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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晚唐【作者:木子蓝色】(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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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自来熟的青衫男

  蓬莱城既是蓬莱县衙所在,同时也是州府治所之地。城池紧邻着半岛北向渤海的海滨,整个蓬莱城是个大略的方形,每面约有千步。为适应山丘海岸的地势,轮廓并不规整。

  整个蓬莱城墙砖筑,拥有四门,四面各开一门并各有瓮城,门楼角楼共7座,在河道出入口有水门。城内东西门之间的大街是干道,偏西跨街建鼓楼。南、北门内的街道也是干道,但未对直。次要街道基本与干道平行。

  文登县一千团结兵列成了整齐的方阵,用这几天临时训练的队列缓缓进入蓬莱南门。李璟、王重等十一人各骑高头大马在前,气势昂扬。可惜的是小石头等人虽然大多骑过骡子骑过驴,有几个还骑过村里耕地的驽马,可此时骑在真正的战马之上,特别是街道两旁到处都是围观的百姓之时,一群乡下小子却是露怯了。李璟偷偷打量了小石头他们几眼,发现几个人都是一脸紧崩,浑身僵硬,双腿紧紧的夹着马腹,生怕一不小心就被边上的百姓给拉下马去了。

  整个蓬莱城的布局其实对李璟等人来说并不陌生,因为蓬莱城根本就是一个大号的赤山镇。同样是有四门,且各有瓮城,连门楼角楼的数量都是一样。就连城内也同样是东西门和南北门之间各有一条干道大街。

  不过大体上相似,不同的地方还是有许多的。首先蓬莱城就有赤山军镇三个大小,另外与赤山镇相比,蓬莱城即是县城,又是州治所,这里相当繁华。赤山镇有赤山浦港口,可蓬莱的登州港却与扬州港、明州港、广州港合称四大港。

  在此时,大唐有两条著名的国际航线。一是广州通夷海道,另一条就是“登州海行入高丽渤海道”。

  这是南北两大航线。广州通海夷道是从广州,经南洋到达中东亚北非一带。

  而“登州海行入高丽渤海道”,这是唐代的北方航线。船舶从登州港出发朝东北行,沿庙岛群岛经马石山至都里镇,过青泥浦,沿辽东半岛过桃花浦、杏花浦、石人望到达乌骨江,再南下到新罗,由新罗再前行经对马海峡抵rì本。也可以从文登成山角出发直达朝鲜半岛的。

  特别是自安史之乱以后,河北三镇长期处于割据状态,朝廷的辽西、辽东都成了飞地,与契丹、渤海、新罗、黑水靺鞨等国也都处于隔绝状态。陆路不通,中原与东北各族的互通全靠‘登州海行入高丽渤海道’这条海路。也因如此,在陆路断绝之后,登州港却反而越发的繁荣起来。

  到了晚唐此时,淄青平卢节度是唐朝比较富裕之地,而登州又是淄青平卢中比较繁华的地方。蓬莱,就像是渤海之滨的一颗明珠。

  整个蓬莱城,有支郡兵一千,另外在蓬莱西面还有一个东牟守捉,驻兵一千。在东南面的龙山上还有一个龙山营,驻兵一千。以及在蓬莱城北还有一座水师水寨,同样驻水师一千。除此外,在北面大谢岛上,还有属于节度府的边镇兵大谢砦,同样驻兵一千。如果再加上其它的一些堡、戍,蓬莱城及周边就拥有超过六千的兵马。

  大量的驻军,也带来了大量的军属家眷,除一部份家眷都随军各营栅,还有大量的家眷居住在蓬莱城中。

  这次朝廷又令各州县如今团结兵,整个登州召集的团结兵超过三千之数。这么多的人马,自然不可能驻扎于州城之中。按上面的规定,登州四县的团结兵先到蓬莱集结,然后进行整编训练一个月,然后再回转各县驻守训练。

  李璟等人的团结兵大营就在南城外二十里处,今天的入城只不过是一个仪式,在城中绕上一圈,便要重返营地。当李璟等人一马当先,充做先头兵引着一千文登团结兵穿过南瓮城,进入南门之时。这里早有比城外更多的百姓在等待着他们,甚至连屋顶上都站上了许多百姓。

  一声声的欢呼传来,许多商铺甚至开始已经在门前点起了火炉,将那准备过年的爆竹杆一根根的扔进火中,砰砰的竹竿爆裂之声,引得更多的百姓欢呼。

  李璟甚至看到,在他们的队伍前面,居然还出现了一大批杂耍艺人,在他们的前面喷火、踩高翘等各式表演开路。那些杂耍百技艺人的表演,引得街边百姓齐齐欢呼叫好,连李璟等游街团结兵们都是不停的转首观看。李璟毕竟叫多识广,虽然对这些让唐代的表演十分欣赏,但还不算失态。而小石头他们那些团结兵就不同了,这些团结兵大都是些乡下百姓,平时哪见过蓬莱城这等繁华的城池,更别说这些技艺高超的艺人们的各种表演了。一个个看的目不转睛,连最初的那点紧张也全没了,剩下的全是那种误入仙宫般的表情。

  这时一个青衫男子骑马凑到了李璟身边,十分自来熟的对李璟笑道:“季玉兄恐怕还不知道吧,前些rì子到处有流言传说,说是庞勋的余孽如今又四处做乱,劫掠州县,青兖徐海等州都有贼匪做乱,消息传到蓬莱,弄的是人心惶惶。特别是那个西火寨,本就是登州地面上立了十几年字号的老贼,最近接连干了几票大的,杀人绑架**无恶不做。半个月前,麻沟乡致仕的张侍郎儿子娶亲,结果当天半路上碰上西火寨贼人,张侍郎的儿子被杀,新娘被当场jiān-杀,娶亲的队伍三十多人无一生还。”

  李璟听的也不由义愤填膺,怪不得当天看见那猴腮脸居然穿着一套女人的婚服,原来是这样来的。

  那青衫男子继续道:“不瞒季玉老弟,哥哥我本来是在家诗书,准备专心科举应考的,听说了此事之后,那是气愤不得,特主动报名投了团结兵,为的就是杀了那贼子。哥哥本来已经约好了一伙弟兄,准备这些天就去找那贼子,却不料老弟居然已经手刃了此贼,真是大快人心啊。”

  李璟见这青衫男子长的倒是十分俊朗,又听他这番话,不由对他刮目相看,心生好感。当即抱拳道:“哥哥哪里话,对那等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小弟所做,不过是尽一本份罢了。就算是别人遇上了,哪怕不是兵身,也一样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倒是哥哥侠肝义胆,着实令人佩服。”

  那青衫男子得李璟几句夸奖,十分得意,微微有些飘飘然道:“过奖,过奖,都是应该的,应该的。”末了,李璟又听的他似乎嘟啷了一句:“可惜了那新娘子了,听说可是长的貌美如花,赛似天仙呢,哎!”

  他说这句话的声音很小,似乎是自言自语,可李璟听觉敏锐,却是把这话都听了进去。李璟不由面sè微微一变,抬眼望向那青衫男子的目光也不由的谨慎起来,这家伙似乎有些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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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2章 猪腰子银 封家叔侄

  “李璟还未请教郎君高姓大名?”李璟抱拳问道,对这男子的身份,他有些好奇。

  “免贵姓封,封亮,表字明光。”青衫男子也抱拳一揖道,完了却又似随意的道:“就是渤海封氏,季玉兄应当听说过吧,登州长史那是家叔。”

  李璟此时哪还看不出封亮后面添的那句话纯是故意显摆,当下微笑道:“清河崔氏、渤海封氏、昌黎韩氏,这可是咱们淄青平卢诸州最大的三个世族了,门生遍朝野,累世数宰相,乃是天下望族。李璟岂有不知,早有耳闻,早有耳闻。原来封兄竟是渤海封氏,小弟刚才多有失礼,还请见谅。”

  “哎,不必客套。老弟别以为哥哥是故意显摆身世,其实一般人我还不愿意告诉他们呢。如今老弟入了崔使君门下,崔封两族乃是世交,以后,咱们哥俩可就是一家人了,可得多走动亲近啊。”封亮无比客套的道。

  几句话下来,封亮的本质已经暴露无遗,李璟也算差不多看清了这人。这种人便就是传说中的纨绔子弟了,定是见崔芸卿收他为门生,便跑来交结他。当然,封亮肯定不是真的要真正结交他,他真正的意图,不过是为了与崔芸卿靠近罢了。

  心里突然对封亮一阵鄙夷,半句话也不想对他多说。可既然知道了封亮是州长史的侄子,李璟却是不能把他得罪怠慢了,只得有一句没一句的陪封亮说着话,一边顺着街道游行。

  这几天一路上,李璟已经听王重和张宏两人介绍过一些州县里的事情。其中就包括对州县的一些主要官员的介绍,这封亮的叔叔李璟自然是有印象的。

  封亮的叔叔封彦卿,渤海封氏嫡系子弟,早年通过科举进士入仕。眼下刚刚年过四十,却已经在登州为长史五年。

  大唐的长史有很多,但总的也就有四大类。分别是王府长史、卫府长史、行军长史以及诸州长史。各职位的长史都属于十分重要的位置,州长史最初也是如此,属于州三上佐之一,权柄很重。

  不过到了晚唐,不但是长史,就是其它两个州上佐官也渐无实权。特别是别驾早就成了朝廷专门用来安置那些偏远及贬镝的宗室成员担任的专职。而司马,也一样成了朝廷专门用来安放贬镝京官的职位。唐顺宗时主持革新的十几名大臣,在顺宗当皇帝才不到200天后被太监逼迫禅位之后,通通被贬,其中最最有名的八人被贬出朝廷,全部贬为州司马之职,史称二王八司马。

