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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大明武夫 【作者:特别白】(4月18日更新至 “第1530章 将来的君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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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百零七章 隅头镇这边

  “还真是有这个可能,等回去后安排人细查下。刘勇愕然之后连忙回答

  赵进笑着摇摇头道:“这个倒是不必,只不过以后知道这姜木头精明行了。”

  在双沟这里停留一夜,人马都得了好的休息,第二天状态都是不错,出了双沟,是进入淮安府邳州境内。

  官道差不多和黄河平行,眼下黄河封冻,过河也是容易的很,徐州州城在黄河南岸,而邳州州城则是在黄河北岸,一路走来,沿路的景象和徐州完全不同,徐州那边凋敝破败,这里则是欣欣向荣。

  “这都是抢了咱们徐州的运河”赵进的队伍里不少人都这么念叨,徐州本地土著对这件事一直是愤愤不平。

  来邳州境内,赵进一于人走的反而是自在了,不管是赵进还是赵字营,活动一直是局限在徐州地面,突袭孔家庄则是去了山东和河南交界,淮安府、邳州这类的地方没有什么人认识他们,当成是一支商队。

  比起徐州来,邳州这边客栈车马店之类的地方多了很多,补给休息都容易得很,甚至连他们这一支队伍也不那么显眼了,经常十几辆、几十辆大车的队伍向着北边而去,这都是赶回去过年的车队商队。

  本来还能继续赶两个时辰的路,在深夜时候进入隅头镇,但赵进在黄昏时分命令队伍停了下来,在邳州城外的客栈停留。

  “老爷,在邳州地面上,处都有草窝贼活动,路上行人,客栈里的伙计,可能都是草窝贼的眼线,规规矩矩住店,店东之类的在江湖上也有面子,他们不敢乱动,可如果这么在官道上走,很容易招来麻烦,少不得会趁夜打劫。”齐三对邳州这边的确熟悉,或者他本身做过草窝贼的勾当。

  如果什么草窝贼劫道,十有**会被赵进这队人杀个精光,可优势归优势,一旦火并,消息走漏出去,那样的风险可大了,谨慎起见,还是白天赶路,而且赵进和伙伴们还排了值夜的班次,夜里保证有一个人始终是清醒的。

  他们住下的这家客栈很不错,新修没几年不,寝具还都很于净,掌柜伙计也都是殷勤客气,让人觉得很舒服,店里饭菜做得很不错,甚至还有人询问要不要女人。

  徐州已经没有这样的客栈了,开了迦河,运河改从邳州走之后,邳州地面整个都跟着繁荣起来。

  这一夜平安无事,不过早起吃饭的时候,值夜的吉香却低声道:“下半夜的时候,店里的两个伙计来马厩,想要翻咱们的行李,有人值夜才缩回去。”

  众人的神色都郑重起来,吉香继续道:“我们当时把人抓拷问,他们是店里来了大队的客商,他们都会来探探底细,有专门的人花钱买这样的消

  听这个大家反倒是放心不少,不是专门针对自己这一队,那没什么可担心的。

  “抓紧赶路,邳州处处繁华,可暗地里却没徐州那么太平,大家都心些。”赵进慎重的道。

  从邳州赶往隅头镇,陆路也是两个时辰多些,赵进他们这一队人都在路上,最少有四拨过来窥探的人。

  如果是寻常商队可能根本注意不,而赵进手下懂行的人不少,有几位甚至是马贼出身,对这个自然得明白,董冰峰等几个射术出众的,都已经把弓箭拿了出来做预备。

  不过绿林响马能生存下来的也都是谨慎之辈,赵进他们这一行人不管怎么打扮,也掩饰不了那股剽悍之气,而且七十多个精壮汉子,谁要动都要掂量掂量,所以一路上暗流涌动,等达隅头镇这边的时候却是平安无事。

  来隅头镇,除了从前来过的那几个之外,其他人都被眼前的场面震撼了,原因无他,这里实在是富庶繁华。

  没来之前,大家都听过这里如何繁盛,可大家也不认为会怎么出奇,再怎么,这里也仅仅是个镇子,甚至连城池都没有。

  可亲眼见之后,才知道自己想错了,一个隅头镇的规模粗略下来,差不多有徐州城的四分之一还要大,徐州州城在北地已经是大城,很多府城都赶不上徐州州城的规模,这隅头镇的规模已经比很多县城要大,甚至赶上了一些府城,至于繁华更是远远超过。

  运河改道这边来还不三十年,镇子里的建筑大都着很新,街道宽敞整洁,街道两旁都是店铺商行,现在虽是腊月,可还没封门过年的时候,伙计们在门前迎客招呼,更显出热闹摸样。

  现如今徐州已经没有什么繁华的街道了,最热闹的地方其实是汉井名酒的酒坊所在,那里客商云集,多少带动了些世面,而隅头镇连边缘地方都比酒坊那边繁华许多。

  向前没走多远有伙计过来,请赵进他们过去住店,不过赵进他们早有打算,都是推拒了。

  “真是靠水吃水,运河在什么地方,什么地方跟着发达。”陈晃感慨道。

  赵进在马上也是好奇的处张望,他从长在徐州,这还是第一次离开徐州地面,眼前这隅头镇的繁华让他感觉很新鲜,同时也感觉很熟悉,这依稀有些都市气象了,勾起了从前的回忆。

  不过,赵进注意了些别人没的,他在马上朗声道:“你们,这么繁华的地方,又挨着草窝子,居然连个城墙都没有,真要是大股盗匪汇集,洗了这里也洗了,但咱们都没听过这等事,齐三,这里凭什么自保的?

  “回老爷,邳州那边的官兵连知州老爷的话都不听,但隅头镇的几位豪商却能使唤动,一有事随时能赶过来,另外,这四周的绿林人物,不管是草窝子里的响马还是河上湖上的水贼湖盗,想要养活自己,想要销账窝赃,都要靠着镇子里的几个大户,那些人非但不会为害,反倒会护着这边。”齐三对这里面的门道很清楚。

  草窝子里面等同于沙漠荒滩,粮食或许可以自种自吃,可其他物资必须要外部输入,草窝贼劫掠来的赃物也要变换成银子,采购可用的物资,这等于命脉掐在了豪商们的手里。

  赵进陷入了沉思之中,一直等了这次的目的地才反应过来,下马的时候突然了句:“都清江浦要比隅头镇繁盛十倍,而且两个地方很相似,不知道那里是不是和这边一样。”

  他们这一行人落脚的地方却和云山寺有关,是真智和尚的一位师弟还俗后开设的商行,因为背靠云山寺,生意一直不错,等圆信那些人倒掉,这位商人又上了一个台阶,原本云山寺设在邳州的店铺商行什么的,都被他低价吃了下来,更是大发其财。

  能做这一步,背后没有真智的支持,更准确的,没有如惠的支持是不可能的,如惠也不瞒赵进,他在这个商人的生意里有三成于股。

  赵进来之前,如惠派人快马送信,达报了事先约定的假名,那商人立刻殷勤招待。

  如惠在信上已经打了招呼,所以这商人也没有出现,只是安排了几个老成些的伙计招呼,住宿的宅院,供马匹休息的马厩,一应补充的物资,都安排停当,有什么新的需求也随时可以去。

  很快是安顿下来,这所大宅院等同于赵进的私宅,一安顿完毕,赵进立刻派人把周围巡视了一圈,确定没有什么探子暗桩之类的。

  孙甲刚从徐州回来没几天,临近年关,他这边的生意同样要盘账清账,上上下下忙碌的不可开交。

  而且别人是邻近年关越来越清闲,毕竟账目结清,下面是操办过年,可孙甲却比平常时候还要繁忙,赵进的那些需求现在要操办起来,他每日里去镇子上各商家拜会商议,没有一丝清闲。

  “开粮行的司家下好帖子了吗?”孙甲由妾伺候着穿上外袍,他高声询问。

  “帖子已经下过去了,司家二老爷随时恭候,礼物的已经备好。”外面传来了管家的回答。

  正话间听着急匆匆的脚步声响起,外面的管家呵斥道:“怎么这么没规矩,惊动了老爷和夫人怎么办?”

  “大管家,有客人要求见老爷,是从西边来的。”

  “什么莫名其妙的客人,老爷现在这么忙”一听得没头没脑,管家顿时有些火大,在那里低声训丨斥。

  孙甲年纪虽大,感官却很是敏锐,听这个一愣,冲着外面招呼道:“西边来的,下帖子了吗?”

  马上拜帖递了孙甲手中,孙甲帖子左下角写着个的“雷”字,先是一愣,随即扬声道:“备车,安排车夫跟着。”

  大伙都在忙年的时候,也没什么人注意孙甲坐着一辆简陋马车出门,即便认出这是孙家的马车,也不会觉得和孙甲有什么关系,如今孙老爷的场面这么大,怎么会坐这么寒碜的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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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百零八章 主离客来

  “小进,你们真是吓了我一跳,前几天还在徐州见面,这就来隅头镇了”一见面,孙甲就苦笑着说道。

  大家生意上来往密切,早就有相关的约定,比如说暗语和在信笺拜帖上的暗记,看到这些标识,大家也就知道该怎么去做。

  “孙叔,要在草窝子里安置流民,我们必须要亲自去看看,不过这件事越隐秘越安全,所以没有事先知会。”赵进笑着解释了句。

  没有过多的客套,赵进解释完,就拿出一张清单来递给孙甲,然后说道:“这些物资劳烦孙叔在两天内置办齐全,价钱上好说。”

  孙甲展开单子扫了一遍,点点头说道:“一天内都可以凑齐。”

  看着赵进他们的神色有些惊讶,孙甲笑着说道:“这里是隅头镇,什么都不缺的。”

  赵进和伙伴们也都是笑,赵进又是说道:“还要麻烦孙叔请两个熟悉草窝子的向导,价钱高几倍都没关系,但一定要放心,最好他们的家眷能先住在孙叔家里,有个人质,他们也不敢乱动。”

  孙甲愣了下,沉思片刻,又是点头说道:“这样的人也不难找。”

  听到对方都保证的这么利索,赵进笑着站起身,抱拳施礼说道:“事情紧急,就不多和孙叔客套了,请孙叔凑齐这些东西把人找到,等小侄从草窝子回返,再和孙叔好好聚聚。”

  孙甲连忙站起,点头保证说道:“我这就去办”

  对于双方的关系,孙甲心里明白的很,名为叔侄,实际上却是从属,孙家的荣华富贵,甚至身家性命现在都在赵进这边,对方尊重敬重客气,不过是因为死去的孙大雷。

  既然赵进这次这么隐秘郑重,孙甲当然不敢有什么怠慢,也不客套,回到家就开始操持起来。

  隅头镇本就是货物汇集之地,品种齐全,数量充足,而且赵进一队七十余人,所用的量并不是太大,上午孙家商行的掌柜伙计拿着银子出门,下午货物什么的都被送了过来。

  于粮、肉脯、盐菜、被褥、帐篷等等,甚至还有供坐骑吃用的马料,另有种种看着和远行无关的物资,都是堆满了大车,大车本身也是要准备的物资一种。

  连带路的向导也在天黑之前到了赵进住的那边,一共三个人,其中两人长相相似,彼此叔侄相称,这两人姓彭,却是湖边河上的某一队劳力首领,叔叔那个被叫做彭七,侄子则被称呼为小彭,贫苦人家连个名字都没,这也是常态水路陆路,货物装卸,都要靠人力完成,隅头镇自然有大批这类劳力聚集,隅头镇上负责装卸做活的劳力分成几派,邳州本地一派最大、宿迁有一伙人,睢宁有一伙,另外则是草窝子里出来的人也有一伙,外来流民逃荒进了草窝子,有些人种地为生,有些人则是出来卖力气,这彭家叔侄就是某一伙人的头目。

