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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大明武夫 【作者:特别白】(4月18日更新至 “第1530章 将来的君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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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百八十六章 盐市的提议

  不过大伙这个时候都在撑着,刚才赵进和如惠的那番谈话已经勾起了他们的兴趣。

  赵进在当中的座位坐下,朗声说道:“既然你们送出去有风险,他们过来提货也有风险,不在自己的地盘上都不放心,那不如选个合适的地方交易,各自方便。”

  别看刚才惊魂未定,又是疲惫无神,听到这个说法,每个人都聚精会神起来,大家都已经猜到了赵进的用意。

  “徐州这边是三省通衢之地,6上的枢纽咽喉,河南、山东和南直隶三处交界,水路也方便得很,黄河通着运河,赵某准备在徐州设一个集市,专供各位和省外的朋友们交易盐货,你们把盐货送来这边,走的只是南直隶江北这段,不用担心什么风险,运货的耗费也不会多,对省外那些人也是一样,在这边出省快捷,路程又短,取了货出去就是他们自家地盘,也不用担心什么风险了。”赵进侃侃而谈的说道。

  客栈内安静了下来,各家盐商以及管事彼此交换眼神,关系密切的还小声议论几句。

  “各位在徐州的安全由赵某负责,刚才赵字营的校阅大家也都看到了,有这样的队伍,想来没有什么蟊贼盗匪敢乱来。”赵进肃声说道。

  下面又是议论一阵,却有人迟疑着开口问道:“进爷要几成?”

  开设集市让大家来这边贸易,听着大家彼此都是方便,买卖双方在集市上交易,开设集市的赵进等于做了保人,看了刚才赵字营的校阅之后,大家都觉得这个保人的确可以保得平安。

  但大家也知道,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宴席,赵进做这么多事,自然要分润的,关键是要几成。

  问话那人一开口就后悔不已,心想还问什么几成,刚才看到赵字营那样的实力,他要几成你还能不给吗?就算全部吞下大家又有什么办法,难道去告官?又或者去火并?这两样如果有用,冯家现在就是赢家了。

  “二成赵某只要两成”赵进肃声答道。

  一听这个数目,屋子里又是一安静,一斤盐卖到最贵也没几个钱,主要在量上做文章,量大自然利大,不过量一大,车马护卫的脚钱运费自然也跟着高起来,尽管避过官府税赋以及各项规费,可这个脚钱运费却不能不出,这是最大的成本。

  路途越远自然运费越高,而且穿州过府的,配备的护卫数量也要增多,这些都是银子。

  可现在只需要把盐送到徐州这边来贸易,护卫什么的不用去考虑,脚钱也比从前节省了许多,这些杂七杂八的加起来只怕也不止两成。

  有人盘算的更深远些,原来自家盐队走一路卖一路,在那边各处村寨围子里都有关系,面对的是许多小土豪,这些小土豪肯定不会来徐州大量购买,估计河南、山东也会有相应的大豪过来,大量购买,这价钱肯定要低一点,但不管怎么算,这两成要的很公道。

  “大家也看到了,我这庄子正在官道上,距离黄河水路也不远,这盐市就建在这边,来往都是方便,我赵字营就在边上,想来也能护得周全,大家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吗?”赵进又是补充说道,听赵进说完,大家彼此对视,都微微点头,这提议的确皆大欢喜。

  贩运私盐虽说这么多年下来,可毕竟有风险在,这么一来,风险也小很多

  坐在外圈的一个管事这时却站起来,先抱拳施礼,小心翼翼的说道:“进爷,刚才大伙都看了赵字营的威风,这样的人马在6上自然无敌,大伙都不担心,可黄河水路怎么办,咱们守规矩的来盐市上交易,他们不守规矩的在水路上钻了空子,而且水路上的强人也不少,漕上还好,徐州左近的黄河水路却乱的很,万一有个闪失,进爷还能照顾得到吗?”

  听到这个说话,盐商们神态各异,有人觉得他说的有理,有人则是暗骂。

  黄河上不能走相对笨重的漕船,可其他船只扬帆来去倒是不难,走水路的话运费什么的大为节省,缴纳赵进所说的两成就有些不合算了,而且卖到外面去,价钱也会便宜很多,这一便宜自然就会影响在盐市上交易的盐货。

  这人说出这个关节,却是要把所有人都拉下水的意思,谁也别想钻空子占便宜,都老老实实的缴纳这二成规费,说难听点就是要死一起死。

  除了这些,黄河水盗的确是大麻烦,虽说这些人在徐州段左近活动的不多,可运送盐货的船被他们盯上,往往就是人货两失,赵字营这么强大家都是看到,可这样的强力只能保证6上,水路河道上怎么办,要是那边有了损失,赵字营怎么对待?

  而且这盐市真的建立,大家运盐不用考虑出省,那自然会选择最省力省钱的方式运过来,十有八九是走运河黄河这一线,水路上的安全自然就成了要紧事。

  “不必担心,水路上的周全也由赵字营包了”赵进回答的很有底气,大家面面相觑,刚才想不起这一茬倒罢了,既然说起,大家自然知道赵进手里没有什么船,没有船还这么狂吹大气,到底靠得住靠不住?

  想归想,却没有人不知趣的问,连提问那人也唯唯诺诺的坐下。

  赵进好像知道下面人的想法,笑着说道:“赵某有两个应对手段,第一是在河上设卡,来往船只都得检查,夹带盐货的自然要罚没,第二也简单的很,赵某手里的确没什么船,可他们在河上做生意的早晚也要靠岸,他在岸上的窝子可跑不了,我这么说,大家放心了吗?”

  众人纷纷点头,赵进在江湖绿林上也是威名赫赫,这个大家想就能想到。

  看着大家没什么问题了,赵进笑着点点头,又是开口说道:“也不急着各位现在拿定主意,回去也要商量商量,不过话说在前面,盐市一天不成,盐就一天过不了徐州,过不了赵某的地盘,来一担扣一担,来一斤扣一斤,也请各位回去和亲朋好友们讲,这一月内过来报名上册的,规费是两成,过了这个期限再来的,可就不是两成了,三成四成那就不好说喽。”

  听到这个说法,大家彼此看看,都是不动声色,暗地里却都打定了主意,能不告诉别人就不告诉别人,别人晚来,就要多交规费,价格就卖不上去,自然份额就少了,虽说这私盐不是最大那头,可能挤压下旁人总归是好的。

  扬州盐商的体系太稳了,各家拿多少份额几十年都不变,强者恒强,弱的怎么追赶也赶不上,可这还没有开办的徐州盐市却好像给大家这方面的希望。

  “各位在徐州耽搁了这么久,想必都急着回去,中饭之后,各位请自便。”赵进笑着说道。

  在座众人先松了口气,总算能从这徐州回去了,可随即现自己没有一丝的轻松,得抓紧回去忙碌,耽误一天就少赚一天的钱。

  大伙这几天在徐州实在气闷,听说要回去,精神都高涨不少,还有些人琢磨着应该带点汉井名酒回去,这个扬州也不多,的确好喝。

  不过在离开之前,还要和赵进套套近乎,看赵字营的这个规制,赵进抓总,那个王兆靖,那个如惠似乎都分管一方,没准以后还要打交道,等回到扬州后,要抓紧派人过来。

  至于那些被派来的管事掌柜一流也都是心急火燎的,他们很多事情做不了主,可徐州这事又太过重要,得赶紧回去禀明主家,更有几个自己有心思的,更要抓紧回去。

  赵进和伙伴们这些日子商议忙碌不停,也是到此时才算告一阶段,喝了几口已经变凉的茶水,都是放松不少。

  这个盐市的提议是赵进提出,在交通方便的地方办大集贸市场没有不财的,而且以赵进现在的实力也完全能庇护的住,只要盐市在这里开张,山东和河南的商人货物都会云集于此,到时候赚到的又不止是这两成了。

  而且汉井名酒也可以通过人流物流卖的更多,走的更远,现在酒坊增加,产量也增加,饥饿销售的局面也要改变,可以考虑放量了。

  目前来说,赵字营的根子还是在徐州,想要赵字营展壮大,想要收服徐州人心,还是要把徐州经营起来。

  抽成的比例也经过慎重考虑,经徐州走向各处的私盐,毕竟不是扬州盐商们的根本,想让他们心甘情愿的参与到徐州盐市中,就不能光用强力的手段,也要诱之以利,盐市本身的设置加上这二成的份子,是扬州盐商们无法拒绝的条件。

  “能者无所不能,大哥就算不做这赵字营,经营生,也必然是陶朱一般的巨富”一切商定的时候,王兆靖由衷的敬佩说道。

  如惠也是感叹:“原以为徐州弄出个酒坊来,已经是无中生有,平地挖金,却没想到还有盐市这么一说,徐州这等穷苦之地也成了生财的好地方,有了盐市,其实还可以做别的,徐州这里天然就是大集市的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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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百八十七章 盐市上

  从盐市的设定想到其他,很容易就能举一反三,如惠想到了更多。

  茶水喝了半杯不到,扬州来人那边一名管事站起,小心翼翼的说道:“进爷,小的在这边住了十几天,总听伙计们说何家庄集市繁华,能不能请进爷领大伙过去看看,也好让小的和诸位东家知道以后盐市的规制?”

  这人说话的小心,很多人转头看过去,知道这人是扬州一小盐商的管家,盐商姓王,管家也跟着姓王,如果不是这盐商手里还有少量固定的官引,已经可以被当成贩运私盐的盐枭对待了,没什么人瞧得起。

  没什么人理会,来这边也是一个人呆着,身边一共两个使唤人,为了省房钱都打发到小石头村那边住着,这种寒酸模样就更让人轻视,连话都没有人去说。

  刚才倒是有人议论这家运气好,居然能第一拨赶上盐市,没准就能小翻身了。

  不过在这时候冒出来却让人觉得心烦,各个都急着向回赶,哪有功夫去看什么集市,一个庄子里的集市,又能有什么看头,在这里呆了十几天,该逛的早就逛过,而且还大大咧咧的说什么请进爷带着大家看,你以为你是谁

  但这王管家最后那句话让大家动了心,何家庄这集市也是赵进办的,将来的盐市肯定规制差不多,过去看看,对将来也有个计划,不过这王管家说话也太没有分寸,居然让进爷领着,进爷何等身份,能让下面的管事随从之类的带领,已经是赏脸了。

  坐在那里的赵进看了这王管家一眼,脸上露出笑容,又和身边伙伴交换了下眼神,点点头说道:“也好,就由我来尽这个东道之谊,各位随我来吧”

  众人有些轻微的骚动,进爷还真给这不懂事的王管家面子,那王管家脸上先是闪过一丝喜色,随即被更大的惶恐代替,连忙作揖抱拳说道:“有劳进爷,有劳进爷”

  一于人又从大车店内走出,不过除了赵进之外,只有王兆靖和如惠跟在赵进身旁,其他伙伴都是各去忙碌,大家自然挑不出理来,进爷领着就是赏脸了,你还指望各位爷都跟着吗?大家转了个方向,没走多远就来到了集市的位置

  扬州众人在何家庄这十几天呆的无聊,何家庄内外,除了不允许进入的要紧处所之外,其他地方都逛了个遍,这集市溜达了不知道几次,不过前几次来看是闲逛,这次来则能看到更多的东西。

