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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宋王 【作者:尹三问】(8月7日更新至“ 终章 我的江山,如诗如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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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一二章 时不我待

  高滔滔担心儿子的皇位,狄青则忧虑公子的前程。

  河北路的事情已经基本上告一段落,总体而言一切都比较顺利,预期的目的都达到了。可是狄青并未因此而感到丝毫的兴奋,反而是有种深深的忧虑。

  “狄公所虑者何也?”林昭发觉异常,立即询问。

  “这次来河北路,成功干掉了韩琦,使得赵顼和从龙老臣们之间有了隔阂,也与文彦博有了联系,公子更是名利双收!”狄青说完之后,迟疑片刻,问道:“对于这样的结果,公子满意吗?”

  “单以这件事的结果而论,很满意了!”这次还算比较顺利,虽说中间有波折,但好在都巧妙解决了。

  “看似一场不小的胜利,可是对我们整个的计划有多大的帮助呢?”狄青的一句反问,顿时让人愕然无语了。

  林昭迟疑了许久,轻声问道:“狄公之意,可是我们的行动太过缓慢了?”

  “不错!”狄青道:“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虽说欲速则不达,操之过急可能会适得其反。可是按部就班的话,何时才是个头?何时才能成功呢?夜长梦多啊!再者,有些时间,我们根本耗不起的!”

  一时间,林昭有些默然了!这话说的一点不错,时不我待啊!

  “首先一个便是太后的身体,说句大不敬的话,她老人家的身体还能支持几年?”狄青所言的太后自然指的是曹氏,如今依然是花甲之年了。在古代已然是高寿了。

  “公子想要问鼎九五之位,必须要证明身份。才有资格。而这个资格,只能由太后来证明,所以至少要在太后有生之年挑明身份……”狄青续道:“挑明了身份,又没有了太后的庇护,公子至少要有足够的自保手段。如果想要与赵顼分庭抗礼,或者直接将他拉下来,就需要更强的实力啊!

  可按照目前的速度,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达到呢?说实在点。我们实际上是在和时间赛跑,是和太后的寿命赛跑!”

  林昭沉默了!公然揣度嫡母寿命这种事,似乎有些不孝,却也是实事求是。记得历史上,赵顼三十多岁便英年早逝了,而曹氏则是在他之前去世的。具体的时间忘记了,但估计也不会很长。也就最近这几年的事情。

  几年而已!

  这个时间,当真有些太短了,按部就班根本来不及!难怪狄青着急,事实上确实如此啊!除非时间能更多一些,抑或者是加快速度!

  “母后的身体状况暂时还好,我会让敏言密切关注。尽量保养的!”

  狄青点头道:“柴夫人医术精湛,亲自为太后调养身体自然是好,多少确实能够延年益寿。只是生老病死乃是天理,太后到底年纪大了,始终会有那么一天的。所以还是需要早作准备啊!”

  “嗯!”林昭轻轻点头,并不否认。靠延长曹氏的寿命来为自己争取时间。终究不是根本的办法,另想办法加快速度才是王道。

  “拉拢文彦博等诸位大臣之事,确实不可操之过急,这个没办法!”林昭悠悠道:“至于军中,西北不太平,明年最迟不过后年,怕再次会有战事爆发,这个机会一定不能错过。”

  对吐蕃之战,狄青不知道公子为何如此笃定。不过公子有信心,等等也无妨,反正自己要强调的重点不在这里。

  “其他方面,狄青有个见解?”

  狄青沉声道:“老夫有几个粗浅的想法,其一,混水摸鱼。只有将这潭水搅浑了,公子才能安然在其中,把握机会,获取利益!其二,敌弱我强!让赵顼逐渐受到削弱,而我们不断加强实力。”

  “拆他的墙来修我的房,一早便是这样认为的,如何行事更好呢?”林昭问道:“还有,狄公打算如何来搅浑这潭水!”

  “王安石!”

  “他?”

  狄青点头道:“确实,此番博州与大名府的事情,朝中已然有几分混乱的感觉。自从新法实行以来,朝中党争之势渐起,而今已然越发的严重了。倒是可以想办法,让朝堂更乱一些,最好是一发不可收拾,赵顼的实力和威望必定大受打击,哪里还有时间顾及公子?只是如此一来,大宋势必要有一些损失,不过都不打紧,便于公子抓稳权力,重新整治!”

  “狄公打算以王安石为突破口?”

  “他这里确实很脆弱,也很关键!”狄青分析道:“此番河北路之事,赵顼打击了他爹的从龙之臣,自从赵世琚和赵宗咏开始,他对宗室的打压便十分厉害,如今这两部分的力量都与他离心离德了。

  余下的便是朝中大臣了,可是因为变法,又被他弄成了新旧两党。而赵顼左右逢源的本事不怎么好,一味的支持王安石,旧党之人早就心寒不满了。如今王安石是新党的领军人物,也是赵顼最强有力的臂助。如果这个时候王安石下台了,赵顼会是什么处境?会不会成为一个孤家寡人呢?”

  “狄青是说让王安石罢相?”林昭记得,历史上王安石曾经两度罢相,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

  “是这个意思!”狄青道:“我仔细分析过了,王安石若是罢相,对赵顼而言无疑是失去了左膀右臂,绝对是一个重大的打击。重点是容易实现,朝中大臣对王安石不满者众多,且都不是一日两日了。只要有个契机,制造出一种形势,便会墙倒众人推,我们可以省力不少。”

  “可赵顼未必会同意,他一定会护着王安石的!”林昭了解,眼下赵顼对王安石的宠信程度绝非一般。

  “护着又如何?”狄青冷笑道:“还就是要让他护着,百官要推到宰相,皇帝却在背后支撑,彼此也是个内斗和消耗啊!”

  “王安石倒了,那旧党占据朝堂,他们会不会倒向赵顼呢?这些人对赵顼也同样忠诚,只是与王安石等人不和而已!”

  狄青笑道:“公子以为,王安石罢相之后,就彻底是旧党的天下了?赵顼会完全放弃新党吗?失去了王安石,新党不代表就完全垮了,只需要再有一个领军者就是了。”

  “这个领军者非他莫属,此人若是上台,朝堂上必然会更加混乱,到时候非得成一锅粥才是!”林昭已经完全领会了狄青的意思,一下子就想到了一个人选,并且联想到了相应的后果和影响。

  “公子说的可是那位?”

  两人对望一眼,心照不宣,却不谋而合!

  “如此甚好,此人心机颇深,绝非善与之辈,必然会让这潭水越来越混的。”狄青道:“只是这一件事,便足以让朝堂混乱,我们才好浑水摸鱼。王安石下台,对赵顼的威望和实力都会是一个很大打击。

  尤其是新党,只要打压的巧妙合适,赵顼身边就没有可用的亲信力量了,将会朝着孤家寡人更迈进一步!只是想要让王安石下台,还得费一番心计才是!”

  罢相乃是大事,在任何朝代都不可能随意而为之!如果想要做到这一点,必须要有完全足够的理由,否则根本堵不住悠悠之口。林昭低头沉思,原本的历史上,王安石是如何丢掉的相位的?

  好像是……林昭依稀想起,从绥州回汴京进城的时候,遇到了一个门官,听说他还有一段比较特别的出身和故事……

  嘿嘿!这事不难办,只怕是要委屈王相公了。说起王安石,林昭多少还是有几分歉意的。怎么说呢?此人并不坏,他的有些变法主张才是有道理的,只是为人太过执拗,不懂得变通,着实可惜的。

  对林昭而言,他在大宋朝的发展轨迹是从王安石那开始的。最初多少还是有相助和提携的,虽说林昭后来做了许多事情来报答他们王家,王雱还多次恩将仇报来陷害林昭。可终究有这么一份特别的渊源在,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别样滋味。

  只是想要争夺皇位,绝对容不得这些许思绪。这一次,只能和王相公说抱歉了!至于恢复汉唐旧境的大业,还是让我来完成吧!

  “狄公放下,此事我有办法!”

  “如此最好不过!”狄青笑道:“我会做好其他准备,一起动手,将王安石从相位上下来,让朝堂上再热闹点。”

  “左右,河北路的事情已经快结束了,接下来肯定是要回汴京的。敏言和文芯都有了身孕,我也好陪着他们!”

  狄青笑道:“也好,想必这次会有小公子出生的,先皇在天之灵也可以安息了!”

  “我从未见过父皇,连一点尽孝的机会都没有,当真是遗憾!”林昭轻轻摇头,提及此事,难免让人伤感。

  “只要公子夺回本属于你的皇位,先帝便可以瞑目了!”狄青的语气很沉重。

  林昭重重点头,甚是笃定。

  狄青那厢续道:“公子,罢黜王安石也只能起到搅混水的目的,可是水还是不够混,能够拖延的时间还是很短啊!”

  “那狄公的意思是?”

  “如果又有一位皇帝英年早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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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一三章 暖冬始旱灾

  英年早逝!

  听到这句话,林昭不由的笑了!

  原本历史上的赵顼确实是英年早逝,死的时候不过三十多岁,即位的宋哲宗还只是个孩子,否则也不至于闹出高太后垂帘听政一说来。

  不过狄青所言的英年早逝绝非如此,如今的赵顼才不过二十多岁,按照自然发展,还需要十多年才会死亡。十多年的时间,可不是他们能够等待的。即便他们能等,曹太后也未必能熬得住!

  很显然,狄青是希望这个时间进一步再提前一些,至于提前到什么时候……而立之年?抑或是……

  “狄公是打算行刺吗?”林昭想到这一点也不奇怪的,以明月宗现在的实力,从皇宫到皇城司都有自己人,行刺未必办不到。只是这般行为太过冒风险,手段卑劣些倒也不打紧,只是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轻易这般极端的比较好。

  狄青摇头道:“有过这个念头,不过暂时并不打算付诸实施,只是想着如果时间把握的比较好。可以利用赵顼之死,皇位空缺,名正言顺地登上帝位……”

  林昭与赵顼的关系是叔侄,历史上以皇叔之尊赶走侄子,当上皇帝的似乎也只有明朝的永乐大帝朱棣了。狄青的意思很明显,如果可以用比较温和的方式,比如宫廷政变什么的,来即位那自然是最好不过。难不成还得发起一场大宋朝版的靖难之役吗?

  “如果赵顼在太后之前去世,那么太后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支持公子登基,赵宗实父子两代倒行逆施。在百官和百姓心目中都多有反感。公子乃是仁宗皇帝亲子。素有贤名,可名正言顺登基!”

  狄青道:“否则万一太后有个三长两短,早于赵顼驾崩,会比较麻烦的。除了赵顼之外,高滔滔也是个极难对付的人,唯有太后在,才可以压制住她!”

  “确实如此,只是这个时间着实不好把握!若是太早。我们来不及准备,仓促之间难成大事。”林昭无奈道:“只能把握一个恰当的时机,还得顾及母后的健康状况,很难把握啊!”

  “人未死,却生病了,身体江河日下呢?”狄青道:“这样是否可以动摇百官对他的信心呢?还会让某些人蠢蠢欲动!”

  “这个可以有!”

  “高滔滔溺爱次子,如汉时窦太后疼爱梁王如出一辙,赵顼不是汉景帝,赵颢也未必有刘武之风姿,高滔滔却未必没有做窦太后之心啊!”狄青沉默了片刻。又想到了一个方面。

  林昭听到之后,顿时沉默了!

