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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大明武夫 【作者:特别白】(4月18日更新至 “第1530章 将来的君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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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百一十七章 一步杀一人

  大概估计好牛家船队回港的时间,陈晃带着四百流民青壮和一个连的家丁从流民寨南下,有熟悉道路的私盐贩子在前面带路,他们这次背着三天的于粮,沿路又有盐枭的补给点补充,走得倒是很顺利。

  趁着天黑的时候过了蛤蜊港,在偏僻的荒滩上建立营地,荒滩上潮气重,蚊虫也多,在这里实际上很难熬,不过流民青壮能吃苦,家丁们守纪律,而且在这里也不会太久,大家忍忍也就过去了。

  这边却有两个麻烦,一个是给养,带着的于粮不多,又没办法判断牛家这帮人具体什么时候回来,所以开始减量食用,在海边捡一点贝类和海草之类的熬煮补充,可这个时间长了肯定有麻烦,第二个就是黑暗,流民青壮们也就是今年才勉强能做到不饿,营养什么的不必提了,结果大都是夜瞎子,天一黑就什么都看不见,只能让赵字营的家丁们值夜巡守,这让陈晃提心吊胆,万一被人发现夜袭,甚至夜里有什么乱子,恐怕只有家丁才能撤出去。

  不过蛤蜊港的人这时候都在港口那边忙碌,没人乱窜乱跑,这个营地也足够偏僻,别人发现不了,牛家回港的时间没有太晚。

  陈晃做事最为稳妥,他这次出来特意带了李五,李五也是资格最老的连正之一,目前最出挑的连正是张虎斌,资历最老则是鲁大,李五也就仅次于他们两个。

  赵进和伙伴们对连正也有个排序,目前各个层级很扁平,但将来肯定不是这样,鲁大、李五、张虎斌和庄刘这几个,都是要被提拔起来的,所以在一起的时候,陈晃也不完全把对方当下属看待。

  流民青壮里倒也不全是夜瞎子,有人当年曾是猎户出身,这种人在流民新寨的时候就经常自制陷阱抓些猎物,营养比一般人要好,还会用弓箭,在野外也很适应,这样的人自然比别人显得出色,很快就会被选入赵字营里面。

  这类流民青壮也被安排值夜,这样的人甚至比赵字营的家丁还要好用些,特别是在这样的场合下,比如说他能准确的判断天时。

  天还黑漆漆的时候,营地里的人就被值夜的哨兵叫起,苇草用作燃料,有人去海边拾捡海草和贝类,蛤蜊港这边之所以能成港口,也和附近有几处淡水水源有关,尽管水苦涩难喝的很。

  篝火重新被点燃,有这个照明,流民青壮还不至于什么都看不见,海菜和贝类乱煮,颇为鲜美,味道也还不错,就着热汤水把节省了几天的于粮吃下,每个人精神都好了很多。

  陈晃吃的于粮和大家一样,只不过他饭量大,需要家丁帮着背负于粮,他比众人起的都要早,把各项事宜安排完毕才开始吃饭,吃饭的时候,家丁们开始帮着他把铠甲穿上。

  等这一切都忙碌完,海天一线交际之处已经开始发亮变白,天已经亮了,陈晃招呼一声,流民们将篝火熄灭,除了武器之外,其余东西都留在这边,然后走出荒草滩地开始列队。

  在向导的带领下,大伙向蛤蜊港牛家大院那边沉默前进,几十人快步跑在前面,他们队形很散,距离大队有个百余步,乍一看还会让人以为是早起赶路的行人,如果前面有什么不对,或者有人看出不对急忙回去报信,就由冲在前面的散队处理。

  蛤蜊港的船只大都已经回港停泊,这一年海上的辛苦也结束了,大伙在海上讨生活,回到陆上自然要睡个舒服,早起也没有什么忙碌的,何必早起,且不说牛家大院那边昨夜酒色狂欢,其他家也安静的很。

  也是陈晃率领这一队来的太早,牛家大院这片区域,即便有几个早起的,看到这个阵势也是懵了,仓促间要跑要喊都来不及,刀砍箭射很快了结于净,示警往往只有一声,睡得沉沉的根本不会被惊醒。

  “这就是牛家大院。”向导指着前面说道。

  从头到尾,向导都很镇定,临到此时才有些心惊胆战,他突然发现徐州人来到这边就是为了赶尽杀绝,这要死多少人才算。

  牛家大院里的酒气还没有消散,在海上这么久,回来的纵情放松,在这里他们也没什么可担心的,连个放哨的人都看不见,倒是能听到远处传过来的呼噜声。

  “一个个屋子的搜过去,不留一个活口”陈晃的命令很简单。

  “这也叫大院。”家丁队伍里传出这么句话,若在徐州被称作大院的地方,最少也得有三进的院落,占地广大,怎么也得有一圈砖墙土墙或者栅栏什么的,而眼前这个所谓大院,最多就是个空地,房子也都是土坯草房,看着简陋的很。

  命令一下,早就得到安排的流民青壮们迅速分开,十人一队,开始冲进每间屋子,冲进屋子也简单的很,大部分都没有锁上,甚至直接就是半开着,在这大伙都认识的地方,也不用防备太多。

  不用陈晃吩咐,李五已经领着人冲进了一间屋子,把抓到的人拖到远处询问几句,然后快步跑回来。

  “二爷,牛二牛三的宅院就在当中那间,他的心腹也都在那里。”

  “选上披甲的打前锋,再找三十个跟在后面,一起过去”陈晃简短说道。

  李五答应一声,二十个披甲的家丁列队过来,三十名在后队,陈晃则是站在最前,大步朝着前面走去,李五也是穿着赵进设计的那种铠甲,手里拎着杆朴刀,落后陈晃半步,紧跟向前。

  牛家大院各处已经响起惊呼和惨叫,睡梦中被人冲进来,那来得及抵抗,只是待宰猪羊而已。

  在这大院里也有几百人手,陈晃带来的人毕竟有限,即便尽可能的突然发动,但还是有些地方兼顾不到,这边惨叫声一起,已经有人反应过来,陈晃大步向前的时候,就能看到赤身裸体拿着兵器的人。

  “流民寨这些比咱们家丁怎么样?”陈晃边走边问。

  “练出来不会比家丁们差,这些流民出身的见过血,心肠硬,不怕死,咱们的家丁万般好,就是练的太老实。”李五跟着说道。

  说话间眼前两个人已经迎上,那两人也看出陈晃走在最前面,在眼下这个时候,想着先拿下首领控制住局面。

  陈晃脚步加快,手中长刀顺势斜下挥斩,刀光闪过,面前那人半边身子都被斩下,另一人看到如此惨烈下场,吓得动作一停,转身就要跑,陈晃怎么会放过,手中长刀顺势劈下,鲜血狂喷,也是栽倒。

  距离牛二牛三的住处还有三十多步,牛二、牛三两个人拿着兵器已经出了屋子,和大部分赤身裸体的手下不同,他们两个身上衣衫齐整,两侧房屋跟着出来的还有二十几个,毕竟冲到这边还要时间,他们也来得及整备,可这二十几个就是衣衫凌乱,最多也就是套着一条犊裤。

  “什么人来这边,牛家跟着的是广东钟大当家的”牛二怒吼着报出了名号。

  陈晃空出手来一抹,面甲也是扣在了头盔上,随即身体伏低,长刀笔直向前,整个人向前大步冲锋,他可不知道什么广东诸大当家,他只知道赵进要杀了面前这几个人。

  看着陈晃这么不管不顾的冲上,视旁边的人如无物,这个空当便宜大家当然要捡,陈晃这胖大汉子冲起来极有威势,没人敢拦在他面前,但在两边侧击的不少。

  只是他们低估了陈晃的力量和速度,也低估了陈晃手里这精钢打造,千锤百炼的长刀,人在冲锋,双臂抡起,左右摆动划过,长刀映着朝阳,好似金蛇乱舞,两侧的人想不到他这么快,仓促间用兵器格挡,几把朴刀的木柄直接被陈晃斩断,连带着握刀的人手臂被斩掉,还有人胸腹间开了口子。

