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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夜天子(4月18日 更新至“第17章 摧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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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章 千钧一发

  森寒的刀锋反撩上去,在空中划出一道亮丽的弧线,猝不及防的于珺婷反应却是极快,随着刀尖划过的方向,她猛地向前一个大弯腰,肚腹堪堪避过刀尖,可吹毛断发的锋刃却又触及她的胸部。

  然而,于珺婷不仅仅是弯腰而已,在她缩腹弯腰的同时,双足已用力一踏,整个身子腾空而起。刀刃上划,她的身子也在随之上翻,随着那刀势扬起,于珺婷团腹收身,在空中做了个极矫健的腾空前滚翻,间不容发地避过了这一刀。

  当于珺婷捷险如猱地凌空上翻至那人头顶时,那人刀势已尽,闪烁着森森寒光的刀尖堪堪触及于珺婷的后背,可惜却力道已尽,手臂业已伸至最长,再难递进半寸了。

  腾空前滚翻的于珺婷并未就此翻落到那人背后,她在空中小蛮腰用力一扭,借助扭转身躯的力度,正向前滚翻的身子又做了一个三百六十度的腾空旋转,腾空旋转的同时,她的纤纤五指已经张开,扣住了那人的脑袋。

  “咔嚓!”一声脆响,那人的头颅已被于珺婷硬生生拧转了一圈。于珺婷稳稳地落在了那人背后,这一切兔起鹘落、电光石火,不过就是刹那间事,生死已定。

  “当!”

  原本攥在那头目手中的背刀落在地上,那头目双眼怒突,惊愕地看着于珺婷,目光中充满恐惧:土司大人怎么会武!他从没见过这位女土司舞枪弄棒,怎也想不到娇怯如她的这般模样,不但会武,而且武功如此高强!

  那头目眼珠转了转,向下垂了垂,他看到了自己的后背还有他的臀部,惊愕使他下意识地想吸口气,可已经扭成麻花状的脖子已经无法让他呼吸口气了。他怔愕地看着自己的后背,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可想而知也是最后一次。

  于海龙眼见如此惊险一幕,先前也是提到了嗓子眼儿上的心才放下来,待见于珺婷安然无恙地落地,这才双手抱臂,面噙冷笑:“我在文先生手下顶多撑上七招,在土司大人手下却连五招都撑不过!知道什么叫青出于蓝么?”

  于珺婷冷冷地看一眼那个脑袋已完全被扭转的头目,仿佛是被她的目光一击,那头目绝望地仰面倒去。重重地落在地上。于珺婷脚尖一挑,那口名列南疆三大名刀之一的背刀便幻化成一片刀轮飞上了天空。

  呼啸着转动,越翻越高的刀轮力道渐尽,重新显现成一口锋利的宝刀,刀尖向下,笔直地落下来,“嚓”地一声,稳稳地贴着于珺婷的脚尖插进地面,刀面如一泓秋水。晶莹透澈。

  于珺婷冷冷地道:“此人意图谋杀自家土司,罪大恶极!他的家族中,但凡高过此刀的男丁,尽皆斩首!余者无论男女老幼。一概贬为家奴,分赐于有功将士!”

  于海龙抱拳恭应一声,将那口刀提在了手中,这可是接下来处治这个弑主叛逆家人的“尺子”。于珺婷又复转向于扑满和于家海。于家海色厉内茬地瞪着她道:“你……你想怎么样?”

  于珺婷默然半晌,黯然道:“无论如何,我是不会伤害你们的。但你们做错了事,却不能不罚。从即刻起,本土司将削去你们的土舍之位,你们的田地、子民尽数充没,赐你们屋一间,田三亩,忏悔己过吧!”

  于家海的眼睛陡地一亮,他本以为自己这一遭是必死无疑了,虽然于珺婷已经说过不会伤害他们,可是直到于珺婷的惩罚措施此刻真的宣布出来,他才真的放下了心。

  于扑满却仍是一副仇恨、桀骜的样子,对侄女的宽大处理并不领情。不错,他曾派遣心腹暗杀过侄女,甚至在长兄早逝,侄女以少女之身继位时,他还曾多次想在她的饮食中下毒,可惜不知是有人暗中庇护还是老天保佑,每次都被她命大避了过去。

  屈指算来,光是由他个人实施的暗杀,就已不下三十次,但他从不觉得自己该死,对侄女剥夺了他的职权和财富更是感到由衷的愤怒,然而……此时此刻,他还有资格反对么?

  毕竟,以前种种,都是暗中施行,他完全可以推脱责任,这一次他串通外人对付自己的土司,却是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再推脱的。

  于海龙对土司的这种宽容很是不以为然,不过,他也清楚土司的苦衷。如果是于珺婷的父亲在位,对此背叛之举,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进行残酷的清洗和报复,可于珺婷毕竟是晚辈。

  然而,如果没有残酷的惩罚,背叛和谋反的成本就太低了,野心家就会层出不穷,一个已绵延数百年的庞大家族,没有做错事的严厉处罚,又如何保证它的统一和持续?

  于珺婷又看了眼那些跪在地上的大小头目,沉声喝道:“尔等身为头领,却随我三叔和四叔造反,谋害自家土司,统统不可饶过,先押过一旁,待事罢回去,再当众处死!亲族家眷尽皆贬为家奴,分付有功将士!”

  于海龙厉喝道:“统统抓走!”

  众侍卫立即如狼似虎地扑了上去。

  ※※※※※※※※※※※※※※※※※※※※※※※※※

  于珺婷收服了于扑满和于家海部,将于扑满和于家海拘在城中一处房舍里,将收容的士兵交由于海龙统领,复又赶向府衙。

  此时的铜仁城已经完全在格哚佬部和格龙部的掌握之中,两人已经控制了全城,尤其是西城张氏家族的驻地,更是五步一岗、十步一哨,戒备森严。

  叶小天见于珺婷赶过来,忙迎上去道:“都解决了?”

  于海龙大笑道:“土司人心所向,自然马到成功!”

  于珺婷白了他一眼,对叶小天道:“幸赖有你相助,铜仁已在掌握,我三叔四叔的部下见大势已去,便放弃了抵抗。”

  叶小天笑道:“如此甚好,眼下只有张家固守的这座府邸还不曾攻克,咱们总不能就这么一直困下去吧。府衙里有活水、有粮食,虽然有这么多人,吃个一年半载也不是问题,你打算如何办?”

  于珺婷想了想,对于海龙道:“张绎呢,把他带过来!”

  于海龙答应一声,派人去提张绎,于珺婷对叶小天道:“张家已经败了,希望张雨桐能识时务,放下武器。出来投降,只要他接受我们的条件,我也不会把他怎么样。如此一来,我们就可以在他人进行干涉之前,让铜仁安定下来。”

  叶小天点点头,又道:“如果张雨桐一意孤行呢?我看此人性情暴烈的很呐!”

  于珺婷咬了咬嘴唇,咨询道:“你说该怎么办?”

  叶小天果断地道:“不能给别人插手的机会,为了争取时间,我们只能打进去!”

  于珺婷“嗯”了一声。柔柔一笑,道:“我听你的!”

  适时赶来的哚妮恰好听到最后两句,心中顿时老大不悦:“明明她就决心要打,偏要装出一副可怜样儿。好象一切都听我小天哥的,真是一只会装模作样的骚狐狸!”

  华云飞看到她的表情,不禁轻笑道:“你都看得出来,难道大哥还看不出来?不过大哥本就是这般打算。谁说出口也没什么了。她故作软弱,不也是因为想依靠咱们和凉月谷么。”

  哚妮撅着小嘴儿,不快地道:“我就怕她想依赖的。不是咱们寨子和凉月谷,而是……”

  哚妮瞟了叶小天一眼,没有再说下去,女人在情感方面是有天赋第六感的,对于感情的危机,她们比世上任何第六感更敏锐的生物还要强上几分,哪怕是天真单纯如哚妮。

  张绎被带到了叶小天和于珺婷的面前,他没有被绑上,还是比较受到优容的,但是他神情沮丧、无精打采,被带到叶小天二人面前时,依旧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头不抬、眼不睁。

  于珺婷沉声道:“张绎,区区一座府衙,根本不足为恃,张家若再不悔悟,势必要玉石俱焚。我希望你能去说服张雨桐,放弃抵抗!我可以保证,张家人的性命和财富都不会有所损失。”

  张绎慢慢抬起头,睨着她冷笑道:“你要我说服家主,向你于家拱手称臣?哈哈,简直是做梦!”

  叶小天道:“张土舍,你以为你不去,张家就能继续维持铜仁第一土司的地位?从张雨寒诱杀雍尼和阿加赤尔开始,你们张家就已注定成则一手遮天,败则一败涂地,难道你还不明白!”

  于珺婷剔了剔指甲,悠然道:“叶大人说的没错!如今只要本官召集铜仁众土同,把张雨桐的所作所为上奏朝廷,他不但要失去知府之位,世袭土司的身份也将不保,你最好考虑清楚!”

  张绎纵声大笑起来:“哈哈哈,你们这对好公母,一唱一和的,不就是想骗我去说服家主投降么?你们既然有本事直接上奏朝廷,夺我张家地位,又何必对我说这么多。”

  于珺婷冷然道:“我对你说这么多,是因为我不想造成无谓的伤亡!”

  张绎冷笑道:“任你舌灿莲花,真当我张绎是白痴么?哼!你们不过是担心拖得久了,朝廷、播州杨家、思南田家,甚至那位土司王,纷纷各怀异心,插手干涉,当我不明白?”

  于珺婷平静地道:“你说的也没错,我的确有这个担心,这也是我想尽快平息铜仁乱局的一个理由。我是不会再给你们机会的,希望你能识时务!”

  张绎挺起胸膛,大喝道:“要杀就杀,少说废话!”

  于珺婷叹了口气,向叶小天柔柔地一瞥,道:“他不答应呢,你说怎么办?”

  哚妮站在后边咬牙切齿:“狐狸精!狐狸精!真是一个狐狸精”手里的猎弓便跃跃欲动了,华云飞赶紧踏前一步,拦在了她的前面。

  叶小天摇头道:“那没办法了!张雨桐自知罪孽深重,事败之后纵火烧了整座府邸,与他的党羽一起自.焚于府中,实在可怜、可惜啊!”

  于珺婷向他婉媚地一笑,道:“我知道了!”

  于珺婷转身就走,姗姗而行,步态美妙。

  她刚走出三步,彻底崩溃的张绎便大叫起来:“不要纵火!我去!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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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章 黄雀在后

  张绎独自一人,踽踽地走向府衙大门,府衙墙上立刻闪出几个弓箭手,紧张地拉开长弓,将利箭对准了外面。

  “是我!让我进去!”

  张绎仰起脸儿,没好气地冲着墙上喊了一声。

  “是张土舍,真的是他!就他一个人!”

  墙里面一阵骚乱,过了一阵,一口系着绳子的大筐从墙里悠了出来。没有开门,可见门后一定是抵了大石和木柱,已经牢牢封死,打开太费事。

  张绎苦笑一声,曾几何时,要回老张家,得用这种方式了?

  他走过去,双脚踏入筐子,蹲下身,墙上的寨丁立即用力提起绳子,很快,张绎就被提上墙头,消失在墙内。墙外远处,叶小天看着张绎的身影消失,扭头对于珺婷道:“你觉得张绎能说服张雨桐么?”

  于珺婷道:“这种事,根本没有道理可讲,自然无从揣测。能否成功,全看张家少爷怎么想了,可惜我们对他的性格脾气了解有限,希望他会接受我们的条件吧。”

  于珺婷说罢,唤过一个侍卫,吩咐道:“你去通知于头人和戴同知,叫他们准备好攻坚器械以及引火之物!时间紧迫,我们不能无限期地等下去。只给他们十二个时辰考虑,时辰一到,我们就打进去!如果六个时辰之内,依旧不能攻进府去,那就一把火把府衙夷为平地!无论如何,两天之内铜仁必须全面安定下来!”

  府衙之内,张雨桐带着御龙、项父等人急急地迎了出来,张绎正由本就守在墙头的张雨寒陪着往里走,双方在二进院落的门口碰头了。张雨桐欣然道:“二叔,你可无恙?”

  张绎苦笑道:“二叔倒是无恙,只是我张家岌岌可危了!”

