何止这个千倍万倍”

  后面一名汉子上前给徐鸿儒倒茶,徐鸿儒抿了口后淡然说道:“木家四弟,这么多年你还看不懂吗?滦州的圣人若是能出来,若是愿意出来,又何必让本座来当这个教主,你们木家如果能做大,为何今日才到聊城,若是你三哥在,你这话还有几分可信,可现在,小兰一个姑娘家,给你们出了多少主意?”

  说一句,木吾家的头低下一分,徐鸿儒则是意气风发起来,极为自信的说道:“这么多年大家难道还不明白,想要传香天下,只有靠本座,木四,本座现在给你一个机缘,你好好想想,错过这个机缘后你会怎么样?”

  木吾家身子一震,低头在那里沉思半响,然后开口说道:“徐大兄,东昌府处处是我家耳目,你来去方便吗?若是有麻烦,小弟可以帮忙。”

  徐鸿儒轻描淡写笑着说道:“你家耳目也是本教香众,没什么麻烦,你要觉得不方便,可以先走一步,本座好久没来聊城这边,也要走走看看。”

  木吾家在那里迟疑了会,却沉默站起,也没说什么告辞的话,就这么转身向外走去。

  六名汉子有一个跟了下去,还有人站在窗口向下张望,徐鸿儒则是慢条斯理的喝茶吃着点心,看他的做派怎么也看不出和闻香教相关,说是京师或者江南来的富贵中人倒更让人相信。

  没多久,跟出去的汉子跑了回来,禀报说道:“木四就是跟着大队走了,没做什么别的。”

  徐鸿儒只是盖上了茶碗,旁边一名汉子上前低声说道:“教主,这里不安全,还是换一处吧”

  “木四色厉内荏,不敢说的,木二是个莽夫,听到这事必然会重责木四,那也不是坏事。”徐鸿儒微笑着说道。

  上前的人不敢多说,徐鸿儒站起身,走到窗台边探头出去看了看,转过身别有意味的说道:“倒是小兰那丫头,当年看着是个豆芽菜,如今这般韬略,如此惊艳,实在让人想不到。”

  周围几个汉子都是躬身,江湖草莽中龙头当家谈论女色,大家还跟着嬉笑一番,可徐鸿儒这边规矩森严,没人敢冒犯放肆。

  “木淑兰身边的人还没有买通吗?”

  “属下办事不力,请教主恕罪,木淑兰身边侍奉的教众都对她死心塌地,兄弟们的几次试探都差点坏了事。”

  圣女在城内巡游之后,就来到了聊城城外的一处庄园停驻,许多豪门大户都请圣女住在城内,那边也有许多上佳的宅院甚至园子单独空出来,可圣女不愿意扰民,还是去了城外。

  当然,在城外的话,官府有什么举动都可以灵活反应,及时的应对,这层原因就不必明说了。

  这庄园是聊城一位大布商的,聊城是北地丝绸棉布的集散地之一,本地布商手面自然了得,这院子就算放到江南都不怯场,原本这位布商还要派来伺候的丫鬟仆役和厨子什么的,不过这些都被圣女推拒,只说自己带来的人够用了

  庄园里不少房间已经住满了人,本地闻香教众的来了不少,但他们不是住在房间里的,而是过来帮忙的,一些婆姨端着水盆进进出出,整个庄园里还有一股药香弥漫,聊城城内的郎中也来了好几个。

  “圣姑真是慈悲”

  帮忙的婆姨,甚至那些请过来的郎中都这么感叹。

  屋子里全是圣女收容的孤苦少年,不少人在外面又饿又苦,外伤不说,疾病也不少,一个个病怏怏的,圣女收容回来,就安排人给他们诊治,给他们吃饱穿暖。

  庄园中不时的响起大哭,这些孩童少年吃了那么多苦,受到了这样的待遇,必然是感激感慨,情绪也没办法控制的住,圣姑一个个人看望过去,和气关怀,一看到是这么圣洁美貌的少女,这些孩童发自心底的崇敬,很多人挣扎着下床叩拜,边哭边说要忠心一辈子。

  一名大汉沉默着跟随,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圣女身上,没人理会这个大汉,也没人注意圣女队伍里大部分人对这个大汉的敬畏。

  每进一个房间,对任何一个少年,圣姑总是微笑和煦,甚至不顾对方身上的脏污帮着搀扶擦拭,问寒问暖就更不必提了,而那位大汉只是漠然,到最后渐渐的有了些不耐烦。

  好不容易所有房间走完,两个人来到了内宅那边,那里也有人守卫,关上院门之后,这大汉立刻皱着眉头说道:“小兰,你在聊城这边耽误的太久了,高唐州和馆陶县我们还没去,这眼看着就要到年底了。”

  “二伯,等这些人安顿好,把他们送回临清,咱们就去馆陶那边。”木淑兰笑着说道。

  听到这话,木家二伯木吾真的眉头皱得更深,语气里已经明显有了不满,闷声说道:“小兰,你要知道分轻重,一县几万十余万,一州几十万,这才百余个有什么用,你现在名头打出去了,就应该替咱们教门,替咱们木家多多招募教众信徒,这些乞儿又有什么用处。”