  这集市实际上是个单独的村落了,宽敞的街道,简易但规整的成排房屋,还有专门供摊贩们的凉棚,各色商贩云集,街道上却很于净,有人不时的走动清扫垃圾杂物,又有穿着黑衣拿短棍的壮汉结队巡视,又在这里作奸犯科的,或者发生争执,都会有人及时过来处置。

  “这边是公平秤,斤两上如果争执,就以这个秤为准”

  “租用店铺和租用摊位都要缴纳租金和杂费,这集市内的各项花费就从这上面出”

  “那边就是茶棚,里面备着凉开水和解暑药,现在还用不上,不过等天热暑气重的时候就有用了”

  “哦,你问为什么不配杯子,想来这边喝水,要自备杯子,若是临时来的,会有人给他杯子”

  赵进倒是没有仔细解释,临时用的杯子会被洗刷后用沸水浸泡,看似麻烦,却避免了一些疫病的传染,在这集市的人越来越多,闹起病灾了可是麻烦,不过这些东西只被当做讲究太细,富贵习气,却没办法详细解释了。

  开始来时,扬州各家盐商和管事们大部分都心不在焉,不过越看越是聚精会神,听着赵进的解释频频点头,如果按照这个规制,将来的盐市也不会差。

  甚至还有人想到,扬州那边也可以搞这么一个,而不是在盐业公会的大堂上商议,或者在官府的衙门里指定,有这样一个盐市,冯家那样的大佬就没办法操纵盐业。

  能看到这些,得出这么多结论,全是因为这王管家鼓足勇气的请求,不知不觉间,大家对王管家的态度好了不少,王管家也意识到是个机会,拼命的向前挤,已经来到了赵进的后面。

  街边除了铺面和凉棚下的摊位,还有些就地摆摊的小贩,这都是附近村寨过来赚个零花家用的,能过来摆摊的,也就是联保几处村寨的,对这些人赵字营颇为宽容,每次带来的货物,留下一样就算缴了杂费,也就是说卖烙馍的留下一个馍就好。

  “进爷,那边是什么地方?”

  “那边是开银票的地方。”赵进笑着答道,那处门面看着其他街边店铺完全不同,看着就肃穆气派许多,在集市街道上显眼的很。

  扬州来的盐商和管事们轰然,没想到这徐州地方,居然还有能兑换银票的所在。

  银票是嘉靖末年才出现,是由晋商琢磨出来的法子,在万历中才开始风行,但使用范围并不大,北方就是山西和运河沿线的通衢大邑,加上江南富庶之地,以及长江沿线的重镇,说白了就是运河和长江流域加上一个因为对草原贸易而富裕发达的山西。

  福建和广东使用票据也很广泛,不过那是另外一个系统,那边的本地巨商,海商和海盗,还有来自欧洲的各路殖民者,甚至东南亚开化豪酋以及南洋华商,他们都认印度婆罗门开具的票据,那个等同于现银,信用已经建立起来了

  异地行商,带着大量的金银很不方便,更容易被歹人瞄上,招来祸端,这徐州盐市建立,大量的盐进来,另一边大量银钱过来买,怎么把这大量的银子带回去带过来,也是不方便不安全。

  却没想到这边有了票号,运河从徐州改道邳州的时候,银票也刚刚在运河一线出现,然后徐州迅速凋敝,根本就没有使用银票和票号的可能。

  没想到在这何家庄的集市上居然有了票号,这就让大家方便许多了。

  “进爷,能不能带着大伙过去看看。”王管家有些紧张,也有些兴奋,这话也是说出了大家的念头,大家都好奇的很。

  赵进点点头,迈步向那边走去,盐商和管事们对王管家更加客气,让他凑到前面去走,还有人小声议论着:“怪不得赵字营这么能打,这几位爷的铠甲到现在还没脱。”

  “我这个票号现在就一家店能互兑,就是隅头镇的孙家商行,三千两上下的票子都可以随时支现银。”赵进笑着解释说道。

  孙家那边漕粮换酒,还有采买粮食,批发烧酒,进出银两都不少,孙家商行和赵字营本为一体,彼此信任,直接就学了这银票的法子,任一边开出凭证来,另一处承兑。

  “那也方便得很了,在孙家兑出银子或者开出票子,隅头镇上也有别的票号”大家笑着说道。

  隅头镇正好在运河一线,又是繁华富庶的节点城镇,银票这种便捷方式自然是有的,兑换存银,无非在孙家商行中转一道,虽然多一层手续,可也比携带大批现银方便多了。

  一于人举步走过去,还能看到店门前有两个买于果零食的小贩,店铺里的人比摊贩们要富贵不少,自然需要这个,此外还有几个卖土产的摊贩,正在那边热情的招呼客人,虽说有凉棚专门的摊位,可也有人见缝插针。

  在那票号对面的房顶上,背着街道那面,正有一个身影缓慢的向下爬,他背着个油布口袋,从形状上看依稀是一张弓。

  这弓手姓伍名彪,原来是在辽镇当兵,因为李家压榨的太狠,他在一起破边私掠里吞了笔钱财跑了,一路来到南直隶这边,身上的钱财散了个于净,好在把式还在,就用这个来卖命赚钱。

  街头私斗还是江湖血战,谁这边有一张弓在,那就占了大大的上风,伍彪到底是行伍出身,知道怎么找位置,射的也是准,一次次下来,名头也就打响了。

  如今请这伍彪出手,没有十两银子请不动,而且事后一根箭还要二两,可大家都愿意去请,因为请了他就有胜算,每一根箭一定有一条人命的。

  现在伍彪姘了画舫上从良的粉头,在扬州城内找了个宅子,看着要过长久日子的样子,要价也比从前高了不少。

  不过这次的差事,伍彪光是定金就拿了三百两,事后还有五百两,看着银子的数目,伍彪也知道要对付的不是善茬,更知道给银子的也得罪不起。

  想想自家相好怀了身子,要有个长久太平日子,伍彪应了这差事,他被安排在某个盐商手下当随从,来到之后就整日里闲逛,找出了这个合适的地方。

  何处动手是伍彪来决定,他选定这个票号对面,也是为了引赵进过来有个说辞,票号虽然是重地,可对面这个粮行守备却很松懈,很容易混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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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88章行险

  伍彪是辽镇正兵出身,在李家人的营头做事,平时也能吃饱的,在武事上眼力和见识都不差,来到何家庄之后,偷瞄了几次赵字营的规制,他就明白这次恐怕没办法活着回去了。

  可扬州那边事先话说得很明白,你死在那边,这边银子照付,你若是不动手逃回来了,就等着全家地府相聚吧!

  足足八百两银子,加上这些年剩下的,足够家里人两代不愁。

  伍彪一边向上爬,一边盘算着这些念头,他估计自己能射出两箭,在这么近的距离下,即便赵进穿着铠甲,他也可以保证射杀,毕竟还有铠甲防护不到的位置。

  “柿子干,大核桃!”在街道上有买卖零食的吆喝响起。

  人到了!伍彪听懂了信号,再爬一点,就可以动手,可就在这时候,他听到身下房顶有响动,还没反应过来,有什么东西从身下急刺而出。

  本来他就在房顶爬行,根本来不及闪避,更不会想到瓦片下面会有攻击,整个胸腹间都被贯穿了!

  伍彪痛极,张嘴就要大喊,至听到身后利啸响起,这是箭支破空的声音,可来不及回头和躲避,后背、肩膀、后脑,处处中箭,整个人被钉死在房顶上。

  他朝着房顶爬的时候,没注意到在他身后有人同样轻手轻脚的到了高处,三张弓从三处射过来。

  在票号门前的小贩吆喝响起,走在赵进身边的王管家突然死死抓住王通的右臂,两个买零食的小贩同时从篮子里掏出了匕首,朝着赵进猛冲过来!

  赵进肩膀猛地一晃,那王管家整个身体都好像吊在了他手臂上,让他没办法抽刀出来。

  带着扬州那边的人过来,护卫们都是远远跟着,突然间暴起,那些出身富贵的盐商和管事们都是不知所措,慌了手脚,护卫们一时靠近不过来。

  王兆靖翻手抽剑,已经挡在了赵进身前,他手中狭锋长剑一抖,一刺客想用手中的匕首去格,却被长剑直接刺中手腕,那匕首顿时拿不住落地,还没等他做出下一步的反应,剑尖已经刺入了他的咽喉。

  可另一名刺客却顾不得了,匕首上乌黑发紫,显见是上面涂了毒,只是这刺客刚上前两歩,还以为王兆靖顾不上他了,只听到身后一声大吼,错愕停顿,脑袋已经被刀砍下!

  鲜血狂喷,盐商和管事们都是尖叫出声,被鲜血淋在头上脸上,不少人直接瘫坐在地,甚至失控失禁,臭气熏天。

  赵进左臂狠狠一挥,钢铁护腕狠狠的砸在王管家脸上,王管家口鼻溅血,脑子一晕,再也抓不紧赵进,才一松手,就被赵进抓住一条手臂猛地一抬,咔嚓一声断折,然后另一条手臂也是如此处置。

  那王管家大声惨叫,直接跪在了地上,赵进后退了一步,指着房顶说道:“你不用等那个弓手了,他比你死得早!”

  大家顺着指向看过去,房顶上依稀能看到个半边脑袋,又是惊呼一片,随即才注意到那脑袋僵在那里不动,看来已经死透了。

  赵进用手腕挥砸的力量极大,加上那护腕本身的硬度,王管家嘴里的牙都被砸掉了许多个,鼻梁骨也是折了,他也看到了房顶上露出的脑袋,他这时却有些硬气,在那里嘿嘿笑着说道:“进爷威武,小的愿赌服输!”

  从票号里也出来了人,摊贩也都拿着兵器站起,扬州众人这才知道赵字营早就有了布置。

  “还有同伙吗?谁主使你来的!”如惠上前怒喝,那王管家先前的谦卑什么的都没了,在那里含糊不清的说道:“如今江北地面上还有谁能主使,还不是冯家太爷。”

  他回答的倒是开门见山,不过这也是意料之中,如今也就是和冯家彼此攻杀。

  不少人盯着这王管家,还有人戒备的盯着四处,对跟在赵进身后那些扬州来人则注意不多,一帮肚满肠肥的废物而已,反正在那里惊魂未定,臭气熏天,理会作甚。

  到现在局面已经稳了,也有扬州那边的人站起,跌跌撞撞的向前靠过去,或许觉得赵进那边更安全些。

  踉跄了几步,有人脚步猛然加快,手里已经握着一根短刺,短刺闪烁乌光,上面淬毒,短刺尖利,正好从铠甲的缝隙内刺入。

  这人一动,跪在地上的那王管家放声狂笑,那声音其实和嚎叫也差不太多,猖狂嚣张,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在场的人太多了,即便被吸引也是刹那,扬州众人中突然出现的刺客马上就被发现,立刻就有人大呼示警!

  可距离太近了,在这个距离下,两侧的人来不及冲过来,赵进也来不及转身!

