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印

[架空历史] 大明武夫 【作者:特别白】(4月18日更新至 “第1530章 将来的君臣” )

0
  第五百七十六章 新团正是谁

  这“将主”的称呼,赵进和伙伴们并不陌生,武将身边的家丁亲卫就是这么称呼自家主人,这家丁亲卫尽管也有军籍,却是武将的私属,一同出生入死的。

  只不过将赵进放在将主的位置,等于大伙就是家丁亲卫一等,一下子就从兄弟变为主仆,听到这个说法,王兆靖脸上表情僵了僵,用眼神余光看看身边同伴,他最注意的就是陈晃,看到陈晃缓缓点头,至于石满强和吉香则是大力的点头。

  没等王兆靖这边反应,赵进脸上的苦笑更重,摆摆手说道:“怎么突然成了表忠心,兄弟们的情分难道我还信不过?咱们将来还要同行很久,不能事事都由我来做主,你们也要动脑子。”

  “兄弟们出主意,提醒,劝告,这些自然还会做,但最后还是要大哥做主”王兆靖笑着说道。

  赵进伸手指了指几个伙伴,脸上笑容有些复杂,却没有出声,吉香或许没注意到,只是有些着急的问道:“大哥,为什么只扩一个团,咱们现在处处缺人手,两个团三个团不行吗?”

  “还是那句老话,别人盯我们很紧,赵字营目前的规制已经稍微犯禁,让许多人提心吊胆,如果人数再多,官面上就不会坐视不理了,之所以现在能扩出一个团来,是因为多了清江浦这块地方,我们人虽多了,地方却更大,摊开来算就没什么人注意。”平常日子,兄弟们之间一旦庄重起来,总让人觉得别扭,吉香转移话题,赵进正好接上。

  吉香听到这个,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然后盯着董冰峰看了几眼,又瞥了眼安坐在那边的王兆靖,最后没有出声。

  赵进却趁势把这个话题摊开来说:“这次要把那些表现好,有功劳的营士们派出去带领新丁,在现在亲兵队、马队和两个团下面,根本没位置提拔他们,这次新建一个团,正好把那些出色的能于的提拔起来,好家丁这次可以于个队正,好队正可以做个连正,但这个团不能全是新丁,要亲卫队和三个团摊开来,新老搭配。”

  “大哥说得是,总是一个人带着容易容易懈怠,咱们赵字营将来还要扩编的,始终要和新丁搭配,不提前熟悉怎么行。”王兆靖话说了一句就打了个磕绊,但他反应很快,直接改口说了下来。

  赵进瞪了一眼过去,王兆靖只是低头,其他伙伴浑不在意,赵进当然知道王兆靖想要说什么,一个人带同样的队伍久了,自然就会抱团,到时候就有这样那样的隐患,只不过这个事情考虑归考虑,真要说透,那就尴尬了。

  “大哥,混编团练的精锐被咱们吸收了,剩下的那些虽说咱们赵字营看不上,可拿到下面去,也是一等一能打的,各处的士绅土豪肯定会把他们用起来,要是再按照咱们那个法子练,虽说画虎不成反类犬,可那狗也咬人啊”王兆靖急于转移话题,开口说道。

  赵进和几个伙伴,除了刘勇出身寒微,石满强和吉香算是中等人家,至于陈晃、王兆靖和董冰峰,算上赵进,他们四家都是标准的本地豪强大户,出身虽在,可他们对徐州的豪强士绅,却一直心存提防,混编团练远远不如赵字营,可毕竟是一股力量,赵字营马上就要集散全徐州的乡勇私兵,这股力量很可能成为麻烦。

  “谁也不要想用起来,这些混编团练全要放到各处流民寨,让他们在那里结队做事,至于徐州的这些,他们肯定要说赵字营顾不上细处,要多少保留丁壮刀兵自保,这个不用他们操心了,我们出人来保卫”赵进回答的很干脆。

  说到这个,众人都是郑重起来,王兆靖顺着问道:“那三个团肯定不够

  “为什么要赵字营自己来,流民那么多青壮,好的编练到赵字营里,次一等的就安排他们驻守各地,这些人就是他们各处的乡勇,既然他们有银子粮食养自家的私兵,那么也能养咱们安排过去的,谁也说不出个不是来”赵进想得很全面。

  大家愣了下,然后露出会心的笑容,吉香嘿嘿笑着说道:“这样谁还能翻过天来”

  “这法子好,又不会招人忌讳,又能在徐州养丁壮几千,还能将各处钳制,真是一举数得”王兆靖点头赞许说道。

  这个话题开始的时候,吉香就欲言又止,谈论起来,吉香这边又有一点走神,但这个场合是伙伴们自己议事,也没人理会,不过大伙都注意到了,吉香有话要说,王兆靖说完这句之后,大家都看向吉香。

  吉香还不知道自己的神情态度被大家注意到,又是有些走神,发现安静后才觉得不对,愣了下看着大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有话想说?”赵进问道。

  “大哥那个,那个,第三团团正谁来当?”吉香犹豫了下,结结巴巴的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这问题倒是预料之中,不过大家没有哄笑,也没有交换眼神,都是看向赵进。

  一个团十个连,满编是一千人,但实际上,各方面的人手算起来,一个团正手里是一千一百多名家丁,说起来人数不多,可在徐州地面上,已经是一等一的人物了,徐州参将手边才不过三百多家丁亲卫

  说起来徐州各路豪强士绅,手里也有能动员起来千把人的,可如果随时能拉出来开打机动的,这千把人一下子变成了百十人,这都已经是大豪才做得到的,毕竟需要男丁种地做活维持家业,而不是时刻训练备战,莫说是百姓,就连徐州参将手里那号称的过万大军,里面不少兵丁平时也要种地劳作,不然自己都吃不饱。

  而赵字营的团正,随时能拿出来打的就是这一千多人,还是每日训练不停,吃饱喝足,装备精良的一千多青壮,更不要说这千把青壮还上过战场见过血,除此之外,在徐州境内,大部分都是平地,走路最远也就是不到十天,在这样的距离上,赵字营也不需要考虑什么给养辎重,可以打到境内的任何一个地方。

  这样的人数,这样的战力,这样的优势,再加上赵字营的威势,这赵字营的团正自然就是这徐州的顶尖人物,人人都要恭敬对待的。

  赵字营有亲卫队、内卫队、马队和第一团、第二团,各处的头领尽管名目上有差别,有的是队正,有的是团正,但阶级上是平等的,都是营校,可外人那里会在乎赵字营的内部细节。

  在他们看来,第一团和第二团的团正那是有自己的一方局面,而亲卫队、内卫队和马队则是赵进的从属,明白点的人还说什么,亲卫队、内卫队和马队和徐州参将的亲兵家丁差不多,而这第一团和第二团,怎么也算是个游击、都司一流的,坐镇一地。

  因为这样的认识,石满强的父亲石铁匠如今的地位很高,就算是有功名的士绅见到后,也会客气的称呼为石老爷,手底下有这么一个好儿子,大家当然要敬重,至于陈晃那边,陈家本就是徐州的强豪,大家一直恭敬的很,态度之类的变化倒不是太大。

  吉香的性子比较张扬剽悍,整日里呆在赵进身边被管束的很紧,自然觉得很不舒服,再者,亲卫队差不多是六百人的规模,虽然家丁精锐,装备精良,人数却比两个团都少,而且那两个团正的自主权要比他大很多。

  当然,在如今的赵字营里,所有队伍的训练和一切的行动都是由赵进指挥,毕竟三千人都在一个营盘里,也谈不上什么自主,但吉香和其他人比起来,的确被看得很严,其他人相对好一点而已,一比较就有差距。

  这些原因加起来,吉香自然想做这个团正,按照他的判断,兄弟们几个,再有一名团正的话,除了他也没有别人,董冰峰和刘勇都专门管着一队,而且这两队找不到人替换,王兆靖忙于文事,只有自己最适合了,亲兵队和第一团、第二团比起来,除了规模大小有差别,其他没什么不同。

  吉香也知道最好是别人开口询问,这样显得自己不那么心急,可整日琢磨,聊起这个实在是忍不住,一问就说了出来。

  赵进的回答也是于脆:“让冰峰来做这个团正。”

  屋子里一静,吉香呆在那里,其他人也诧异的很,就连董冰峰自己都猝不及防的样子,所有人都觉得吉香适合做这个团正,不过王兆靖和陈晃反应的很快,两个人对视一眼,都面带微笑。

  赵进看了眼吉香,开口说道:“冰峰学过兵法,做事又沉稳,他当团正我放心。”

  董冰峰是徐州卫千户家的子弟,从小习武,勉强也算是将门子弟,伙伴们几个,只有董冰峰受过大明传统的武家将门教育,加上这几年又在赵字营带队征战,做个团正肯定适合。

TOP

0
  第五百七十七章 兄弟们

  “大哥”吉香忍不住开口,被赵进瞪过去之后才低下头,可低头一会又是抬头,又咬牙说了句“大哥”结果赵进的眼神更加森然,吉香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这次不敢再说了。

  “这次招纳新丁,不会单独成队,而是和从前的队伍掺杂起来,以老带新,石头带的那一团,老家丁会多些,大晃和冰峰带的,新丁会多些,石头带队去清江浦,然后,亲卫队扩编一个连,弓队扩编,马队归我直辖。”赵进简短说了安排。

  话说到这里,今天的讨论也该告一段落,陈晃站起说要回营,一于人也都是起身告辞,吉香脸色阴沉,也低着头向外走去。

  “吉香留下”在临出门前,赵进扬声招呼了句。

  吉香低着头站在门边,也不动弹,等外面门关上,赵进大步走了过去,一把抓住吉香的衣襟,猛地朝着墙上一撞。

  赵进的力量比吉香大很多,武技上更是强过,这突然爆发的动作吉香根本提防不住,直接就被撞到墙上,一声大响。

  “老爷?”外面家丁紧张的询问。

  “都远些”赵进吆喝一声,听到外面答应,脚步远去,赵进又是抓着吉香朝着墙上狠狠一撞。

  “你摆什么脸色你有什么资格摆脸色”赵进瞪着吉香怒喝说道。

  吉香肩膀摆动,赵进的双手却好像铁钳一般,根本挣脱不开,吉香第一次看到赵进如此暴怒,他当年在货场和大家比武,然后学武跟着赵进闯荡厮杀,他的武技很多都是赵进教授,两人的确是兄弟,但彼此间也有些师徒的关系,吉香从小长在摊贩家庭,见识、分析和判断都是跟着赵进学到的,一方面是武力上的强弱,另一方面是从小的敬畏。

  平时随便习惯了会忽视不见,可现在赵进大怒,吉香却怕了,挣扎一下就不敢再动,只是在那里解释说道:“小弟觉得不甘心”

  在赵进面前,实话实说最好,如果虚文掩饰,往往会让赵进更怒,兄弟们之间倒是清楚这一点。

  赵进揪着人转身一甩,吉香差点飞起来,后退踉跄了十几步,撞到椅子才站住,吉香整个人脸色煞白,身子都在颤抖,他没有想到赵进会发这么大的脾

  “跟在我身边做事,你觉得丢脸吗?”赵进问了一句。

  吉香连忙站定摇头,赵进大步走过去,吉香以为赵进还要动手,下意识的身子一缩,但他没有想躲避,赵进指着吉香怒喝道:“老老实实跟在我身边做这个亲卫队长,你这个心性,一放出去独当一面,肯定就要被人带坏,到时候还不知道出什么事混账事情,你心性养不好,一辈子就做这个亲卫头领,明白不明白?”