  三上佐官,别驾专为安排宗室,司马专门安排贬镝官员,长史稍好,但也渐无实权。

  不过有个比较特殊的地方就是,如果刺史由亲王遥领或者刺史病重、缺位之时,州事便由上佐暂代。而由于别驾与司马的特殊xìng,便往往由长史暂代州事。先前上任刺史病重后,登州便一直由封长史代理主事。原本以为朝廷会安排他接任刺史位,却没想到最后朝廷却又调崔芸卿接任刺史。

  也正因此,张宏等人在当初和李璟介绍州中之事时,便着重说明,坊间早有人传言说崔刺史和封长史面和心不和,据说封长史曾经想把自己的侄子介绍到崔刺史门下为学生,可说了几次,崔刺史却拒绝了,这结果让封长史十分生气。据说封长史从此倚仗着自己在登州的五年经营,一直暗中和新来的崔使君角力,意图把他挤走,或者说架空他。

  刚才他一听说封亮自我介绍,心里就已经起了防备之心。封长史和崔刺史不和是明摆着的事情,封亮却这么热情的跑来和自己这个崔刺史的新收门生套近乎,这事情怎么看都怎么不简单。

  文登团结兵沿着南北干道长街游了一遍之后,又沿着东西干道大街游了一遍。便已经到了黄昏时分,登州刺史兼任团练使崔芸卿便下令让文登团结兵入城南军营中赐宴。

  不过他却没李璟等人也跟随着大队人马行动,而是特意把李璟等十一人,以及团结营那些大小军官们聚起来,安排在了城东最好的酒楼望仙楼摆宴。

  望仙楼十分豪华,居然是一座五层的楼阁,坐在十几丈高的楼阁之上,便能将整个蓬莱城尽收眼底,甚至连北面蔚蓝的海天也能拥之入怀。

  整个望仙楼此时都被包下,最底层的大厅为队正级的小军官们用餐之地。然后每上一层,也都是更高一级的军官使用。到了最顶层,则便只有崔刺史、以及封长史,还有当今皇上的八皇叔、登州别驾、昭王李汭,以及州司马于琄,另外还有登州六曹官员,从七品上的录事参军事,从九品下的录事,此外还有司功、司仓、司户、司兵、司法、司士六参军事,都是从七品下的品级,又有市令、丞、文学、医学博土等低级官员。另外便就是支州兵的军官,龙山营与东牟守捉的镇遏使、守捉使等,浩浩荡荡的近百人同聚顶楼之上,推杯换盏。

  这些人里面,崔刺史自然是最高的长官,他以师长的身份带着李璟一一拜见各个官员。这一大群的官员之中,李璟印象深刻的便是登州的三个上佐。

  别驾李汭是宣宗第八子,也是当今皇帝的八皇叔。先前曾经短暂遥领过成德军节度使,去年懿宗病重,一直呆在京中的李汭却被调出京城任登州别驾。李璟拜见他时,仔细打量过这位八皇叔,才三十出头的年纪,却保养的很好,身体健壮,并没有半分晚唐以来,皇室沉迷炼丹修道过度服用丹铅后的那种慢xìng中毒萎靡之状。而且他虽话不多,可李璟却能看出他目光中的锐利。这是一个蛰伏,但却又并不甘于平庸的王者。

  李汭将自己的一块玉佩解下当作礼物送给了李璟,这使得李璟对他更高看了一眼。高居王位,但却还能如此对待他一个小卒,这人确实不简单。

  封彦卿与李汭又有很大不同,李汭给李璟的感觉就仿佛是一汪深潭,碧油油却总看不到底,不知其深浅,却又十分平静温和。而封彦卿给他的感觉却是一股扑面而来的税利感觉,充满着攻击xìng。特别是他的那双目光,望在李璟脸上,仿佛就要刺入他的脑中搜寻他的思想一样。

  封彦卿也给了李璟一份见面礼,却是两个各五十两的银铤。这两锭银铤形状仿佛猪的肾脏,民间有百姓称此为猪腰子银。唐朝金银不做流通之用,银铤基本上都是用作进贡或者赏赐之物。此时金银兑换比率为一比五,一两黄金值10匹绢,10匹绢值8000钱,折算下来,一两银可兑钱一千六百文,或两匹绢。

  封彦卿一下子赏给李璟两个银铤,共一百两,就相当于200匹绢或者16万钱。这是重礼,都可以称的上是拿钱砸人了。事实上,一百两银子,也足有近七公斤重了,拿去砸人绰绰有余了。

  和他的银子一样,封彦卿说话时有点高高在上,仿佛两个猪腰子银下去,李璟便会从此听命于他一样。对他,李璟表面上微笑着应承,心里却已经和他划下了界限。不说封彦卿本来就和崔芸卿不和,就算没那层关系在,李璟也绝对不愿意给这样一个打心底里瞧不起他的人卖命的。

  本来李璟是不肯收那两个猪腰银的,不过崔芸卿却笑着让他收下,他最后便也就收下了。16万钱,都可以在家买上十六亩好地了,既然能收干嘛不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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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3章 前节度使于琄

  崔芸卿领着李璟来到一个四十余岁的绯sè官袍的男子面前,介绍道:“这位便是州司马于公,于公可是一门父子五进士,更还都是能文能武曾经坐镇一方的大帅,你以后可得多向于公请教。”

  州司马于琄,确实是一个如雷贯耳的名字。因为,在今年以前这几年,于琄还是淄青、平卢节度使,是整个山东半岛五州最高的军政长官,以往说起他,还得称呼一声于节帅。于琄四兄弟,全都是进士出身。

  父亲于熬,曾任宣歙观察使。大哥于瑰,湖南观察使。三弟于琮,山南东道节度使,先配广福公主,后来皇帝改将广德公主下嫁于他。四弟于球,岭南容管经略使。他自己原先也是淄青、平卢平度使。

  一家父子五人都是进士,而且全都任节度使、观察使、经略使这样的要职,可见于家当初的荣耀。不过两年前,于琮被韦保衡构陷,贬韶州刺史。接着于家也都跟着受了牵连,除了于父已死,于瑰贬为袁州刺史,于琄贬为登州司马,于球也贬为崖州刺史。

  做为被贬的司马,一般地方官员是并不愿意与他们交结的,因为走的进了,便有可能引起司马的对头们的攻击。而如果过于怠慢这些被贬的司马,却又不妥。因为有许多被贬的司马,最后都受到重新启用,甚至如提出两税法的杨炎一般直接从司马拜相也有可能。

  不过崔芸卿明显并不把这些放在眼里,对于琄依然是十分的热情,甚至崔芸卿还当着李璟的面说了些安慰于琄的话。对这些话,李璟也清楚是真是假,因为先前构陷于家的前宰相韦保衡已经被新皇赐死。接下来,当初那一大串被韦贬出朝廷的官员,都有可能重新启用。

  于琄似乎并没有在意崔芸卿话中真假,只是微微笑着,更如一壶老酒,只是靠近,就已经能被他影响。于琄没有给李璟什么礼物,但却送了李璟一句话。

  “我没有宝剑相赠,也没有金银于你,今rì便送你一句话吧”于琄抚须吟道:“保持一颗平常心,便是世间自在人!淡泊明志,宁静致远。随缘自在,随遇而安。”说话时,于琄十分的平淡,于家曾经荣极一时,也曾经满门被贬,也许正是这些大起大落的经历,让他看透了这世间的许多哲理。

  听到一个曾经手掌五州军政的大员如此说,李璟也不由的心有感触,于琄这似乎是对李璟得到崔芸卿赏识,一步登天的jǐng示啊。虽然只是寥寥数语,可对李璟来说,这却比封彦卿所赠的一百两银子还要有价值。今rì这一连串的变化,他心里确实已经开始有一些飘飘然了。

  幸好,有于琄的点醒。回过味来,李璟不由有些惊了一身冷汗。崔芸卿对他的赏识确实重要,但最重要的还是稳打稳扎啊。如今可是晚唐末年,就算飘的再高又有何用,如于琄一家几个都是一方封疆大吏,可结果还不是被韦保衡一纸文书就全都贬官降职了。

  没有稳定的根本,那都是空中楼阁啊。看似荣耀,却经不过风吹雨打。

  “荣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望天外云卷云舒。”李璟脑中突然就蹦出了一副明人洪应明《菜根谭》中的一副对联,不由脱口而出。

  “荣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望天外云卷云舒。好,说的很好。”于琄目露惊喜之sè,虽然唐时并没有对联这种文学形式,但却并不影响于琄与崔芸卿这两个进士出身的官员的欣赏与赞叹。

  “寥寥数语,却深刻道出了人生对事对物、对名对利应有的态度:得之不喜、失之不忧、宠辱不惊、去留无意。这样才可能心境平和、淡泊自然。一个看庭前三字,大有采菊东蓠下,悠然见南山之意,而望天上三字则又显示了放大眼光,不与他人一般见识的博大情怀;一句云卷云舒更有大丈夫能屈能伸的崇高境界,大有魏晋人物的旷达风流。说的好,真没想到,季玉不但武艺出众,shè的一手好箭,居然还有如此才气。难得,难得,要不是被崔使君先下手一步,老夫都有想要收之为门生之意啊。”

