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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大宋的智慧(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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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三章 差点被人遗忘的皇帝

  庞籍轻轻地哼了一声道:“杀的少了,云峥已经没有了当年的豪气,那些败类既然能用钱财贿赂西夏人,为了自己的安危甚至会主动告诉辽国我们其它地方的守卫虚实,那就能在西夏大军兵临城下的时候投降!哼哼哼,一个正三品的大学士杀几个军汉,还用不着大惊小怪,更何况他自己就是吃军伍饭的,如果不是实在看不下去,他也不会这样做,军中主帅处置部下,行的自然是军法,那些御史言官难道连这样的事情也弹劾不成?

  老夫敢说,边关之地的守将,可能只有云峥和狄青才清楚自己到底面临着什么,其余的人都认为大宋和辽国已经息兵五十年,说不定还会再息兵五十年,抱着这样的念头,老夫都不敢想一旦辽国叩关,会是一个怎样凄惨的场景。”

  韩琦点点头,瞅着窗外不知何时下起来的小雨低声道:“御史言官们已经越来越不像话了,文彦博已经有控制不住的趋势了,官家在年初开印之后,就把东西台阁整合成了谏院,由皇家宗室大司马兼任主官,文彦博这个副参知政事已经没有多少权利来约束言官了。

  我很担心谏院会成为陛下放出来的一条疯狗!我也担心从今往后只要是朝臣,没有人能够逃脱谏院的口诛笔伐!”

  庞籍抬起身子仔细的瞅了一眼窗外的景色笑道:“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悄声潜入夜,润物细无声,官家好手段啊,官家终于显露出一丝丝霸王君主的模样,老夫不知道该是为大宋臣民贺,还是为大宋臣民悲,可笑云峥去年还在不断地激发官家的雄心壮志,如今,他也该吃吃苦头了。

  一头龙,不管他是否和善。他的本性都是残忍的。以前只所以和善,是因为他最重视的东西还没有出现,自从小皇子出生之后,皇帝的雄心壮志全部被激发了出来。他不再需要获得所有臣民的爱戴。他如今只需要小王子爱戴他就足够了。万年的血食自然会由他自己的子孙为他操持,他已经不需要那些无关紧要的虚名,所以龙的本性就彻底的爆发了。

  神仙从来都不是仁慈的。他们是任性的,祝融和共工作战才会撞塌不周山,为人间招来大祸,钱塘龙王一怒之下就兴水波杀百万生灵,而陛下的天父就是这些恐怖的存在,所以啊,我们如何敢指望陛下心中还有良善的品质存在?

  泥古寨的上万大军,全军覆没,只是为了一个被两位名将证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没有商议,没有听取任何人的意见,更没有向所有人解释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唯一证明的事情就是皇权的至高无上。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帝王一怒,流血千里,伏尸百万,官家想在人间行使神的权利。他想绝对控制这个国家,控制所有人的生死。

  早年我们传授给陛下的帝王术终于有了用武之地,而承受帝王术的人,恰恰是我们自己,作茧自缚啊,这是真正的作茧自缚!”

  “给我一壶酒!”

  韩琦低声道:“喝过这一壶酒之后,我就戒酒,从此滴酒不沾,从今往后我们不能再犯一点傻,不能再犯一点糊涂。

  从今往后我们要服侍一位崭新的帝王,大宋温情的一页史书终于翻过去了,从今往后,我们面临的不是刀光剑影,就是明枪暗箭。

  从今往后,大宋将是阴谋家的沃土,将是兵家的乐园,将是强盗的天堂,嗜杀者的斗场,无数先贤辛苦构建的文运将会毁于一旦,我眼前只看到了血与火,看不到以后。

  大宋朝,也将迎来它铁与火的一面,我们无力阻止,只能乐见其成,愿天佑大宋,列祖列宗在上,一个生灵涂炭的纪元被打开了。”

  饮酒的韩琦最是感性,说完长长的一句话之后就如同长鲸吸水一般的将满满一大碗烈酒一口喝干,然后就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胡乱向庞籍施礼,就踉踉跄跄的扬长而去,也不知是喝醉了,还是太伤感……此时的东京阴云密布,却又春雨霏霏……

  皇长子赵旭已经能够跌跌撞撞的走路了,赵祯亲手牵着自己的儿子在雨中漫步,因为赵旭的身子太小的缘故,赵祯不得不半蹲着身子将就自己的儿子,虽然非常的疲惫,他却乐此不疲。

  邹同和郑彬紧张的撑着两把很大的油纸伞为这两父子遮雨,在他们的身后跟着大群的嫔妃,她们小心的簇拥着这天下最尊贵的两个男人寸步不离。

  御花园里已是春色满园,调皮的赵旭不喜欢那些开的很艳的迎春花,却对刚刚发芽的青草非常的喜欢,总喜欢用手去拔草,赵祯就笑眯眯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在一边为自己的儿子鼓劲,希望他能将那些柔弱的青草从石板缝隙里拔出来。

  这个时候还能坐在围着纱幔的凉亭里的人只有皇后和淑妃,一个满脸喜悦的瞅着眼前这一幕,另外一个却满脸的骄傲之色。

  “旭儿的身子骨真是强壮,走了这么远的路一点都不累,还知道去拔草。”皇后喜孜孜的对淑妃说道。

  “这是自然,没有一个强壮的身子将来如何执掌这个国家,姐姐对他还是太娇惯了,男子汉不吃点苦头长不大的。”

  “姐姐我总是舍不得啊,可怜官家就这么一点亲骨血。”

  淑妃截断皇后的话道:“就因为官家只有这么一点骨血,所以才需要严格的教导,如果官家子嗣众多,我们总能用古人选将之法选帝王,用不着我们去操心。官家自有主张。”

  说话间赵祯已经带着赵旭从雨地里走了回来,淑妃看到赵旭趴在父亲怀里,一双凤眼不由得瞪了起来,从皇帝手里接过儿子,放在地上,然后就去照顾皇帝喝茶,再也不看儿子一眼。

  赵祯喝着茶,眼睛却不住的去看可怜兮兮的站在地上的赵旭,瞅瞅淑妃的脸色,叹了口气硬着心肠也就不再管了,毕竟淑妃说的没错,生子如羊,不如生子如狼。

  一旦成了皇帝,如羊一样的性子一定会被野心家宰杀分割殆尽的。

  没有人知道自己差点死掉过一次,如果不是陈琳应对得当,将所有知情人全部灭口的话,此时天下恐怕早就乱成一锅粥了。

  一想到自己那一次莫名其妙的昏倒,赵祯的心里就发寒,胸口猛地麻了一下,紧接着钻心的疼痛就如同蜘蛛网一般的扩散开来,眼前发黑,青天白日的就这么倒下去了,没有半点预兆,没有半点预防啊,如果那一次死掉了,赵祯不认为自己的骨血能够登上帝位。

  整整六天,据陈琳说自己竟然昏死过去了六天,整整六天,大宋居然没有皇帝,竟然没有人知道,朝堂还是在正常的运转,大军依旧在攻伐,百姓依旧在耕作,不论是庞籍还是百官,都不曾怀疑过哪怕一盏茶的功夫。

  也就是从这一天起赵祯发现自己似乎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他甚至悲哀的想到如果自己真的死了,文武百官甚至不可能允许一个还在吃奶的孩子坐在龙椅上,接受天下臣民朝拜的。

  这一点恰恰是自己最忌讳的,自己这一生基本上是失败的一生,没有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伟业,如果最后连皇位也丢掉的话,赵祯不认为自己有脸去见列祖列宗。

  如今,每一个早晨,赵祯只要醒过来就在庆幸自己还活着,无论外面是什么天气,他都会诚心的感谢上天又给了自己一天的时间。

  既然以前别人都不太在意自己的存在,那就向所有人展示一下自己的存在感,高继宣既然说有可能在鸭子河杀死耶律洪基,那就试试,即便是不成功,大宋和辽国也就不得不开始交战了,反正宋辽之间迟早都会有一战的,赶早不赶晚,能在自己手里处理完的事情,就不要留给自己年幼的儿子。

  如果说以前的日子需要一年年的过,赵祯如今的日子他打算掐着指头过,任何捷径他都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在他看来,有八分把握才做事的人,那一定是一位长寿者,自己过了今天,不知道还有没有明天的人,但凡有一成把握干成功的事情,他就会赌了……因为自己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来仔细的筹划整个事情的细节了。

  所以,当大星坠于西北的时候,赵祯从来就不认为那颗大星代表的是云峥吗,或者狄青,贪狼星和破军星光辉灿烂的挂在天上,倒是紫微星似乎黯淡无光……王安石要施行《农田水利法》就让他施行吧,听起来似乎还不错!庞籍要打发云峥去守雁门关,好像也不错,如今的京城里还不能留下这个桀骛不驯的家伙,只要听起来对朝廷有利的事情,就让他们放手去做吧……

  辽国使节将大宋军卒的耳朵送上大殿的时候,赵祯的悲伤仅仅维持了很短的一点时间,就把注意力集中到辽人送上来的燕云十六州的地形图上了。

  没有人能听出他心头发出的那一声遗憾至极也愤怒之极的叹息,辽国皇帝耶律洪基——没有死!他竟然敢不死!

  再看一眼破涕为笑的儿子,赵祯低下身子将儿子抱了起来,闻着他身上的奶香味,听着他软糯的声音他发现,只有把整个世界给他,才能对得起这个上天赐予自己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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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大军初动

  雁门关最近很不平安,辽人的骑兵成群结队的在关外的平原上巡梭,这一回他们很聪明,出动的是大队大队的骑兵,只要出动,动辄上千骑在雁门关外叫嚣奔突,只要少年军出战,他们就会迅速的逃离雁门关,等跑到足够远之后,再次守在地平线上不肯轻易的离去。

  “这是辽人的老法子了,他们总是想挑起我们的怒火,让我们离开坚城,失掉地利之后再用战马的速度优势拖垮我们,最后达到歼灭我们的目的,嘿嘿,蠢货才会上当!”

  李常站在山头瞅着再一次跑远的辽国骑兵不屑一顾的对云峥道。

  云峥抽抽被寒风冻得发红的鼻子奇怪的看着李常道:“奇怪啊,你什么时候知道行军打仗了?还说的一套一套的,知不知道,我已经派大军倾巢而出了,你嘴里的那个蠢货,就是我!”

  李常吃了一惊,惊诧的看着自家主帅道:“您不能这么干!”

  云峥怒道:“老子怎么就不能这么干?”

  “这是诱敌之计!”

  “你都知道这是诱敌之计,那么辽国的那些笨蛋打算拿这个计策诱惑谁?高继宣在雁门关守卫了十五年,大宋的军队就十五年未曾出关,他们在这里做戏做十几年,不累吗?”

  李常凑近云峥小声道:“计从何来?”