  张雨桐恨声道:“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罢了,有什么大不了的。再说。就算朝廷方面来不及反应,各位大土司那边也不会坐视铜仁内讧。”

  张绎涩然道:“雨桐啊,你想得到的于珺婷自然也能想得到,所以,她才要我来见你,她给咱们定了最后期限,十二个时辰之内还不投降,他们就打进来!”

  张雨桐脸色一变,道:“二叔,咱们到堂上慢慢说。”

  张雨桐扶起张绎就走。其他人未得允许,只好留在院内等着,御龙和项父等人望着大厅方向二人的背影,俱都脸色沉重,神情迷茫。张雨桐扶着张绎进了大厅,也不叫人进来奉茶,马上迫不及待地问道:“二叔,那贱人究竟怎么说?”

  张绎长长地吸了口气,沉声道:“十二个时辰!她给你一天的时间考虑。降,或者死!”

  张雨桐目芒一缩,道:“降,或死?”

  张绎道:“是的。如果你投降,她承诺可以保证张家人的性命与富贵,但知府之位你必须交出来。如果你在明天这个时辰之前还不肯开门纳降,她就强行打进来!”

  张雨桐冷笑道:“这府中兵精粮足。她想打就打?”

  张绎道:“她说过,如果在六个时辰之内不能打下府衙,她就纵火。把府衙夷为白地,把咱们统统烧死在里面,总之,两天之内,铜仁之乱必须尘埃落定,绝不能拖下去!”

  张雨桐拍案怒喝道:“她想得美!一把火烧了府衙,她就不怕朝廷降罪么?”

  张绎一脸悲哀地道:“雨桐,你怎么还不明白?从你杀了雍尼和阿加赤尔,却没能杀得了那个小贱人开始,就算是本来没有站在于家一边的土司,业已生起兔死狐悲的念头了。

  真要是被她烧了府衙,她就会推到你的身上,说你是负罪自.焚。你说,朝廷是会相信你一具焦尸的话呢,还是相信铜仁众多土司的话?即便那时朝廷知道真相,怕也只能顺水推舟吧。”

  张雨桐一屁股坐回到椅上,怔怔半晌,又猛地跳了起来,吼道:“不会的,我们还有希望!父亲过世时,我就给田家送了信,田家必然有人吊丧,如今发生剧变,赶来吊丧的人一定把消息送了回去。田家只要知道了这里的情况,就不可能装聋作哑,我们再等等,一定会有转机的!”

  张绎绝望地摇头道:“田家?田家早就成了空壳子,平时大家卖田家面子,是看在他是我们的旧主份上,如今大家已撕破脸皮,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谁还会理会田家?”

  张雨桐道:“不然!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二叔,你真以为皇帝削了田家的权,田家就成了空壳子?实际上,在田家迫于永乐皇帝的威压,被迫让出两州之地划为八府时,他们只是表面上被削去了职权,暗中依旧控制着八府。

  又经过近百年的发展,才有土司逐渐羽翼丰满,脱离田家的掌控,可是迄今为止,仍有三府是完全受田家控制的,其他各府如我们铜仁一般,轻易也不会拂却田家颜面。”

  张雨桐所说的这番话令张绎大感惊讶,这些消息他竟一点也不知道,张绎脱口问道:“你说哪三府还完全听命于田家?”

  张雨桐摇摇头,悲哀地道:“父亲生前曾经和我说起此事,但也仅仅是点到为止。究竟是哪三府,父亲没有说,也许他也不知道,也许他知道,但……他已经来不及告诉我了。”

  叔侄二人沉默下来,过了许久,张绎才道:“不知道是谁,才更危险,因为我们不知道谁可结盟,谁该防范。但是……如果田家在十二个时辰之内还是没有出现呢?”

  张雨桐慢慢抬起头来,目光望向大厅外面,脸上一片茫然。他再如何了得,终究是个未及弱冠的少年。张家传承已五百年,到了他手上时,已是千疮百孔,积弊无穷。到了该发生变化的时候,即便没有于家出头,也会有赵家钱家,即便没有于珺婷发难,也会有周珺婷、吴珺婷发难。他又如何能独力回天?

  ※※※※※※※※※※※※※※※※※※※※※※※※

  六龙山,七玄观。长风道人正悻悻地向王宁大发牢骚:“我就说,好好骗咱们的钱不行么?你们非让我搀和人家土司之争,现在好了,张家败了,于家胜了,咱们呢?跑去抱张家的大腿,捐资帮助张家出兵攻打格哚佬,结果大把的银子全都打了水漂儿,连个响儿都听不到!”

  “闭嘴!”王宁不耐烦地训斥了他一句。转首看向洪百川,道:“大哥,铜仁局势真是瞬息万变啊,没想到于家居然会奇迹般地翻盘。这个女人,不简单啊!”

  洪百川微微颔首道:“看走眼了,我还真是看走眼了。本来我还想动用咱们的人救出她,只有让她活着,铜仁这场热闹才会继续下去,想不到她居然能够说服格哚佬部和凉月谷出兵。”

  长风道人一心只想骗银子。这次投资在张家身上,白白扔出了大把的银子,真是心疼的要命,听他二人说这些有的没的。实在毫无兴趣,忍不住又插嘴道:“现在怎么办?咱们保张家,已经得罪了于家。现在于家得势,咱们还是收拾收拾赶紧散伙了吧。现在骗到的银子分一分,也够大家逍遥一世了。”

  洪百川瞪了他一眼,斥骂道:“真是个没用的废物。就想着捞一把就走!”

  长风道人不服气地道:“你有什么高见啊,还想捞上几把才满足?可别贪心太大,把命搭进去!”

  洪百川冷笑道:“你不知窃钩者诛,窃国者诸侯的道理么?”

  长风道人瞪大眼睛道:“什么意思?”

  洪百川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道:“你去面见于珺婷,向她示好!”

  长风道人道:“啊?我刚刚还站在张家一边,现在人家于家得了势,你就让我去捧于家?人家肯搭理咱吗?别拿热脸蛋去贴人家的冷屁股了好不好,我大元玄都灵霄上清广化崇教妙一飞玄大道金丹普济生灵万寿长风大真人可丢不起那人!”

  王宁已然领会了洪百川的用意,冷哼道:“你懂什么,于家现在正是需要各方人物为她摇旗呐喊的当口儿,你投过去,她只会认为你是识时务的俊杰,哪有不接纳的道理!”

  长风道人半信半疑地道:“当真?”

  洪百川微笑道:“骗人,你比较在行。对于人心的把握,我比较在行。呵呵,尽管去吧,于家那个小妖女,一定会对你倒履相迎的!至于该怎么说,就不用我教你了吧?”

  ※※※※※※※※※※※※※※※※※※※※※※※※

  当洪百川、王宁和长风道人这奇异的三人组合坐在道观后进院落中商议铜仁局势的时候,前观中正有一对既显眼又不显眼的年轻人也在就铜仁局势窃窃私语着。

  说他们起眼,是因为男的玉树临风,女的千娇百媚,俩人站在一起,简直就是一对举世无双的璧人,谁看了都有眼前一亮的感觉;说他们不起眼,是因为七玄观香火鼎盛,香客众多,这双男女在此,也不过是众多香客中的一份子,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身份看他们两人的年纪、相貌,应该是一对情侣。他们上了香,便并肩走出大殿,徘徊在一片高大的女贞树下,因为容颜太过出众,许多来道观中上香的人都在偷偷打量他们。

  女的偷看美少年,男的偷看美少女,可惜却没有一人认出那位玉面朱唇的美少年就是田家少主田彬霏,而那位婉柔娇媚,只有传说中的妹喜、褒娰那等祸国妖娆方可比拟的美少女,就是田家大小姐田妙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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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章 暗门

  田氏兄妹缓缓踱步于女贞树下,田妙雯道:“我们还是不出面吗?”

  田彬霏微笑道:“急什么,我们本钱有限,所以……必须有绝对把握,才能下注,现在要多看、少动!”

  田妙雯轻轻吁了口气道:“铜仁已经到了这般模样,我们田家还是没有丝毫动作,叫别人怎么样?”

  田彬霏停住脚步,慢慢转过身,望着田妙雯,目光如针:“我为什么要在乎别人怎么想?有些人只会指手划脚,大放厥词,根本不需要放在心上!

  如果你被他们的看法所左右,当你失败,他们不过是换一套说辞,继续显示他们是如何的高明,而你是如何的愚蠢,那时我们就是用自己的行动,向别人证明了我们的确愚蠢!

  勾践卧薪尝胆、谄媚夫差的时候,误解他的人、鄙夷他的人,比我们只多不少,勾践如果急于向那些嘲讽、鄙视他的人证明自己,他还会有后来的成功吗?”

  田彬霏轻轻叹了口气,举手拍拍田妙雯的削肩:“忍是一把刀,先伤己,后伤人,你忍不住,你就败了!”

  田妙雯微微一侧身,巧妙地避开了他的手,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或许是从她发现兄长对她似乎有种异常的情愫开始,她就开始抗拒来自于他的哪怕是很正常的肢体接触。≧田彬霏眸光微微有些失落,但旋即轻轻一笑,重现潇洒:“可惜,杨应龙和宋家的纷争起的不是时候,他现在抽不出身,否则他直接插手铜仁之乱,该是他掌控铜仁的最好机会,那也将是我们最好的机会。”

  田妙雯细细长长,看来天生就有一种楚楚可怜意味的双眉轻轻鼙了起来:“没有杨应龙的帮助。于珺婷居然还是成功了,实在令人惊讶!”

  田彬霏道:“她能说服野蛮愚昧的生苗和食古不化的凉月谷,任谁也想不到,奇兵突出,张雨桐大败,便是意料中事了。”

  田妙雯睨了他一眼,道:“你记不记的,安老爷子曾经告诉过我们,不要干涉生苗出山?”

  田彬霏道:“我已经想到了,难道……就是为了应在今日?莫非生苗已经在安老爷子掌握之中?”

  田妙雯突然道:“你对蛊教的新任教主。了解多少?”

  田彬霏苦笑道:“生苗千百年来一直隐居深山,不涉事务,对我们毫无意义,所以,我一直忽略了他们!”

  田妙雯道:“也就是说,我们一直不了解,蛊教的新任教主是个什么样的人?”

  田彬霏脸色数变,沉吟道:“不错!生苗出山,始于这位新任教主继位之后。此人是关键人物!他有什么打算?他是否是安老爷子扶持的傀儡?如此种种,必须要查个明白!”

  田妙雯道:“我去摸摸这位教主的底儿!”

  田彬霏知道小妹又在找借口离开他,无奈地笑了笑,道:“好!我在这里。继续观察铜仁局势,看看有无插手的机会。你去调查蛊教,要小心一些,他们……有许多稀奇古怪的本事。”

  田妙雯脸上慢慢绽起一个很奇怪、很妩媚的笑。她下巴尖尖,柳眉大眼,韵致之中天生就有一种撩人**的女人味儿。所以笑容妩媚并不稀奇,稀奇的是那种难言的古怪眼神。

  田妙雯绽起一个既妩媚又奇怪的笑脸,轻声道:“我有一个本事更大的兄长,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田彬霏心中蓦地打了个突,总觉得妹妹这句话似乎话里有话,她是什么意思?她发现了什么?但是,他无法从田妙雯的脸上看出什么,因为她已转身离去,那曼妙的身姿步态,走在树下,便是一段风景,行在风里,便是一截风流……

  那美丽的身姿,登时又迷失了他的心、他的眼,让他什么也无从去想了。

  ※※※※※※※※※※※※※※※※※※※※※※※

  叶小天陪着于家忙碌了一天,傍晚时分安排完全城防务,这才返回自己的府邸,刚刚下马,还没进府门,照壁下就嗖地窜出一道黑影,向叶小天猛扑过来。

  这府邸左右已在叶小天的人控制之下,根本不可能有外人摸进来,叶小天只道是福娃儿又要给他来个“当头一拱”,马上一侧身,右手捏个剑诀,大喝道:“嘟!停住!蹲下!”

  那黑影愣了愣,在他面前停下,傻傻地问道:“为什么要蹲下?”

  叶小天一听他口吐人言,身高也不对,凑近了一看,失声道:“循天?怎么是你,你不是跟着大亨去采买农具粮种了么?”