  之所以被安排过来,因为这彭家叔侄受了孙甲很大人情,他们两个今年还在隅头镇上安了家,他那一伙也是专做孙甲的生意,孙甲因为汉井名酒愈发兴旺,他们也跟着沾了光,日子过得不错,彭家叔侄熟悉草窝子,又和孙家关系密切,还有家人在镇上,自然符合要求。

  另外一个姓石,名叫进财,这人却是邳州本地人,之所以被派过来,因为他就是做草窝子里的生意。

  草窝子里的响马,也就是草窝贼,还有那些流民灾民组成的各个聚落,如果有什么需要的,有的是自己出来买,有的则是拿银子给熟悉行情的本地人,让他们代买发送,这样不容易被坑,而且供给会很稳定。

  这位易进宝做的就是这个生意,他原来是孙甲的伙计,后来才出来单于,欠了孙甲不少人情,而且很多货物什么的都是在孙家商行走货,关系密切,又因为他经常过去送货,对草窝子里的路途熟悉,这次也被派了过来。

  距离过年还不到二十天,突然被找过来,而且要去草窝子里面,这三个向导都是很忐忑。

  而且见到赵进他们之后,再没有眼力的也能看出这伙人不是良民百姓,那种精悍,那种杀过人之后的气质,可不是绷着脸就能模仿出来的。

  不过赵进这边出手很不含糊,一见面每个人就给了二十两银子,白花花的银子拿到手上,这三个人都是呆了,隅头镇这边群商汇聚,物价腾贵,可十两银子也足够三人之家温饱一年,甚至荤腥不断,这到底是何方大豪,居然一出手就是每人二十两。

  “先把这些银子给你们家里拿过去,回来还有好处”赵进笑着说道。

  把银子送回去之后,每个人回来的都不慢,一来是得罪不起孙老爷,二来是都盼着接下来的好处。

  临到过年时候还要出远门,家里人当然不会高兴,可见到了这二十两银子,什么话都没有了。

  三个人回来之后,赵进每个人又给了五两,然后说道:“这次从草窝荒滩出来,每个人再付七十五两。”

  这可就是足足一百两的重金了,这三个人都是目瞪口呆,反应过来之后就忙不迭的答应。

  “从此刻起,各位就不要回家了,有什么口信我安排人帮你们送回去。”刘勇笑着说道。

  拿了这么多银子,这些小事自然要遵从,三个人都是答应,把要说的话说了,然后告诉对方自家住什么地方。

  “不必,我知道各位的住处,我派人送过去就行了。”刘勇依旧很和气的说道。

  易进宝是生意人,心思灵活,彭家叔侄也在码头上和方方面面的人打过交道,稍一琢磨就能明白对方的用意,银子不是白拿的,如果有什么纰漏,估计就要找家人下手了。

  再看看对方这种精悍模样,什么小心思都是烟消云散,战战兢兢的准备带路做事。

  没有在隅头镇耽误什么时间,停留两天之后,车队出发向南,大家没什么惊讶的,南边正是宿迁,要是沿着运河一直向南走,那就会到达清江浦了。

  至于是不是到宿迁,或者在骆马湖封冻的湖边转向,这就不是隅头镇百姓关心的事情,每日里车马往来这么多,那里关心的过来。

  相比于依旧热闹繁华的隅头镇,此时的徐州城已经冷清了下来,连每日里进城出城的人都比平常少了不少,也就是那些贩卖年货的商贩才愿意过来。

  守卫城门的兵卒各个无精打采,轮到的就在门前勒索些常例份子,没轮到的就靠在城墙根晒太阳打盹。

  不光他们悠闲,连城门这里的几个江湖人也是如此,一个人盯着,其余的聚在一堆赌钱,赌的热闹了,连守门的兵卒都过来掺合,其乐融融。

  大家都知道这伙江湖人是谁派来的,这是城内尤老大安排过来的,尤老大又是什么人,原来据说是烧香的,现在可是进爷的手下了。

  这尤老大尤振荣做事稳妥周到,生怕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人混入城中,特意安排了手下弟兄过来盯梢,一有什么不对,立刻上报,或者就地抓人。

  已经有两个被通缉的江洋大盗栽在徐州,他们自以为隐藏的巧妙,没曾想却逃不过同道的独眼。

  被抓送到衙门里,城门守卫兵卒得到嘉奖,衙门上下也有了功劳,皆大欢喜,大伙对这些盯梢的江湖人也都客气许多。

  可现在都腊月这个时候,就算作奸犯科的歹人也都要回去过年了,那还有什么不长眼的乱窜,所大伙都是懒散了下来。

  临到中午时分,轮班盯梢那位都不理会城门了,聚在那里丢骰子赌钱,刚摸出几个铜钱下注,一名同伴却向着城门官道方向一指,低声说道:“那两个人不太对。”

  “少他娘的扯臊,骗老子转头你好做手脚吧”负责盯梢那个笑骂了一句“快他娘的看,唬你作甚”提醒这个却急了,略微扬声,聚在这边的三个人一起回头看过去。

  真有人不太对,两名骑马的汉子,这两人都是穿着棉袍,外面还套上皮袄,头上戴着护耳的毡帽,包裹得很严实,坐骑都是上好的壮马,鞍辔马具也都很整齐。

  “那皮靴也就是周参将那边才有人穿”有人念叨着说道。

  “不是咱们徐州的,而且也不是常来徐州,这样的人物,咱们绝不会眼生”又有人下了判断。

  “看到马鞍边上挂着的刀了?这口刀在徐州打造,只怕也得十两银子。”

  “这应该不是江湖道上的”又有人犹豫着说道。

  正说话间,这两名骑士已经被守卫城门的兵卒拦下,那些城门守军每日里看着官民进进出出,也养出来了好眼力,一看这两人的打扮,再看看对方大摇大摆过来,言语间就客气了不少。

  那两名汉子阴着脸给出自己的路引凭证,守门兵卒那里认得字,看到对方拿出这凭证,再随便问了几句,立刻就是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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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百零九章 余波未了



  “这两个人是官面上的,肯定在衙门里当差,而且没受过气,一直让别人受气的。”有人下了结论。

  他这么一说,边上人也是附和:“江湖道上兄弟这个年纪还不得闲,那里会有个肚子,你看看这二位,倒像是怀上了。”

  既然是官面上的角色,那就和自家打探没什么关系,大家不再关心,哄笑几句就跑到城门官兵那边打问,真要有人询问也好有个说法。

  他们能看出来的,守门的官兵一样能看出来:“一看就知道是在上官衙门当差的,鼻孔都要朝天了,自以为别人看不出来老冇子我也不认字,路引当然看不懂,一个人叫韩松,一个人叫严少安”

  “问到这个就得了,回去告诉尤大爷一声就成。”大家谁也没把这个当回事,官面上往来和百姓有什么关系。

  被他们议论的韩松和严少安骑马进了城内,他们是在南门进城,一进城就看到破败穷苦的景象。

  看到这些,两个人的脸色更加难看,那严少安直接呸了一口骂道:“这趟差事真倒霉,就算过江北,在扬州,在清江浦,哪里不比这混账地方强,跟过了大兵一样的破败,能有什么好处乐子”

  韩松脸色同样不好看,听到这抱怨不耐烦的说道:“谁让咱们手气不好,抓阄抓中了,老严我和你讲,这次的案子可是廖公公亲自吩咐下来的,不认真办,小心扒了咱们这层皮。”

  “不用你说这个,我知道这关节利害,你说说那老余已经离任回京了,廖公公那是司礼监出来的大佬,怎么还要卖这位的账?”严少安反问说道。

  韩松故作神秘的压低声音说道:“听兵部相熟的人讲,凤阳老余走了他义兄的门路,这次回去直接去御马监做提督的,而且老余拜把的义兄弟一直在司礼监,据说就要当督公了,大家都要卖面子的。”

  “陶公公要管东厂了?”严少安问了句,随即悻悻的说道:“这次差事要认真办了”

  韩松笑了笑说道:“你莫要觉得徐州穷,这么大的地方,不可能没有富户,等做完了这个差事,回头随便弄个案子出来,这次就没有白来。”

  “也是,那什么汉井烧酒,不就是这徐州出产吗?那么大的生意,银子还能少了?”严少安双眼发光的说道。

  两个人在马上对视一眼,嘿嘿笑了出来。

  通汇客栈依旧是徐州城内最好的客栈之一,这次赵进和徐珍珍成亲,不少远道来的亲属都安排在这客栈招待,让东家、掌柜以及下面的伙计觉得脸上有光。

  当日付楚川住在通汇客栈,客栈这边因为没有和赵字营报备,险些被关店清场,经过那次之后,就不敢有一丝的含糊了。

  和城门守军以及江湖人一样,客栈的掌柜和伙计整日里迎来送往,接待八方来客,也都是眼力毒辣。

  韩松和严少安冇倒是不会亏待自己,直接找上了这个通汇客栈,要了间独院,还提前给了五两银子小账,让伙计们把马匹伺候好,然后去弄两斤汉井名酒来,叫几个好菜送到住处来。

  这小账是给伙计们的好处,五两银子当真是丰厚无比,按说给了这样的好处,办事什么的肯定不会拖泥带水,这些伙计也会通风报信,能有不少便利。韩松和严少安虽然不乐意出这趟差事,可该做的事情都会做,而且很舍得下本钱。

  但在通汇客栈这边,大家却不会被这个好处迷了眼睛,如果该做的不做,被赵字营追究上门,有再多的好处也没命花。

  这两位是官面上的人物,而且还不是寻常衙门出来的,即便是巡抚官署或者布政衙门这类高高在上的地方,派出来的亲信家丁也不是这个路数,做下人的再怎么颐指气使,总有些迹象露出来。

  而且这二位看着还有点剽悍威势,又是便装带着刀,这就更是不对。

  在这邻近过年的腊月间来到徐州,肯定不会是探亲访友,为了公务还弄得这般诡秘,其中肯定有古怪。

  伙计们立刻把这件事告诉了掌柜,掌柜也不敢有丝毫的怠慢,立刻去找了尤振荣,天还没黑,消息就到了赵振堂这边。

  “趁他们喝醉或者出门的时候进去看看,看看什么来历。”赵振堂也不含糊,直接下了命令。

  赵进不在城中,一切听老太爷做主,这个早有说法,这件事吩咐下去,城内各处立刻忙碌了起来,夜里通汇客栈的伙计里就多了几个新面孔,一直是很殷勤过去伺候。

  但韩松和严少安的小心让徐州人很意外,几次试探都没有机会,大家很快就有了判断,这两位恐怕是老江湖,要不然就是江湖上的道道很明白,不然不会做的这么周全。

  这让徐州上下愈发慎重,尤振荣派人去何家庄那边给王兆靖送信,然后还把自己手里几个亡命徒叫回了城内,赵振堂也和陈武商议,手底下十几个亲信差人头目都做好了准备。

  腊月十二这天,韩松和严少安出现在城内酒坊外面。

  过年大家都要改善伙食,吃好的喝好的,汉井名酒的销量自然大增,身为徐州土产,自然要多为本乡本土的考虑,汉井名酒腊月期间外销数量减少,本地商户拿货的额度则是增加,酒坊外的空地上热闹非凡,停满了马车和伙计,大家都等着提货运走。