  云峥怒道:“老子的大军能在乱石坡干掉张陟,难道还会害怕野战不成?我管辽人打的什么主意。既然他们不来进攻我们,我们就去进攻他们,总之,蔚州,应州,朔州,武州这四州之地我是要定了,尤其是武州和朔州,这两州之地硬是把我们代州和府州的火山军,保德军给隔开了。岢岚军能力又不足以充当我们俩州之间的桥梁。万一黄河岸边的偏关有事,我们哭都没眼泪。火山军,保德军,岢岚军我们管他去死。可是偏关是我们自己的兄弟。还是连成一片比较好。这样一来,我们才能有一个完整的雁门关防御体系。”

  李常颇有些倚马可待的才气,一面听云峥说话。一面趴在亲兵的背上匆匆书写,不一会就写出一封奏折,拿给云铮道:“您看看吗,这样给陛下禀报如何?咱们出关总要理由的,我说辽人的大军不断地骚扰雁门关,好几次都冲到了城下,已经被我们给击退了,为了以绝后患,大帅您准备出关将这些前来打草谷的蟊贼全部歼灭。”

  云峥边看文书边听李常讲解,看得如痴如醉,听得不住点头,最后指着奏章的抬头道:“这几句最合心意啊,臣京西十五路兵马提调监军使李常于长城奏曰:大军慷慨出关杀贼……立于长城这四个字用的极妙,充分说明了我们打算突击朔州的决心。”

  李常迷迷糊糊地道:“我指的是我们脚下的这座土长城,是苏轼修建的这座,不是说朔州那座秦长城,那座城还在辽国彰化军节度萧火儿手里……”

  云峥将身上的披风勒紧,嘿嘿笑道:“等奏折到了东京,朔州就该收回来了,安心吧,你留在雁门关,协助李东楚守城关,老李,文书处置,人心测度是你的专长,但是行军布阵是李东楚的专长,关内所有的民事,后勤任你处置,但是千万,千万莫要插手军事。”

  李常躬身道:“你放心,我知道我该干什么,你的大军在外征战,我总要帮你守好老巢才行,雁门关要是完蛋了,你我都免不了要走一遭鬼门关的。

  出征在外,多多保重!”

  云峥哈哈一笑就下了山头,雁门关内,无数的军卒已经静立良久了,随着一声悠长嘶哑的号角声,尘封多年的雁门关主城们缓缓打开,少年军率先骑马奔向山道,六只海东青也在同一时间内从山道上扶风而起,鸣叫一声之后,就分成三个方向展翅飞翔。

  大军从雁门关出来之后,就立刻折向石碾谷,只要过了石碾谷,再偷越陈家谷口长城,就能兵临武州州治所在地神武城,按照云峥制定的作战计划,自己的大军作为主力进攻神武城,岢岚军作为后备军队就必须快速的进占五寨和宁远寨,云峥不相信两万多人的岢岚军拿不下区区六千辽人把守的五寨和宁远寨,更何况在自己大军已经拿下神武的前提下,岢岚军建立这样的武勋应该不难。

  更何况,他们还有郎坦率领的兴化军作为后援,万万不可能有失手的可能。

  雁门关外的荒原上出现了一幕极为诡异的画面,一支打着宋军旗号的骑兵,正在四处扫荡荒原上的辽国骑兵,最诡异的是,不论那些辽军藏在那里,这支宋军都几乎是笔直的杀过去,然后用自己占有绝对多的人数,和绝对精良的武械,用自己最拿手的远程攻击,将这些猝不及防的辽人骑兵一一的吃掉,只要消灭掉一支骑兵,他们就会立刻转战其他战场,对那些辽兵身上的铠甲财物丝毫不在意。

  六天时间过去了,坐镇西京大同府的萧火儿终于按耐不住了,六天时间里,五支派去骚扰雁门关的骑兵被宋军歼灭了。这绝对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斥候火并,这该是一场精心部署的作战计划才对。

  皇帝在鸭子河被偷袭,辽国南北上下都在准备报复,这是信使带来的消息,萧火儿对这个消息并不太在意,他知道,自己的对面是云峥,如果轻易出兵,很可能会打成一个旷日持久的攻城战,雁门关天下险关,绝非自己一个彰化节度的能力可以攻破的,所以他选择了不闻不问,按兵不动。

  当萧氏家族把皇后萧观音失掉一只手臂的噩耗传来之后,萧火儿已经没有任何的选择余地了,于公于私都必须出动兵马,做出一副进攻的样子,来牵制雁门关的宋军,好让河北的辽国大军可以毫无后顾之忧的进攻泥古寨,这是辽国枢密院传来的军令,命他无论如何也要把云峥死死地牵制在雁门关,不能让他东进一步。

  如今,五千兵马折损掉了,听逃回来的残兵说,攻击他们的是一支极为彪悍的宋军,他们往往会神不知鬼不觉的突然出现,出现之后就会有铺天盖地的弩箭飞过来,接着就会有一种恐怖的铁球被扔过来,这种铁球会发出极为恐怖的巨响,一旦铁球发出响声之后,战马就会受惊,军阵就会散乱,然后那些人就会嚎叫着扑过来杀人……

  “节度使,那是宋国的火药弹!听说是云峥制造的,和宋国以往的火药武器截然不同,据说一枚火药弹爆开,可以劈山裂石!

  末将在河北的时候有幸购买到一枚,经过试验之后发现,确实名不虚传!”

  萧火儿见自己京军属下汉军都林牙郭恒川出言,遂追问道:“林牙既然知晓这种武器的厉害,却不知如何预防?”

  郭恒川拱手道:“启禀节度使,此物如今还没有听说有谁有比较好的对付手段,宋军以前的一些火药武器,比如一窝蜂,万虎齐奔,亦或是飞天火鸦,都有一个缺点就是害怕水,可是这一次,宋军制造的新式火药弹,即便是投入水中依旧会爆炸。

  卑职曾经苦思过解决办法,却没有一点头绪,唯一能告诉节度使的就是,远离火药弹,越远越好,因为无论多么勇猛的猛士,在火药弹的轰击之下,也会四分五裂的。”

  萧火儿长叹一声道:“你们有所不知,一万多宋军偷袭了鸭子河,陛下就打算在鸭子河举办春耐钵的,听我族内的兄弟说,一万多宋军几乎把五万鬼奴军打残了,而这些宋军还不是宋军中最精锐的存在,很多人都说如果来的是云峥,或者狄青,他们很有可能会成功。”

  由于身边都是家族中的人,没有什么好避讳的,西京大同府是辽国最不受关注的一个京都,连带着郭恒川这样的仆从军将领也站在他这一方,所以萧火儿说的很消沉,也很真实。

  萧火儿的堂兄萧道言说道:“损失五千人马,我们还损失得起,西京大同府军马总计三十七万六千五百余,战损五千不是大事,如果云峥的目的不在杀人而在夺地就危险了,要知道宋人这一次之所以会刺杀陛下,就是为了耶律重元许诺的燕云十六州,而我西京就占有五州之多,宋人为了燕云十六州什么事都干的出来,不可不谨慎!”

  郭恒川再次拱手道:“为今之计,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全军压进雁门关,逼迫云峥不敢轻举妄动才对,咱们有大军三十万,宋军只有区区的三万,就不信云峥敢出来正面作战。

  这样虽然会消耗大量的粮草,却是最稳妥的应对法子。如果有必要,我们还能派遣大军将雁门关的出口彻底的用巨石堵塞起来,他们出不来,自然就不能为祸西京道了。”

  萧火儿闻言大喜,立刻就下令西京所属的兵马立刻向应州集结,准备绕过独龙山,抵达雁门关外关口,修建一座关口用来堵塞宋军的出路。

  就在他慢吞吞的整顿好军队向应州出发的时候,探马来报,神武城失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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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自作多情

  神武城其实没有失守,战斗还在激烈的进行中,只不过城主跑的比较快,大军刚刚从地平线上出现之后,那位来自辽国尊贵的遥辇九帐族的城主乌骨毒就带着从人从后门跑了,连自己的妻妾和金银财宝都不顾了,如果不是汉军承旨林牙郭如海收拢军队死死抵抗的话,云峥就该兵不血刃的拿下这座城。

  猴子穿着厚甲,扛着一个大喇叭上前喊话要求全城投降,否则进城之后必定屠尽每一个胆敢举刀的人,结果不好,床弩射出的粗大弩箭差点把他给分尸,从马上掉下来连滚带爬的逃了回来,铁青着脸的云峥就下令攻城,什么都不必顾忌,于是火药弹被弩炮扔上城墙,墙上站着的人就雨点般的往下掉。

  吴杰有些不忍,指着城头的旗子道:“大帅,城头守卫的似乎都是宋人!”

  云峥瞅了吴杰一眼道:“刚才你也听到了探马的禀报,辽人的城守都跑了,这里应该兵不血刃拿下才是,如果那些人还估计同种同源的情分,那些和我们长得一样的人应该欢呼雀跃,捧着水酒和食物欢迎我们进城。

  可是你看到了么?猴子为了躲避床弩从马上掉下来狼狈的逃回来,那些人在干什么?他们在欢呼,还用床弩把猴子的战马射成一堆碎肉了。

  所以啊,吴杰,你还认为那些人是你的骨肉同胞吗?

  燕云十六州丢失的太久了,以至于那些人忘记了自己还是汉家衣冠。早就被腥膻味道熏得忘记了祖宗,我早就听说在河北地打草谷的人中,汉人居多,如今看来果然不虚!

  吴杰,我们的战斗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主要针对的就是这些人,作为军人,收起你的怜悯之心,战争的法则中只有残酷,没有怜悯这一说。假如你想取胜的话。”

  吴杰摇摇头道:“百闻不如一见,我上前去看看。城头打着一面郭字旗。守将必然是同种同源,既然和我们长得一样,就该慎重一下,脑袋砍下来了。没法子接上去。身为朋友。我不想你今后的名声受损,被史书唾弃。”

  云峥从马包里掏出一件贴身链子甲扔给吴杰道:“可以去看看,把这件衣衫套在里衣上。听鹰巢的高手匠人说这东西能刀枪不入。”

  吴杰也不拒绝。解下铠甲就套上这件轻薄的链甲,重新穿好外甲之后朝弩炮群挥挥旗子就纵马上前,准备向城头喊话。

  弩炮停止了轰击,神武城头上的硝烟逐渐散去,果然,如同云峥说的那样,那些人的斗志并没有被恐怖的弩炮摧毁。

  吴杰取过一面飞虎旗,单手擎着,战马快速的奔驰过空地,还一个漂亮的镫里藏身从地上捡起猴子扔掉的喇叭,在一箭之地停下来之后朝城头喊话:“郭将军,你我都是宋人,何必在这里兵戎相见,如今天兵到达,死守城池只能是玉石俱焚,辽人的城主已经跑掉了,不若开城投降,以将军的武勇不难在大宋博一个马上封侯。届时告慰祖宗也颜面有光!”

  “呸,老子是辽人,是狼,生来是要吃肉的,那里是羔羊一般的南蛮子,你这个兔爷也敢来离间老子的军心,当初在河北,宋人的心也生吃过几颗,这时候来和老子说宋人,我呸!射箭,射死这个狗娘养的兔爷!等老子抓到云峥那个兔爷,他就知道爷爷的好了!”

  城头冒出一颗毛茸茸的大脑袋,张嘴就破口大骂,把吴杰气的三尸神暴跳,不等说话,漫天的箭雨就笼罩了下来,虽然大部分到达不了他所在的地方,有几根特别强劲的箭矢却直奔他的胸口,吴杰挥动大旗挑落几根箭矢,但是胸口传来一阵剧痛,低头看时,才发现,有两支粗大的箭矢已经透甲而过,如果不是还有贴身的链子甲护身,说不定就要丧命,即便是有链子甲护体,他也痛的趴在马背上,战马通灵,带着他嘶鸣一声就逃回来了,吴杰听到城头有更大的嘲笑声传来,这让他羞愧难耐。

  云峥揶揄的瞅瞅怒气难平的吴杰若无其事的道:“自取其辱吧?这些人当辽人的仆从军早就尝到好处了,岂是你区区的几句话就能说动的,如果这样说有用,我前些年至于低声下气的去找孔家吗?也不知道孔家派去辽地的子弟是不是起作用了,如果没有,到时候免不了还是一场血战。

  现在按照军制,安排攻城吧,既然话已经说出去了,不执行不好,破城之后三天不封刀。仁义,同族之情说不动,那就用胡人的法子吧!”