  “见到了总要管啊,而且这些孩子真正得了好处,才会对咱们死心塌地,那些半路改信的,不是求大富贵,就是求长生不老,我们能给他们吗?”木淑兰微笑着说道。

  听着这不太客气的回答,木吾真的神色顿时阴沉下来,想说什么话,到最后还是忍住,只说了句:“你劳累了一天,早点歇息”

  说完转身大步出门,木淑兰摇摇头,走到门前却不进屋,只是转身坐在了台阶上,一直在门前等候的小丫鬟慌不迭的拿了个垫子跑出来,给木淑兰垫着坐,木淑兰脸上一直有开心的笑容,仰头看着秋日蓝天,突然轻声说道:“不知道小进哥哥那边怎么样了?”

  “大小姐,二老爷、四老爷的人看得太紧,婢子没办法安排。”

  “没事,没事,我就是随便说说,小进哥哥那边一定活的比我开心”木淑兰脸上笑容不减,可边上的丫鬟听着眼圈却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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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七十六章 这里不是善堂

  天气转凉,但何家庄周围依旧是热火朝天,供两千多赵字营家丁居住的营房已经规整完毕,外面的高墙深沟还在修建。

  这些活计都是由流民们来做,除了修建挖掘,何家庄通往邻近各处的道路也有他们整修,每天都是辛苦劳动。

  于活虽累,不过大家都能忍得住,因为每天还能吃得饱,而且督促他们于活的人还不算苛刻。

  流民们都是青壮男女,才在云山寺的庄园里安顿下来就被调到这边,来之前人人都是忐忑不安,他们可是见识过这赵字营的凶悍,在城下杀的血流成河,而且害怕被任意鱼肉。

  一路南下时,整天都在绝望和狂热之中,有些事感觉不到,事后想想,当时那些带头的和外来的就和畜生一样,整日里带走流民队伍里的女人取乐,甚至可能拿去贩卖,很多人就这么一去不回。

  现在大伙在庄园里安定下来,不少人就算在一起了,也算成家,如果这赵字营的和从前那些畜生一样怎么办,很多流民青壮连拼了的念头都不敢有,即便他们已经渐渐恢复了力气和正常的精神,那赵字营实在太可怕了。

  不过来到这边之后,发现一切还好,赵字营自顾自的操练,定期巡查督促,却没什么过份的兴奋,即便是打骂也不多。

  在九月初,突然间有传言在流民中传开了,说山东如今风调雨顺,官府也下发了大批的救济,而且谁先回去,就会多拿些无主的田地。

  故土难离,这些流民虽然在故乡经历了地狱一般的折磨,可还是想回去,一听这个,大伙立刻就动了心思,从何家庄到附近的渡口,这么大地方这么多人,想跑的话肯定不会有人知道,到时候在黄河边求一条船收留渡过去,回家多好。

  但这个消息仅仅流传了两天,在几十名青壮纠集起来要跑的时候,就被早就准备的赵字营马队堵住,直接拿下,然后传播流言的那两个人也被抓住了。

  “这两个人就是祸害你们,把你们从家里带出来的骗子,你们要回去,回去之后吃人吗?这两个人是要把你们卖掉,卖到河南和北直隶做牲口。”一辆牛拉大车缓缓的走在工地上,大车上有几个人,有人大喊宣讲,有人拎着大棍一下下狠打,大家都看到牛车上还躺着两个人,那两个人已经血肉模糊,一棍下去就抽搐一下。

  至于那逃走的几十人大家也看到了下场,全都带着铁索铁链,神色衰败的在那里于活,他们已经被打了几十鞭子,现在每天只能吃一顿饭,而且最苦最累的活计都要去做。

  这场面看得大家胆寒,在这里累些苦些,但毕竟睡的安生而且能吃饱,何苦去折腾,如果折腾不成还要被狠狠惩治,该怎么取舍大家都明白的很。

  在何家庄这边劳作,消息完全封闭的流民们自然不知道,现在徐州一州四县又开始了一轮搜捕,那两个人死之前被熟悉刑讯的差役们问出了很多东西,在徐州一地,还有许多并不认郑全的闻香教众,这些人有些不过是普通信徒,有些则是别有目的,据说他们早就得到了指令,说一有机会就煽动这些流民散去。

  不管抓到多少,只要确实,抓到一个就是五两,拷问出有用的消息另有酬谢,白花花的现银支付,绝没有一点亏欠。

  徐州州衙副总捕头赵振堂发下的赏格,赵进作保,这赏格虽然丰厚的让人不能相信,可这两位的名头在那里,让人不得不信。

  也因为赵振堂老公门出身,大伙动手抓人的时候不敢太肆无忌惮,总归是按照名单,拷问出来同谋,层层推进,即便这样,徐州一州四县之地,三天内就有百余人被抓,再接下来的几天,又有近百人被抓,再这之后就没什么人了,原因也简单,没那么多胆大包天的狂信香众,即便还有,也早就跑了。