  不光是角力,陈晃迈步行进间,收刀上撩,趁着边上人举刀砍下的空档,直接把肚皮挑开,那人惨叫一声,丢掉兵器,手忙脚乱的想要捂住,还没等反应,落后一步的李五一刀刺进他的咽喉。

  向前十步,还没有人能靠近陈晃身前,他手中长刀的长度之内还没有活人。

  刚见到的时候还有勇气去拼,可发现对方如此悍勇,立刻胆寒,何况不光是陈晃冲在前面,后面还有同样披甲的一于人。

  “妈呀”不知道谁喊出这声,扭头就跑,可此时想跑也是难的,这人一跑,立刻有人拿着长矛去追。

  “得罪了钟斌大龙头,你们不管是哪里,都要鸡犬不留,全家死光”牛三大声咆哮,跛着脚挥刀冲上。

  陈晃没有出声,只是一抖长刀,却放慢了脚步,牛三手中刀也就四尺多长,脚步也不利索,就这么接近过来,陈晃依旧是刚才架势,大开大合,迈出一步,手中长矛猛地劈斩而下,那边牛三好像踉跄了下,就要摔在地上,可这么一弯腰迈步,整个人却闪开了陈晃劈下这刀。借着这一步,人已经贴近跟前,手中刀朝着陈晃甲胄缝隙就刺过来。

  第六百一十七章 一步杀一人

  大概估计好牛家船队回港的时间,陈晃带着四百流民青壮和一个连的家丁从流民寨南下,有熟悉道路的私盐贩子在前面带路,他们这次背着三天的于粮,沿路又有盐枭的补给点补充,走得倒是很顺利。

  趁着天黑的时候过了蛤蜊港,在偏僻的荒滩上建立营地,荒滩上潮气重,蚊虫也多,在这里实际上很难熬,不过流民青壮能吃苦,家丁们守纪律,而且在这里也不会太久,大家忍忍也就过去了。

  这边却有两个麻烦,一个是给养,带着的于粮不多,又没办法判断牛家这帮人具体什么时候回来,所以开始减量食用,在海边捡一点贝类和海草之类的熬煮补充,可这个时间长了肯定有麻烦,第二个就是黑暗,流民青壮们也就是今年才勉强能做到不饿,营养什么的不必提了,结果大都是夜瞎子,天一黑就什么都看不见,只能让赵字营的家丁们值夜巡守,这让陈晃提心吊胆,万一被人发现夜袭,甚至夜里有什么乱子,恐怕只有家丁才能撤出去。

  不过蛤蜊港的人这时候都在港口那边忙碌,没人乱窜乱跑,这个营地也足够偏僻,别人发现不了,牛家回港的时间没有太晚。

  陈晃做事最为稳妥,他这次出来特意带了李五,李五也是资格最老的连正之一,目前最出挑的连正是张虎斌,资历最老则是鲁大,李五也就仅次于他们两个。

  赵进和伙伴们对连正也有个排序,目前各个层级很扁平,但将来肯定不是这样,鲁大、李五、张虎斌和庄刘这几个,都是要被提拔起来的,所以在一起的时候,陈晃也不完全把对方当下属看待。

  流民青壮里倒也不全是夜瞎子,有人当年曾是猎户出身,这种人在流民新寨的时候就经常自制陷阱抓些猎物,营养比一般人要好,还会用弓箭,在野外也很适应,这样的人自然比别人显得出色,很快就会被选入赵字营里面。

  这类流民青壮也被安排值夜,这样的人甚至比赵字营的家丁还要好用些,特别是在这样的场合下,比如说他能准确的判断天时。

  天还黑漆漆的时候,营地里的人就被值夜的哨兵叫起,苇草用作燃料,有人去海边拾捡海草和贝类,蛤蜊港这边之所以能成港口,也和附近有几处淡水水源有关,尽管水苦涩难喝的很。

  篝火重新被点燃,有这个照明,流民青壮还不至于什么都看不见,海菜和贝类乱煮,颇为鲜美,味道也还不错,就着热汤水把节省了几天的于粮吃下,每个人精神都好了很多。

  陈晃吃的于粮和大家一样,只不过他饭量大,需要家丁帮着背负于粮,他比众人起的都要早,把各项事宜安排完毕才开始吃饭,吃饭的时候,家丁们开始帮着他把铠甲穿上。

  等这一切都忙碌完,海天一线交际之处已经开始发亮变白,天已经亮了,陈晃招呼一声,流民们将篝火熄灭,除了武器之外,其余东西都留在这边,然后走出荒草滩地开始列队。

  在向导的带领下,大伙向蛤蜊港牛家大院那边沉默前进,几十人快步跑在前面,他们队形很散,距离大队有个百余步,乍一看还会让人以为是早起赶路的行人,如果前面有什么不对,或者有人看出不对急忙回去报信,就由冲在前面的散队处理。

  蛤蜊港的船只大都已经回港停泊,这一年海上的辛苦也结束了,大伙在海上讨生活,回到陆上自然要睡个舒服,早起也没有什么忙碌的,何必早起,且不说牛家大院那边昨夜酒色狂欢,其他家也安静的很。

  也是陈晃率领这一队来的太早,牛家大院这片区域,即便有几个早起的,看到这个阵势也是懵了,仓促间要跑要喊都来不及,刀砍箭射很快了结于净,示警往往只有一声,睡得沉沉的根本不会被惊醒。

  “这就是牛家大院。”向导指着前面说道。

  从头到尾,向导都很镇定,临到此时才有些心惊胆战,他突然发现徐州人来到这边就是为了赶尽杀绝,这要死多少人才算。

  牛家大院里的酒气还没有消散,在海上这么久,回来的纵情放松,在这里他们也没什么可担心的,连个放哨的人都看不见,倒是能听到远处传过来的呼噜声。

  “一个个屋子的搜过去,不留一个活口”陈晃的命令很简单。

  “这也叫大院。”家丁队伍里传出这么句话,若在徐州被称作大院的地方,最少也得有三进的院落,占地广大,怎么也得有一圈砖墙土墙或者栅栏什么的,而眼前这个所谓大院,最多就是个空地,房子也都是土坯草房,看着简陋的很。

  命令一下,早就得到安排的流民青壮们迅速分开,十人一队,开始冲进每间屋子,冲进屋子也简单的很,大部分都没有锁上,甚至直接就是半开着,在这大伙都认识的地方,也不用防备太多。

  不用陈晃吩咐,李五已经领着人冲进了一间屋子,把抓到的人拖到远处询问几句,然后快步跑回来。

  “二爷,牛二牛三的宅院就在当中那间,他的心腹也都在那里。”

  “选上披甲的打前锋,再找三十个跟在后面,一起过去”陈晃简短说道。

  李五答应一声,二十个披甲的家丁列队过来,三十名在后队,陈晃则是站在最前,大步朝着前面走去,李五也是穿着赵进设计的那种铠甲,手里拎着杆朴刀,落后陈晃半步,紧跟向前。

  牛家大院各处已经响起惊呼和惨叫,睡梦中被人冲进来,那来得及抵抗,只是待宰猪羊而已。

  在这大院里也有几百人手,陈晃带来的人毕竟有限,即便尽可能的突然发动,但还是有些地方兼顾不到,这边惨叫声一起,已经有人反应过来,陈晃大步向前的时候,就能看到赤身裸体拿着兵器的人。