  酒坊外已经扩建几次,许多贫户的宅院被买下后推平,可用来堆放货物和停靠马车的空地始终不见宽敞,当真是有若集市。

  因为这边的热闹,除了提货的商户伙计,还有些摊贩过来做生意卖吃食,也跟着沾沾光,更有些闲人混杂其中,看看能不能吃点浮食。

  韩松和严少安没有带刀,甚至换了身不那么起眼的短袍,就那么混在人群里看热闹,实际上在仔细打量各处。

  “奶奶的,这生意还真大,一斤酒在南京快要卖到三百文了,每天几家大佬就收的差不多,外面能不能喝到全看运气,这里居然能产出这么多来,都卖到什么地方去了?”韩松喃喃说道。

  边上的严少安则是满脸贪婪,看着都要流口水的样子,在那里咬牙切齿的说道:“一个土财主有这样的金山,真是糟践了东西,还不如拿到咱们兄弟手里。”

  “做梦吧,这东西凭咱们俩能站住吗?还不是那些大佬的”韩松嗤笑着说道。

  “那咱们也能分一口吃,这么醇烈的好酒,就算没好处,喝个痛快也是好的。”

  “你这就是想不开,好好揉搓他一番,榨出好处来才是正途,你收收你那嘴脸,这小子在徐州有些势力的。”韩松明显比严少安地位稍高,说话不是那么客气。

  严少安嘿嘿笑了两声,转头眼睛发亮的说道:“怕个鸟,一个乡下土棍能有甚么本事,也就是这里偏僻没什么人盯着,咱们兄弟这次怕是得彩头了,这块肉就算咬一口也是满嘴油啊”

  韩松摇摇头说道:“不急,这小子得罪了余公公,那就是他的祸事,再说了,这些土棍不知道规矩,无法无天的勾当做了不知道多少,抓个把柄还不容易吗?真要是有人不长眼,亮出咱们的牌子来,吓死他们啊”

  这两人说话也算是收敛,可平时高声冇大气的习惯也不是说改就能改的,边上人只要留心就能听个差不多。

  酒坊大门外的空地上很拥挤,大家挨挨擦擦的不奇怪,只不过这两位周围围着的人全是尤振荣手下的混混,还有几个是赵振堂亲信的差役,他们说的话一个字不差的落在旁人耳中。

  消息迅速的传了上去,但尤振荣这边也得不出什么信息,除了这二位是官面上的角色之外,其他还是不知。

  赵振堂这里毕竟在衙门中呆过,却从里面听出了些门道,“余公公”,又是和赵进有牵扯的人,近期也只有凤阳守备太监余公公,这两人难道是他派来的,具体的东西他也是不知,少不得拿这些话去问问六房的吏目,那伙人门道精熟。

  在通汇客栈安排的探子耳目总算钻到了空子,这二位在城内几处地方都转了转,不光酒坊那边,云山楼和云山行也去看了看,回到通汇客栈的时候已经是晚上。

  两个人都是兴高采烈,又是招呼店家置办了丰盛酒菜,还让伙计去喊了两个粉头过来,青楼娼寮都在客栈招揽生意,这些女人也都在尤振荣的控制下,临进去前都是得了吩咐。

  在夜深的时候,有个粉头从房里出来了,说翻遍了细软也没看到什么出奇的,银钱带的格外足,有一块铁牌子塞在行李里面,应该是有用。

  铁牌子巴掌大小,黑乎乎的一块,上面还有几个字,粉头不认识字,在这里守着的混混和差人也不认得,只好把掌柜喊起来。

  临近年关,客栈没什么客人,掌柜的睡得很早,叫起来时候睡眼惺忪的,不过知道事情要紧,不敢有什么怠慢,借着灯火看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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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百一十章 一路上




  看了一眼先是一愣,随即揉揉眼睛再看,接着手就颤抖了起来,看到他这摸样,边上的混混和差人也都好奇,开口问到底说得是什么,掌柜的此时脸上已经没有什么血色,神情犹豫不定,却一直没有开口回答。

  混混们已经不耐烦的时候,这掌柜的却要去见赵振堂赵老太爷,现在都是下半夜了,老太爷肯定已经休息,这时候要见岂不是打扰,差人们当即变脸呵斥。

  没曾想一直陪笑服软的掌柜却突然硬气起来,几乎是怒喝出声,这下子倒是把混混和差人们震住了。

  掌柜脸色一直发白,身子颤抖不停,但还记得让那个粉头继续回去陪着,把那块贴牌用墨汁拓了一块后擦于净,也让粉头塞回去,嘱咐千万小心,甚至还威胁了句。

  现在大伙反倒是被这掌柜吓住了,事事听着他吩咐,大伙急忙出了客栈去往赵家那边。

  赵家周围有家丁守卫,现在徐家大小冇姐住在这边,徐家自己也有些护卫,掌柜一行人才过来就被盘查,这些家丁护卫之流也觉得通汇客栈的掌柜莫名其妙,这么晚就不要打搅了。

  只是这掌柜咬牙切齿的坚持,甚至说不让他进去,他就在外面喊,一定要见到。

  门被拍响,院内鸦雀无声,直到家丁出声屋门才被打开,可见赵振堂也小心的很,没多久,赵三在里面开了门,请通汇客栈的掌柜进去。

  相比于赵三满脸的不耐烦,赵振堂的神情很沉静,甚至还带着热情,因为他知道如果没有大事,通汇客栈的掌柜不会这么深更半夜急忙来找。

  “老太爷”

  “叫我老赵就成,认识这么多年,这叫法听着别扭”赵振堂笑着说道。

  “赵爷,今晚那两个人叫了粉头陪睡,趁机查了查底细,了不得的大事”掌柜依旧客气的说道。

  “大事”赵振棠的眉头皱起,掌柜压低声音继续说道:“好在过去的几个都不认识字,消息还没走漏。”

  还不提到正题,赵振堂明显有些急了,掌柜的也说出了答案,从怀里掏出那张拓片来压低声音说道:“赵爷,这两个人是锦衣卫的番子”

  话音未落,赵振堂眼睛瞪大了,浑身剧烈一颤,手边的茶碗也摔落在地上,在安静夜里显得格外响亮,里屋传来何翠花的询问“出什么事了?”

  “没事,你睡你的。”赵振堂吆喝了声,转头盯着那掌柜,掌柜拿着拓片示意说道:“南京锦衣千户第四百户力士韩松,力士严少安。”

  两个人声音都压的很低,赵振堂的脸色已经变得很难看,他也不认得字,可这掌柜拿出来的拓片样式却见识过,那的确是锦衣卫的腰牌。

  厂卫在大明一直是令人闻之色变,可以越过官府直接抓人,可以刺探隐私,可以罗织罪名,赵振堂这等差役出身的人,对官府不怎么畏惧,不管是被冇抓被罚,总有很多的空子和人情开始腾挪缓颊,而锦衣卫高高在上,根本不是一个层面上的,连交道都没的打,加上各级官员畏之如虎,一被抓到往往就是铁案,不死也要脱层皮。

  赵振堂当然知道自家儿子在徐州做了什么,一旦被锦衣卫盯上,一旦下狱,肯定不会脱层皮,只怕必死无疑。

  默默的从掌柜手里抽冇出那张拓片,放在蜡烛上烧了,赵振堂一直没有出声,掌柜的在边上大气都不敢出,只看着赵振堂神色变幻不停。

  那蜡烛都烧掉了半截,赵振堂挤出个笑容来说道:“老周,咱们认识也有二十年了,以往咱们俩家或许有些误会。”

  “赵爷,你快给个处置吧,要是还有误会,我会夜里来找吗?”周掌柜急忙说道,他也是有点沉不住气了,这倒也是难怪,不管谁牵扯到锦衣卫上面,都不会镇定自然。

  赵振堂自失的一笑,郑重其事说道:“这份情谊我记下了,我那不成器的儿子也肯定会记着,至于处置,他们有路引,大模大样的进城,又给了银子住店,谁能挑出来不是,由他们看呗?”

  “就让他们这么看?”

  “就让他们这么看,徐州城内没什么不能看的,只要他们暗访,只要他们不露身冇份,就随他们看”赵振堂斩钉截铁的说道。

  赵进他们沿着骆马湖一直向东,避开了宿迁城池区域,借着湖边和河道封冻结实,就这么进入了草窝子区域。

  带冇路的彭家叔侄还有那位易进宝,对这边的道路熟悉异常,按照他们的说法,有些小路走起来更快,不过这次队伍里大车太多,所以只能走那些“大路

  彭家叔侄和易进宝私下里都议论过,说这些人太古怪,说是办正事,可带了那么多马,将近二十辆大车,倒像是出去游玩的富家队伍,可腊月里不在家准备过年,反倒这么大张旗鼓的进入荒草滩,谁会来这边游玩?

  “好在现在天冷,土地冻得硬实,若是天热时候来,这里处处泥地,就连骑马都不太方便。”小彭这么说道。

  过宿迁城进入草窝子区域之后,赵进和伙伴们根本没感觉到自己来到了所谓的草窝子,因为这里和寻常城池外面的乡野没有区别,也都是农田和村落,如果不是齐三说没走错,大家都怀疑带冇路的人有问题。

  第一天就是在这些村庄田地间走过,让人感觉有些不对的是,每过一处,这一处总有人或明或暗的向着东边跑出去,然后这些村庄戒备森严,能看到拿着各式家什的青壮聚集,确定赵进他们这队人无害后态度则又变得无比客气,不管是购买草料,还是问路都没什么遮掩。

  但能感觉到一件事,那就是越向东走,村落越稀疏,未开垦的草滩就越多,视野远处更是能看到好似无边的枯草荒滩。

  “老爷,这些村子都是宿迁大户圈占的田地,村子里的百姓都是各处逃难而来流民灾民,这些田地连个田契文书都没有,官府认真查的话,直接可以吞了的。”那易进宝解释的很详细。

  尽管带冇路的三人觉得赵进这队人大题小做,可扎营的时候就显出好处了,大车在周围圈起来,自然形成营地,人在一处,坐骑在一处,无疑比平地扎营少了很多风险,而且物资带的足,不管人吃马嚼都很充分,甚至还有几壶酒喝,用来驱寒的。

  赵进一于人不沾酒,只是给三名向导喝,一口下肚,只觉得浑身都暖洋洋的,大家舒服的很,话语也就多起来了,不用多问,你一言我一语就说得很细致。

  “这些村子里不少都是凤阳府逃过来的,也有山东的,当时那个惨,水灵灵的大姑娘,给口吃的就能买走”

  “咱们现在就进荒草滩了,几位爷,你们是准备摸盐路的吗?”小彭大大咧咧的问道。

  刚问出口,就被他叔叔彭七狠狠打了下,怒目而视的说道:“胡说八道些什么,这是杀头掉脑袋的勾当。”