  赵进向各处派去手下,赵振堂也找了信得过的人派过去,对这些被抓的进行简单甄别之后,其余的立刻从重处置。

  虽说即便斩立决也要等到秋天才能动刑,可大牢里想要人死实在是简单,各处又是报了一批暴毙,州城刑房那边直接批了。

  这算是流民大队的最后一次波动,在人头滚滚血流成河的局面下,谁也不愿意再出头找死了,即便是有弥勒和老母,可命还是自家的。

  小石头村东头的那个宅院已经重新住了人,在距离小石头村二里左右的位置新起了一个宅院,孤零零的在那里,不过大家都知道,白天黑夜都不要过去,那里是办机密事的地方。

  “小的聂黑,是教主亲卫里的人,一直跟着教主的弟弟徐鸿举做事。”一名有些虚弱的瘦高汉子在院子里低声说道。

  这汉子看着就是个平常农户,就和流民那样的瘦弱,身子还有些歪,似乎有条腿不太利索。

  刘勇站在宅院的另一边,他和这个汉子先后来到,小石头村虽说有人注意,却没什么闲人死盯着不放,知道一个人来了已经不错,看不到更多。

  “小的当日里被打坏了腿,不能跟着跑,就被丢在这边了,小的本想着养好了腿之后自己跑回去,没曾想这次那边来人,要小的们这些没走闹起来,说事后必有重赏。”聂黑和刘勇之间隔着几步远,在那里躬身自述。

  刘勇摇摇头又是说道:“你为什么告发了他们,当时为什么不告发?”

  聂黑脸上闪过一丝愤然,不过还是在那里态度沉静的说道:“徐鸿举做事不靠谱,可教主雄才大略,小的还想回去追随,但这次派来的人却不同,小的说自己腿不好不能跟随,他居然威胁小的,说如果不出头,那就会和官府告发,当时小的心都凉了,索性和各位老爷说了。”

  刘勇微微点头,开口说道:“跟你一起出来告密的有三十多个,他们现在还被关着,你知道为什么你先仿出来了吗?”

  聂黑闷闷的摇头,刘勇开口说道:“你在鱼台县的老娘和弟弟都被接到徐州来了。

  这话一出口,一直木呆呆的聂黑眼神立刻凌厉起来,刘勇却没什么在意的,聂黑随即松了口气说道:“这样也好,就怕这伙人谋害我娘和弟弟的性命,接过来倒是安心了”

  说完这句,聂黑还是忍不住骂了句:“都是自家兄弟,卖起来都不眨眼的,小的娘亲和弟弟这事,知道的就那么几个。”

  “因为你家人过来,所以你最值得相信,那天你说你愿意给赵字营效力,内卫队也正好缺人,我来问你,你会什么?”刘勇平静的问道。

  聂黑平静的也快,又是躬身说道:“小的刀枪都会,也能骑马,不过战阵上大砍大杀的本事很平常,小的主要是短兵上的能耐。”

  刘勇从身边提起一个口袋丢了过去,口袋有拳头大小,似乎是皮制的,落地后发出金属的声响。

  “试给我看看?”

  聂黑缓缓弯腰拾起口袋,转头看了看院子,开口说道:“老爷,墙根那边有一根杆棒,距离上头三寸那里。”

  话音未落,聂黑手臂猛地一甩,十步外的那根杆棒距离顶端三寸的位置,已经被钉上了一根飞镖。

  本来看着他还有伤,动作也很迟缓,可突然间就是极快,手从口袋里摸出飞镖,急速甩出,刘勇几乎没跟上他的动作。

  “把那根棒子给我。”刘勇站在那里说了句,这聂黑一瘸一拐的过去拿了送过来。

  这根飞镖是钢铁窄刃,食指长短,尾端用布条做穗子,钉在那木棒的正中,入木半寸,这准头,这手劲的确是了得,刘勇和江湖人打交道多,对江湖手段见的也不少,知道对方的确不凡,这靶子是临时选的,没什么准备突然出手,就有这样的准头和力道,如果再考虑到这聂黑比较虚弱,还有伤在身,正常时候的水准想必更加了得。

  闻香教的徐鸿儒还真是招募了不少能人异士,只不过用起来太不珍惜,让对方离心背叛。

  聂黑递上棍棒之后,就低头退回到几步之外,刘勇在那里仔细端详,突然笑着问道:“这周围没什么护卫,你如果想走的话,飞镖射杀了我,直接就走,可是方便的很。”

  “小的家人都在勇爷这边,小的怎么敢造次。”聂黑低眉顺眼的说道。

  刘勇似笑非笑的又是问道:“若是家人不在的话,刚才那不是个好机会吗

  聂黑抬头看了眼,有些无奈的向着一边屋子一指,闷声说道:“除了勇爷在,在那里还有两人,恐怕也是和勇爷相当的人物,小的若有异动,肯定是死路一条,小的怎么敢乱来。”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刘勇脸上的表情终于换成了纯粹的好奇。”小的进来时听到屋内有细微的动静,窗纸上又有几条不太对的裂缝,所以有所觉察。”聂黑低头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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