  在原本的历史上。赵顼死后,即位的是他儿子宋哲宗,高滔滔是太皇太后的身份辅政的。不过那是赵顼已经三十岁,为儿子打下了一定的基础。可如果赵顼的身体提前垮掉,高滔滔会怎么想呢?尤其是眼下,赵顼还没有存活的儿子,情况自然就完全不同了。

  皇太后高滔滔,林昭虽然与这位嫂子素未谋面,却知道她是个极其厉害的角『色』,丝毫不敢掉与轻心!

  狄青轻声道:“我只是偶然有了这样一个想法而已,想着如果局势是这般情况,公子夺位可就容易多了。只是想要达成却不容易,不过事在人为,还是可以想象办法的!”

  “嗯,不着急,慢慢想办法就是了!”林昭也清楚,有些事情可不是很容易就达成的。何况还缺少许多信息和参考,待回到汴京之后再从长计议。

  “也是,从长计议!”狄青不由轻叹一声,复位之路果然比想象的要复杂,要艰难。

  林昭道:“接下来的两个月,我们专注治河就是了,免得再成为众矢之的。只要治河圆满完成,功勋卓著,许多不利影响就可以烟消云散了。反正赵顼最近刚干掉了韩相公,正得意着呢,先让他在汴京闹腾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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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冬季节,黄河进入枯水期,正是良好的治河机会。

  有道是上天垂怜,熙宁四年的冬天并不像往常一样寒冷,相对十分温暖。甚至连黄河都不曾冰封,修筑河堤的水泥也不会因为寒冷而出现凝结问题。治河的各项工程都没有延误,全都可以照常进行。

  如此状况,可以说是天赐良机。

  同时,文相公的态度改观也是一个重要方面。历史上,文彦博对铁爪龙和浚川杷等工具的使用极不赞同,甚至还多有反对与不屑。以至于许多行之有效的工具,因为这样那样的一些缘故未能发挥作用,着实可惜。

  这次由于林昭的出现,以及一系列巧合的事情出现,使得文彦博对林侍郎的作为十分配合,一切都得意顺利进行。最难得是天气也如此配合,可谓是天时地利人和,一切都是那样的和谐,少有的顺利。

  很多人都忍不住赞叹,林侍郎当真是好运气,怎么他来治河,连老天爷都来帮忙呢?莫非真是神助?

  林昭却轻轻一笑,看来暖冬现象古来有之啊,应该是东太平洋发生了厄尔尼诺现象吧!只是凑巧让自己赶上了,也当真算是运气吧!

  对了,厄尔尼诺现象发生之后,西太平洋地区的气温会比往常偏高,降水也会偏少。今冬如此温暖,那么来年降雨岂非更加稀少,在这个靠天吃饭的年代,结果会是什么不言而喻。

  干旱!

  旱灾!

  应该是比熙宁四年春夏更为严重的旱灾,大宋王朝当真是命途多舛啊!外有强敌,边疆始终不得安宁,国内也平静不了,很少有风调雨顺的年景啊!来到古代这几年,不是水灾就是旱灾,时不时再加上点地震。

  大宋朝廷疲于应付,能够支撑住也算不错了,不过碍于时代因素,救灾与预防终究差一些,受苦的始终是老百姓。

  林昭暗自沉默下来,如果来年发生旱灾,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出现?古代旱灾可是大事,民以食为天,以农为本的年代,这都是关系到国家安定和朝堂风云的事情。这件事对自己会有什么样?抑或者自己可以做点什么有意义的事情?

  林昭暗自沉思着,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再一次想起那位比较传奇的汴京门官。旱灾即将来袭,那么他的那幅图是否也该准备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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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一四章 小慈乃大慈之敌

  “旱灾?公子确定吗?”

  从大名府返回汴京的路上,听到林昭如此论断,狄青有些惊讶,同时瞬间也想到了很多事情。

  治河工程已经完全进入正轨,正在按部就班的进行,有文相公亲自坐镇大名府,韩琦的旧部受到沉重打击,博州鲜血未干,犹自警钟长鸣,故而没有人敢搞破坏或者不配合,一切都进行的相当顺利。

  决口已经堵上了,河堤也在加固之中,疏浚河道也在进行,不过此事并非一日之功,需长久进行。工部侍郎,威远侯,治河专断大臣林昭的任务也完成了差不多,不必时时留在河北路。

  眼下快到年底了,赵顼很人性化地允许林昭返回汴京,与家人团聚过新年,也算是对林昭治河之功的奖赏。听说林昭的两位妻室都有身孕在,想必他也思念的紧。

  对此赵顼是感同身受,后宫之中竟有两位妃子都有孕在身了,这一次肯定能够诞下皇子,并且平安长大吧!几个幼子夭折,赵顼忧心不已,期盼着能有个儿子平安长大,万里江山才能后继有人。

  皇位继承,父死子继!他可不想如同太祖那般,兄终弟及之事不能发生在他身上。母亲想做窦太后,赵颢之宠与梁王有过之而无不及。自己虽有阻止打压,可效果似乎并不明显,那么唯有生出个优秀的“刘彻”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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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家几个月,林昭也确实想念的妻儿,柴敏言和折文芯都有孕在身,女儿秋宁也三四个月了,孩子尚未满月他便离开了,许久不见,当真特别挂念。故而赵顼准许之后,林昭当即启程南归。反正河北路的事情都已经办妥了,可以安然回汴京了!

  所有预期的目的都到达了,打击对手。收获功勋与民心。声望爆棚,结交大臣与州府官员,一切都很顺利,可以说是收获颇丰,满载而归。

  对此,狄青十分满意,只是尚未来得及高兴,途中便听到林昭这番论断。对于公子精准的预见能力,狄青还是比较相信的,之前有几次已经得到过验证。再说了。这样的事情公子可不会无的放矢,信口开河。

  林昭点头道:“自从中秋开始。天气逐渐好转,如今已经是寒冬腊月,可天气依旧温暖,冰雪未见。没有雨水不说,气候还异常的干燥,如此种种其实就是干旱的开始,来年情况将会更加糟糕。大旱之年已然是不争的事实。”

  对此,林昭还是有几分把握的。

  暖冬现象很可能就是厄尔尼诺现象引起的,如果是这样,必然是干旱少雨的状况。尤其是长江以北的,以黄河流域最为严重无疑。而且,林昭依稀记得,熙宁年间,确实发生过一场非常严重的旱灾。之所以有印象,是因为有一个大人物因此倒霉了!

  “不止如此!”林昭补充道:“旱灾往往伴随蝗灾。冬日温暖,不够寒冷,又缺少雨水。蝗虫卵冻不死,来年全部孵化,或是什么后果?”

  李承道:“如果是这样,来年情况肯定会大为糟糕,百姓流离失所,民不聊生!朝廷也该早些做准备才是……”

  旱灾加蝗灾,两者一起爆发的,在古代社会绝对是非常恐怖的事情。

  “可是朝廷并不知道!”

  “司天监观测不出来吗?”

  林昭轻轻摇头:“或许能够预见几分吧,那就要看他们的水准了。”

  司天监擅长节气和星象应该不会错,但是气候……至少他们不懂厄尔尼诺,更没有先知先觉的本性。要是水平不够,一切自然另当别论。

  “如果司天监预见不到,那公子会不会……”李承说道这里,声音越来越小,公子主动奏报朝廷……可以吗?合适吗?

  狄青果断摇头道:“不能说!报喜不报忧,报出这般灾害,赵顼未必喜欢?还会导致人心惶惶,公子何必冒险呢?再者,旱灾万一不发生呢?只怕到时候,言官们的唾沫会淹死人的。公子还会被人诬陷是居心叵测,意图不轨,何必吃力不讨好呢?”

  “可若是真的发生,朝廷有个准备,能够多救一些人,减少一些损失!”李承到底读过圣贤书,怜悯之心还是比较强的。其实林昭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只是而今心中的利益关联太多,很难做出一个很洒脱的决定。

  “这是赵顼该注意的事情,我们何必费心?这次反倒是个机会,我们该好好利用一下!”倒也不能说狄公功利无情,只是对他而言,最重要的是林昭夺位,故而只得将一些小细节抛诸脑后。

  李承心里泛起一丝不忍,转念一想自己的身份,也就默认了这个事实。转而看着林昭,等待着公子如何决断。

  “我也只是信口说说,岂能贸然当真?”林昭一咬牙,此事他并不愿意上报赵顼。哪怕是他有七八成的把握,却依旧不打算说出来。

  是灾难不假,可对自己而言也是个绝好的机会,不容错过。古代帝王制的年代里,有大灾必然会有大变,比如更换宰相,人事调动什么的。这场变动正是林昭想要的,需要的。而今一切的大事都是为了争夺皇位,这是最大的宗旨。

  林昭沉默许久,不由一声叹息,曾几何时,他也是以天下苍生为念,对百姓多仁慈,见不得伤害百姓的行为。可是而今,为了自己的利益,为了所谓的大事,却不得不狠心知情不报。虽说预测的事情未必准确,外人也并不知晓,但是林昭心里还是有些难受,良心上有些不安。

  狄青能够理解公子的心态,仁慈,这一点应该是遗传自仁宗皇帝吧!也正是这一点,让他们在林昭身上看到了仁宗皇帝的影子,更加归心。

  只是事有差别,必须区别对待,狄青沉声道:“公子,此事即便是上报朝廷,赵顼与满朝诸公又有几人相信呢?将信将疑之下,谁会认真准备,防备灾害呢?以朝廷目前的能力和效率,根本准备不出什么来……各级官员再有拖延,抑或是中饱私囊,以权谋私之事,百姓终究得不到期望的帮扶。其实,朝廷多少还是有储存的,必要的时候可以给百姓以救助!或许情况也没有那么糟糕……”

  “或许吧!”

  “公子请想一想,这一次有公子你的提醒,损失或许会减少一些,那么以后呢?朝廷之根本没有发生改变,灾荒同样不可避免。要改变这些,需要从根本上着手,比如这次黄河治水,若非公子亲自主持,即便是献计于朝廷,怕是也起不到现在这样的效果。

  公子该以大局为重,倘若坐在朝堂上的是公子,那么应对态度是否会有根本改观呢?公子若是登上九五之位,是否能改观大宋的局面呢?是否能给百姓更好的生活呢?是否让他们以后免于灾荒之害呢?如果公子有信心,那就不要顾念一时。

  记住,小慈乃大慈之贼!”

  “小慈乃大慈之贼!”林昭喃喃自语,重复着这句话,似乎若有所思。

  “公子今日舍弃,乃是为了来日能帮助更多人,小慈乃一时,大慈乃根本,不可因小失大?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小不忍则乱大谋啊,还望公子三思!”

  狄青这一番话,说的入情入理,十分透彻。林昭沉思许久,幡然醒悟,可不就是如此吗?身为大宋皇子,自己的责任和目标是什么?是为了让大宋富强,是为了击败辽国和西夏,恢复昔日汉唐盛世,让边塞安宁,海晏河清,让百姓安居乐业。

  为了完成这个宏大的目标,必须要登上皇位,为了做到这一点,有些时候少不得必须要不择手段。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不就是这样吗?

  虽说有那么一点卑鄙,可古往今来的成功者不都是如此吗?今日且让百姓暂时忍受苦难,来日再补偿他们就是了!

  只是有一点,林昭去也暗自警醒,却不能因为这个缘故,便可以胡作非为,心安理得做“坏事!”一切还是要有个度的。

  “狄公所言不错,朝廷能做多少还不得而知,不过我们还是要尽心才是!”林昭道:“这样吧,动用我们大部分的财力从江南和淮南收购粮食,去岁南边是丰收,粮食价格都不高。幸好今年运河不曾冰封,尽可能调运更多的船只北运。等到了春夏,只怕运河水位下降,船只恐难行!”