  苏循天哽咽地道:“是啊!我这不是回来早了么,结果正逢张家发难,铜仁大乱,我东躲西藏、担惊受怕、食不知味、夜不能寐……”

  叶小天忍笑道:“好啦好啦,这不是没事嘛。你哪天回来的,大亨呢?”

  苏循天陪着他往府里走,道:“大亨少爷押着货比较慢,还没回来,估摸半道儿上听说铜仁大乱,也要先停下观望观望的,我是三天前就回来的,进了城才知道出了事。幸亏我知道的早,要是一头扎到府里来,只怕正落进张家人的眼线……”

  苏循天唠唠叼叼对他大讲自己这几日是如何的颠沛流离、劳苦功高,叶小天实在忍俊不禁,道:“如今于监州当了铜仁的家,势必要一朝天子一朝臣,到时候,我帮你讨个合适的职位,补偿你的辛苦就是了。”

  苏循天大喜,连忙道:“税课大使怎么样?我算账还是很在行的。”

  叶小天白了他一眼,道:“你想损公肥私?不怕我大义灭亲么?不成!你这一说倒是给我提了醒,我得给你找个不沾钱的差使。”

  苏循天一听又哭丧起了脸:“大人,你看我辛辛苦苦、本本份份……”

  叶小天不理他,唤过一个侍卫,问道:“李先生呢?”

  那侍卫道:“李先生正在安排人马的饮食和住宿,还没回来。”

  叶小天道:“好!先生回来以后,请他来见我一趟!”

  叶小天扬长而去,苏循天在后边高喊:“大人。循天为了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税课大使若是为难的话,一个税吏也是可以的啊!我只负责太平、清平、清浪三条街的税赋怎么样?要不然只负责中南门码头的税赋也成啊!大人……”

  ※※※※※※※※※※※※※※※※※※※※※※※

  翌日一早,叶小天用过早膳,同格哚佬、格龙、李秋池、苏循天等人碰了个头,简单安排了一下手头的事情,具体细务都分付下去,便即起身前往于府。

  今天下午申时两刻,就是于珺婷给张雨桐的最后期限。是和平解决还是真就一把火烧平知府衙门,相应引起的一系列后续反应是不同的,虽然叶小天没有公开自己的真正身份,目前对外宣扬的都是于监州得到格哚佬部和凉月谷的支持,以多助伐无道,可他毕竟不能真的置身事外。

  叶小天来到于府,就见门前停着几辆车子,还有一些人持着拜贴等候在府前,不由会心一笑。想必这是见风使舵的铜仁官绅登门求见,紧急投向于氏门下了。

  虽然于家许多人也不知道叶小天对他们的土司帮助有多大,却也知道叶推官自始至终是站在自家土司一边的,是自己人。是以一见他到了,马上把他殷勤地请进府去。

  在那些等候拜望的官绅羡慕的目光投注下,叶小天进了于府,那小管事点头哈腰地道:“推官老爷请先到小书房稍坐。我们土司大人正在会客。”

  那小管事把叶小天引进第三重院落,直接请进了小书房,这可是一般拜望者绝对没有的礼遇。普通的来宾要在前院接见,身份贵重的要在二进院落客厅接见,能被领到第三进院落的小书房,那是彻底当成自己人了。

  叶小天到了书房坐下,马上有小丫环上了茶,叶小天见那小管事和小丫环恭立一旁,不禁笑道:“你们忙你们的,我不用侍候,只是要和监州大人说一声,就说叶某在这里等她!”

  那小管事连忙答应一声,领着那小丫环点头哈腰地退了出去。今天府里实在是太忙,一方面前两天于家受到张家的搜索和控制,甚是混乱,需要重新布置和收拾,另一方面今日来宾不断,他确也没功夫一直陪在这儿。

  叶小天喝了几口茶,站起身来背着双手欣赏于珺婷书房中的字画、古董和兰菜。于珺婷这书房营造固然有书香韵致,却绝无一点女人味儿,和一些男性官绅的书房大致相仿。

  叶小天对字画和古董一向不甚明白,随意地浏览着,目光扫处,忽然看见博古架旁那面墙壁,不由微微一怔。看着墙壁和博古架相连的装饰性纹饰,叶小天忽然想起了当日藏身监州签押房地下秘道时于珺婷对他说过的那番话:

  “喏,你看到这处纹饰了么,乍一看与别处一样,其实与别处的花纹是有所不同的。我虽在许多地方设下秘道,其实自己也并未一一走过,只是知道它的大致所在,真要用时该如何寻找?便是靠这暗记了。”

  叶小天正觉无聊,顿时来了兴致,这里有一处暗门,却不知这暗门通向哪里呢?是通向府外,还是通向于监州的闺房?叶小天好奇地伸出手去,学着当日于珺婷的模样有那处异样的纹饰处一旋一按,一道暗门便无声无息地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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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章 猝变

  客厅内,之前当众宣布支持张知府、捐献巨资帮助张知府对付格哚佬的长风道人,此刻面对于珺婷却是侃侃而谈,毫无羞窘。要知道,于家是支持格哚佬的,长风道人支持张知府就等于是和于家唱反调。

  长风道人朗声笑道:“监州大人真以为贫道支持张家?错啦!大错特错矣!贫道夜观天相,早已窥破天机,知道铜仁将要易主,然易主必生刀兵之祸,贫道这才决定以进为退,促使张家做出更多倒行逆施之举,使其早日垮台。”

  于珺婷浅浅一笑,道:“这么说,真人一番苦心,于某倒要心生感激了。”

  长风道人微微一笑,恬淡地道:“出家人慈悲为怀,只希望铜仁地方少生动荡,黎民百姓多享太平,谢不谢的倒不算什么。如今,主客之星易位,于家已为铜仁之主,只是还有一些愚夫愚妇,身在局中,不知大势所至,意图以卵击石。

  以监州大人的本领,自然可以平息动荡,可是不免又要多生血腥。贫道愿意出面多方呼吁,贫道在铜仁薄有微名,很是有些官绅百姓信服贫道,希望贫道此举能对监州大人有所帮助!“于珺婷妙目一闪,微笑拱手道:“真人用心良苦,于某感激不尽。若能得真人相助,相信铜仁可以更快地稳定下来。”

  长风道人欣然起身,道:“既如此,贫道马上召集信众,向弟子们布道授经,晓以大义!”

  于珺婷随之起身,稽首道:“有劳道长!道长高义。于某谨记了!”

  长风道人知道这是于土司接纳了他,欢喜地道:“监州大人请留步,贫道去也!”长风道人把拂尘一拂,潇潇洒洒地走了出去。于珺婷望着他的背影,微微一笑。

  旁边陪坐的是戴崇和文傲。文傲对此只是摇头一笑,戴崇华却有些不忿,道:“大人,这个道士分明是见风使舵,眼见大人得势,便来巴结。何必给他好脸色。”

  于珺婷莞尔道:“若是人人都不知见风使舵,我们要控制铜仁府谈何容易?此人虽然有些首鼠两端,但他在铜仁确实深孚人望,有他出面为我们摇旗呐喊,总是好的。”

  文傲放下茶杯。笑道:“戴同知,不必愤愤不平了。不要觉得我们已经占领铜仁,张雨桐被困府衙,便是尘埃落定了。现在我们需要争取一切能为我们所用的力量。土司睿智,胸怀韬略,这么做是有深远考虑的。”

  戴崇华对文傲很客气,一听这话,笑道:“文先生说的是。我也只是发发牢骚。监州大人智略无双,既然接纳此人,自然有大人的道理。”

  文傲听了。不禁感慨地道:“是啊!至少换作老夫,绝不敢自置死地而后生,可是细细想来,若非如此行险,又岂能引出所有敌人,一举铲除以绝后患。”

  戴崇华深以为然。颔首道:“是啊!张雨桐那点小小伎俩,岂能瞒得过监州大人一双慧眼。可大人却随机应变,故意上当。自陷死地,引叶小天出手!”

  文傲抚须道:“不仅如此,大人若非自置死地,于扑满和于家海也不敢跳出来公然反叛,他们是长辈,只要捉不到他们的把柄,大人也不好对他们太过份,留着又是腹心之患,如今借此一计,连他们也一并铲除,可谓一石二鸟啊!”

  戴崇华凑趣道:“生苗和凉月谷,因此为大人所用,该说一石三鸟才对!哈哈哈哈……”

  戴崇华微微眯起眼睛,道:“不过,大人还该再用些手段,只要能把这位蛊教教主彻底掌握手中,我想……大人将不只是铜仁第一人,就是毗邻的石阡府、思州府、思南府,也得唯大人马首是瞻了!”

  于珺婷虽知他们是有意奉迎,可好话人人爱听,飘飘然的不觉也小有得意,却故意嗔道:“好啦!文先生,戴同知,你们两位再这么奉承下去,我可就有些找不着北啦!”

  于珺婷端起茶,轻轻呷了一口,道:“若是叶小天是杨应龙那样的老狐狸,我也是不敢轻易冒险的。不过……一个自以为是的毛头小子,哼!本官略施小计,就能把他戏弄于股掌之上!”

  于珺婷嘴角一翘,好不傲娇。

  两个得力属下一唱一和的捧着,于大姑娘也不禁小小虚荣了一把,只可惜,这句傲娇的大话,本来只是在两个心腹面前卖弄,偏偏却有第三个人听到了。

  叶小天并不知道小书房的那条暗道通向哪里,他见书房中有火石和蜡烛,便顺手点燃一支举在手中,沿着暗道悄悄摸索下去,却未想到竟然摸到了客厅。

  墙上挂着十余幅挂屏,诸如黑漆嵌象牙挂屏、粉彩山水人物翎毛走兽挂屏一类,叶小天立身之处,前边是八扇红木镶瓷板青花八仙纹挂屏。

  挂屏之后有隐蔽的通气口,叶小天站在那里,手按在开启暗道的机关上,把厅中三人所说的话听了个清清楚楚。

  一位管事送了长风道人出去,马上回转厅中,对正和文傲及戴崇华聊天的于珺婷道:“土司,叶推官到了,已经在小书房候您多时了。”

  “哦?”

  于珺婷放下茶盏,对文傲和戴崇华点点头,道:“你们去忙吧,我去见他!”

  于珺婷走到门口,抬头望了望天,又回过头,对文傲和戴崇华道:“如果张雨桐不降,申时二刻,准时进攻!”

  ※※※※※※※※※※※※※※※※※※※※※※※※※

  于珺婷走到书房门口,下意识地停住脚步,回身对管事摆了摆手,那管事连忙哈腰离开了。于珺婷轻轻吁了口气,整理了一下冠带,这才轻咳一声,微笑着推开房门,柔声道:“叶大人,劳你久候啦!”

  叶小天翘着二郎腿正在喝茶,抬起头来,微笑起身,顺手把茶杯放下,笑道:“大人本就公务繁忙,又有众客盈门,抽不开身,小小等候片刻,没什么的。”

  于珺婷把门一关,俏巧地白了他一眼,道:“叶兄,这里又没有外人,你我何必还这般客套?”

  叶小天似笑非笑地道:“哦?那……我该怎么做,才是不客套呢?”

  于珺婷头一次见他回应自己的*,不禁又惊又喜地看他一眼,复又垂下头去,羞羞答答地道:“坏人,你是男人,难道还要我来说么?”

  她明明一身男儿装扮,青葱玉指却捻着衣带,作出一副娇羞模样,倒也有种另类的可人。叶小天哈哈一笑,道:“监州大人已胜券在握,马上就是铜仁第一人,对下官还是如此礼遇,实在令下官受宠若惊啊。”

  叶小天话风一转,又道:“要让大人成为铜仁第一人,眼下还有最后一步,就是攻取府衙!直到此刻,张雨桐依旧不肯投降,恐怕最后只能诉之武力了,下官此来是代格哚佬部和凉月谷向大人请示,介时他们需要做些什么?”

  虽然对叶小天的“再次逃避”有些失望,但是既然谈起正事,于珺婷也不禁严肃起来,她思索了一下,道:“格哚佬部和凉月谷还是负责全城治安吧,攻打府衙的事交给于海龙头人和我接收的于家兵马就好。”

  叶小天道:“成败在此一举,岂能不狮子搏兔、全力以赴。下官以为,格哚佬部和凉月谷骁勇善战,此战也应出力!”

  于珺婷想了想,道:“好吧,那么后门和西门,就交给格哚佬部和凉谷部负责,谁先攻进府衙,必有重赏!”