  这一连串的动作和呵斥让吉香已经吓坏了,听到赵进的喝问,下意识立正大声回答:“大哥,小弟明白,大哥你说怎么做,小弟绝无二话”

  赵进长出了几口气,指着吉香的手没有放下,可语气却没那么激烈了:“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委曲,觉得没有对不起我,没有对不起大伙,你现在这心思已经不对了,正是上下一心,抱成一团向外闯,向外拼的时候,你却在这里计较地位高下,自己问问自己,大晃、石头和冰峰谁不比你沉得住气,连小勇都看着比你沉稳,你瞧瞧自己,浮躁成什么样子,我问你,你当这个亲卫队长,位置比别人低吗?拿到的银子不够花吗?还是谁瞧不起你,让你委屈了?”

  几个问题问出,吉香哑口无言,赵进哼了一声,一脚踹翻了个椅子,自顾自的坐下,叹了口气说道:“大香,现在赵字营被多少人忌恨,多少人想要杀了我,如果我要处处小心戒备,那咱们什么事也不要做了,我身边要有最放心的人护卫着,这个人不能太死板,不能太按照规矩做事,又要勇猛剽悍,兄弟们里面,你最是合适,这才选了你,你却心浮气躁,总想着去外面。”

  吉香恐慌也渐渐消散,情绪平复下来,听赵进这么语重心长的说话,眼泪却忍不住留下,边擦边哽咽着说道:“是小弟错了,大哥,小弟的确是心思不稳,想东想西,以后再也不会,会做好这个亲卫队的差事,把大哥护卫好。

  赵进又是站起,走到吉香身边重重拍了拍他肩膀,盯着吉香的问道:“大香,我亏待过兄弟吗?”

  吉香摇头,赵进又问道:“你信我吗?”

  “小弟当然相信大哥”吉香大声说道,他嗓子都有些沙哑,赵进点点头沉声说道:“那你就老老实实听我安排,我不会亏待你的。”

  送走心悦诚服的吉香之后,赵进没有让外面值守的亲卫收拾,反倒派人回家去喊徐珍珍的下人过来,让他们来这边收拾整齐。

  在家里的仆妇过来之前,雷财先上门了,雷财腰背都有些佝偻,脸色也不太好,很是憔悴的样子,一进屋之前,看到屋子里的混乱也是一惊,这里看起来好像刚才发生过打斗一般,不过雷财瞥了眼赵进,看到赵进神色如常,他这边也就不出声了。

  “那些人都出发了吗?”赵进问道。

  “除了齐二奎之外都已经出发了,算计路程,现在已经应该到达。”雷财沉稳的回答说道。

  听到雷财的回答,赵进皱眉问道:“齐二奎为什么没走?”

  雷财连忙解释说道:“齐二奎这次带过去的人多,他手里最放心的三十几个人都要集合起来,给那些人安家有些麻烦。”

  听到这个赵进倒是有些诧异,笑着问道:“徐州盐上的生意他不要了?”

  “齐二奎说既然进爷吩咐了,那就全力去做,进爷不会亏待他和他手底下那些人。”雷财开口回答说道。

  赵进脸上露出微笑,笑着说道:“既然他这么明白,盐上的生意红利给他留着,也给别人做个榜样,听调配才有好处拿。”

  雷财连忙答应,还没等说其他事,就听到赵进感慨说道:“我赵进何尝亏待了兄弟们,心急什么?”

  这话说的莫名,雷财没听懂,但也不想去打听什么。

  赵进晚上回去休息,徐珍珍却问起了议事厅里的事情,徐珍珍的神情颇为慎重,徐家的仆妇过去打扫,对那里的乱象自然看到了,回来和自家主母禀报也是自然。

  “妾身已经吩咐下去了,只要外面有什么相关的消息,去过的人全部打死,不用担心他们走漏风声。”

  赵进摸了摸徐珍珍的头发,苦笑着说道:“这些事不用你烦心,顾好自己身子,顾好自己的事情。”

  肚子一天天变大,不过徐珍珍也没有在家里休息,徐家的生意事务依旧是她这边来裁决,徐家现在生意还在上涨,自然会越来越忙。

  安慰两句之后,赵进解释说道:“局面大了,心思也就多了,这也正常。

  即便是夫妻之间,有些话也不好说的太透彻,不过徐珍珍也是精通世故,没有追问下去。

  二月初就云集在何家庄的人们一直没有见到赵进和他的伙伴,然后在徐州城各家长辈那边也没有什么像样的进展。

  就这么过了几天让人焦躁的日子,突然各处有消息传过来,赵字营在邳州荒草滩、在宿州和徐州交界处,在山东、河南、南直隶三省交际的孔家庄,以及在徐州境内原来隶属于云山寺和何家庄的各处庄园,都有人被抽调出来,汇集到徐州这边来,在徐州各处庄园集合。

  各处庄园和流民寨的消息,徐州很多人并不陌生,因为各家也有人在那边护卫和做事,按照传过来的消息,说是赵字营在各处抽调表现好的流民青壮,让他们集合到徐州来待命。

  开始颇有人想歪了,心惊胆战的以为赵字营要造反,后来看到各处汇集而来的人数之后才发现自己误会,如果要造反,那些青壮就该彻底动员起来,而不是几分之一,十分之一的比例抽调。

  汇聚到徐州青壮男丁差不多有四千人,这其中各处流民青壮有三千五百人上下,而原来各处庄园里的佃户男丁也就是五百不到。

  流民青壮们一路逃荒,一路见惯了死难,安定下来之后心思也很难稳下来,看到逃荒流亡途中的争斗和厮杀,看到彼此的竞争,下意识的都想要变强求个上进,所以赵字营一旦给他们训练选拔的机制之后,大家都是争先恐后,流民在外,没有家族乡亲,没有什么依靠,也只能靠着自己努力。

  而那些云山寺庄园里的庄户,何伟远庄园里的农户,尽管从属变了,可他们本来就是徐州土著,世世代代如此,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尽管徐州尚武,可还是有人觉得子弟舞刀弄枪是惹是生非,是招祸之道,所以对赵字营的这个体制也不那么在意,反倒是那些管事账房之类的招募学徒,庄户子弟对这个很积极。

TOP

0
  第五百七十八章 各有心思

  等赵字营所属各个庄园的青壮都汇集到徐州之后,第二个消息放了出来,这个消息倒不用打听传闻,是赵字营相关各处的产业敲锣打鼓的宣扬,一州四县的城池内,各处大些的集市和庄园,都有人过去,赵字营做事总是很细致很全面,对这个大家倒是没有什么疑义,三天内,消息传遍了徐州全境,连带着周围几处赵字营控制的地方也知道了。

  “何家庄因为产业众多,集市繁茂,担心地方不靖,盗匪滋扰,所以招募团练护卫千人”

  话说得冠冕堂皇,意思就是一个,赵字营招募家丁了。

  这消息一出,整个徐州,以及徐州周围,赵字营所控制的地方上,立刻轰动,很多人都觉得脑子用不过来了,又是清江浦,又是招家丁,到底有多少好事。

  在这徐州地面上,对加入赵字营当家丁的态度是宁早莫晚,越早越好,一个个早加入的,现在都出息了,连带着家里也跟着腰板硬实,可方方面面的,每一次都有人考虑的很“周全”,比如说子弟在别人手里,会不会被人挟制,赵字营眼下看着风光,将来会不会被当成反贼大逆,还有自家孩子活得也不错,为什么要给别人做牛做马。

  每次都有这样想的人,每次这些人事后都要后悔,都是那些加入的人得了好处,自家后悔,家里孩子埋怨,也是闹腾的很。

  至于徐州地面上的士绅豪强们,除了那些真正和赵字营荣辱一体的,其他人都不怎么愿意让子弟加入,原因很简单,赵字营在外面打下了这么多的地盘,有这么多的局面,这些都要徐州武人们过去看着,自家子弟这么过去,又是有好处,又是自在,何必在赵字营里面训练受苦?

  这次又有招兵的机会,有很多人决定抓住机会,当然,也有些人还在迟疑考虑,每次都不缺少这样的少数。

  混编团练的那些年轻人最先动了起来,他们接受赵字营的训练,对赵字营向往最热切,一旦有了机会,立刻争先恐后的冲了上去。

  能这么周全考虑的,都是有家业局面的人家,他们说不上是豪强,但又比平常人家强,小门小户的年轻男丁子弟,只要是想要上进,不甘心眼前生活的,都去赵字营那边求个出身,听到消息的当天,在家里拿了干粮,简单收拾些行李,立刻赶往何家庄。

  这才二月中,尽管黄河略微有了开化的迹象,可天气依旧寒冷,没办法露宿,这么多人过去,也没有那么多民居可供投宿,可这些年轻人到了何家庄之后,何家庄就给他们安排了食宿,一人一张床几顿饭不算什么,可这么多人,这就是好大的手面了。

  脑子清晰,稍微有些眼光的,就能从赵字营的豪阔上看出很多东西,这就是赵字营的实力,加入到其中不会吃亏,前途无量。

  招募家丁的规矩大家都懂,要有人担保,自己也得有个过得去的身板,赵字营的门槛其实并不高。

  可去了之后才发现这次的标准比从前高了很多,力气更大,更能跑,最好还要懂得刀枪弓马,能射箭骑马的往往会优先招募。

  骑马射箭,懂得武技,这标准其实不低,即便徐州尚武,可能做到这些的只能是殷实人家,更多的都是土豪士绅,现在这些人对把子弟放过来兴趣不大,左右能有好处拿,就没必要寄人篱下了。

  招募的标准这么高,很多人难免垂头丧气,但赵字营给出了另一条出路,或者,给了另外好多条出路,赵字营在方方面面需要人手,各处的集市和寨子都需要护卫丁壮,各个行业里也要管事做事的人,如果你愿意留下,赵字营暂时进不了,但会让你跟着训练,然后去这些地方做事,说这些话的时候,也给了承诺,说如果愿意过去,将来加入赵字营的机会就很大。

  过来招纳新丁说这些话的,都是徐州州衙里的吏目书办,各个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好手,过来报名的那些年轻人自然不是对手,不被录取的,往往也被忽悠着留下。

  但林林总总算起来,过来报名的人数还是没有预想中的人多,赵进安排在各处的耳目早就送来了消息。

  徐州的人力掌握在豪强士绅手中,他们个个算盘打的山响,这次非但没有派子弟过来,反而暗地里做了不少手脚,比如说他们还开出了更好的条件,比如说对他们附近的年轻人进行威逼利诱。

  这么做的目的很简单,清江浦那边的事情还没给大伙说法,那么大一块肥肉,那么大的局面,早晚都是徐州人过去分润,如果到时候赵字营开了这个口,自家没那么多人过去,岂不是把到手的好处放过去,这么几次的例子都能看出来,出人越多,出力越多,能拿到的好处就越多,留着人手和力气为自家用吧!