  “好!”对此狄青是格外赞同,放粮赈灾的事情,他们在河北路已经尝试过了。虽说救济的人不多,却也是尽了一切心,名誉上的收获可大。林侍郎在河北路不仅有青天之美誉,还有大善人的称号。这年头,可不能做好事不留名,明月宗在暗中可没少出力。

  狄青道:“公子可以考虑一些赈灾救灾的策略,到时候可以及时献策,尽一份心,也能起到一些别样的效果。”

  林昭看了一眼狄青深邃的眼神,轻轻点头道:“也好,我会准备的,前面给赵顼一颗甜枣,后面给他准备好刀子!”

  “公子准备动手?”

  “不错,大灾之年,要么是天子无道,要么是大臣失德无能,你说赵顼愿意承认哪一个呢?”

  “嘿嘿,只是如何动手呢?方式怕是得巧妙一些。”

  林昭笑道:“那是自然,狄公放心好了,且看我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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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一五章 炙手可热

  熙宁四年,对于大宋王朝而言,是多灾多难的一年,却也是值得庆贺的一年。

  西夏寇边,黄河决口,这两件事惊天动地,让举国上下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皇帝赵顼与大臣们一度都为之焦头烂额。

  不过好在都是有惊无险,最终都顺利解决了。

  西夏在庆州和绥州两地大败,最终不得已罢兵言和。黄河在肆虐了两个多月之后,总算是消停了,决口堵上了,河堤也在加固中,河道同样正在疏浚,也许以后,黄河水患可以得到彻底解决。

  虽说两件事下来,宋朝损失了不少,可最终没有酿成更为可怕的灾难,这已经很值得庆幸了。也许正是因为这样的缘故,宋朝的士大夫们才有些怕事,很多时候都更愿意息事宁人,包括花钱买和平。

  到了年底,无论是皇帝和大臣都松了一口气,回想起来,这两件大事都离不开一个人。那就是工部侍郎,威远侯林昭!

  庆州和无定河的战事是林侍郎运筹帷幄,亲自率军拼杀的结果,治河方案更是他一手拿出来,并且付诸实施的。

  一瞬间,威远侯林昭成为大宋王朝功劳最大之人。

  年老的不免赞叹,后生可畏,难得的少年俊杰。年轻的则十分羡慕,林侍郎少年高官,当真是好运道。不过也有些人比较有自知之明,羡慕之前需要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没人家林侍郎那个本事。

  再者,人红是非多。看看这一年下来,弹劾林侍郎的奏疏有多少?私通敌国的罪名已经好几回了,还有擅自用刑,不尊君上云云。仔细想想,林侍郎一路走过来也不容易,想要混到那个地步,首先得有人家那样的抗打击能力!

  治河乃是大功,按理说该论功行善的。可林昭才二十来岁。已经封侯了。几位夫人也封了诰命,这次该如何封赏?难不成直接封为国公?开什么玩笑,又非宗室子弟,又不是继承父辈的爵位,即便是立下大功,想要封为公爵也不行。否则让在朝中辛辛苦苦数十年,德高望重的宰相们情何以堪?

  哦,对了!王相公而今才不过是临川伯,爵位还在林侍郎之下啊!所以封赏的事情着实难有定论。也有人说了,太年轻就身居高位。难免让其居功自傲,不宜封赏太快。于是乎朝廷权衡之下。封赏的事情就暂且搁下了。

  当然了,冠冕堂皇的理由总是有一个的。治河工程尚未竣工,也没有经过洪水的检验,有待考察。所以此事容后再议,待功成之日再论功行赏。不过大家都心里有数,但是以堵塞决口的速度而论,本就是一件大功的。

  但凡是去河北路看过混凝土堤坝的大臣。回来之后纷纷翘起大拇指赞扬,这一遭当真是固若金汤,肯定能经得起洪水的检验。封赏只是个时间问题,不过是磨砺一下林侯爷的性子而已。

  这个时间不会很久,朝中大臣们都一致如此认为!以林侍郎的立功速度,不知道来年又会立下什么惊世的功勋。

  这是一颗福星啊,大宋之福。

  不过也是一颗煞星,百官之煞。

  韩相公在河北路的全面败北,让满朝文武看到了林侍郎的能耐。有本事。有手段,无所畏惧却让人十分畏惧。又有官家的庇护,故而早已坐实了鬼见愁的称号,而今有谁招惹林侍郎?一般情况下都是唯恐避之不及。

  当然,更多人是动了心思。林侍郎圣宠优渥,如果能与之交好,攀上关系,想必对自己的仕途和利益都是有好处的。

  林侍郎本人没在汴京,不要紧啊!侯爷夫人不是在汴京吗?于是乎各家各户都展开了夫人外交。

  先是威远侯长女林秋宁满月之日,有意向的各家各户都送了贺礼,还有多位夫人上门拜访,以示敬贺。不久之后,又传出威远侯嫡妻与平妻又同时有孕,喜事连连,各家各户自然抓住机会,极力巴结。

  威远侯府一直是宾客盈门,不过都是女客,毕竟林侍郎本人不在,男女之嫌还是要避的。初时,柴敏言还亲自出来迎接招待。奈何后来登门的女眷实在太多,加之怀孕月份增加,身体亦有不便之处,便多有推辞,主要交给顾月伦来应付。

  数年下来,顾月伦当真是历练出来了,如今可是落落大方,十分干练,迎来送往一点都不含糊。

  拜访的女眷们连声称赞,有人得知是林侍郎的表妹,柔美秀雅,还尚未出阁,于是乎便动了心思,如果能与威远侯府联姻,那可是多有裨益的。

  不过转念一想,这位顾姑娘只是侯爷的表妹的,这年头姑表之亲成婚乃是普遍现象。仔细一打听,月伦姑娘已经快双十年华了,要知道这年月,女子十五六岁出嫁极为平常,十八岁便可以说是老姑娘了。

  那么……

  略微一推敲,其中情况耐人寻味啊!故而立即打消了念头,别结亲不成,还与林侍郎成了情敌,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要联姻只能另想主意了,要么将闺女送入侯府为妾室,要么只能等着侯爷的两个表弟长大了!

  当然了,也有人想出了间接联姻的方法。可以与威远侯几位夫人的娘家联姻啊,如此不也是亲戚吗?裙带关系不就是这么维持的吗?

  以至于柴家,曹家和折家正当婚龄的公子,待字闺中的姑娘都因为威远侯,变得炙手可热!

  当然了,如此状况也引起一些言官的不满,弹劾林侍郎朋党。结果楚国大长公主出面表示,太皇太后说了,出入的都是女眷,闺中妇人来往,有必要喧闹朝堂,关联他人吗?

  这话说的也是,更为重要的是太皇太后的庇护,更显得林侍郎根基稳固了,故而一切也就不了了之!

  林昭是在回来的路上才得知这些的,全然没想到家人竟然是这般情况,自己竟然炙手可热到了这个地步。

  朋党?我还是就是想要这般,上门的人越多越好,多多益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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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一六章 瓷器与公主

  林昭回到汴京的时候…只经是腊月初了!

  从大名府一路往南,与韩琦一样,都经过澶州渡过黄河。林昭自然也是一番感慨,祖父真宗皇帝和名相寇准曾经在此阻击辽军,虽然成功了,可终究有澶渊之盟的耻辱在。

  已经半个多世纪了,却一直未能雪耻,当真是遗憾!

  既然自己来了澶州,来了大宋,那么一雪前耻就是分内之事,迟早要做到的。

  天气依旧温暖,腊梅已经开花了,点缀的这个暖冬更加绚烂,甚至有了几分春的气息。临近年关,汴京城里十分热闹,已经开始有几分新年的喜悦了。

  看着期盼新年的人们,林昭不由轻轻摇头。你们要是知道几个月以后的情况,或许永远不会期待新年到来吧!

  顾不得这么多了,先过好新年再说吧!

  他们一行人是从陈州门进城的,一般来说,从北方归来大都由此入城,此地更是辽国使节前来的固定路线。

  到了汴京外围的时候,狄青与蒋雷霆就离开了,林侍郎太受关注了。狄青的身份又太敏感,故而必须低调些,减少不必要的麻烦。

  路过陈州门的时候,林昭瞧见守门的官兵,突然心中一动,叫过李承吩咐道:‘…给我打探一下监安上门的郑侠,看看他如今是个什么状况?’’

  ‘是!,李承不知道公子为何突然对一个门官感兴趣了,不过公子既然能吩咐,肯定是有用的,自当尽心尽力。

  林昭回来没有通知任何人,一路上因为有狄青等人一起随行也没住官方的驿站,故而具体的行程没有人知道工如此可以避免迎来送往,少些麻烦。林昭虽然希望多结交人脉却也希望能够低调一些,至少表面上要如此。

  也正因为如此,便少了许多的犄权!

  适逢新年即将到来,汴京城中的贼盗突然多了许多,故而城中加强戒备,城门口更是加强了盘查,进城的时候难免速度就比惊慢,出城的情况稍微好一些。

  林昭如果亮明了威远侯的身份那自然是可以优先的,不过林侍郎不想张扬,进城咱还是低调到底吧!于是乎强忍着对妻女的思念,做起了一个排队的平民。

  于是乎,林侯爷的车驾也远远在后面排队,过了两庶钟才一点点地挪到城门口,等待守城士兵的盘查。

  原本一切都很顺利的,可是就在此时城内突然一阵骚动两辆马车疾驰而来,看样子似乎是着急要出城。只是城门口本就混乱,如此一来更是乱作一团更加堵塞了。

  ‘,让开,都让后退,先让马车出城!”立即有守城士兵大声呼喊,喝令进城诸多人等后退,为马车让路。

  “军爷,能否稍等一下,我们车上运的是瓷器,此间堵塞,不好退啊……”,

  原来因为城门口盘查,速度缓慢,堵塞的车辆与行人十分密集,且彼此之间距离都很近,想要依次退开很难。尤其是其中两辆车上装的都是瓷器,强行往后移动,很可能造成瓷器碎裂。

  ‘不行,快些让开,碎了便碎了!”守城士兵根本不在乎,连连推搡。

  “军爷麻烦了!”运送瓷器的商人大为着急,瞧着里面的马车呼喊道:‘尊驾可否稍等片或,让开一下,让我等的运瓷车先过去!”

  ‘赶快闪开,休要挡路!,马车之中却是一个女子的声音,语气十分强硬。

  “麻烦一下……”,

  “哪里来的狂徒,竟然挡路’心疼你的瓷器是吧,都给我砸了!,马车之中的女子极为蛮横,一句话不合心意,竟然要动手打砸。

  ‘这位姑娘怎地如何蛮不讲理,只是让你让一下,竟然要砸了我们的瓷器”这可是从禹州钧台千辛万苦才运来…“商贩顿时有些愤怒了。

  ‘禹州钧台?,林昭听到之后喃喃自语,这个地方何以如此熟悉呢?

  “混账,竟敢对公主无礼!,听到蛮不讲理几个字,马车前的仆役与守城士兵都是一声大喝,车夫手中的马鞭已然抽在那商贩脸上。

  ‘公主,

  ‘混账东西,没看到这是蜀国长公主的车驾吗?,

  ‘啊!,商贩以及城门口的人都是一惊,长公主他们可惹不起。

  林昭听到之后,便知道,这位是当今官家赵顾的亲妹妹,皇太后高滔滔嫡出的女儿赵宝安,原来的舒国公主。后改封为蜀国长公主,下嫁左卫将军王铣。

  原来是这位,难怪这么大的气势!

  ‘快些滚开,别挡本公主的路!”