  “流民寨这些比咱们家丁怎么样?”陈晃边走边问。

  “练出来不会比家丁们差,这些流民出身的见过血,心肠硬,不怕死,咱们的家丁万般好,就是练的太老实。”李五跟着说道。

  说话间眼前两个人已经迎上,那两人也看出陈晃走在最前面,在眼下这个时候,想着先拿下首领控制住局面。

  陈晃脚步加快,手中长刀顺势斜下挥斩,刀光闪过,面前那人半边身子都被斩下,另一人看到如此惨烈下场,吓得动作一停,转身就要跑,陈晃怎么会放过,手中长刀顺势劈下,鲜血狂喷,也是栽倒。

  距离牛二牛三的住处还有三十多步,牛二、牛三两个人拿着兵器已经出了屋子,和大部分赤身裸体的手下不同,他们两个身上衣衫齐整,两侧房屋跟着出来的还有二十几个,毕竟冲到这边还要时间,他们也来得及整备,可这二十几个就是衣衫凌乱,最多也就是套着一条犊裤。

  “什么人来这边,牛家跟着的是广东钟大当家的”牛二怒吼着报出了名号。

  陈晃空出手来一抹,面甲也是扣在了头盔上,随即身体伏低,长刀笔直向前,整个人向前大步冲锋,他可不知道什么广东诸大当家,他只知道赵进要杀了面前这几个人。

  看着陈晃这么不管不顾的冲上,视旁边的人如无物,这个空当便宜大家当然要捡,陈晃这胖大汉子冲起来极有威势,没人敢拦在他面前,但在两边侧击的不少。

  只是他们低估了陈晃的力量和速度,也低估了陈晃手里这精钢打造,千锤百炼的长刀,人在冲锋,双臂抡起,左右摆动划过,长刀映着朝阳,好似金蛇乱舞,两侧的人想不到他这么快,仓促间用兵器格挡,几把朴刀的木柄直接被陈晃斩断,连带着握刀的人手臂被斩掉,还有人胸腹间开了口子。

  不光是角力,陈晃迈步行进间,收刀上撩,趁着边上人举刀砍下的空档,直接把肚皮挑开,那人惨叫一声,丢掉兵器,手忙脚乱的想要捂住,还没等反应,落后一步的李五一刀刺进他的咽喉。

  向前十步,还没有人能靠近陈晃身前,他手中长刀的长度之内还没有活人。

  刚见到的时候还有勇气去拼,可发现对方如此悍勇,立刻胆寒,何况不光是陈晃冲在前面,后面还有同样披甲的一于人。

  “妈呀”不知道谁喊出这声,扭头就跑,可此时想跑也是难的,这人一跑,立刻有人拿着长矛去追。

  “得罪了钟斌大龙头,你们不管是哪里,都要鸡犬不留,全家死光”牛三大声咆哮,跛着脚挥刀冲上。

  陈晃没有出声,只是一抖长刀,却放慢了脚步,牛三手中刀也就四尺多长,脚步也不利索,就这么接近过来,陈晃依旧是刚才架势,大开大合,迈出一步,手中长矛猛地劈斩而下,那边牛三好像踉跄了下,就要摔在地上,可这么一弯腰迈步,整个人却闪开了陈晃劈下这刀。借着这一步,人已经贴近跟前,手中刀朝着陈晃甲胄缝隙就刺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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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百一十八章 不如土鸡瓦狗

  另一边的牛二整个人向前扑出,这牛二却是看准了陈晃和他身后李五的配合,他扑出来,正好是在陈晃发动,但身体挡住李五这片刻,而李五上前的时候,却正好被牛二这一下牵制住,根本没办法帮忙。

  陈晃错开一步,却没有后退,反倒硬生生向前撞上去,牛三此时却别不开了,没办法发力用劲,旁人遇到刺击,只能躲开后退,可陈晃只需要用遮蔽最严密的胸铠迎上去,反正这刀没办法刺开。

  牛三就势向后翻滚,陈晃猛地向前一踢,这一脚踢不到,却让牛三的动作一乱,陈晃这边手腕一提一放,手中长刀又是斩下,这次牛三躲不过了,第一刀正中肩膀,尽管没有砍实,可也是皮肉倒翻,鲜血涌出,整个人的动作都跟着一慢,那牛三倒是有股狠辣的劲头,受伤之后非但不逃,反倒嘶吼一声,伸手抓住了刀刃,就那么死死拽住。

  边上的牛二大吼一声,手中直刀横摆,朝着陈晃面甲的缝隙刺过来,身后的李五迈步绕不过来,只来得及用朴刀戳翻了牛三,那边牛二已经到陈晃跟前了。

  人还没到跟前,陈晃手已经松开了刀兵,低头合身冲上,能听到对方直刀劈在背甲上的大响,下一刻牛二的动作停下,整个人抽搐着倒在了地上,陈晃抽出短刀刺入他的小腹狠狠搅动,牛二整个人立刻脱力了。

  大院里的杀声没有激烈多久,牛家这些人在猝不及防之下被人杀入,又是乱兵短刃对结队结阵的长矛,根本没什么抵抗之力,当陈晃大步前冲,如入无人之境砍瓜切菜的时候,牛家这伙更是谈不上士气了,牛二牛三两个头领一死,立刻就是彻底崩溃,有人直接跪在了地上,有人则是扭头就跑。

  蛤蜊港是个荒郊野地,要跑往那里跑,昨夜酒色狂欢,正是手软脚软的当口,那里跑得过养精蓄锐一心表现流民青壮们,很多人想要投降都不能,一跪地就被长矛戳成了筛子。

  至于蛤蜊港其他各处,别说什么救援了,各个战战兢兢的猫在家里,反应快的早就出门向外跑,越远越好,不知道从何处来的杀神连牛家都敢动手,其他人怎么会是对手。

  一具具尸体被拖回来,牛家大院这边越来越安静,没有什么人在抵抗,其实牛二牛三这块是崩溃最早的,牛二牛三一倒在地上,陈晃背后的家丁们就一拥而上,一个活口不留。

  “咱们无冤无仇”牛二倒在地上的时候,很有些不瞑目的样子,一直在那里念叨这句话。

  陈晃只是简单的手起刀落,开口说道:“报应来了。”

  牛家三百五十余人,格杀二百七十六,俘虏七十一,还有几个不知所踪,但牛二和牛三已经被斩首,其他人也就无关紧要。

  “谁是钟斌?”激战之后,陈晃略显疲惫,这倒不是体力不支,而是多日准备谋划,一朝爆发,紧张之后的松弛感让人很疲乏,不过陈晃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持刀站在那里,众人看到这威风凛凛的陈二爷,心思也就安定了。

  陈旱只是让人把俘虏带过来,随意询问几句,牛家兄弟口口声声所说的钟斌到底是谁。

  所谓成百上千条船,手底下上万部众的大佬,牛家兄弟这边只是传得玄乎,而这位钟斌钟大龙头则是实实在在的大佬,福建广东加上南洋各处,谁也不敢不服。

  尽管口口声声报出这钟斌的名号,可估摸着钟斌不知道有牛家兄弟这一路,只不过是牛家费力攀扯上的,钟斌的船队里有部分走的是浙江去往倭国这一条线,顺便在海路上做做没本钱的生意,牛家兄弟曾救过两艘在暗沙上搁浅的船,就这么有了交情,销赃出货让关系密切了不少,顺便也求来了钟家的旗子。

  有这面旗,牛家兄弟就可以对外说自己是钟斌的手下,不要小瞧这个名目,海上人都要给些方便,沿海一线各处私港,听到钟斌的名字,都要赔个笑脸,在南直隶的洋面上,更可以用这个狐假虎威,而且清江浦那边豪商见多识广,这钟斌的名字也是管用的,大家多少要给个面子。