  “果然有私心,他们不可能真心听我们指派!”赵进和伙伴们简单说了结论。

  赵字营核心诸人,尽管对赵进的言听计从,可心里觉得徐州是本乡本土,这年头,除了家人亲戚,就是本乡本土的乡亲可靠,总该善待,这是可以依靠的力量。

  但这次招兵,原本大家还以为这是给徐州乡亲们的大好事,很多人感激感谢,却没想到“乡亲们”居然这样的态度。

  “自家乡亲当然可靠,在当今时势,咱们徐州人有一项好处,那就是质朴勇猛,这尚武之风可赞可叹,但这些乡亲们,我们直接依靠就好了,没必要中间再隔着一层,这徐州是我们兄弟们的徐州,别人没资格插手。”赵进说得很直接。

  这话倒也没有人觉得想要造反或者心怀不轨,大家都觉得很自然,甚至被外面人听到了,也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这徐州是大明的徐州,也是赵进的徐州,这之间没有冲突和矛盾。

  一边是标准定的高,一边是过来的人少,赵字营的家丁招募的不怎么顺利,但在这样的情况下,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招募自家流民了,对于这些流民青壮来说,不用在寨子里垦荒劳作,不用每日里做牛做马勉强温饱,能有个上进的前程和奔头,这就足够了,能被选为赵字营的家丁自然最好,不能被选中,能有个安置出身也不错,大家都满足的很。

  除了流民这边,学丁队也有不少人补了进来,他们一直跟着正规训练,素质和见识却比流民和徐州普通百姓强了不少,尽管进来是做家丁,可都是准备被优先提拔的。

  这时候,很多人才注意到一个细节,那就是学丁队的人数减少了很多,因为这学丁队算是来去自如的,放在这里当人质,求个赵进放心,不放在这里,赵进也不会真的翻脸做什么,反正大家合作的都还算愉快,所以这半年一年中,零零碎碎的,学丁队的人一直在走。

  赵进之所以对徐州本地士绅豪强起了戒心,最初的缘由就是因为这学丁队,好在学丁队的人和混编团练差不多,学习的技能和训练的时间照比赵字营的家丁都差很多,加上很多人年纪不大,学习吸收的技能有限,不会回去后造成什么麻烦。

  招募家丁的过程中,赵进的伙伴们开始意识到赵进的戒心是正确的,但接下来的事情则让他们也反感戒备起来。

  “招不到人也好,让这赵进知道,这徐州不是他一人的徐州”

  “年轻人不知道天高地厚,等这次事情一过,就找人和他说说,想要做事就离不开咱们”

  “……清江浦那么大的局面,他一家吃下去恐怕得噎死,还是要给我们这些老成人物……”

  各处的言语通过方方面面的渠道传递到何家庄这边来,吉香和石满强的暴怒自然不必提,连沉稳如陈升都骂了句“混账!”,只是董冰峰那边尴尬些,因为徐州卫那里打的是同样的主意,以往徐州卫军户长男、余丁都是务农学手艺,现在学武艺舞刀弄枪的也多了,就是因为赵字营在外面打下了地盘,从前习武的那些出去闯荡,都分到好处了,那巡盐队什么的,家里都是盖新房买田地,大家自然有样学样。

  虽说招募家丁这件事上,徐州各处各怀心思,可在清江浦这边的事情上,大家却热火的紧。

  这偌大清江浦说是赵进拿在手上,掌控手中,只不过是个意思,不是说他不想让谁过去,谁就过不去的,那里依旧是出入自便,可想要过去发财,想去分润那些利润丰厚的江湖生意,没有赵字营的同意,去了也是白去。

  赵字营那边紧锣密鼓的招募新丁,大家又让自家子弟躲避,现在去了也是尴尬,可城内的赵家和陈家,还有徐州卫的董家这边,则要殷勤奉承着,这几家孩子心思正,都是孝子,老子说话都听的。

TOP

0
  第五百七十九章 自产自销

  原本赵振堂、陈武对这些人也没好气,也是闭门不见,至于董吉科那边,都是同僚等人,也只能不咸不淡的应付着

  可这边招募新丁快要完成的时候,赵家、陈家、董家的几位长辈开始见客了,大家也觉得正常,徐州的关系总要维护,儿子耍小脾气,当老冇子的就得出来转圜一二。

  酒宴倒也不多,放眼如今的徐州,也没几个人有资格能和这几位同席喝酒,无非是大大小小的士绅豪强委托几位有名望的大户出头而已。

  几顿下来,大家都得到了一个风声,三家的长辈都说了一个意思的话,不能亏待了自己人,不能亏待了卖命的乡亲,这些人一定要给好照顾,没道理孩子再赵字营里打生打死,家里一点好处分不到。

  这话大家都爱听,可马上就能琢磨出细节不对,这意思是只有子弟在赵字营中效力的才有资格拿到这份好处?

  凭什么?在赵字营里的子弟出去打,我们自家子弟出去难道不是出去打?怨言四起,在这个时候,就没有人会提在外面去打,往往是最难打的都被赵字营的力量推平,官面上都被赵字营理顺,只是给他们一个收尾维护的事情做。

  不过人想来记不得好处,大家只想着自己的辛苦,感恩不会,怨言却是不少,也有人叫嚷:“进爷这么对我们,乡亲们的心都凉了,外面也不用给进爷看着了,撤回徐州就是!”

  说归说,却没人真这么做,在徐州憋屈贫苦几十年了,好不容易外面有个场面,又能安置子弟,又能发财,谁舍得丢弃。

  相比于这些闹腾的,举人蔡正德则是不声不响的又把家里几个学武的子弟送到了赵字营那边,还带话说得明白,说请赵进驱策,不管是不是当家丁,而邹家寨的邹秀才则是闹腾最欢的一个,他家的两个孩子早就被叫了回来,一个派在外面,一个在家里操练乡勇。

  赵字营做事有一个规律大家是知道的,那就是要么不做,要么就会一直不断的连续,这次也是如此。

  在大家还在闹腾的时候,赵字营的第二个命令下来了,内容说得冠冕堂皇,说大伙养着护卫团练,这些人每日里耗费钱粮,而且不能下地耕种,等于减少劳力,这让每一家的负担都太重了,为了体恤大家的辛苦,赵字营将安排壮勇男丁守卫各处,这些壮勇统一由赵字营调配,至于粮饷耗费,所在地的士绅豪强只需要负担半数就可以。

  这个法子看起来是地方上省钱不少,但谁看不明白这里面的意思,这是要把大家护身的刀兵全都去了,然后换上赵进自己的人,经过这次之后,大家都要受这赵字营随意揉搓了。

  地方上当即大哗,这实在是不能忍受,有功名的士绅,没功名的豪强,彼此联合,到处求告,甚至有人直接去何家庄赵字营冇营盘外面跪着哭,说赵字营这般前途,千万不要出昏招自误,被徐州之外的人看了笑话,耽误了现在这么大好的局面。

  相对于这些地冇主士绅,姜木头这等江湖人则看得很明白,从头到尾就没有过任何的异议,他们早就和赵进把话说明白了,进爷想要我这边的什么,说一声尽管拿过去,我这边绝无二话,实际上赵进给他们的支持也很足,子弟过来,其他的力量则基本保留,这些江湖人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他们知道赵字营的强大,知道赵进的可怕。

  当然,徐州的士绅豪强都知道赵字营的强势,也都知道赵进的可怕,所以从头到尾,他们只敢找人去劝,只敢去哭诉,甚至不敢私下里串联反抗,现在赵字营对乡亲们和气了,可当年灭门那几家的例子还是血淋淋的。

  赵字营对这样的反应都不为所动,只是给出了期限,五日之内,自己报上人数然后解散,由赵字营安排丁壮过去护卫,赵字营只是给了期限,没有说超过期限的后果,但没有人敢去尝试,心疼肉疼,哭天抢地,还是乖乖照做。

  直到这个时候,大家才明白,千算万算,自以为智谋高明,可归根结底,不过是赵字营给个面子罢了,大家所作的一切小动作都只能建立在赵字营默认或者允许的基础上,只要不许,那么什么也做不了,这就是实力的差距。

  到了现在,大家想要私下里做什么动作都不成,有几家耍了小聪明,故意少报了人数,结果当场就被揭穿,这让人心惊胆战,要知道这些家的家主对手下私兵团练人数只知道有几百几十,而赵字营这边精确到了几个!

  手里的力量保不住了,那就赶快把自己的子弟送过来吧,很多“养病”“体弱”的年轻子弟一下子变得生龙活虎,连夜赶到何家庄,不过赵字营对他们关上了大门,想要当家丁不可能,但想要这么回去也不行,有活计安排,徐州本土有流民丁壮护卫,可宿州、归德府、邳州、荒草滩这些地方还要人过去。

  这些护卫的活计可就没什么好处了,辛苦轮换,一刻不得放松,至于好处,和流民青壮的待遇一样。

  即便这样,每一家也都是乖乖认了,眼下是想着怎么和赵字营搞好关系,其他什么也顾不得了,如果把赵进这边彻底得罪,恐怕一切都要彻底玩完。

  “”原来他们叫‘进爷’的,不过很快就改叫‘赵进’,后来还有叫‘那小子’的,现在只是说‘那大虫’”

  这是衙门里面的人传来的消息,现在徐州地方上终于意识到赵进的可怕了,但他们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敢怒不敢言,只能打落牙齿吞到肚子里。

  “”他们找过蔡举人,希望蔡举人出头找进爷分说,蔡举人没理会他们,只是说,进爷如果出手让你们把家产和子女全部送上,你们有什么办法,有人说要跟进爷拼丁,有人说要去京师告御状,蔡举人又问,在那之前,你们有什么办法吗?又或者,朝廷官兵来到咱们徐州,你觉得会比现在好

  这是闻香教郑全这边消息,蔡举人这番话打消了徐州地方上最后一丝侥幸,摆明了一个他们一直没有想通,或者说不愿意想通的事实,赵字营在徐州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他们根本没办法阻拦,除了乖乖听命之外,他们没有任何的选择。

  徐州各处并不是处处怨言,一州四县衙门里的吏目和差役就高兴的很,自从赵字营崛起之后,各处豪强攀附过去,也跟着狐假虎威,衙门里想要做什么事都很不方便,生怕得罪了赵进,不光是徐州这几处的衙门有这样的感觉,就连归德府和邳州那边都是类似,可赵字营这么一翻脸,大家都是高兴了。

  不过各处衙门里面也都是人精,各个聪明的很,没有趁这个机会自己出头去找那些士绅豪强做什么事,而是各家派出了代表,来和赵进谈包揽粮赋的要务。

  归德府和徐州两处的粮赋早就是赵字营这边包揽了,每年交上一个定数,剩下的都是赵字营自己的,但赵字营和各处有这样那样的关系,自然不能下手太狠,粮食税赋收上来交上去,自己手里剩不下多少,若是加上收取粮赋的耗费,搞不好还要倒贴,因为冇数目控制的精确,连带着衙门里的好处也有限,既然现在翻脸了,那么可以顾忌的东西就没那么多了,接下来该怎么办,自然要好好商议一番。