  ‘长公主殿下恕罪,草…”本该“请殿下通融一下,车子委实无法后退,否则瓷器会碎裂的…请殿下通融………………商贩十分矛盾,一来长公主是他们不可得罪的。可如此情况下,也舍不得一车精美的瓷器,故而冒险请求。

  “为了几个破瓷器,就敢挡本公主的去路?当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车中的赵宝安很是跋扈,怒道:“车子动不了是吗?把瓷器给我砸了?看他让不让……”,

  “长公主殿下恕罪,这些瓷器是工匠们数月的心血,不可…”

  公主府上的豪奴如何理会一个商贩的哀求,登时上前便砸,守城兵卒为了巴结公主,竟然也上前一起打砸。

  瓷器碎裂的声音顿时在城门口响起,商贩嗷嗷叫着,大放悲伤,几乎立即晕厥。那些精美的瓷器是他们许多的心血,如同是亲生的孩子一般,被人这样毁去,如何能受得了?在场之人也都很是不忍,只是长公主谁惹得去?故而无人敢多管闲事。

  林昭眉头皱起,这个赵宝安怎地如何跋扈?高滔滔也太溺爱女儿了吧?不过这等小事还是不管为好’可是目光往下一落,瞧见地上碎裂的瓷器,紫红花釉,天青、天蓝、月白釉,禹州钧台……”

  得益于后世诸多的鉴宝类节目,这几个关键词一串联,脑海中灵光一闪,林昭下意识地大声呼喊道:‘住手!’,

  这事他得掣,不为别的,只为那些碎裂或者侥幸未碎的瓷器,这些应该便是钧瓷了吧!后世谈起宋朝瓷器,有‘汝官哥钧定,之说,钧瓷更是其中饺饺者,极其精美。从宋代开始就享有“黄金有价钧无价“甚至还有‘…纵有家产万贯,不如钧瓷一件,之盛誉。

  到了后世,钧瓷存世量更为稀少,可以说是无价之宝。此疵,林昭瞧见有人在面前毁坏诸多钧窑瓷器,于是有了下意识的反应。

  还别说,林侍郎这一声吼还真有效果,城门口顿时一片寂静,无论是豪奴还是守城士兵都住手了。

  “何人喧哗?活的不耐烦了是吗?”守城士兵一心想要拍公主马屁,反应过来之后,竟举着佩刀大声呼喊。

  只是话音尚未落地,突然眼前人影一晃,已然被击倒在地,一个劲装武士傲然而立,极为冷峻,明晃晃的尖刀正对准自己胸口。

  不管公子出于何和目的,反正已经插手了,故而李承也毫不客气地动手了,对公子不敬,简直就是找死。

  后面一位华服公子缓缓走来,冷冷道:‘…身为大宋士兵,给你佩刀,是让他对付凶徒,对付敌军的,不是让你砸瓷器,吓唬人的!’

  “你是谁?,

  “我是谁?,林昭冷冷道:“你没有资格知道!,

  “何人放肆?,马车之中,蜀国长公主赵宝安有些愤怒了,竟然有人阻拦,还这般嚣张,一边探头出来,一边冷哼道:“本公主有资格知道吗?,

  “见过长公主殿下!,此竟君臣身份有别,林昭不得不向这个侄女见礼。

  “林昭?!”赵宝安瞧清楚林昭的面容之后,突然一声冷笑:“我道是谁爱管闲事,还这般有气势,原来是威远侯!,

  威远侯?

  在场之人又是一惊,难怪敢管闲事,原来是一位侯爷!只是侯爷哪里能大过公主?不过也有消息灵通,见识多广的,立即讶然道:‘是治河黄河的林侍郎?,

  林侍郎的名声如今是响彻黄河两岸,汴京人更是早有耳闻。治理黄河乃是百年功勋,沿河百姓都得到了恩惠,故而都十分感激。此竟见到人,更是肃然起敬!

  一位美名在外的侯爷,一位嚣张跋扈的公主,此竟正针锋相对,在场之人,心中立即有了偏颇。

  林昭转身看着两车瓷器,已经碎裂了许多,多亏自己呼喊及时,后面一车得以保全了。也罢,为了这点瓷器,又要多管闲事,惹点麻烦了。

  也罢!

  “这是禹州钧台的瓷器?你们烧制的?’,

  林昭拿起一个瓷瓶,光滑的釉制,明亮的色彩,轻微的冰裂纹,看起来是那样的完美。放在后世,自己要是有这么一件瓷器,怎么着也会是个富翁……”

  “是的,禹州钧台!”瓷器商贩颤巍巍地看着林昭,这位侯爷暂时救了余下的瓷器,故而十分感激。只是得罪了一位强势的公主,今天还不知道怎样收场呢?

  “林昭,你也忒狂妄了,竟然无视本公主的存在?”林昭这边正在欣赏精美的钧瓷,那边蜀国长公圭赵宝安却发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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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一七章 所为何事?

  赵宝安怒了,莫名其妙就怒了。

  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漂橹。士之怒,伏尸二人,流血五步,天下缟素。今一公主之怒,嗨,实在算不得什么,林昭根本没有放在眼里。

  所以从一开始就没太在意赵宝安,反倒是精美的钧瓷更有吸引力。此刻,听到赵宝安的怒吼,这才转身道:“长公主息怒,我只是可惜了这些瓷器而已!”

  “息怒?如何息怒?”赵宝安愤然道:“在你眼里,本公主还不如这些瓷器吗?”

  “怎么说呢?”林昭欠身道:“论尊贵,公主自然比瓷器尊贵;只是论流传后世,瓷器应该更胜一筹!”

  “是吗?既然如此,那就看看,到底是谁存在的更久?”赵宝安一声怒吼,吩咐道:“砸了,立即给我砸,全都砸的干干净净。”

  “慢!”林昭阻拦道:“长公主殿下,做事要讲道理的,朝廷也是有法度的,殿下不能为所欲为啊!”

  “哼,此人阻挡了本公主出城,并且多有不敬,我教训他又怎么了?不就是一车瓷器吗?有什么了不起的,砸完了本公主赔偿就是了。”赵宝安乃是天之骄女,目中无人已经成为习惯,故而丝毫不以为意。

  “赔?”林昭反问道:“公主打算如何赔偿?是折价还是原物奉还?”

  “不就是几个破瓷器吗?赔他一模一样的便是了,大不了照价便是了,本公主还缺那几个钱吗?”

  林昭笑道:“长公主。一模一样的怕是不好找。禹州钧台瓷器不同于的别处。独一无二。至于照价……哼哼,有道是黄金有价,钧瓷无价,这价格还真不好衡量!”

  这年头,钧瓷才刚刚出炉,虽然十分精美,但并未在社会上兴盛起来。这些禹州来的商人,就是想要将自家窑中所产的瓷器带来汴京。送给高官名士赏玩,逐渐打开名气的。

  没想到刚道城门口却遇上了这等事情,瓷器报销了一半,不过却意外遇到了一位识货的侯爷。话说侯爷对自家瓷器的评价当真是高,钧瓷——这个说法当真是好,窑口在钧台,那就索性叫钧窑吧!

  “林昭,你未免也欺人太甚了吧?”虽说林侍郎是实话实说,可蜀国长公主却认为是存心刁难。

  “哪里,实在只是据实所言罢了!”

  “哼。冲撞了本公主,是他咎由自取!”赵宝安立即改口。并不想与林昭多纠缠。

  “殿下,这位商贩似并无意冲撞公主啊……倒是公主……不知道公主行色匆匆,所为何事呢?”

  所有人都看着是赵宝安不对的,只是谁敢公然站出来指责公主呢?也许只有威远侯吧!

  不提此事还好,林昭这么一说,赵宝安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今日她着急出城干什么?此事还要从她的婚姻说起。

  赵宝安的驸马是王诜,乃是开国大将王全斌的后裔,这一点完全符合宋朝皇家与将门之间的联姻,下嫁公主来安抚拉拢将门的习惯。

  看似很般配的婚姻却不怎么和谐,王诜乃是名门之后,却并非是一个安于享乐的纨绔子弟。他饱读诗书,才华横溢,与苏轼等人交好,常与文坛士子,当朝名士来往,他家的庭院常常汇集大批北宋的文化政治精英聚会。

  本来就心怀抱负,在耳濡目染贤士大志,王诜一心希望能够建功立业,有所成就的。可是他所有的热情与抱负在一夕之间全成了镜中花,水中月。

  并非他做错了什么事,而是一桩或许让许多人羡慕的婚姻。

  他被皇太后高滔滔选为驸马,迎娶蜀国长公主。赵宝安虽说算不上多漂亮,却也温婉端庄,嫁到王家之后也算是不错,对婆婆十分孝顺。按理说,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可是王诜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这桩婚姻对别人而言是天下的喜事,对他而言确实最悲哀的牢笼。得了一个公主做老婆,却永远地失去了政治生涯!

  宋朝严防外戚,对外戚的政治生涯有严格限制和打压。也难怪,后妃出自将门,公主下嫁将门,这些手握重兵的将门世家若是不受到压制,会是什么后果?君不见大汉江山如何亡国的?不就是外戚与宦官专权的结果吗?赵宋的皇帝们,更不希望看到部将效仿太祖,也来个黄袍加身……

  故而规定十分严苛,宋仁宗天圣元年便有诏书云:驸马都尉等自今不得与清要权势官私第往还。如有公事,即赴中书、枢密院启白。仍令御史台常切觉察,如有违犯,纠举以闻。

  景佑元年五月,诏:如闻戚里之家,多与朝士相接,或漏禁中语,其令有司察举之。

  也就是说,连驸马的私人生活都不能得到保证,和朋友往来也要受到监视,甚至要经常报告。

  一句话,当了驸马之后,便不能参与政事,也不能入朝为官了,成为被监视的富贵闲人。在王驸马眼中,富贵闲人实际上就是行尸走肉的代名词。

  或许对有的人而言,做一辈子富贵闲人再好不过,可是对于王诜这等有志青年而言就是一种莫大的折磨。

  满腔的抱负,满腹的才华,没办法施展,没有机会施展,男儿本有志向建功立业的,可是他,却永远地失去了这样的机会……

  王诜难免心情苦闷,甚至开始自暴自弃,他纵情诗画,肆意妄为,把感情寄托在艺术和女人身上。

  很可惜,这个女人不是赵宝安!

  实际上,赵宝安自身并没有错,王诜也并不憎恨长公主。可是他却无法面对赵宝安,毕竟自己的一生因为她而改变,或者说是被她给毁了。故而一段有名无实的婚姻里,还多了几分难以名状,却又不可调和的矛盾。

  尽管赵宝安努力地做好一个妻子和儿媳的本分,可是王诜却始终视若无睹,他着实难以面对赵宝安。只是他苦闷的心情太需要排解,太需要得到安慰,于是乎,他的满腔愁绪与爱怜全都给了激女。

  堂堂驸马流连青楼,钟情激女,这对一个公主而言是莫大的耻辱。甚至驸马还为此特别作词,而今已经在汴京流传开来!

  小雨初晴回晚照。

  金翠楼台,倒影芙蓉沼。

  杨柳垂垂风袅袅。

  嫩荷无数青钿小。

  似此园林无限好。

  流落归来,到了心情少。

  坐到黄昏人悄悄。

  更应添得朱颜老。

  多么柔情似水,多么恬淡恩爱,可是这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赵宝安心里很不是滋味,尤其是今日,得知王诜带着相好的激女却城外赏梅花去了。

  堂堂蜀国长公主终于忍不住了,她匆匆忙忙出城本是要去捉奸的,不想在城门口却遇到这等事情,为林昭所阻拦。

  此刻当众质问她此行目的,叫她如何能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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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一八章 清河郡主

  驸马带着风尘女子外出游玩,堂堂蜀国长公主自然心中不满,本来就大为光火,脾气难免暴躁一些。本来正着急,却在城门口被人挡住了去路,满腔怒火瞬间就被点燃了。

  可惜偏偏遇到了林昭,出面阻拦!