  吴杰恨恨的将飞虎旗插在地上,转身就去安排攻城事宜,这事还是找孙大志靠谱一些,这家伙这些年尽琢磨攻城的法子了。

  “有没有法子能把我送上城头,我要生撕了这个混账东西?”吴杰凑近孙大志的耳朵大声咆哮。

  孙大志抠抠耳朵怒道:“小声点,我听得见,一会不但把你送上去,还会把你的战马也送上去,你是马上战将,没了战马功夫就少了一半。”

  吴杰奇怪的问道:“孙木匠,你这些年到底弄出来了些什么东西?那种用来防御的车阵被你弄出来了,难道你还弄出来了攻城的东西?”

  孙大志嘿嘿一笑,指着继续轰击城头的弩炮大声道:“一会弩炮停了,你就会看到老子到底搞出什么东西来了。你去整队吧,马上就能上城头了。”

  弩炮刚刚停止,神武城的城门就大开了,两千余名骑兵呼喝着向弩炮阵地扑了过来,他们已经敏锐的发现,弩炮该是他们最大的敌人。

  宋军的军阵中响起咚咚的战鼓声,前排的军卒缓缓地裂开十几个缺口,一辆辆奇形怪状的巨大战车越阵而出,速度虽然不快,但是战车上凸起的无数尖刺寒光闪闪的让人心寒,马车里的十几头牛拖拽着战车闷头向城门逼近。

  一个彪悍至极的仆从军骑兵用一柄巨锤狠狠地砸在战车上,轰隆一声巨响之后,将战车上的尖刺都砸断了好几根,后面的辽军甚至来不及叫一身好,一柄粗大的长矛就从一个洞孔里钻了出来深深地刺进了那个骑兵的胸膛,这柄长矛并未停止,刺穿之后长矛继续延伸,直到上面穿着三具尸体才罢休,开始缓缓地收回,直到那三具尸体掉在地上,这把长矛又缓缓地钻了出来,继续在密集的人群里寻找穿刺的目标。

  大些的孔洞里出来的是长矛,小些的孔洞里钻出来的却是强劲的弩箭……

  辽人的骑兵在箭雨中疯狂的突进,直到两军错阵而过之后,辽人的骑兵已经损耗了至少三成,那些笨拙的车子似乎没有看到那些人正在自己的身后,依旧不紧不慢的继续向城头进发。

  辽人的骑兵不知道自己该是去摧毁弩炮还是该继续把自己带的火油泼在那些古怪的车子上,领队的将领一声怒吼过后,剩余不多的骑兵自动裂成两队,一队继续向弩炮进发,另一队转身向那些车子发起进攻。

  “你以后再敢在军阵上嗑瓜子,我就把你的嘴缝上!”云峥冷冷的对站在自己身后的苏轼骂道。

  苏轼连忙吐掉嘴里的瓜子皮,悻悻的道:“我一紧张就想嗑瓜子,这毛病您是知道的。”

  “这么紧张的战事都不能让你住嘴?瞧瞧这些辽国骑兵,不但训练有素,更重要的是他们的胆量也不错,三千多人就敢向我的大军发起进攻,辽国没有我们预料的那么软弱啊。”

  苏轼翻翻白眼道:“弩炮手的破甲锥还没动用呢,孙大志的战车根本就不怕火,上面蒙了生牛皮一时半会点不着,他还没有往外喷磷火,扔火药弹,那些辽人骑兵死定了,我只是再看那些人到底是怎么个死法。”

  就在云峥和苏轼怀着慢慢的恶趣味准备观看这些仆从军们的各种死法以满足自己的变态的时候,城头上有号角声响起,那些骑兵们不约而同的舍弃了自己的对手一窝蜂的从车阵和弩炮之间的空挡里快速的溜掉了,以至于弩炮手们手里的破甲锥都没有了用武之地。

  弩炮手很失望,车阵却继续向神武城进发,忽然间一辆车子往左面倾倒了,车子里面的十几头牛发出一阵凄惨的鸣叫声,就有大片的血浆从车子底下翻涌了上来,孙大志脸色一变,急忙吹响了号角,所有的车子立刻停了下来,百十颗火药弹抛了出去,在车子前面的路上炸响,响动过后,孙大志骇然发现,战车前面竟然出现了密密的陷阱,陷阱里擦满了锯齿状的废旧刀剑。

  战车稍微犹豫一下,立刻就有无数的木板被铺设在战车的前面,前面铺,后面收,不大的功夫就穿过了这片陷阱地带,逐渐靠近了城墙。

  城头飞下来的石块敲击的战车上就会被弹走,辽人的投石机还没有宋人和西夏的投石机强大,人头大小的石块,对于战车来说,还在可承受的范围之内,战车上升起了高高的橹盾,它们伸的是如此之高,甚至挡住了城头的辽国弓箭手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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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古怪的仆从军

  战车继续靠近城池,那些巨大的横木蛮横的搭在城头,无论那些辽**兵如何努力也推不开这些桥梁一样的横木。

  战车在继续发生着变化,横木铺就的一道斜斜的道路出现在战车背上,车里的武士用力的搅动着绞盘,不大工夫一条抵达城头的道路就出现在吴杰的面前。

  吴杰纵马狂奔,在战车密集的弩箭掩护下,战马嘶鸣一声就跃上了城头,手里的长刀轻易地摘取了一颗人头,他的战马并未停歇,沿着城头开始巩固阵地,为以后上城头的骑兵开拓一大片安全的阵地。

  神武城的城头上,足足有三丈宽,密布的辽军已经被火药弹轰击得所剩无几,当大宋的骑兵队伍沿着战车铺就的通道到了城墙之上,辽军所剩无几的士气顿时就崩溃了,他们被宋军雄壮的战马推到城池的边沿,然后惨叫着从城墙上掉了下去,五丈多高的城池,掉下去往往会凶多吉少。

  大胡子的将军还在嘶吼着拿着战刀左右拼杀,无奈宋军非常的狡猾,他根本就找不到一个人愿意和他单打独斗,即便是吴杰,也是一沾即走,继续扩大自己的战果,对吴杰来说,只要自己的部属全部上了城头就预示着自己已经大获全胜了。

  吴杰忽然发现首先爬上城头的不是自己的部下,而是一群背着一种羊皮口袋的家伙,他们手里拿着一段竹竿,正在均匀的将一些液体往内城喷。就像是在浇灌庄稼。

  大胡子辽人将军抹一把脸上的油脂,不明白这些人打算干什么,但是吴杰亡魂大冒,大声的催促自己的部下,迅速的结束战斗脱离战场,这些专门放火的家伙出现之后,只需要十几个呼吸的功夫,这里必定变成一片火海。

  果然,吴杰的部属刚刚脱离战斗,弩弓都没有拿出来。暗红色的火焰就平地升起……

  看到大胡子将军在火焰中呼号。吴杰甩手抖出自己缠在胳膊上的铁链子,紧紧地缠在那家伙的身上,手腕子一抖,这个大胡子将军就从冒着火从火场里飞了出来。掉在吴杰的马前。

  两个部属上前扑灭了这家伙身上的火焰。用粗大的牛筋绳子捆了个结结实实。吴杰随手扔出两枚火药弹,剧烈的爆炸在一瞬间就把火场给炸灭了,趁着辽人跑远。吴杰的部下迅速的打开了城门,早就守在城外的大军就蜂拥而入。

  既然说了三日不封刀,那么,宋军在三天之内可以为所欲为,奸淫掳掠也是被军规所允许的,想要征服一个民心不在自己这一方的城池,这是必须要经历的手段,自古以来已经早就验证过它的可行性了,云峥并不以为自己只需依靠仁德就能让这片狂暴的土地上的狂暴之民平心静气,狂暴之后他们在面临恐怖的杀戮之后,留下的只有无边的恐惧。

  三天之内,神武城中的厮杀声不绝于耳,这是行军司马做的记录,其实说三天之内神武城惨嚎声不绝于耳这样才符合实际情况。

  事实上屠城并不可怕,所有战胜一方的大军在为了显示自己的威严,总会屠杀一下城里的百姓的,这个时候的屠杀,是有选择性的,比如会选择官员,富商,以及一些特定的目标,但是破城就不同了,一旦有了破城的说法,就说明战斗进行的非常激烈,大军所到之处人家不投降,大军经过艰苦的作战之后才得以破城而入,这个时候,只要是城池里的人,都是敌人,都是被歼灭的对象,所以自古以来,破城远比屠城要恐怖的太多了。破城谁都杀,屠城是有选择的杀……

  “南蛮子,有种就杀了我,家父郭恒川一定会为我复仇的!”

  那个胡须已经被烧的七零八落的壮汉在云峥的面前依旧大声的咆哮。

  苏轼怜悯的对这给家伙道:“你别喊了,你死定了,你根本就不必怀疑大帅的决心,从你决定不投降的那一刻起,你就一点活路都没有了,省点力气等着挨刀子比较好。”

  “狗贼,我郭家对大辽忠心一片可昭日月,陛下一定会为我讨回一个公道。”

  听了这句话,云峥的脸皮不由得抽搐几下,抬头看着远处的神武城低声道:“杀戮可能是唯一的征服之道,人的需求很多,有的想要财宝,有的想要美女,有的想要权势,为了这些目标他们往往会忘记了这些东西的获得是要拿性命为代价的。

  苏轼啊,你眼前的这位,就是一个只想着家族飞黄腾达,却忘记了本身危险的一个人,这种人一心只想求死,为了自己求仁得仁,他们不惜带上一大批人一起去死,从而来衬托自己的刚烈,义勇,所以啊,对付这些人只要剥夺掉他们的期望值,他们就会如同烂泥一样的软弱。”

  笑林阴阴的道:“刑狱之道有一手叫做鬼发声,就是专门用来对付这种宁死不屈的烈士的,手法我还是知道一些的。

  这个人没用了,拖下去砍掉他,不过不要伤害他的人皮,他的人皮非常的有用,既然他说他的让父亲是郭恒川,那么,不管是在朔方城,还是西京大同府,我们总能看一出好戏的,既然他这张人皮底下的灵魂不肯投降,我们就找一个愿意听我们话的人来穿上他的人皮,说一些我们愿意听的话给辽人听,就算是鬼,也会发出我们愿意听的话语来。”

  三天之后,大宋的军队在听到一声悠长的集合号令之后,那些大宋军卒就一个个嘻嘻哈哈的从神武城中退了出来,然后在城外的平地上几何整队,从他们满足的神情来看,神武城基本上已经没有什么活人了,军队,从来都是暴戾机器,是毁灭的最终黑手。

  军法的板子还是落在了岢岚军的屁股上,从将主到虞侯,再到官营和领军没有一个将官能够逃得过去,从岢岚军的出发地到神武城,不过区区的三百余里,这些人竟然足足的走了十天之多,三关五寨的兵马已经被偏关守将郎坦收拾干净了,他们在没有阻力的情形下,一日行军三十里,这根本就无法让人满意。

  “大帅,临阵羞辱将领不是智者所为。”孙大志看着那些在太阳地里露出白花花的屁股挨板子的将校小声的向云峥劝谏。

  云峥摇摇头,长叹一声道:“岢岚军已经完蛋了,驻守的是边关要地,这些人宁愿挨板子都不愿意和辽国作战啊,你看看啊,这些人的喊叫声里充满了得意之情,他们知道我还杀不了他们,所以挨一顿板子换取自己不用上战场,这是一笔非常划算的买卖。”

  “大宋军队大多如此,大帅不必苛求他们了,只要他们能守住神武城,我们去打仗也无所谓,反正我们不喜欢守卫城池。”孙大志见那些人挨了板子之后相互搀扶着走向自己的营地,果然如同将主所说的那样,这些人没有露出什么羞愧的表情,反而一个个如释重负一般。

  “不行,从明日起,这些人作为大军前驱作战,就算是一群绵羊,我也要他们长出角来,即便是不吃肉,拿角作战还是必须要知道的。”

  听主帅恶狠狠地说话,孙大志连忙道:“既然如此,神武城谁来守卫?”