  崔芸卿见李璟被于琄如此夸赞,心里也十分高兴,颇有些得意的道:“手快有,手慢无啊。”

  于琄对着李璟不停摇头,叹息道:“这份才气却从了军,实在是暴敛天物啊。不如,你还是再好好读读经史典集,等明年去应试科举为上啊。谋个进士出身,将来入庙堂之上,上辅君王,下安黎庶,岂不更好。”

  李璟微微有点心动,以如今的情形,于琄重新受到重用只是时间问题,而如果于琄愿意帮他走科举入仕,有于家这么庞大的势力,只怕这条路会比眼下的选择更为顺利。只是心动了片刻,李璟立马又想到,现在是晚唐啊,该死的明年王仙芝和黄巢就要造反了,过几年连洛阳、长安都要被打破。这个时候走科举之路,实在是不合适。

  摇了摇头,李璟感谢了于琄的好意,然后拒绝了。他拒绝的理由有些牵强,还让于琄有些不高兴。最后还是崔芸卿在一边帮说着,还提出让李璟也拜于琄为师,说有时间就让李璟来向于琄请教。还说现在朝中阉人掌权,留在登州走军伍之路也不失为一个好方法时,才算平息了于琄的那点不高兴。

  又聊了许久,李璟便留下两个老师,自己单独去给其它的官员们敬酒。一圈酒下来,饶是喝的都是些低度酒,李璟也有些晕头转向了。他走到没人的楼梯口,想要暂躲下清静,却没料到正好看到封亮正守在那里,缩头缩脑的向里面望着。一见到李璟过来,登时满脸笑意,一把拉过李璟的手道:“哥哥正想要来请老弟下去和军中袍泽们一起喝几杯呢,却又见你与使君他们在一起,便不敢上来打扰。你正好来了,那就快随哥哥一起下去!”

  李璟实在是不愿意跟封亮混在一起,但又不好过于明显的推脱,再加上有了几分醉意,还是被封亮半托半拉着下了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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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4章 抢功

  
  王重一身碧绿sè的圆领袍衫,头上戴着罗纱幞头,腰上还系着一条革带,那身装束就像是一个准备拜堂的新郎官一样。他手中正端着一只红漆酒碗,满脸通红。远远的看见李璟被封亮拉着进了望仙楼的二层,便兴奋的高声叫道:“兄弟们,我们的勇三郎来了!”

  望仙楼的二楼中,此时全都安排的是团结营的一众军官。这些军官大都是登州官宦子弟,并没有几个有过什么当兵的经验,这次也不过是借入团结营来谋个出身,得个官身罢了。一见到李璟进来,便都齐齐涌过来,要拉着李璟敬酒。今rì李璟在城门处得刺史如此看重,亲自收为门生,哪个不知。更何况,今rì这场宴会,登州地方军营等各级官员基本上都到齐了,五楼里更是紫袍绯袍三sè袍云集,偏偏李璟却有资格得入五楼,这让众人何等羡慕。

  李璟本已半醉,实在是不想再喝。无奈,二楼的一众军官都是以后的同僚,而且还有不少都是他的上司。除了崔刺史兼任团结使,封彦卿兼任团结副使外。团结营中的什将、虞侯、副将、将头、将虞侯、教练使、录事参军、司仓、司兵、司胄、司骑等大大小小军官,皆是李璟的上司。

  虽然李璟现在还只是个白身,只是暂时领了一个队头职务。但众人却并不这样看,不说李璟这次立下的大功,升职赏赐是少不了的,更何况他还做了刺史的门生。刺史是登州的第一人,那刺史的门生可也就不能小看了。都说宰相门前七品官,这刺史的门生可也差不到哪去。现在,谁也不会真拿李璟当成一个小兵头,一切只因李璟是崔芸卿的门生。

  躲是躲不过去,李璟最后只好是舍命陪君子。他虽然知道自己是刺史的门生,如果他不肯喝别人也不能拿他怎么样,但如果他真拿这架子,那必然要得罪这些上司。

  好在今rì王重和张宏以及王李村的那八个也都在这里,小石头他们此时也都喝的差不多了,一个个都如王重一样的袍衫幞头,看起来有些好笑。在座军官都知这些人是李璟的同村兄弟,因此刚才对他们也十分客气。小石头他们几个刚离开乡下的年青人,见一个个连官名都弄不明白的军官们与他们喝酒,早已经是飘飘然了。

  这个时候半醉之下居然也者不怯场,纷纷争相大喝着要替李璟喝。

  就算如此,李璟也被灌跑到一侧抱着个桶大吐起来。

  封亮居然一直跟在李璟身边,还帮着李璟抚拍着后背,仿佛多年老友一般。

  “多谢明光兄!”李璟吐出来后,虽然胃里一阵难受,心头却好受了许多,人也要清醒了一些。

  “都是自家兄弟,说这么客气做什么。”封亮一脸微笑,只是李璟看着却总觉得这家伙没安什么好心。

  看他yù言又止的样子,李璟道:“封兄莫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对小弟说?”

  封亮一笑:“果然什么都瞒不住老弟,说起来,哥哥还真有件事情想要求老弟帮忙,只是不知道老弟是否肯帮这个忙啊。”

  李璟眉头微皱,果然有事。难怪这个家伙自入城起,就一起死皮赖脸的跟在他身边,还一副自来熟的样子。只是这封亮乃是长史封彦卿的侄子,他要有什么事情不找封彦卿,却找自己帮忙,这事情未免有些奇怪。

  “封兄直说无妨,如果能帮的到的小弟自然无二话。只是封兄也知,小弟不过是一个乡夫,虽然得使君大人青睐,可也只是个小人物,只怕有心无力,帮不上封兄的忙啊。小弟有些不解,封兄有事情何不找长史大人呢?长史大人为上佐,封兄有什么事情长史大人还不是一句话就解决的吗?”

  封亮虽然听出了李璟话中的拒绝之意,却假装没听懂似的张嘴笑道:“这事情还真不适合找我叔父,但老弟却是绝对能帮的上忙。”

  李璟有些疑惑的问着封亮,虽然没有出声,但那目光却表示着不解。

  封亮道:“老弟可能有所不知,哥哥自小就被家中安排诗书,家中一直期待我走科举之路,然后入仕。只是不怕老弟笑话,哥哥我从小爱动爱顽,但偏偏就是读不下书。哥哥现在这都已经加冠数载,可却连首诗都做不出来,更别提去应科举了。家父也知道了我不是科举这块料,便又让我来登州投家叔,想要谋个闲职。这次召集团结兵,家叔便将老哥我安排进了团结营当了个队头。可老弟也应当知道,这队头在禁军边军中那是从九品上的品阶,可在团结营里却是无品级的。哥哥我要想谋个官品,那必须至少得是个将头。可你也知道,军中虽然升迁快,可却得要实在军功的。”

  说到这,封亮不再说下去了,李璟却是听的隐约明白,虽然猜到了一丁半点,却又有些不敢相信。

  “老弟明白哥哥的意思了吧?”

  “恕弟愚钝,不太明白。”李璟装作不解,不肯顺着他的话接下去。

  封亮轻轻拍了拍李璟的肩膀:“怪哥哥没说明白,事情是这样的,哥哥想先在团结营中弄个出身,谋个品阶,然后再想办法转任他职。现在哥哥虽在团结营中,可一时半会的没有个实打实的军功却是升不了职的。所以,哥哥想请老弟帮个忙。老弟这次剿灭西火寨贼匪立下大功,哥哥也就是想要分润点军功。哥哥知道和你和的几个同村兄弟,名下有七个首级军功,哥哥也不需要多,只要分给哥哥两个首级功,哥哥便能立即升上九品了。”

  果然如此,听着封亮还在那里说个不停,李璟心中翻江倒海,差点就要一拳将封亮打翻在地。那几个首级功,是他与同伴们拿命换来的,先前他确实是分了两个首级功给王重和张宏。可那并不仅仅是因为他们是上司,最重要的还是因为那场拼杀,其实也多亏了王重在前面顶着,要不然,后果未知。

  但是封亮不同,他与那场战斗没有丝毫的关系。可是现在,他却张口要分走两个首级军功,这算什么?李璟刚要翻脸,可转头一想到封亮的身份,又有些犹豫。

  强压着心中的怒火,他开始冷静下来。封亮为什么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是单纯封亮一人的想法,还是说,这个想法其实是封彦卿认可,或者干脆说是他提出来的?