  王兆靖偏头看到,他同样没办法做出反应,只是用力的撞了下赵进,直接把赵进撞开,手中长剑做棍棒,直接挥砸了下去。

  那刺客脚步一慢,轻易避开了王兆靖的挥砸,继续直奔赵进而去,就这一瞬,赵进有了反应的时间,他已经转过了身,腰间短刀已经抽出,大踏步迎上。

  刺客在短兵有专攻,整个身体好像一张弓似的弯下,靠近赵进的时候,整个人猛扑出去!

  赵进身体晃动,却不是躲开,而是调整身位,用胸甲正迎上对方的刺击,他的胸甲是用整块精铁打造,一根短刺当然无法穿透,刹那间那刺客因为惯性已经来不及变向,他也没有想到赵进不是闪躲,而是硬碰上来。

  短刺刺在胸甲上,划出尖利刺耳的动静,却没有办法穿透,赵进的短刀正正的刺入刺客的脖颈,然后狠狠向下一划,半边脖子已经被切开,鲜血喷了赵进一身一脸,刺客的尸体也瘫在了地上。

  “大哥!”街上埋伏的各路人马都已经出现,可谁也没想到扬州众人里藏着两个刺客,那王管家早就被发现,但另一人却突然爆发。

  看着赵进浑身浴血,每个人都惊心动魄,冲过来的刘勇大声询问,赵进摇头示意自己无事,用手把脸上的血抹了一把,走到那王管家的跟前。

  此时那王管家的笑声已经停歇,从他被抓到刚才,这人一直是混不吝的嚣张态度,现在偃旗息鼓,尽管他脸上也全是血迹碎肉,看不清表情,可任谁都能感觉到他的绝望。

  “把该说的都说了,我给你个痛快。”赵进俯视着王管家冷声说道。

  王管家低着头只是冷哼了声,赵进把短刀入鞘,森然说道:“你不要以为硬骨头,你既然在这江北地面上混,就能被打听出来龙去脉,你死前说清楚了,今后你家人就太平无事,你嘴硬不说或者撒谎,明日起赵字营就查,查到你的爹娘老婆孩子,抓过来一个个问,谁也活不了。”

  赵进说完这些,那“王管家”猛地抬头,恶狠狠的瞪着赵进,赵进神色不为所动,只是冷然说道:“你这几天想必看得很仔细,你觉得我能不能做到。”

  既然是早就有所预备的刺客,在这些天内对附近勘察的一定很仔细,那么对赵字营的实力了解的会很充分,自然知道赵字营能做到什么。

  那王管家一直桀骜的神色黯淡了下去,低头含糊说道:“再没有什么同伙了,这次的确是冯家主使的。”

  是不是把冯家暴露出来并不重要,反正双方已经势同水火,不在乎再多一桩仇怨。

  赵进咧嘴笑了笑,满脸是血的他一笑,牙齿倒是雪白,那王管家却情不自禁的颤了颤,他突然感觉这赵进好似凶兽,择人欲噬的凶兽。

  “我立旗建赵字营,做下这么多事,可不会死在你们这样的人手里!”

  说完这句,赵进就吩咐人把“王管家”带走问话,然后一个个刺客的尸体都被单独搬出来。

  「萌情绪启航文字」“大哥,是小弟布置的不周密,险些就是大祸了!”刘勇跑到赵进身前,满脸惭愧之色的道歉。

  赵进伸手拍拍刘勇的肩膀,摇头说道:“这一层层的布置,连我都没想到,不怪你,咱们这次还是太疏忽大意,以为扬州来的都是商人和管事,没想到冯家会在这里做文章,接下来的事情,你来布置,不要怕得罪人,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刘勇用力点头,赵进也不顾什么形象,直接坐在了那票号门前的台阶上,方才的战斗虽然短暂,却真是电光火石,让人紧张异常,疲惫比大战也不逊色。

  王兆靖没有坐下,家丁们把他的佩剑捡回交给他,王兆靖就拿着剑站在赵进身旁,还有几名精悍家丁也在周围护卫。

  刺客的尸体被单独放一边,扬州来人这次也不要想走了,都被家丁们看押着回到客栈,还会有人找他们来问话,至于扬州来人在其他处的仆役随从,也马上会被圈住,马队已经赶过去了。

  这里的骚乱实际上没有影响到其他处,这条街实际上提前就有了布置,但谁也没有想到,除了王管家之外,客人里居然还有其他的刺客,这才是最突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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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百八十九章 奇怪的两个人

  人都被带走,尸体被搬走,连血迹都被掩埋,陈晃脚步匆匆的赶到,赵进只想歇一会,坐在台阶上还没动,票号的掌柜倒是知趣的送来了茶水。

  “怎么弄成这样早说提前拿了”陈晃很是不满的说道。

  赵进笑着摆摆手,王兆靖有些尴尬的说道:“大哥当时说的也有道理,如果提前拿了,会打草惊蛇,如果拷问不出来东西,那还会有隐藏的风险,而且这些贼人会藏的更深,不如借此把他们都引出来,一网打尽,谁能想到贼人这么多布置”

  “那个不是常说什么之子不垂堂的,你也得小心点”陈晃没好气的说道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赵进笑着说了句,随即脸色变得阴沉,闷声说道:“咱们大意了,倒是没想到冯家还有这样的手段,既然他们要用这个,咱们陪着吧”

  “其实这等豪门相争,大多只用这样的手段,淮安府那样近乎两军交战的,反倒是不多。”王兆靖跟着说了句,随即又说道:“大哥,你和二哥还有各位兄弟的家人,都要防护好了,真要撕破了脸,恐怕会有牵扯。”

  赵进和陈晃对视一眼,都是郑重点头,赵进又开口说道:“安排雷财回徐州,城内的那些事情归他调派,城内江湖市井那么多人,反倒是能严密些。”

  扬州来人们各个魂不附体,生怕被当做同伙同谋一并宰了,今日他们算是看到了血腥场面,赵进在木台上校阅时威武,谈生意的时候精明和气,那刺杀时候就显得凶悍异常,震撼住了每个人。

  不过赵字营对他们没有过多为难,只说最早明日下午就可以踏上回程了。

  最后一个刺客的身份很容易就差了出来,是扬州某家的管事,甚至还有盐商知道,这管事是最近才被这家雇佣的,谁知道这次就被派了过来,而且这家和冯家的关系也不密切。

  但这也不说明什么,只能说这刺客安排的缜密,以冯家在扬州的势力,安插某人做管事并且能来这边,实在是太简单了。

  至于那王管家也招供的很快,他所在的那一家很早就被冯家控制,只不过外人不知道而已,王管家还真是这家的管家,只不过借这个身份去给冯家做些见不得光的勾当。

  尽管这次冯家花了大笔银子,可敢来的却不多,相比于不知赵进厉害的扬州官绅,江湖上听到的传闻可就太多了。

  而且刺客们来到徐州之后,有几个人听到草窝子战斗的输赢之后,又是中途逃走,亏得剩下这几个人都是拿了重赏的亡命徒,王管家自己就有五百两,那个最后动手的管事不管成不成都有两千两入账,冯家为这一次的刺杀差不多花了六千两。

  晚上回到自家,赵进还要和徐珍珍解释,徐家大小姐一方面是担心赵进的安全,另一方面则是有些生气,明明赵进这边早就知道了刺客的事情,可她却今天在事情发生后才知晓,这实在是太见外了。

  原因也很简单,扬州这些人住进来之后,立刻被里里外外的监视起来,很多老江湖都在盯着,真正的外松内紧,那个弓手出去选择动手的地形是最先被发现的破绽,然后一个个不对劲的人都被找了出来,至于那王管家隐藏的倒是一直不错,但他也要和弓手等人联络,即便做的隐秘,可也被立刻发现。

  唯一漏算的就是那隐藏在商人和管事中的刺客,这人暴起,当时连赵进都惊出一身冷汗。

  至于背后指使的人是冯家,这个倒是没什么可惊讶的,本就是情理之中。

  明天城内就会有经验丰富的刑房吏目和捕房差役过来,他们拷问审问都有专门的手段,会对今天这批人再挨个过一遍,确定没有漏网之鱼。

  徐珍珍听得很仔细,最后却幽幽说道:“夫君如果要对冯家动手,徐家那边也有能用的刺客。”

  这回答让人颇为错愕,不过细想下,徐家这等豪门人家,当然也养着类似的人手,只不过当年对孔九英那边用不上而已。

  “刺客看着难防,但只要防卫周密就不必怕,咱们这边这样,冯家那边更是如此,他们家富贵久了,整日里缩在大宅子里,想要动手不那么容易,要想想别的法子。”赵进回答的很明白。

  第二天中午,萧县那边几个经验丰富的老吏和差役先行赶到,他们那边距离近些,下午时候,徐州城内刑房和捕房的人也到了。

  本来扬州来的那些人很担心走不了,或者被讹去一大笔银子,没想到赵进还真是说到做到,询问过无事就直接放人了,让大家感叹,进爷说话算话,如惠负责送走每个人,他满脸笑意,客气无比,对每位客人都送了句话“若是去了不回来,或者几个月没有消息,进爷很可能会想到,你们和昨日的刺杀有没有关系”

  实实在在的威胁,听到的人当然明白该怎么做,诚惶诚恐的表示一定快些回来,再说了,再不开设盐市,这边根本没办法走盐,大家都知道抓紧。

  确定没有漏网之鱼后,各个衙门的人得了厚礼重谢,高高兴兴的回城,有那么几个经验丰富的,走了还要回来,赵字营给他们开了高价,让他们在何家庄这边盘查坐探。

  这几位差役都是四五十岁年纪,上阵厮杀不行,厮打也不是青壮的对手,出色就出色在这眼力上,办案办差这么多年,牛鬼蛇神三教九流见得多了,自然养出来一双毒辣眼睛,很多江湖人乔装打扮,瞒过各处,他们一眼就能看出来。

  在何家庄转悠了几次,就把一处为河南绿林销赃的摊子端了,然后还有几个盯着孩子下手的拐子也被捉拿,这让赵字营上下对他们更加信任,刘勇更是安排了不少人过来跟着学。

  三月三十一这天的上午,城内捕房出身的老许就坐在茶棚里看着官道,这茶棚距离何家庄二里不到,赵字营的关卡也设在这边,一旦有事,这里立刻禁止商旅通行,并且会检查来往的货物和行李,但现在一切太平。

  尽管何家庄那边闹出一桩刺杀大案,但这紧张气氛却没有弥漫开来,其他各处都是正常。

  老许很愿意过来帮忙,赵字营一年给三十两银子,这比城内能赚到的多不少,而且他这个差人身份还能给自己儿子继承,方方面面都得了好处,现如今徐州地面上就是赵进说得算,能过来帮忙,也算提前攀个交情,将来早晚用得到。

  一辆马车出现在老许的视野里,马车有车厢,车门上还有帘子遮盖,应该是富贵人家出行的时候用的。

  不过老许眼睛一眯,立刻发现了不对,富贵人家赶车,哪有用这样的彪形大汉,而且看这大汉总是摸向手边,那里肯定放着兵刃,来何家庄的江湖人各个恭敬温顺,兵器什么的都挂在显眼地方,生怕被误会什么,可这个大汉装成车夫,手边又有兵刃,而且神态举止警惕非常。