  “这里根本就不需要守卫,有雁门关作为屏障,有偏关作为他的侧翼,即便是不派人驻守,这里也会安然无恙,那些侥幸没有死的辽国人,自然会在这座城市里形成跟种各样的势力,等我们回来之后,自然会有人前来投效,到了那时候,神武城才算是真正被我们所夺。”

  岢岚军将主吕青臣做梦都不会想到自己的岢岚军会有一天成为大军的开路先锋,逢山开路遇水填桥这就是先锋的职责,他无论怎么想都想不到先锋的重任会落在岢岚军的身上。

  兴化军,光化军,白马军都是大宋数得上号的强悍兵马,那一支军队都足以充当先锋部队向朔州进发,大帅明知自己的属下是最软弱的,为何会让岢岚军去啃硬骨头。

  ‘遇到辽人,你们最好能够坚守三个时辰以上,因为先锋军队和辽人作战之后,大队人马至少需要三个时辰才能赶到战场,所以你们最好有三个时辰的战力。否则只有死路一条。“云峥的话语冰冷的就像是能够掉出冰渣子,吕青臣的心随着主帅的话语一个劲的往下落……

  大军很快就离开了废墟一般的神武城,继续向朔州开进,最好的攻击时间已经被岢岚军给活活的消耗掉了,大军如今早就没有了保密性,一路上辽人的侦骑如同阴魂不散的鬼魂,紧紧地咬着大军,片刻都不曾离开。

  岢岚军勉强凑齐了百十个骑兵,去追赶那些辽人的侦骑,每回都追的很努力,只可惜,效果却非常的差。

  少年军的骑兵回报道:“萧火儿的大军已经抵达了朔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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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欺负人

  三十万大军是个什么样子云峥能想象的到,他还没有自恋到以为自己用三万人就能挑战辽国的三十万大军,所以他的大军开始回援,期待萧火儿的大军前来攻打雁门关,如果能用有利的地形消耗掉辽国的有生力量,云峥会非常的高兴。

  神武城就是一座孤城,如今还被自己的军队破坏的七七八八,在辽国三十万大军面前,没有任何固守的价值,于是,云峥带着大军又跑回雁门关,神武城也只好抛弃掉。

  吕青臣趴在马车上回了岢岚州,据说他愤怒的叫骂声在山谷里回荡了很久……

  战争就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一般,萧火儿在重新收复了神武城之后也安静了下来,隔着一个荒原和云峥对峙。

  不过这种安静并没有保持几天,不断有辽人斥候发现了承旨林牙郭如海的踪影,这家伙只要见到来自汉地的京城军,就会不厌其烦的上前劝说他们投降,有时候还会声泪俱下的诉说辽人统治下的汉人是如何的牛马不如。

  还有一些被俘的辽国汉人在经过郭如海的劝诫之后被放了回来,这些人异口同声的告诉郭恒川,他的儿子郭如海已经正式投降了宋国。

  刚开始那些辽人说郭如海已经投降的话,不管是萧火儿,还是郭恒川都是不信的,一个为大辽浴血奋战过的猛将,不可能就这样轻易地背弃自己的国家和族群,郭恒川甚至肯定的认为这是云峥的离间之计。在战场上这不是一个多么高明的战术。

  萧火儿还因此将一些说闲话的辽人斩首以平息郭恒川的怒火。他之所以这样倚重郭家,那就要从辽国的军制说起。

  辽国的军队主要由四个部分组成:宫帐军、部族军、京州军、属。

  宫帐军又名皮室军,是辽皇帝禁军,也是扈从皇帝的侍卫亲军,又分为御帐亲军和宫卫骑军,前者主要随皇帝征战,后者主要守卫皇宫。

  太子和各部族的首领大王都有自己的领地和军队,叫部族军,辽亲王大臣,体国如家。在有战事时。往往置私甲以从王室。多则千余骑,少则数百骑。就是遇到战事的时候,辽国的亲王大臣用自己的私人卫队听从王室的指挥。在战事紧张的时候,通常量力出动甲骑3000至5000人。听从王室的调遣。其余的兵力则留守本地。以卫根本。辽众部族军分隶北府和南府,守卫四边,拱卫京师。其中北府有32部。南府有15部。

  秦国王耶律重元用来造反的军队就来自他的部族军,如今辽皇耶律洪基正在严格的控制部族军的数量,以达到强干弱枝的目的。

  郭恒川的部下就是京州军,辽国五京各置乡丁,五州乡丁称为京州兵。是一种地方性的军事武装,主要职责是地方保安;但遇战事时,也听从征调,入卫京师。京州兵大都是番汉转户的丁壮,兵力十分可观,大约有京州兵100余万。

  至于属,在辽国的军事序列里根本就没有多少存在感,因为辽国根本就不允许属国有过多的军队,属国能拥有的军队,基本上就是各自族长拥有的部族军。

  萧火儿必须给郭恒川这个面子,因为西京大同府辖7县、17个军、府、州、城,有京州兵三十二万余人,也就是说萧火儿的军队中,八成左右的人都是郭恒川的属下。

  这是真正的强枝弱干!

  自从辽国建国以来,除了杨延昭曾经兵出雁门关一次之外,雁门关从来都是辽国的主战场,只要对雁门关守军保持强大的压迫就足够了,对辽国来说,河北地才是生死关键,所以就造就了西京大同府这种奇怪的军事配备。

  当又一轮辽人亲眼见到郭如海屠杀辽人之后,面对涕泪交加的辽国部族,萧火儿不得不认真的考虑一下郭如海叛变的可能性了。

  见萧火儿朝自己看过来,郭恒川艰难的摇摇头道:“犬子不可能叛变,他宁死都不会叛变,抛去君臣之道不谈,大辽国还有他的父兄妻儿,即便是为了他们,犬子也不会变节。”

  逃跑回来的遥辇九帐族的城主乌骨毒讥声道:“你儿子不会变节?看看老夫的下场就知道了,如果不是老夫见机离开,这一会老夫的人头已经被云峥当做酒器了。”

  郭恒川的二儿子过郭如山怒道:“明明是你弃城而逃,如何能把罪责算在我大哥的身上?”

  郭恒川阻止了暴躁的二儿子,朝萧火儿拱手道:“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待老夫亲自带兵去荒原一观就是了。”

  乌骨毒豁然起身指着郭恒川道:“你莫非想要带着大军离开?如果你想去看儿子,那就带你的亲兵去,大辽国的军队不许你触碰!”

  郭恒川冷冷的看了一眼乌骨毒又道:“老夫就带五百亲兵去,还用不着动用大军!”

  萧火儿起身安抚郭恒川道:“老将军尽管去,多带些兵马以策安全,本帅以为此事大有蹊跷,郭氏一族对大辽忠心耿耿天日可表,岂能是区区的离间之计所能破坏的,即便是郭如海真的贪生怕死投降宋国,那也不过是他一人之过,与老将军威名无损。”

  郭恒川叹口气道:“古书上常说三人成虎事多有,犬子如海性情最是刚烈不过,事父至孝至诚,断然不会干出这样危害家族父母妻儿的事情,如果他真的叛敌投降,老夫一定会自缚双臂请大帅治罪。明日老夫就带着五百亲卫亲自去荒原查探,是非清白到时自有公论。”

  说完这些话之后,郭恒川又看着乌骨毒道:“如果我儿未曾叛敌,老夫倒要好好地理论一下神武城为什么会轻易地陷落!整座城又如何被云峥下令屠城的,那时候,即便是把官司打到陛下面前,老夫也要一个清楚明白的答案!”

  乌骨毒并不畏惧郭恒川,讥笑道:“去荒原查探的人最好有我们的族人,否则你在荒原上杀人灭口,谁能知晓?别人对你很放心,老夫不放心。”

  郭恒川仰天大笑道:“正该如此,明日清晨老夫候你大驾!”

  说完这些话朝萧火儿拱拱手就径直去了自己的军营,他的属下也随之散去,不大工夫,萧火儿的帅帐就空出来一大半的地方。

  乌骨毒笑道:“大帅还是早做准备的好,斥候中有我的人马,他们对郭如海非常的熟悉,老夫再三问过,确实是郭如海无疑。

  您看看现在的帅帐,您这个大帅还没有下令退下就少了一大半的人,也就是说大帅您能掌控的力量要比郭恒川少的多,本官准备现在就离开,回中京向族长问计,至于西京,就偏劳大帅多操心了。”

  萧火儿皱眉道:“这样做不妥,你出身遥辇九帐皇族,这样与一位忠心为国的老将一般见识有失体统,此时此刻,神武城已经被毁掉了,你是城主,重修神武城是你的职责,我想你要是这样去中京,族中应该不会给你好果子吃,西京道的事情,我们还是在西京道解决掉,否则谁都吃罪不起。”

  乌骨毒也只是在虚张声势,见萧火儿这样说,也只是长叹一声就告辞回到了自己的营地,他的全家都在神武城罹难,胸中总还是有一些郁闷之气,更让他郁闷的是如果郭如海不能成为替罪羔羊,他自己的富贵荣华也就到头了,一想到族长那张铁青的老脸,乌骨毒就再也不愿意回到中京去了。

  月上中天,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闪出自己的营帐,熟练地避开巡逻的守卫,不大工夫就来到了郭恒川的大帐外面。

  他轻轻地拍拍手掌,两个躲在暗处的壮汉就走了出来,看着来人冷冰冰的道:“郭远,深更半夜的你来将军帐幕有什么事?”

  郭远压低声音道:“我见到了大公子,大公子托我带回来一封信给老将军。”

  两个壮汉吃了一惊,连忙将郭远拽进大帐,此时郭恒川还没有安寝,坐在油灯前瞅着眼前一柄玉如意发愣,这是辽皇亲手赏赐给郭家的宝物,自己无时不刻不戴在身上,玉如意并不大,却晶莹剔透,玉色温润至极,橙黄色的尊贵色泽更说明它的来历不凡。

  “帝恩如山,郭家绝不背弃!”郭恒川坚定地自言自语。

  一个亲兵进账禀报道:“将军,被俘的郭远回来了,他说有大公子的亲笔信!”

  郭恒川闻言一惊,挥挥手,郭远立刻就被带进了帐幕。郭恒川并不问那封信在那里,而是上上下下的盯着郭远看,直到把郭远看的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这才冷冷的道:“你真的见到大公子了?为何你白日里不说?”

  郭远哭泣道:“晚辈真的见到了大公子,亲眼所见,绝无虚假,就连他耳后的那颗红色的肉痣都看的清楚明白,大公子见我只是苦笑一声,不大工夫就派人送来了一封信,然后就放我回来了。”

  郭恒川须发虬张怒不可遏,恨恨的道:“那个畜生的信在那里?”