  徐州各处报上来的乡兵团练数目比赵字营掌握的真冇实数目要少一倍还多,有些人是要藏私,但有这个心思的反而是少数,真正多的是把手里的乡兵团练全部解散,一个不留,然后报个数目上去。

  这个做法倒也容易理解,赵字营派过去的护卫数目肯定要和原来的数目差不多,这些人自家还要供应粮饷花费,那么人数越少越合算,没必要弄这么多。

  少下来也是正常,赵进和伙伴们早就有个判断,徐州要不了这么多的乡兵民壮,最起码目前要不了这么多,之所以保持这么大的数量,并不是要对外,而是要彼此提防,很多地方互相打了几百年,自然要维持个力量的平衡,现在都是裁撤,大家都是空手,自然也没了是非和争端。

  赵字营裁撤私人乡兵护卫的命令一下,还有人预言徐州必将大乱,实际上一共用不了十天的时间,市面迅速安宁下来,少了这笔耗费,等于家里多了一笔收入,某种意义上也是好事,当没办法扭转什么事实的时候,大家都会想这件事的好处。

  等到流民青壮们过去值守之后,大家更不敢有什么异心,原本以为赵字营的家丁精强,流民一定是面黄肌瘦的饿殍形态,根本不值一提,没准是赵字营养不起这些人了,分摊给大伙。

TOP

0
  第五百八十章 亲疏有别

  却没想到也都是青壮汉子,举止森然有度,那做派气质虽没有赵字营家丁的精强,可也有那么五六分意思了,有这五六分,就足以压服各处的乡勇团练了,更何况这些流民青壮还不是本乡本土的,想要攀扯结交都难,和赵字营还有一桩不一样的地方,赵字营的家丁沉静,这些青壮则是带着狠戾,经历过那么多事,自然狠得下狠心肠。

  赵字营安排的壮勇一过来,什么怨言都没了,反倒去往何家庄那边劳军的人多起来,刀兵都摆到眼前了,再不懂做那就真是抄家灭族的下场。

  在各处值守的壮勇定期轮换,每半年甚至还要和流民寨那边进行一次轮换,目的就避免被人渗透拉拢。

  但也有一家徐州豪强当时打小算盘,事后居然还能挽回,这就是徐州卫这边了

  徐州卫几位指挥使,加上几位指挥同知、指挥佥事,还有一于千户,先去董吉科家那边苦苦恳求,大家都在一个卫所里出身,这个面子怎么也不好驳回去的,董吉科无奈又领着他们去城里找赵振堂。

  赵振堂自从离开卫所当捕快和刽子手之后,和徐州卫的关系就淡了,他可不在乎什么同僚的情分,但那些指挥使和千户也豁得出脸面,直接跪在赵家院门外磕头赔罪,虽说这附近街道冷清,可来来往往的人也不少,看着颇为难看,还围上了不少看热闹的。

  情面逼到这个份上,赵振堂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也懒得自己去找,只是说我会安排人和赵进打个招呼,怎么处置还要看赵进自己决断。

  自己父亲和董冰峰的父亲派人过来打招呼,赵进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对于徐州卫这块的人力,赵进一直没有放弃掉,虽说已经成了一个专门做生意的地主庄园,可相比于普通百姓,徐州卫毕竟有一定的组织,不少军户男丁还习武有过训练,这个很是难得,这次来,算是彼此有个台阶下。

  不过徐州卫这些指挥使和千户什么的,手里都没什么私兵团练,最多几个护卫的保镖,他们来找,主要是让赵进收下徐州卫的人。

  对于徐州卫的年轻人来说,加入赵字营是一条上好的出路,可卫所上层打起了小心思,也想着集合人马出去捞一票,拦着他们不让去,赵字营也不再招募这些人了,然后把路一掐,大家都傻眼了,虽说卫所里就是指挥使们做主,可下面人的意思也多少要照顾着,不然没人于活做事,那也是天大的麻烦,闹得狠了,也只能过来恳求。

  这一次招兵历时二十余天,但对于赵进的意义却不光是招募新丁,而是借这个机会,以泰山压顶的雷霆手段,彻底理顺了徐州各方势力,让他们老老实实的听命归心,所谓民心民气,有时候在刀兵强势面前,的确不值一提。

  不过前前后后的折腾反复,赵字营这次虽说是招募一个团加一个连以及其他通弓马的家丁,但实际上却招到十七个连左右的新丁。

  在这十七个连里,会骑马和会射箭的加起来才八十余人,大部分还都是卫所出身的,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骑马射箭,需要家里投入相当大的资源,能得到这些的往往家里的长子和嫡子,这些人一般不会被家里放出来,还有的就是年纪大了,不符合赵字营的标准,好在弓马这两项上,有不少蒙古人可以补充,倒不用担心什么。

  剩下的十六个连,一千六百多人,并不是完全编练成新丁连,新丁团,而是按照预先的安排,和老兵们打散混编,原本亲卫队和第一团、第二团表现出色的老兵们被提拔成队正,队正被提拔成连正,由他们来带领训练新丁,新旧彻底混合在一起。

  这个提拔让赵字营各处的士气大振,老兵们都意识到只要扎实勤奋,勇猛向前,就有前途,就能提拔,一下子提起来十六个连正,一百六十个队正,将近二百个位置,差不多十个人中就有一个,被提拔的人固然欣喜,没被提拔的也觉得机会距离自己很近,这让众人做事的劲头更足。

  陈晃和王兆靖都对这样的彻底混合表示担心,石满强和吉香也觉得要保留几个纯粹老家丁的连队,不然战斗力恐怕受到影响,新丁毕竟没见识过场面,算不上什么战力。

  不过见识过几次新丁的训练之后,大家都是放下了心,流民青壮们和徐州平民的子弟完全不同,他们已经在流民寨里接受过正轨的训练,甚至还经历过战斗,某种程度上他们也算是“老家丁”。

  “你们担心什么?眼下徐州周围,和咱们需要在意的各处,有什么人还敢和咱们打”赵进说得很有自信,但大伙也都知道,这是实话,而且看到了新丁们的战斗力之后,最后的一丝疑虑也打消了。

  这次亲卫队有两个连始终保持着全部老家丁,其他两个连扩成四个连,比预先的计划多了一个连,只不过亲卫队的老家丁提拔成连正队正的比例比第一团和第二团要高一倍,然后老家丁的缺额则是由第一团第二团抽调补上。

  亲卫队基本保持老家丁,其实就是这次扩编的保证,真要有什么乱子,亲卫队加上马队,足可以扫平或者拖延时间。

  现在赵进直属的亲卫队是六个连加上弓队一百五十余人,马队已经快过了二百,这个是归赵进直管,现在马队不设队正,而是由陶贵、许勇、巴音几个人分管着,赵进直接命令到每个人。

  第一团团正陈晃,第二团团正石满强,第三团团正董冰峰,目前已经定下第二团去往清江浦那边。

  赵进做事很谨慎,在外人看来,赵字营的力量并没有什么增长,也没有丧心病狂违背朝廷王法的扩张。

  但亲卫队加了两个连,多了一个团十个连,还有四个连,这四个连也没有巧立名目的放在徐州,而是配给了邳州那边的流民新寨,这次专门给张虎斌设立了一个职务——大队正,下辖四个连。

  这个大队正职位的设置,让赵字营核心的几十个连正都很激动,他们上面就是赵进那几位,虽说忠心,但也觉得自家上进的空间不大,但这个大队正职位的设立,则是让他们觉得自己也有出头的机会了,各个都有些兴奋。

  实际上张虎斌有权动用的人手还不止这四百,他手里的流民动员起来的数目甚至还超过了一个团,不过他管辖的这四个连队,连正队正都是亲卫队的家丁出身,家丁组成则是由宿州和徐州本土的青壮构成,其中微妙,或者不那么微妙的东西,大家都能想的明白。

  混编团练们被解散,务农的务农,想要继续舞刀弄枪的,则是编入徐州各处的乡勇团练中,但不会在徐州呆着了,而是去往流民新寨那边做事,最好的也要去往归德府。

  在赵字营内部的叫法,所有赵字营家丁之外的力量都叫做“徐州团练”但对外却不是这么说,在某地的就是某地乡勇,这一支力量如果全部算起来,接近五千,如果正式有了名号,难免会引起众人的惧怕和猜忌,所以要遮掩一番

  整个徐州都被赵字营的这些安排搅动,凡是有家业的人都关心无比,赵进的岳家徐家也不例外。

  原来赵进和伙伴们议论的时候,有意无意的都把徐家避过,但赵进回内宅偶尔谈起,徐珍珍却大义灭亲了,徐珍珍坚持要在自家放上非境山的力量,而且还要一次性放很多。

  “妾身父亲和弟弟孤零零两个人,信得过的几个叔叔都是羸弱,妾身终究不是亲身在那边,现在早就有不少人做手脚了,放点赵字营的人过去,也让他们老实些。”徐珍珍和赵进说得很实在。

  除了这些之外,境山徐家矿上和铁场里的几百青壮也被抽调过来。

  “若是放过徐家,其他人怎么看,少不得会弄些托庇求情的勾当”徐珍珍对自家还真是一点情面不留,赵进只是苦笑。

  对这种可能他自己当然有对策,眼线盯紧了,谁敢耍弄这些手脚,一概重罚,但明面上却要做的好看些,免得怀孕中的徐珍珍不高兴,却没想到徐珍珍自己的决断比他还要直截了当。

  董冰峰的父亲董吉科在徐州卫内大摆筵席,徐州卫的头面人物纷纷道贺,连周参将都派人送来了贺礼,从今以后董家的儿子也是大人物了,大家当然要好好奉承。

  因为董冰峰在赵字营的关系,董吉科以往的地位就和几位指挥使差不多,现如今已经是地位最高的那个了,因为没几个人把赵振堂当成卫所出身的。

  徐州卫虽然因为各方说情,没有和徐州其他势力一样,但扩编却是赶不上了,但自家人的情分还是要给,徐州卫的子弟没有被彻底打散,其中精选出武技出众的二十几人,其他人分为两队,一队去往宿州,一队去往孔家庄,私下里承诺,如果赵字营再次扩编,徐州卫的人会优先考虑。

TOP

0
  第五百八十一章 江威武馆的焰火

  尽管和预想的有一定差距,可做差了就是做差了,徐州卫的头面人物们一边笑着说无妨,一边私下里彼此埋怨。

  马上就要三月了,赵字营新丁的事情开始变得没那么重要,因为何家庄周围的大集市已经进入了最好的时候,徐州不知道多少人在这上面挣钱发财,对他们来说这个才是最要紧的。

  清江浦那边的好处拿不到了,那也只能等机会了,进爷不亏待自家人,这个也是有口碑的,虽说这次严厉了些,希望以后不会。

  那次大打之后,清江浦各方都被徐州的强势震慑,一时间人人噤声,处处低头。

  可经过那次战斗和接下来的雷霆压制之后,徐州人和云山车行却一下子低调起来,原来两个大车帮的车夫车马迅速的被整合到云山车行之下,冬去春来,清江浦的各处生意也跟着兴旺,大车帮也不愁活计,运转的很正常。