  这人肯定不是寻常百姓,甚至不是寻常江湖角色,这大汉尽管乔装打扮,可举手投足间的张扬却不是江湖人能有的。

  老许沉吟了下,走到茶棚门前,对那里一位伙计打扮的汉子低声说了几句

  正说话间,却看到车厢帘子掀开,又有一名大汉出现,马车就停在离茶棚关卡几十步的地方不走了。

  看到这两名大汉,不用老许说,连这边值守的家丁们都紧张起来,准备稍有不对,就立刻动手。

  那两名大汉开始从身上摸出兵器,什么腰间的短刀,靴子里的匕首之类的都是掏出丢在地上,做完这些,一名大汉拿出绳索把另一人牢牢捆住,然后从车上又有个婆娘和半大小子下来,又把捆人的那个捆上。

  大汉朝着婆娘和半大小子交待了几句,然后那两个被捆的朝这边走来。

  整件事从头到尾透着诡异,老许在那里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家丁们放平武器迎了上去,被长矛指着,就算有什么古怪直接戳死算完,还有人走向那马车,婆娘回到了车厢里,半大小子畏畏缩缩站在旁边。

  两名大汉看到赵字营家丁过来,立刻就是停住,倒也没有高声喊什么,反倒可以压低声音说了两句,拦路的家丁们一愣,彼此看看,有人向何家庄的方向跑去。

  “这是怎么回事?”连老许都无比好奇。

  被他问到的那人迟疑了下,低声说道:“这两人说是冯家的,还说要见进爷。”

  消息传到何家庄的时候,赵进正在和刘勇商议,几名内卫队的汉子站在一边,聂黑也在其中。

  “进爷,有件事咱们和冯家不同,冯家派来刺客,咱们即便拿了活口,送到官府去,他们冯家也可以直接不认,那边的衙门肯定帮着他,要是咱们派去落了活口,那就是大麻烦,冯家抓到理之后肯定会闹起来,府衙、道台到巡抚甚至可能去朝廷。”一名汉子沉着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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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百九十章 这不是唱戏

  赵进在那里点点头说道:“怪不得那刺客不怕招供出来,但咱们这边却不能这么搞。”

  刘勇也是附和说道:“老吴说得有道理,就算不是咱们出面悬红挂赏,外面人总能猜到,官府里拷问的手段也多,这些人图银子就未必靠得住,一旦招供了,官府就会针对咱们,总不能和官家翻脸。”

  屋子里安静了会,赵进笑着摇摇头说道:“他要是缩在扬州老实发财,咱们一时还真没有办法。”

  冯家身为盐商,赚钱的最大头莫过于“官面私盐”,这些盐货堂而皇之而且受官府保护,赵字营根本没办法碰,打了就和谋反区别不大,招来种种祸患

  至于其他的那些见不得光的私盐,荒草滩的庄子,私设的盐场,这些是冯家的谋划,却不是冯家的根本,他们家财富的最大来源还是在于官办的盐场和盐务,只要大明朝廷在,冯家就始终会发财。

  “没那么便宜的事情,动不了他家,也要把能动的都动了,现在邳州睢宁一带已经稳下,各处不需要那么多的人手,都去草窝子,扫掉冯家的庄子,冯家在荒草滩里私设的盐场仓库全都赶出去,他们冯家不是年年清洗吗?这次轮到他们被洗了”赵进说了计划。

  大家纷纷点头,一名汉子接口说道:“进爷,三山五岳各处的杆子寨子,很有些无处可去的,只要给他们一块容身之处,他们肯定愿意卖命,冯家这几年一直霸着草窝子那边,不听他们家号令的都被赶出去了,后来的也不让进去,现在这地盘是进爷的了,咱们可以拿着使唤人动手。”

  赵进缓缓点头,却看向刘勇说道:“李恩这法子不错,你这边去把消息散出去,不过有一点,丧尽天良,血案累累的不要,用归用,咱们赵字营的名声要紧。”

  刘勇连忙答应下来,听到他这么说,先前说话那李恩和身边几个人交换了下眼神,都是微微低头,能在这屋子里的都是内卫队的骨于,老江湖把式,心思细密的很,在这样的局面下,当然不会撇嘴皱眉。

  可他们心里却很是不以为然,赵字营的名声,这一年多来,多少庄子被屠,尸山血海的事情做得还少吗?在这样的小事上装什么慈悲。

  不过心思细密的人也很容易想到一点,赵字营杀孽不少,但大都师出有名,被杀的不是声名狼藉的豪霸,就是勾结邪教的妖孽,再就是祸害地方的流贼,堂堂正正四个字也勉强称得上,还真挑不出太多错处。

  一直没出声的聂黑出声说道:“进爷,草窝子那边靠着骆马湖近,湖上连着漕上,要小心教门里的人过去,他们可是无孔不入。”

  “这个的确要谨慎,不然给他人做了嫁衣裳。”赵进和刘勇对视一眼说道

  这次站在边上的几人没有交换眼神,不过心里想的却都差不多,果真是叛徒对原来的人下手最狠。

  正说话间,外面有家丁禀报说道:“老爷,今日值守东边哨位的连正有事禀报。”

  刘勇对着屋子里的人挥挥手,其他人都是退下,又开口让那连正进来,在这间隙,赵进低声说道:“安排郑全的人在流民里,然后你这边派人盯着郑全的人,教门出身的,要谨慎对待“

  这边刘勇应了,那边一名年轻连正进了屋子,行礼之后开口说道:“老爷,官道上来了一辆马车,车夫和车上一人互相绑了过来,车上还有孩子和女人,那两人自报姓名,一个是李和,一个是黎大津,说老爷肯定知道他们的名字,还要面见老爷。”

  “黎大津、李和?”赵进重复了一遍,语气带着掩盖不住的惊讶。

  刘勇也是眉头紧锁,转头说道:“大哥等一下,小弟安排人验下他们的身份,再叫二哥和三哥过来。”

  黎大津是冯家私兵的首领,李和是围攻流民寨官兵的千总,这两个人说起来是赵字营的生死仇敌,战局崩溃的时候先逃,然后就没了消息,黎大津具体如何不清楚,李和却背上了黑锅,那些死伤兵丁的罪责全推到他身上,想来那黎大津的下场也不怎么好,他把冯家多年积攒的本钱赔光了,肯定不会饶过。

  谁也没有想到,这两人居然来了何家庄这边,赵进在那里沉吟片刻,脸上浮现出笑容,点头说道:“没事情的都喊过来,把外面那马车连同里面的人也一并带过来,这事情有意思”

  刘勇想了下也是笑了,开口说道:“的确有趣,扬州那边传过来的消息,说是冯家对武弁一向瞧不上,再和今日的事情一起想想,有意思。”

  赵字营在扬州没什么耳目,但明面上的消息也能打听得到,听到刘勇的话,赵进冷笑了声说道:“瞧不上咱们武人的何止是冯家,天底下谁不是这样

  文贵武贱,在大明各阶层的眼中,何止文士贵过武夫,寻常良民百姓,即便惧怕武人,但依旧是瞧不起的,觉得良家子舞刀弄枪是自轻自贱。

  也亏得赵字营的根本在徐州,徐州尚武,民风强悍,有这个基础在,才让赵字营的家丁们精气神丝毫不差,要在别处,恐怕能聚拢来的只是无业流民,地痞流氓。

  没过多久,陈晃、王兆靖、石满强和董冰峰都是来到,吉香在外面轮值就不能过来了,过来的人中,有的和黎大津照过面,其余的都是耳闻,听到这件事都颇为惊讶,陈晃和石满强都是全身披挂,王兆靖穿着文士长衫,但腰间佩剑。

  刘勇亲自带着十几名家丁把黎大津和李和押了过来,两名大汉都是四十岁左右的年纪,高大威猛,虽说是从原来的地方逃出来,却看不到什么风霜疲惫,想来一路上也没受什么苦。

  “两个人互绑的绳结倒是死结,没什么花样,不过为求放心,小弟还是另外捆扎了一次。”刘勇说了一句。

  在这黎大津和李和身后各有两个汉子盯着,确保一有异动就能立刻制住。

  “他们的家人都安顿了?”赵进笑着问道。

  刘勇连忙回应说道:“都安排在大车店那边,已经让人做午饭了。”

  黎大津和李和从进屋之后就一直在四下观察,虽说双方照过几次面,这么近距离的接触还是第一次,和其他人一样,他们两人脸上都浮现出惊讶的神情,赵进这几位实在太年轻了。

  这两人在看,赵进他们同样在观察,黎大津和李和年纪差不多,都是标准的武人相貌,李和看着年轻些,保养的很不错,举手投足颇有威势,黎大津脸上则多了沧桑,还能看到几道疤痕,按照消息,李和一直在军中做武官军将,黎大津出来之后是吃过苦的,后来搭上冯家这条线才重新拿了个身份。

  不过从两人魁梧壮实的身体,可骨节粗大的手掌来看,两人力量和武技都不会差,这些年没有因为富贵耽误了。

  这二人进屋之后,神色很镇定,想来计划的很周详,只是听到对家人的处置,脸上才闪过一丝惶恐,那李和甚至开始琢磨怎么挟持人质了。

  “这位就是我家大哥,赵字营赵进”刘勇抬手介绍说道。

  营正营将之类的阶级名称是对内的,至于官方的身份也只是徐州知州衙门的一名捕快差役,倒是王兆靖对外最为好看,那是堂堂举人,所以每次介绍赵进对外,大家都觉得有点寒酸,赵进却不在意。

  至于黎大津和李和,自然知道面前这年轻人的份量,两人没有任何犹豫,都是屈膝跪下,只是上身被绑的结实,跪下很是麻烦。

  “小的绳索在身,就不能给进爷磕头了,小的黎大津,这位是小的兄弟李和,见过进爷,请进爷治罪”

  “小的李和,请进爷治罪”

  两人来前想必商量过说辞,该说的说了,齐齐弯腰。

  “治罪?治什么?你们俩如果不是赌来到赵字营能被收留,又怎么会来?”赵进笑着说道。

  屋中几人都露出笑容,赵进又是笑着说道:“我知道你们的意思,想给我个宽宏大量的名声,收复降将的典故,我也在评话里听过不少,都是这个套路

  黎大津和李和脸上又是尴尬又是紧张,这局面好像没按照他们想的进行,可跪在这里,看屋中上下的安排布置,已经没了退路,只能听天由命了。

  “咱们真刀真qiang打过,虚文就不要谈了,我想问你们,这是是想来投靠赵字营的吗?”赵进开门见山。

  不知道为何,赵进这么说话让两人倒是感觉轻松,黎大津和李和都是点头:“小的愿意加入赵字营,愿为进爷效死”

  赵进脸上浮现笑容,悠然说道:“咱们也打生打死了几次,突然间空口白牙的说自己要入伙,我若是相信,是不是太傻了些。”

  “进爷说怎么办?”黎大津抬起头郑重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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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百九十一章 投名状

  “这次你们俩都带家人过来了吗?”