  无论是哪一种可能,这件事情都已经涉及到了封彦卿。如果他拒绝,他就得先想好这一切的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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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5章 卖军功

  李璟渐渐冷静下来,封亮确实是个纨绔,可李璟也没有忘记他是渤海封氏出身,他的叔叔不但是登州长史,而且还是登州团练副使。

  封亮仿佛在说着一件十分简单的小事,一边拍着着李璟的肩膀,一边喷吐着酒气轻笑的述说着他的计划。

  “剿匪之事,登州不是已经上下皆知了吗?封五郎的提议,似乎不太可行吧?”李璟问他。

  “兄弟还是嫩了点啊,这官场之事,说来说去,其实还不都是上下心中有数,互相帮忙。再说了,这事咱们知道就行,和其它人也无关。”说着,封亮打了一个酒隔。

  李璟忍受着那股难闻的酒气,道:“以封五郎的家世,如果令叔出手,只怕要替你谋个一官半职也是易如反掌的事情吧?却不知,五郎为何还要舍近求远,弄的这么复杂呢。”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从民到官,其实是最难的一步。一旦有了官身,以后再升职反倒是简单的事情了。我叔父虽是长史,可毕竟上面还有刺史大人的,有些事情也不好做的太难看的。但是如果兄弟肯帮我这个忙,那就不同了。老弟让你的弟兄让两个首级功给我,这事情崔刺史就算知道,也不会真的那么计较的。这是你情我愿之事,军中做的多了,他一个刺史,也管不了太多的。真要管,却是要惹众怒的。”

  李璟一阵恶心,转头轻声打了个嗝,李璟的酒量还算好的,只是喝的太多,终究有点顶不住。

  “兄弟,我也不会白要你们的军功首级。我这个人做事,一向是你痛快,我就痛快。老弟你说,你的兄弟就算留着那两首级军功,又能怎样?不外乎是嘉奖与钱帛赏赐罢了。但现在朝廷哪有什么赏赐,就算真有点赏赐,从上面下来,一层层要分润点,到手的又能有几个呢。老哥跟你说句实话,那两首级我不白要,每个我出价五十千!”封亮也不知是真醉还是假醉,摇头晃脑,比比划划的对着李璟开出了价码。

  一个首级换五十千,这可不是个小数。西火寨大头目猴腮脸的悬赏,也不过是绢百匹,钱二十千,合起来才一百千。而那些小喽啰的悬赏也才一人十匹绢、五贯钱,让出的喽啰的首级悬赏每个也不过十三千。两个喽啰的首级功有悬赏二十六千,另外按军功,这两首级也值十千。悬赏与军功赏合一起,两首级值三十六千钱,封亮拿一百贯钱换,说来小石头他们并不吃亏,还赚了六十四千钱。

  见李璟没回答,封亮以为李璟嫌钱少,马上道:“当然,两个首级给我,但是悬赏与军功赏赐我不要,加一起的三十六贯钱依然给你们。”

  李璟心中有点感叹,封亮还真是舍得花钱,为了买两个人头立功,居然肯花一百三十六贯,这可是一大笑钱,都相当于一个乡下小地主的家当了。

  他苦笑道:“兄弟我没别的意思,只是这前后的事情都早已经上报了州衙。如今就算弟兄们肯把这首级让给五郎,可是只怕上面不好弄吧。万一上面要是追究起来,我只担心不但我的弟兄们受罚,还会连累了封兄啊。”

  “这个你放心。”封亮一挥手,“奏报公文现在还在州上,并未上呈节度府与朝廷。这事只要老弟与你的兄弟们同意,那就没其它事了。其实这笔买卖可是很划算的,一百三十六贯,换两个人头,这买卖绝对值。要不是哥哥我急着想弄个官,这样的好事你可还真碰不着。”

  此时,李璟心中想起了后世的一句话,生活有时就像强jiān,如果不能反抗,那就闭上眼睛享受吧。

  面对封亮的要求,他其实可以借崔刺史做挡箭牌。可是仔细想想,就算心中有些不忿,可实际上不也如封亮所说的,这其实就是一笔很划算的买卖嘛。小石头他们都和自己一样是王李村的农家出身,就算他们不把军功让出去,最后就算上面一文不扣,最多能得到的也就是一人十八贯的赏赐。再多,受几句嘉奖,提拔个伍长伙长什么的,但再想往上,上面没有人那是别想的。

  现在把军功首级让出来,却可以立马一人拿到六十八贯的赏钱,而且从某一方面来说,帮了封亮这个忙,也是和封家示好。眼下李璟成了崔芸卿的门生,而崔芸卿与封彦卿不睦,神仙打架,难免他这个凡人遭殃。但如果帮了封亮这个忙,说不定封家以后也许不会特意为难他这个小卒。

  李璟倒也想过,把自己的军功首级让两个给封亮,但这几个首级军功同样关系着李璟的前途。李璟不想错过这个机会,而小石头他们不一样。李璟有崔芸卿这个老师,以后肯定能有不错的前景,小石头他们几个却得要他来照应。

  心中思虑良久之后,李璟心中渐已经打算答应此事了。

  “封兄真肯拿出这笔钱来补偿他们?如果真如此,我可以和我的兄弟们说清楚,让他们将军功让给你。”

  封亮听罢,脸上露出灿烂笑容:“老哥果然没有看错兄弟,放心,我封亮不是那种言而无信的小人。这样,两个首级,凑个整数我给一百四十千。另外,如果他们肯把第三个首级军功让给我,兄弟我愿意再拿出一百四十千来。”

  三个首级军功,换两百八十贯钱,李璟听的都心动了,差点都想把自己的首级军功也都拿出来卖钱算了。

  “好,封兄豪气,我这就替我的兄弟们答应了。不过说好了,我们只是把首级军功让给你,至于封兄如何搞定其它的事情,这我们可就不管了,也管不了了。”

  封亮一拍胸脯道:“三个首级可就是二等军功,差不多可以直接弄一个从九品上官阶了。你就放心吧,其它的一切不成问题。”

  说着又拍了拍李璟的肩膀道:“老哥当然也不会忘记兄弟的这个人情,这样,哥哥养了几匹好马,明天,哥哥给你送一匹过去。”然后,他又从怀里掏出一纸,“这是我封家宣和瑞柜坊的飞钱,票值五百贯,你只要再拿着这枚戒指,不论是两京还是天下各道州城,都能在我封家宣和瑞的柜坊中立取五百贯价值的钱或者绢、米、粟等。其中二百八十贯是用来感谢你弟兄让给我军功首级的,剩下的,是给老弟的谢礼。”

  李璟也不由被封亮这阵钱雨给砸倒了,五百贯钱,加一匹上好战马,一起至少也得值60万钱啊。娘的,为了升个官,居然前后拿出了差不多六十万钱来,这狗rì的得有多少钱啊。此时,他心中最后的那点不快,也完全被这么大把大把的钱给抚平了。

  这买卖,做了!

  李璟毫不客气的将那飞钱和做信物的戒指都收入了囊中,钱已经到手,他是不担心封亮拿了军功首级后却又食言了。

  “走,咱兄弟再喝两杯去,今rì咱们不醉不归。”封亮见事情搞定,笑的脸如菊花,“咱们以后可就是自家人了,有崔使君做师长,又有我封家做朋友,兄台以后可就是前途无亮了啊!”

  “承你吉言!”李璟此时钱都拿了,也只得和封亮一起唱合着,虽然知道崔芸卿与封彦卿两人不合,可他一个小卒子又能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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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6章 好兄弟

  这场酒宴一直喝到很晚饭,蓬莱城中的杂耍欢乐也彻夜未停。李璟当然明白这一切并不真的是为了庆祝什么剿匪大捷,一切不过是一场秀。

  因为这段时间徐兖青齐等一带的盗匪蜂起,流民激增,不但淮泗一带地方不稳,就连远在东海之滨的登州也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各地百姓民心惶惶,许多山匪马贼也趁机大肆活动。这导致了大唐北方第一大港口受到极大影响,登州港的商旅少了许多,登州的商业贸易也开始萎缩。

  登州靠海,所以一直也都是依靠着港口海路,才十分富庶。一旦因为盗匪闹的太过厉害,那么登州港无人敢来,那登州也将繁华不再。这是所有登州的官员与地方大族豪强以及富商们所不愿意看到的情景,所以当李璟他们才不过是杀了十个贼匪之时,却会弄出这么大的阵仗,搞的如此热闹。说白了,一切不过是上层的那些人物借李璟的这次击匪小胜,来平息当下流传的那些流言,稳定民心,挽救商路。

  别人也许看不出这些,但李璟却是十分明白的。这种搞活动以吸引转移民众注意力的法子,他后世可是见的多了。

  当天,李璟和小石头他们都醉在了望仙楼,直到天光大亮才被店中的伙计见醒。睁开眼,李璟才发现他居然睡在酒楼一楼的后院,估计是伙计们的房间,屋里一排大通铺,除了他,上面还躺着烂醉如泥的小石头八人。

  “李三郎醒了,小的这就给打洗脸水去。”一个短褐的伙计见李璟打开屋门,连忙迎了过来。

  “这是哪啊,我怎么睡在这?”

  “哦,这里是望仙楼后院。昨rì你喝醉了,封长史的侄子封五郎便让小的把你们暂时安置在了这里。还特意吩咐了,如果你醒来,让我告诉你不必急着回军营,说是还有三天团结营才正式立营,这两天你可以随意逛逛蓬莱城。对了,封五郎还给你在柜上留下了一万钱,说是给你逛街零用。另外,他说这两天他得去忙那件事情去了,你若有事找他,就直接去城北的封府找他。”

  李璟点了点头,如果不是封和崔的关系不和,李璟还真觉得这封亮虽然有些纨绔,但却还是有点纨绔有有型的。只是他也知道他既然是崔的门生,那如果有可能,还是需要和封家保持一定距离的。

  向伙计问清了浴室,李璟提了几桶冷水,要了点皂角子毛巾,就痛痛快快的洗了一个刺激的冷水澡。洗过澡,又换上了刚才让伙计去成衣铺买来的青衫长袍,整个人立即舒爽多了。

  看着身上的青衫,李璟嘴角露出笑容。唐初,青衫本是仈jiǔ品官员专用的服sè,不过到了后面,仈jiǔ品官员也都穿上了六七品官员的绿sè官袍,青衫也多成了文人士子们的服sè。李璟以前取过得贡资格,本来也是有资格穿的。但实际上,李璟到现在,还真从没有穿上过青衫。

  这买衣服的伙计也还真是十分机灵,知道李璟如今是刺史的门生,买衣服也挑了个青衫。付过了钱,心情很好的李璟还打赏了伙计十文钱。怎么说现在李璟也算是个有钱人了,不但柜上还存着一万钱,怀里还有五百贯的飞钱呢。

  回到屋中,几个人还在睡着,李璟上去一人一脚把他们踢醒。

  “秀才哥,让我们再睡会吧,困死了。”小石头闭着眼睛迷糊道。

  李璟笑了笑:“快起来,告诉你们件好事,分钱了。”

  “分钱,分什么钱?”小木匠第一个就睁开眼睛了。

  李璟面做轻松,实际上心里还是有点担心的把卖掉了他们首级军功的事情说出来。然后,李璟一脸紧张的站在那里等着几人的反应。

  沉默,许久的沉默。

  李璟不由的有些不知如何解释了,这事情虽然他觉得是对小石头他们好,可毕竟并没有问过他们的意见,就已经把钱都收了。要是他们想不通,不同意,那要怎么办?