  不过当时动员了那么多人,流了那么多血,难道就为了这大车行的生意,虽说这生意的确不小。

  也有传闻说云山车行和连平安连大使彼此达成了默契,开始插足漕粮生意了,这生意太大,大家沾不上,也就是听听看看。

  可突然的安静让清江浦的江湖市井感觉徐州人突然消失了,留下来的那些人也一直呆在云山车行那边不动,甚至中途还离开了不少。

  不张牙舞爪,不显示力量,甚至看着无所求,难道徐州人后继乏力?这个判断也不是一厢情愿,毕竟在本乡本土是一回事,在外地又是一回事,人心思乡,或者是供给不上,或者老巢内讧,这些都有可能。

  既然如此,大家可以试试这些徐州人的底限,或许可以不用吃太大的亏了

  二月二十五那天开始,清江浦各处的正行偏门生意,店铺门脸,都有云山车行的车夫上门,车夫说得很客气,你们家生意兴隆,每月进进出出的肯定有不少客人货物,这载人拉货的生意就都交给我们。

  有些商行货栈的确大笔货物进出,除了自己养的车马外,就是要雇佣车行的,本来就是要给生意的,这个倒也没什么,可酒楼饭庄还有那些珠宝首饰的铺面,这些就用不到大车了,但车行的人也说得很客气,没准什么时候就能用到,长雇两辆或者几辆大车,每月缴纳一定的车钱,用的时候就有大车过来,这是多方便的事情。

  话说到这里,大家也都明白是什么意思,无非是要抽个常例钱,车夫们要价并不过份,店面小的两辆车,店面大的五辆车,十辆车,而且这车钱不是按照市价,小店一年不到八两,大店面也不到几十两,而且那些真有生意照顾的,这份钱则是不用缴纳。

  开店做生意的正经人家,都讲究的是个和气生财,徐州人前段时间那大打大杀,好多人也有所耳闻,这份钱既然不多,该交也就交了,而且交给谁不是交,云山车行最起码还收的和气,总比那些恶形恶状上门的好太多。

  有很多人直接当面就要给银子,不过却被车夫们拒绝,说是会有专门的人过来收,还会给借据,这等有规矩的做法倒是让人颇为赞叹。

  除了这些正行生意之外,车夫们还去了各处的青楼、赌坊、土娼窝子等等江湖市井中人聚集的地方。

  这些生意当然更用不上什么大车,不过车夫们照例收钱,雇车的银钱不是按照大车来算,而是每年赚到的三成。

  对这个要求,有人客气的答应,有人冷笑着答应,还有人闭门不见,还有人于脆不答应,更有人破口大骂,甚至还要出来追打。

  车夫们也没有耍什么蛮横,遇到骂的就走,遇到打的就跑,以前的大车帮可不是这般,真要受了欺负,呼喝一声,也是几十条汉子过来,这样的作风还真是古怪,江湖市井中有精明人,可也有糊涂的,何况此时有心人要把大家的心气鼓动起来,就有人在说,这云山车行的靠山已经不行了,不然不会这么孬包。

  大家一想也是这个道理,原来那么抱团凶横的车夫行会,现在却和和气气上门了,联系到那些徐州人撤走不少,肯定是出了什么事,这才软下来了。

  江威武馆就是这“有心人”,一家武馆往往聚着几十上百的青壮汉子,每日里习武不停,给人看家护院,甚至护送商队,武馆一般还可以合法的置办器械,所以这支力量颇为可观。

  那日各路人马和赵字营大打出手,江威武馆的人手就没怎么损失,因为当时他的人都派在外面,也就没有参加。

  就因为这么一个机缘巧合,江威武馆的实力保存的很好,头目核心骨于也都一个不少,事后表现的也算乖巧伶俐,及时派人过去送礼磕头,赵字营暂时也不好斩草除根,也就把他们留了下来。而其他各处不是损失惨重,就是群龙无首,很多些人想要借重江威武馆的力量站稳,甚至主动过来投靠的,原本江威武馆就不算弱,又被众人这么一抬,立刻有了野心。

  清江浦在江湖市井中有好处的大佬不少,赵字营突然伸手,把红利好处一下子扫个于净,自然很多人不满,但明面上又打不过,只能暗地里做手脚,这江威武馆不仅有各股势力投靠,背地里还有不少帮忙的。

  云山车行那伙徐州人越来越和气,江威武馆的人则是越来越蛮横,上门破口大骂并且要出来追打的就是他们这边。

  那天车夫跑掉之后,上门巴结攀交情的人更多了,而且还有人直接拜在这武馆名下,很是嚣张的说道:“我们也不是要做什么事,就是来学武,天王老子也管不着。”

  以学武的名义聚齐人来,官府也挑不出道理,而且现在的官府早就被人打了招呼,根本不会来管,这个名义主要是应付云山车行那伙徐州人的,说是不怕,心里的畏惧还是有的,总要应付过去。

  把人骂走之后三天,当真是客似云来,武馆骤然膨胀到二百多号人,附近两条街都好似集市一般,眼见着将来人还会更多,因为云山车行那边居然没有反应,难道真是怕了,这让大家的胆气愈发的壮起来。

  二月二十七,天还没黑的时候,江威武馆的馆主蒋大成把所有的子弟集中到前院空场上,新来的靠墙站立,其他那些则是在打着赤膊,排列成队,齐声呼喊,练的热火朝天,声势惊人。

  院子四角都是火把灯笼,把偌大个院子照的通明,过来的人都是对这些青壮汉子啧啧称叹,更多的人都看向站在堂屋正门,看着徒弟们演武的武馆馆主蒋大成。

  蒋大成是个四十岁出头的胖大汉子,满脸络腮胡,看着就威猛无比,一身枪棒功夫据说是军中的传承,曾在护送某富商北上的时候,一个人打翻了四个剪径的蟊贼,他此时穿着宝蓝色金钱纹长袍,满脸意气风发的神情。

  他就是要给过来攀交情的这伙人看看自家的实力,蒋大成一直看不上本地这些江湖人,或许身上有些武技底子,但平日里胡混根本不练,怎么可能打得过徐州那边的莽汉,可自己这帮徒弟,整日里操练不停,各个都是精壮汉子,又有武技在身,只要人足够,那些徐州蛮子不是对手

  站在那里,听着来客们的低声议论:“有人去问过连大爷了,他说这件事不管”

  “你当真不管吗?没准背后早就有安排”

  “说起来这几天你们看过徐州人吗?”

  “真没看过几个,倒是云山车行的生意照旧,进进出出的”

  蒋大成嘴角扯出一丝笑容,看来这一次自己押对了,只要自己能占了上风,连大爷那边肯定会亲近过来,没准现在就给自己撑腰,出钱出力了。

  “那是什么?”有人突然纳闷的问道。

  “是不是放焰火……”也有人看到了,跟着说道。

  “什么日子不是,乱放什么焰火,再说了”有人不屑的说道。

  蒋大成抬眼看过去,心想实在荒唐,若有人放焰火,肯定先要响一声,是不是孔明灯

  天已经黑了,站在武馆的院中已经看不到天际的霞光余晖,所以夜空中的光芒格外清楚,那似乎是一团火焰,正朝着这边飞来。

  谈话很快,念头转动也很快,那团火焰飞的也很快,而且越飞越快,在院子里的嘈杂呼喝声中,蒋大成听到了呼啸声,箭支破空的利啸。

  箭支?火箭?这可是清江浦距离运河不太远的位置,这可是腹地,怎么有人射箭?

  蒋大成认出来是箭,但脑子却转不过来,他想不到在这里有人射箭,而且还朝着这个武馆射箭

  那支火箭呼啸着落下,院子里武馆众人正在演武,居中一人猝不及防,直接被那箭支贯穿了后背,打着赤膊,谈不上什么防御,而且这个距离抛射,等于是高空扔下一根箭来,不是重甲都很难防住。

TOP

0
  第五百八十二章 迅雷不及掩耳

  这一箭倒是没有正中要害,只看到血花四溅,那人在地上大声惨叫,院子里众人不知所措,更有外围的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乱成了一团。

  能看到院子周围,摇摇荡荡的又有几点亮光飞来,很快又有十几点亮光跟上,蒋大成抬着的头低不下来,他觉得自己浑身僵住,嗓子抽紧,连喊都喊不

  呼啸声密集,惨叫声爆发,又有二十几个人仆倒,现在谁都知道有人射箭过来了,院子里彻底乱了,每个人都在找地方躲避,可那么多人拥挤站在那里,仓促间怎么散得开,怒吼、惊叫和哭声交杂,好似一锅滚粥。

  蒋大成站在台阶上,算是稍高处,一时倒也没有人过来,他浑身颤抖,总算反应过来,他的威猛模样已经不见了,这根本不是私斗,这是在打仗,蒋大成突然反应过来,这一定是那伙徐州人。

  刚反应过来,抬眼看,却发现武馆外街道对面的屋顶上,站着两个人,这两人穿着深色衣服,手上拿着大弓,正在张弓搭箭对准自己,应该是正在张弓搭箭,因为他自己在明处,别人在暗处,模糊着看不清楚,这是他猜到的。

  这一切都是电光火石之间,蒋大成发现自己正被弓箭瞄准,却好像回到了小时候第一次遇到蛇,被蛇眼盯着,浑身都动不了了。

  “师傅,快躲啊”一名徒弟大喊,蒋大成这才反应过来,立刻就要低头缩身,可院子里的乱糟糟一团,现在已经没有人顾得上他了,还没等动作,立刻被人撞了下,身子一歪,动作就慢了半拍。

  呼啸声响,一根箭疾射而来,到底是开武馆的强手,在方寸间还来得及侧身,奔着咽喉去的箭支被他硬生生闪过,但躲过要害处,其他处却躲不过,被一箭射中肩胛,疼得大叫,动作也停。

  “嗖”的又是一声,这次蒋大成来不及躲了,一根羽箭钉入他的脑门,蒋大成直挺挺的倒下。

  现在已经没什么人顾得上蒋大成,不知道从何处射来的火箭依旧不停,抛射进这个院子,还有落在房顶墙头的,先前院子里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拥挤冲撞乱成一团,想躲都躲不了,箭落下来就有杀伤。

  差不多四轮箭雨射过,院子里的人死的死,进屋的进屋,还有不少人缩在墙角,甚至拿着具尸体当成自己的遮蔽,各个惊魂未定,可箭总算停下了。

  “师父死了,师父死了”蒋大成几个徒弟撕心裂肺的喊道。

  还没等他们喊完,只听到虚掩的大门“哐当”一声大响,已经被人撞开,看着几十名身穿黑衣,手持朴刀的蒙面大汉冲了进来。

  这些蒙面大汉冲进来之后也不多话,看到面前有人挡路,拿刀就砍,武馆里面人固然不少,可这时候都没想着拿器械,怎么抵挡得住这朴刀砍下。

  惨叫声声,鲜血飞溅,又是一轮死伤,也有不甘屠戮的,院子墙边也有兵器架子,上面长短兵器齐全,有人拿下上面的兵器,怒喝着准备上前,只是这个时候,箭支呼啸又响,凡是拿起兵器的全都被射杀。