  郭远连忙从棉袄里搜出那封信递交给了郭恒川。

  郭恒川颤抖着双手撕开那封信,只看了一眼抬头就大呼道:“不好,上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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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画皮

  郭远被绑在柱子上百思不得其解,一封被涂抹的乱七八糟的信大公子为什么要让自己带回来?能说明什么?为什么萧火儿会在自己送信的功夫突然带人闯进将军的营帐,还有,为什么将军会忽然大叫上当了?还有就是自己为什么会被那个胖的跟猪一样的胆小鬼用蘸水的鞭子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第一缕晨曦照在郭远的眼皮上的时候,他正好吐出了最后一口气,勉强紧绷的身体松弛了下来,直到死他都不明白,自己不过送了一封信而已,为什么会被活活的打死。

  郭恒川的眼角似乎都快要裂开了,他想要阻挠乌骨毒对自己的晚辈下毒手,却被萧火儿的亲兵给阻隔开来,他的儿子郭如山,侄子郭如松也被辽人捆得结结实实。

  他的亲卫队长虽然也被捆了起来,却一直死死地盯着郭恒川看,只要郭恒川下令,他还是有办法将消息传出去,三十万京城军兵变,萧火儿根本就承受不起,直到他被押下去,他都没有得到郭恒川明确的说一句反抗的话……

  “郭将军,这封信上都说了些什么,你为何要将上面的文字全部涂抹掉?”萧火儿犹豫了一会还是问出了自己最大的疑惑。

  郭恒川的脸色苍白的厉害,摇摇自己已经白发苍苍的脑袋道:“老夫没有涂抹,拿在手上的时候他就是这幅样子。”

  萧火儿狠狠地瞪了一眼想要插话的乌骨毒。摆摆手道:“既然如此,必定是云峥这个奸贼的离间计,老将军莫要放在心上。你还是快快带着五百亲卫去荒原上追捕郭如海才是。”

  郭恒川长叹一声,拱拱手就召集了自己的亲兵,骑上战马就匆匆的离去了……直到这一刻,他依旧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儿子郭如海会叛变投敌,知子莫若父,郭恒川有这样的自信。

  自从郭远死了之后,郭恒川唯一能干的事情就是带着自己的亲卫不眠不休的去荒原上寻找郭如海。而萧火儿也只愿意给郭恒川这样的将令,在他看来。在郭恒川没有证明自己的清白之前,他不应该继续统带大军了,为此,他已经向中京派去了快马。希望中京那边能早日派来一位新的吗,可靠地京军主帅,在乌骨毒的怂恿下,年轻的萧火儿顺水推舟的将神武城陷落的罪责落在了郭如海的头上。

  多年的清平盛世,造就了大宋繁荣的百戏,如果走在东京的马行街,你会看到这个世上最光怪陆离的把戏,那些伶人挖空心思的制造出一种又一种新奇的表演方式,于是。相扑变成了女子裸戏,演武变成了胸口碎大石,吞火。喷水,戏法的各种变种层出不穷。

  至于口技之中东西,只需要一人,一扇,一惊堂木就能够演绎的把戏,在东京市上的大型把戏的压榨下。已经有了没落的迹象,于是。一些伶人为了混口饭吃,不得不混迹到了军伍,云峥的军中就有这样的一个叫做黑雾的人,他的手艺是祖传的,后来为了讨口饭吃,这家伙就琢磨着改良自己的家传本事,他发现自己只要接触一下别人,就能飞快的学会那个人说话,一般人根本就听不出什么不同来,所以这家伙就用这个法子赚取了不好好处。

  饱暖之后思淫欲这是人之常情,于是这个家伙在深夜的时候就摸进了自己仰慕已久的小娘子的房间里,学着小娘子丈夫的声音,摸着黑和那个小娘子颠鸾倒凤了整整一夜,如果不贪心,鸡叫的时候跑掉而不是想要继续索求,这件事一定会天衣无缝没有人知晓的,只可惜那个小娘子在清晨的微光之下忽然发现趴在自身上的人不是自己夫君叫了一嗓子,黑雾就被有贼来须打公约约束的左邻右舍光溜溜的送去了公堂,以一个骗奸的罪名成了一名贼配军,最后发配到云峥属下的京西十五路。

  苏轼一个人在军中是寂寞的,于是他就习惯性的找一些有趣的人和自己一起混,很快他就发现先生的军中可谓人才济济。

  有一个能用一双手就能制造出很多奇巧之物的贼,这家伙用一根草棍就能打开大宋大多数的锁头,有一个长得非常憨厚朴实,张嘴一口东京乡下土话,谁都能上去欺负两下的老实人却是东京城最著名的骗子,苏轼两次被这个家伙骗走了先生特意给自己留的烧羊肉之后,才知道人家是骗子的。

  还有一个龙阳生,这家伙明明是男人,却最喜欢穿女装,在军中情人无数,所有的事情都有情人帮忙,即便是打仗也有数个情人帮他抗,青塘之战的时候,大将军云峥都快杀成血葫芦了,这家伙在战场上竟然毫发无损,一双葱白一样白皙的尖尖小手伸出来,不管是谁都不免生出怜惜之意,直到现在这家伙依旧给自己在青塘战场战死的情人披麻戴孝,而别的情人不但不吃醋,竟然不约而同的伸出大拇指夸赞他有情有义,对他更是忠心耿耿。

  王皮匠最喜欢的就是各种东西的皮,在他的手底下,不管是什么种类的皮子,经过他的手硝制之后都会变成精美的物件,大帅军帐里的那几张柔软的狼皮褥子,就是出自他的手。

  根据传说,这家伙连人皮都剥过,不过自从笑林把郭如海活生生的交给他之后,整个军营的人见了这家伙都会绕着走。

  春日的暖阳照在苏轼的营帐上,他懒洋洋的躺在一把精美的躺椅上,小偷那双灵巧的手在他的双腿上如同春雨般轻轻地敲击着,苏轼不时地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声。

  淫贼佝偻着高大的身子,把温热的茶水递到苏轼的面前,苏轼翻翻眼睛,淫贼果断的就把自己那颗光溜溜如同鸡蛋一样的脑袋转了过去,苏轼这才满意的结果茶水,轻轻地呷了一口,抬头就看到龙阳生那张俏生生的脸正在自己面前摆出一副幽怨的模样。

  一口茶水喷了出去,苏轼怒道:“你能不能离我远一些,每回看到你我都有一种想要呕吐的感觉。再这么下去你会害的公子我连看女人的兴致都没了。”

  龙阳生咕囔道:“女人有什么好看的,都是见钱叉开腿的货,您没有见识过男风,当然不知道其中的乐趣。”

  “滚!”王皮匠手里抱着一捆皮子走了过来,冷冷的对龙阳生道:“军营里那些污浊的汉子也就罢了,你要是敢魅惑公子,坏了大帅的名头,老子会生生的剥下你的那张骚皮!”

  龙阳生最怕的就是王皮匠,这个人身上没有一点活人的味道,不管什么时候,他的身上总有一股子腐肉的气味,站在他身边,即便是艳阳天,别人也会全身发寒,见王皮匠发怒了,龙阳生赶紧躲到大树底下,伸长了脖子远远地看过来。

  王皮匠将手里的皮子扔给淫贼道:“再试穿一下这件衣裳,你上回觉得不舒服的地方我已经改好了,但是眼睛的部位不能改,会露出破绽。”

  淫贼结果那件衣服,走进了营帐,不大工夫郭如海就从营帐里走了出来,瓮声瓮气的问道:“爷老子的模样还有破绽吗?”

  龙阳生娇笑着扭着腰走过来,伸出兰花指嗤嗤笑着,在郭如海的脸上点了一下道:“您把衣服穿的的偏左了,左面眉毛比右面的眉毛高,嘴唇的颜色也不对,灰蒙蒙的,那里是一张活人的嘴唇,另外啊,你今天又没有刮脸,胡茬子一定长出来了,下巴这个地方虽然有原来的胡须遮挡,但是衣服穿的就不紧,两只耳朵变成了招风耳。这样是不妥当的,让奴家帮你收拾一下,一定会以假乱真的。”

  说完就拉着淫贼走到树下,让他坐在一张条凳上,从怀里掏出一大堆的胭脂水粉出来,拿着一支小毛笔不停地在郭如海的脸上描画。

  苏轼给王皮匠倒了一杯茶递过去道:“咱们被人家三十几万人给逼回雁门关了,听说河北的战事已经开始了,辽国的南院大王奚花野模率领南京析津府的三十万军队,再加上十万皮室军和五万部族军合兵四十五万,号称百万之众浩浩荡荡的从真定府到河间府一线向我大宋狂攻,狄帅支应的很是艰难,听说捧日军,神卫军,龙卫军,天武军,这上四军已经开赴了河间府,留守京师的就剩下拱圣军一支孤军了,朝廷八百里加急已经来了两趟吗,质问大帅为何不向朔州进发?”

  王皮匠喝了口茶水,吐掉茶叶道:“娘的,荒原上有人家三十几万大军,咱们只有五万人,还要守卫偏关到宁武关乃至雁门关一线,我要是大帅,我也不进攻,朝廷的那群糊涂蛋,只知道给河间府派兵,就不知道给咱们也派点兵过来,大帅面对的敌人不光是辽人,还要应对西夏的左厢神勇军司,局面比河间府还要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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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哄骗

  苏轼摇头道:“这些事是大帅该考虑的事情,我们要考虑的事情是如何利用好郭如海,最好能分化一下辽军,如果能让辽军人心惶惶,兵无斗志,我们说不定就能击破眼前的萧火儿,这样一来,南京道再也不是铁板一块,他们时时刻刻的都要防备我们向辽国内地发起的进攻。+”

  王皮匠想了一下道:“这事急不来,少年军这些天抓到的辽人很多,老汉问过那些人了,郭恒川那个老贼就在荒原上奔走,日日不停地追索郭如海的下落,我们是不是把郭恒川也抓过来?”

  苏轼再次摇头道:“郭恒川不能抓过来,如果把郭恒川抓过来了,萧火儿就会趁势将京城军全部握在手里,对我们没有半点的好处,我们能做的就是将郭恒川活活的逼疯。”

  王皮匠叹息一口气道:“我们都是罹难人,是污泥里的角色,能被公子高看一眼是我们的福分,总之公子需要我们怎么做,我们跟着做就是了,伤天害理的事情王皮匠没少干,只求跟着公子能混一个有墓碑的坟墓,别的也就顾不得了。”

  苏轼笑道:“我和我家先生都是一个脾性,不论如何都不会让跟随我们的人没了下场,我家先生宁愿把自己的蜡像放在武成殿供万世瞻仰引以为戒都不肯粉墨自己博一下虚名,先生能做到的我身为弟子也是能做到的。”

  王皮匠猛地抬头看着苏轼道:“老夫等人其实就是夜壶,急用的时候谁都离不开。一旦没有了尿意,就会嫌弃尿壶有味,老汉只希望公子能记住今日的承诺,我们不求荣华富贵,只求在军中洗刷干净自己满身的罪孽,回到老家有两亩地糊口就足够了。”

  苏轼拍拍王皮匠粗糙的大手笑道:“我早就想好了,给你在东京踅摸一间熟皮子的皮匠铺子,你还不会种地,就不要去糟蹋庄稼了。”

  郭如海闻言走了过来,期期艾艾的道:“小人的名声在东京城已经毁了。恐怕干不了老营生了。像龙阳生这种卖屁眼的家伙,已经人老色衰了,东京城对他来说可不是一个好地方。”

  苏轼道:“不管是侯府还是我家养几个闲人都不算什么大问题,只要小偷不再偷东西。淫贼不再淫人妻女。剥皮子的好好硝制兽皮。骗子不再骗人,龙阳君不再秽乱后院,后半生安稳的过下去不成问题。如果你们的大计能够成功,光是大帅赏赐下来的财物就足以让你们衣食无忧,所以你们想多了。”

  骗子很久都不说话,听苏轼这么说才笑着对皮匠道:“公子给的期许足够让我们卖命的,更何况大帅的信誉一向良好,所以弟兄们不要有顾虑,走一遭荒原,应付一下郭恒川冒一次险是值得的。”

  小偷站起身抖抖手,帮苏轼拴好腰袢的那枚玉佩,拱拱手就离开了。

  苏轼站在营帐外面,看着被少年军骑兵带走的五个人心中多少有些不舍,不由得大声道:“事不可为就逃命,我们回来之后另想办法!”