  贩运私盐处处皆是,可论王法却是杀头抄家的勾当,直接问出来当然犯忌讳,这彭七打完自己侄子,小心翼翼的看向赵进等人,吉香瞥了眼赵进,笑嘻嘻的说道:“什么盐路,说来听听,我们这次就是听说荒草滩广大,过来看个新鲜,有什么新鲜事尽冇管说。”

  脑子坏掉才在这时节来荒草滩,不过大家也就是要个说法而已,那小彭不敢说了,彭七在那里犹犹豫豫的,易进宝嗤笑了声说道:“你们俩怕个甚么,走盐贩盐的难道还见少了不成,几位公子爷这等富贵,怎么会做这样的勾当,说说怕个鸟,你们不说我来讲”

  穿过荒滩一直向东就是海州和沿海一线的盐场,也就是淮盐的产地,盐货只要运出海州就能换钱,官盐还有走官盐途径的私盐都是水路运输行销,从海州走运盐河到清江浦或者扬州,在那里分销天下,盐枭盐贩子不少人也是在水路上取得,然后卖出去。

  不过这种官盐途径的私盐,算上那些水路上取盐的盐枭盐贩子,从某种意义上也算是一种“官盐”,因为各处关节各项常例,都已经有了规矩,不是说你拿到盐就可以卖,方方面面打点孝敬一个都不能少,当地官府官吏,各处卡子巡检,以及地面上的豪强窝主,都得吃上一份,另外,价钱上也不能自主,也有大能定数,不按照这个数目,一样要倒霉吃亏。

  做这样犯王法的勾当,都是图个暴利,不少人觉得克扣孝敬太多,想省掉这些环节,也有后来人想做这门生意却插不进脚,这几种人就想了别的法子,比如说直接从荒草滩这边穿过去,勾结盐场那边的人拿到盐货,然后再走这条路运出来。

  这些盐货卖的价钱比市价稍低,很容易就能出手,可里面的规费却很低,利润比平常的要高出许多。

  “官府查禁的私盐就是这种吧?”刘勇开口问道,这因果很容易就能想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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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百一十一章 有贼

  “这位公子爷说得不错,没好处自然要朝着死里查,一见面那都是动刀子的,见血死人都是寻常事。天空一声巨响,眼‘快看书闪亮登场”那易进宝喝了口酒,拍着大腿说道。

  官府差役、巡检司的丁壮,甚至豪强团练等等,都不会允许不缴纳份子常例的私盐存在,而且查获盐货,那就是自家的好处,这些盐枭为了活命为了盐货自然也要火拼,双方当真不死不休。

  赵进听得很感兴趣,他又是问道:“盐场那边谁给他们盐?”

  这次易进宝还没开口,彭七低沉着声音说话了:“灶户,灶户们把盐运出来,特别是现在这个时节,灶户们要来草滩上打草,顺便把盐货夹带出来,打草的时候和他们换钱换物。“

  “盐场不查吗?”

  “怎么不查?查到之后要死人的,可大伙为了吃口饱饭,为了给家里人做身衣裳,让老婆孩子能穿着衣服出门,死人也要于,灶户苦啊”彭七的声音愈的低。

  边上醉醺醺的小彭不知道怎么,突然间哭起来,喝醉痛苦,居然还不敢高声,大家自然而然的看向彭七,彭七于笑了声说道:“俺们叔侄都是山东逃过来的,伤心事不少。”

  大家也没有追问,好在这小彭哭了几声就呼呼睡了过去,篝火把大车周围烘烤的火热,地上铺着皮毛被褥,倒也不显得寒冷,临睡前那易进宝开口说道:“各位爷要小心些,进到这个地方已经有狼了,别被半夜进来叼了人走,再就是那些村子里有不少响马土匪的眼线,甚至宿迁不少大户私底下就做这等没本钱的生意,早晚很容易摸上来。”

  赵进他们笑着应了,这等宿营,又是在陌生地方,自然要安排人值守,篝火渐渐黯淡下去,在四角打起了灯笼。

  这样的事情经历多了,兄弟们几个也不会客气,赵进选了下半夜值守,大家排定其余的次序,急忙就去睡觉。

  他们宿营的地方虽然有道路,可四周已经看不到人烟,此时又是寒冬,自然听不到什么虫鸣鸟叫,夜里格外的安静,被热气一烘,很容易就进入梦乡。

  下半夜赵进不是被人叫醒,而是被狼嚎的声音惊醒,他起身套上盔甲,拿着兵器从车下来到了外面。

  董冰峰正在一处灯笼下面,张弓搭箭冲着外面比划,顺着方向看过去,能见到几双荧荧的绿光闪烁,那应该就是狼了。

  听到铠甲碰撞声响,董冰峰转头看过来,连忙把弓箭放下,笑着说道:“大哥不多睡会吗?”

  “睡得差不多了,没来这边之前,真没想到咱们南直隶还有这样的荒凉,以前听我二叔讲草原风光,没想到这里居然也有。”赵进笑着说道。

  董冰峰突然又是张弓瞄向外面,这次直接射出一箭,能听到利箭射中入肉的动静,一声哀鸣,随即那几头狼都是散去,董冰峰这才继续聊道:“我听我爹讲,凤阳府也有这样的地方,一闹灾荒就大量逃荒的流民,乡间野地走几天也见不到人。”

  黄昏时到达这里,赵进站到大车上四下看过,地面只有单调的几种颜色,枯草的枯黄还有雪地的雪白,里面夹杂着被踩踏出的道路泥泞,那则是黑色,乍看起来无边无际,很容易让人感觉出这种荒凉。

  “这里不知道能放下多少人?”赵进自言自语说道。

  第二天早晨起来,外面被射中的几头狼也被拿了回来,董冰峰的射术的确出众,夜里听着声音以及微弱的光影来判断位置,射出四箭,命中四头。

  扒皮放血,直接放在锅里炖煮了,大家美美的吃了一顿,然后重新收拾上路,也不知道那小彭还记得不记得昨晚哭了,不过今日看着没什么异样。

  上午的路程就走得很枯燥,道路本身很狭窄,两侧都是高高的枯草,连向导们都要时常爬上大车登高望远,然后才能判断方向。

  “我看这荒草滩都是平地,为什么这路还七扭八弯的,就这么直着走过去不行吗?”走了半个多时辰之后,陈晃好奇的问道。

  “这位爷不知道,看着是平地,上面还长着草,可不少地方都是泥潭,天热雨多的时候是水塘,平时就这么淤着,狼过去没事,但大牲口一脚下去就陷进去,人也会被淹到,车更过不去,这条道走出来可不容易,不知道死了多少人才找出硬实地面。”易进宝笑着说道。

  淮安府有好大一片都是淤积出来的土地,如果能开耕种,自然适合人居住,可为了盐场煮盐的燃料,这边不允许耕种垦荒,湿地、沼泽的地貌也就这么保持下去了。

  湿地和沼泽自然不便通行,软泥烂泥淹死人都不稀罕,陈旱倒也是理解,笑着又问道:“现在这么冷的天气,沼泽泥地什么的也该冻结实了吧?”

  “没那么容易,上面冻了薄薄一层壳,边上还行,到里面壳子一破,直接陷进去了,几年前有人背着盐,就这么死在里面了”相比于彭家叔侄,易进宝见闻更广博。

  他们走得早,到这个时候太阳也就刚升起来,可阳光没有什么暖意,淮安府邳州、沭阳和海州一带都是平原,没有丝毫起伏来挡住海风,夏季时候或许还有几丝凉爽,此刻只有带着湿气的冰寒。

  值夜的人躺在大车上呼呼大睡,还有人奔波在队伍中照看马匹,因为补充了大车,骑乘的坐骑未必适合拉车,赵进队伍从一人三马变为双马,赶车的人于脆不携带马匹。

  聊了几句就没什么可说的,队伍又是沉默下来,可就在这时候,在后端的庄刘突然吆喝了声说道:“老爷,有一骑靠近。”

  从昨天下午开始,这路上就没看到一个人,这突然出现的一骑肯定有古怪,赵进比了几个手势,向导们立刻被五个家丁围住遮蔽,连车夫都把兵器放在了趁手的地方。

  能听到马蹄声响,一名骑马的汉子在赵进队尾出现,马匹跑的不快,这汉子也没有拿兵器,穿着皮袍,背个包袱,像是个赶回家过年的行商。

  道路狭窄,赵进一行人车马就把道路全部塞满,那汉子到了跟前,和和气气的打了个招呼说道:“各位兄弟,小的有急事进去,能不能行个方便?”

  “我们这马车动起来也麻烦,你从边上兜过去,让他们骑马的给你让让。”一个黑瘦的汉子从马车上站起吆喝说道。

  “麻烦各位了,多谢多谢”骑马汉子满脸笑容的回话,骑马顺着路边的枯草地过去,他马不快,边走边看着赵进一行人的车队。

  赵进和几个向导站在一起,他面无表情的询问说道:“前面有住人的地方吗?”

  “有一个几百户人家的围子,咱们下午就能到了,要是老汉没记错,从这里向北直走两个时辰也有个村子,哪里能有六百多户人家,不过要绕个大圈子。”彭七开口说道,论对道路的熟悉,他不比易进宝差。

  赵进点点头,那汉子已经跑到了前面去,回头还客气的谢了声,这才打马快走。

  等这个汉子走远了,赵进扬声说道:“把头尾和当中一辆车的货物堆高,找三个眼神好的上去盯着,风吹草动都别放过。”

  大车本身就比周围的枯草要高,堆着货物站在上面,四下可以说是一览无遗,更有一桩好处,道路两侧都是枯黄雪白,如果有什么不对,立刻就能现

  赵进对陈晃比划了几下,陈晃在马上点点头,骑马开始奔走于队伍之间,几十个人招呼一一说到,每个人都是拿出了兵器,赵进等人更是下马披甲,很快都是穿戴完毕。

  那三名向导开始只是跟着紧张,在这没王法的荒凉地方,死人也就死了,盗匪响马自然肆无忌惮,刚才过去那个骑马汉子很有可能就是探子,行走客商带着兵器防身也是正常,这草窝子里手里没个家什,莫说是防贼,狼来了怎么办?

  可有兵器归有兵器,谁能想到装备这么精良,一身铁甲,那长刀长矛之类的,一看就不是寻常家用的货色,好在这几天赵进这一队待人还算和气,不然现在这几个向导就要跪地求饶了,即便这样,现在也是脸色白,目瞪口呆。

  “有事的时候顾不上你们,自己钻到车底下,就能保住平安。”吉香简单吩咐了句,把缠在朴刀上的布条解下。

  怪不得来一次就有一百两,着银子还真不好拿,向导们面面相觑,那易进宝迟疑了下开口说道:“几位爷,小的常在这边走,杆子响马也认得几个,彼此还有点面子,到时能不能让小的去说说”

  吉香看了眼不远处的赵进,笑着说道:“不用了,来了就杀光”

  轻描淡写的话让易进宝打了个寒战,不敢再多说了,退回去的时候低声对彭家叔侄说道:“年轻气盛,真要来个几百人的杆子,他们怎么挡得住,咱们到时候先藏车底,然后向草里钻,怎么也能逃得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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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百一十二章 草窝贼来了

  彭家叔侄也用力点头,他们也被吓坏了,那小彭更是念叨说道:“进草窝子还带这么多东西,这不是招人来下手吗?看他们几个那么有主意,还以为有什么法子?”