  到此时,再懵懂的人也知道,除了远处抛射而来的火箭之外,在院子临近的高处,也有人瞄着里面,自己现在就是那砧板上的肉。

  什么抵抗也没了,在院子里根本没办法打,怎么都是个死,逃命最要紧,也有人跪地哭号磕头,更多的人朝着屋子里跑去,进了堂屋后院,弓箭怎么也射不到了,可以从后门逃走。

  这么一动,他们倒是发现自己选对了,那伙大汉只在院子里动手,却根本不进正房屋内,连台阶都不上,大家更是彼此厮打拥挤,进屋就是安全。

  蒙面朴刀大汉们来的快,走的也快,院子里几十人躺在血泊里之后,这些大汉也没有追击,也没有理会缩在周围那些瑟瑟发抖的人,而是唿哨了声,快步从前门撤走,临走前还把外面的大门关上。

  有机灵的快走几步,想要开门去看看对方去那里,刚一伸头,又是一箭射下,这次彻底没有人敢动了。

  哭号惨叫,几条街外都能听得到,火箭落在房顶墙头,有的熄灭,有的则是燃烧起来,可大家又不敢动,眼睁睁的看着火势越来越大。

  有不少人顺着后门逃走,差不多过了半个时辰,这江威武馆的人才意识到袭击结束了,也就是这时候,四邻八舍的人才开始涌过来救援,清江浦这边的街道房屋太过拥挤密集,一家招祸,很容易波及到相邻住户。

  扑灭火势,搬运尸体伤者,江威武馆这些人才知道,四邻八舍很多人家夜里突然进了蒙面的强人,给他们银子铜钱让他们噤声,然后或者闭门呆在院子里,或者爬上房顶。

  在江威武馆这边,不光是他们自己人,还有那些过来捧场和联系的各路人马,里里外外死伤都是不少,可也有不少人活着,什么鼓动武馆去和徐州人斗的心思早就烟消云散,只要不是傻子,谁还猜不到今晚这袭击到底是怎么来的

  这些徐州人下手还真狠,要么不动,这一动就是雷霆手段

  可进来杀人的大汉都是蒙面,箭也都是看不清射手在那里,就算报到官府里都是无头案,以徐州人的强势,就算你人证物证齐全都未必能打赢官司,何况什么都没有的状况。

  清江浦很多地方这一夜无眠,先前心怀鬼胎的,现在都是战战兢兢。

  “六耳坊”是清江浦排名第四号的赌场,但实际上的规模位次还要靠前,因为他们什么赌注都接,什么抵押也都接。

  赌坊也是明路上的生意,招待各方来客,自然也就在官府的眼皮下,做事毕竟要收敛些,免得大家都过不去,而这“六耳坊”又是另外一个做派,只要是值钱的营生,不管是赃物还是女人孩子,他们一概估价,这抵押的东西也是如此,不问什么来路,只给你敢拿出来,他们就敢接下。

  既然有这个规矩,那么这清江浦周围,甚至更远地方的绿林江湖上的好汉们,都喜欢定期来六耳坊玩上几把,虽然赢的不多,但却把手里的赃物都卖了出去,也是皆大欢喜的勾当。

  和五湖四海的好汉们打交道,手里没有硬把式是不行的,这六耳坊养的护卫是清江浦各处赌坊里人最多的,而且很是招募了几位亡命好手。

  做这样的生意,官面上没有靠山也是不行,原本这里靠着的是户部分司的一位师爷,后来这位师爷跟着他主家调任,六耳坊又顺势巴结上了府衙六房刑房的书办,一直混的是风生水起,六耳坊的坊主窦天峰,也被人称一声大爷。

  那次大车帮联络各处和云山车行的人火并,窦天峰没有亲自去,但却把自家的护卫全都派了出去,他在城外地面上混了很久,自然知道连大使的份量,也有趁这个机会去巴结的意思。

  没曾想那么多人去了,到头来却大败亏输,护院里几个头目也欠下了“巨债”被抓走

  “抵债”,那伙徐州人既然来了,肯定不会安安静静的做生意,肯定要向清江浦的江湖市井各路生意中伸手,窦天峰当然明白这个,可他却不甘心,这窦天峰从心里面就觉得徐州那边都是土货,拿不上台面,凭什么来清江浦这边主事,再者,他觉得既然大车帮垮了,他这边可能有机会向上走走。

  窦天峰手里有钱,背后窦家也是安东县的豪强,官面上又有关系,凭什么不能向上走走。

  只是让窦天峰没想到的是,一向胆大心黑的那位刑房书办却缩了,只是劝他谨慎,窦天峰却觉得可以赌一赌,清江浦眼下也算得上是群情激奋潜流暗涌,徐州人的声势突然弱下去,正有大好的机会,如果能趁势而起,没有这书办撑腰,没准还能巴结到地位更高的大佬。

  想是这么想,但要他们出头去和徐州蛮子们斗却不行,正好,江威武馆声势很大,窦天峰就派人过去联络,能有人愿意被推到台前去,那是好事,窦天峰隐隐约约也知道消息,其他各方不安分的也都是差不多的打算。

  算盘打得好,可谁也没想到今晚会出这样的事情,当真是平地一声惊雷,徐州人居然如此强横,居然有这样的狠辣手段,听到传过来的消息,窦天峰的整个人如坠冰窟,从内到外都是冰凉。

  窦天峰算是有些见识的,却知道今晚这杀伐不是江湖上的手段,谁家江湖上的火并动用几十张弓,而且开始无声无息,然后突然发动,再最后从容撤走,江威武馆就那么被彻底揉搓血洗,连谁于的都没有头绪。

  全清江浦都能猜到那是云山车行相关做的,可谁也找不出任何的人证物证,只能在那里推测而已。

  面对这样的强敌,自己还要出头,还奢望着能捞到些什么,是不是太不自量力了?窦天峰胆战心惊的想到,一夜都没有睡好,让手下们加强戒备。

TOP

0
  第五百八十三章 六耳坊

  “那云山车行的人又去江威武馆了,这次江威武馆的人不敢怠慢,乖乖的给了雇车包车的银子,云山车行的车夫送到街口”

  “说是昨晚那些死人丧也要云山车行来运,车钱足足翻上去四倍

  消息不断的传回来,更确定了窦天峰的判断,昨晚那事肯定就是云山车行的徐州人做的,要是今日车夫登门再不给钱,还不知道有什么酷烈的手段等着

  “……吩咐下去,那车夫再登门,给两倍,不,给三倍的车钱,一定要客气对待”窦天峰急忙吩咐了下去。

  江威武馆把人打了出去,这六耳坊在一开始的态度就很好,车钱当场就付了,也难怪这窦天峰能混到这般局面,当面笑,背后拿刀子捅人的勾当不要做得太多。

  这六耳坊和其他赌坊一样,只要赌客够多,那就不会打烊,没白没黑的做生意,现在刚开年,年前没有把手头赃物处置于净的,还有那些就是想来清江浦这花花世界挥霍的江湖好汉们,正赌的高兴。

  六耳坊边上就是客栈,客栈里面养着粉头,也能置办上好的席面,而且和官府关系密切,绿林江湖的好汉即便被画影图形也不必担心被抓,所以大伙来这边玩的放心开心。

  几位大豪赌了一夜,精神却好得很,吃过早饭后又是聚在一起,在自家老窝里呆久了实在是憋闷,难得出来一次,一定要痛快痛快。

  “窦天峰在不在?”突然有人扯着嗓子喊道,听声音很是年轻。

  别看赌桌上吆五喝六,粗着嗓子大声笑骂,那叫热闹,可外面一有动静,就觉得自家兴致被打搅了,加上没白没黑的聚赌,精神上都有些懵懂,一位寨主的脸色就沉了下来。

  “找我们家坊主做什么?”听着赌坊里的伙计迎了上去,有些生硬的问道

  窦天峰在地面上也算个人物,怎么也得加个称呼上去,这位却硬邦邦的直呼其名,何况年纪不大,这就更是无礼。

  又听到外面一声闷响,痛叫和惊叫同时响起,只听着那声音不耐烦的说道:“爷找窦天峰,你一个杂碎出来晃荡什么,窦天峰呢,快出来”

  这么一闹腾,连揭盅的荷官都有些走神,这让那几位江湖豪客只觉得败兴,那位皱眉的寨主猛地一拍桌子,冲着外面大声吼道:“什么人在那里嚎丧,打搅了爷爷知道是什么罪过吗?”

  他们在清江浦还算收敛,但也不怕作折腾,一旦闹起来,就算杀伤人命,拍拍屁股走人,大不了再不来这个地方了,官府差役谁能抓到自己,而且这次出头还是为了窦天峰,那手面广阔的窦某人还不得帮忙照应下。

  这边刚吼完,外面一安静,随即这偏房单间的门被一脚踹开,居然真敢过来找死,这几位江湖豪客眉头皱起,却自矜身份没有站立,他们还有护卫亲随正在屋中,那里用得着自己动手。

  门一被踹开,坐在门边的两个汉子就直接站起,怒喝道:“敢来这里撒野,滚”

  后半截话被一脚踹回了肚子里去,整个身体都被踹的倒飞出去,落地后一口血就喷了出来。

  居然敢下这样的重手,真是不知死活,几位豪客都没有动,他们的保镖护卫都抽出武器站起,毕竟在赌坊里拿长兵器并不方便,都是短刀短斧和铁尺一类的家什。

  这些江湖绿林人士无法无天惯了,一看自家人吃亏,也顾不得在闹市中收敛,靠近的那人拿着短刀就刺过去,直接就是奔着要害。

  刺杀那位的领坐在赌桌边上皱了皱眉头,心想真要闹出人命来也麻烦,只怕要换个地方住了,弄不好还得离开清江浦,这才没玩几天,真心不怎么痛快。

  刀光一闪,惨叫出声,那拿着短刀的手臂被直接斩断,鲜血喷洒,另外一边,一名护卫身子软软的倒地,却是被一棍戳到了脑门,立刻打昏。

  刚动手,自己这边就废了两个,其他人下意识的向后退,赌桌边那几位大豪再也维持不住镇定,都是站起。

  只进来了两个人,两名大汉,手持雁翎刀和短棍,冷冷扫视屋中诸人,被这两名穿着土布短袍的大汉扫视,每个人都觉得浑身寒,经历过场面的人都能感觉得出,这两个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凶徒,而且还是那种尸山血海里滚出来的。

  “李和李大爷”突然有人颤抖着声音喊道,屋中的赌客总算适应了门开后的光线,看清楚了进来的人。

  被喊道名字的李和眉毛一挑,转头看过去,却现是从前的熟人。

  大明兵马从官面上能吃到的也就是粮饷,主将还要克扣着去养家丁亲卫,次一等的营头即便是主力也清汤寡水的,骄兵悍将当然不甘于穷苦,让他们去假扮盗匪抢掠客商城镇,这个会引起各路大军围剿,自然不会去做,可若是在盐道上的设卡,向四处的绿林山寨收钱,那就没有丝毫客气了。

  当年李和这个营头就是当地最大的匪帮盗伙,黑吃黑,贼吃贼,就是说他们这一路,而且心狠手辣,稍有不从,立刻会被血洗杀光,绿林响马之流都是战战兢兢的上供。

  结果去年李和这个营头说是染了重病,调到了偏远的地方,千总李和也不知所踪,当然,绿林道上消息灵通些,知道是做私活折在了外面,对这些绿林江湖人来讲,李和去那里不要紧,关键是这个阎王不见了,大家日子也就好过

  谁能想到会在清江浦的赌场看到李和,虽说眼前的李和比从前潦倒了些,可眉眼间的戾气似乎更重了,更加嗜血凶暴。

  到底什么人,能指使这样的人物,自己好好赌自己的钱多好,何苦趟这样的浑水,喊出那姓名,李和的眼光也投注过来,这位赌客狠狠抽了自己一个耳光,于脆利索的跪了下去,开口说道:“李大爷,小的有眼无珠,不知道你在这边,您老大人不记小人过,就放了小的吧”

  “你倒是记得我”李和嘿嘿笑了声,却没有继续多说,只是扬声说道:“刚才谁吆喝来着?”