  不过这么大的名头威势,对赵字营却是无用的,赵进要人头,那么陈晃只管着带人杀进来,该不留的一个不留。

  牛家大院这边有足够的积储,沿着荒草滩一路南下,又在海边滩涂附近隐藏几日,辛苦到现在,总算可以补充一下,陈晃只安排人把那些装着货物的大车以及牛马看好,其余的就随意了。

  流民新寨的这些人在家丁们的监督下,一个个屋子的搜索,然后就地生火做饭,这次荤腥十足,别的没有,鱼于虾于什么的不少。

  至于牛家大院附近的住户,早就跑了个于净,几百条人命横在那里,当真血流成河,尽管这伙人没有涉及其他的意思,可老虎吃饱了不代表不杀人,躲远些好。

  赵字营有严令,就是不许私吞战利品,不管是家丁团练还是不在编制内的流民青壮,不过这次缴获的食物和布匹以及用具,会交给流民青壮们带回住处,那边现在勉强不至于冻饿,可物资还是缺乏的很。

  各个屋子搜出来的东西分门别类的堆积在院子上,东西不多,因为牛家上下的老巢放在庙湾镇,那边有真正的宅院,东西虽然不多,可流民青壮们依旧很兴奋,毕竟是他们第一次胜利,也是第一次的缴获。

  陈晃的盔甲没有解下,只是弄了块湿布将铠甲上的血迹擦于净,坐在一辆大车上看着下面人忙碌,李五则是站在陈晃的边上吆喝,站得高看得远,有什么小动作很难瞒过他。

  “你说得不错,家丁们第一次杀人见血又是又是吐,他们笑嘻嘻的不当回事,这倒是不错。”陈旱看着大院说道

  流民们从家乡流亡到徐州,一路上不知道见识了多少死亡和尸体,然后不少人还在徐州城下打生打死,流民新寨最初的那批人又和冯家的大队人马火并过,这一次次下来,说是初战,实际上已经经验丰富,

  “二爷,这伙人年纪和咱们差不多,不少都比咱们年纪大,用不太上了。”李五站在那里随口说道。

  陈晃一愣,眯起眼睛抬头看向李五,淡然问道:“怎么讲?”

  “咱们赵字营眼下快有四千家丁了,算上能用的团练什么的,守住眼下的局面已经足够,实际上已经多了,再要那么多于什么,进爷和几位爷都年轻,小的们也年轻,等咱们这波老了,这帮流民也老了,顶不上把怀里那钗子放下,抓到一边去打五棍”李五心不在焉的解释了两句,却看到一人私藏战利品,站在大车上就咆哮起来。

  陈晃自嘲的一笑,刚才李五随意几句让他想深了,以为李五能猜到赵进的念头,那些念头,陈晃自己都是判断的很模糊。

  中午时分,淮安府山阳县衙的总捕头孟超带着几十名差人来到,这些差人都是最近这一两个月募集的,从前的那些孟超指使不动,跟他也不是一条心,而且会给外人通风报信,至于新来的这些差人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说徐州官话,这蛤蜊港是安东县所辖,可安东县衙一个人也没有出现。

  不过孟总捕头所带的人手足够了,因为除了这些差人之外,还有义勇团练二百余,也都是一口徐州官话。

  现场用刑拷问,要说这用刑上的文章,江湖手段还真比不得衙门里的能耐,最善于拷问的就是几个在衙门里呆过又出来的人,也没有费什么力气,牛家活下来的一于人就什么都说了,面对面血腥厮杀不怕死是一回事,能不能挺过严刑拷打又是另外一回事。

  按手印画押的口供出来了,物证更是不难,牛家大院里面堆积的货物没有几样是来路于净的,根本说不清来历,拣选出一大车来当做物证,这就算人证物证齐全的铁案了,至于牛二、牛三以及下面亲信的脑袋也都一并带上,牛胜杰那案子发了之后,不知道多少血案要等着牛家人去担。

  名义上是总捕头孟超办案,实际上赵进亲率马队过来压阵,他并不担心陈晃打不下牛家这边,可这次剿灭牛家的事情结束后,赵字营在清江浦就不会有什么大动作了,为求稳妥,就要做个万全。

  “大晃,这次辛苦不辛苦?”孟超在那边忙碌,赵进去到陈晃那边询问。

  “也还好,就是身上被虫子咬了几个包,痒得很,这么冷天,哪来的虫子。”陈晃淡然回答道。

  赵进笑了笑说道:“你这一路湿气重,没准是起了疹子,流民寨出来的这些人怎么样?”

  说到这个,陈晃神色严肃了些许:“这次我带来的几百人不能再放回去了,已经见识了外面,也知道自己练出来的本事,再回去憋着,恐怕要折腾出乱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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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百一十九章 清江浦也姓赵了

  赵进点头,沉声回答说道:“早就有这个打算,这次把物资送回去之后,就安排到丰县和沛县那边,放到那边后,你要安排好轮换,咱们不要嫌麻烦,不要让这帮人在一处呆太久,让他们始终在换,等到用的时候再编进来。”

  陈晃缓缓点头,顿了下又说道:“今天李五说了些话,尽管他含糊过去,不过应该猜到你的念头了,李五算不上最聪明的,咱们下面这帮老弟兄,搞不好都猜到了你想什么了。”

  听到这个,赵进愣了下,然后笑着反问说道:“我什么念头,我都糊涂了?”

  “就算猜到谁又会说出来,你以为大伙都是傻子吗?”陈晃依旧很淡然,两个人难得打起了机锋。

  赵进看着正在点检“赃物”的公差们,这一车赃物,估计在府衙和县衙会被分掉三分之二还要多,“差人”们嘻嘻哈哈的,孟超神色很严肃,就这么张望了会,边上的陈晃也不催促,只是跟着一起看。

  “大伙还年轻,又是天下太平的,急什么呢?”赵进轻声说道。

  陈晃沉默,赵进看着远方悠然说道:“徐州、邳州、归德府、宿州、清江浦,咱们兄弟抓到的地盘已经有这么多了,这几块地方还没有连成一气,还没有完全拿在手里,想别的于什么呢?”

  “随你,随你,你领着,我跟着,今日这事只是说给你听罢了,你自己要有个准备。”陈晃说得很无所谓。

  赵进笑了笑,又是说道:“他们只能死心塌地跟我们走了,能猜到些也好,也是有个准备。”

  牛家大院的东西很快整理完毕,陈旱带着补充完毕的家丁和流民顺着原路返回,赵进则是和孟超押送着人证物证回返。

  “赃物”一辆大车,战利品缴获十几辆大车,这一路上自然走不快,天黑时候才到羊寨乡那边,赵进他们也不遮掩自己的行迹,新任总捕头孟超更是张扬的很,直接和乡民保正之类的大谈特谈。

  牛家这一路海盗也是鼎鼎大名,没想到就这么完了,有人不信,赵字营的威名仅仅局限于清江浦一带,外面根本就不认了,光凭着官差能拿下牛家那些海上亡命,这更是天方夜谭,只当是个吹牛笑话。

  不过这羊寨乡和蛤蜊港也就是半天的路程,彼此往来不少,乡里不少人认得牛二牛三的模样,看到那人头首级之后,由不得他们不信了,然后还有近三百颗人头和几十名俘虏,这里面熟面孔也不少。

  牛家就这么被灭了?官差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本事?难道是什么大佬龙头出手?羊寨乡的人依旧不信是官差动手,不过该传递出的消息也要传递出去,当晚羊寨乡就有人骑马步行,急匆匆去各处相关的报信。