  “秀才哥,你说三个军功首级卖掉了?”

  “卖掉了。”

  “卖了两百八十贯?”

  “是的,另外,封亮一共给了我五百贯,说剩下的算是感谢我的,我不打算要这些钱,这些也都算你们的。”李璟道。

  王小石头他们一个个都呆呆的坐在那里,好半天,小石头突然一声大喊:“小木匠,快帮俺算算,一贯钱一千钱,这五百贯是多少钱,二百八十贯又是多少钱?”

  “太多了,我算不出来。”小木匠人小却聪明,只是这个时候也是突然傻眼了,这数量早超过了他计划的范围。

  “二百八十贯就是二十八万钱,五百贯,就是五十万钱。这三个首级功是小石头、小木匠、小山、细狗你们四人的,如果你们平分,五十万钱,你们一人能分十二万五千钱。”李璟脱口而出,帮他们算好了。

  细狗子被这数字吓到了,喃喃道:“一斗高粱一百钱,这十二万五千钱得买多少高粱?”

  “1250斗,或者57石,将近七千斤。”

  “秀才哥,一人七千斤吗?”

  “是的,一人七千斤。”

  “高粱搭野菜、糠皮,一天只需要一斤高粱俺一家就够吃了,七千斤,那就可以吃七千多天了是不,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那岂不是可以吃二十年?”小木匠自小和他爹学做木匠,多少会点算学,他扳着指头算了半天,这笔钱如果买高粱居然够他家吃二十年的,吓了一大跳。

  李璟看着几个年青人在那里手脚并用的计划着,忙的不可开跤,不由道:“你们给个话,这事你们同意不?”

  小石头一脸奇怪的表情望着李璟:“秀才哥,真有这样的好事?你不是骗我们的?那个封什么的是不是酒喝多了说胡话吧,三个贼匪军功,他居然拿两万多斤的高粱和咱们换?”

  其它几个人也都和小石头一样的表情,似乎认为李璟不刚是一大早和他们开了一个大玩笑。

  李璟愣了一下,脑中不由的跟着想了一下,不会那个封亮是酒后胡话,真的是跟他开玩笑吧。可仅仅是这样想了一下后,李璟便马上记起,自己的怀里可是还搂着一张五百贯的飞钱呢,这总不会错。更何况,望仙楼的柜上还存着封亮留下的一万零用钱呢。

  他伸手从怀中将那飞钱取出扬了扬:“知道这什么不?这就是飞钱,凭这张飞钱,到任一家宣和瑞柜坊都可以立取五百贯钱或者同等价钱的帛或者米粮。”

  “秀才哥,那就是一张纸啊?”细狗一脸疑惑的道。

  李璟恨得在他头上敲打了一记,才咬牙道:“这不是纸,这是飞钱,这不是普通的纸,这张纸值五百贯。”

  看李璟那认真的表情,这下小石头他们有些相信了。

  “那哥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真的,比开元通宝还真。”

  小石头几个人当下就半疯狂了,穿着犊鼻短裤在屋里四处嘣跳,呀呀呜呜的大叫。

  “你们还没说你们同不同意呢?”

  “同意,怎么不同意,姓封的脑子坏了,我们可没坏。”几个人异口同声的大叫道。

  许久,李璟才让几个人平静了下来。最后几个人商议这笔钱如何分,本来李璟是打算这钱就给他们三人分的,但是三人却是不肯。最后商议了半天,小石头他们四人提议,这五十万钱,李璟拿三十万,然后小石头四人一人拿3万,剩下的给王东、王柳根他们一人两万。

  这个结果让李璟有些意外,王东等人更加意外。本来他们刚才听说了这么大笔钱,心里很有点不平衡,觉得一起出来,也一起对付了贼匪,可偏偏他们没有打死半个,就一点钱和功劳也没。

  现在听到小石头他们居然要给他们一人两万,都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了。

  李璟笑了笑:“既然你们肯拿出钱来分给大家,我看不如这样,小石头你们四人就平分那28万钱,一人分7万。然后剩下22万钱,王东他们四个一人拿5万,我拿2万就行了。大家分了钱,也不要乱花,把钱托人带回村去,置地盖房买粮食买牲口,剩下的存着以后还要给你们娶媳妇。”

  王东第一个反对道:“哥,这钱是小石头他们的军功换来的,我们不能拿。如果你们要给,我们就厚脸皮一人拿1万就行了,剩下的应当哥拿着。其实我们心里明白,要不是哥拼杀指挥,我们也杀不了盗匪。要不是哥现在成了刺史的门生,人家也不会出这么多钱给我们。以后我们都跟着哥,这样立功受赏的机会肯定还有很多。这次我们几个就厚脸皮拿一万钱给家里买点粮食。”

  柳根他们也点头同意王东的话,虽然以往大家之间也有些小摩擦,可毕竟都是同一个村里出来的,这些天来,跟着李璟,他们对李璟也是越来越佩服。

  “既然你们这样说,那我看这样吧,这功劳是小石头他们的,你们四人一人十万,我和小东五个一人两万。就不要再争了,咱们都是一个村出来的兄弟,以后还要相互依靠呢。都赶快起来把一身酒气洗掉,然后我们去把钱取了,然后托人送回家去。”

  “好!这下家里不愁粮吃了。”一群年青人都兴奋的开始穿衣起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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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7章 偶遇郡主

  一夜狂欢,直至天明才曲终人散。

  蓬莱的街道上,四处可见昨夜留下的狼籍满目。在唐朝的早期,两京与州县城方都实行宵禁制度,每晚的两更之后,施行宵禁。《宫卫令》规定:每天晚上衙门的漏刻“昼刻”已尽,就擂响六百下“闭门鼓”;每天早上五更三点后,就擂响四百下“开门鼓”。凡是在“闭门鼓”后、“开门鼓”前在城里大街上无故行走的,就触犯“犯夜”罪名,要笞打二十下。如果是为官府送信之类的公事,或是为了婚丧吉凶以及疾病买药请医的私事,才可以得到街道巡逻者的同意后行走,但不得出城。

  大唐的百姓,也就每年的上元节可以玩个通宵。不过这种情况,到了晚唐也渐渐开始松驰。

  虽然京城依然严格实行宵禁,但如登州与广州等港口城池,除了战时或者紧急情况之下,并不严格实行宵禁的。像登州城,甚至已经初步有了夜市的存在,不过夜市并不通宵营业,一般只能营业到三更天。

  昨夜,蓬莱放开宵禁,彻夜狂欢,这让一到晚上就习惯呆在家的蓬莱百姓们玩了个痛快。

  伸了个懒腰,李璟出了望仙楼,站在充满着海洋气息的街道上沉醉。

  闭着眼睛来个深呼吸,一种海滨特有的气息扑面而来。间中,还夹杂着一股混合着葱花、芝麻、酥油、羊肉的气味弥漫过来,李璟闭着眼睛,吸着鼻子,顺着那股香味慢慢寻去。如同一个童真的孩子,似乎一下子回到了过去。

  此时还是一大早的时候,街道上并没有几个行人,李璟没一会就闻香寻到了那个胡麻饼摊。

  在一株槐树之下,一间不大的木屋小店,店外搭着一个简易的凉棚,下面摆着四五张简易的长条桌和长条凳。此时一大早,居然就已经坐了七八个客人。小店卖的早点也不多,李璟看了看,主要的还是那香气逼人的芝麻胡饼,然后就是馎饦或者粥。馎饦其实就是面片汤,又叫汤饼。除此外,还有煎饼,炊饼。这炊饼其实也就是包子和馒头类似,没馅的是馒头,以馅的是包子。还有一种蒸出十字裂纹的炊饼,以及馄饨。

  除了这些,便还有鲜美的羊肉汤,羊杂汤。

  自到了大唐,李璟还真是委屈了自己的胃。在王李村,不是吃糠咽野菜,就是高粱菜粥。好不容易别人送他几条鱼,鱼没吃着,倒是进也监狱吃了大半月牢饭。应征入伍之后,一路上又是风餐露宿行军,就更别提了。昨天好不容易进了望仙楼这样的大酒楼,结果净吃酒了,好吃的菜一桌桌他愣是没吃上几口。

  昨天喝了那么多酒,这个时候看到这小小的店里居然还有这么多花样的美味早餐,李璟肚子早就咕咕的响了。

  “店家,芝麻胡饼来两张,煎饼再来两个,另外开花炊饼来四个,馎饦来一碗。另外,冷陶给再来一碗。嗯,羊肉汤再来两碗!”李璟看着各式美味,实在是一样也舍不得,最后干脆差不多每样都点了。

  李璟点完,早餐店前却一下子安静无比。引得众人侧目,甚至有一桌的两个圆领青衫罗纱幞头的青年公子装束的还忍不住的笑出了声。“长的倒是一表人才的,怎么的居然是个饭桶!”