  “小的没有家人”李和出声答道。

  赵进点点头,又是开口问道:“口说无凭,你怎么证明自己,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冯家那边派来的奸细。”

  黎大津脸上露出苦笑,李和刚想申辩却被黎大津撞了下,黎大津开口说道:“进爷如今和冯家已经是势不两立了。可冯家经营这么多年,一下子是打不死的,在草窝子吃了大亏,但在扬州的根本还没有动,他那泼天一般的产业还在,这世上只要有银子,就没有办不成的事情,只要冯家根本还在,就始终是进爷的大冇麻烦”

  这和赵进分析的差不多,赵进没有说话,黎大津又是继续说道:“小的知道冯家在荒草滩中所有的布置,愿意给进爷指明。”

  看到赵进点头,黎大津脸色平静了些,在那里又是说道:“草窝贼里最大的杆子翻草蛇,他并不是在草滩里立寨,而是驻扎在冯家自己的盐场里,都是假扮做灶户,这翻草蛇最多可以出动六百多骑,算上盐场里的无赖亡命,千把人马还是能凑出来,这对进爷可是大害啊”

  当日在草窝子里,赵进率人突袭黎大津马队,黎大津以为赵进这边是官家人马,所以报出江北各个武将的名号,然后又提了“翻草蛇”。

  接下来赵进率众摆脱追击回到徐州,然后大举对淮安府北边的江湖绿林报复清洗,可翻草蛇这一伙并没有参与到追击之中,自然也就没有遭到报复。

  赵字营在荒草滩立流民寨的时候,自然也把这“翻草蛇”一伙当成提防的重点,按照赵进得到的消息,翻草蛇也是有三百多骑,全力能动员七百多人马的大杆子,隐约又是现在草窝贼的龙头,又是冯家的下属,自然要格外注意。

  没曾想自从立寨到冯家大举来攻打,一直未见这“翻草蛇”一伙出现。

  “居然有六百多骑?”这个数目让屋中诸人都皱起眉头。

  不过随后好多人都意识到不对,赵进出声问道:“这么大股力量,为什么不在攻流民寨的时候用上,难道你们冯家不知道要用全力吗?”

  攻打流民新寨的时候,冯家连官军都请来了,没道理连这个杆子都不用。

  说到这个,跪在那里的黎大津脸上露出苦笑,有些无奈的说道:“小的当日也是这么讲,要么不动,要么就是猛虎扑羊,拿出大力来一击毙命,先不提进爷这边不是羊是老虎,冯家做主的几位都是不听,说既然动了官兵,那就没有拿不下的道理,就让这翻草蛇一伙去劫掠滋扰其他人私设的盐场和盐队,到现在,冯家只剩下这一支能用的,估摸着不敢动了,要让这翻草蛇去护卫盐场庄园,而且这翻草蛇未必敢来碰进爷,冯家如今的局面,也使唤不太动他们了

  赵进缓缓点头,边上陈晃却插嘴说道:冇“就算多了这六百多骑,那寨子你们还是打不下”

  黎大津脸上苦笑更浓,点点头说道:“这位爷说得有理,那寨子设置的精彩,要打只能下马硬攻,等进爷带着大队过去,加上翻草蛇那些乌合之众,一样变不了胜败。”

  陈旱这才不说话了,大家都能想明白他的用意,不让这黎大津把“翻草蛇”这筹码说得太重。

  被捆住上身的黎大津动了动,又是说道:“冯家对这荒草滩定期清洗,流民寨剩下的不多,就连杆子寨子也呆不下去,留着的都是他冯家的走狗,这些是一盘散沙,乌合之众,可如果有心人将他们整合起来,进爷这边也是麻烦,若是小的没想错,进爷肯定要经略这淮安府的荒草地。”

  “你能做的就是帮着将荒草滩清理于净吗?”赵进淡然问道。

  “小的能做到,除此之外,几条盐路也是小的当年趟出来的,一并能够掐死”黎大津郑重其事的说道。

  “这些远远不够,赵字营什么样子想必你也看到,就算没有你,一样可以把淮安府北边扫荡于净,你觉得这翻草蛇能在我赵字营手下翻身吗?”赵进笑着说道。

  李和脸上露出些焦急,黎大津神色变幻,到最后叹了口气说道:“冯家的根基就在盐上,打掉他几个私设的盐场,就等于在他身上挖掉一块肉,除此之外,冯家在淮安府各处的不过是些商铺店面,灭杀了无用,还会惊动官府,招惹到不必要的麻烦,小的也只能做到这些了。”

  屋中几个人都在看赵进的态度,赵进笑了笑说道:“说了半天,你还是不提冯家在扬州城啊”

  声音里带着玩味和调侃,听在黎大津耳中却让他打了个寒战,急忙恳切说道:“进爷,冯家父子虽然住在扬州城外,可那里和城内没什么分别,家里护院近百,里面还有十几个重金聘来的好手,一旦攻打,梆子一响,四周府邸的护院护卫就会过来支援,城外的官兵和团练也不会来的太晚,一旦被困在里面,出来都难了。”

  “这么说的话,在扬州攻打冯家,倒比攻打官府还要麻烦?”赵进问了句

  这话实在是大逆不道,不过众人只做没有听见,黎大津脸上只是苦笑了,点点头说道:“官衙那边差役捕快未必会出死力,可冯家内宅的那些护院护卫都是用银子喂饱了的,加上收容的亡命好手,打起来很容易被缠住。”

  “我知道宅子难打,我也知道一动手恐怕会被人扯到谋反作乱上,但我问你,冯家难打,冯家人难杀吗?他们会一辈子缩在家里不出门吗?”

  黎大津愣住,沉默了会说道:“那倒是不难”

  “我会安排人给你,你回去带几颗人头过来做投名状。”赵进笑着说道。

  “进爷,现在扬州内外都在抓大黎,他回去就是自投罗网,进爷,让小的去就是”边上李和猛地抬头说道。

  赵进笑了笑,刘勇打断说道:“内外都在抓人,难道混不进去吗?这些手段难不成要我来教?”

  “既然进爷吩咐了,小的就回去这一趟,只是不知道进爷想要谁的脑袋?”黎大津碰了下冇身边的李和,自家坚定说道。

  “冯家底细你比我要清楚,你自己去杀,拿回来的脑袋越要紧,你和他的位置就越牢靠越好做。”赵进说道。

  黎大津用眼神止住李和不要出声,自己在那里点头答应,此时的赵进却收了戏谑轻松的表情,肃然说道:“你们两个既然从扬州逃出来了,偌大天下你们何处去不得,之所以来厮杀过的赵字营这边,还不是因为你们不甘心,觉得要把这一身本事卖给识货的人,赵某明白告诉你们,这边就是识货的。”

  赵进朗声说道,黎大津和身旁同伴都是震了下,从开始到现在,赵进的态度让他们颇为心寒,尽管没有交流,可都有些后悔了,这分明是一个张扬轻佻的愣头小子,但这番话让他们动容,因为赵进说到了他们心里去,甚至他们自己都只是隐约想到,并不确定。

  “冯家拿你们做狗,喂饱了也是轻贱,赵字营则不同,只要你忠心,只要你能于,那就是人上人,就会被重用,有你们大展拳脚的地方。”赵进肃声说道。

  下面的黎大津和李和都抬起了头,眼中似有光芒闪冇动,赵进脸上浮现笑容,指指自己,又指了指屋中所有人,笑着说道:“为什么会如此,因为我等皆是武夫。”

  说完这话,赵进笑着看向王兆靖,王兆靖脸上也有笑意,点头说道:“在此处小弟也是武夫”

  “好,进爷说得这么明白,小的也不会推三阻四,只是扬州城内外,贵处的人肯定没有小人熟悉,进爷如果派人协助,怎么去做,要听小的安排”黎大津抬头坚定说道。

  黎大津和他的家人连同李和都被带下去安置,黎大津一家和李和是分开来的。

  李和被安排到内卫队,但初来乍到,暗地里的差事不会安排给他来做,而且不得单独进出行动,进出都有人监视。

  当然,不派他去扬州做投名状的理由大家都明白,黎大津好歹带着妻儿,李和孤身一人,来去实在不会有什么约束。

  黎大津在三天后出发,跟他一同前去的还有内卫队的十五个人,以及徐州和邳州地面并不知道目的的十几个精于江湖人,他们负责外围。

  出发前的三天中,黎大津一边准备,一边说明了淮安府草窝子里冯家的各处布置,着重说了“翻草蛇”一伙。

  在这一队出发之后,聂黑领着六个人跟在他们后面也是去往扬州,毕竟还不能对黎大津有完全的信任。

  “不管冯家是不是龙潭虎穴,咱们豁出一个连,夜里突进去,洗他满门不成问题,何必让这个靠不住的黎大津过去?”吉香知道了事情之后,很是疑惑的问道。

  “真洗了冯家满门,扬州的盐商也会对我们心存提防,更容易引来官府的注意,而且我们现在洗了冯家没有一点好处,马上赵家、钱家会替代他们的位置,何苦给别人做嫁衣裳,派人过去,是为了给冯家放血,让他们不敢妄动,让他们过来和我们谈”赵进解释了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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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百九十二章 黄河蔡奎

  尽管对黎大津和李和做了种种安排,不过,从赵进到刘勇,所有人都觉得这次投靠不是假的,因为通过前期那些盐商传过来的消息,冯家对黎大津的确翻脸了,加上留下做人质的的确是他妻儿,如果真是做死间,代价未免太大了,当然,是否接纳,还要看他在扬州的表现。

  不知道谁先说起一句话,很快在徐州流传开来,有一位知州府内当差的小厮念叨了这句话,结果被知州童怀祖听到,当即打了几十板开革。

  “徐州不在城内,而在何家庄”就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

  童怀祖在徐州呆了十几年,只见到徐州一天天凋敝下去,城内城外连新建的宅院都不多,而赵进在何家庄不到两年,那边已经大变样了,处处新貌。

  现在林家围和小石头村交界的地方,正在大兴土木,黄河南边的闲散劳力都过去赚份工钱,各式材料或者就地制造,或者由水路运来,那边成了个大工地的模样。

  尽管不知道这大工地将来要做什么,可隐约间大家都有消息,说这边要建个大集市,东南西北的豪商都会来做生意。

  徐州这破烂地方还有生意做?就连徐州本地人都这么想,不过赵进营聚生发的手段大家也看多了,既然进爷这么操办,那肯定就有门儿,肯定不会差。

  最先动起来的是徐州卫的指挥和千户们,他们本来就在何家庄发了财,知道这边商机无限,放在这边的掌柜伙计们也有通风报信的职责,那边一开始建,他们就立刻过来询问,他们甚至没询问要做什么,而是为铺面什么价钱,租金又是多少。

  第二个行动的是徐州和萧县衙门里的实权吏目和差役头领,他们也算是世代土豪,手里积攒了不少银钱,正缺个赚钱吃息的生意,先前何家庄各处买卖他们搀和的不多,现在就不能错过了。

  他们本乡本土,自然知道赵字营是个什么样的大物,更知道赵进不会平白吞没别人的银,做事很讲究信誉,另外,赵进和陈晃都是衙门捕快弟,陈武和赵振堂和大家都有交情,在这几重保证下,总归不会亏待了。

  徐珍珍自然不会放过,不过这次让赵进感觉有趣的是,徐珍珍投在这盐市上的银不是徐家的公款,而是她自己的体己私房,由梅香和另外一个丫鬟盯着,女人家事情,赵进也懒得细问了。