  第二天一早,羊寨乡给赵进和孟超这队人马准备了丰盛的早饭,连带牲口们的草料也操持的很不错,毕恭毕敬的送出了羊寨乡。

  距离安东县还有二十里的时候,安东县衙刑房书办和一于捕快已经等在那边了,孟超来的时候,也曾知会安东县衙,抓捕县境内的海盗,如果有本县的捕快支援,那就更名正言顺,可这帮人根本不理会,谁也不会给这个新任,而且大家都以为做不久的总捕头面子,甚至不少人还等着看他笑话。

  等大把的人头带回来,安东县衙这边才意识到不对,再不出面忙活,得罪了这位手段狠辣的总捕头,搞不好还会被牵连到这案子里面。

  在半路上接到,还没等奉承解释,就看到跟在孟超的几十名“马快”,还有支援的二百多骑“义勇团练”,那人马如龙的精强模样,鞍辔齐全,兵甲精良,这可不是一个捕快能调动的力量,有这样的身家,在淮安府南边已经可以横行了。

  当时安东县衙捕头的膝盖就软了,直接跪在了地上,那刑房书办弯腰低头,就和接待上官一样的殷勤态度。

  事情做完,孟超已经不用理会这些人了,只是大模大样的扬长而去。

  等这支队伍到达清江浦地面上之后,也没急着进城,而是在清江浦主要的街道上走了一圈,然后再回衙门复命。

  淮安府山阳县班头孟某,忠心用事,率本县捕快数十,义勇民壮二百余,潜行急进,大破海上巨寇牛二牛三一伙,斩首二百余,抓捕重犯百余,并查获本地销赃窝点两处,诛杀贼人百余,立有大功

  到了现在,什么后患隐忧都是烟消云散,再也不用担心牛家的报复,牛二,牛三的脑袋都实实在在摆在那里,清江浦这边颇有几个犯了案子的亡命都去投奔牛家那边,这次不是在俘虏里,就是在人头里。

  前面后面加起来,多少重犯授首,这功劳运作得当,足可以⊥知府和知县以及大小官员升官发财,而且不用担心后患了。

  衙门里的人做事也很痛快,本来好酒好肉伺候着的刘班头,在安东县的消息传到之后,就立刻带上了镣铐,关到了重犯聚集的牢房,等人头俘虏到了清江浦,刘班头就于脆利索的”暴毙”狱中,大家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刘班头的家抄了。

  抄家所得划出六成给赵字营做犒劳,三成给孟超分润,一成大伙辛苦,然后自孟超做总捕头那一刻起到现在,所有的常例和分润都送到了孟超家中。

  收录重犯性命,押送人头的一应苦差事,被府衙和县衙的捕快全部接了下来,而且赌咒发誓,绝不会在其中做什么手脚。

  不把刘班头灭口,天知道孟小哥会查出什么来,不送钱表忠心,那伙徐州人会借这个机会把大家全洗了,老实点吧,清江浦的风向已经彻底变了,以后这边就是赵进一个人说得算,板上钉钉,不会有任何反复了。

  其实到现在,这个总捕头是不是被架空,已经不重要了,孟超手里有人可以使唤,也不缺银钱,想做什么都是随

  孟总捕头没让赵进和清江浦百姓们失望,果然是满腔正气,清江浦地面上治安大好,各路小贼被一扫而空,地痞混混也都改恶从善,真正的路不拾遗夜不闭户。

  为这个,清江浦的豪商们特意做了一块金匾,这块匾额两尺见方,上面请名家题字,内容倒是老套,依旧是“护卫一方”,但送匾额的时候敲锣打鼓,声势做的极大,城内和清江浦的主要街道都走了一圈,送匾额的人里,够份量的商人都亲自前来,地方士绅能来的也都来了,还有官府几个文吏差役头目,也都参加,他们这些人都是走在前面的,清江浦本地大小商人,各个势力的头目,佛寺道观的方丈主持之流也都来到,就这么声势浩大的,把这块金匾额送到了云山武馆这边……

  保境安民,肃清地方的事情的确是总捕头孟超做的,可大家都知道没有赵进,孟超什么也做不成,牛胜杰这等大害,牛二牛三这等海盗,如果不是赵字营出手,凭着官府做就是个笑话。

  而且这件事做完,也证明了一点,那就是赵字营对清江浦,赵进对清江浦的掌控,已经没什么人可撼动,大家心服口服。

  不仅因为徐州人的强横武力,还因为清江浦上上下下都发自内心的相信,赵进和赵字营的存在,的确能护住清江浦的平安和繁华,他们能主持公道,能挡住盗贼祸害,而且还能领着大家一起发财。

  这块金匾与其说是褒奖,倒不如说是一颗大印,证明赵字营在清江浦权力的大印。

  当日有人曾说“徐州变赵州”,这次送匾之后,府衙和县衙的文吏聚会,也有人感慨说道:“如今清江浦姓赵了

  清江大市还在营造之中,不过有些部分已经使用了,在赵进倡议下,清江浦商会出钱出人每日在运河码头上敲锣吆喝,告诉来往客商清江大市那边货物多,价格公道,可以从容比较挑选,在那里买卖更方便。

  事实的确如此,更多的买家和卖家汇聚在一处,非但没有彼此压价坑害,反而给了对方更多挑选的空间和余地,生意火爆的很,的确卖不出高价,可做成更多笔生意,赚的净利大大增加,甚至还可以彼此调货支援,不会有什么临时不凑手生意做不成的尴尬事。

  本地人如此惊喜,外面来的客商也是兴奋无比,不论南来北往的,看到这清江大市,就好像看到一座金山,里面各色货物可供挑选,也可以来贩卖各种货物,在这里几乎不用担心买不到卖不出。

  而且还有云山行这等公道的商家,收取不多的费用就可以代卖,不用担心货款结算不了等难处。

  和别处又有不同的是,别处要担心骗子设局,担心地痞混混勒索,担心身上的钱财被贼人盯上,在这里什么都不用怕,大市里于于净净,只有做生意和闲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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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百二十章 这是个开始

  最开始来这边的商人倒没这个感受,但凡有什么人群聚集的热闹地方,总有三教九流的朋友过来发财,有盯着荷包的小贼,有诱骗孩童的拐子,有碰瓷耍横的地痞,还有琢磨着设局坑害的,虽然赵字营凶名在外,可还是有不少不长眼,或者说来碰运气的。

  所以一开业那几天,当真腥风血雨,不少人被当街拿住,直接打断手脚,然后夜里清江浦这片还有被抄家的,全家消失无踪,听说去邳州那边的寨子还债了。

  把本地和外地的商人惊吓的要命,但随即知道这凶残不是针对他们,本地三教九流同样惊吓的要命,马上知道这清江大市是个碰不得的地方,杀鸡儆猴,连猴也杀过之后,这大市立刻安全了起来。

  惊愕万分的人还有如惠和周学智,他们从没想到这清江大市居然这么生发,营造的时候还是入不敷出,可马上大笔进项就入手了。

  当本地的商人看到这清江大市的好处之后,很多人提前交了三年的租金,个别胆大的交了五年,而且提前缴纳租金的商人不光是已经在里面开始做生意的,还包括店面仓库没有完备,没有入驻其中的。

  大家看到清江大市的红火之后,唯恐自家的店铺摊位被转给别人,大家又知道赵字营说话算话,所以先提前把银子给过去,做好了文书,以这帮徐州人一诺千金的做派,那就不用担心什么了。