  跪下那豪客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指向刚才拍桌子大吼那人,李和冷笑一声走了过去,开口说道:“进爷办事,居然还有人不长眼,这眼睛还是别要了。

  屋子里十几个人,每一个敢乱动的,大伙都看到了门外站着十几个大汉,佩刀背弓,都是杀气森然,他们更能看出来,这帮人不在乎杀人,进屋就两个人,可这两个人就把所有人都镇住了,谁也不敢乱动。

  “李爷饶命,小的的确没长眼睛。”那寨主也已经跪下,李和的名头,他也是听过的,而这位李和口中的“进爷”,他更是听过许多传闻,知道这位煞神在扬州府和淮安府做下了什么事,自己居然得罪了这样的凶神。

  江湖豪客毕竟只是在江湖上,要面子归要面子,这等时候,性命最要紧,这寨主砰砰砰十几个响头磕了下去,额头上已经是头破血流,嘴里只是说该死

  逢低做小到这个地步,这帮人又是不相于的,李和倒是没有真正见血,上去一脚把人踹翻说道:“进爷来清江浦了,以后有点眼力。”

  说完这李和就转身出了屋子,战战兢兢的荷官过去关上了门,可一于人谁还有心思继续赌,在淮安府和扬州府一带活动的绿林好汉们,大都知道扬州冯家的那桩血案,来龙去脉大家都有些概念,进而对赵进和赵字营也有所了解,他们反倒比清江浦这些坐井观天的人眼界广不少,至于那千总李和,在他们中间更是威名赫赫,一想李和居然在进爷手下效命,从前的某些猜测也是城镇,细想想都是浑身寒。

  “以后这清江浦就是那赵进的了”

  “何止清江浦,都到了这边,顺着河下去,那不就是扬州府了吗?”

  屋内小声议论一阵,都有些劫后余生的感觉,也不敢赌了,把伤员收拾收拾,自认晦气,回住处收拾着抓紧走。

  在赌坊大厅里,赌徒们都远远的看热闹,护院和荷官已经被打趴下了几个,其他人也不敢上前,消息早就传到了后面去,以往窦天峰这时候还没起来,可昨夜一晚上没有睡,正好听到这个。

  刚听说有人过来撒泼闹事,窦天峰立时大怒,心想真是欺负我们清江浦没人了吗?什么人都过来折腾,等“进爷”之类的名目报过来,窦天峰整个人都呆了,且不提面色惨白,身子颤抖,只在那里想,难道昨晚的事情了,这就找上来灭门了吗?

  只是事情到了这个局面,由不得他不出去了,昨夜江威武馆那件事,已经证明了赵字营的手段,窦天峰想不出打或者跑的法子途径,只能咬牙出头,以这帮徐州人做事的作风,光天化日又是在闹事,似乎不会杀人血洗,要做也只会在晚上

TOP

0
  第五百八十四章 只下猛药

  双眼全是血丝的窦天峰来到了赌坊大堂上,满地狼藉,十几个躺在那里的,这些就不必说了,那些拿着刀斧,浑身杀气的大汉才让窦天峰眼皮直跳,这几年天下不都很太平吗?可这些人看着怎么像是天天杀人打仗的架势,更古怪的是,站在最前面的是个不到二十的年轻人,似乎还有些瘦削,只是神情镇定的很。

  “你是窦天峰?”

  话一问出口,窦天峰有些纳闷,这人是鲁南那边的口音,不是徐州的,这是怎么回事,不过窦天峰也不敢怠慢,连忙点头说道:“在下就是窦天峰,不知这位小哥怎么称呼?”

  听到他自报姓名,两名汉子向前走了两步,站在他的身边,窦天峰心里猛地跳了下,看看自家的护院保镖,没有一个人敢动,眼神对上都是畏缩低头。

  “我是魏木根,窦天峰,你欠了云山车行十万两银子,这债也该还了,先把借据补上吧”那年轻人于脆利索的说道。

  屋子里一安静,然后爆出一阵喧哗,连那些被镇住的赌场荷官伙计和保镖护院们斗失声惊叫,窦天峰整个人愣怔在那里,过了会才大晃了下,险些站立不住,后退一步才稳住身体,只是瞪大了眼睛反问道:“十万两?”

  语气里全是不能置信,事情本身都比不了这个数目骇人听闻,这可是十万两银子,自己拼死拼活一年下来能赚个三四千两,这一下子就是十万两,这数目平时想都不曾想过。

  魏木根笑着点头说道:“是十万两怎么?窦天峰你忘了吗?”

  “怎么怎么可能,窦某怎么会借这个数目,天地良心,这赌坊卖了才值多少,窦某失心疯了,才会去借”

  “你疯不疯我不管,进爷说你借了,你就是借了,借据已经做好,按手印画押吧”魏木根脸上有笑容,语气却森冷异常。

  什么赵字营的可怖凶残,什么大车帮和江威武馆的血腥下场,这窦天峰都不理会了,这可是十万两积攒一辈子也未必能能攒出来,自己又不是盐商,又不是海主,怎么可能给的出来,就算杀了他也出不起,就算死了,也比背这么一笔阎王债要强

  “怎么能还得起,我从来就没借过,咱们去衙门里打官司,这就去”这江湖市井中的角色,万事见不得官,一见了官,什么规矩也坏了,以后也就不要想在这一行当里呆着,可窦天峰此时那还顾得了这么多。

  在那里挥舞手臂比划几下,只看到那魏木根不耐烦的使了个眼色,两名大汉一左一右直接把窦天峰架住,猛地掼到赌桌上,一个人按住身子,一人抓过窦天峰的一只手,魏木根从腰间摸出一把宽刃短刀,直接剁了下去。

  惨叫一声,窦天峰的一根小指已经分了家,痛叫嘶喊,人却不敢乱动了,这伙徐州来的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动刀。

  “喊什么,再喊一句,剁了你的手我们自己按手印去,你别不识进爷的慈悲,欠了债,你全家去寨子里劳作几年也就还了,不欠债,你自己不怕死,你全家十六口人,加上外宅六口也不怕死吗?”魏木根只是拿刀在那里虚着比划

  可窦天峰这边连惨叫都停了,全家老小十六口,这个只要打听打听就知道,外宅六口自己一向做的隐秘,怎么这个也知道?

  接下来的六耳坊没有什么打斗,窦天峰在借据上画押按了手印,然后整个六耳坊也换了主人,云山商行成了新东家。

  窦天峰自己垂头丧气,窦家老小被带出来的时候还不知道生了什么,允许他们拿的,只有每人两件换洗衣服,加上铺盖行李,其余的一概不许带,马车和押送的人员就在宅子外面等着,直接就押送着去往邳州那边的流民新寨,等跟着大队来到自己外宅的时候,窦天峰当真是心若死灰。

  早知道这云山车行,这赵字营有这样的手段,自己怎么会起心思去斗,到这个时候,窦天峰也反应了过来,这是引蛇出洞,可笑自己还真就上钩了。

  这一天有很多人和窦天峰一样,都是在后悔,都有同样的遭遇,一辆辆大车穿行在清江浦的大街小巷,把垂头丧气哭哭啼啼的一于人带走,这一天,城内许多家江湖场面换了主人。

  江湖场面无非是酒色财气上的勾当,和良善百姓关系不大,官府又不敢管,倒也没有激起什么风波来。

  即便是这些场面有后台靠山,可赵字营已经展现了实力和血腥的手段,震慑众人不敢妄动,而且这次被带走夺产的,都在暗地里谋划对付云山车行,在道理和大义上,赵字营也是理直气壮。

  说是这么说,事后也都能想出来,这是赵字营欲擒故纵的手段,可对方设了局,你可以不去钻,自己送上门去,怪得谁来,清江浦各处的人也只能是暗地里说几句,说这些徐州人吃相未免太难看了,就这么风卷残云的一扫而过,丝毫情面也不留,将来肯定要倒大霉的。

  除了“六耳坊”换了主人之外,江威武馆也换了主人,或许是因为这一次,有人看出来这武馆生意好做,除了这江威武馆继续做武馆生意之外,城外原来河南大车帮的空场货场上,也被圈了起来,倒是新起了一个武馆,唤作“云山武馆”,这江威武馆则是换了牌子,叫做“赵家武馆”。

  那云山武馆开张当天声势不小,足足四百多年轻人拜到门下,这江威武馆也有二百多人,那云山车行也新请了三百多护卫跟车,除此之外,还有骑马的护卫百余人。

  大家都不是瞎子,也不是傻子,这个阵势一摆出来,任谁都是偃旗息鼓,什么心思都是烟消云散。

  说云山车行虎头蛇尾,说徐州人内讧,说他们实力不足,可这伸伸手,就摆出来千余号人马,而且还要常驻在这边,这样的手面和实力,只怕山阳守备那边都做不到,就算狼山那位副总兵,能说派千人就派千人吗?

  而且这千把人年纪都差不多,个顶个的精壮小伙子,手里的家什也是齐整,都是长矛大刀,那马匹也都是健壮骏马,据说还在操练的时候看到过铠甲,这赵字营会不会把家底都拿过来了?