  “少说几句,他们动不了杆子难道还奈何不了你”彭七低声喝斥自己的侄子。

  这边话音未落,站在正当中的陶贵却开口喊道:“一个人骑马在边上兜过去了,向回走,就是刚才那个”

  陶贵也算懂得江湖门道,经历了一件件事之后,性子也沉稳收敛,扎实训练做事,已经被选到了内卫队,而且还有个营士的阶级,这次差事他正适合,也被调了过来。

  说是两侧有泥地泥潭,车马很容易陷进去,可道路两边大部分都是硬实地面,远远绕过去也不会有太大风险,更关键的是,马匹不高,人趴在马背上,行走在道路上的人很难发现。

  赵进呸了一口,嘟囔着骂道:“还是遇到贼了。”

  念叨完这句,赵进举起长矛吆喝说道:“按我说的,把大车绕成一圈围起来,马匹向前赶。”

  现场又是一阵手忙脚乱,道路狭窄,两侧都是雪地枯草,马车上货物不少,驱赶着行动很是麻烦,道路当中横着两辆,然后有把其他三边摆好,再之后将每个人骑乘的马匹和拖拽大车的驮马用绳索练起,十几个人骑马带着向前方而去。

  “这不是自己找死吗?本来人就少,还放走了十几个,这些人肯定跑了”易进宝面如死灰帮着忙碌,边做边嘟囔。

  “他们骑马岂不是更好,这不是把自己圈死在这里了”那个小彭也在念叨。

  彭七不耐烦的抬腿一脚骂道:“快帮着于活,你又不动手,絮絮叨叨跟个婆娘一样。”

  大车圈成一个框子,每个人都是把盔甲披挂完毕,弓手都直接上了马车,把箭支一根根摆好,然后绷了绷弓弦。

  从前赵字营没什么弓手,让大家意外的是,赵字营在扩编招募之后,丝毫没有增加弓手的意思,好在人数足够多,那些卫所子弟和豪族大户子弟从小都是练过弓马,善射的不少,而内卫队招募的江湖人里也有不少会射箭的,所以这次二十几人可以张弓搭箭,至于和董冰峰一样射术的,估计也就是庄刘和少数几个了。

  三名向导都很慌张,可让他们惊讶的是,这伙年纪不大的“行商”都沉得住气,那几个为首的明显在闲聊。

  “这些不是官兵差役吧?”

  “官家人马的熊样子你见得少了?怎么可能这般,我猜啊,没准是什么大户的,那次见的冯家家兵,依稀就这样子。”

  小彭说什么都被他叔父训丨斥,边上易进宝却不客气,直接就说道:“老彭你这就不对了,真要是冯家的人,来这草窝子谁敢冒犯,刚才那个过路的探子,只怕直接就被射杀了”

  他们几个在那里议论纷纷,赵进和伙伴们也在那里闲聊,对于可能将要发生的战斗,没人会紧张,他们实在经历太多了。

  “你这个法子倒是不错,就是笨了些。”陈晃环视四周说道。

  董冰峰则是满脸羡慕的说道:“早就听我爹说振兴叔去的地方多,见识高,懂得各处兵法,大哥你用大车做屏障,这要是在平原野战的时候,可会有大用处。”

  吉香和刘勇说不出什么所以然,不过也是仔细观察,然后回忆印证,尽可能的多学习一些,等赵进教授的时候,就可以领会的更深。

  “笨归笨,这法子万全,不然四周都是草地,浪战起来,不小心就要有麻烦”赵进笑着说道。

  董冰峰的那番话倒是替他省了解释,赵进自然不会说这是记忆里关于胡斯战争的经验。

  胡斯战争是捷克农民军队和德意志领主军队之间的战斗,算时代的话应该是在一百多年前,农民没有受过什么专业的训练,装备上也远逊于骑士这类职业军人,之所以在战斗中一直处于优势,就是因为靠着大车阵,重装骑士拿大车阵地毫无办法,冲击时会被大车结阵挡住,撤退时候,牛马拉着的大车机动力并不差。

  当然,胡斯战争时候的捷克农民大车军队,也是有前期的训练和配合,加上不断积累的战斗经验,想要彻底把这门战术熟练掌握,肯定要花费大量的时间。

  赵进没这个时间,只不过借鉴了几个思路而已,当年朋友诵读的那些战史文章,能记下来的都已经写到了那个本子上,成为他最宝贵的财富之一。

  “大哥,他们会不会不来?”吉香开口问道。

  赵进摇头解释说道:“不会不来,那探子过来又转回去,说明贼人的大队距离我们不会远,不管他们要追还是要冲,都得有马力,离太远马匹太累,折腾不起,我只是纳闷,想要吃下咱们这个队伍,没有几百骑,谁敢动手?草窝子里有这么大的杆子吗?”

  话音还未落,大车围着的圈内每个人脸色都一变,大家都感觉到了地面的震动,也听到了远处的传来的轰轰声。与此同时,周围枯草地里许多禽鸟惊叫着飞起,四下一阵嘈杂。

  “来了,来了,从西边过来”庄刘大声喊道。

  他这边一喊,先动作的就是那三位向导,各个朝着车底下钻去,嘴里不住的念佛。

  “大家要小心些。”赵进说了句,快步上了队尾的马车,那边正是冲着西边,站在上面看过去,能看到远处有一大队马队朝着这边疾奔而来,人数当真不少,上车前已经能隐约感觉到地面的震动。

  董冰峰已经拿起了弓箭,赵进张望远处,差不多得有二百以上,这马队人多归多,跑的也没什么章法,一窝蜂的模样。

  “昨天刚进这片区域,每一处村寨就都有通风报信的,人也太多了,分不清是给下一个村寨报信,还是草窝贼的眼线,现在看,草窝贼手下的也不少。”赵进笑着说道。

  董冰峰神色有些慎重,又带着些迷惑,他一边盯着远处,一边沉声说道:“大哥,不下三百骑,这样的杆子就算放在徐州也是大势力了,这荒草地里能有这么大?”

  “要抓活口看看是不是有人盯上我们了”赵进闷声说道,神色慎重无比。

  草窝贼的名头大家早就听过,知道这是一伙亡命之徒,可这么多人却是诡异之处了。

  经营赵字营这么久,大家都知道养三百骑到底是个什么概念,孔家庄有近五百骑,差不多是盘剥三省交界处广大底盘才能支撑,草窝子贫苦荒凉,草窝贼在这边根本没有办法养活这么多骑。

  如果真有这么一个大队,草窝子就没有其他势力生存的余地,以草窝贼主要被人雇佣做事来看,这支势力早就扬名江北,即便徐州的江湖人不知道,齐三也该清楚。

  既然这几百骑不可能是草窝子里原有的势力,那就更是麻烦了,难道有人早就盯上了赵进这一行人,等赵进他们来到草窝子深处就开始动手?背后的人到底是谁?

  上了大车的弓手还在忙碌,赵进他们几个站在货物上,而其他人则是把货物在自己身前堆砌,形成一个简单的掩体。

  赵进和董冰峰还在盯着远处,马队随着靠近显得越发混乱,那些骑马的人都明白道路才是硬实安全所在,跑马也方便,两边长满枯草的雪地隐患多多,大家拼命的朝着中间拥挤,中间的人不让地方,彼此踢打拥挤,外围还有马匹踩踏入浅坑中摔倒,骑士被甩出去。

  “都是些土贼不过不能大意”赵进下了结论,边上的董冰峰点头,转身退到粮包搭好的掩体里,赵进也下了大车。

  如果是懂行的人,此时就是排着狭长纵队有序前进,等到了赵进他们跟前再展开布置,可现在一窝蜂乱糟糟的冲过来,速度非但没有变快,反倒被这彼此拥挤争抢拖慢,可见不是什么精锐队伍,但的确不能大意,因为敌人的人数足有赵进这一队的几倍。

  赵进在大车的缝隙间看着外面,能看到马队越来越近,也能看到越来越混乱。

  或许这伙疾奔而来的马队想要打赵进他们一个出其不意,却没想到对方就这么把大车围起来不动。

  前面的骑手急忙停住,道路狭窄,四周枯草很高,后队后排的骑手那里反应的过来,不少人都是刹不住,又是一阵拥挤碰撞,叫骂混乱,好歹队伍还是停住了。

  “那帮傻子吓跑了”隐约听着吆喝声传来,此时每个人都隐蔽在掩体和大车后面,外面看着空空荡荡的。

  不过这马队的人没有仔细勘察,就在远处大大咧咧的说被吓跑了,这未免太粗疏了。

  “小心有诈”总算有人喊出了这句谨慎的话。

  “怕个鸟,咱们这么多兄弟,还吃不下不到百人的商队,你们怕,我们上,这块肥肉人人有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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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百一十三章 小试刀

  对面也是闹哄哄的,每个人都要扯着嗓子说话,倒是让赵进这边听了个清楚,不过接下来就是嘈杂一片,最后那个人说完,其他人纷纷喝骂,乱成一团,什么也听不到了。自从知道用百度搜索眼快,妈妈再也不用担心我追不到最快更新了

  只是那边叫骂了一会,不知道谁吆喝了声,打马朝着前面冲来,这莫名的一冲,让整个马队都跟着动了起来,一时间人喊马嘶,正对面的道路上拥挤不堪,有人就从枯草地上绕过来,要从其他的方向冲进来。

  “的确是土贼”赵进念叨了句。

  蹄声隆隆,喊声叫骂,赵进只能听清大车上董冰峰的大喊:“看我起身,看我起身”

  声嘶力竭,不然其他人听不清楚。

  转眼间马队最前锋已经冲到距离三十步左右,赵进能清楚地看到他们在彼此推搡打斗,甚至有人抽出了兵器互相砍杀。

  董冰峰从掩体后露出了身体,站直后,弓开七分满,一箭射出,最前面那人直接中箭栽下,董冰峰动作迅捷,又是抽箭张弓,第二箭射出,又是一人栽下

  “射箭,射箭”董冰峰大喊,弓手们纷纷起身,各自射出箭支。

  庄刘这样的射手在敌人冲到跟前时候,能射出三箭到四箭,其他弓手大都射出两箭。

  冲过来的马队根本没想到对方会埋伏着射箭,在他们想来,这伙腊月里进入草窝子的奇怪商队即便现了不对,也只会逃命,七十几个人还能做什么?