  李璟脸一黑,转头望去,另一个青衫公子连忙一把将先头那个给拉了回头。

  “客官,小店小本经营,但是每样早点都是份量十足。公子一下子叫了这么多,只怕吃不完啊。”店老板是一个高鼻深目的大胡子胡人,但一口官话却说的倍加地道,唐韵念的比李璟还要好。

  李璟先被那两个年青人嘲笑,现在又被老板如此对待,心里有些不爽。暗道这老板肯定是怕自己吃了东西却没钱付帐,当下掏手入怀,准备先付钱再吃饭,这下他总没话说了。

  不过在怀里掏了半天,才想起来,他身上并没有带铜钱。先前他把身上的钱买了衣物,剩下的十文钱又全都打赏给了伙计。这时摸了半天,才想起,他确实有钱,望仙楼柜上有一万钱存着,身上还有一张五百贯的飞钱,另外腰中钱袋里还有两个五十两的猪腰子银铤。可偏偏,就是没有半文铜钱。

  那胡人老板一直看着李璟,等着他摸出钱来。结果等了好半天,却见李璟最后什么也没摸出来,不由的面露嘲笑道:“没钱就不要装,偏偏还要一口气点这么多,你吃的了吗,有钱付吗?快走走走,亏你长的一表人才,还穿着这么一身青衫。居然连个饼钱都拿不出,快走,别妨碍我做生意。”

  胡人一边说着,一边故做驱赶之状。这胡人才不管李璟穿的如何,只要没钱,就别想吃霸王餐。

  李璟被胡人驱赶着,这一幕又引得凉棚子里的食客哄笑,特别是先前的那两个青衫公子,更是笑的都快喘不过气来,其中一个更是直接趴在了长条桌上笑的肩头一拱一拱的。

  李璟有些气白了脸,这时也顾不得什么脸面,从腰里一把将钱袋解开,将一锭白的耀眼的猪腰银铤啪的砸在桌上。

  “看清楚了,这里是五十两银铤,别说一顿早餐,买下你的小店都足够了。”

  这真金白银摆在那里,一下子都让众人愣了一下。谁也没看出来,李璟居然能拿出一个猪腰银来。这可不单单代表着八万钱,要知道,银铤可不是普通百姓能接触到的,这银子并不通行流用,基本上都是朝廷用来赏赐官员,或者官府进贡给朝廷之物。眼前这年青人一下子拍出一个五十两的银铤,不由的让那胡人老板和在场的食客微微变sè,暗自猜测李璟的身份。

  “这位客官,真对不起,本店小本经营,只收铜钱,不收银铤。你可以先去东城王家金店先兑换了铜钱,再来!”胡人老板倒也硬气,居然不yīn不阳的来了一句。

  “你...”李璟感觉自己还处于宿醉之中,不然,怎么可能一大早弄这么一出。当下也不说话,转身就打算回望仙楼。

  “这位公子且慢!”突然背后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李璟回头,却见正是先前笑的不能自己的其中一个,就是先前不让那个说自己饭桶的。

  “兄台有事?”李璟不咸不淡的道。

  “看公子也不是故事来开玩笑的,定是一时忘带了钱,些许小事,难免会粗心大意之时。如果公子不嫌弃,可以和我们一起,这顿早餐我来请如何?”那青衫公子眉清目秀,唇红肤白,说起话来清清脆脆,让李璟不由的一愣。他心中一动,仔细打量过去,却见那人果然肤白的有些过份,而且也无喉结,当下惊叹这居然是个女扮男装。

  李璟有些一头混乱,唐代虽然开放,但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女扮男装的女子,而且对方居然还公然搭他的讪。这女子如果换成女装一定十分漂亮,再瞧她身边那个刚才骂他的,居然同样是个女的。

  两人穿着打扮虽然只是青衫幞头,可却能看出衣料质地不凡,居然都是丝绸。李璟心中判断这两人身份肯定不简单,他刚到登州可不想惹上什么不该惹的人物,一心谨慎为上,却是不愿意和这两不知身份的女子扯上关系。

  当下一拱手道:“多谢二位兄台好意,只是在下想起有事在身,不能久留,告辞!”说到二位兄台几个字时,李璟特意加重了几分语气,果然见那两人面容微微变sè。

  两人讪讪的也对李璟拱了下手,李璟便转身离去了。

  “饭桶,真讨厌!”那个稍小的女子手中筷子抄起碗中的冷陶,当做了李璟银银的挑了几下道。

  刚才出口相邀的那个却手抓着一个胡麻饼,望着李璟远去的方向有些愣愣出神。

  “姐姐,你在想什么呢?难道你看上那个饭桶了?”

  少女回过神来,轻拍了她一下:“只是有些奇怪罢了,那人来吃早餐,身上没半文铜钱,却能一下子拿出一个五十两的银铤,而且我看到他钱袋里还有一个银铤。而且你知道,他后来认出我们的女儿身份,结果却反而匆匆离去,这是不是有些奇怪?”

  “是啊,一般年青男子,见了郡主与本姑娘的貌美如花,就算看破了我们的身份,肯定也会故作不知,借机亲近的。偏这人好生奇怪,郡主相邀,居然还见鬼一样的逃了。”

  “于幼娘,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在外不许称为郡主。要记住,咱们是年青士子,你要再乱说,以后我可不再带你出来玩了。”

  “好姐姐,你可千万别。你不知道,每天呆在家里,我爹不是叫我读书练字就是绣花织布,无聊死了。”

  “那你以后不能再像今天这样对别人元礼,也不许再随便透露我们的身份。”

  “好了,都依你就是了。”

  “那好,咱们快点吃,吃完了咱们就去团结营,好好看看那个被崔世伯及我们两个的父亲都称赞不绝的李璟究竟是有多了不起。”

  “好,我吃好了,店家,结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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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8章 装备


  离了胡麻饼店,李璟这回特意回了望仙楼把封亮留给他的一万钱给带上了。一万开元通宝,整整六十四斤,幸好他们有九个人,一人也就七斤多点。拒绝了小石头他们要去那家胡麻饼店吃早点的提议,李璟带着他们直接去了城西的丽丰布庄。

  丽丰布庄就是王老村长女儿名下的布庄,在蓬莱城中也有分号。离村之前,王月英便和李璟提过,说是只要有事,让他尽管去丽丰布庄。早上李璟等人把五百贯钱分了,此时大家都迫不及待的想早点把钱送回家。一众小伙都还十分淳朴,惦记着家中今年灾后无粮。

  丽丰布庄的大掌柜也是王家的老人,当初王家的一处产业铺子陪嫁,他是掌柜。如今王月英自立门户,虽然亲自打理生意,但抛头露面的事情却多交于几个信的过的老人,王掌柜就很得王月英信任,特安排他到蓬莱城主持分号。

  李璟他们与王掌柜都是相熟的,把来意一说,王掌柜立马就爽快的答应了下来。先前他已经接到过主母的书信,吩咐他以后要多给李璟他们照应。眼下见李璟居然成了刺史的门生,那更不用说了。更何况,李璟他们来也只是为了托他把钱带回村去,这只是小事一桩。

  一番叙旧客套之后,李璟他们留下了那张五百贯的飞钱,然后又说好了各人所应分的钱数。另外又把在文登县卖掉的那些绢的钱也托着一起送回去,王良家也有四十贯钱,李璟还特意让王掌柜把那两个银铤也拿去兑换,然后李家和王家各寄去八十贯钱。

  王掌柜认真的一一登记,虽然知道李璟他们路上杀匪立功,李璟还得了刺史赏识。可真看到价值五百贯的飞钱和整整一百两的两个银铤摆在柜上时,依然不由动容变sè。这可是数十万钱啊,想主母苦心经营多年,丽丰布庄也才有今天这小本经营,可李璟几人才离开王李村多久,居然就已经赚下了许多人一辈子也挣不下的家业。

  “三郎放心,本来店里过几天就要派人回文登。如今我已打算好,明天我就亲自回一次村里,一定把这些都送到各家。”

  李璟点头笑道:“那就多谢王叔,以后有什么事情,王叔也可以来城南团结营找我们。”

  王掌柜满脸笑意道:“一定,一定。”与李璟搞好关系,那就等于搭上了刺史这条线。在蓬莱城,如果真能和刺史靠上,以后这生意可就要顺利许多了。

  又说了会话,李璟等人知道王掌柜一切都能处理好之后,也就留下飞钱银铤,便一路高兴的出了南城返回营地。

  军志曰:行则为阵,止则为营。

  凡下营,不得近田苗及城市,须去城十里外。要入城市买者,营司判官差人押领,不许擅入城郭。

  登州团结兵营就设在蓬莱城南二十里的九里庄,不过先前四县团结兵先后汇聚蓬莱,但都暂时驻扎在龙山营驻地。团结营真正开营得在三天之后。三天后正式开营,四县团结兵却已经在今天正式开始集结九里庄。

  李璟等人到时,九里庄已经成了一个热闹无比的大工地。

  登州四县团结兵有三千余人,可是此时李璟入目所见,到处都是人海,简直有种漫无边际的感觉。

  李璟九人在这片人海中穿行了许久,才找到了自己的顶头上司王重。找到王重时,他正挽着袖子和一个农夫一样,正和教练使林威与张宏一起对着四处指指点点。一见到李璟,立即笑道:“封五郎一早派人来信说你们还有点事,得在蓬莱呆几天才来吗?”