  不管赵进这边是硬撑场面还是怎么,这千把人一来,场面彻底被镇住,千余精锐加上大车帮能动员起来的人力,镇服清江浦地面上的牛鬼蛇神,那真是杀鸡用牛刀

  “多亏你老兄提醒,不然这一次我还真要试试,不甘心啊,经营了这么久,被一个毛头小子十几天夺了去,没想到他真是有这个手段,居然有这样的实力,好险,好险,差一点就动了,到时候真要招惹大祸的。”连平安一边擦汗一边说道,满脸都是后怕的神色。

  外面闹得纷纷扬扬,仓库大使连平安这边却安静的很,明里暗里他都没有出头出手,自然没有人找他麻烦。

  此时的连平安连大使,一边听着心腹亲信的打听禀报,一边和漕运上的那位把头闲谈。

  那把头颇有些得意,毕竟是提前开口相劝,当时还得了些白眼埋怨,现在看,却是未卜先知,避免了好大一场祸事。

  “说起来你们都是不信的,那赵进在徐州好大场面,手下一虎一凤一豹一熊一狼一狗,各个都是了不得人物,扬州那边早就吃大亏了,你们还不识相。

  此时的云山武馆中,有人临时用砖头围出一块地方,里面点燃着稻草和木柴,外面的人不时把东西丢进去焚烧,浓烟滚滚。

  “别舍不得这身衣服,沾了血的就要烧掉,回头二哥给你们买好的,刀也得擦于净了,那水记得到河里去,别懈怠,别偷懒,进爷的规矩大伙都知道。”齐二奎叉腰站在场中,扯着嗓子喊道。

  他手底下几十名大汉大部分都在擦拭朴刀,当日闯入江威武馆穿着的衣服和蒙面巾有专人收取,丢到火坑那边焚烧。

  在另一侧,赵字营的弓手正在给弓弦抹油,重新保养弓身,南方潮湿,如果不时时照看,弓很容易损害。

  当日里弓手们提前在江威武馆四周布置好,有人在房顶高处观察,第一箭第二箭射进去之后,剩下的也就不会落空了,这边射过几轮后也不恋战,直接撤走,而齐二奎带着手底下的人拿着朴刀杀入,在江威武馆邻居的房顶上,则是有四名射术出众的弓手坐镇,他们负责狙杀蒋大成,还有清除战斗时抵抗的麻烦人物。

  这一轮杀过,第二天魏木根就带着内卫队的一于江湖汉子,挨个地方“收债”,那些心怀鬼胎,躲过第一波的清江浦本地豪强之流,就在这次彻底破家夺产,什么也剩不下了,但事情做到这个地步,犯不上光天化日之下杀人,只需要做出个震慑就足够。

  对于这些贪婪之辈来说,杀了他不如让他身无分文,这样的惩罚更加残酷

TOP

0
  第五百八十五章 暗合

  经过这次之后,如果还有人想要对赵字营和云山车行有所图谋,那就是脑子坏掉了,放在这边足够强的力量,又显示了雷霆霹雳的手段,谁也不敢不服

  之所以能把这些事打听的这么清楚,则是因为严黑脸和几个徐州盐路上的人物,早早的就来到了清江浦这边,找到盐枭盐贩子,通过他们了解本地江湖市井的情况,明面上还有孙家商行的生意伙伴,这些人出面更不会让人注意到

  这次赵字营扩编,几名伙伴,除了不带领家丁的王兆靖之外,其他几人手里的力量都有所增强,只有刘勇表面上没怎么动,可实际上,刘勇所辖内卫队的力量膨胀了几倍,外围就不用提。

  赵字营最放心的那批江湖人,以及历次的俘虏中可用的,可投靠的,这次全部交给了刘勇来统辖,在清江浦这边,赵字营不怎么接地气,所以在有些事情上一定要舍得下本钱投入。

  严黑脸、齐二奎、聂黑、李和、黎大津、魏木根等人都在刘勇麾下,除了这些之外,刘勇还得到了清江浦就地招募人手的权力,江湖市井中墙头草总是不少,看着赵字营和云山车行威风了,总有很多人过来投靠,这些人多少也是一股力量。

  而且赵进还有命令,石满强辖下的十个连中,有一个连刘勇可以随时调用,这就让刘勇手里的机动力量更强。

  细算起来,这次夺到手里的赌坊、青楼、窝赃铺面之类的地方,他们那里面还有不少拿钱卖命的凶徒,这些人刘勇也能指挥的动,大部分的江湖人没有自己的场面,就是为了挣钱糊口卖命,他们可不觉得徐州人来清江浦如何,也不会觉得赵字营在巧取豪夺。

  赵字营的确在巧取豪夺,不过只是对那些不长眼冒犯他们的人,至于平民百姓,正常的商户,开始对徐州人也是战战兢兢,等发现赵字营的人做事公道,绝不强占霸道之后,也就放下了心。

  清江浦边缘属于大车帮的空场货场换了主人,这个是吞并,就算花钱买,价钱其实也不高,但清江浦运河两岸那真是寸土寸金的地块,想要在这边开设店面,置办产业,就必须要真金白银了,开始也有人防着赵字营强占,也是心惊胆战的,心想如果真要强占,也就豁出命来拼了,不能让他们轻易得手。

  没想到这些徐州人传说中蛮横凶残,做生意的时候却讲究规矩,绝不耍什么凶横,该给多少银子就给多少银子,还在要官府这边做个公证,契约上手印什么的都是齐全。

  在靠近运河边的地方买下了大铺面,又买下了几间连在一起的宅院准备拆除翻修,盖成仓库的样式,又在运河边上买了一处码头,城内他们占下的那几处地方上也都是大兴土木,拆除院墙外围重建。

  大量的工匠劳力,大批的材料,被从各处运来,很多地方已经成了工地,大量的粮食和货物在清江浦通过水路两条线北上运出去,然后大量的货物被运了过来,虽说大明一向是南货北销,可北边也有货物卖过来,来自北地各处的特产,甚至是产自塞外鞑虏之地的货物,都是运了过来。

  除了这些之外,最大宗,最惹人注意的,莫过于整船整车的汉井名酒。

  谁都知道这酒好喝,清江浦的冬季前后,湿冷异常,也是难熬的很,加上不少人都在运河边上讨生活,那边湿气更重,大货都要喝几口烈酒暖暖身子消乏,这汉井名酒一出,立刻把其他的酒都比下去了,醇烈异常,喝一口浑身都跟着暖和起来。

  奈何这酒贵,而且无良店家还掺水,有钱人倒罢了,真正想喝的往往喝不起喝不痛快,这次大量的酒过来,价钱总算下去了一点,大伙多少能喝得起,尽管大多数人也就是能多喝几口而已。

  在清江浦买地购置产业,大批的粮食和货物运走,大量的特产和烧酒运进来,这又是一种实力的体现,懂行的人都能看明白这其中要有多少银钱流转,敢情这伙徐州蛮子不仅仅是能打,不仅仅有刀兵,还有大笔的银子,居然这样豪阔。

  也就是店面产业刚开始翻修建设的时候,就有本地的商户掮客找上门来,询问云山行手里的金银情况,问可以不可以借出周转,利息什么的都是好说。

  清江浦这边发生了什么事,赵字营相关的方方面面有什么遭遇,刘勇这块都会口述给身边的文书记录,然后快马把这些事送回徐州。

  赵进看了关于银钱周转方面,沉默了会,打开自己的铁箱,从里面取出了记录心得记忆的册子,翻出几年前的那几本,那都是废旧的账本,翻开一本,上面写着“秋收时粮贱钱贵,春荒时,粮贵钱稍贱,其中有金山”。

  这件事赵进记忆的很清楚,当时听人说了秋粮赋税和银钱之间的关系,觉得其中有差价有空间,想要进去发达一笔,结果细究起来,发现早就有人用这个法子巧取豪夺,吞并土地,当时闹了个大笑话。

  只不过当时没什么实力,的确闹出了笑话,现在和那时不同了,这些年赵字营积攒下来了大批的金银,而这清江浦又有大批的粮食

  赵进拿出一本新册子,这是用上好宣纸装订的本子,赵进在本子上写好日期,只写了两个子“银”和“粮”。

  除了这个消息之外,刘勇还说了另外几个消息,其中一个就是在孙家商行清江浦分号的临近处,新开了一家布庄,这布庄刚开业的时候就派人过来递帖子攀交情,说自己这边是松江余家开设的产业,大家都是自己人,以后要要多多照顾。

  看到这个,赵进一笑,他记得年前登门送礼的那位余二公子,这位二公子的冒失和接下来的从容,让赵进印象很深刻,当然印象更深的是那几支镶宝的西洋短火铳。

  年后忙碌成这个样子,这余二公子的事情已经被抛在脑后,却没想到这位二公子还没有放弃。

  赵进突然想到一件事,从江湖绿林的角度上来说,自己拿下了清江浦,而这清江浦是天下漕运的枢纽中心,这似乎和余二公子所想的有些暗合。

  “抓紧在清江浦再开一处货栈,专销南货,记得要用什么山车行的大车,开价多高也要。”

  在松江余家这边,这几天管家和管事账房们都忙碌的不可开交,自从清江浦的消息传回来,自家这位二公子就要多开几处分号,其中清江浦几处,徐州也要开几处。

  余二公子在生意上的确有大才,开设分号分店,千头万绪,他一个人在那里头头是道的周全筹划安排,其他人只需要听从就好。

  “徐州那边的分号要开在何家庄,我知道咱们的货物下船再走陆路耗费大,也知道开在那边我们可能会赔钱,但赔钱也要开,一定要和那边的人交好,他们有什么需要,咱们有什么能帮忙的,一定要尽力去做到做好。”

  管家站在边上看着,看着自家二公子滔滔不绝,家里两位少爷,最像老爷的就是这位二公子。

  等一切都安排完,余二公子挥挥手,管事、账房们躬身退下,余二公子转头看向管家,满脸兴奋的说道:“真没想到那赵进有这样的雄才大略,不到两月,居然就把清江浦抓在手中,果然这赵字营值得下功夫,咱们余家的漕运改海的大计,就着落在这位赵进身上了。”

  管家摇头苦笑,放低声音说道:“少爷,这话你都说了好些次。”

  余家一直琢磨的就是漕运改海,对漕运研究的自然精深,余二公子余致远比其他人更了解清江浦对于漕运的意义,也更了解赵进在那里放下了那些力量意味着什么。

  余致远甚至还知道大车帮,因为他们家在清江浦那边有心腹的家人在打听消息,风吹草动都要报回去的。

  大车帮在清江浦做什么的,和背后是什么,有什么样的实力,余致远也很清楚,甚至还把这个当成清江浦的关键。

  等赵进把这些事做成,消息传回来,这位余二公子才发现,自己觉得千难万难的勾当,那位徐州赵进轻而易举就做成了,而且真是摧枯拉朽一般,丝毫不费力气,余二公子这才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赵字营的实力,低估了这位赵进的手段。

  看着兴奋不已的二少爷,管家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少爷,明年京师大考,您是不是把这些先放一放,去温习下学业,大公子不是也来信了吗?

  余致远亢奋的摇摇头,哂笑说道:“把沙船一烧,那就是和咱家撕破脸了,就算去了京城,也断没有考中的道理,还不如专心经营这个,这才是大事

  说了几句,却发现老管家的脸色不太对,余致远知道再说这位老管家就要跪地哭求了,连忙苦笑着摆手说道:“华叔,我知道了,我会去把学业功课捡起来,一定会去赶考。”

TOP

当前时区 GMT+8, 现在时间是 2024-9-6 09: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