  就是因为这样的大意,导致他们冲来的时候毫无顾忌,利箭呼啸射来,他们等于驱马硬生生的迎上去。

  霎时间惨叫爆,箭支的力量或许不大,箭加上马队冲来的度,几乎每一箭都是贯穿,有的人直接从马上摔下,被身后涌来的队伍踩踏成肉泥。

  “有埋伏”

  “点子扎手”

  呼喝惊叫同时响起,许多人下意识的勒马转向,这让场面更加混乱不堪,可马队已经冲起来了,不管怎么转,大队还是在向前靠去。

  到了十步左右的距离,弓手们可以再射出一箭,但每个人都没有贪功,急忙从掩体上跳下大车。

  也多亏他们跳下,这么近的距离下,冲来的马上骑手不管不顾的丢出手中兵器,刀斧乱飞,就算砸也能砸中人,有两个弓手动作慢了,被丢过来的钢刀砸中,好在是被刀柄砸到,一个趔趄趴在地上,另一个则是皮袄会划开个口子,人倒是没有受伤。

  “各位兄弟父老,这么近了,一定要冲上去,杀了这帮射箭的杂碎,给兄弟们报仇”有人在人群中扯着嗓子大喊。

  “冲过去,靠近了,那帮射箭的孬种就没用了,咱们要是走,一切就白费了”喊声此起彼伏,这几百骑手马贼一开始就乱糟糟的不像样子,可里面还是有明白人的。

  几声惨叫又是响起,能听到粗豪的声音大喊道:“分钱时候的本事哪里去了,给老子冲上去”

  顺着大车间的缝隙看出去,能看到乱糟糟的马贼们总算停住了坐骑,开始翻身下马,快步朝着的大车这边冲来。

  正面冲的被迎头箭射打糊涂了,可被挤下道路,从两侧枯草雪地兜过来的却已经下马爬上了大车,他们也看到正面吃亏倒霉,但却想着自己爬过杀进去赚个便宜。

  赵进和伙伴们以及其他家丁距离大车都不近,他们列队站在大车围成的圆圈正中,安静的等待敌人,只有归队的弓手还在向外射箭,弓箭划过弧线射向大车之外,时不时的有惨叫响起。

  “跪下不杀”暴喝声响起,一名大汉爬上了右侧的一辆大车,手里拿着一杆朴刀,当真威风凛凛。

  在他想来,这伙奇怪商队凭依的不过是这大车遮挡,或许还有十几张弓箭,只要冲进去弓箭也没了用处,还不是任人宰割的肥羊。

  只不过这位“先登”的大汉一站到大车上就傻了,他看到里面几十人严整列队,手里各项兵器齐整闪亮,更骇人的是大伙身上都是一身铁,他娘的,就算官军也不见这么穿。

  这到底是向里跳还是向外跳?不过这位在那里张大嘴也只是犹豫片刻,没等他做出决定,一箭命中他的胸膛,羊皮袄可挡不住这么近距离的劲射,直接从大车上扑倒在地

  一个人倒下,又有十几个人爬上来,他们身后还有同伴争先恐后,生怕自己动作慢了被人抢先,根本顾不得细看,爬上大车直接翻进去,只想着大杀大抢。

  先上来的都是壮健汉子,身上穿着羊皮狼皮的皮袄,手里拿着朴刀短斧之类的齐整兵器,动作也矫健异常,只是一落地就傻眼了。

  “莫要散了,彼此照顾着杀敌”赵进吆喝了声,端着手中长矛冲了出去

  正当面的敌人刚落下就被眼前场面惊到,一时间反应不过来,手中朴刀举起格挡已经慢了,被赵进的长矛直接刺穿了胸膛。

  敌人都很慌乱,赵进却早有准备,一枪刺穿敌人,双臂摆动,抽出的长矛一晃,猛地砸在身边敌人的脖颈上,矛刃此时就是劈砍的刀剑,直接劈了进去,鲜血迸溅了身边人满身。

  谁能想到这伙“奇怪商队”居然这么能打,那里是猪羊,分明是虎狼

  眼下到了这个境地,这里十几辆大车圈出一片地方,已经拥挤了几十人,没那么宽敞松快,转身逃跑有大车阻隔,肯定会被背后的人追上,眼下只有一条路走,那就是拼了

  下马的骑手们片刻间就做出了决断,浑身是血的呐喊冲上,能不能活,全看能不能拼出去

  若是平常人,甚至朝廷兵马,看到这浑身是血的亡命徒,少不得要手软脚软,即便占着优势也会被对方杀出去,可赵进实在是经历得多了,尸山血海又算得了什么。

  对方呐喊,他动作依旧稳定异常,手中长矛好似毒蛇吐信,每一伸缩就带出鲜血,就有人扑倒在身前,转眼间六人倒下,没人能靠近他身边八尺之地。

  这人强悍,闪开他,从其他处出去,大家也不想要硬拼,连后面进来的人也知道跟着大队走。可边上也行不通,只听到“咚咚咚”的沉重脚步声响,一名胖大汉子已经迎上,披重甲,双手持刀,看着好像把去路完全遮蔽掉一般,

  躲不过只能打了,有人拿着斧头就劈,就算你身披铁甲,用斧头也能给你砸开,看这人身形胖大,目标也大,动作肯定不会太快。

  只是他们想错了,斧头还没砍上,这胖大汉子行动间已经拧身力挥刀,长刀呼啸着斩下。

  谁也想不到会快成这样,连斧头都来不及抡起格挡,那胖大汉子正当面的骑手,小半边身子都被斩下,满腔热血喷在身边同伴身上,同伴甚至顾不得面前的敌人,整个人被血喷傻了。

  双方已经是兵刃相接,肉搏厮杀,那里容得了这般迟疑,那胖大汉子刀刃一翻,双臂横扫,又是一颗头颅落地。

  什么地方来得这样人物,先前使矛的就是百人敌,怎么这位用刀的也是这般强悍?

  短短片刻,已经被杀了快十个,什么好勇斗狠拼命的心思都没了,有人丢了兵器直接跪在地上,有人扭头就跑,还有人嘴里出不成调子的嚎叫,继续冲了上来。

  跪地那人求饶的话语还没出口,长矛已经刺穿他的咽喉,扭头就跑那人才跑了两步,一名精壮汉子手挺朴刀追上,直刺背心,那已经疯癫了的,直接被陈晃一刀斩了头颅。

  这时弓手都已经拿了刀枪,只有董冰峰和庄刘手里还拿着弓,也只有他们才有把握在这狭窄空间内有准头,并且不误伤。

  在这个距离下,开弓也不比满开,六分足以杀人,不断翻跳进来的骑手们却靠近不得,因为这两人身边足有十杆长矛护着,凭着手里的刀斧根本没办法靠前。

  战况最激烈的倒是刘勇这边,几个江湖出身的都靠在他这边,赵字营的制式兵器是长矛和雁翎刀,可这次出外,内卫队招募的这一于人都拿了趁手兵器,无非刀斧之类,和这伙追上来的骑手相似,双方倒是剿杀在一起。

  刘勇的早就换成了朴刀,身边一名黑瘦汉子腿脚还有些不利索,左手拿着一把雁翎刀,拨打动作很是生涩,其余几人则是在刘勇和这黑瘦汉子周围。

  按说那黑瘦汉子是队伍的拖累,可围上来想要捡便宜的都没有好下场,他手臂不断扬起摆动,每一次动作,都有人惨叫着倒下,再看倒下的人,眼眶和咽喉处都被钉入了飞镖。

  个别冲上来的,一个人面对六七把兵器,各个还都是好手,没来得及反应就被砍翻在地。

  十几具尸体很快就横在地上,再也没人敢靠过来了。

  那出飞刀的黑瘦汉子正是聂黑,内卫队招募的好手往往要隐蔽身份,可这一次来到草窝子则需要那些经验丰富的江湖人,聂黑虽然是闻香教的出身,现在却已经可以信任,也被调了上来。

  跟随行动,身份自然没办法隐蔽保密,不过这次务求万全,些许人的身份曝光也顾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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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百一十四章 偶遇而已

  赵进和伙伴们骁勇,家丁们也不含糊,这次跟过来的都是老家丁出身,长矛武技和战斗时的彼此配合娴熟得很,更在几次血战中历练过,眼前这场面丝毫不慌张,三五人一队,彼此照应着挺矛刺杀。天空一声巨响,眼‘快看书闪亮登场

  大车内部圈出来的空地本就狭窄,三五根长矛平推过去,当真躲无可躲,有的人被逼到大车边上,然后被长矛钉死在那里。

  团聚成阵的赵进这队人,在散开混战的时候最危险,可在所有人散开杀敌的时候,胜负已经确定了。

  这伙奔袭而来的骑手又不是死士,一接战冲在最前面的同伴就纷纷了账,方才外面已经被射杀了几十个,短短片刻,折损了差不多四分之一,而且冲在最前面的人都是最亡命悍勇的。

  刚才在外面被杀,还抱着冲进来肉搏能赢的幻想,现在已经知道撞正了铁板,谁还敢继续送死。

  已经跳进来的争先恐后向外爬,听着里面熟悉的人惨叫连声,外面的人已经不敢向里面冲了。

  正在这时,外面又有惊叫响起,在大车环绕之中的人能听到密集的马蹄声从边上经过。

  “快跑”“谁设的局”外面哭喊叫骂连声,赵进他们肃清残敌之后,顺着大车之间的空隙看过去,能看到外面的骑手惊慌失措的上马,不管不顾的朝着四周逃散。

  什么枯草雪地可能有泥坑沼泽,一旦陷进去就是死敌,谁也顾不得这民多了,现在能跑才是要紧的。

  片刻工夫,嘈杂喊杀的周围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一些伤者的惨叫和呻吟,还有几个幸运的在那里磕头求饶,向导们知道躲藏在车底,那些骑手也知道藏到下面去。

  “老爷,外面已经没有贼人聚集,安然无事了”外面有人吆喝了嗓子,赵进点点头。

  这次他没有爬上大车,而是安排家丁们将大车推开,他们直接走了出去,里面尸横满地,外面狼藉一片,十几名刚才离去的赵字营骑手正在马上,脸上都有兴高采烈的神色。

  在奔袭而来的这伙人攀爬冲入大车阵地的时候,牵马去远处躲避的赵字营马队又是杀了个回马枪,贼人们敢从枯草地上跑,他们也有这个胆子。

  在双方纠缠厮杀的时候,这十几骑杀了个回马枪,里面杀声震天,外面人心惶惶,突然看到有骑兵冲杀过来,立刻是人心大乱,再也没有继续攻打的勇气,外面还有近二百号人,大部分人都在下马准备冲进去,看到骑兵过来,大家只顾得上马逃跑了。

  甚至还有来不及顾不得上马的倒霉蛋,有的直接窜入了两侧的枯草地,拔腿狂奔,还有的只能跪地求饶了。

  看到外面这幅情景,赵进才上了大车,在这样混乱的局面下,贸然登高很容易成为靶子。

  站在大车上四下看去,枯草雪地上不再单调,到处都是乱窜的贼人,没有一个人回头,也没有什么人重新聚堆,已经不是威胁了。

  “的确是土贼”赵进自言自语了一句,站在大车朗声下令道:“留活口,受伤的全部杀掉,立刻清理阵地,准备继续赶路”

  说完这些,又对那十几个兴奋的骑兵喊道:“还愣着于什么,快去前面把马带回来”

  尸体很好处理,直接丢到路旁,第二天估计就只剩下残破的骨头架子,这荒草滩里狼可是不少,在这样突然的遭遇战里,赵字营的家丁们自然不会留手,受伤的敌人大多是重伤濒死,直接给了个痛快一并丢了。

  来不及跑,跪地求饶的也有十几个,这些人倒是没受什么伤,都被抓到了一堆,那三位向导也被叫了过来。

  十几个人跪在地上只是求饶命,赵进冷冷扫视了一圈,手中长矛猛地向前刺出,一个正在哭喊求饶的直接被刺穿了胸膛,软软的瘫在地上,断气死了。

  这突然一下,立刻让所有人不出声了,那三个向导也被吓得脸色白,身子颤。

  赵进长矛又是指向另一人,那人立刻浑身抖,可已经被捆了个结实,动都动不了,带着血迹的矛尖就那么指着他,让他精神都快要崩溃。

  “你们是什么人?”赵进冷声问道。

  “小的小的是草窝这边的杆子,是草上飞的”

  一个个问题问出,胆战心惊之下,没人敢不说实话,甚至大家都是争先恐后的说话。

  草窝子是无法无天的地带,但各项平常物资在这里却能卖出高价,所以经常有商队往来,只不过腊月期间没人过来而已,但这些商队往往都有这样那样的背景,方方面面的招呼都打好了,大家不好下手,或者说,不好明着下手。

  赵进这支队伍看着像是商队,而且看着还像是没什么经验贸然来财的那类商队,各个杆子在外围村庄里的确有眼线耳目,几个杆子都得到了消息。

  赵进这队伍几十人,十几辆车,那么多马匹,杆子一绺也才几十人,大杆子上百人,自己出动都没把握能吃得下来,结果几家联手,准备合伙做了这个案子,好好过个肥年。

  “草窝子的各位爷不是不动卖货的商队吗?”在问话中,那老彭突然开口说道,脸上颇有些愤愤神情。

  边上易进宝于咳了两声,小心的看了眼赵进说道:“这鬼话老彭你也信?这些年草窝子里不见了的人那么多,你以为那里去了?