  叶小天爽快地道:“好!下官这就去亲自安排!”

  于珺婷点点头,眼见叶小天大步向外走去,突又唤住了他:“叶兄留步!”

  叶小天回身道:“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于珺婷低声道:“叶兄之所长并非个人武力,战阵之上刀枪无眼,你可不要亲身涉险,本官倚重你处甚多呢,要爱惜自己。”

  叶小天感激地拱手道:“多谢大人爱护,下官记住了!”心中却暗暗冷笑:“不错!一个死教主,对你有甚么用处,你当然需要我活着了!”

  叶小天离开叶府一个时辰之后,格哚佬的兵马和凉月谷的兵马便集结到了府衙后门和西门。于珺婷已经向驻守此的于家兵马打过招呼,双方顺利交接,由格哚佬和格龙分别接手了后门和西门的防务。

  外边的动作自然被张家的人注意到了,张雨桐站在府中假山凉亭上向远处眺望,眼见又有两支生力军加入进来,聚在府衙周围的兵马越来越多,面色不由更显沉重。

  张绎涩然道:“雨桐,形势如此,不要硬抗了!留此有用之身,来日我张家未必不能东山再起,咱们……开门投降吧!”

  张雨桐紧紧咬着牙关,眼泪在眼眶中打着转转,却始终点不了这个头。

  这时候,后门方向突然有一枝利箭射入府衙,因为进攻的时间未到,外面围困的兵马一直处于严阵以待的状态,骤然有人发箭,顿时在府衙中引起一阵骚乱。

  但是,箭矢只发了一支,此后便再无动静,张雨桐只道是外面有士卒由于紧张失手射了一箭,刚刚松了口气,就见府中一名家将手中高举一枝利箭,飞也似地从后院向自己驻身之处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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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章 易势

  时当正午,府衙内外都在造饭。杀猪宰羊,肉香四溢,每个人都知道午后将有一场血战,成败在此一举,是以所有的好东西都拿了出来,希望能让将士们保持最充沛的体力,再留着已没有任何意义。

  就在这时候,由格哚佬负责的后门处,一个青衫年轻人独自走向被堵得严严实实的大门,举步踏进绳索系着的一只筐子,被提上了墙头。

  后宅花园内,张雨桐、张绎、张雨寒、御龙、项父、吴父等人一脸紧张地看着那个迎面走来的青衫年轻人,对方明明只有一个人,他们却像是看到了万马千军。

  叶小天走到他们面前,启齿一笑,拱手道:“张少爷,御州判,各位大人,久违了。”

  张绎色厉内茬地喝道:“你怎么敢来!单枪匹马入我府衙,你还想活着离开吗?”

  叶小天笑了笑,淡淡地道:“时间紧迫的很,一个时辰之后,你们的覆亡之期就到了,咱们还是不要扯那些有的没的,说点更实际的岂不更好?”

  “你……”

  张雨桐制止了叔父的蠢动,对叶小天道:“大战一触即发,足下却在此时入我府邸,意欲何为?”

  叶小天笑道:“少爷虽然未及弱冠,却比你二叔沉稳多了。怎么,客人来了,你们连一张椅子、一杯茶都欠奉么?这可不是待客之道啊!”

  张雨桐虽然急于知道他的来意,却也不好表现的太急迫,对方突然冒险来访,显然是有所图谋。这时谁表现的更沉不住气,也就更加被动。

  叶小天被请进了竹亭,一杯香茗送了上来,淡淡的雾气笼罩着叶小天微笑的脸庞,茶香四溢。

  张雨桐恨不得一拳把那张笑脸砸成烂柿子。但他说出来的话却没有什么火气:“叶大人,你我双方现在是敌非友,顷刻间就要斗个你死我活。我不明白,你为何而来?你就不怕有来无回么?”

  叶小天吹了吹茶水,慢条斯理地道:“张家现在是个什么处境,不用我多说。即便你决心死战,你也该明白等待你们的结局最终是什么。

  而我,是唯一能够改变你们结局的人,就凭这一点,你们会杀了我?我想。聪明如你,唯一会做的事,就是不惜一切代价也要维护我的安全!”

  张雨桐和张绎、御龙等人互相望望,终于沉不住气了,他微微倾身,紧张地盯着叶小天,道:“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叶小天悠然道:“我是来帮你解围的!我能保全你们的性命和家族,保证你们的富贵。保证你依旧可以继承知府之位!这……,值不值得你们放弃旧怨,与我合作呢?”

  张雨桐脸颊上的肌肉蓦然抽紧了。心口怦怦乱跳,不敢置信地问道:“怎么可能?你……你为什么要帮我,你能怎么帮我?”

  叶小天道:“有什么不可能呢?我为什么要临阵倒戈,这与你们无关,你们也不需要了解!你们只需要知道,格哚佬部和凉月谷出兵不是因为于监州。而是因为我叶小天,这就够了!”

  张雨桐目芒一缩。道:“你是说,格哚佬部和凉月谷是受你驱策的?”

  叶小天笑道:“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吧!现在。格哚佬部和凉月谷负责后门和西门的防务以及接下来的进攻,而城中防务也大半由他们负责,如果他们此时站在你这一边,你说结果会怎样?”

  张绎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起来,什么仇怨都已被他抛到了爪哇国去,看着叶小天,他就像一个溺水待毙的人突然发现了一截救命的木头。

  但是,叶小天为什么要帮他们,需要他们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张绎心中忐忑,马上迫不及待地问道:“你想怎么做?你想要什么?你要我们怎么做?”

  叶小天就像一个老奸巨滑的商人,笑容可掬地道:“看!这就是我们真正要谈的问题了。各位稍安勿躁,坐下来,我们平心静气地好好谈谈。我想要的,其实比于家想要的只少不多,所以我相信,你们一定会答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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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申时,于珺婷站在正门外,身前是那道简陋的工事。眼看约定的时间将至,府衙里还是没有消息,于珺婷情知这一战不可避免了,心情也不由紧张起来。

  她抿了抿嘴唇,沉声吩咐道:“还有两刻钟,大家做好准备,准时发动进攻!”手下兵将轰然称喏,掩体之后的士兵开始进入进攻准备。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一旁负责计时的文傲眼见时间到了申时二刻,立即抬起头来,沉声道:“土司大人,时辰到了!”

  于珺婷长长地吸了口气,将手向前用力一挥,喝道:“进攻!”

  “啪!”

  一枝灿烂的烟花爆炸于空中,呐喊声轰然响起,士兵们蜂涌上前,一架架梯子搭在墙头,一辆辆撞车推出小巷。更远处,一车车柴草也开始向这里运集,一旦攻势受挫,他们就要把府衙付之一炬。

  然而,战斗进行的异常顺利,前衙的防御虚弱到了极点,几乎是转瞬之间就被他们撕开了好几道口子,紧跟着整道防线彻底崩溃,守军开始仓惶后退。

  于珺婷先是有些意外,随即恍然大悟,脱口道:“他们是要龟缩到内宅去集中防御,追上去,不要给他们喘息之机!”说罢大步向前赶去。

  土司府和皇宫前殿后宫的格局差不多,前边是公务署办区,后边是自己的生活区,而且土司人家的银库、粮库全都在后宅,所以后宅的门户和墙体比前边还要坚固。

  于珺婷一见防守极弱,马上认定了张雨桐是要收缩兵力,全力防守后宅。她也只能这么想,否则还能有什么可能呢?里边这么多人还能插翅而飞?

  府衙的大门被迅速打开了,于珺婷握紧象牙小扇大步而入,面对衙内尚未完全结束的混战局面毫无惧色。

  知道土司大人会武而且武艺高明的人以前微乎其微,现在也是极少数。当日在于扑满大营中见识过她闪避刺杀的高明身法和一击杀人的狠辣手段者。也不敢胡乱对外宣扬。

  城中,尚未建造完工的长生观前面,长风道人率领众弟子正登坛授法,大讲天象变化,气运转移,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他正说着,忽见大队人马披甲执锐,从观前狂奔而过,长风道人心想:“于监州又调动了兵马,铜仁马上就要变天了!”

  长风道人定了定神。更加卖力地向骚动的信徒弟子们讲起了于家取代张家是如何的上应天意、下合民心,听得信众如痴如醉。

  府衙里面,于珺婷急匆匆赶到二进院落与三进院落相连的那道门户,一见大门洞开,不禁冷笑道:“想玩空城计么?可惜你不是诸葛亮,我也不是司马懿!杀进去!”

  “杀!”

  于海龙手持大刀,率领一队士卒率先冲了进去。

  没有阻挡、没有埋伏,后续人马源源不断。于珺婷见状却愣在那里,至此依旧没有抵挡,张雨桐难道要束手就擒?

  时至此刻。她终于意识到情形有些不对,可是……能出什么问题?能有什么问题?于珺婷脸色微变,刚要喝令全军撤出,就听后方传出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

  张雨桐红着眼睛,披头散发,手执宝剑。率领士卒冲锋陷阵,迅速截断了于珺婷的后路。那些推着小车向前方运送柴木稻草的人也都被他的人马迅速截获。

  “怎么回事?”

  于珺婷满脸惶惑地四顾,于海龙提着刀。飞也似地冲到她的面前,又惊又怒地道:“后宅里空无一人,我追到后门,却被格哚佬部乱箭射了回来!”

  于海龙话音刚落,文傲也冲过来,急声道:“土司,咱们的后路被人截断了,领兵的居然是张雨桐,他利用咱们原先设下的障碍物,把咱们堵在府衙里了!”

  于珺婷的心刹那间就沉到了谷底,她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变化,但她很清楚,出现这一幕可能是格哚佬部和凉月谷与张家沆瀣一气了。

  换而言之,叶小天……站到了张雨桐一边,否则原本插翅难飞的张雨寒等人不会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唯一的解释,只能是张雨桐和叶小天达成了某种协议,所以通过叶小天负责的防地悄无声息地跳出了包围圈。

  于珺婷脸色苍白,她紧紧咬着下唇,突然疾步向西门赶去,西门和后门是由格哚佬部和凉月谷负责的,叶小天作为始作俑者,此时应该就在那边。

  西门开着,外面是扇形的防御工事,工事后面可以看见凉月谷的人马正持箭执弓,冷冷戒备着。于海龙急急拦住于珺婷道:“土司,不可冒险!”

  于珺婷轻轻推开了他,沉声道:“不用担心,事已至此,他不会让我不明不白地死!”

  于珺婷坦然走出西门,向前走出约两三丈的距离,工事后面的士卒就齐刷刷地站了起来,张弓搭箭瞄准了她,只要这些人一松弓弦,于珺婷就算武功再高明,也会立刻被射成刺猬。

  于珺婷夷然不惧,稳稳地站在那里,沉声喝道:“叶小天呢,我要见他!”

  对方阵营中人头攒动,有一行人向前方走来,忽地弓箭手左右一分,让出了一条道路,就见两个身材魁梧的佩刀大汉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

  于珺婷一见这两人,登时手脚冰凉。那两个大汉站住脚步,向她高声大笑道:“好侄女儿,叶大人正忙着,你有什么事,不妨先和叔父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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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章 此间主人

  秋风乍起,丹桂飘香,吹落黄花满地。于珺婷静静地站在园中,被满地的黄花簇拥着,容颜说不出的憔悴,但她依旧努力挺直了身子,不愿展现自己的狼狈。

  这满园黄花是她种下的,而后就随着这处宅子一并换了主人,而今,这园子的旧主人就站在这里,正静静地等候着这处园子的新主人的裁决。

  文傲和于海龙等人都反对于珺婷来见叶小天,但是守在府衙中只有死路一条,就连可以把他们和整座府衙付之一炬的引火之物都是他们自己准备好的。

  于珺婷绝不怀疑,如果他们一味死守,张雨桐会毫不犹豫地把柴丢进院子,并亲手点燃,得意地看着他们和自己的家烧成灰烬。

  于珺婷想不通,叶小天为什么突然站到了张雨寒一边?难道他本来就是张胖子安排的内间?

  根本说不通,没有叶小天的帮助,至少这一回她不可能把张家逼入死地。况且,在她对付张家的时候,叶小天也切切实实地从中获取了好处,格哚佬部所拥有的领地就是从张家的领地中划割出来的,张家对此不可能没有芥蒂。

  更重要的是,如果没有格哚佬部和凉月谷出兵,她纵有戴同知和死士为内应,也未必就能如此容易地制服张雨桐,为什么叶小天突然会转换阵营呢。

  于珺婷百思不得其解,所以她必须要弄个明白,如果这一切都是出于叶小天的谋划,正如她自置死地,从而引诱叶小天出兵。那么此人心机之深沉,行事之狠辣,真要令她不寒而栗了。

  “于监州!”