  先公然指责,让她颜面无存,此刻又侃侃而谈道:“昔年太祖的永庆公主要做一条彩衣羽裙,却被太祖训诫。太祖有言,身为公主要爱惜民力,更要为天下表率。制作彩衣羽裙本就麻烦,耗费民力不少。若是天下在群起仿效,对民风教化不利。

  今ri这些瓷器也是工匠千辛万苦制作而成,公主何以不爱惜民力呢?公主今ri何等霸气,若是天下女子都仿效,只怕男人们有没有活路喽!”

  以永庆公主做例子,还搬出了太祖的训诫,这是林昭的一贯手段。赵宝安想要反驳发怒,却根本无从开口。

  看着林昭的眼神先是满腔怒火,后来不知怎地,突然眼睛一酸,竟泪流满面。

  这一下子,林昭都有些诧异了,心想着自己是不是有些过分了?跋扈非常的公主居然哭了?要是回宫去告状……

  赵顼那里好说,应该不会怎么样的。可是皇太后高滔滔那里呢?赵宝安可是她嫡出的女儿,少不得要护犊子。虽说明面上他是不能说什么的,毕竟是公主有错在先,若是今ri非要闹腾,估计言官们都要开口了。当年,福康公主与驸马吵架,夜晚回宫,导致宫门夜开,引起轩然大波。

  所以表面上张扬不得,只是这背后,还不知道高滔滔会怎么样呢?

  赵宝安这是闹哪一出?刚才的跋扈劲到哪去了?怎么就哭了呢?这小妞不会是故意装可怜来对付自己吧?

  林昭难免心生疑惑,可实际上,他真的有些冤枉赵宝安了,这位公主此刻确实伤心了,而且伤心的原因还与林昭有关。

  赵宝安第一次见到林昭,是随同高滔滔一起在皇宫的城楼上,只是那么一瞥,却对这个青年很有好感。

  到后来林昭声名鹊起,也有过几次相见,赵宝安对林昭也是颇有好感的。可是林昭至始至终不曾正眼瞧过他,当年金明池七夕欢愉之时,所有人都力捧赵宝安,献诗词给公主,全都是夸赞至于。结果林昭一首《鹊桥仙》让柴敏言大放异彩,毫无疑问是抢了赵宝安的风头。

  长公主殿下心生不满,甚至还有些嫉妒,没错!她是有些嫉妒柴敏言,因为她心底里对林昭,有那么一点很奇怪的感觉。曾几何时,小公主可能也动过念心思,思索自己的驸马人选……

  幸好太皇太后曹氏不知道孙女有这般想法,否则已经会惊出一声冷汗的,他们可是叔叔和侄女的关系啊……

  后来,林昭娶了柴敏言,赵宝安也就彻底断了念想。可是皇祖母厚爱柴敏言,甚至超过了自己,这让赵宝安心里很不平衡。二哥赵颢本有意娶柴敏言的,母亲高滔滔已经同意了,可太皇太后却提出反对……

  难不成亲孙子和孙女,还比不上一个所谓的侄女和侄女婿?赵宝安想不通,因为他忘记了,他们并非太皇太后的亲孙辈……

  木已成舟,尽管心里不舒服,却也已经是既成事实,改变不得。其后高滔滔开始着手为一双儿女打算婚事!

  赵颢娶妻之后,公主自然也要下嫁!

  皇太后的嫡女下嫁,那自然是非同小可,驸马的人选一定要jing挑细选。与皇家门当户对是没有可能的,不过门楣却也必须得考虑。

  几分jing挑细选之下,高滔滔挑中了开国大将王全斌的子孙王诜(shen),将门子弟,出身能配得上公主。更为难得的是,王诜风流倜傥,一表人才,更具学识,与女儿也可以说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乃是上佳的驸马人选。

  皇太后亲自下旨,尚公主乃是天下的荣耀,王诜根本拒绝不得。尤其是他父亲早死,他这一房已经开始有落败之相,故而他的母亲卢氏很着急,求这一桩天下的喜事自然是求之不得,如何肯拒绝?

  君命难违,母命亦难违,王诜只有答应下来。

  赵宝安对这位夫君也颇为满意,也想着好好过ri子,相夫教子,琴瑟和谐。为此,她一心一些对待王诜,完全放下了一个公主的身段,只是想尽到人妻之责。王诜的母亲卢氏喜食甜品,宝安公主便亲自烹制,然后送去,侍奉婆婆食用。

  毫无疑问,赵宝安对驸马很是不错,是个好妻子,好儿媳。

  可是她的付出并未换来回报,强扭的瓜不甜,对于王诜而言,公主什么都好,可是娶了公主却一点不好,更是他一生的悲哀。从此远离政事,满腔抱负再也没有机会施展,对他而言是最悲哀的事情。

  一切都是因为驸马都尉的身份,因为与公主的这桩婚事,王诜知道,这不是公主的错,可是他却无法面对公主。

  现实醉心诗画,后来又开始借酒浇愁,最终流连青楼楚馆,与风尘之女情投意和。也许只有在那温柔乡里,王诜才能忘却烦恼,得到片刻的安宁吧!

  赵宝安有些不理解,驸马流连青楼,对一个公主而言是奇耻大辱。

  最初的时候,赵宝安以为是自己做得不够好,所以她努力的表现,想要改善与驸马之间的关系,可是无论她怎么努力,根本没有丝毫效果,相反驸马与他反而越来越远,甚至故意避开。

  她不理解,自己堂堂公主之尊,对一个男人已经到了曲意逢迎的地步了,何以他还是要这般不知好歹呢?驸马依旧流连风尘,赵宝安心中的怒火在不断升腾,尤其是那首《蝶恋花》传开之后,蜀国长公主更成为汴京的笑柄,赵宝安再也忍不住了!

  今ri她出城是去捉jian,更要王诜给自己一个说法!

  可是此事尚未解决,反而有添堵了!城门口被挡路也就罢了,往ri里或许她会和颜悦se,她虽然自小万千宠爱于一身,却也不至于跋扈到这个地步。今ri的狂妄,大多是因为心中太多的怒气无处发泄的缘故!

  只是没想到,却遇到林昭的阻拦。

  根本不顾及自己的感受,上来便是一番宏论,赵宝安只觉得好生委屈。只是心中这许多的苦闷,根本不能为外人道,只能自食苦果。

  赵宝安流泪片刻,目光又落到了林昭身上,眼中一下子满是怒火。隐藏在心底的那种特别的情绪被引燃了,还有那些嫉妒,以及今ri的愤怒,一下子融合在一起,变成了深深的仇恨,对林昭的仇恨!

  若不是他……

  如果……

  赵宝安在心中做出了许多的假设,如果自己的人生轨迹发生一丁点的改变,也许就没有今ri这许多苦楚了。

  一切都是拜林昭所赐!

  一瞬间,赵宝安的心态有些扭曲了,与她二哥赵颢十分相似。

  今ri林昭拦路,存心不让自己好过,那好……自己就与你死磕,大不了被言官弹劾,有什么风言风语又能如何?反正自己已经是汴京的笑柄了,不在乎多这一点麻烦!

  “林昭,你……”

  蜀国长公主刚要爆发的时候,后面传来一个女子清脆温婉的呼喊:“宝安!”

  林昭抬头望去,瞧见一位妇人款款而来,容貌极美,可称得上是国se天香,几乎与柴敏言不相上下。一身华服,珠翠装饰,看起来奢华,却又不失清丽温婉。年纪大约二三十岁吧,因此也多了几分成熟端庄的韵味,莞尔一笑,让人如沐chun风。

  “姑姑!”赵宝安瞧见妇人,轻声问道:“你怎来了?”

  “你呀,还不是担心你!”妇人轻轻一笑,转身上前打量了一下林昭,轻声道:“想必是威远侯当面吧?”

  “林昭见过夫人,不知夫人如何称呼?”只听赵宝安称呼姑姑,莫非又是一位公主?还是大长公主?

  “清河!”

  “林昭见过清河郡主!”

  闻听清河二字,林昭脑海之中顿时灵光一闪。这位是清河郡主,乃是宗室之女。当年的汴京第一美女,后来柴敏言亮相之后,华光才被掩盖些许。难怪如此美貌,若是年轻几岁,确实可以与柴敏言一较高下。

  不过林昭对清河郡主的认知,并不是因为她国se天香的容貌,而是因为她的夫君。清河郡主下嫁之人正是有“人样子”之称的狄咏,正是狄青之子。

  一个是汴京第一帅哥,一个是汴京第一美女,可谓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大宋对外戚限制严格,驸马都尉不能参与政事,但是次一等的郡马却可以。赵宗实与赵顼都认为,狄咏娶了宗室女,便是自己人。又是难得的将才,如今在殿前司任职,手握禁军,宿卫皇宫。清河郡主则是深居简出,相夫教子,名声也是极好的,没想到今ri却突然出现在这里。

  看样子这是要给赵宝安帮忙,有些棘手了!

  林昭轻轻摇头,心中却已然决定,不管怎样,对清河郡主都得客客气气。

  不为别的,只因为这位郡主是狄青的儿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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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一九章 息事宁人

  清河郡主成婚以后便比较低调,贤良温婉,不喜张扬也是她的本xing。平ri里走动比较多的也就是皇室子女,以及一些勋戚贵妇之家了。

  因为是近支宗室,又得英宗皇帝青睐,还有狄咏这样出se的夫婿,清河郡主的地位自然高人一等。平ri里也经常出入宫禁,与蜀国长公主的关系也算不错。

  今ri赵宝安匆匆出门去寻驸马,气冲冲的出府去,陪嫁几个侍女多有劝阻,却根本阻拦不得。高滔滔特意挑选了一些老成机灵之人随侍女儿,故而她们都十分懂事,知道公主这般出去怕是要出事。

  只是她们劝阻不得,若是入宫找太后出面,那势必会闹的沸沸扬扬。公主的丑闻已经是满城风雨了,绝对不能再添麻烦!

  思来想去,有人想到了清河郡主。她的府邸在宫外,见面容易,郡主是热心肠之人,一定肯出面帮忙的。最重要的是,郡主是长公主的姑姑,素ri里也十分亲近尊敬,必然可以劝阻公主的。

  清河郡主在府中接到消息,着急不已,匆匆追赶,没想到在城门口便追上了。赵宝安先没找到驸马,却惹上了另外一桩麻烦!

  略一打听,才知道是赵宝安蛮横无理,嚣张跋扈。清河郡主不由眉头一皱,这是侄女惹事在先啊?她也能理解侄女此刻的心情,故而也不忍多加责怪。只是麻烦的是,竟然还牵连上了威远侯林昭。

  清河郡主虽深居简出,对朝堂之事却并非一无所知。何况威远侯林侍郎名头实在太响,无论是从丈夫狄咏口中,还是平常来往的贵夫人们闲谈之语,清河郡主对这位威远侯还是有了解的。

  二十来岁的第一代侯爷,在大宋朝是绝无仅有的!