  “没人派你们过来吗?”赵进又追问说道。

  被问到这个问题的马贼们都懵懂摇头,赵进沉思了下,转头招呼刘勇说道:“让你的人好好拷问,什么手段都能用,看看能不能问出别的来,做完之后就料理了。”

  刘勇点点头,跪在地上的那些马贼还不知道要生什么,却看到那个披甲的小个子回头吆喝了声,几个神色阴沉的中年汉子走了过来。

  这些活口都被拖到了道边枯草地里,赵进这一队人急忙将大车正过来,把赶回来的马匹套在大车上,赵进和伙伴们以及三位向导都是出力,这边忙碌,路边传来一声声凄厉无比的惨叫,让那三个向导心惊肉跳。

  没过多久,路边彻底安静,刘勇和那几名汉子走出,也跟着忙碌起来。

  “有什么草上飞,双头虎,老黄毛等七个杆子合股没什么被人指使的迹象,他们几伙都是临时凑起来的”

  问出来的东西也不多,这些草窝贼的杆子除了自己做没本钱的生意之外,主主要就是在草窝子里扫荡拦截私盐贩子,每截获一批,不仅盐货可以归自己所有,扬州和海州那边还有赏银。

  只是到了腊月间没了生意,草窝子里苦寒荒凉,杆子们都是出来,到靠近城池的村庄里面休整玩乐,他们本就和宿迁沭阳的大户关系密切,有人庇护,而且那些流民组成的村庄和他们也是里外一体,或者给他们通风报信,或者参与分赃窝赃,甚至村庄里的青壮还主动加入草窝贼。

  赵进领着商队过来,事先没有人招呼过,带着的家当太多,自然引起了贼人的窥伺。

  “这十几个人里也有几个头目,我这边用尽手段也问不出什么,应该不会有什么阴谋”

  刘勇说的很详细,他和赵进合力把一辆大车正过来,赵进瞥了眼另一边的三个向导,低声说道:“彭家叔侄恐怕不知道深浅,那个姓易的可能还打算着在咱们身上捞些好处。”

  他这边没说出完,在另一边帮忙的易进宝就快步跑了过来,跑了几步就被警惕的家丁们拦住,易进宝恳求了两句,赵进示意放他过来,这易进宝一到跟前就跪地磕头,带着哭腔分辨说道:“老爷,小的猪油蒙心,还琢磨着老爷被抢了,小的也能分润些,可刚才看到才明白,这伙杀千刀的贼人肯定不会留活口啊”

  易进宝颠三倒四的说了几句,刀已经架在了脖子上,这才能把话说清楚些

  原因很简单,易进宝比彭家叔侄老练世故,而且对草窝子的门道精熟,一看赵进这支队伍就知道要出事,草窝贼不会放过,他来往这边多次,和几个杆子都有面子交情,易进宝还琢磨着等草窝贼把赵进这一队截了,他可以靠着人头熟留下来,顺便还能把窝赃销赃的生意接下,多少也是一笔横财,

  可看到刚才那个架势之后,易进宝就知道如果草窝贼真把这个拿下,肯定也不会留自己的活口,偏生刚才抓来那十几个俘虏,有几个人很面熟,刘勇领着人过去拷问,易进宝惊慌忐忑,生怕自己被认出来,然后被人想到关联,越想越怕,跟头把式的过来求饶。

  赵进相信易进宝的说辞,因为人是孙甲找的,找来之后就拿着银子回家一次,这过程还被赵字营的人跟踪,也没有勾结外人的时间,但想要坐视赵进这一队人被盗贼袭击,自己跟着吃点小便宜的心思也不会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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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百一十五章 丁家围

  “咱们现在是在一条船上的,你不要分不清轻重,我可以明白告诉你,真要有什么事,你一定比我们先死。”赵进丢了个威胁,直接就把易进宝打发走了。

  不管怎么说,这易进宝先承认了自己的小心思,那就还能用,也不怕他弄出什么古怪,反正在队伍里有人盯得很紧。

  那边易进宝被带离,齐三却满脸惭愧的走了过来,到跟前之后就给赵进跪下,磕了头道歉说道:“老爷,小的以往是在沭阳城北边草窝子活动,这里是南边,从前很少活动过来,而且离开几年,这些杆子都没什么熟悉的,帮不上老爷什么,小的无能”

  “忙你的去,这条路是我选的,你对这边不熟,可这荒草滩地,你肯定比我们知道怎么活动。”赵进直接把人打发走了。

  关于齐三,从一开始就没什么怀疑,而且刚才的激战中,齐三也是浑身浴血,冲杀在前,能拼命到这个地步,肯定不会有问题。

  再上路的时候,人都有些饥饿,早晨起来的早,又赶上这每一次厮杀,肚子里的存货都消耗的差不多了,不过大家都是忍着,准备赶到围子的时候再进餐歇息。

  人可以忍着,马匹牲口却不行,骑兵们都是把粗粮饼子掰成小块喂给自己负责的马匹,这样的硬料可以⊥马匹更有力气。

  小心思归小心思,向导们带路还是没差,太阳偏西的时候,就到达了进入草窝子的第一个落脚点——丁家围

  “围”这个名目在徐州地面上很常见,用丁家围这个名目的村寨就有两处,不过眼前这个丁家围很形象的说明了“围”字。

  进入丁家围的范围后,枯草已经看不太到,一片片的农田,还有在农田中心的村庄,农田被划分成块,每一块周围都是低矮的土坝,而村庄房屋大都是土坯草屋,外面能看到齐人高的土墙把村庄围在里面。

  “老爷,这里多是池塘泥地,积水太多,只有圈地围坝,把水排于了才能耕种。”对这个景象,彭七很明白。

  此时已经腊月中,自然没什么农忙,外面农田里看不见什么人,只有几个孩子在兴高采烈的追逐玩耍,可远远一看到赵进他们的队伍,立刻跑回了土墙之内。

  彭家叔侄正在介绍的时候,就能听到丁家围里面响起了尖利的哨子,距离那土墙范围再近些的时候,从丁家围里冲出来百余名拿着家什的青壮,颇有敌意的看着赵进这队人,在这些青壮的身后,还能看到不少人在土墙内探头探脑

  “你去说明,今夜我们要借住在这边,让他们准备人马吃用,我们会照价付钱。”赵进先对易进宝说道。

  吩咐完这边,赵进转头说道:“把大车停下,全体骑马过来列队”

  那边易进宝一边摆手吆喝,一边快跑过去,他现在可是要卖力在赵进面前表现,而赵进这一队人,包括车夫在内,都是上马列队,这次带来的人个个都能骑马。

  在丁家围的青壮那边,也有个中年人出来和易进宝交流,而赵进这边的七十人已经拿着兵器骑马列队。

  经历过刚才的战斗后,大家身上的盔甲还都穿着,有的上面还沾染着血迹,骑马列队显得骑兵格外高大,队伍整齐更散发出一股震撼人心的气势。

  丁家围的青壮本来人声嘈杂,那和易进宝交流的中年人是不是的也吆喝两声,等赵进这边列队完毕,那边就变得安静下来了。

  列队完毕没多久,易进宝和那位负责交涉的中年人一起回返,距离越近,那中年人脸上的震惊神情就越浓厚,等到了跟前的时候,则变得满脸恭顺甚至还带着些谄媚。

  “这位老爷请里面坐,这就给您烧水备茶。”一见面就是殷勤无比。

  “不必了,我们就在庄外宿营,你们现在就准备锅灶烧水做饭,一切都会照价付钱。”赵进在马上说道。

  说完后赵进转头看了眼,吉香从怀里摸出一块银子丢了过去,那中年人慌不迭伸手接住,大概一估算份量,脸上的笑容顿时真切了许多,连连躬身说道:“好说,好说,各位请跟我来。”

  能就地取得物资补充,就不动用携带的,这也是为了万全考虑。

  等那中年人跑回去,易进宝点头哈腰的奉承说道:“老爷这分寸拿捏的当真好,小的去那边谈,本来丁家围这伙北边的蛮子高声大气的,一看到老爷的威武,立刻就老实了。”

  南边的称呼北边的为蛮子,北边的也这么称呼南边,从刚才这中年人的口音上也能听出些迹象,这丁家围应该是来自山东的灾民流民。”这伙百姓也真是可怜,在这荒凉地方求生,还要小心草窝贼响马。“董冰峰在边上说了句。

  赵进笑着摇摇头,站在马边的小彭却忍不住说道:“老爷别觉得他们是什么良善,他们也就是没有马,如果有了,他们不比草窝贼差多少。”

  “如果咱们只是商队,这丁家围杀人夺货,谁能知道?”刘勇小声来了句,董冰峰这才明白过来。

  无法无天的地方还是有规矩的,规矩就是弱肉强食,赵进这一队人展现了实力,丁家围自然要客客气气,如果赵进这一队人仅仅是商队,恐怕丁家围那伙青壮就冲过来了。

  但现在大家彼此都是和气客气,把丁家围的南边空地当做赵进队伍宿营的地方,这边朝阳,应该是丁家围晾晒粮食的地方,土地硬实于爽,上面的积雪也被扫的于净。

  丁家围里能提供的食物很一般,是粗粮麸皮还有于野菜掺杂起来的东西,只能熬至糊糊和做饼子,除此之外,村子还提供了几只野兔,算是油腥,草料倒是不缺,村子里也有牲口,周边又不缺枯草,早早的打草制造。

  赵进这边依旧用大车把营地围起,该布置的布置了,菜开始接受围子里提供的给养物资。

  “亏得老爷你先拿出了银子,不然拿出来的东西更差,这里太缺东西,去外面只能用银子买,一看到现银就动心了。”易进宝现在絮叨不停,拼命要表现出自己的殷勤来。

  熬制糊糊粥,把野兔收拾于净了切块丢进去,加上自己带的腌菜和肉脯,这顿午晚饭还算吃得过。

  当赵进很快结清了粮食草料的银子后,丁家围的殷勤又上了一层,他们也知道赵进几个人是首领,还特意派了八个年轻的姑娘过来伺候,这八个女孩都是十五六岁年纪,充其量算得上模样齐整,青春活泼,其他的都说不上了。