  大笔的租金入账,一下子把局面扭转过来,徐州那边朝清江浦这里送了没几个月银子,清江浦已经要送回去了。

  但送银子回徐州这个行为很快就被赵进制止,还上徐州的支援就足够了,不要让清江浦本地这些人以为赵字营不想呆太久。

  秋意愈发浓重,清江浦运河上的船只终于变少了些,再过不到一个月,北直隶和山东的运河会次第的封冻,到那时清江浦就该到了清闲的时候。

  从蛤蜊港那边回来后,赵进在清江浦也没有呆太久,九月快要结束的时候,赵进和伙伴们踏上了归程,徐州那边有大事要做,具体说是什么大事,就是赵进女儿赵凤要过百岁了。

  这件大事不光对赵进自己,也不光是伙伴们和赵字营相关系统,连清江浦的方方面面都关注起来。

  想要搞好关系,弄清楚对方家人的生日和重要日子,在年节和这类时候要多加问候,这是拉近关系的不二良方,现在赵进在清江浦是个什么地位大家都心里有数,眼看着有个巴结讨好的机会,还不早点凑上去。

  清江浦各处也都急忙动作起来,准备礼品自然容易,可想跟上马队去往徐州,并且能参加这次“百岁”宴会却要麻烦些。

  不过这次赵进没有不近人情,凡是有这个意思的,都有专门的人笑脸款待,指明路途,说明去那边住在那里。

  这说明赵公子也有和大家亲近的念头,这时候要不赶快凑过去,那就白做这么多年生意了,清江浦上下下闹成一团,能去的喜气洋洋,不能去的托人送礼,这才九月,居然有了些过年的气氛。

  就在这闹哄喜庆的时候,有消息来到了清江浦,是京师那边的变动。

  辽东经略杨镐仍在集结兵马,既然清河堡城已经没办法救援,那么就要和建州女真打一场大战,将这伙不知死活的鞑子赶回老家去。

  杨大人为了立威,那尚方宝剑斩了两名清河堡的逃将,首级在沈阳城示众,算是威慑众将,为即将开始的大战鼓劲。

  总督仓场户部尚书张问达上奏,仓储空虚,京师周围最重要的京仓积储不够两年的支用,而同等重要的通州仓不够半年,京师重地,出现这等局面就是大险。

  户科给事中官应震上奏,太仓积储在天子登基初年算得上充盈,自征播州杨应龙、征东抗倭、征宁夏哮拜三大征,耗费银多达一千二百余万两,开始有些支用不足,这几年又因皇太后李氏逝世、福王赴封地、瑞、惠、桂三王婚礼等共费银至七十余万两。太仓每年所入不过三百七十余万两,正额原以供边饷,现在天下各项花费都在这里支出,加以灾伤减免救济,进项不足,国库空虚无比,可现在又要动用大军,却无钱支应,这也是大难。

  说仓库粮食的还好,说太仓国库的,等于直指万历天子在张居正当政的时候还好,接下来这些年远远不如,若是万历十年到二十年之间,敢这么说,早就下诏狱活活打死,抄家灭门都是轻的,到现在,万历皇帝根本不理会这等言官清流,随你说去。

  现在九边军饷和花费全要在户部的国库里面出,户部为难叫的震天响,甚至打起向工部和太仆寺借钱的主意,两家各借五十万两,堂堂户部,居然要向别处拆借,当真是荒唐笑话,更有趣的是,工部和太仆寺不借,后来,万历皇帝出头,这两家才各出二十万两,勉强应急

  户部、户科各级官员纷纷出面上奏,所说的事情都是一件,户部无银,可现在辽东兵事要紧,没有饷银花费,大军根本不可能开拔,更谈不上和女真接战,就地哗变都有可能,到那时局面就更没办法收拾了。

  这几年不仅大笔银子花出去,而且各地收不上银子来,灾荒频发,督抚往往会以救灾拖延克扣,这对空虚的户部国库来说更是雪上加霜。

  对这个,户部拿出的第一个主意是俊秀监生花钱捐官,第二个主意是裁撤衙门里没有身份的差人帮役,留下的工钱也要减半,这两项主意说出来让人笑掉大牙,可却都在救灾和征朝鲜的时候实行过,算是有常例可循,总算没有办法的办法,提出来之后,万历直接照准实行。

  接下来户部为了救急,又让南京户部出粮出银,南京也有大仓,多少可以弥补些,不过南京户部直接给顶了回去,别看南京六部是冷衙门,官员也不满编,可品级上和京师户部是平的,硬顶起来,京师户部也是无可奈何,到最后又是万历皇帝出来和稀泥,南京户部那边只出一年的钱粮支应边镇。

  又有人提议重开海路,供应辽镇的钱粮自登州出海,自登州望铁山西北口至羊头凹,历中岛、长行岛抵北信口,又历兔儿岛至深井,至盖州,剥运一百二十里,至娘娘宫登陆,至广宁一百八十里,至辽阳一百六十里,每石所费不过银一两,而走陆运过山海关入辽镇,一石花费超过五两,等于节省几倍的花销。

  对于户部中人以及参与运粮的各方势力,甚至包括辽镇的军将们,都不愿意用这种省钱快捷的法子,花费的少了,能捞到的好处也就少了。

  可眼下这个局面,辽东局面不稳,山海关到广宁,广宁到海州再到沈阳、辽阳一线都是麻烦,不仅有建州女真的威胁,还有蒙古部落的骚扰,甚至本地兵丁和那些客军也都是大麻烦,粮草过境,直接私吞都是有的。

  好处少,总归是有的,比鸡飞蛋打要好,这海运的建议提出来之后,再也没有人说什么海路风险,粮船容易倾覆,大家都说便利,万历皇帝也就准了,山东这边的日子比从前总归好过了些,不管怎么说,粮食军资过境,总归能剩下些

  不过即便做了这么多,不管是皇帝还是内阁,还是户部的上上下下,都知道这些治标不治本,这些年国库亏欠的是个大窟窿,不是什么东拼西凑点银子能补上的,眼下辽东眼见又是个新的花钱大窟窿,要想出生钱的法子。

  银子不够,就从民家刮,这法子自古以来都是好用的很,嘉靖年间,为平定倭患,南直隶、浙江、福建加征“提编”,合计四十余万两,有这个先例在,万历皇帝和内阁六部商议之后,决定加征辽饷,第一次加派就是百万两以上的数目,等于是天下间纳税农户的负担骤增四成,而有功名免税的依旧不用缴纳。

  这加征辽饷一出,朝廷上下都是松了口气,加征三年,什么缺口都轻易补上了,地方上和民间辛苦些,忍耐几年也会过去,小小女真,难道三年还平定不了吗?还有人更加乐观,觉得杨镐督师出关,平定建州女真指日可待,到时候大家再把这个加征辽饷停了就是。

  对这个加征,清江浦上上下下没什么反应,加征的是田赋,是种地那些苦哈哈泥腿子们的事情,和做生意的何于,有明一代,这商税从来不怎么在意,商人们从不把缴纳税赋放在身上,没有身家背景的,或许被官府巧立名目敲诈勒索,可生意做大了,谁背后没个靠山,在乎这个作甚。

  “当日张江陵一条鞭法,以为于国于民两便,粮赋徭役折银一体缴纳时至如今,粮赋徭役不得少,折银不得少一文,只恐这加征亦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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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百二十一章 赵凤的百岁

  和商人们的轻松不同,王友山的书信上对这个加征很是担心,有识之士都能看出隐忧。

  当年张居正行一条鞭法,清丈天下田亩,说是与民方便,将田赋和徭役都折成现银缴纳,征收上少了可以动手脚的环节,国库收到的银子也大幅增加。

  只不过这个一条鞭法却没考虑民间缺少通货,不管是银子还是铜钱,都是稀少无比,把田地收成折算成银子,这就要被士绅狠狠盘剥,所谓“钱贵粮贱”的说法,就是源自于此,大量的百姓破产卖地。

  等张居正身死,他的一切政策都被翻过来,一条鞭法自然也不例外,不过百姓们身上的负担没有减轻半点,田赋和徭役折抵的现银依旧在收取,然后粮食和劳役重新摊派在百姓身上,等于负担加倍,这让百姓农户的负担雪上加霜