  威远侯的诸多事迹她也是有所耳闻的,这是个很厉害的人物。在朝中甚得皇帝信任,与朝中官员也多有关联,自然不能马虎对待。

  还有一点,他的夫人柴敏言可是曹国舅的义女,太皇太后侄女。汴京宗室功勋圈子里,谁不知晓,太皇太后对柴敏言十分疼爱,甚至与楚国大长公主不相上下。最难得的是,大长公主与之也是姐妹情深。

  所以对待林昭之前,首先要考虑一下背景。她只是个郡主,一个宗室之女,在太皇太后眼里什么都不是。虽说与赵福康乃是堂姐妹,可人家是仁宗皇帝的亲生女儿,尊贵无比的大长公主,自己根本无法企及。

  不能得罪太皇太后和大长公主,所以不能得罪林昭。赵宝安可以与之冲突,是背后有皇太后高滔滔,可自己有什么?当然了,赵宝安也是不能得罪的。所以,聪明伶俐的清河郡主,一瞬间便认清了现实,摆正了自己的位置和心态。

  当然了,清河郡主也不是那种欺软怕硬的墙头草,她这么做也是为侄女考虑。

  如果今ri的事情继续僵持,最终又闹得满城风雨,对赵宝安的声誉会是更大的打击。当年福康公主与驸马失和,丑闻持续许久,以至于整个人的jing神都跨了,险些郁郁而终,多亏了柴敏言及时救治开导,如今才逐渐痊愈。

  赵宝安难道要步后尘吗?

  今ri的事情,终究是她不对在先,若是闹开了,只怕言官们也会不依不饶。公主跋扈,不修德行,这样的指责是肯定的。

  到时候,皇帝和太后都不敢出面维护的,否则再来一份弹劾,指责皇帝和太后袒护长公主,教女不严也是可能的。

  大宋的言官,可都是硬骨头,公开指责皇帝算不得什么。当年福康公主郁郁寡欢,已然病重,言官们依然不放过她,仁宗皇帝更是因此而承受了巨大压力。

  前车之鉴,还是不要重蹈覆辙的好。

  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息事宁人!清河郡主已经打定主意,如此也是为侄女好,两边都不得罪,事后皇太后高滔滔应该也不会怪自己的。

  “威远侯,今ri公主着急出行,言辞行为有失,还请见谅!”清河郡主言辞温婉,态度平和。

  林昭心中一动,只要不是来拉偏架的就好,否则狄青儿媳妇这层身份便会让自己很为难!

  “哪里,只是这些瓷器jing美,若是毁坏了着实可惜,在下也只是想要劝阻公主而已,并无恶意!”林昭也很客气,毕竟这位是宗室之女,也算是自己的堂姐。

  “确实jing美!”清河郡主道:“此事由我府来赔偿,就此作罢,如何?”

  堂姐出面,自然不能得寸进尺,林昭此刻也想尽快息事宁人,当即笑道:“郡主言重了,这两车瓷器甚为jing美,我打算全部购置,不知尊驾以为如何?”

  林昭转身看着运送瓷器的商贩,这位早已吓的战战兢兢。因为自己的事情,此刻已经牵连了一位公主,一位郡主和一位侯爷,对他而言已经是惊天大事了。贵人说话,他如何敢有一个“不”字?

  尤其是这位侯爷,对钧瓷评价很高,全部白送他都可以,反正宣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当即鸡啄米一般点头,嘴上却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话来。

  “那好,麻烦侯爷破费了!”在清河郡主看来,林昭已然是让步了,如此最好不过。

  说话间,转身对赵宝安道:“好了,就这么着吧,姑姑陪你一起去散散心吧!”

  “姑姑,此事不能就这么算了!”赵宝安此刻依旧是恨意浓重,如何能轻易善罢甘休?

  “宝安,莫要胡闹了!”清河郡主走到近前,压低了声音道:“可记得福康公主旧事乎?莫要使得太后与官家为难?”

  想起那位嫡亲姑姑的遭遇,赵宝安终究有些害怕了,她可不想落到那个地步。只是如今自己的处境,只怕好不到哪里去!她也知道,今ri表面上终究是自己不对,闹开了没什么好事。

  何况清河姑姑出面调解,岂能不给面子?不过这件事绝对不能这么算了,来ri一定要和林昭好好算笔账!

  “好了!”清河郡主温婉一笑,脸se突然低沉下来,看着城门口围观众人,朗声道:“你们今ri可看到什么?听到什么?”

  “没有,什么都没看到,没听到!”回答几乎是异口同声。

  在场之人也不傻,郡主这是在jing告,不能泄漏出去。公主、郡主、侯爷,没有一个惹得起,谁敢胆大包天去散播谣言?

  如此,即便是民间隐约有些许传闻,也不至于传播到上流社会中。不至于让宗室和勋贵们得知,使得蜀国长公主难堪。

  只是有些人注定是瞒不过去的,城门口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无孔不入的皇城司岂能视而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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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二〇章 鞭长可及

  清河郡主出面调解,城门口的一场交锋暂时告一段落。

  事情算是暂时结束了,至于以后会不会再起什么波澜,可就不得而知了。虽说清河郡主警告在场之人保守秘密,可些许的传闻终究还是会有的。

  有传闻,就会有伏笔啊!

  只是消息传播有直接有间接,清河郡主的意思,只要事情不闹大,不在上流社会中传播,也算是保全了赵宝安的面子。

  这一点或许能够做到吧!

  皇宫之中的赵顼就很快得到了消息,来源自然是皇城司。大宋朝的情报机构既然名为皇城司,核心便是都城汴京,重点自然包括皇亲国戚,勋贵大臣。今日城门口虽然不过是一件小事,却牵连到了公主、郡主和侯爷各一位,都是当朝大人物,皇城司岂能没有留意到?

  虽说是小事情,却依旧由勾押官奏报给了皇帝赵顼。妹妹在城门口与林昭起了点冲突,起因是因为妹妹太过跋扈,赵顼不禁眉头一皱,都没母后宠坏了。对于这等败坏皇家名声的事情,他有种本能的抵触。

  他可不想大臣们上书说自己过于宠爱幼妹,当年仁宗皇帝为了维护福康公主,可是没受大臣们的诘难,赵顼并不想重蹈覆辙。最近的事情太多,他已然相当的厌烦,实在没有多少精力在乎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

  不过林昭也忒大胆了,不管怎么说那都是自己的妹妹。即便是嚣张跋扈一点,也该给点面子才是。何以两个人要闹到针锋相对的地步?莫非是这家伙在河北立了大功。回来之后有点居功自傲?

  看来回来得敲打他一下,一个好苗子可不能就这么荒废了。任何人都要服从自己,乖乖的听话,为我所用才是。如今赵顼对林昭颇为器重,这种小事倒不是很在意,只是略微提点敲打一下也就罢了!

  至于妹子那边,管教的事情有母后在,自己不方便管。也不愿意管。于是乎,赵顼派人将消息通报给皇太后高滔滔,他知道,即便是自己不说,母亲迟早也会知道的,还不如主动一些,以免之后有麻烦。同时也间接地表明一些态度!

  高滔滔得知事情经过之后。不免有些黯然,难免有些唉声叹气,心里很不是滋味。她大概能够理解女儿当时的心境,驸马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她这个做母亲的太后如何能不知道?

  怎么会这样?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的一对。怎么就闹成如今这个局面呢?驸马之前不是才学不凡,人品贵重吗?何以会抛下公主,流连青楼呢?高滔滔一时间也没有搞清楚症结所在,故而也是诸多的不理解。

  在她看来,驸马当真不是东西。公主下嫁而不懂得珍惜,简直是混账!只是已然如此了。还能怎么样?让公主与驸马和离?这个年代,程朱理学虽未兴起,名节不至于像后世那么严苛,可妇人再嫁总归是不好的,何况是皇室公主,更要为天下表率。

  当年福康公主的事情几乎让皇室成为笑柄,仁宗皇帝好不容易才压下来,高滔滔可不想让女儿步后尘。丈夫是以宗子的身份登基的,所以在各个地方,他们都想要表现的比仁宗皇帝更好,女儿的婚事同样如此。

  这件事只能再另想办法了,女儿多少要受到一些委屈,来日再想办法安抚吧!倒是驸马,来日得让他进宫一趟,好好训斥一下。抑或者找来他的母亲卢氏夫人,好好沟通一下。也只能这样了,高滔滔有些后悔,有些自责,当初选驸马的时候该挑的更仔细一些,或许换个人,女儿也不会受这般委屈……

  唉!高滔滔轻叹一声,想起了今日之事。

  女儿心情不好,完全可以理解,砸了点瓷器也无所谓,只是传出去名声终究不好。有损公主的清誉,也显得她这个太后教女无方,有损母仪天下的威严。纵然心情不好,也不能这般的,女儿已经出嫁为人妇了,还这般任性有些不太合适,她需要学会稳重和隐忍。

  只是这些改由自己来教导的,而不是林昭!

  惊闻林昭竟然当面指责女儿,多有为难之处,高滔滔满心怒意。他知道,女儿当时已经是极度伤心,林昭这不是往伤口上撒盐吗?不过是一个侯爷而已,谁给他那么大的胆子,竟敢和长公主这般嚣张?

  高滔滔对这个熟悉的名字很是愤怒!次子的婚事也是被这厮给搅黄了,以至于赵颢至今都有些遗憾与埋怨,如今他又来欺负自家女儿,当真是太过分了。得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一点教训,母仪天下的皇太后终于愤怒了。

  只是……

  即便是是愤怒之下,高滔滔还是很理智的,当前想要为难林昭怕是不行。毕竟今日的事情,是女儿不对在先的,这件事要是闹大了,朝廷上与民间都会有议论,会产生怎样的后果他最清楚不过。基于这一点,她觉得清河郡主做的不错,保全公主与皇家颜面,暂时息事宁人最好不过。

  再者,林昭的背后是太皇太后啊!

  说实话,高滔滔也有些不理解,母亲兼姨母的太皇太后何以那样喜欢柴敏言?难道只是和自己的博弈吗?以前她是这样认为的,可是现在,她有了另外的看法。单单只是因为柴敏言医好了赵福康和曹佾的病?这般报答也太过厚重了,似乎有些违背常理。

  高滔滔也只是怀疑,可到底是什么情况,她也说不上来。只知道,如今若是要动林昭的话,难免要与婆婆翻脸,这不是她想要看到的结果。

  至少目前是这样!

  最让高滔滔忌惮或者心寒的地方不在这里,而是长子赵顼的表现。皇城司能将这件事禀报给自己。很显然是得到长子首肯的。亲妹妹受了委屈,他竟然无动于衷?也难怪。一边是妹妹,另一边却是为他立了大功的宠臣,自然不会一碗水端平。

  偏袒外人!

  想想都让人有些心寒啊!

  这么直接告诉自己算是怎么回事?让自己教育女儿?这一点没错,高滔滔并不反对。可是她也敏锐察觉到了儿子另外的目的,这是给自己施加压力,做出警告啊!

  林昭是他的人,自己是不能轻易动的,为了维护一个外人。竟然不顾妹妹的委屈,还要给自己母亲甩脸色。更深层次,儿子这是在警告自己不要过多参与政事,不要威胁到他。

  唉!无情最是帝王家,高滔滔而今算是深有体会。如果是寻常的百姓指甲,母慈子孝,兄友弟恭。妹妹委屈,兄长多半是要出头的,可是在皇家?一切的感情都变得淡漠了,而且彼此之间都多有防备与心机。兄弟之间如此,如今就连母子之间都是如此!就因为自己曾经疼爱过次子,就非得如此吗?

  赵顼的前几个子嗣都夭折。为了尽快生养,后继有人。竟然广纳女子如后宫,甚至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临御频繁,几个月下来。终于有两位妃子怀孕了。他才二十五岁,何以这般在意子嗣呢?还不是防着自己。怕给他来个废长立幼,兄终弟及吗?