  王皮匠忽然爆出一声大笑道:“有公子这句话,老汉几个人就算是肝脑涂地也值了!”

  目送这一队人离开了雁门关,苏轼悄悄地来到云峥的屋子,见先生正在批阅文书,也不说话,就乖巧的伺候在一边,给砚台里添加了一点清水开始研墨。

  “人走了?”云峥的眼睛依旧盯在文书上。

  “走了,先生,您说他们这一次极度的贴近郭恒川到底能不能成功?”

  “不知道!”云峥回答的很干脆,他听出苏轼心中的不忍之意就搁下手里的毛笔,瞅着苏轼的眼睛道:“这世上还没有不劳而获的事情,至少在我看来没有这样的事情,能不能撼动郭恒川的心神,谁都不知道,只能说做了就有可能,不做,什么可能都没有。

  人来到这个世上,想活在人群里,就是一个你利用我,我利用你的过程,那五个人其实都算是人中的尖子,虽然会的东西污秽了一些,不过啊,这是人家的生存之道,只要是谋生手段就不能说低贱,我宁愿祝愿他们马到成功,最后给他们大量的赏赐,凑成一个完美的结局,不过,我的理智又告诉我,这件事必定会有牺牲,只是不知道死的人会是谁。”

  一股怒火从苏轼的心头升起,手下研墨的力道不由得大了几分,墨条和砚台发出吱吱的声音。云峥一巴掌打掉苏轼的手怒道:“生气就说话,少拿我的墨条撒气,这可是文宝斋的高级货,听说里面添加了龙涎香,很值钱。”

  “您明明知道他们去会死人,为何还要坚持要他们去?他们也是人啊!”

  云峥笑着安抚一下怒气冲冲的苏轼道:“你在为这事情生气啊,没必要啊,我们在神武城屠城的时候,你好像很兴奋,还写了不少的诗,“汉家旌旗破城关,枯骨荒冢鬼夜哭,”这样的句子你都吟诵的出来,轮到他们五个人渣送命的时候你就难过的和老师我发脾气?”

  “不一样的,他们是我朋友!”

  云峥苦笑一声,将桌子上的一封八百里加急文书丢给苏轼道:“这个时候,由不得我们,事情有了很大的变化,我们的皇帝竟然破天荒的准备御驾亲征了,率领着捧日军,神卫军,龙卫军,天武军这上四军离开东京去了泥古寨,我都不知道该大哭三声,还是该大笑三声。

  我非常的担心脓包皇帝带着六十万脓包大军,会把狄帅已经构建好的战事部署全部打乱掉,皇帝到了边关,狄帅说不定就会变成一个传声筒,再也没有统军的权利了。

  我不担心皇帝的死活,我如今只担心河间府能不能一次承受住百万大军在那里作战,百万大军,连营三百里都不止,万一打败了,那些人连个逃跑的地方都没有。”

  苏轼抱着文书怔怔的问云峥:“皇帝要御驾亲征?他会打仗?”

  云峥点点头道:“是啊,他要御驾亲征,脑袋这是被驴子踢了。看样子他不把大宋的这点元气消耗殆尽他是不打算罢手了。

  御驾亲征也就罢了,朝中庞籍,韩琦都是不错的统帅,这两人在战场勉强算的上是两只狗,牵着两只狗去打猎也能说得过去,问题是他没带庞籍,也没带韩琦,而是带了高继宣这头肥猪上了狩猎场,不知道他是来给辽人送肉,还是去打猎。”

  “朝中大臣难道不管吗?”苏轼又开始咬自己的指甲。

  云峥一巴掌拍掉他的手笑道:“怎么没有,庞籍苦谏,韩琦苦谏,老包苦谏,文彦博苦谏,满朝文武齐齐苦谏,刚刚回京的老学究欧阳修准备把自己倒挂在城门口,学蜀汉时期的刘巴劝谏,说什么皇帝想要出京,就从他的尸体上踏过去。

  结果不太好,欧阳修被软禁在府邸,严令不得出家门一步,看样子皇帝这是铁了心要御驾亲征了,估计他是不放心狄帅一个人统御大宋六成的兵将,担心再来一次黄袍加身的故智,所以才会这么干的,庞籍他们死命的劝谏结果就是,皇帝答应自己坐镇河间府以西三百里的任丘,绝不向前一步,庞籍他们才勉强答应,还派了韩琦亲自帮助皇帝整军,就这样敲定了最终的结果。

  知不知道啊,现在满朝文武最想杀掉的人就是高继宣,每个人都以为是这家伙蛊惑皇帝御驾亲征的,石守信给我来信说,这事不关高继宣的事情,全是皇帝自己的主意。

  小轼啊,你说事情到了这一步,我们只有弄险了,虽然我很想不管皇帝的死活,可是现在他还死不得,小皇帝太小,他死了,大宋想要收复燕云十六州,就只能等小皇帝成长起来以后再说,我们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所以,我们只能快速的收拾掉萧火儿,然后领兵北进,逼迫辽国从河间府撤兵。只有这样才是把狄帅从尴尬的境地里解救出来。”

  苏轼听完云峥的话,把文书放在桌案上,一溜烟的就跑了,一边跑一边要苏童给他准备战马,他要去荒原看着那些人应对郭恒川,这事情太重要了。

  李常从帷幕后面钻出来笑道:“陛下出京不过是表示一下自己的决心,出京不过八十里,驻扎在野外表示和将士们同甘共苦,何时跑去任丘那种前沿军事要地了?您危言耸听所为何来?”

  云峥收拾好文书笑骂道:“我发现你现在越来越喜欢把自己藏在我的帷幕后面了,整天鬼气森森的也不怕折寿,总是偷听别人的谈话很有趣吗?”

  李常笑道:“我发现大帅的处事方法非常的有趣,就不由得起了觊觎之心,这样的好东西多学学总归是好的,说说,您的目的何在?”

  云峥无可奈何的道:“这孩子很聪慧,就是胆子小了点,既然他自己已经制定了计策,那么就该他自己盯着完成,总躲在后面难成大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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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大戏

  李常撇撇嘴道:“你就胡说吧,这孩子文采风流,根本就不是上阵打仗的料,你非要把他弄上战场,万一出了事情,我看你如何向苏明允如何交代!”

  云峥笑道:“人家身上的防御比我身上的还周全,我只有一件细鳞甲上衣,人家可是全套的,这孩子总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所以你就不必去操心他的安危了。”

  李常呵呵一笑,也就离开了军帐,郭如海的皮被扒走了,但是他的血肉却完整的留了下来,正好制作成蜡人,作为自己武勋的见证,这样做,也能稍微遮掩一下云侯的暴戾,身为下属,总要为自己的上官多考虑一点的。

  苏轼自然不会单枪匹马的去荒原,他带了足足六百多名少年军骑兵,再加上前面跟着王皮匠他们去荒原的三百四百骑兵正好一千骑。

  连续不断的作战,让雁门关外的这片荒原上倒满了人的尸体,以及战马的骸骨,腐烂的尸体自然就会引来荒原上的苍狼,这些狼和草原上的狼群不同,它们永远都是孤独的存在,如果你在荒原上看到一条浑身乌漆吗黑的瘦狼从地平线上跑过,那么你一定要小心了,因为那头狼已经把你定为它的饭食了,它会紧紧地跟着你,直到你死去,当然,如果你不愿意死,它会很乐意在某一个你不注意的时候杀死你,最终你还是它的食物,它们的耐心无比的强韧。

  如果它们找不到新鲜可口的食物,就只能吃腐烂的尸体了。这里的狼,是苏轼见过最不喜欢吃腐肉的狼了,也是他见过最阴险的狼。

  看到了狼,他就会想到对面的辽人,这些人尊奉狼为自己的祖先,所以他们视战争如同劳作,只是这些年,这头狼已经被四海的血肉养的肥胖不堪,行动迟缓,已经不能快速敏捷的去捕捉猎物了。靠着往日杀死的吃不完的猎物腐烂的尸体。依旧保持着蓬勃的活力。

  这时候,应该给这头狼供应更加肥美的肉食,供应更加香醇的美酒,让美食来堕落他们的身体。用美酒来麻醉他们的神经。直到这头狼全身上下都变得不堪了。一个老人拿着锄头就能轻易地将这头狼置于死地,狼皮可以用来制作褥子,狼肉可以用来吃饱肚子。到了那时候,有什么仇都报了,没有必要现在就引起这头狼的警觉,让他重新变得彪悍无比。

  苏轼认为皇帝如今正在干的事情就是在让这头狼重新变得彪悍。

  夫不争,故无敌于天下!坐看他高楼起,坐看他高楼塌掉,这才应该是大宋国该做的事情。

  先生不同意这样的看法啊,他说这是标准的狗一样的儒家教义,还给安上了一个犬儒的名号,苏轼自认自己不是狗,可是在先生的面前自己好像总是长不大。

  他的一句话就让自己无言以对,辽国在衰弱,同样的大宋也在衰弱,这样下去的结果就是从两只老虎打架,变成了两只狗在互相撕咬,两个国家的现状没有任何改变。

  就连苏轼自己也不得不承认,似乎,可能,也许,大宋的衰败速度可能比辽国还要快!

  一声鹰呖将苏轼从沉思中唤醒,勃勃不满的看着苏轼,他对这个胖子没有一点好感,整天都是懒洋洋的,他似乎除了吃饭之外,就会躺在一张躺椅上喝茶,还总是需要别人来伺候。似乎动一下就会要了他的命。

  这样的家伙如果在自己的部族里,爷爷早就会拿着大棒子敲得他满院子乱窜了,哪里轮得到他躺在躺椅上优哉游哉,爷爷说过,懒人就不该活在世上。

  老虎,包子,小离他们都非常的勤快,天不亮就会起来练武,刷马射箭,早饭之后就会带着队伍去荒原上找辽人斥候的麻烦。直到天色变暗的时候才会回来,勃勃这些天过的也是这样的日子,所以他非常的骄傲,自己不是一个懒蛋。

  苏轼瞅瞅勃勃,知道这家伙对自己非常的不满意,但是自己一个玩脑子的贵人,和一个玩体力的蛮人实在是没有什么好说的。

  这种嗜血的家伙本就不该和自己有什么交集的。

  “喂,勃勃,你到现在总共砍死了多少个辽人?替你的爷爷复仇了没有啊?”

  “十七个,辽人还欠我一百九十一条人命!”勃勃冷漠的回答道。

  “不错啊,已经干掉这么多的辽人了,真是了不起,这些人都是你在神武城杀的?”

  勃勃变得愤怒起来,红着脸叫道:“胡说八道,我在神武城就没杀人,还救了三个小孩子的命,对了,还有他们的妈妈,我勃勃要做顶天立地的好汉的,要报仇也只会找那些辽国武士,杀妇孺算得了什么,总有一天,我还会杀掉耶律洪基才算是为我爷爷报了仇!”