  王友山的担心就在此处,大凡赋税额度,加上去容易,减下去可就难了,加征辽饷,上上下下都以为灭了建州女真边患之后,就可以取消,可以大明的习惯,哪有那么容易。

  这次王友山的书信并不比官方的消息早多少,赵进回到徐州之后,徐州一州四县的吏目和差役们也得到了消息。

  裁撤差役、工钱减半这个说法根本没人理会,大家本来就没有工钱,靠着自己本事发财,各处衙门真正关心的是加征辽饷。

  朝廷户部说要按照今年的收成翻个四成上去,那么下面一层层加派,到最后翻个八成甚至一倍都算有良心了,加收这么多,大家油水也会多很多。

  估摸着消息一下来,全天下经手税赋的人都在摩拳擦掌了,不过别处归别处,在徐州地面上大家知道规矩,进爷不发话谁也别想动手,不然那就是自己找死,别说什么半夜被蒙头,只怕光天化日全家人就活不得了。

  徐州一州四县的户房书办都带着礼物上门,反正赵进的千金过百岁,总要登门送礼喝杯酒的,借此说说此事,不光是徐州这边的人动了,归德府和邳州那边的也都在路上,只要赵进点头同意,大家就要准备明年动手了,天知道会加征几年,大伙会在这几年里把几辈子的家底都挣下。

  “不行,朝廷说要加征,我说不行。”赵进于脆利索的给了答复。

  州县的户书们其实也不意外,这加征太祸害地方了,赵进出身徐州,自然不愿意自己乡土被这么糟践,大伙也早有预料,这次来道贺为主,万一赵进答应了,那就是天上掉下一注大财,若是不答应,那也就算了,难不成还有办法扭过去?

  “咱们不比那些当官的,他们不是本乡本土的,被派下来当这个官,刮一笔捞足了就走,自然不会在乎乡亲,可咱们不能不能在乎,咱们就要靠着下面的乡亲们过日子,这加征看着好处多,却是个绝户的手段,让下面的卖儿卖地破家,钱都归那些大户了,以后还怎么做事,想要用人想要钱都要和豪强们打一次?我这边如此,你们难道不是?”赵进还是给了解释。

  这道理赵进能说出来,那些已经成精的户房吏目们自然也清楚,话说得这么明白,知道这件事再没有什么可能了

  “进爷,咱们大伙自然和进爷是一条心的,可咱们是下面不入流做事的,上官大老爷压下来也是麻烦,小的们一家子就靠这个差事养着,到时候还要仰仗进爷遮掩啊”知道事情做不成,这些文吏立刻想好了退路。

  “大家给赵某脸面,赵某也不会让大伙难做,赵字营在的地方不加征,谁要加征,让他来找我,若是不知好歹,我去找他们。”赵进于脆利索的给了保证。

  如今徐州、邳州、宿州、归德府等地方,到处都有徐州团练驻扎,这任何一处,赵字营可以在五日之内赶到,如果只是马队行动,两日内可到,赵字营的力量不管对官差还是官军都有绝对的优势。

  官府下乡收粮,百姓农户辛苦一年才得些收成,怎么会心甘情愿交出来,那些没功名的地主富农,手里还有人手家什,更是不会甘心,官府这赋税能收上来,靠的是捕快差人们的刀斧锁链,靠的是包揽粮赋的大豪。

  可这些在赵进面前都不值一提,什么豪强土棍在赵字营面前都是蝼蚁,有人要说徐州参将那边,大家又不是瞎子,周参将如今见到赵振堂都平辈论交的,更不要说赵振堂和董吉科现在都有个守备衔头了,连官军都抓着两股,他说不交,那就是不交了,银子要紧,性命更要紧。

  得知赵进态度之后,过来送礼的几位文吏脸上都有笑容,可有两个年轻城府不够的已经露出了失望神色,而州衙户房刘书办则是人老成精,非但脸上神色一直不变,听到这个沉吟了下还开口说道:“进爷这是对徐州乡亲们的大恩啊,这般天大的恩德可不能掩着盖着,一定要让大伙知道,要是没有进爷,大家要遭多大的罪,进爷恩德啊”

  在户房做了这么久,刘户书对税赋这一门早就精通,这加征辽饷摊到地方上,自己能捞多少不说,百姓会被糟践成什么样子他能想得出,赵进要担下这桩事,而且不惜得罪官府,那肯定要有所得。

  赵字营的根基在徐州,赵字营的家丁大部分都是徐州人,而且大多是平民百姓出身,为了维护这个局面,也不愿意加征祸害过来。

  在徐州这里,不管是实地还是人心赵进都已经牢牢把控,不过人情这种事,总是不嫌多的。

  挡住加征辽饷,这可是天大的恩情,只是赵进提前和大伙吩咐了,大家也就不敢再有什么举动,可这么一来,知道消息的只有各处官吏,百姓们消息闭塞,根本就不可能知道,自然也就不会感恩。

  所以刘书办要把这些事情说出去,先吓吓下面的百姓,然后再说出赵进的举措,把心提起来再放下去,这样百姓肯定感恩戴德,肯定更加心向赵进。

  听到刘书办的话,赵进脸上露出了真诚的笑容,点头说道:“刘叔考虑的妥当,小侄也不是凉薄的人,也不会亏待了大伙,请大伙放心就是。”

  称呼都变化了,说明赵进对这个法子很是满意,其余几名文吏脸上带笑,心里却在后悔不迭,这么简单一件事怎么就让老刘占了先,还是在公门中的历练修行不够啊

  赵凤过百岁的气派赶得上知州知府过整十的大寿了,没人觉得不应该,以进爷如今的身份地位,这么做就是理所当然,甚至连知州童怀祖都捏着鼻子随了一份礼,听衙门里的人说,知州夫人劝了好久。

  收礼的事情由如惠亲自盯着,各级人物各有规格,清江浦和扬州这边的豪商,礼物价值超过五十两的,多出来的退回去,徐州这边的人物,最多也只收三十两,有那小门小户竭尽全力操办的,照价付钱。

  这次宴会赵进一是想自家人庆祝,二是和方方面面联系,又不是想借着这个发财。

  很多备下重礼的人这次都有点忐忑,看到大家都是如此才放下心来,赵家的热情也让大家的担心烟消云散。

  宴席上有好酒,菜肴上就比清江浦和扬州两处差不少了,不过也有一桩特色,那就是草原风味的烤全羊,这时节正是羊最肥的时候,在空场上摆下铁架烘烤,舍得重本下香料,香气四溢,众人尝了后都交口称赞。

  没几个月的小孩子到了人多的场合,反应大多两种,或者哇哇大哭,或者呼呼大睡,赵凤却不在这两种之列,她瞪着大眼睛好奇的看着参加宴会的人。

  “这孩子长得壮实,百岁就和别人家周岁似的。”

  “啧啧,这精气神,看着就不一样。”

  “进爷的千金,种不一样,龙咳咳虎女”

  下面小声议论不停,什么都有,反倒是赵进的伙伴们都只是纯粹的好奇,盯着这位侄女看。

  “等咱们有了孩子,怎么也比小凤要小,估计成亲之后天天要被小凤收拾。”吉香嘿嘿笑着说道,大家也都哄笑

  赵进的长女该嫁给谁,这个说起来太早,不过从赵进的伙伴们到徐州以及其他各处,都是心里有数,十有八九要和伙伴们之中的某人结亲,这也是拉近彼此关系,巩固局面的必要手段。