  李秋池很烧包地向她走过来,笑吟吟地摇着扇子。一个在深秋季节的夜晚,依旧轻摇折扇故作风流的人。可不就是很烧包么?

  李秋池一副笑得很欠揍的表情,对于珺婷道:“我家大人正在等你,请吧!”

  李秋池可不知道眼前这位看起来娇娇怯怯的姑娘,其实一身好本领,想要置他于死地不过是举手之劳,他把于珺婷当成一只小猫。于是眼看着一头雌虎走向小屋。

  那是一间浴室,李秋池促狭地笑笑,转身离开了。于珺婷知道那是一间浴室,当她还是此间主人时,这里就是她的专属浴室。她清楚,叶小天之所以要在浴室里见她,根本就是存心羞辱她。

  小于将军终究不是普通人,想到这一点时,她本已绝望的心思忽然动了一动,羞辱?叶小天为何要羞辱她?叶小天是胜利者,是那个把她轻易戏弄于股掌之上的胜利者,羞辱她。这不像是一个胜利者的所为,倒像是……泄愤。

  于珺婷情知事已至此,几无反转的可能。她执意要来见叶小天,只是想弄明白这一切是否出自叶小天本来的策划,如果真的已别无选择,那她只有死,但她在临死之前,一定会拉上叶小天同归于尽。

  叶小天是蛊教教主。想必拥有一身出神入化的蛊术,可他未必精通武艺。一个神通广大的魔法师被一个武士近了身。那也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儿,于珺婷自信在叶小天毫无防范之下。她一定能拉上叶小天一起死。

  然而,叶小天“浴房相见”的举动,却令已萌死志的于珺婷忽然又产生了一丝希望,,她忽然觉得,叶小天这不可思议的变化,似乎有着她所不知的原因,弄明白这个原因,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门开了,于珺婷站在门口,一股潮湿的热气扑面而来,很浓郁的药香味儿,并非叶小天在疗伤,这只是药浴,水里加了追风藤、半边枫、九龙盘、血藤、狗舌藤、鸭儿芹、节节草、何首乌等。

  于珺婷也喜欢药浴,而且沐浴之后她还会做精心的保养,所以她的肌肤如雪之白、如月之皎、如缎之滑,吹弹得破、娇嫩异常,只是始终“藏在深闺无人识”罢了。

  房间里传出叶小天懒洋洋的声音:“你不知道现在已经是深秋了么?门开着,冷!”

  听到这个声音,于珺婷的双腿突然绷紧了一下,如果不是理智还在控制着她,她已一个箭步扑过去,将那个男人可恶的脑袋从脖子上拧下来。

  于珺婷慢慢走进房间,把门关上。房中亮着灯,坐屏后面是一具原木的大浴桶,叶小天躺在浴桶里,头枕在桶沿的大毛巾上,右手一只水晶杯,盛着猩红的葡萄酒,很装逼地看着她。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于珺婷强作镇定,想让自己显得更坚强,可是这句话问出口,还是很没出息地哽咽起来。她一直以为自己很坚强,坚强到了百毒不侵的地步,可是叶小天这种毒,还是伤了她。

  直到这句哽咽、颤抖的话说出口,泪水迅速溢满她的眼眸,她才知道原来自己也可以那样的无助,她的武功、她的地位、她的权势、她的军队,所有的一切,此刻都已无济于事,她从不曾像现在一样软弱……

  叶小天蓦地坐直了身子,水花向前一涌,雾气更浓了,他的面孔在雾气中若隐若现,却掩饰不住眼神中的那种愤怒:“你问我为什么?我也正想知道,略施小技就把我戏弄于股掌之上的你,接下来还想利用我、利用那些纯朴的山民,为你做些什么?”

  于珺婷娇躯一震,骇然道:“你说什么?”

  叶小天冷笑道:“你还记得曾经告诉过我,如何识别你建造的秘道机关以及如何使用它吧?不巧的很,今天早上我去见你,在你书房中就发现了一处,想不到竟然听到了不该听到的话……”

  于珺婷的脸色蓦然变得一片苍白,她这才知道问题究竟出在哪里,原来……竟是她自己一时得意忘形,口出狂言。却恰巧被叶小天听到了,而他……竟是马上就还以颜色。

  “不是这样的,我只是……”于珺婷急了,有些难堪地解释道:“难道你就没有在自己的亲信面吹过牛的时候?我只是……,我不是真的那个意思。我对你并没有恶意……”

  一向镇定自若的于大姑娘手足无措,很软弱地向叶小天解释着,但是被她的诡计骗得团团转的叶小天此时正在气头上,又如何听得下去。

  叶小天冷笑道:“于大人,你就不要再演戏了。你的软弱、可怜,全都是装的。我想,我当初在水银山第一次见到的你,才是真正的你吧?嚣张、跋扈、狡狯、恶毒……”

  于珺婷怔怔地望着他,已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叶小天冷笑一声,忽然又紧盯着她的眼睛。有些疑惑地道:“你是怎么知道我的身份的?”

  于珺婷心里一转,便垂下头,幽幽地道:“一开始我也不知道的。我见你杀了五家权贵的子弟,虽然觉得你有些莽撞,却也打心眼里欣赏。想要引你为心腹,自然要了解你的底细,是以派人查你……”

  时至此刻,她依旧没有说出杨应龙来。若是被叶小天知道她还有所隐瞒,恐怕又是一波无名火。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和苦衷,她是一族领袖。这是高于一切的责任,不能说的终究还是不能说。

  叶小天皱了皱眉道:“我的履历有什么问题?你怎么能查到这个?”

  于珺婷低声道:“你的身份当然没有问题。可是我的人发现你身边有十几名忠心耿耿的死士,从他们的貌相、言语来看,分明都是山里人。照理说,你一个中原来的流官,没道理能收纳到这些人为人所用。而且对你忠心耿耿……”

  叶小天呷一口酒,冷笑道:“你倒真是心细如发。”

  于珺婷顿了顿。才继续道:“再加上你后来去格哚佬部调停,我发现他们对你太过顺从。照理说这些桀骜不驯的山蛮不该对你如此顺服,太多的不合理,我再用心一查,就……”

  叶小天听她述说着发现自己真实身份的经过,心中暗自凛然:“我虽处处小心,看来还是露出了许多破绽,幸好我的身份已经不必再这么隐瞒下去,否则行事还真该更加谨慎才是。”

  于珺婷说到这里,声音微微一顿,又道:“得知你的真实身分,我才动了借你势力的念头,但是……”

  于珺婷抬起头,悲愤地道:“我是利用了你,可我并没有害你之心,我所做的一切固然是为了于氏,但是对你也没有丝毫害处!你为什么……为什么这么狠心,夺走我的一切!”

  叶小天冷笑道:“好像你还有理了?我就活该被你戏弄?如果不是我发现了你的秘密,你敢保证今后需要有大量牺牲的时候,你不会因为爱惜于家子弟,便设计我的人去为你挡灾?

  没错,你至今为止所做的一切也正是我所需要的,但这不是我活该被你欺骗利用的理由!既然是被你利用,我就有权选择不再被利用!我既然知道你别有居心,当然要马上拢张家为我所有,否则我可镇不住你这条成了精的地头蛇!”

  于珺婷终于明白,正如她机缘巧合间获悉了叶小天的秘密,叶小天也是偶然间知道了她的秘密。没有人喜欢被别人利用,哪怕对自己无害,尤其是像他这样一个少年得志的人,获悉真相后自然更加恼火。

  想通这个道理,于珺婷真有一种欲哭无泪的感觉。她在想,如果在她获悉叶小天的秘密身份后,开诚布公地与他谈一谈,双方携手合作,是不是会比现在要好太多?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于珺婷只能硬着头皮,讷讷地道:“那……那你现在想对我怎么样?”

  叶小天冷冷地道:“我想要的一切,张雨桐都会乖乖向我奉上,我又何必继续傻乎乎地被你于大将军利用呢?我并不想把你怎么样,现在决定你生死的,是张雨桐。”

  于珺婷透过水上的雾气凝视着叶小天,神色更加无助、更加凄凉,但她刚刚走进这间屋子的时候,因为心如死灰,眸子是黯淡无光的,而此刻,那双眸子已经渐渐重新焕发了神采。

  叶小天说的很冷酷、很绝情,可他方才那番话里,已经透露出太多含义,别人感觉不出,聪慧如于大将军,又怎么可能感觉不到?

  只可惜,正闭着眼睛装腔作势的叶大老爷并没有看见这一幕,他正小心眼儿地想:“求我啊!求我啊!快跪下求我啊!当初在水银山你逼我下跪,没想到报应来的如此之快吧?”

  :宠女人要有度,再强势的女人骨子里也是希望她的男人比她更强的,你无所不从、无所不允,天天回家系个围裙做家务,没准她还越来越讨厌你了。关键时刻,就得亮出你的肌肉,她才知道谁是主人,雄与雌、公与母、男与女,人类一日不能完全失去动物的本能,有些基本规律就必须遵循。于妈这么傲娇,不收拾能行么?*丝们,就让偶教教你如何惩罚女神吧!告诉你个小秘密,其实女神都想做女人,一直把她当女神的,你就只好一直做备胎,哇哈哈……(虽然我只是一个语言的巨人,其实也是个宅*丝,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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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章 征服

  叶小天先是听到一阵粗重的呼吸声,不禁暗自得意,于珺婷果然被他激怒了,但是……怒有何用,现在能救于家的只有他,这个女人能不屈服?

  粗重的呼吸只持续了片刻,于珺婷的呼吸就重新变得清细如猫了,她的自控力,的确非常强。

  然后,叶小天就听到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他的眉毛动了动,轻忍着没有睁开眼睛,反而放松了身体,更加慵懒地靠在桶沿上,随即,一双柔荑轻轻搭上了他的肩头。

  叶小天的身子下意识地一紧,随即便继续保持泰然姿势,依旧闭着双眼,大剌剌地躺在水里。药浴的水不是太清晰,但依旧可以看清他的身体。

  于珺婷向荡漾的水面飞快地瞟了一眼,似乎看清了,又似乎没看清,只是隐隐瞥见一点轮廓的于珺婷晕着脸儿急急挪开目光,心慌慌的,她再大胆,本能的羞涩终究还是难免。

  于珺婷鼓起勇气,一双柔滑娇嫩的小手轻轻抚上了叶小天的脸庞,然后慢慢滑下去,在触及他颈部的时候,双手下意识地有了一种扣紧的冲动,但是随即一块毛巾却搭在了叶小天肩上,轻轻擦拭起来。

  于珺婷伏在叶小天耳边,低声下气地道:“教主大人,你真舍得把我交给张雨桐处置吗?你明知道只要把我交给他,我就唯有一死,你就这么狠心?”

  叶小天做郎心似铁状,冷冷地哼了一声。他根本不知道,此时正软绵绵地搭在他肩上的那双素手,随时都可以变成一张阎王的索命贴子。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娇滴滴小女子,想要杀他的话实在是并不比捏死一只臭虫更困难。

  不过,就算于珺婷并不顾忌他的蛊术,此时也是绝对不会杀他了。心如死灰的时候,于珺婷只想与这个在她即将到达人生巅峰,却坏了她一生梦想的大恶人同归于尽,可现在有了希望,她又怎会不竭力争取?

  叶小天虽然扮出一副很冷酷、很无情的模样,殊不知他的这番表现看在于珺婷眼中,却只是一个恼羞成怒的傲娇大男孩在发脾气,令她又好气又好笑。一个真心憎恶了一个人,有心要置其于死地的人,是绝对不会像叶小天这样在浴室中接见她以示羞辱,手持水晶杯故作雍容,还和她啰嗦这么多废话的。

  如果不是不管如何,于珺婷唾手可得的一切终究还是化为了泡影,令她心情沮丧之极,对于叶小天这么拙劣的表演,她真会忍不住笑出声来。

  于珺婷很清楚,从叶小天偷听到她的谈话,她们两人就已不可能再恢复到以前的那种默契,但是叶小天既然没有杀她的心思,她至少可以竭力争取,让自己的损失减至最低。

  眼看叶小天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于珺婷恨得牙根痒痒,她强忍扭断叶小天脖子的冲动,继续诱惑他:“我知道,我做错了事,可人家只是一时糊涂嘛。再说,人家想利用你的时候,彼此又没有什么交情。再再说,人家虽然利用了你,可所作所为对你也是有利的啊。再再再说,人家……”

  叶小天冷哼道:“如果你不能好好说话,现在就出去!”