  苏轼钦佩的挑起了大拇指,不过这个赞叹可不是给勃勃的,而是给勃勃身后嘿嘿奸笑的老虎的,是这家伙将勃勃变成一个思虑纯正的志向高远的大宋有为少年。

  苏轼已经过了好欺骗的年龄了,他知道世上所有的事都有根苗,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总有因才会有果,在他的眼中已经没有了绝对的对错之分,只有合适不合适的区别,他总是通过自己的眼睛,自己的感受,自己的思考去分辨这个乌漆吗黑的世界,谨小慎微的调整自己前进的道路。所以看到单纯的勃勃,他就感慨自己已经年华不再了。

  老鹰在天上展翅翱翔,它们甚至有功夫去捕捉草丛中的兔子,不大的功夫,勃勃的马鞍子后面就挂了七八只野兔。

  只有西南方向的老鹰没有猎物贡献出来,勃勃吹了骨哨,见西南边的天空没有回应,就果断的带着大队人马向西南走去,老鹰没有反应,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那个方向有情况发生。

  西南方向有一条干沟,在荒原上这样的干沟多的数不胜数,这些都是古老的河流留下来的遗迹,西北之地的气候在唐末五代之时就发生了剧烈的变化,无数的森林逐渐消失了,无数的河流因为少了水源地也渐渐的干涸了,只留下一大片满目疮痍的大地。

  走到干沟附近的时候,苏轼有一种强烈的被欺骗感,王皮匠把自己一行说的壮烈无比,大有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架势,实际上,他们非常的安全,豹子带着四百多骑兵埋伏在后面,他们五个人站在干沟的一边大声的向干沟另一边的郭恒川喊话,一条宽度足足有十丈,深度足足有十几丈的庞大干沟,足矣将暴跳如雷的郭恒川阻挡住。

  披头散发的郭恒川双手朝天举起,悲怆的对郭如海泣诉道:“你为何不去死?为何不去死?你可知道因为你的苟活,郭氏一族遭受了什么样的危害?

  小远儿已经被活活的打死了,你的弟弟如今被软禁在军营,你的老父亲为了求证你是否活着,不得不在荒原上奔波。

  郭家是吃兵粮的人家,我们早就说好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的,只要落在敌手绝不苟活这是郭家的祖训,你的爷爷战死了,郭家从贱户变成了军户,你的大伯战死了,郭家从兵户成为了林牙,你的二伯战死在北海,郭家才有了今日的风光。

  郭家的每一次风光,都是拿血换来的,海儿,听爹爹一句话,自尽吧,你的儿子将会成为郭家的家主,爹爹求你了。”

  郭如海直挺挺的跪在地上,一言不发,见郭恒川如同杜鹃啼血一般的泣诉,只能将头颅埋在黄土里,表示深深的歉疚。

  骗子也跪倒在地,膝行两步之后朝对岸大呼:“伯父有所不知,林牙在城破之时一直战斗到了最后一刻,如果不是因为昏厥过去,绝对不可能成为俘虏的。”

  郭恒川抹一把眼泪大笑道:“果然是我的好儿子,老夫知道你断然不会主动投降的,孩儿,听爹爹的一句话,只要你现在自尽,或者回归大辽,你依旧是我郭家的好孩子。”

  郭如海听到父亲这样说,只觉得了无生趣,挺起身子拔出长剑就要自刎,穿着女装的龙阳生悲呼一声就紧紧地抱住了郭如海的胳膊,哀哀地哭泣道:“夫君,您就算是不为妾身着想,也要为我腹中的孩子着想,这可是您的亲骨肉啊!您怎么狠得下心?”

  郭恒川大怒道:“你这贱婢,胆敢阻止我儿成仁,老夫做鬼都不放过你!如海,动手吧,你的衣钵将会由你的儿子郭艳继承,老父一言九鼎!”

  龙阳生凄厉的大叫道:“有你这样的父亲吗?虎毒尚不食子,您为何非要我夫君死掉才高兴?难道就是为了那个一文不值的郭家?

  您真的以为郭艳就是如海的亲生骨肉吗?您知不知道如海早就在战场上伤了阳根,他怎么可能会和家里的那个贱婢生儿育女?如果不是在大宋这边得到神医襄助,我的腹中也不会有孩儿。

  这些年来,如海为了这个家忍辱负重,明知那个孩子是二叔的孩子,却不得不视若己出,对他疼爱有加,那个贱婢和二叔在房中颠鸾倒凤的时候,夫君的牙齿几乎都咬碎了,最后只能咬碎了牙齿活血吞,您知道我夫君所受的屈辱吗?”

  郭如海猛地站起来,一巴掌抽倒了龙阳生怒道:“这是我的家事,家丑不可外扬!”

  听到此处,勃勃小少年愤怒的攥紧了拳头,苏轼看得心潮澎湃,嘴里的瓜子皮如同暴雨般的喷涌出来,心头暗自喝了一生彩,这样的安排真是太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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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杀子

  只要是家族纠纷,身在其中的人就没有获利者。

  一个大家族中好一些的人际关系都如同刺猬取暖一样,相互忍让,相互迁就,最后找到一个最合适的距离。如果刺猬群里出现了一头猪,那么这头猪必然会被刺猬的尖刺刺的鲜血淋漓。

  郭如海是不是郭家族群里一头猪苏轼不知道,但是这个时候,郭如海扮演的就是那头猪的角色,因为不堪忍受家族的凌虐,才愤而投降大宋,这样的理由非常的合适。

  郭恒川希望自己的长子快点自杀,这本身就是一个悖论,人自从生下来之后,就处处以保住老命为第一追求,在保住老命的前提下,才会衍生出享受,痛苦,各种感官上的刺激行为。

  假如那张人皮底下的人真的是郭如海,不知道他听到自己的老父亲哀求自己去死是一个什么感觉,人皮底下的淫贼不知道被郭恒川的这番话刺激到了什么痛处。

  竟然慷慨激昂的朝郭如海的父亲吼道:“从小,从小你就说我是长子,是长子就要处处以家族为念,这些年我听了你的话,也确实是这样的做的。

  事到临头,我得到了什么?连儿子都不是自己的,父亲,这些年我生死鏖战就是为了家族,您为何不听听宋人的条件,他们不一定要杀我,只要您答应他们的条件,我就能回去,而不是死掉,父亲啊,难道您真的愿意看见我死在您的面前?”

  郭恒川老泪纵横。颤抖着手指着郭如海道:“这些事你为何不对我说?这是家门的不幸,只要你说出来,我定然会为你讨还一个公道。”

  郭如海盘腿坐在黄土上瞅着自己的父亲心平气和的道:“算了,父亲,这件事您能怎么办?杀了二弟?我早就想过杀掉二弟,事到临头却下不去手,估计您也一样。说到底不过是一个妇人而已,我不要了也就是了,二弟喜欢,我让给他就是了。

  我刚才忽然想通了。我可以自己活着。我可以自己生儿育女,我可以自己建立我想要的家族。父亲,我知道,要您过来很艰难。所以从今往后。你过你们独木桥。我走我的阳关道。你事辽主,我侍奉宋皇,我们各为其主。各自征战,上了战场请您休怪儿子绝情!”

  郭恒川怒道:“你难道真的要抛弃生你养你的家族不成?”

  郭如海幽幽的道:“我回去有什么用?您喜欢的,您偏向的都是老二,既然不受待见,我就不回去了,您多多保重吧!”

  郭恒川咬着牙一字一句的道:“如果我处罚了如山,你怎么做?”

  郭如海大笑道:“您不必杀他,我只想死在老二的手里,我如今活着和死了没有区别,如果能死在老二的手里那自然是极好的,我只想看看老二是如何杀死他的亲哥哥的,父亲,想要我死,让老二来吧,让他亲手来杀我吧,我必定束手等死。”

  郭恒川深深的看了一眼郭如海淡淡的道:“既然你已经不打算作孝子贤孙,那就去死吧,既然你希望死在老二的手里,我这就带老二出来。”

  郭如海阻止了骗子等人的鼓噪,冷静的回答道:“我就坐在这里等,在宋军中,我是自由的。”

  说完话就闭上眼睛,仍旧盘腿坐在黄土上,似乎已经认命。

  郭恒川下了一道命令之后,立刻就有快马去辽军大营呼唤郭如山到来,同时,郭氏家族的家将,也开始在这道干沟上用绳子编织软梯,准备等郭如山到来之后用这个绳梯爬上对岸杀死自己的亲哥哥。

  苏轼抬头瞅瞅天上的老鹰,推推勃勃,小声的问道:“勃勃你能确定郭恒川的军队不会突然出现在咱们的身后?”

  勃勃鄙视的瞅了一眼苏轼道:“老鼠跑到咱们的身后我都会知道。”

  老虎小声的道:“总觉得不对劲,郭恒川这样的老贼不会这样轻易上当的,骗子他们的骗局我觉得出了问题。不行,我们还是派出斥候去打探一下比较好。”

  苏轼不顾勃勃发脾气点点头道:“小心无大错!”

  骗子走到郭如海的身边坐下之后小声道:“第一步已经走完了,郭恒川杀你之心已经坚如磐石,如今要看的就是他如何做了,你不死,他没有办法向辽人交代,杀你,是他现在的第一要务,只有你死了,他才能在辽军中挺直腰杆。

  接下来你要做的事情就是杀掉郭如山,只有把这只老狗逼疯,我们才有占便宜的机会,不过我们不知道郭恒川接下来会有什么样的安排,你机灵着点,莫要真的被人家给弄死了,皮匠会帮你对付郭如山,如果能够拿到郭如山的人皮,大帅就会在军中组建郭家军,让你们专门去对付辽国的京城军。

  记住了,当务之急是弄到郭如山,而不是弄死郭恒川,成败在此一举,小心点。”

  淫贼叹息一声道:“其实郭如海的遭遇和我差不多,我也是被家族抛弃的人,刚才说的话有些重,会不会露出破绽?”

  骗子笑道:“比我们预先演示的要好很多,你愤怒一些才是对的。我研究了郭如海全部的口供,也搜集了郭如海全部的经历,还从神武城缴获了郭如海的全部信笺,并且从俘虏嘴里知道了一些郭家的传闻,这才制定了这个连环骗局,郭恒川和郭如海已经十几年没有在一起相处了,郭如海常年驻守在外,郭恒川对自己大儿子的印象必定还留在十几年前,就算是出现一些破绽也不要紧。”

  龙阳生娇笑道:“郭如山真的搞了自己的嫂嫂?”

  骗子嘿嘿笑道:“我是从郭如海的官牒经历推算出这种可能的,辽国清宁二年五月,郭如海就任上京道瀚海林牙,总共三年整,上京道太远,这三年中他没有任何回到家的机会,清宁五年四月他才回到了西京大同府担任军本林牙。官牒上说的很清楚,他是直接调任,也就是在这一年的九月,他老婆给他生了一个儿子,我当时也想不明白,五个月生出一个儿子来,郭如海难道就不怀疑?

  后来听俘虏们说郭如海和他弟弟郭如山的关系很糟糕,能让郭如海把那个孽种当成自己儿子养的最大原因,只可能有一个原因,这孩子应该是郭家的种,当我从皮匠那里得知郭如海胯下的那玩意其实就是一个摆设之后,我要是再不明白那就太蠢了。”

  “可是他长了一脸的大胡子!”龙阳生追问不舍。

  “郭如海不是太监,只是那玩意没了用处而已。”

  “闭嘴,好好地待着,这时候该是痛苦地时候,不是说笑话的时候,坏了大计老子剥了你们的皮。”王皮匠的一番话,让这三个人彻底的闭上了嘴。

  太阳渐渐地落了下去,天空呈现一种诡异的玫瑰色,苏轼脸上的阴云也越来越重,眼见六只老鹰已经飞回了雁门关,转头问老虎:“咱们的斥候放出去了多远?有没有回报?”