  “李璟等来迟,还请王校尉责罚。”既然已经进了军营,李璟也就不再和王重称私下称呼,正经的回道。

  四县团结兵要在蓬莱整训一月,然后才回返各县。在这一月整训期内,团结营除了主要军官外,其余军官都属于临时任命,只有在一月整训期后,才会正式合作团结营中下层军官。林威现在担任的是登州团结营两个教练使之一,王重则是暂编文登营左一都将头,张宏为将虞侯,李璟为左一都第一队队头,小石头他们八个则暂任一队正副伙长。

  “李队头,你先和张虞侯去司仓参军事那里领齐你队武器装备吧。”王重见李璟认真的表情,也收起笑容,下达命令道。

  九里庄的团结营还在紧张修建之中,但是军中一些要紧部门却都已经建好。

  李璟随着张宏一起来到营北的仓营,先拜见了司仓参军事张大人,然后带着他的一队人马前去领取装备。

  本来李璟以为团结营作为辅助部队,装备应当很少。一直以为王重先前在王李庄一人要收他们二十贯钱的装备钱,简直就是错机搜刮。可真正等到领装备时,他又觉得似乎二十贯钱并不多了。

  仓库前,一名司仓史专门记录,另有四人则专门发放。司仓使手拿着一本帐册,每发一样装备就要高声唱和一句,然后拿笔在册上勾记。

  “贴身肉博武器横刀五十把!”司他史长声唱喝道。仓库里的人立即抬出五箱横刀,每箱十把。李璟上前点收,原本他还以为会是些旧式淘汰兵器,可一打开,却发现居然全是崭新而又使用过的新刀。

  他拿起一把在手,掂量了一下约有两到三斤左右。拔刀出鞘,银光闪耀,锋长三尺有余,连上刀柄,整个横刀约为三尺三。随手舞动,如臂使指。李璟大乐,十分满意。

  那司仓史见李璟如此表情,也知他心中满意,笑着小声道:“李队正,这可是我们司仓参军事刘参事特意嘱咐我们给你选的最好的一批武器。这些横刀本来是准备专门配备给队正以上军官的,现在都给老弟了。”

  这么一说,李璟哪里还不知道他话中之意,估计也是看在崔刺史的面子上才有这么好的武器给他。他就说嘛,怎么一群团结兵居然能有如此jīng良的武器。

  “多谢老哥了,记得替老弟向刘参事问好,等有空,一定请几位老哥喝酒。”

  “好,有你这句话就行了。”

  五十把横刀刚拿出来,李璟他们队就直接一人一把的挂身上了,一个个爱惜不已。

  “近战长杆武器,长矛五十把!”

  “远程武器弓五十把,配弦一百五十条,胡禄(箭囊)五十个,shè甲箭五百支,生钢箭五百支,长垛箭五百支!”

  “轻型甲胄五十副,战袍五十套!”

  “青铜兜鍪五十个!”

  “抓俘虏用牛皮条一百五十根,羊皮粮袋、水囊各一个!”

  随着司仓史每唱一句,里面的士兵便如数的将各类装备抬出来一批。随着唱喝声不断,仓库中的装备也源源不断的提了出来,如小山一般的堆在了李璟等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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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9章 左一都第一队

  领出来的装备,数量之多,质量之jīng都让李璟惊叹,更让他惊讶的还是装备种类的齐全。人手一把近战长矛,还一人一把横刀。这远远打破了李璟以为团结兵只是些炮灰、乌合的印象。特别是远程武器长弓居然装备率百分之百,人手一装弓,而且一人还配有三十支箭,那三十支箭居然还分成了生钢、shè甲、长垛三种他都不太清楚区别的箭支。

  而且领下的那五十套铠甲,也大出于李璟的预料。五十套甲居然不是皮甲而是铁甲,晚唐此时明光甲基本已经少见。仓库中发下的铠甲全用甲片编制的鳞甲,形制上变成两件的套装。披膊与护肩联成一件;胸背甲与护腿连成另一件,以两根肩带前后系接,套于披膊护肩之上。第一眼看到这些铠甲,李璟还以为这些都是军官们的盔甲。结果被告之,虽然司仓参军事有意给李璟他们一些优待,但这铠甲其实也只是比别人稍微jīng良一些而已,实际上如今朝廷禁军以及各藩镇的衙军和边镇军的铠甲都是这个式样。

  这个说法,立即改变了李璟以前对于晚唐虚弱不堪的看法。唐朝军队到了此时装备依然jīng良,光是那百分百的弓箭装备率,以及jīng良的铁甲普遍装备军中,就能知道唐军的底子还是在的。

  领完这些武器铠甲之后,李璟本以为已经都领完了。刚要招呼着部下带装备回营,却不料那司仓史又叫住了他。“老弟别急着走,还有很多东西没领呢!”

  “还有?”

  “当然还有,还多着呢。”司仓史笑着道。

  接下来,李璟才发现,确实还有装备没领,而且是很多。

  按司仓史所记录的,李璟接下来还领取了每一个人马盂一个,皆以上好木料做成或者是以孰铁皮做成。小刀子、小错子、钳子、锁一把、药袋一个、盐袋一个、火石袋一个、解结锤一个、磨刀石一个。裤奴、抹额、六带、帽子、毡帽子各一件。

  另外每人毯子,被褥,毛毡各一套,三双麻鞋。

  一人一套兽毛呢子大衣,李璟他们队还特每人有皮装一套,这种东西因为皮革鞣制工艺一般般,很难闻,据司仓史所说这皮装专为奇袭所用。

  看着那一大堆五花八门,甚至都搞不明白用途的装备堆在面前,李璟心中以为,这下总该领完了吧。实际上,他又错了。

  刚发下的这些只是单兵装备,接下来每伙和每队还要发一些装备。

  火备六驮马或驴,各火必备乌布幕、铁马盂、布槽、锸、?、凿、碓、筐、斧、钳、锯等各一样,甲床二,鎌二;另外每队还要装备火钅赞一,胸马绳一,首羁、足绊皆三;

  对于这一大堆的装备,李璟能认出来的都只有很少数的一部份。最后不得不尴尬的向司仓史虚心请教,才总算弄明白了这些装备的用处。

  每伙十个人,就要准备六匹马,这六匹马主要是用来运输,不是骑的,这些都是需要团结兵自己负责,如果这十个人比较穷,准备不起六匹马,驴也行,可以准备六头驴。

  马驴李璟好理解,关健还是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首先,是铁马盂,这玩意不是痰盂,更不是用来喂马的,是给人吃饭用的。之所以叫马盂,是因为它的个头很大,能装很多米,并且也生火的工具,途中吃饭、取暖都得用它,这玩意既是饭盒也是饭锅。接着就是帐篷,安营睡觉得用它。

  然后是布槽,布做的马槽,这才是给马进食用的,行军途中喂马,就是用布槽装了草料豆子等挂在马脖子上。然后是铁锹,挖土用的,安营扎寨、挖战壕、挖坑都得靠它,再就是?,也就相当于镐头,刨土用的。再后是凿子和碓,碓就是专门舂米用的,把谷子的外壳去掉。

  除此外还要带个筐,装东西的,装战利品,接着还有斧子、钳子、锯子,一样一个,开路的时候用,还有两把镰刀,两张床,这些,都是生活工具,每十个人,就得带这么些东西。

  每五十个人,带一个火钅赞,这种东西,是一种短矛,打仗的时候,在上面缠上布,浇上油,点着了往敌人那边扔,专门烧敌人的,然后是胸马绳一套,马笼头、脚蹬子三套,这是每五十个人要带的。

  李璟以前从没有入过军营,对于军队的了解也多是看一些兵书。但上面讲的多是些行军布阵谋略篇,对于这些大大小小的装备还真的是并不了解多少。

  但是此刻,当他面前才只一队五十人的装备领齐时,就已经在仓库外面堆起了一座小山。更别提,每十人六匹马,他们五十人就还有三十匹马或者驴。

  这还没有是他们没有去领队上的军粮和草料,那也还是一大堆。

  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不当军官也不知道装备多啊。

  “各伙按编制,把自己和伙上的装备分领下去!”此时李璟才有些庆幸队上还有三十匹驴,要不然,这么大堆装备可怎么拉回营地去。

  离开仓库时,李璟将身上的两千钱都取出来塞给了刘司仓史。虽然他清楚仓库没有丝毫为难他们,反而将最好的装备如数拔给了他们肯定是因为他是崔刺史门生的关系。但别人给他面子,他也不能真的没有半点表示。两千钱不多,但也是他的心意。真让他拿更多的钱出来,一来他身上还真没有了,二来,他也并不是太愿意。毕竟,他领的装备都是名义已经每人出了二十贯钱,队上总共已经交过一千贯钱的。

  回到上面指给他们左一都第一队的营地,李璟立即开始分派第一二伙搭帐篷,然后第三、四伙则负责挖厕所。

  军令有云:

  凡在营,司仓及佐监管兵士粮食,封贮点捻,勿令广费。凡兵士,每下营讫,先令两队共掘一厕。

  凡营垒既定,其自外屠沽贩卖人一切禁断,营内自交易即不禁。

  凡营门,各配随近将校守把。杂sè职掌,亦专配一门出入,不得交杂。仍令识认,以防jiān细。

  凡军中,皆令三人或五人为保同行,不得分散。递相觉察,不得与外人私语军事,及受外人财贿,犯者重罪同保。

  这其中就明文写定,每下营后,第一件事情就是两队必须先挖一厕所。这一点,主要是为了清洁大营,保持卫生,防止疾病的原因。对于这点,李璟是相当赞同的,之前从文登到蓬莱之时,一路上文登团结兵就乱糟糟的没个章法。虽然每次夜间驻营后,他都让自己的那队人挖简易厕所,可其它那些新征团结兵并不理会。每当夜晚过后,第二天之时,整个营地及附近便到处都是屎尿,让李璟十分不满。

  如今既然要在九里庄驻营训练一月,那么第一件事情当然便是要先挖好厕所。不然,一个三千多人的大营,用不了三五天,绝对会把人直接臭死。

  第一、二伙的人安营,三、四伙的挖厕所,然后剩下的第五伙的则负责去驮水造饭,一切井然有序,

  队副林武站在李璟后面,笑着道:“属下真是跟对了人啊,别的队去领装备总要被推三阻四,钱照样花了,可领到的好多都是淘汰下来的老旧军械铠甲。可队头出马,领回来的可全都是比先前咱们临时扎营的龙山大营的官健们的装备还好。李队正,真让卑下佩服。”

  听着林武这么明显的马屁,李璟只是微微笑了笑,并没往心里去。林武是教练使林威的弟弟,据说马上功夫很厉害,来登州前也是神策军中的骑兵军官。林威与李璟也算是从文登就认识,他见李璟成了崔芸卿的门生,自然知道李璟前途无量,便和李璟打了个招呼,将他弟弟林武安排到了李璟队中做了队副。对于这事,他只考虑了片刻,便同意了这位曾经的神策军骑兵军官做他的副手。

  落魄了的林威兄弟想要借助李璟而再起,李璟又何尝不需要拉拢一些真正的人才,而扩大自己的力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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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0章 捷报

  
  青州,淄青平卢节度使帅府。

  “节帅,登州崔刺史文书到!”平卢军押衙宋季荣在书房外沉声道。

  “进来说。”书房内一个须发半白的半百老人盘坐胡床之上,面前摆着一张小几,上面放着三封折子。宋季荣一眼便已经认出,这几上的三封折子都是他今天先后送进来的。与他手中现在这封登州刺史的折子一样,那三封也都是登州送来的,分别是登州别驾、昭王李汭,登州长史封彦卿以及登州司马于琄的折子。

  坐在胡床上的正是如今执掌青、齐、淄、莱、登五州军政的淄青平卢节度使宋威,宋威早年一直在西南,与南诏对战多次,屡有战功。去岁韦保衡构陷于琮,原淄青平卢节度使于琄是于琮之兄,也因此被贬为登州司马,朝廷将他从西南调至青州为帅。

  在西南的险山恶水里过惯了戎马生活,见多了南蛮恶民,一下子到了这繁华的淄青镇,宋威还一时真有些适应不过来。好在淄青自朝廷剪灭了割据的李正已家族之后,也就一直平安无事。这近一年来,他倒渐渐开始习惯了这种舒心安适的生活。

  只是这样的好rì子总是不长,刚舒适了没半年,先是大旱再来蝗灾,如今饥荒四起,流民不断。这淮泗一带的徐海兖方向又有四年前逃窜未落网的庞勋余孽煽风点火,四处带头闹事。眼看着淄青五州也开始乱了起来,宋威最近是一下子又增添了许多的白发。

  他在上面调兵遣将,开仓抚民忙碌个不停,这个面的人却又还不安份。

  今rì一大早,他便收到了登州别驾的公文折子。当时他还有些奇怪,这登州别驾乃是当今皇帝的八皇叔,因为某些原因在新皇即位之前就已经被从京城安排到了登州这个东海边上当了个无权别驾,但实际上所有人都明白,昭王这是被贬谪流放了。这昭王乃是个十分聪明低调谨慎之人,他不好好在登州看海饮酒,怎么的却给他写起折子来了,难道就不怕上面犯忌他联结大臣?

  看过信后,宋威有些惊喜,原来所奏的却是登州新召集的团结兵一伙十人居然剿灭了登州有名的盗匪西火寨,还将其大小头目俱斩杀当场。斩杀十贼的捷报对于宋威这样一度在南疆与吐蕃大战的老将来说,本来是件小的不能再小的事情。可是如今情况不同,各地盗匪蜂起,每rì里收到的奏报除了是乡夺被掠,就是州县被劫。

  几个月来他都被这些消息搞的焦头烂额了,特别是如今到处谣言四起,弄的人心惶惶。他现在极需要一场胜利,来平息这些谣言。他已经下令平卢军各部准备,在近期将进行一次大范围的扫荡清剿贼匪。另外又依朝廷旨意,让各州县征召团结兵训练。

  只是他宋威虽也是统军大将,但如今到淄青镇时间尚短,对于下面的各军并不太熟悉。他这边刚下达要求剿匪的命令,下面平卢军各部就已经将各种军需请求、赏赐请求如雪片一样的送到了节度使帅府。

  这情景不由的让他想起了一句话,兵骄则逐帅,帅强则叛上。淄青平卢的李家三代四任割据虽然已经被消灭,朝廷也重新分割淄青镇并主掌了淄青镇数十年。但实际上,淄青镇做为一个曾经割据多达五六十年的强大军镇,做为曾经与河北三镇以及淮西镇一起共同自立为王的五大割据藩镇之一,就算如今朝廷掌握着淄青镇,但实际上,平卢军的三万七千五百将士,依然还是十分凶悍的。

  他一个外来的节度使,来时只带了五百亲兵,想要驯服这些骄兵悍将实在是太难了。

  一方面各地盗匪渐多,还不断有流贼从徐海密方向向淄青镇涌来,一方面淄青镇各州流言四起,百姓人心惶惶,偏偏这个时候淄青镇平卢军的那几万大军却按兵不动,偏选了这个时机要来和他这个节帅谈条件,讨好处,没有赏赐就不肯发兵。可他宋威刚上任不久,又哪拿的出那么多钱来赏赐诸军?

  宋威陷入了两难之中,总不可能让他这个节帅带着自己的五百亲兵亲自上阵剿匪吧?

  恰在此时,他收到了这封捷报。宋威马上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个小小的捷报后面的意义,平卢军之所以敢和他讨价还价,就是因为眼下形势紧张,宋威除了平卢军无人可用。但是现在李汭的这封捷报,却让他明白,自己并非真的无人可用,至少他还有团结兵。

  淄青五镇,这一次召集的平卢军数量惊人,足足一万八千人马,相当于平卢军的一半。虽然这只是一只刚征召的土团,但宋威很清楚,只要他用的好,一样能逼迫平卢军改变如今的态度。

  宋威当即决定,一定要好好作这篇文章,对捷报中立功的那伙团结兵一定要厚赏,重赏!

  只是让宋威有些意外的是,李汭的捷报刚到没多久,登州长史又来了一封捷报。宋威最初还以为是又有一次捷讯,可仔细看过之后却惊讶发现,李汭和封彦卿居然报的是同一件事,可里面立功的团结兵名单却不同。

  同一场战斗,居然出现了两批不同的立功名单,这事情古怪了。

  到了下午,他又收到了登州司马、原淄青平卢节度使于琄的公文,里面也附加一个名单,却又与李汭想同。

  别驾、长史、司马,登州的三上佐全都给他发来了奏报,可偏偏登州刺史崔芸卿却没有音信。

  其实在比较了两份不一样的名单之后,宋威就已经看到了这两份名单最大的不同之处,就在于封彦卿的名单上多了一个封亮,少了四个姓王的团结兵。他让宋季荣打听了一下封亮是何人,宋季荣告诉他封彦卿有个侄子叫封亮,事情一切都明摆了。

  宋威望着宋季荣手中的公文,“你看过了吗?”

  “没有。”宋季荣即是宋威的本家侄子,也是宋威的亲兵押衙,衙前兵马使。可谓是宋威在淄青镇最信任的人,他其实来时已经看过这份公文,不过却没有当面承认。因为如果他说看过了,他知道宋威肯定是要问他对这件事情的看法的。这件事情非同小可,表面上似乎只是一个小小的冒领军功之事,但实际上却已经牵扯到了登州的权力之争。说严重点,这件事情甚至是牵涉到了皇族、于氏、封氏、崔氏几大世族的争斗,他一个押衙,虽然在登州权利不小,可却绝不愿意牵扯进这复杂的关系之中。

  宋威垂下眼皮,没再多说什么,打开公文扫了两眼,冷笑道:“果然如我所料,这件事情确实是封彦卿搞鬼。堂堂渤海封氏,这么点小小军功也要冒领,真是丢人现眼。”

  “节帅,那此事如何处理?”

  宋威沉吟许久,道:“这件事情背后很复杂,登州崔封不合,现在崔芸卿有昭王和于公在后面撑着,封彦卿处于下风。如果封彦卿被彻底斗下去了,那登州可就铁桥一块了。但如果我们出手支持封彦卿,却又有些不妥,昭王虽然很难翻身,可于家却是要翻身了,我们不能因此得罪了于家啊。这事,我得仔细考虑考虑,这样吧,先不管崔封两人,先重赏那几个团结兵,一面立即下公文,通报青齐五州各县,咱们也好好嘉奖宣扬一下团结兵,也好让平卢军着着急。”

  “节帅英明,一切尽在您掌握之中,职下马上按你吩咐去办。”宋季荣弯腰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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