  母后在你心中就是这样的人吗?殊不知这般只是在拿你自己的身体赌气,我何尝不爱你了?高滔滔想起长子,心里便有种格外的酸楚。只是不管愿不愿意承认,与长子之间的距离是越来越远了,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上次关于韩琦的事情,她和颜悦色想要劝劝儿子,可是根本没有起到效果,今日儿子又用事实给了他一个最好的回答……

  何必如此呢?

  高滔滔心里冷意森森,即便如此,逆耳忠言还是要听啊,何况是一个母亲的忠告?有一天,当你吃亏的时候,你或许会明白吧!

  三个孩子,没有一个让自己省心的!高滔滔只觉得无比疲乏,心里很不是滋味!难道真是作孽太多,上天要用这种方式来惩罚自己?

  也罢!

  不管怎么样,都得撑下去才行!长子那边自己是改变不得了,根本说不上什么话,也没有什么效果。但是林昭那边,今日或许教训不得,但是来日……哼哼,又有一日,要逮住机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给我儿女的耻辱,不,给我母子三人的耻辱都需要加倍奉还!

  ~~~~~~~~~~~~~~~~~~~~~~~~~~~~~

  刚刚回到侯府的林昭突然打了几个喷嚏,不由轻轻摇头,不知道谁又在念道自己了!

  普天之下,记挂着念道自己的人可不少啊!

  不过林昭毫无惧意,你们既然想来,那尽管来就是了!

  侯爷回府,有些突然,对于阖府上下而言都是惊喜!

  最先迎出来的是顾月伦,她正在前院的账房之中理事,听闻表哥回来,立即发足而出。

  “表哥,你回来了!”顾月伦兴冲冲的来到林昭面前,说话间呼吸还有些急促,俏脸微微有些红润,隐有香汗,如同一颗怒放的芍药一般,热情似火。

  林昭上下打量着自己的小表妹,这才惊讶地发现,时间长了没注意,月伦已经长大了,出落的越发水灵,已然是楚楚动人的大姑娘了!

  “哈哈,月伦越发的漂亮了,都是大姑娘了!”林昭心里想什么便说什么。

  “表哥,我都是十九了!”顾月伦说话的声音越发的低沉,看着林昭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幽怨和羞涩。

  林昭一直把她当作妹妹,心中并无他想,故而并未在意顾月伦的异常,笑道:“都十九了,看来给个表妹找个如意郎君了!”

  “表哥,你……”顾月伦顿时有些难为情,羞涩不已的同时也隐约有些失望。

  林昭没注意,但是一旁的沐思虹却瞧得一清二楚。夫郎这是怎么了?明明是情场老手了,何以这会却傻了?竟丝毫不为所动……

  “哈哈……”说话间。柴敏言与折文芯,并孟若颖等几位夫人全都迎了出来。远远瞧见林昭,全激动不已,眼眶里甚至泛起了泪花。

  林昭瞧过去,柴敏言与折文芯都已经有四五个月的身孕了,小腹微微隆起,美艳之中又多了几分成熟韵味。又有两个孩子要降生了,真好!

  看着两位娇妻的小腹,林昭也是多有感慨。期待着儿子尽快到来。

  “你们怎么都出来了?有了身孕该多加小心才是!”

  “不打紧的,多活动反而有利于安胎!”柴敏言最通医道,自然言之有物。

  “嗯,都好好养着,也好给秋宁添个上两个弟弟妹妹!”说话间,林昭拉起了柴敏言和折文芯的手关切询问。

  “文芯练过武功,身体底子本就好。夫君不必担心!”

  折文芯笑道:“还是姐姐医术好,调养有道,否则真被这小家伙折腾惨了!”

  原来折文芯孕后反应强烈,害喜之分眼中,连日呕吐,不思茶饭。多亏了柴敏言为其诊治。开方抓药,安泰调养才逐渐好转。

  “嗯,你们都好好养着,莫要有任何差错!”林昭又瞧见了孟若颖怀中的襁褓,急忙上前道:“我家秋宁睡着了吗?”

  “没有。听说她爹回来了,可精神着呢!”孟若颖嫣然一笑。上前将孩子递到林昭怀中。

  果然,小秋宁一双乌黑的大眼睛咕嘟咕嘟转个不停,好奇地打量着父亲,片刻之后,还嘿嘿发笑,不亦乐乎。以至于几位夫人大呼神奇,当真是父女天性,血脉相连。

  女儿出生尚未满月林昭便离开了,再次见到女儿自然是格外的亲切疼爱!尤其是女儿这一笑,简直笑到人心坎里去了,瞬间好生温暖。这一刻,心里当真满是宁静,仿佛忘却了权力计谋,心里只有隆隆的亲情!

  “好了,虽说天气晴朗,可到底是冬日,还是有些寒意的,我们还是进屋吧!别把几个孩子冻着了!”说着便抱起女儿,笑道:“是不是啊,秋宁!”

  一时间,一家人其乐融融,共享天伦,好不快乐!顾月伦站在一边,眼神多了几分的羡慕,亦有几分悠远,还有几分淡淡的羞涩!

  ~~~~~~~~~~~~~~~~~~~~~~~~~~~~~~~~~~~~

  林昭回到汴京的时候,辽国太子耶律浚也正好赶回了上京。

  在幽州又耽误了几日,太子的病逐渐痊愈,身体逐渐恢复,这样才合情合理。养病多日,太子痊愈,消息传出去,辽国各方都十分兴奋,争相庆祝。当然了,唯独有那么一个人心底里不高兴。

  天佑太子,公主悉心服侍兄长也为人所赞颂。耶律浚与耶律特里在辽国名声不错,故而有很多人在意。

  如此一来,耶律浚兄妹终于能够名正言顺回上京了。辽主耶律洪基与皇后萧观音十分担心,哪怕是知道他们已经平安返回,也盼望着他们尽快回到上京相见。出门许久了,太子与公主也确实想念家人,故而也匆匆赶路。

  回到幽州的那一刻,他们就已经知道父皇是如何愤怒,母后是如何担忧的,这是早已预料到的结局。

  不过不要紧,父皇的愤怒也是因为担心自己。只要平安回来,想必他也已经消气了,只需要说上两句好话,主动认错,想必是能够取得原谅的。何况母后在侧,肯定多有恻隐之心,会帮自己说话的。

  故而一点也不必担心!

  耶律浚更在乎的是这条去宋朝的成绩,最大的成绩怕是这般旅行本身吧!第一次前去异国,冒险远行。这对他的胆量与气度本身是一个很好的锻炼,同时也算是见识到了大宋的文化物产,富饶程度,还有一些另外的情况都被他注意到了!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将来,宋朝必然是大辽国最大的对手,对它有一个详尽的了解没有坏错。将来要另有图谋的话,也算是有些了解,能够有所准备,妥当进行。

  耶律浚对这些是极为感兴趣的,对他而言,这次当真算是不错的收获了。余下的心思便全在林昭身上了,在大宋遇到的故人,也是敌人!

  耶律浚固执地将林昭看作是一个强有力的对手,至始至终没有改变这个观点。不得不说,耶律浚还算是很有远见的,这件事他算是给预料对了。

  临走的时候,他摆了林昭一道,回到幽州,他还在想,也不知道那封奏疏是否已经送到宋朝皇帝面前,能否奏效……

  可是却一直没有动静,难不成宋朝皇帝包庇林昭不成?还是文彦博暗中帮林昭隐瞒?抑或者是出了其他什么差错?

  耶律浚有些百思不得其解?难免有些失望,看来林昭也不是好对付的,寻常办法根本不受自己控制,想要起到效果很难。

  遗憾了数日,耶律浚却在一个很意外的状况下,从妹妹口中得知。那封书信被掉了包,妹妹执笔来了一番修改,意味就完全不同了。

  原来是这般状况!

  耶律浚顿时怒不可遏,没想到妹妹竟然做出这样的荒唐事情来,当真是家贼难防啊!只是恼怒已经无用了,责怪妹妹又有什么用呢?为今之计,只能彻底断了妹子的念想……

  至于林昭那边,难道我身在上京有鞭长莫及吗?耶律浚冷冷一笑:“总归是有办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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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二一章 伏下一子

  回到汴京,林昭也能暂时安歇几日,河北路大局已定,林侍郎也算是功劳卓著。.. 阅读

  为此,皇帝赵顼也特别体恤,准许他休息三日之后再入宫拜见,这也算是变相的殊荣了。

  虽然得了三日空闲,林昭却不能完全休息。毕竟他可不只是朝廷的林侍郎,更是许多人的希望,明月宗的灵魂,为他大宋,为了他自己,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的。

  首先便是顾月伦和于玄向他禀报了家族生意的状况,几年下来,孟氏商行的财力已经翻了好几倍。虽说挂在孟氏名下,实际上却是林孟两家共同的生意,以前是对半的股份,可孟若颖嫁入林家之后就发生了一些改变。

  孟老夫人虽说为孟若谷过继了一个孩子,可毕竟还年幼,还是要姑姑孟若颖和姑丈来帮忙打理的。故而大部分其实都属于林家,实际上区分这么清楚本身就没有多少意义,平日里也无人在意。

  如此方式,也有掩人耳目的意思。否则林侍郎家产太丰,容易给别人留下话柄,没事找事。

  先是孟若颖,后是顾月伦,生意打理的十分顺畅,对此林昭十分满意。虽说而今他的重点是朝堂官场,对商业却依旧很重视,毕竟做大事需要巨大的财力支持,很多事情都需要商业手段反而更为方便,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比如这次,林昭首先便吩咐顾月伦:“调集我们所有的资金,在淮南和江南抢购粮食。赶在清明之前北运汴京,洛阳和大名府。”

  顾月伦问道:“要这么多粮食做什么?”

  “自然是有用的。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对此,林昭不知该如何解释,也不太方便解释。

  顾月伦虽然疑惑,但既然表哥吩咐了,她是绝对不会违拗的,故而当即便答应下来。毕竟林昭精准的预见能力他们都是深有体会的,表哥一定有他的道理,肯定不会吃亏的。

  “尧夫。这次治理黄河,我们的收益如何?”林昭也挺关心这一点的,赚朝廷的钱一点也不客气,何况这些都是自己应得的。

  于玄笑道:“我们垄断了水泥生产,虽说给朝廷有优惠,但是今年的河堤修下来,至少有上百万贯的资费。以后整个河段全部整修。可能会更多……”于玄自己也闹不清楚,若是将整个黄河大堤全部用水泥混凝土浇灌,需要多少数量,林家又能因此获益多少?

  林昭没想那么多,只是直接问道:“我们拿到了多少钱?”

  “正好是年底,三司正在结算。估计这次能至少支付三十万贯……”于玄笑道:“这两年朝廷赋税收入增加,三司手头宽裕,倒是很爽快,过年之前肯定会全部结算清楚的。”

  林昭只是淡淡一笑,这或许就是王安石变法的成效吧。这是盘剥那些上等户,以及青苗钱利息所得。短期内财政收入增加是肯定的。赵顼正是看到了这一点,才认为变法卓有成效,富国强兵指日可待。

  可实际上呢?这样做无疑于是饮鸩止渴。表面上财政收入增加了,国家富裕了,可是百姓却更为贫苦了。长此以往,上等户不堪重负,农民逐渐破产,这条财路,整个大宋财政都有可能要崩溃。

  当然了,也许用不了多久,只要有一场突变,可能会有产生这样的结果,比如旱灾什么的。可惜赵顼和王安石都被这虚像所蒙蔽,竟然一点也没有察觉到,兴许是他们自己不想从梦中醒来吧!