  老虎瞅瞅四周疑惑的道:“放出去了二十里,再近的话,就要靠近辽军大营了,辽军对那里守卫的很严,我们的人进不去。”

  “回雁门关,郭恒川发现了老鹰的秘密,已经在找人断我们的后路了。必须立刻撤回,我敢肯定,辽人的大军就在二十里之内,快马疾驰用不了一炷香的时间。“苏轼霍然起身道。

  “这里的猴戏怎么办?万一郭恒川派他儿子过来,我们走了,岂不是功亏一篑?”

  苏轼不耐烦的道:“快走,郭恒川没有那么蠢,他杀自己的儿子郭如海,派谁来杀都是一样的,他已经肯定郭如海不会束手就死的,一定会用武力来达到目的,我们的人数太少了。”

  老虎不再坚持,唿哨一声就集合了队伍,准备离开,干沟对面忽然火光大作,只见郭恒川站在火把下面,阴森森的道:“如海我儿,你的一切都是你爹爹教的,你好谋无断的毛病到现在都改不了,既然你不愿意死,不如就让老父送你一程!”

  趴伏在地上倾听的豹子猛地跳起来道:“西南方,三千骑,铁甲!”

  与此同时,七八个少年军游骑急急地赶过来大呼道:“敌袭!三千铁甲!东南方!”

  老虎抽出长刀笑道:“六千敌军而已,我们有一千弟兄,每人杀六个就成!”

  苏轼怒道:“大帅从不允许你们和敌军硬拼,咱们还要留种子呢,快跑!没听人家打算合围我们!”

  豹子笑道:“跑得掉就跑,跑不掉就干死他们!”

  众人听后大笑,跳上战马,一窝蜂的就向雁门关跑,郭恒川的大笑声不断地从身后传来,听得出来,这家伙真的很想杀死自己的儿子。

  乱糟糟的阵型在奔跑中不断地调整,跑出百丈之后就已经变成了冲阵时标准使用的锋矢阵,老虎手里的斩马刀在月光下反映出清冷的光辉,照在他狰狞的脸上,让整个夜空似乎都充满了血腥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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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埋伏

  辽人到底快了一步,苏轼的反应速度到底有些慢,再加上老虎他们犹豫的时间有点长,所以一千少年军在一片长满春草的地方被辽人的军队给拦住了。

  老虎吹响了自己嘴里的哨子,尖利的哨子声音在荒原里传出老远,哨子的声音刚刚落下,少年军手里的轻弩就就已经激发,纯钢制作的箭矢咻咻的从军阵里飞了出去。

  老虎脚上的马刺轻轻地在马肚子上磕一下,战马嘶鸣一声,身子猛地向前一窜,一瞬间就甩开了其余的兄弟,自己随着弩箭一头闯进了辽军匆忙间还没有来得及布置好的阵地。

  无论如何,他要为身后的兄弟杀出一条血路,这是他身为兄长的责任。

  黑夜里传来甲士坠马的噗通声,还有一些轻微的哀嚎之声,不知为什么,这些辽人似乎比他们还怕发出更大的声音。

  小离点亮了一盏烟火,挥手抛进了辽人群里,他非常的担心自己会误伤到正在酣战的老虎。既然辽人害怕出声,那么,不妨就把声音弄得更大一点,只要是敌人不希望出现的,自己就一定要这样做。

  烟花照亮了大片的地域,他看的很清楚,老虎手持斩马刀已经为大家破开了一道缝隙,所以他毫不犹豫的就把两枚火药弹抽亮火石之后就扔了出去。

  火药弹几乎是在空中炸响的,小离的火药弹向来是要切掉半截引绳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火药弹该在什么地方爆炸才能达到最大的杀伤效果。

  骑在马上的辽人像是撞到了一堵墙上面,身子向后飞起,战马也轰然倒地。其余的少年军见小离已经扔火药弹了,他们自然不会客气,各自将手里的火药弹投掷了出去,在昏暗的大地上炸开无数暗红色的血花。

  王皮匠死死地拉着苏轼的马头,苏轼却死死地拽着勃勃不让他大呼小叫的往前冲,夹在人群里只知道不断地催马,趁着辽人被少年军的第一轮攻击打懵的时候死命的突围。否则,在这片无遮无拦的平原上。自己这一千人是打不过六千甲士的。

  仗着奇快的马速,少年军将长刀横着握紧,这时候用不着劈砍,只需要借用马速长刀自然就会割开那些辽人的甲胄。

  刀锋拖拽在铠甲上。划出一道道的火星,不过这种火星往往一闪即逝,少年军锋利的战刀还不是辽人粗糙的战甲能低档的住的,锋利的刀锋钻进战甲的缝隙,切开连接战甲的牛皮绳,然后就钻进了人的肌肤,只需要一瞬间,战刀就能在辽人的身上切出一道道极为恐怖的伤口,温热的鲜血从那些伤口喷涌出来甚至来不及把战刀染红。

  老虎的斩马刀被一柄沉重的狼牙棒挡了下来。知道碰到了硬把子,老虎顺手就松开了斩马刀,斩马刀打着旋飞了出去。重重的剁在一个辽人的战马腿上,战马嘶鸣着倒地,将老虎和那个手持狼牙棒的辽人将军隔开。

  那个全身都隐藏在重甲底下的辽人将军闷哼一声,一棒子敲碎了那匹战马的脑袋,还有空闲控制着战马躲过死马的撞击。

  不等他的战马起步,老虎抡着连枷搂头就砸了下来。他不想在这里多停留哪怕一个呼吸的时间。

  连枷的锤头砸在狼牙棒上爆出一团耀眼的火星,眼看着锤头高高的跳起来。老虎知道自己的力气不如人家大,再一次抛弃了连枷,一柄破甲锥已经带着风声飞向了那个强壮的辽将。

  只要能弄死这个家伙,老虎对自己的武器丝毫不怜惜,该扔的时候就扔,不会有丝毫的犹豫。

  辽将终于被破甲锥逼得伏在马背上,破甲锥在他的后背上划出一溜火星,把辽将惊出了一身冷汗,不等他把身子坐直左肩就传来一阵刺骨的剧痛,老虎的手里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多了一柄战锤重重的敲在他的肩头,将肩头铠甲虎头敲得碎成几瓣。

  小离带着大队从老虎的身后继续向前突进,他没有老虎魁梧雄壮的体格,担当不了锋矢阵阵头的,不过他也是有办法的,那就是几乎没有穷尽的火药弹。

  他胯下的战马对火药弹的爆炸声早就熟悉了,甚至到了听到爆炸声就会自觉冲锋的地步,那些辽国的战马却没有这样的自觉,火药弹巨大的爆炸声惊得它们都要尿出来了,所以,只要是火药弹爆炸的地方,那些战马就会慌忙躲开,一些受惊的战马甚至托着甲士扭头跑进了黑乎乎的荒原里。

  苏轼很小心的把自己的身子贴在战马背上,在他的头顶上,无数的白色羽箭呼呼的从上面掠过,他觉得只要再低一点,那些羽箭就会钉在自己的脑门上。

  腰背处已经被射了好几箭,虽然有链子甲护身,那些羽箭射不进去,但是强大的冲撞力差点把他从马上推下去,这时候掉下马,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被战马踩成肉泥。

  勃勃厮杀的很是开心,在众人的维护下,他每次捡到一条死鱼就大吼一声数字,他觉得这就是他存在的所有意义,所以根本就不在乎自身的防御,或许是他的族人在上天保佑,不管是敌人的羽箭,还是那些恐怖的重兵刃,好像都不愿意找到他身上,从开始到现在厮杀了快一盏茶的时刻,他竟然毫发无伤,他嘴里的数字反而变成了二十一。

  老虎知道自己必须死死地缠住这个辽将,直到豹子从队尾来帮自己,否则的话,这个家伙一定会对整齐的锋矢阵造成巨大的威胁,一旦锋矢阵被破掉,少年军就会落入各自为战的地步,这是最危险的。

  辽将咆哮一声,把狼牙棒抡的如同风车,不断地把老虎扔过来的火药弹磕飞,然后落在他的四周,不大工夫,这个辽将已经被火药弹的碎片切割的伤痕累累。

  锋矢阵里忽然钻出来几个人,为首的一位怒吼一声长刀闪着寒光就斩向了辽将,老虎仔细看时,才发现竟然是淫贼这个家伙。

  辽将荡开了淫贼的战刀,借助火药弹爆炸的瞬间,清楚的看到了淫贼的脸,不由得大吼一声道:“大哥!”

  骗子挥刀从旁边跟进,一刀接一刀的砍过来,嘴里却不闲着:“二少爷,您夺了大嫂也就是了,今日连你大哥都不放过,真是好本事!吃爷爷一刀。”

  郭如山才要辩驳一声,腰肋间一痛,却是龙阳生抽冷子射出了一支弩箭,郭如山暴喝一声,一棒子敲飞了骗子的长刀,探出一只手竟然握住了错马而过的龙阳生的脖子,随手把龙阳生远远地扔出去,郭如山朝淫贼大叫道:“大哥,小弟绝对没有碰过大嫂,若有假话,天打五雷轰!”

  淫贼嚎叫一声道:“当然不是你,我的儿子应该喊我哥哥,你说碰那个淫妇的人到底是谁?这种耻辱,你不背谁背?”

  即便是在战场,郭如山也彻底傻掉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也就在他一愣神的功夫,小偷的背上忽然升起了一片乌云,兜头向郭如山罩了下来,郭如山随手一狼牙棒敲在那片乌云上,却虚虚的并不受力,暗叫一声不好,立刻从战马上滚了下来,掉在地上贴地滚了几滚,才躲开那片渔网。

  还来不及起身,一个软软的吗,香香的身子就缠住了他,一个清脆的女声大叫道:“郭家没了好人,你连我这个小嫂嫂也不肯放过吗?”

  郭如山大怒,横肘一击,重重的捣在龙阳生的胸口上,龙阳生檀口一张一大蓬鲜血就喷了出来,喷了郭如山一头一脸,眼睛里火辣辣的,这个该死的女人嘴里竟然含着胡椒,被血一冲竟然进了眼睛。

  双目不能视物的郭如山把心一横,摸到龙阳生的脖颈,双手用力竟然准备生生的将龙阳生的脑袋拧下来。

  正在发力的手忽然软软的捶了下来,已经吐出舌头的龙阳生掉在地上,郭如山甚至来不及呼救,他的四肢就被一柄剥皮刀割断了手脚筋,双腿一软,直挺挺的扑倒在地上。

  小偷终于找到了机会,重新用渔网罩住了郭如山,将绳子系在鞍鞯上朝正在和郭如山亲卫作战的老虎淫贼,骗子大呼一声道:“得手了,快走!”

  老虎哈哈大笑,一刀砍死一个不要命的辽兵,抛出几颗火药弹在辽兵群里炸响,挥舞着长刀就开始重新开路。

  断后的豹子俯身捞起奄奄一息的龙阳生,跟在骗子的后面沿着大队人马冲开的缺口狂奔,小偷拖拽着狂呼乱喊的郭如山在少年军将士的掩护下也冲出了辽人的阵地,烟尘滚滚的向黑暗的荒原上狂奔。

  惊骇的辽人在一名偏将的统领下打着火把紧紧追赶,如果郭如山死了,他们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郭恒川。

  偏将忽然听到一声八牛弩激发的声响,紧接着他的身子就飞了起来,飞在半空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左右两边的山坡上站满了穿着黑色甲胄的宋军,同时也看到了无数八牛弩弩矢在月光下如同一层黑色的浓雾飞向了自己的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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