  此外就是徐州各处士绅土豪,那次何家庄大会之后,大家都算有了交情面,有生发的机会,过了凑个份总是可以的,甚至有那谨慎的不想出钱,却想把自己的劳力和出产卖到工地上来,这个自然也是好说。

  结果这盐市的建立比赵进预想的还要顺利许多,刚进行十几天,赶回来主持的周学智就愕然发现,按照目前筹集的银和材料甚至人工,盐市已经不用花赵字营一钱了。

  工地忙碌喧嚣,大家也都看到在四月初十这天,赵进率领手下二百余骑离开了赵字营地方,朝着东边而去。

  进爷这是要于什么,又有哪个不长眼的得罪了进爷,大家伙都是议论纷纷,他们也看不到,随着赵字营的前进,沿路不断的有小股马队加入或者跟上来

  现如今徐州地面上的土豪已经认准了一件事,进爷要于什么,那就跟上,不怕拼命流血,只怕出力不够,进爷眼明心亮,豪气大方,绝不会亏待了任何一个帮忙的人。

  淮安府邳州新安镇原本也有黄河码头,现在除了渔船之外,已经见不到什么大船了,商船根本不会在这边停驻,直接沿河到隅头镇,原来是渡口的地方现在全是荒草。

  不过这破败景象却成了蔡奎一伙最好的掩护,不走近这边,谁也看不见河边草滩里停泊的大小船只。

  黄河横贯大明东西,也有专门吃河上生意的江湖人物,这蔡奎就是其之一,所谓河盗和水贼。

  蔡奎四十出头,从小就练出一身好水性,水叉和朴刀都拜师学过艺,陆上厮杀一对二三不会吃亏,在船上在水,蔡奎一个人可以打五个甚至更多。

  但让这蔡奎成了首领的并不是这份功夫,也不是他一个人在船上砍死七名敌人的事迹,而是他见风使舵、遇大磕头的好脑。

  自徐州到邳州的河面上一共有两个巡检,两个巡检里,一个是他拜把兄弟,还有一个是他妹夫,天知道小眼大嘴三角脸的蔡奎怎么就有这么水灵的妹,除了这官面上的关系,蔡奎居然还是闻香教的香头之一。

  只不过他这个香头是从属于隅头镇那边的分会,不受徐州那边指使,本来蔡奎不信神佛,可闻香教在隅头镇漕运这块把持的紧,想要去销赃进货甚至躲藏,都要通过闻香教,蔡奎直接就信了弥勒和无生老母。

  不要说这个香主,蔡奎和巡检们的交情也是慢慢经营起来的,都是靠他伶俐奉承才巴结到这个地步。

  有了这几层关系在,蔡奎在水面上的日十分舒服,原来也有两家不大的势力,可在官府和江湖的双重压力下,都被蔡奎吞并了,黄河上来来往往的商船民船就成了蔡奎的目标。

  官船蔡奎从来不碰的,商船这块蔡奎也做的很有分寸,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见血杀人,上船后并不是把所有东西捞个精光,而是拿走三成到四成,不撕破脸,彼此留个余地,事后也不会没完没了的纠缠报复,至于民船蔡奎就不留手了,该怎么糟践怎么糟践,年轻女或许能多活几天留着玩乐,其余的直接割开肚塞石头进去沉入黄河,连船都拖上岸一把火烧了。

  不过这小半年蔡奎没有出去活动了,都是手底下几个头目带着船出去做生意,因为去年流贼南下的时候,帮着流贼渡河的就是这蔡奎,蔡奎以为是卖大人情的时候到了,搜罗了大批船只过去。

  当然他也没有想到结局会是那个样,赵进居然凶悍到这个地步,当时他就吓得不敢出来,本以为过几个月就能避过风头,没曾想越在家里躲着,听到关于赵进的消息越来越多,越听越是害怕,一直到了现在。

  “怕个鸟,大不了老带着船去湖上做生意。”蔡奎一边喝酒,一边骂道

  河盗水贼不太担心陆上的恩怨,因为大伙两个路数,上船一走,当然追不上找不到,可蔡奎不想放弃新安镇这边,除了地头熟悉,最近也有生意找上门来,有淮安府和扬州府的人问他能不能帮着运盐。

  黄河运盐可是大生意,且不说运盐本身赚到的,沿途卸货分销,和沿岸的窝主豪强搭上关系,可以顺带着做很多别的生意,这可是发家兴旺的大好事。

  一旦不在新安镇上,这运盐的生意也是落空,而且说是去湖上,可骆马湖,洪泽湖这两处自称局面,湖盗水贼可是大势力,他一个外人根本插不进去,贸然进入,不是被吞就是被灭杀。

  喝酒的屋一共七个人,其余个都是蔡奎的手下头领,这几个月蔡奎尽管没在外面露面,可对手底下这几百号人还算抓得紧,他蔡家族人掌握着各个要紧的地方,但蔡奎又有外姓的亲信控制着族人的头目,层层相扣,这才牢牢抓住。

  “等下教里的人来了,你们各自都恭敬点,别弄出一副不信的模样,你们明白吗?”蔡奎没好气的吆喝说道,大家放下酒碗连忙点头。

  “二叔,这伙烧香的能信吗?骆马湖是他们的地盘,能让我们进去分一点?”坐在最外面的年轻人出声问道,他是蔡奎的远房侄。

  这句话莫名把蔡奎的火气说上来了,酒碗猛地砸了过去,那年轻人连忙偏头闪过。

  “你整日里给老添堵,让你去做生意你说下不去手,老给你们找个出路,你却说三道四,你脑被什么糊住了?”

  “二叔,糟践百姓的事情俺做不了,其他的时候,侄从没缩过”

  “蔡德,你这话说给谁听啊,咱们就缩了”有人在边上斜着眼说道。

  被叫做蔡德的年轻人冷着一张脸说道:“缩没缩,你自己心里知道,上次打那个盐船,不是我领着弟兄们扑上去,那船就这么走了,才放了两箭,你的人就不动了,怎么,就是杀百姓糟践娘们的时候来劲?”

  “你他娘的”边上那人摔了酒碗就站起,蔡奎对这个远房侄没有丝毫的偏袒,也是恶狠狠的瞪着。

  就在要撕破脸动手的时候,桌上的碗碟杯筷震颤起来,啪啪作响,屋几个人听了争吵,彼此对视,有人小声说道:“这是不是大队骑马的过来,上次赵进过境,好像也这个样。”

  “教门里的人这么大威风?”有人不可思议的说道,蔡奎恶狠狠的盯了一眼蔡德,开口骂道:“你给我小心点,等下得罪了上面的人,不用别人说,老先宰了你喂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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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百九十三章 水路即是卧榻之侧

  蔡德咬牙盯着屋子里众人,手攥在短刀柄上,缩在墙角也不出声。

  轰隆的马蹄声越来越近,这个新安镇靠近河边的庄子里已经骚乱起来,蔡奎大声吆喝说道:“让兄弟们别乱,看着咱们乱,以后更要不上价钱。”

  还没等他们几个出去,马蹄声已经停歇,外面的骚乱也已经消失了,有人低声在屋子里骂了句:“这帮兔崽子胆子真小。”

  “咱们在水上吃饭,看着这么多骑马的谁不害怕”

  估计相关的人都被吓坏了,院子外和门外守门的人也没有吭声,大家只听到脚步声进了院子靠近过来。

  屋门被猛地推开,当先十几名年轻精壮汉子冲入,手里拿着精钢朴刀,后面则是几名穿着铁甲的年轻人,隐约是首领的模样。

  这可不是什么闻香教的打扮,蔡奎已经觉得不对了,为首那年轻人扫视屋中,冷声开口问道:“谁是蔡奎?”

  蔡奎众人下意识的知道不该回答,可同样下意识的看向蔡奎。

  那年轻人点点头,又是问道:“谁是蔡德?”

  大家这次没有任何的迟疑,都是指向蔡德,虽然都是姓蔡,可双方关系远得很,蔡德带着的一般人不少都是渔民出身,还都是北岸那边过来,和蔡奎以及大伙没有关系,做事也不一路,还时常看不惯。

  年轻人对蔡德摆摆手,示意蔡德过去,蔡德稍一迟疑,还是快步走了过去,等蔡德过去,那年轻人开口说道:“我是赵进,徐州赵进,蔡奎,你在黄河上的案子发了,人证物证俱在,跟我们走一次吧”

  “什么?”蔡奎和手下几个头目都是愕然,来的不是闻香教的,来的居然是赵进而且这赵进居然说什么案子发了,人证物证俱在?

  “不对”愕然过后,立刻有人反应过来,伸手就去摸刀,兵刃就放在凳子边上,可他这边刚动手,两把朴刀就劈砍过来,闪过第一个,第二个没有避过,直刺胸膛,鲜血从后背飚射出来,喷溅了后面的蔡奎满脸。

  “进进进爷饶命”蔡奎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看着前面软倒的手下尸体,他只觉得心胆俱裂,浑身冰凉一片,没有丝毫抵抗的心思,只觉得膝盖一软,跪在地上,只顾着结结巴巴的求饶。

  其他几个人也都跪下,有一人跪地的时候手摸进了裤腿,还没等下一步动作,一刀砍下了他的肩膀,那只攥着匕首的手臂落地,然后又是一刀,这次是脑袋。

  第二条人命让所有人都不敢异动,乖乖的跪在那里,让他们纳闷的是,蔡德躬身站在赵进边上,却一直没有跪下。

  大家顿时明白了,有人怒目而视,有人却露出乞求的表情,蔡德没出声,赵进又开口说道:“去年你们帮着流民过河,这真是好大的功德,赵某一直没来得及谢你们,这次不能错过了”

  听到这话,蔡奎整个人都要瘫倒,这件事赵进居然知道,那就全完了,一定是这个蔡德说的,这个吃里扒外的杂碎畜生,当初就不该收留他,蔡奎面孔扭曲,可一开口却成了求饶:“小德,看在咱们同宗同族的份上,看在二叔收留你们的份上,替二叔求求进爷,二叔的家底,二叔这些船,都给你,都给进爷,小德,你欠二叔的,你不能”

  赵进等人看向蔡德,蔡德涨红了脸,闷声说道∶“二叔,咱们是同宗,可你什么时候当我是同宗过,水上岸上的火并那一次不是我领着人打头阵,事后分到的东西那次不是我这边最少,糟践百姓的时候,就因为我这边的人不跟着一起,你就处处刁难,小泥鳅不是看不过你糟践人,说了句公道话,结果就不明不白的死在河上,他背后中了刀,去年那次我也说,别去招惹进爷,别跟着那伙流贼一起,徐州被祸害了,咱们也好不了,你怎么说”

  说着说着,声音就哑了,显见激动异常,赵进没有让他继续诉苦,只是摆手说道:“等下你跟着出去挑人,你手里的,还有那些没什么罪过的留下,其余的都要带走。”