  “喔!”

  于珺婷马上乖巧地答应一声,继续道:“是,人家活该受罚!可你要知道,张家纵然迫于形势答应你的种种条件,并不代表他们就不恨你。你说,于家由我三叔和四叔把持着和掌握在我手中,哪个对你更有利?”

  于珺婷说着,一双手已经向他胸前滑去。

  “还别说,蛮结实的啊,看着精瘦的一个人,还挺有肉的!”抚着那两块结实的胸肌,于珺婷情不自禁地想,随即便觉面红耳赤,悄悄啐了自己一口:“胡思乱想什么!你现在可是在为你,为你的家族争取一线生机啊!”

  可话是这么说,在她已经明白叶小天虽然动怒,却并没有置她于死地的想法之后,危机感消失,她的心情放松下来,又怎么可能不胡思乱想?

  她一贯的直接和大胆,只是缘于她一向的强势和习惯以男人风格行事,可她终究是个未经人事的处子,如今和一个裸的男人做出如此亲密的接触,心中岂能不生波澜。

  叶小天被她在耳边柔声昵喃着,妙手撩拨着,早已一柱擎天了,弄得叶小天很窘,可是在水中偏偏无所遮掩。他忽然有些后悔选择在这里接见于珺婷了,偏偏又已是骑虎难下。

  叶小天的脸红了,已经扮不出冷酷的模样,只好用冷酷的声音道:“你还想甜言蜜语地来骗我?我再也不会上你的当了!你以为没有你,于家就会和张家沆瀣一气?你三叔四叔的野心丝毫不比你小,他们一样可以为我起到制衡张家的作用。”

  于珺婷昵声道:“你觉得,以他们的智慧,有本事制衡张雨桐吗?张雨桐未及弱冠,就已如此果断、狠辣、有心机,假以时日,让他多些历练,必是一方人杰。那时候,以我三叔四叔的本事,能和他抗衡么?如此一来,可不成了养虎为患?而我则不然,纵不能胜他,我和他也是半斤八两啊!”

  叶小天冷笑道:“你为了自保,倒是挺抬举他啊!”

  于珺婷讨好地道:“这可都是人家的肺腑之言!君王能威服天下,靠的从来就不是忠心。任何一个身居庙堂之上,手中大权在握的臣子,心思都不可能再单纯如赤子。帝王心术,只在一个平衡。所以,你需要我,需要用张家来制衡我,也需要用我来制衡张家,你说是不是,我的王!”

  于珺婷说着,手已滑到叶小天的腹部,毛巾早已不知沉到了哪里,于珺婷壮着胆子调戏到这里,再也不敢向下探去了,虽然她一直觉得自己很冷静,其实脸蛋儿已经热得可以煎鸡蛋。

  她自以为很有技巧地抚摸着叶小天,虽然实际上手法很拙劣,却也刺激得叶小天绷紧了身子,身上起了一阵阵的战栗。叶小天突然伸出手,攥住了于珺婷的小手,制止了她的蠢动。

  叶小天道:“你是说,在我被你欺骗、利用之后,你软语央求一番,我就应该放过你?”

  于珺婷楚楚可怜地望着他,道:“那你还想怎么样呢?我的成功本已唾手可得,现在都被你毁了,这个惩罚还不够么?”

  叶小天冷冷地道:“当然不够!这一切本就是我给你的,我拿回来,天经地义。你欠我的,可还没有还上!”

  叶小天并不想要于珺婷死,张家和于扑满、于家海迫于形势屈服于他,来日只要有机会,就一定会扑上来狠狠咬他一口,相对而言,反而是于珺婷更可信任。但是,他必须要给她足够的教训,她对自己或许没有张雨桐或于扑满、于家海那样狠毒,可她狡黠如狐,太难掌握。

  于珺婷凝视着他,眸中忽然露出掩饰不住的羞意:“那,再搭上我,够了么?”

  叶小天有些吃惊地道:“你?”

  “不错!”

  于珺婷勇敢地挺起了胸膛,厚着脸皮道:“我把自己交给你,做你的女奴!当然,只能……只能是私下的,在公开的时候,你……你还要给我留几分面子,我毕竟是一方土司。”

  叶小天没想到她竟会提出这样的条件,其实他只是想再逼迫一下,让她跪地求饶、让她虔诚忏悔、让她痛哭流涕、让她追悔莫及……,现在怎么会变成这样子呢?

  于珺婷看到了他眼中的一丝犹豫,善于捕捉机会的她,又怎么会放过这个转瞬即逝的好机会,她嫣然一笑,缓缓站起身子,风情万种地绕到叶小天的正面,拔下了簪发的玉簪。

  秀发马上泼墨般倾泻而下,一张精致、秀美的小脸掩映在秀发之间,眉梢眼角顿时流露出柔媚的味道,那双动人的大眼睛有些羞涩与紧张,反而更加撩起了男人征服的。

  “美丽的女人,你唾手可得。美丽的处子,你一样招之即来!但是,四品广威将军、一府通判、一族土司,同时还是一个美丽的处子,你找遍天下,也只有这一个了!”

  于珺婷的眸子像黑宝石似的熠熠地放着光,用最诱惑的声音昵喃道:“这样的我,值不值得让你消气儿呢,我的主人!”

  从我的王到我的主人,于珺婷的身份也从一个乞降的敌酋变成了一个小女奴,这样的温言软语,这样的可怜兮兮,这样令人想入非非的暗示,叶小天有点醉了。

  “也许……,把她变成我的女奴,真是个不赖的主意吧……”

  叶小天有些意动了,在没有约束的坏境下,人的总是会比较放纵的,叶小天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像个恶棍似的发号施令:“女奴么?那么一个女奴,现在该怎么侍奉她的主人呢?”

  于珺婷轻轻咬了咬花瓣般鲜艳性感的唇,手指轻轻搭在了自己的腰带上,一袭青玉色的男装,但腰身极细,于珺婷用微微有些颤抖的手指解开腰带,双臂一张,袍子便贴着削肩滑落下去。

  内里是一身银白色的丝制内衣,柔滑贴身,所以外袍滑落毫无挂碍,于珺婷穿着一身雪白的小衣,披散着长发,可神情明显有些不知所措。

  方才她一直在撩拨叶小天,更早之前她还曾佯醉而主动献身,但是胆量和勇气并不等于经验,她现在已不知道该如何继续下去。

  叶小天觉得自己忽然变成了一个万恶的土司老爷,可那种感觉真的令人迷醉啊!放纵就放纵一回吧,他觉得,这是自己被利用应得的补偿,于是,叶大老爷用有些沙哑的声音道:“侍浴!”

  于珺婷一双星眸有些迷离地望着他,鼓足勇气抬起手,轻轻捏住了小衣的衣带,微微侧过身……,于是,一具完美、迷人、令人目眩神驰的晶莹玉体便呈现在他面前。

  虽只一个侧面,可那跌宕起伏的曲线因之显得更加曼妙清晰,椒乳耸挺,蛮腰纤细,浑圆紧凑翘挺滑润的臀球在灯光下反映出媚惑的光韵,粉嫩柔滑的大腿紧并着,仿佛一双雪玉铸就的柱子……

  叶小天举起了水晶杯,慢慢倾倒,可惜没有对准他的嘴,一杯用冰鱼儿镇凉的葡萄美酒都洒在了他的胸上,但他没有感觉到丝毫的凉意。他的体温此刻比浴桶里的水还要热,兽血沸腾……

  两粒红葚濯于清涟之中,顽皮地起伏着,仿若蜻蜓点水;一双鸳鸯交颈于小池之内,波翻浪涌,恰有中流砥柱;娇花终究难禁蜂蝶之狂,到最后只得柔若无骨,随波逐流,宛如一枝出水芙蓉。

  这厢里小叶教主急水撑篙使尽解数,那厢里小于将军挣扎未果,只好来一个野渡无人舟自横。禁不住一管竹儿通了窍,便成了一管玉箫,只能呜呜咽咽地随人吟哦,奏出一曲房中天籁。

  想当初于将军曾想利用叶小天做两件事,一是利用他的势力对付张家,另一件就是利用他为自己的土司之位留一个继承人。现如今第一件事虽功败垂成,却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如此说来,他们之间的这场较量,还指不定谁输谁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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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章 分赃

  知府衙门是张家的,现在住的却是于家人,所以张家的人只好住到于府去了。而东山叶府,现在则取代了府衙,成为铜仁政治中心的中心,这两天来,叶府车水马龙,络绎不绝。

  直到此时,人们才惊讶地发现,主导铜仁政局进行着戏剧性变化的,不是狡智如狐的于监州,也不是隐忍如狼的张家少爷,而是被人笑称为“黔之驴”的叶推官。

  没有人知道这样一个无根无底的流官,有什么本事左右铜仁政局的发展,但是不争的事实却是:格哚佬部和凉月谷,都唯叶推官马首是瞻。

  同时,人们还注意到,张家和于家现在都在看叶推官的脸色行事,于是叶府立即成了铜仁士绅们的朝圣胜地,各方宾客纷至沓来,一向清幽的东山脚下热闹非凡。

  “哈哈哈!我大哥是什么人?上天他比天要高,下海他比海更浪!就算当初落魄金陵,我大哥照样搅风搅雨,弄得六部尚书、国公国舅,一个个束手无策!”

  老毛坐在门房里,眉飞色舞地向客人吹嘘着他大哥的英雄事迹。自告奋勇充当门房的苏循天则运笔如飞,埋头苦记客人的名字、身份以及送来的礼物。

  叶府的家人如若晓生等人腿都快跑细了,他们从门房往后宅搬运、细分、储放礼物的速度,竟然赶不上客人送礼的速度。

  那位客人陪笑听老毛胡吹,反正叶推官是见不到了,跟叶推官的这位结拜兄弟拉拉关系也算不虚此行了。只是,这胡子拉碴的家伙明明比叶推官岁数更大。为什么却称叶推官为大哥呢?

  客人只是好奇地问了一句,又引来老毛滔滔不绝地一通述说,苏循天不耐烦地白了他一眼,道:“去去去,你们一边说去。下一位,请过来!”

  那位客人连忙见起,陪笑让位,意犹未尽的老毛拉着他跑到一边继续扯淡去了,苏循天见四下无人注意,赶紧把一条五百年的老山参揣进了自己的大袖。

  “你这两天光野山参都收了大半车了。我顺一根没问题吧。”苏循天得意地想着提起笔来,面前又出现一堆各种形状的盒子,还有一张谄媚的笑脸……

  叶小天倒不是故意摆架子,他是真没时间会客,这两天他到张府见于家的人。到于府见张家的人,腿跑细了,嘴说干了,当真忙得不可开交。在他百般调停斡旋之下,终于促成了今日之会。

  叶府客厅内,上首主位就是叶小天叶推官,在他身边站着李秋池李大状。下面右首上位坐的是于珺婷,次一位是戴同知。再接下来是于扑满、于家海、于海龙等于氏派系的人。

  对面上首坐的是张雨桐,接着是张绎、御龙、张雨寒、项父、吴父等人。于珺婷一袭雪白的公子袍,头戴公子巾。唇红齿白,肤似润玉,男装女相,异常明媚。

  戴崇华坐在她下首,眼神儿不断地往这位于土司脸上瞟,甚显狐疑。这位女土司肤质本就是极好的。吹弹得破、美白如玉,一丝暇疵都没有。但是这两天更加出奇的好,一眼望去。那肤色润泽的仿佛半透明的果冻。

  以戴老爷御女无数的经验,那分明是初经雨露灌溉,身心舒畅、气血充盈的情况下才有的现象,也就是所谓的艳光。通常只有房事极和谐的新婚妇人,才会出现这样的模样,而于土司……

  为什么于家已陷入绝地,叶小天却无视张家的强力反对和央求,一定要他们双方各让一步,从而保全了于家?为什么于珺婷孤身入叶府求见叶小天,一夜未归,次日格哚佬部和凉月谷便撤走了围困府衙的兵马?