  那就让我来帮忙,让你们彻底从梦中醒来!

  “那最好不过,怕的就是拖欠,去找三司要账还真是麻烦!”林昭笑了笑,吩咐道:“收到三司的钱款之后,立即交付月伦,全力抢购粮食,务必赶在清明之前北运,晚了就来不及了!”

  “是!”于玄虽然感觉很有压力,不过公子吩咐的事情,必然要全力以赴。反正今年冬天运河没有结冰,一切都可以顺利进行。

  林昭又道:“对了,除了眼下的生意,我又发现了一样新财路,你去留意一下!”

  “请侯爷吩咐!”对于林昭的奇思妙想,于玄深有体会,自然乐意,十分期待。

  林昭道:“我回来的时候,瞧见几个禹州来的瓷器商人,他们新烧制的钧瓷十分精美,我带回来几件,你去瞧瞧。此物将来肯定会兴盛的,你去找李承,联系那些瓷器商人,与他们合作建窑口,他们负责烧制,我们负责销售,或者两家合作……昨日与他结了个善缘,想必是能够谈谈合作的,你且去试试!”

  “瓷器生意?”于玄略微有些迟疑,孟氏商行之前并且涉足这方面,没什么经验可言。而且瓷器生意也是有风险的,怕是……

  “你去做就是了,至少先见见那些人,看看样品!”林昭对此很有信心,钧瓷可是从宋朝时期就流行起来的。黄金有价,钧瓷无价可是这个年代就有的俗语,自然是不会错的。刚好让自己遇到,也算是巧合。仔细说起来,还要感谢蜀国长公主呢!

  像钧瓷这样高级的瓷器,可不是一般人用的。用瓷器为媒介,来与大宋的勋贵上流社会结束,建立联系,未尝不是一个巧妙的手段。

  对于公子的安排,于玄自然是完全奉命行事,一切只要按部就班,对于自身的发展还是大有好处的。

  还别说,生意上的些许事情,潜移默化之中起到的作用却是非常有效的。

  ~~~~~~~~~~~~~~~~~~~~~~~~~~

  安排好这些事情,已经是傍晚时分,李承却匆匆回来了。

  “公子。你交待的那个郑侠有消息了!”

  林昭赞许地点点头,明月宗的效率还是很高了。这么快竟然已经查清楚了。自己手下有这样一支高效率的团队,着实是太重要了!

  “怎生情况?”

  李承回答道:“那个郑侠曾经是王安石的学生,之前放了外任,今年回汴京本来是想要考核之后留任京城的。却因为非议青苗法得罪了王相公,之间被贬斥,如今正监安上门……此事在汴京传的沸沸扬扬,几乎人尽皆知!”

  “嗯!”林昭冷哼一声,有些感慨。郑侠与自己的遭遇何其相似?当初自己也是这般遭遇。王安石当真是泥古不化的刚愎顽固,敢于直言,可见这个郑侠还是有正义之心的,不像有些人只懂得睁着眼睛说瞎话。

  当初自己若非口才不错,之前有立下不少功劳,恰好有出使河湟这样的任务,只怕情况不会比郑侠号多少。当然了。这应该不是王相公的手笔,他纵然不希望这个学生,生气也是正常的,却不会这般羞辱。

  监安上门,这个职位着实太羞辱一个饱读诗书的进士了。八成是王雱的手笔,这厮到底少了些乃父风范。

  “郑侠如何怎样?平日里可都还好?”林昭轻声询问。

  “不好。每日除了任职之外,便是借酒浇愁。”李承道:“也难怪,之前他可是名冠汴京,前程似锦的青年才俊,而今却落魄无比。成为笑柄,心里自然不痛快。而今他每日都会出入酒馆瓦肆之中。大有放纵之意……”

  “如此也不奇怪啊!”林昭轻叹一声,一个大好青年,就因为政见不同就要被埋没,可惜了满腹才华。郑侠自然心里不痛快,借酒浇愁也不奇怪。

  “他饮酒的时候可说什么了吗?有没有骂人的情形?”

  李承摇头道:“没有,我们的人去酒肆详细打探过了,未有骂人,倒是郑侠喝醉之后经常痛哭流涕!”说到这里,李承有些不以为然,男儿有泪不轻弹,哭是几个意思?在他看来,这个郑侠有些软弱。

  林昭却不以为然,轻声道:“哭就对了,难得他有一颗赤诚之心,这样一来他的说话可就更有效力,只是有些不好办了啊……”

  “不好办?公子想要办什么事?尽管吩咐就是了!”李承也很好奇,公子何以对郑侠如此关心?

  林昭沉吟许久,说道:“郑侠在太学读过书是吗?”

  “是!”

  “我们在太学有人吗?若是与郑侠是同窗,抑或者是有来往之人?”

  李承点头道:“应该有吧,想要找这么个人并不难!”

  “那好!”林昭道:“找个人暗中接触郑侠,记住只是与之饮酒就是了,最好成为同病相怜,相交莫逆的酒友就是了,其他的什么都不必做。”

  “只是喝酒?”李承对此略微有些不解。

  林昭点头道:“对,只需要与郑侠喝酒,并且多倾听,多排解忧思,打探其心意,与之保持良好关系就是了……”

  “公子,你是打算预先埋下一颗棋子吗?”李承试探着小声道:“可是而今郑侠只是个小人物,没有多少用处啊!”

  “用处不一定与职位挂钩,秤砣虽小却能压千斤,有时候关键才是最重要的。”林昭悠悠道:“照做就是了,有没有用,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是!”

  ~~~~~~~~~~~~~~~~~~~~~~~~~~~~~~

  天黑了,郑侠从城门口返回家中,换上了一身便装便直奔酒肆去了。

  只有这个时候,脱下那身不伦不类的公服,他才能恢复成读书人的打扮?可是有什么用呢?空有一腔抱负,纵有才华又能如何?还不是没地方施展?在城门处与一群大头兵有什么可讲的?那简直就是一种羞辱。

  船上了士子服饰又能如何?越是如此,郑侠心里反而满是煎熬。

  王相公有些太让他失望了,在江宁的时候,他好生佩服这位有学识的王知府,并且以他为楷模。很荣幸,他有机会拜在王学士门下,曾经何时。师从王安石是郑侠最为骄傲的事情,对于老师提出的变法更是甚为赞同。大宋朝的情形已经相当严重,是该变法革新才是。

  考中进士做官之后,他更是以此为己任,决定跟随老师做一番大事业。可是到了地方上,他逐渐的发现,变法似乎不是那么回事,诸多地方都与自己之前听到的和想象的不一样。百姓的生活并未因此得到改善,情况依旧十分糟糕……

  变法有问题。郑侠觉得自己有义务,也必须将此事尽快告诉恩师。让恩师来参详,到底是哪里有问题,该加以改良抑或是改正才是……

  渐渐的,郑侠意识到,变法的问题已经不是改良和改正的问题了,根本上就有不对的地方。正如林东阳所言……当初林昭从杭州回来。批驳青苗法的时候,他还厌恶过林昭,觉得他是胡说八道,忘恩负义。可是当自己亲眼所见之后,郑侠终于可以确定,林昭并非无稽之谈。而是确有其事……

  可不管怎么样,这件事总归是该告诉恩师的。得让他知晓,至始至终,郑侠都有一个赤诚之心,无论是人品还是忠诚。以及对老师的尊重。直言相告才是一个忠义之士的该有的表现,遇到这样的状况。郑侠首先想到的并非升官发财,一己之私……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回到汴京,将这一番话讲出来,换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当然了,他并未当着老师王安石名言,而是通过王雱和吕惠卿来转述的。

  老师根本听不进去!

  他终于体会到了拗相公的执拗,名副其实啊!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罢了,不听自己的意见,还被归结到了忘恩负义的一类之中,还遭到了这样的贬谪与侮辱。不顺从就要这般吗?郑侠若是太仁善,他并不能确定这事王雱的手段,他想着,或许是老师王相公首肯的吧……

  这才是最让他伤心的地方,师生之谊就这般一钱不值吗?当真是……

  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罢了,不就是遭受一些苦难吗?前程什么的,他倒也是没有太在乎,还是可以忍辱负重。他所伤心的始终是恩师的态度,变法是有问题的,恩师若一直这样走下去,迟早是会有问题的……

  可是自己再也没有劝解的机会了,即便是劝解了又有什么用呢?郑侠留下的只有冷冷的笑意,笑得让他自己有些颤抖……

  这种时候,唯有借酒浇愁了,醉酒之后才能获得片刻的安宁吧!安宁?郑侠挤出一丝苦笑,也只能是用酒水暂时来麻痹自己吧!

  醉眼朦胧的郑侠一边饮着,眼眶不禁有些湿润了,也许下一刻他就会哭出来。不过这个时候,一个人影出现在面前,呼喊道:“介夫兄?是你吗?”

  郑侠,字介夫!

  不知道已经多久没有人称呼过自己的表字了,郑侠一瞬间竟然还有些不习惯,心里更是愁肠百转。

  “谁?瑜恬兄吗?”郑侠醉眼朦胧,看着来人有些辨认不清楚,故而有些不敢确认!

  “是我!”

  来人徐荣,字瑜恬,乃是郑侠在太学之时的同窗,只是两人之间本来并无多少交情,只是同床而已。

  “瑜恬兄来此作甚?”郑侠这话问的有些直接,也有些无礼。平日里他也算是谨言慎行,十分守礼,但是如此情况下,哪里还能顾及到那么多?

  好在那徐荣也不在乎,淡淡苦笑道:“还能如何,不过是借酒浇愁罢了!”

  “哦?莫非你我同是天涯沦落人?”郑侠看着徐荣的身影多了几分亲切。

  “嗨,哪里能与介夫兄比……小弟我连续落第多次,科举无望啊……眼见而立之年,此生仕途怕是无望了。”

  “别惆怅,考上又能如何?中了进士就是仕途有望?就能报效朝廷吗?”郑侠冷冷一笑,大大的不以为然。

  徐荣佯作不解:“介夫兄何出此言?”

  “你不知道吗?”

  徐荣急忙解释,因为科举落地,他在家中许多不曾外出,消息闭塞。

  郑侠这才借着酒意,将自己的悲惨遭遇向这位昔日的同窗一一道来,好不容易找到个倾诉的对象,郑侠哪里还忍得住。如同竹筒倒豆子般,一下子将所有人话都说出来……

  徐荣似乎也酒意朦胧,一杯接一杯与郑侠对饮,可是一双眼睛却始终明镜一般,至始至终保持着清醒。

  科举落第算不得什么大事,他怎么会为了这种事情来借酒浇愁呢?这个郑侠,到底是个死板的读书人啊!不过也幸好自己有过如此经历,否则怎么会被宗主看中,做如此差事呢?

  与郑侠交朋友,本以为有些难度,而今看来,似乎很容易啊!至于下一步怎么办,一切静候宗主吩咐就是了。

  原来,林昭的存在是高度机密。明月宗之中也并非所有人都知晓,得知真相的基本都是头目,以及忠诚度绝对可靠的近侍。徐荣属于外围力量,他只知道宗主的存在,甚至宗主的真实身份是谁他都不清楚。

  但是他却十分忠诚,只要是宗主交待的事情,自然不会有丝毫差池!自从之后,郑侠来饮酒的时候,总会多一个人作陪。同时天涯沦落人,与徐荣也算是同病相怜,彼此之间也好有个安慰……

  逐渐的,两人之间的来往多了,关系也更加亲厚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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