  “进爷,饶命啊,就在后面卧房床下小的还藏着个箱子,里面有五十两金子,饶了小的一条狗命”蔡奎跪在那里碰碰磕头。

  “这话去官府说吧”赵进只是简单回了一句,大步走出了屋子。

  屋内有人上去捆绑动手,屋外院外火把通明,赵字营的骑兵和徐州汇聚过来的马队已经把集中在这边的人手都看押起来。

  蔡德又对赵进恭敬施礼,然后被人带着去认人辨识,陈晃一直没跟着进去,他在外面主持大局,陈旱的手一直放在刀柄上,身侧站着两个人,倒都是行商打扮,满脸客气谦卑。

  “上次的事情就这么一笔购销了,骆马湖和漕运上我不会插手,徐州这段的黄河水面你们也不要伸手,走货走船,都有规矩。”赵进看着那两人说道。

  那两人脸上带着笑容,其中一人躬身说道:“进爷说得是,咱们也知道规矩,去年那也是实在没办法,他们总舵的人过来盯着,徐老二天天催逼,这才用了这蔡奎,而且这蔡奎是自己上杆子要帮忙,我们当时也不愿的。”

  赵进没有多说,只是指了指已经被押在一起的俘虏们,开口说道:“你们去把自己人挑出来,有些话还是要再说一次,别在赵字营相关动心思,要是被我挖出来,别怪我不讲情面。”

  “请进爷放心,咱们省得,没进爷这酒,兄弟们日子都不那么好了,大家明白怎么做的”两个人连声说着奉承讨好的话,朝着那边去了。

  看着这两人离开,陈晃手才放下刀柄,颇为诧异的说道:“我还以为教门里的都是死硬性子,没想到也有这样的生意人。”

  “漕粮换酒,加上给寨子那边输送物资,闻香教漕运上的人马不知道捞了多少好处,有这么大的利在前,当然是生意人,也亏得咱们刀快,杀的他们怕了,不然,早就琢磨着吞咱们了。”赵进冷声说道。

  陈晃点点头,嘿然笑道:“他们不要脸,倒是给我们省了好多事。”

  这一晚赶到新安镇的不仅仅是赵进这边的人马,邳州衙门也派出了自己的捕快和差役,双方客客气气的分了客人和赃物,各回各处。

  邳州这边拿赃银赃物的三成,赵进这边拿六成,剩下一成双方衙门平分作为证物。

  赵进这次来到邳州新安镇,是拿着徐州州衙下发的公文,捉拿江洋大盗蔡奎以及同党,黄河上过船那么多,想找出报案的苦主实在是容易,然后公文往来,联合办案会剿

  邳州这边的捕快班郭老六是地头蛇,对蔡奎这一伙的关节很了解,如果安排到下面经手的人,那更是了如指掌。

  蔡奎手下蔡德和他离心,蔡奎是闻香教的香头,甚至蔡奎一直藏在什么地方,郭老六打听明白,并没有花费太多的工夫。

  赵进直接安排人找到了隅头镇上的闻香教头目,尽管双方的关系若即若离,可对于这么个不起眼的小人物,闻香教还是说放弃就放弃了,顺便还问了下盐市的事情,闻香教在漕运方方面面渗透极深,自己也有不少私盐的路数。

  闻香教出面,说是要收容蔡奎一伙,让他召集手下人去那个庄子,然后郭老六派人去见的蔡德,很容易就说动了这个早想翻脸拆伙的年轻人。

  各方面准备完毕,赵进率领马队突进过来,有蔡德的人内应,一切都容易很多。

  四月中旬,一桩桩黄河上的大案被揭出来,蔡奎一于人都判了斩刑,抄家罚没,这其中也有人倾家荡产想要活命,可官府不敢有丝毫的松口,因为赵进派人在两边紧盯,绝不给一点空子钻。

  这案子一发,邳州和徐州黄河上的两位巡检自然被撤职查办,董冰峰的一位世叔去董家和赵家转了一圈,眼明手快的拿了一个巡检位置,邳州这边,赵进直接送给了黄守备做人情,既然是他扶上去的,以后自然就要给各种方便。

  蔡德投靠到了赵字营麾下,他手里一共七十多人,但大小船只居然近一百五十条,自然都是蔡奎那伙的东西。

  十几天不到,大家突然发现,徐州到邳州这一段的黄河已经被赵进把持住了,细想想都是咋舌,这位爷的动作未免太快了些。

  对蔡奎动手,对赵进来说更像是临时起意,当盐市的计划提出来的时候,黄河水路就必须要控制在手里,临时造船训练水手当然不行,自然要找个替代的手段,本来是安排刘勇去隅头镇骆马湖那边调查,看看有没有能用的船员和水手,顺便知道了蔡家这支水贼。

  以往赵进知道这股势力,却根本懒得理会,甚至连他们运送流贼过河的事情赵进都知道,但眼下根本顾不上,赵字营纵横来去两地,这水贼不敢招惹,自然也就没有妨碍,等空出手来再灭了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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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百九十四章 以牙还牙

  但现在要用了,自然就成了目标,蔡德被招揽也算好心有好报,他手上沾的血还不是那么多,符合赵字营没有血债的标准,然后一切就是水到渠成。

  灭掉蔡奎这一股势力倒也有附加的好处,就在消息传出后的第三天,有三股河盗水贼托人找到了赵进,请进爷给条活路,若有吩咐定当遵从。

  除了这个,徐州知州童怀祖也沾了好处,因为破获这等大案,上峰下文嘉奖,外地赶来不明真相的苦主们还送上了一块匾额,敲锣打鼓的送到衙门这边,倒是让这童怀祖面子里子都有了,只是童怀祖私下里颇为哭笑不得。

  这雷霆霹雳之后,徐州又有传闻,说进爷要在黄河上建卡子,又有人驳斥这传闻,说是巡检司要在黄河上设卡子,很多人对这个都是嗤之以鼻,都说那么宽的河面,如何建卡子,那船说过去也就过去了,你怎么拦住?

  当听到这关卡的地址,大家又都觉得合情合理了,原本黄河徐州段有两处险地,一个是徐州洪,一个是吕梁洪,这两处因为河道狭窄,河中有巨石横亘,导致水流湍急从前漕运船只经过徐州的时候,在这一段很容易出事倾覆,所以需要大量的纤夫还有河工维持。

  不过嘉靖、隆庆和万历初年,都在对此处进行修缮,炸掉巨石,拓宽河道,让水流平缓,极大方便了漕运。

  可祸福相依,利弊各半,水流平缓,船只航行的安全大大提高,但黄河携带的泥沙因为水流平缓淤积下来,导致河床抬高,河道淤塞,方便了几十年之后,徐州黄河不堪用,只能在邳州开迦河漕运改道,这也是徐州荒废凋敝的原因之一。

  正因为如此,在邳州和徐州交界处的黄河水面平静,根本没什么水流,即便借助风力也不可能跑快,既然跑不快,那么拦截巡查的船只就能够截住检查,这关卡自然可以设立了。

  方方面面的人都在琢磨着设卡之后对大家有什么影响,自然没人去理会扬州那边,在徐州大部分人眼中,扬州的冯家已经被赵进打垮了,不敢有什么举动。

  那天和盐商逛何家庄集市遭遇的刺杀,还有黎大津和李和的主动投靠,这些消息对外都是封锁的状态,根本没有人知道。

  不过冯家还是知道了消息,他们还安排了人在徐州城内呆着,没有等到任何消息,没有等到同伴回来,这人就知道没有成功,火速离开回报。

  比冯家知道消息稍晚一点,去徐州的那些盐商和管事们也带回了赵进遇刺的事情,盐市相关,大家心照不宣的保密,但赵进遇刺,冯家指使,大家同样心照不宣的放出去。

  冯家自然是气急败坏,不过消息传开最大的影响并不是丢了脸面,而是没有人敢接冯家派下的活计了,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可也得有命去花这些重赏,但在扬州和左近的江湖道上,射箭的伍彪,还有那亡命的几个游手,都是最狠辣出众的角色,这几位都折在徐州,再去不是找死吗?

  刺杀没有成功,冯家这边也加强了护卫,府邸里外的护卫加了一倍,又请了镖局的镖师看守,甚至还有几名捕快每日里就在附近喝茶。官府这些人物未必有什么狠辣把式,但见到官府中人在,大家总归会忌惮些,这就是保护。

  警惕归警惕,冯家对赵进了解的也很深,知道赵进在扬州没什么势力,而且也觉得赵进不敢冒着谋逆作乱的罪名直接杀进来。

  老太爷冯金发,老爷冯少贤,加上管家冯大,这三人自然小心谨慎,不过其他人到也不怎么在乎,觉得无论如何也不会到自家头上,扬州城内城外多少大人物,谁敢在这边动手。

  冯家的二老爷冯少良是妾生子,不过冯金发很喜欢这儿子,冯少贤对这个弟弟也很照顾,现如今风月场上和官员勋贵们的来往,都是这冯少良主持着。

  这来往就和酒色财气相关,冯少良本就是花花公子,在其中当真是不亦乐乎。而且上下其手的捞了不少银子,冯家家大业大,又是自家人动手,大家也都装着看不见。

  世上没有完全的事,冯少良风流成性,老婆却管得很紧,他岳家在府衙里做事,虽然品级低微,实权却不小,冯少良也只能捏鼻子被老婆管着,瞅空出去玩乐偷腥。

  冯家大队人马北上去淮安府草窝子的时候,冯少良趁着大伙心思都不在内务上,从公中克扣了好大一笔银钱作为私房,用这个给画舫里一个相好的粉头赎了身,在扬州城内买了处小宅院安置,时不时的过去相会。

  这才不到一个月,正是恋奸情热的时候,得个空就要过去,冯家从上到下的也都说了,大家要小心,冯少良也不敢怠慢,和冯保要了四个护卫跟在身边,乘坐马车进城去了。

  “还是自家人靠谱,你看这四个护卫,虎背熊腰的,一个能打贼人十个,你看看原来黎大津选的那些人,什么奇形怪状的都有,也不知道他在里面克扣了多少银子。”冯少良在马车上心情极好,和身边的亲随笑谈说道。

  亲随只是附和,心里却明白为什么有这一说,黎大津那人做事太一板一眼,冯少良有次在青楼里和人争风吃醋,吃了点小亏,去找黎大津出人帮忙,结果黎大津没有答应,说必须太爷、老爷和管家发话,最后还是冯保带着几个亲信过去找回的场面。

  马车进了城内,没多久来到那小宅院,拍响门,一个娇俏丫鬟喜滋滋的把人放了进去,冯家出身的,一买就是几个,除了那粉头,身边的丫鬟也都是上好的货色,那四名护卫则是挺胸叠肚的站在路口门前,做出一副威武样子。

  可等冯少良和他亲随一进院子,院门一关,这几个护卫立刻聚在一起闲聊了起来,口沫横飞,说得都是这宅子里的女人,种种不堪不必提了。

  巷口有个挑着糖糕的小贩慢慢走进来,另一边又有人推着辆独轮车,上面装着木桶,扬州城内城外多见这两种,糖糕是寻常小吃,独轮车十有八九宅院里人家订了菜蔬鲜果,每天定时送来。