  戴大老爷心中已经有了一个既大胆也合理的推测,只是……这个猜测他是绝对不会说出来的,他可不想被恼羞成怒的于监州一脚踢成太监。

  之前,叶小天已经和双方进行了频繁的接触,一些基本的东西已经确定下来,这也是今日和谈的基础,如果那些触及各方底线的事情不能达成共识,也就没必要召开今天的三方会谈了。

  叶小天咳嗽一声,道:“基本情况,就如我之前与你们所说的,双方就此罢战,张家少爷上书朝廷,继承令尊的世袭知府官职,于监州则继续为本府监州。

  只是于监州从此要全面履行监州职责,本府一切政令、军令、税赋、徭役等重大决策,必须由知府大人与监州大人共同商议、联名签署,缺少任何一方署名,即为无效!”

  这句话,基本就为铜仁府今后的政局设定了一个基调:“共治!”双方的权力一般大,任何重要政令必须由他们双方联合签署,这样即可使他们相互制衡,又能使双方在一定程度上妥协合作,而不至像现在一样水火不容。

  叶小天看了看于珺婷和张雨桐,道:“对这一点,两位没有异议吧?”

  张雨桐原本不明白叶小天明明站在于珺婷一边,已经把他打进了十八层地狱,为什么又突然背叛于珺婷,转而把他从地狱里拉了出来。

  不过,他现在已经知道了叶小天的另一层身份:蛊教教主。于是,这一切就被他解读为全然是叶小天早就开始实施的一个险恶计划了:

  叶小天利用于家打击张家,在张家陷入死地,不得不向他屈服的时候,又出面挽救张家,反击于家,从而造成张家和于家两败俱伤,不得不依赖于他。

  这令张雨桐对叶小天莫测高深的城府和谋略深感畏惧,听叶小天这么一说,马上点头道:“我明白,一切依叶大人的意见便是!”

  叶小天又看向于珺婷,于珺婷板着俏脸道:“基本上我没有意见!”

  叶小天皱了皱眉,沉下脸道:“基本上是什么意思?”

  于珺婷道:“雍尼和阿加赤尔被杀,还没有一个交待呢,这两位土司的家族,会善罢甘休么?”

  叶小天不悦地道:“于监州,这件事本就是接下来要谈的,只是你们双方总要先把基本的合作基础定下来吧?否则一切岂非是沙上筑城、空中楼阁!”

  于珺婷道:“倒要请教,叶大人准备如何解决此事呢?”

  叶小天道:“人死不能复生,如果非要以命抵命的话,那只有叫张家少爷来偿命了!可是那样的话,各方还能坐下来谈判?只怕要杀得血流成河了!

  不管是你们和张家继续打下去,还是雍尼和阿加赤尔的部落起兵复仇,其结果只有一个,大家各有损伤,而意图染指铜仁的外界势力则有了干涉的借口。所以……我和张家少爷详细磋商了一番,张家少爷同意割让土地、子民给雍尼和阿加赤尔的部落,以金代罪!”

  张雨桐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如果说上次被格哚佬部割走提溪一块领地,仅仅是让张家感到肉痛的话,这一次所要割让的领地和子民,可真的是伤筋动骨了。

  他保住了知府之位,但实力大损,而且割地让民是无法恢复的损失,以后不可能继续维持张家在铜仁众土司中超卓的地位了,在此次分割之后,于家所拥有的土地将超过张家。

  他保住了知府之位,可张家也不再是当初的张家,在实力不济的情况下,他只能和于家妥协并严重依赖叶小天,然而形势比人强,现在已是生死存亡之际,他还能考虑更多么?

  “以金代罪?”

  于珺婷冷笑道:“叶大人,我还记得你当初怒斩五位权贵子弟,为民妇伸张正义来着,现在轮到自己头上,却也是妥协求全了。”

  叶小天怒道:“于监州,你不要无理取闹!这两件事完全不同!一个是孤苦无依的民女被人凌辱清白,当权者视草民如草芥,予取予求肆无忌惮,根本不把平民百姓当人看,不严惩何以平民愤?不严惩何以训诫权贵子弟们要知法畏法?

  洛姑娘屈死,不相干的百姓听了个个义愤填膺!如果张家少爷当日诱你入府成功击杀,大败于系势力,一统铜仁,会有万千百姓像对待屈死的洛姑娘一样为雍尼和阿加赤尔打抱不平?这两位土司之死,是死于权利之争!从他们跟随你于家和张氏为敌开始,就该考虑到一切可能的后果!”

  于珺婷见叶小天真的有点恼了,心里微微生起些怯意,她哼了一声,负气地扭过头去,大声道:“你想的如意,就怕雍尼和阿加赤尔的亲族未必肯答应!”

  叶小天冲着她的后脑勺狠狠地瞪了一眼,却也无法用更恶劣的态度对她,谁让自己没管住下半身呢,提起裤子就不认人的事儿,他真的干不出来啊。叶小天稍稍有些后悔,可是一想起闺阁之中那个风情万种、百媚千娇的小奴奴,嗯……,叶小天赶紧换了个坐姿,翘起二郎腿。

  叶小天咳嗽一声,道:“不错!我也考虑到雍尼家族和阿加赤尔的家族未必肯答应,所以,这件事还要劳烦你出面帮助调停、说服他们!”

  于珺婷慢慢转过头来,似笑非笑地道:“让我帮忙?好啊,那……我有什么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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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章 公房私室各不同
  
  叶小天脸色一沉,道:“放过你,就已是给你的最大好处了!你不要忘记,如果谈判不成,本官和张家少爷,还有你的三叔、四叔联手,照样可以再度把你置于死地!”
  
  于珺婷瞪着一双大眼睛瞅他,一言不,虽然一句话都没说,可她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却似说了好多好多,只是旁人谁也读不出她对叶小天究竟说了什么。
  
  叶小天当然读懂了,于是他不断地告诫自己:“不能心软!不能让步!这个女人,你让一步她就进十步,她的可怜都是装得,不能被小狐狸给骗了!”
  
  叶小天振作精神,继续作不怒而威状,沉声问道:“怎么,于监州有意见么?”
  
  于珺婷固执地道:“若要让我出面,就要给我好处!”
  
  张雨桐忍不住怒道:“你想要什么?”
  
  于珺婷微微扬起下巴:“你张家既然可以分割领地给雍尼和阿加赤尔的家族,以平息事端,那么也要划割一块领地给我于家。”
  
  张雨桐勃然大怒,跳起来道:“你做梦!想都别想!”
  
  张雨桐转向叶小天,求助道:“叶大人,你看看,我张家为了息事宁人,已经答应割让土地给雍尼和阿加赤尔,她还想来分一杯羹,如果这样的话,张某宁可不再和谈,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
  
  于珺婷也跳起来,冷笑道:“好啊!那我正是求之不得!等到雍尼和阿加赤尔的家族杀上铜仁,为自家土司找你报仇的时候,我会坐在一旁看好戏的,只是不知被你当成大腿抱的那位叶大人。到时肯不肯动用自己的子弟兵,为了保住你,而和雍尼、阿加赤尔的家族大战一场!”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不要吵啦!”叶小天大感头痛,平衡的确是驾驭别人的最好办法。可是与此同时,你也得是一个称职的调停人才行。
  
  叶小天无奈地道:“于监州,张家已元气大伤,绝不可能再划割领地给你了,否则张家少爷对自己的族人实在难以交待,这件事。你应该明白!”
  
  于珺婷道:“既然如此,那么这个说客,我不做也罢!”
  
  在叶小天向她瞪眼怒之前,于珺婷已经理直气壮地说道:“雍尼和阿加赤尔本来和我是盟友,他们被诱杀。我不能为他们报仇也就罢了,还要说服他们的亲族放弃复仇,岂不遭至其他土司们鄙视,人望的损失,是金钱都难衡量的,难道我不该索要补偿?”
  
  于珺婷气愤地瞪着叶小天,她当然是说服雍尼家族和阿加赤尔家族的最佳人选,却不是唯一的人选。那两个家族固然气忿于家主被杀。却也很难做到为了复仇便不惜葬送整个家族。
  
  本来他们联手也未必是张家的对手,如今张家背后还有山苗这个庞然大物做靠山,可想而知。只要叶小天出面,这两大家族十有*是会理智下来,接受割让土地这具下墙梯,体面地罢手。
  
  可是叶小天偏偏要她出面游说,为什么?因为现在铜仁各地的土司们几乎全是与于家关系密切的,只要她答应去做说客。必定招致其中一些土司的反感和鄙视,叶小天这是在削她的根基。
  
  于珺婷瞪着叶小天。恨得牙根痒痒的:以前怎么就没现他是一个如此没良心的家伙呢!晚上榨人家,白天还要榨人家。非要把人家榨光了他才甘心是不是?”
  
  叶小天沉吟了一下,于珺婷所思也未尝没有道理,便转向张雨桐道:“张家少爷,于监州所言,也未尝没有道理,你看……能否略作补偿?”
  
  张雨桐断然道:“要我割地让民,绝对不行!”他顿了一顿,又忍痛道:“罢了!我给你赤金一千两,白银一万两,彩缎一千匹,牛一千五百头!再多一毫,我也不干!”
  
  叶小天又看向于珺婷,加重语气道:“于、监、州!你看如何啊?”
  
  本来气势汹汹的于珺婷像敛裙子似的搂了搂袍袂,轻轻巧巧地坐下,若无其事地道:“那好吧!随后本官就派人前去接收,上述东西收齐后,我就去雍尼家和阿加赤尔家说服他们的掌事人!”
  
  叶小天松了口气,这桩大事解决,铜仁基本上就算是安定下来了,外界那些蠢蠢欲动的大势力也失去了插手的理由。叶小天道:“好了!那么接下来,就该谈谈本官想要的条件了……”
  
  ※※※※※※※※※※※※※※※※※※※※※※※※※
  
  艰难的谈判在不断的争吵、辎铢必较的较量中终于结束了,一些具体化的东西还没有谈到,但是主要部分已经达成共识,各方已经可以同步开始善后行动了。
  
  张雨寒带着张绎等人匆匆离开了,昔日的铜仁之主,现在却要仰叶小天鼻息过活,他们心里还没适应这种变化,待在这儿甚是不舒服。
  
  于珺婷却没有走,而是从大客厅追着叶小天到了小客厅,丫环奉了茶刚刚退下去,坐在主位上笑容可掬的叶小天和坐在客位上温文尔雅的于珺婷便把茶盏一顿,同时跳了起来。
  
  “臭丫头,昨儿我是怎么跟你说的,你明明答应好好的,今天又临场变卦提条件!”
  
  “姓叶的,你究竟是什么意思!昨儿你可没说要让我去做说客!还有,我三叔四叔如今也堂而皇之地坐在那里,你让我以后如何服众?”
  
  两人同时抢白了一句,又各自一怔。
  
  叶小天马上抢着辩白道:“叫你去做说客,不也是为了尽快平息纷争吗?这还用我提前说给你听?你和雍尼家族以及阿加赤尔家族关系那么密切,你不去谈谁去谈?”
  
  于珺婷愤愤道:“我去谈,难道不会让其他土司们对我心生鄙夷?你就是不想看我好!没良心的,这么欺负自己的女人。你还是个男人吗?还有啊,你不要避而不谈啊!我三叔四叔是怎么回事儿?我已经贬他们为庶民了,他们不再是土舍,你把他们找来做什么?你这不是存心拆我的台吗?”
  
  叶小天冷冷一笑,直截了当地道:“没错!我就是要他们拽着你。绊着你,盯着你!你这是说王者之道在于制衡?你太狡猾,我信不过你,用他们牵制着你,你才不会乱动脑筋!”
  
  于珺婷大怒道:“好啊你,姓叶的。你这根本是提上裤子就不认人呐!我……本姑娘我跟你拼了!”
  
  于珺婷挥手就打,被叶小天一把攥住她的手腕,道:“你还敢跟我动手?你的心机智谋都到哪儿去了?现在处治他们你觉得合适吗?现在要尽快平息风波,还是需要他们的,等到尘埃落定的时候。你想慢慢整治他们,我不会干涉!”
  
  于珺婷气恼地道:“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鬼主意!你利用张家牵制我,逼我当说客,以离间我和其他土司,这些我都忍了,张家内部绝不可以再任由这两条毒蛇窥伺在侧!”
  