  “老爷看中了那个就直接带走,他们这边反倒会以为是喜事,与其在这草窝子里苦熬,还不如出去当个丫鬟。”易进宝奉承说道。

  除了女人之外,丁家围还送来了两坛酒,酒很寡淡,买来的时候应该就是掺水了,赵进几个人当然不会碰,直接给了易进宝和彭家叔侄,反正今晚就是扎营在这边,可以休息下。

  赵进看到这酒,却想到了别的,安排人从车上弄下来两坛酒,让这八个女孩子带着酒回去,让他们请这边能做主的人过来。

  十几辆大车上装的不仅仅是给养物资,还有货物,其中汉井名酒拿了十余坛,都是孙家商行存着的,汉井名酒这样的烈酒在寒冷天气里可是有大用的。

  赵进等人不要年轻姑娘伺候,又送了两坛好酒做回礼,自然表明了自家的态度。

  天将将黑下来,赵进一于人安排好了防卫,就在帐篷里歇息闲谈,帐篷不透风,中间放着火盆,倒也明亮温暖。

  没过多久,丁家围就有人过来拜访了,一共来了三个,年纪最大的看起来好像五十多岁人,可身体健壮,行动也很灵活,应该是四十几岁的人,之所以显老是因为吃苦太多,此外就是那个村外接待的中年人,三十多岁样子,另外则是个精壮年轻人,似乎是领着青壮的头领,这几个人年纪长相各有不同,不过都是显瘦,身上穿着皮袍,里面的衣服全是补丁。

  “小的丁宏,不知道这位老爷怎么称呼?”那年纪最大的先开口,其他两人站在他身后,看着就是以这位为首了。

  “我姓金,丁老哥就是这里的村长了?”赵进直接用名字做姓,笑着说道

  “什么村长,无非是大伙逃难到这里,我这个四十多的年纪最大,说话有人听罢了,金老爷,刚才您那两坛酒真是不一般,老丁我也喝过几次好酒,没一个比得上这两坛的。”丁宏笑着说道。

  果然四十多岁,这也不奇怪,流民逃难,又在这艰苦地方求生,撑不下去的都死了,也只有青壮男女才能顶下去。

  “好酒,冬天要是有这酒就好过了,一口下去,现在身子还是暖的。”没等赵进说话,那个青壮头领插嘴说道。

  他一开口丁宏就瞪了过去,立刻不敢再说,那丁宏对边上的中年人使了个眼色,那中年人转身出去拿了两条羊腿进来,看着已经腌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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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百一十六章 一千五百斤盐

  “金老爷,俺这边没什么好东西,这两条羊腿是入冬时候腌的,味道还可以,老爷别嫌弃。”丁宏笑着说道。

  刘勇起身接过羊腿,赵进指着前面的马扎说道:“坐下聊,我有些事情要问问。”

  丁宏客气了句,小心翼翼的坐下,赵进略一沉吟就问道:“你对这周围熟悉吗?”

  “小的在这里已经快有十年,这边都熟悉。”丁宏脸上露出一丝疑惑,不过依旧回答。

  “周围还有什么村寨围子,这边距离沭阳县城还有多远,这附近都是流民的村子吗?”赵进一口气问了几个问题。

  丁宏脸上疑惑之色更重,回头和站在他身后的两个同伴交换了下眼神,迟疑了片刻才开口说道:“不瞒金老爷说,我们这个围子只往外走,一般不向里面进去,里面还真是不太熟,有没有其他的村子,我这边也不知道。”

  他说的吞吞吐吐,赵进只是笑着倾听,脸色很正常,但他能看出来,这个老丁没说实话。

  “至于去沭阳,沿着这条路向东走两天多些,就能够上官道了,到时候沿着官道向北,就能够到沭阳县城”

  听到这丁宏的话,陈晃几个人的眉头都是皱起来,附近的路不清楚,却知道怎么去更远的沭阳县城,这明显是拿话推搪。

  看着赵进的伙伴们目光森然,丁宏身边的那名精壮年轻人也是瞪眼看过来,不过很快就是把目光转向别处,他受不了陈晃几人满是杀气的眼神。

  丁宏说完之后就打量对面几个人的表情,又是沉默了会之后,小心的问道:“不知金老爷打听这些做什么?”

  “我从没想到大明腹地还有这样荒凉区域,所以想要把这里摸清,看看有多少人,有多少地,到底是什么地形”赵进笑着朗声说道。

  这话说得丁宏一行三人都是愣住,这话似乎只有官家的人才会说出,可看赵进几个人的年纪,还有他们这个车队的规模作风,完全不是官府的做派,至于身上那甲胄,手里兵器,甚至还有沾染的血迹什么的,就更人觉得诡异了。

  愣了愣之后,丁宏陪笑着说道:“小的真帮不上什么忙,还请金老爷见谅了。”

  说完这句又是客气了一番,这才领着那精壮汉子离开,他们两个离开,却留下了那个方才出去接洽的中年人。

  “各位客官,小的丁志,各位有什么需要的都尽管说,丁家围这里没什么东西,不过小的尽量给各位张罗。”那位中年人完全是个客栈掌柜的态度。

  丁志其实也是个于粗重活的样子,个子不高,却很壮实,刚才那丁宏婉拒了赵进,大家都有些不高兴,对这丁志的殷勤都很不耐烦,不过看着颇为精明的丁志却好像注意不到这些,只是在那里说道:“这羊腿可好吃的很,现杀的肥羊,然后用海盐搓了晾于,味道都进去了,腥气却散的差不多,在火上烤一烤就能吃,下酒更是好东西。”

  吉香眉头竖起就要呵斥赶人,刘勇却反应过来一件事,开口问道:“你这边那里来的海盐,怎么还有这么多盐来腌羊腿?”

  草窝子这边都是流民聚集成的村落,生活贫苦,粮食之外的需求都要靠外面的行商输入,盐肯定也是一宗。

  连徐州贫苦百姓想要吃盐都不容易,更不要说这边了,而且有了盐之后要节省使用,这腌肉耗费食盐不少,留存的却不会多,这样浪费的行为对草窝子里的村寨等于是奢侈。

  这行为本身古怪,而且这位看似精明的丁志还特意强调,这就有些古怪了

  刘勇这么一问,赵进和其他人也都注意到了这个细节,而丁志脸上的表情愈发开心。

  “几位老爷,咱们这边有一口盐井,接的是海州那边的咸水,所以出上好的海盐,白雪一样的盐,一斤只要十五文。”

  大家神色都很古怪,尽管不清楚具体地形,可这边距离海州盐场三四百里是有的,井水怎么会连接海水。

  话语虽然荒诞,不过大家都能猜到这上好海盐的来历,估计就是盐场灶户私下贩运出来的,和这些草窝子流民村落交易,然后这些村落除却自用之外,再向外贩卖。

  官盐三百文到四百文一斤,里面还掺杂了不少泥沙杂质,私盐质量更好,一般都是四十文到五十文,这十五文的价钱的确很便宜,怎么都是有利可图。

  赵进手拍了拍,笑着说道:“看来要买了才能办事,你们这里有多少盐,我全部要了,给现钱”

  这丁志顿时愣住,盯着赵进直看,好像在观察赵进是不是耍弄。

  “我带着这么多辆车,这么多匹马,就算没有足够的现银,拿这些抵账不行吗?”赵进悠然说道。

  丁志脸上的表情又有变化,开始是欣喜,但这表情持续没有多久,又是变成了慎重,赵进也能猜到他的想法,淡然又是说道:“我说什么你信什么就好,我这里真要有什么打算,你小小围子能挡得住吗?我杀光了你这边的人,拿走你们的盐货,你有什么办法吗?既然如此,我何必戏弄你,有什么说什么吧

  这丁家围差不多有四百多人,男女青壮要三百出头,赵进这边才几十人,可真要撕破脸打起来,赵进可以轻松血洗这里。

  在这样无法无天的所在,能烧杀抢掠何必花银子去买?这个道理一说大家都明白。

  丁志脸色渐渐变了,他知道赵进说的是实情,可这么**裸的说出来让人很不舒服。

  “多少斤盐?说吧”赵进又催了一句,丁志低头半响,抬头又说道:“一千五百斤都是上好海盐。”

  这边的盐当然是淮盐,不过这丁志咬紧了牙只含糊说是海盐,倒也算谨慎,一千五百斤盐勉强算是个小盐枭的规模,不算少,也不算多。

  “拿一百五十两现银给他”赵进转头说道,吉香点点头出了帐篷,没多久就拿回了十个银锭。

  白花花的银锭摆在面前,丁志终于没办法保持镇定,如今一两银可以换一千二百钱,若是在扬州和江南各处,一千三百文也能换到,对方直接给他按照一两一千文的比率兑换,让他这边多占了些便宜,丁志想要出声提醒下,可一想这几两银子的差额,怎么也张不开嘴。

  “银子我给了,诚意我也说得很明白,先前我说的那些事,你们是不是再考虑一下?”赵进沉声问道。

  丁志呆在那里,赵进又说了句,丁志这反应过来,有些慌张的说道:“我先去问问我叔,先去问问,金老爷稍等。”

  他还没有慌张到去碰那几个银锭,转身出了帐篷,急匆匆的去了。

  人一走,陈晃皱着眉头问道:“这才是咱们看到的第一个庄子,用得着这么急吗?那几个向导岂不是更好用?”

  “齐三不在这片活动,易进宝只知道道路,彭家叔侄不是这片区域出身,又几年不在草窝子里常住,对一切并不熟悉,咱们要找真正了解此处的土著,最起码可以和向导彼此印证,这丁家围知道怎么围坝造田,在这道路边上还生存至今,肯定有他的办法,咱们不能在这里耽误太久,有一个是一个,等扎下根来再说其他”赵进给了回答。

  那边丁志离开没有太久,丁宏又是回到了帐篷中,这次只有丁志跟着,丁宏眯着眼睛看了看赵进面前的银锭,然后蹲下又是细看了半天,这让赵进和伙伴们觉得奇怪,难道自家这上好成色的纹银有问题?

  借着灯火看了又看,末了这位丁宏长叹一口气,语气低沉的说道:“上辈子造孽,这辈子命苦,也不知道做错了什么,金老爷,您想让小的做什么?”

  问出这句,丁宏看着银锭又咬咬牙,艰难的说道:“金老爷,天下间各处的苦命人来这草窝子里找条活路,大家都不容易,要是让俺去坑害别人,俺不于。”

  话说的不怎么硬气,犹犹豫豫,在他身后的那丁志还伸手偷偷戳了几下,示意他不要说错话,丁宏回头怒目而视,到最后还是一声叹息。

  “你是从山东过来的吧?”赵进没有提要求,反倒是询问起来。

  丁宏点点头,闷声说道:“从兖州府那边逃过来的,这里大多是山东的同乡,也有些别处的苦命人。”

  “一路过来,这草窝子里何处能住人,何处水土好,现在何处有人,是个什么光景,这些你都清楚吗?”赵进又问道。

  丁宏眉头皱得很深,脸上泛起疑惑神色,盯着赵进看了半天,才缓缓点头说道:“当时领着大伙一路走,有的地方有人了,有的地方蛇多,一路走,一路死人,好不容易找到这个地方,有几个人卖了自己,给大家换了点口粮和种子,这一路我都熟”

  赵进脸上露出笑容,这个人能做成什么样子不知道,但现在他还是符合要求。

  “买了你的盐,我还要花五十两银子雇你做向导,明天跟我一起出发吧”赵进笑着提了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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