  在冯少良外宅门前,糖糕小贩和那独轮车擦肩而过,那独轮车一不小心把糖糕小贩的挑子碰翻了。

  那小贩顿时大急,立刻拽着推独轮车的车夫不让走,两个人撕扯叫骂起来,那四个护卫汉子倒是有热闹看了,笑嘻嘻的转过身盯着。

  扬州这等繁华地方,喜欢看热闹的闲汉当真不少,两边又有几个人围过来,四个护卫汉子笑嘻嘻的也不在意,一个人甚至在小贩的框里偷摸出来两块糖糕藏在怀里。

  吵架的人在当中,看热闹的把这巷子几乎堵住了,就在这时候,刚过来的闲人两个对一个,直接按住了冯家的护卫,动作麻利的塞住了嘴,狠狠重击一下,都疼得弯下了腰。

  不过这时候,看不出什么异常,就算偶尔有经过的人,也只能看见一帮人围在某家门前吵架。

  独轮车木桶垫脚,两个闲人直接踩着翻过了墙,里面响起一声短促的惊叫,随即停歇,然后院子门被打开,那四个冯家的护卫,连同外面的小贩和看热闹的闲人一起涌了进去,连车也被推进,院门关上,看着只是无事。

  扬州城内这般小宅院都做的精致僻静,豪门巨室置办了或者私会,或者为了金屋藏娇,如果动静一大就传出去,那可就不美了。

  所以里面发生什么,外面也听不太清楚,有惊叫,有求饶,但一切都很短促,很快就归于安静。

  没过多久,独轮车被推了出来,闲人和小贩都跟在后面,好像这家雇佣来的脚夫,那还有人一叠声的对门内说道:“下次一定早送过来,这次真对不住

  到了第二天,拉车的马匹把草料袋子里的存粮吃了个于净,饿的焦躁嘶鸣,这才惊动了过路人,心想这车夫未免太懈怠,居然连马匹都照看成这样。

  有懂行的上前安抚住马匹,好奇掀开马车车厢的帘子,然后尖叫一声坐在了地上,那车夫胸前被人刺了几个窟窿,嘴巴被破布堵住,伤口上居然还用棉垫塞着,完全被血浸透了。

  这是冯家的马车,车上自然会有徽记,自然有人把这个消息报到了冯家,冯少良在城内有个外宅的事情,冯家不少人知道,只是装作不知,现在闹出这桩事情,立刻找了过来。

  那宅子里没有一个人活着,冯少良也是身首异处,头脸上还被洒了一大把盐,满屋子都是鲜血,衙门里几个见惯大案的捕快都心里发寒,不过这盐倒是个线索,难道是盐业内讧?

  尸体被收敛了送回冯家,冯家立刻悲戚无比,相关的家人哭天抢地,冯家几个主事的人则是战战兢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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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百九十五章 见血求和

  原本想着有事就逃到城内,那边安全,没想到城内还有这样的凶险,一时间也不敢回城,少不得又从城内打社和镖局里请了些人手,层层护卫住了。

  冯家这宅院风水好位置好,后院院门相邻街道,街道则是临河,河边垂柳绿地,景色十分优美,在这边也有几个好手领着一帮人看守。

  和前几日的轻松不同,出了这凶案之后,大家都紧张起来,连一直是摆威风捞好处的冯保也勤快不少,他被教过去痛骂一顿之后,每天也急忙的巡视。

  “这些有钱大佬就是胆小,就算有贼人要动手,又怎么敢来这宅子,前后所有小几百的人手,还有官家的差人,过来就是自投罗网!”

  “动手的也是大佬,那徐州的什么赵进手里亡命当真不少。”

  “我就是这个意思,你想啊,那赵进经营出这么大的局面,想必对这一套精熟,又怎么会这么冒失”

  话说到一半却停了,此时深夜,河面上船只停泊,只在船头船尾挂着两个灯笼,可河中有一条船看着好像从中间起火了,仔细盯过去才发现是火盆,然后又有几点火焰从那火盆上升起,看着好像是变戏法一般,越来越多的人看过来。

  就在这时候,那几朵飘起来的火焰猛地飞向半空,到这时候,总算有人弄明白怎么回事了,因为他们听到了声音,箭支破空呼啸的声音。

  “有人射箭,有人射火箭!”反应过来的人大声嘶喊,船上又是射出一轮箭来。

  有人叫骂着冲向岸边,那边也有船只,刚跑到半途,箭支呼啸射来,虽说黑夜里谈不上什么准头,可这么多人,岸上又有灯笼火把,射中不难,一人惨叫中箭,其他人一哄而散。

  河中那船也不长停,三轮射过,那火盆直接被掀到了河中,立时又是黑黝黝的什么都看不见了。

  冯家后院有柴房和库房,也有些露天堆放的杂物,可人手同样充足,而且按照大户豪宅的规制,每个院子都有装满水的大缸,就是为了放火,一共十几支火箭根本点不起什么火来,也就是一个木架子倒霉,烧起来没人管。

  其余的火头或者自己熄灭,或者等救火的人出来扑灭,对冯家没有什么损害。

  财产上虽然没有损失,可冯家上上下下都慌了,这一晚,上到老夫人下到丫鬟,几乎全在哭,男人都是战战兢兢的穿好衣服等着,一有事就要跑,甚至还有人连夜出府,不愿意呆在这大宅里,要放在平时,能在里面当差就比外面高贵许多,现在谁也顾不上这个了。

  一直到第二天,府衙和县衙都派了大批的人手过来,全家人才算是惊魂稍定,问起昨夜射箭的那艘船,不管自家护卫还是官家的差人,都明白告诉,不可能找到。

  扬州城内城外河道纵横,上面不知道有多少艘船,那船只要停泊在冇岸边,那就根本没办法找,何况昨夜黑灯瞎火的,乱了两个多时辰之后才想去找船。

  冯家老太爷冯金发第二天就病了,让冯家上下又是惊慌不已,但冯老太爷一直是清醒的,除了郎中之外,冯家还请了几位同业过来叙话。

  扬州盐业,冯家独大已经接近四十年,眼里从没有其他家的盐商,而且专心巴结官面上,和其他人往来也不多,这次却一改从前的做派,让大伙颇为惊讶,而且有心人还能注意到,这几家被请过去的同业,都是前些日子去了徐州的,当时大家还担心这几位会被冯家打压,没想到成了座上宾。

  这些同业从冯家出来之后,大家还没来及和他们打听什么,这几位急忙带人北上。

  联系起冯家这些天的遭遇,联系起前前后后的这些事,大家也能大概猜到要干什么,冯家要求和了。

  冯家家大业大,何必和徐州的武夫亡命争一口气,维持住扬州这一摊事业,那就是多少年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何必舞刀弄枪,把自家子弟的性命赔进去?大家都觉得冯家该这么做。

  求和的人上路的时候,黎大津和带到扬州的一干人正在船上,船沿着运河北上,在清江浦那边换成,黎大津一干人的马匹都停在清江浦的一处客栈内。

  大家一起南下的时候,调派给黎大津的一干徐州江湖人,态度都不怎么好,黎大津领着冯家的武装和徐州这边很是打了几场,彼此死伤不少,新仇旧怨总是有的。

  可在扬州那些事情做下来,黎大津的谋划,黎大津的武技,还有他的心狠手辣,都很对这伙江湖人的胃口,而且效果也是不错了,斩了冯家的庶子,又在冯家大宅那边放火,这都是功劳。

  “黎大哥,那冯家的宅子大,可守着的都是一群草包,咱们就不能再等等,找空子杀进去,如果能把冯家老狗和小狗的脑袋砍了,那就是大功劳了!”在船上呆着无聊,一干人聚在船舱里说闲话,很多江湖人都是第一次被赵进派出来出差事,颇有些意犹未尽。

  黎大津坐在船舱中央,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沉声说道:“外面守着的都是打社里的混混,可里面颇有些好手,有在南京勋贵府里呆过的护卫,还有人从前给番子打过下手,还有冯家自己练的护院,如果再有镖局的镖师,咱们摸不进去!”

  大家也都不做声了,混混什么的是乌合之众,可加上接下来这些人那就是大麻烦了,黎大津领着的这些人连人数上都处于劣势。

  “”黎大哥,杀的人在冯家位置越高,你这投名状就越可靠”有人忍不住提醒说道。

  黎大津靠在舱壁上笑了笑,缓声说道:“我看进爷的意思,不想彻底势不两立,应该还想着谈谈,毕竟现在进爷也灭不了冯家,真要杀了他长房嫡系的人物,恐怕就没得谈了

  "

  “那冯家会不会继续报复?”

  “会,不过最近不会,他把能试的法子都试的差不多了,而且冯家说到底只是个生意人,他为了赚钱,不会总耗在这打生打死上,既然打不赢进爷,那就只能求和了。”

  这话倒是让这些江湖人没想到,细想想的确有有道理,都不出声继续,黎大津只是瞥了眼,这伙跟着自己来的人里,有三个肯定是赵进安插的眼线,只是不知道自己做的能不能让赵进满意。

  或许是看出黎大津脸上的患得患失,有人笑着宽慰道:“黎大哥,来咱们徐州你是来对了,吃饱穿暖,有功必赏,而且咱们这些舞刀弄枪的,也就是在进爷这边真被当个人看,其他处把咱们做狗!”

  “还有好酒喝!”有人边上俏皮了一句,船舱众人都跟着哄笑出声。

  船到清江浦换乘马匹,接下来速度就快了,一路赶回徐州,不过船只在运河中航行,速度缓慢,他们比那几位扬州盐商早出发,却比这几位晚到徐州,因为这几位平时享受,直接骑马北上,求得就是个快字,冯金发和冯少贤拜托他们的事情太急,只要做好了,能在赵进那边换下人情,也能在冯家那边得到好处。

  再见赵进的时候,盐商们的态度比上次还要恭谨,而且多了几分真心实意,赵进在他们面前已经证明了实力,现在赵进又证明自己可以把手冇伸到扬州,可以直接在冯家杀人放火,对这样的人物,恭敬些总没有坏处。

  “冯老太爷请进爷开出条件,冯老太爷说冯家一大家人需要养活,官面私里那么多故旧关系要维护,还请进爷手松些,莫要一下子打死了。”传话的人名叫王万木,在扬州盐业内的身家算得上前二十。

  听到这话的赵进面露微笑,这笑容倒不是因为得意,而是对这冯老太爷分寸把握的赞赏,“官面私里的故旧关系。”这话并不是为了叫苦,而是一个威胁,说明冯家并不是没有还手之力。

  不过这冯家老太爷手面不小,条件上没有任何约束,只是请赵进在分寸之内开。

  “盐市上冯家的盐,我要抽六成,以后我在淮安府的几个寨子不要受到任何的骚扰,一有事,我就会认为是冯家做的,到时候谈的一切不算,此外,淮安府邳州和睢宁县两处,冯家全部退出去,店面商行之类的七折出给我。”

  听到赵进的条件,那位王万木也频频点头,盐市上抽六成,冯家还会赚钱,那几个寨子不碰也就不碰了,那些店面商行赵进出价七折,扣去冯家这么多年赚的也不亏。

  “好说,在下这就让快马回去传信,不日就有回复。”王万木替人做事,牵扯不到害,答应的也是干脆利索。

  王万木本来在扬州盐业排不上号,可长大后机缘巧合娶了广东巡抚的独女,把偌大的家业都接了过来,这才发达到现在,有这层关系在,他对官场远比同行们了解。

  “”这位进爷选的时机不错,正是朝中党争的要紧时候,他靠着的那位被拔起来了,可冯家靠着的那两位风雨飘摇,自顾不暇,怎么敢再竖外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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