  叶小天道:“成了成了成了,眼下不宜节外生枝,等我的身份得到朝廷确认以后。我帮你对付那两个老家伙成了吧?”
  
  “不行!我明明都已处置了他们,是你把他们放出来的,你惹的祸。你现在就去给我解决!”
  
  “眼下安定第一,等我确认身份再说!”
  
  “不行!你必须现在……”
  
  叶小天攥着她手腕的手一提一拧,就把她的手臂背到了她的身后,向下一压,于珺婷就俯在了桌子上,叶小天抬起左手。在她结实翘挺的臀部上“啪啪啪”地打了几巴掌,打得那叫一个瓷实。
  
  于珺婷愤怒地叫道:“你干嘛打我?”
  
  叶小天板着脸道:“谁让你跟我说话这么不客气的?私下场合。你是女奴的身份,忘记了?一个小小女奴。竟敢和她的主人如此说话,没规矩!还反了你不成!”
  
  于珺婷气结道:“你怎么这么不讲理……”
  
  叶小天挥手又打:“你自己答应的,现在你跟我讲道理?我就打,我就打!反正只要没有别人在旁边,你就得乖乖做女奴,你敢反抗试试……”
  
  于珺婷的屁股被他打得火辣辣、麻酥酥的,她用力挣开,面红耳赤地逃到一边,捂着臀儿气极败坏地道:“你不能这么欺负人,我现在是以于家土司的身份和你说话……”
  
  叶小天摇着巴掌走过去,黠笑道:“你要和我谈公事是吧?要谈公事咱们就到大庭广众之下去谈。叶某对于公事无不可对人言,何必要在私室会唔呢?你跑什么?”
  
  于珺婷捂着臀儿步步后退,面红耳赤地道:“你要干什么?”
  
  叶小天道:“本老爷想打小女奴的屁股啊,哈哈,手感真好,本老爷喜欢!来来来,不许躲,你可要遵守诺言,赶紧给我过来!”
  
  “你猥琐、龌龊、下流、无耻、恶心……,我……我还有事……”
  
  于珺婷撒腿就逃,叶小天哈哈大笑起来。于珺婷逃到廊下,见叶小天没有追出来,只听见客厅里犹自传出的笑声,这才又气又羞地跺了跺脚,愤愤然道:“混蛋!混蛋!真是一个大混蛋!”
  
  李秋池和苏循天并肩走来,瞧见她一副娇羞难抑的女儿姿态,不禁好奇地看向她。
  
  “看什么看!挖了你们的眼睛!”
  
  于珺婷凶巴巴的,像只炸了毛的波斯猫,向他们张牙舞爪。见此一幕,苏循天茫然而立,李秋池则若有所思。于珺婷见李秋池若有所悟的眼神,顿时生出一种无地自容的羞惭,马上把袖子一拂,匆匆逃去。
  
  于珺婷一边逃,一边在心中愤愤誓:“姓叶的,你这般欺我辱我,来日我必千百倍地报复在你儿子身上,不打得他屁股开花,我跟你姓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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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章 千年一土司
  
  六龙山,七玄观。
  
  大元玄都灵霄上清广化崇教妙一飞玄大道金丹普济生灵万寿长风大真人长风道长黯然道:“王老爷子,铜仁我是真的没法再混下去了,我必须得走。”
  
  王宁没理他,只管与洪百川窃窃私语着。铜仁的一系列变化,把他们两个也弄得有点不知所措了,他们需要弄清楚究竟生了什么,这对他们今后的行动至关重要。
  
  长风道长沮丧地道:“我前番刚说要帮助张家剿匪,于家就劈面给了我一耳光;如今我听你的,刚刚召集徒众,说于家当为铜仁之主,张家马上又给了我一耳光,我纵舌灿莲花,也是骗不下去了。”
  
  王宁和洪百川秘议一阵,回过头来对长风道人道:“这一切的关键,都在格哚佬部和凉月谷的立场!而格哚佬部和凉月谷对叶小天言听计从,所以这关键人物就是他!”
  
  洪百川道:“老夫会留在铜仁盯着他,看看他究竟是个什么人,想要干什么。至于你,就去贵阳吧,目前看来,铜仁你是真的待不下去了。好在铜仁剧变连连,也没太多人注意到你,你去贵阳还可再有一番作为。”
  
  长风道人大喜,洪百川要留在铜仁,放他去贵阳,莫非要从此解绑?天高任鸟飞啊!
  
  长风道人的小翅膀还没扑愣起来,王宁就跟了一句:“我和清风明月会陪你去贵阳,你要多多吸收贵阳权贵为信徒,挥你的影响,将来必有大用!”
  
  长风道人两条刚刚扬起的眉毛顿时耷拉成了倒八字。满腹幽怨,却又不敢明说。
  
  ……
  
  一个惊人的消息在铜仁府迅传开,这个消息马上解开了叶推官何以有能力左右张、于两家之争。
  
  据说,格哚佬部和6续将向山外迁徙的另外四个部落感于山外世界不及山中单纯,而叶推官一直大力扶持、引导他们。这五个部落的山民受其感召,决定奉其为共主,编为二十八旗。
  
  土司制度是军政合一的制度,在土司辖内,各大小土官不仅是地方上的最高行政长官也是最高军事长官,各自拥有数量不等的军队。俗称为“土兵”,其编制包括营和旗两种。
  
  营是土司正规部队的编制,依其势力大小,每个“营”的人数多少也不等。换句话说,一个土司通常下辖前后中左右五个营的兵马。可每个营的人数,不同的土司是有天壤之别的。
  
  像第一等的大土司,一个营的人马至少上万人,而最末等的土司,一个营的人马不过百余人,实在不可同日而语。旗则并非常备兵,而是寓兵于农的编制。
  
  旗的多少以地域来划分,所以每个土司下辖的旗是不等的。而旗的多少并不代表实力的大小,有的土司对治下的土民划分的细,或者所辖地区地广人稀。村落之间的距离较远,那么他可能拥有五六十个旗,其实不过就是五六十个村子,每个村的民兵自成一个系统。
  
  而有些土司下辖几座大城大镇,就以城镇为区域,他可能只拥有十几个旗。可每一个旗能抽调的兵力至少有数千人。因此从目前传出的消息,还无法确定拥叶小天为主的一共有多少人。
  
  但是无论如何。如此一来,叶小天有其民、拥其地。已经具备成为土司的条件。而新皇登基,生苗出山,这在朝廷来说是教化有成、新帝贤德的吉兆,可以预见,朝廷是乐见其成的。
  
  尤其是叶小天本来是来自京城的底细,这时也被挖了出来。已经具备成为土司条件的叶小天,也不用在乎这个举人身份了,他现在巴不得全天下都知道他是京城人氏。
  
  试想,在新帝德昭边远,野蛮望风而归的大旗帜下,这位生苗领袖居然还有京城百姓的身份,这是不是会让皇帝和朝廷更觉得亲近一些,更觉得他会比其他土司心向朝廷?
  
  消息传出的同时,就已得到了官方确认,因为张家少爷为他的父亲举办了一次盛大的葬礼后,随即就上书朝廷,请求确认他的土司身份,以接受封敕,继任铜仁知府。
  
  与此同时,张家少爷还联名监州于珺婷以及铜仁众多土司,上书向朝廷阐明生苗出山,奉叶推官为主的经过,一致赞成敕封叶小天为土司,使其成为铜仁土司俱乐部的新成员。
  
  寄宿于大悲寺的田彬霏听到这个消息后愕然半晌,还没等他回过神儿来,就见小妹田妙雯出现在他的面前。田彬霏更加愕然,道:“你不是前往山中调查蛊教教主底细去了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田妙雯有些疲惫地在椅子上坐下,田彬霏一见十分心疼,赶紧斟了杯热茶递过去。
  
  田妙雯接茶在手,轻轻呷了一口,往椅背上一靠,有气无力地道:“我是连夜赶回来的,还去山里做什么呢,现如今还用查?蛊教教主是谁,已经呼之欲出了。”
  
  田彬霏在获悉铜仁变乱之后的新格局后,思索的东西太多,不比田妙雯,她此去是往山里探察蛊教教主身份的,所以马上想到了叶小天的真正身份,此时听妹子一说,田彬霏才恍然大悟。
  
  田彬霏失声道:“是了!叶小天就是那位新任教主!”
  
  田妙雯道:“谁是教主,本来并不重要。但是他现在带着生苗出山了!所以……”
  
  田彬霏的眉头马上蹙了起来:“五部二十八旗?那一共是多少人马?他们在提溪获得的封地够不够用?如果不够,他们还要往哪里去抢地盘?贵州已经沉寂了上千年,任凭中原天下巨浪滔天,始终静若死水,难道如今要被这条泥鳅搅个天昏地暗?”
  
  田妙雯强调道:“现在他还是一条小泥鳅,可若放任下去,用不了多久,他就长成了一头恶蛟,来日化龙也未尝不能!”
  
  说到这里,田妙雯忽然想起当初她微服前往葫县时与叶小天的一番交集,顿时臀上那种久违的麻酥酥的感觉又涌上来,那可是她生平头一次被一个男人如此羞辱。
  
  那时候只当他是个痞赖无行的臭小子,谁能想到,他现在竟拥有令自己也眼热不已的力量。
  
  不过,站在多高的位置,就有多高的眼界。田大姑娘的智慧也许未必就比于珺婷更高明,可是因为身世、地位的不同,常常游走在顶层土司圈子的田妙雯,视界要比于珺婷高上一筹。
  
  她虽眼热叶小天所掌握的力量,却还没有把他看得如何重要,至少目前没有。因为生苗要出山的话,外界是没有无人土地让他们去占有的,所有的土地都已有主,生苗怎么办?
  
  强取豪夺?那不现实,现在他们只是出山一个部落,在提溪一地争取一块栖息之地,只要能顶住张家的反击就可以了,可是如果生苗大举出山,他们需要的领地就太庞大了,势必会引起所有土司的集体戒备。
  
  最终必将形成众土司联手把生苗再赶回深山的举动,生苗擅于丛林做战,一旦到了6地,未必就比各位土司的精锐军队更强悍,而且土司还占了地利、人和。
  
  其实土司对御下的军队训练是很严格的,每个土司在其辖境内都建有校场和博射坪,还常常利用“赶仗”(打猎)的机会,进行军伍训练。
  
  比如猎虎,则一人主攻,二十人助之,必须击毙猛虎,致使猛虎逃走者要受重罚。猎取其他猛兽时也是这样,如此一来,自然可以练出一支实战素养很强的军队。
  
  田妙雯不用想就知道,如果叶小天这位蛊教教主在铜仁稍有得意便狂妄自大,那么很可能会遭受当头一棒、刹羽而归,龟缩回山里,不休养个几十年再难出来。
  
  所以,现在直系人马非常有限的田家,虽然对叶小天所掌握的力量有些眼热,却也没有站出来拉拢或者结盟的意思,因为田家本钱有限,积蓄百年,只为一朝复出。
  
  如今田家的势力和影响已经大不如前,他们只有一次机会,一旦失败,本钱耗光,威望丧尽,永远都不可能再有翻身的机会,所以这一注是绝对不会轻易押下去的。
  
  不过……,叶小天并不公开他的真正身份,而是玩了个受五部落拥戴的借口,意图改头换面,以一方土司的身份融入山外世界,显然他也清楚可能会遭受的阻力。
  
  然而,这能瞒得住一些小土司,瞒得住朝廷,不可能瞒得住那些天王、金刚级的大土司,他们会不会未雨绸缪,主动出手,把这个危险扼杀于萌芽之中呢?
  
  田妙雯脑海中一瞬间考虑了许多,缓缓说道:“哥,此人无论是敌是友,他的一举一动都会影响我们田家复起的计划!所以,我觉得该找个合适的机会接近他!”
  
  田彬霏眉头一皱,道:“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怎么好随便去接近一个男子?接触他,了解他,确实有必要,不过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办吧!”
  
  田妙雯睇着田彬霏,模样儿俏生生的,声音脆生生的微含讥诮:“这个叶小天和凝儿、莹莹都有些牵扯不清的关系,而我和莹莹、凝儿是金兰姐妹,你确定你比我更适合出面吗?”
  
  谁料田彬霏一听这话,心中反而更加忌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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