  尽管得知生个女儿之后,何翠花不太高兴,可在这时候,最紧张的就是她,唯恐自己孙女有什么磕碰,紧紧盯着保姆,不住的吩咐叮嘱。

  这个场合下,徐珍珍也出面了,别人不理会,赵进这些伙伴还是要见的,一见到徐珍珍出来,赵进的伙伴们都郑重起来,连一向不叫大哥的陈晃都施礼问候,称呼为“大嫂”。

  徐珍珍抱着赵凤给赵进的伙伴们看看,所谓“通家之好”就是如此了。

  在抱过来看的时候,何翠花很是担心,说赵进和伙伴们身上血气杀气太重,别惊吓了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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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百二十二章 出去看看如何

  赵振堂却皱眉训丨了两句“血气杀气重,还能比小进身上重,这孩子见她爹的时候,什么时候哭过”,训丨完之后,何翠花不出声了,只在那里抹眼泪,大伙都知道,何翠花不是为了这训丨斥流泪。

  和赵振堂说得差不多,赵凤被抱过来的时候,非但没有害怕,反而笑嘻嘻的,最英俊和善的王兆靖倒是没让女孩注意,反倒是在陈晃跟前的时候,不知道为何,赵凤伸出两只肉嘟嘟的小手抓住陈晃的胖脸,笑个不停,小手不停的揉捏。

  大家开始时愕然,随即哄堂大笑,陈晃年纪和大家差不多,却比伙伴们沉稳厚重许多,带兵杀人,更是养出了威压威势,很多家丁对赵进是敬畏,但在陈晃面前却一句话都不敢说,连伙伴们都畏惧三分,要说会把小孩子吓哭,大家都觉得陈晃最有可能,谁也没想到会是这个反应。

  陈晃也是愕然,就那么被小手揉搓了几下,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大家又是笑,这些年难得看到陈晃笑的这么欢快

  “这孩子和我投缘啊”等赵凤被抱下去,陈晃自嘲了一句。

  对赵凤和陈晃的亲近,大家都乐见其成,赵进和几个伙伴,陈旱是无人质疑的第二号人物,双方关系走得越近,对大家的将来就越好。

  热热闹闹一天,赵字营自己人当然高兴,其余各方,除了为加征辽饷而来的几位文吏有点失望,别人也都高兴得很,他们都能感觉到赵字营以及相关的蒸蒸日上,跟着走,肯定会越来越好。

  闹腾完了,父母妻女都很疲惫,早早的回去休息,收拾布置和送客的勾当自然有云山行和孙家商行的管事们操心,赵进则是回到了自家的书房中,打开最近积攒的邸报以及书信之类的浏览,看了几本就烦躁的放下,最近的一切都是围着加征辽饷,针对建州女真的反倒少了,好像只要把银子搜刮到手,杨镐大军马上就可以旗开得胜一般。

  “大哥可在?”外面有人招呼了声,却是王兆靖的声音。

  伙伴们也知道赵进这天疲惫,没人过来打搅,王兆靖在外面送客招呼,现在应该是告一段落了。

  “进来就是。”赵进和王兆靖之间很随便,王兆靖进来之后,赵进搬了椅子给他。

  王兆靖坐下之后,随手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下后说道:“大哥,明年二月京师大考,小弟准备去试试。”

  二月京师大考,说得就是春闱会试了,举人进京赶考,若能考中,进行形式上的殿试,然后就会成为进士,成为这大明最顶点的一批人,最清贵清要的位置,最显赫肥美的差事,都只有进士才能担任,最强的会成为内阁首辅,最差的也会有个知县的差事,而且还是很不错的知县位置。

  这个时代的读书人,寒窗刻苦,就是要一步步靠上去,中秀才之后是举人,然后就是进士,千千万万人争几百个位置,可以说进士是读书人最终的梦想所在,王兆靖这等号称神童的,在科举上又一直很顺利,想去试试也很正常。

  赵进刚想勉励几句,王兆靖自己先开口说道:“小弟知道大哥没有多想,也知道兄弟们嘴上说,心里不会见外,可小弟还是要说,这次去就是见识一番,无论中或不中,见识过也就够了,小弟肯定要回来的。”

  说这番话的时候,王兆靖很有些紧张忐忑,赵进哭笑不得的摆摆手说道:“到底是大晃他们想得多,还是你想得多,这京师去就去,你就算考中了不回来,赵字营这局面里也有你一份,自家兄弟说这么多没用的做什么呢?”

  赵进的不耐烦却让王兆靖松了口气,他脸上也有了笑容,只不过却是苦笑,自顾自的说道:“小弟悠游各处,大哥和兄弟们打生打死,这怎么也说不过去。”

  “还会有什么打生打死,现在局面已经彻底稳住,最起码在这一年之内不会有什么大打了。”赵进笑着说道。

  王兆靖坐正了些,继续说道:“既然局面稳住,小弟却有个妙想天开的主意,大哥参详下?”

  这次苦笑的人换成了赵进,赵进指着王兆靖说道:“这才是你今天来的正题吧,读书人弯弯绕绕的就是多,有什么你直说不就好了。”

  王兆靖嘿嘿笑了两声,却没接这个话,自顾自的说道:“二月大考,小弟在十一月底就要启程了,大哥想不想和小弟一起进京看看。”

  赵进一愣,王兆靖继续说道:“行万里路胜过读万卷书,大哥胸怀大志,但也不能总局限在南直江北这小小地方,也该去天下中枢看看。”

  看到赵进没什么打断的意思,王兆靖脸上有了笑容,又是说道:“二叔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他老人家一定把这些见识都说给大哥了,可当年是当年,现在是现在,小弟听大哥说起外面,很有些似是而非的地方,还是要亲自去走走看看才作准,这对大哥,对咱们赵字营的将来都是大有好处的。”

  之所以似是而非,是因为赵进说出的那些是从前的印象,和这个时候自然有很大的差异,不过王兆靖说得很有道理,自己一直局限在徐州和附近地方,对外界的印象都是靠着从前的记忆和道听途说,去看看也是好的。

  “大哥,你现在的身份已经有些敏感了,出入必须要防护严密,而士子赶考,各方面都有方便,这次大哥和小弟一起去京师那边看看,也有个遮掩,而且咱们赵字营的局面越来越大,小弟这次去京师了却心愿,以后忙开了,那还有什么工夫,大哥这边也是如此,各处都已经安定,局面正在稳下来,不需要大哥操心太多,出去看看正好。”王兆靖继续劝道。

  赵进缓缓点头,只是说道:“三日内我给你答复,你自己准备着。”

  王兆靖笑着站起,又是开口说道:“大哥,这一加征,少不得要出乱子,加上建州女真那边,大哥怎么看?”

  “杨镐统帅的大军还没有和建州女真打过,我能怎么看?”赵进反问。

  “家父信上说,最迟不会超过明年四月,不然辽镇开春,道路泥泞异常,那就要再向后拖了,等分出胜负,大哥怎么打算?”王兆靖追问了一句。

  “慢慢来,不管他们怎么,我们慢慢来。”赵进笑着说道。

  王兆靖笑着抱拳施礼,告辞出门。

  “等二叔那边有了孩子,若是个男孩两家就结个亲,不然先定个娃娃亲?”一向精明强于的徐珍珍在这时候也是个纯粹的母亲,赵进回到房中,就开始絮叨起来。

  “大晃还没成亲,你操这个心是不是太早,咱们家的闺女难道还愁嫁?”赵进哭笑不得的反问。

  徐珍珍抱着孩子哄了哄,有些不满的说道:“说是这么说,可咱们家小凤能嫁给谁,嫁给外人你放心吗?”

  到这时候,徐珍珍又变回了精明强于,赵进摇摇头,索性扯开了话题,把王兆靖今晚的提议讲了讲,徐珍珍没怎么考虑就觉得可以。

  “夫君也该出去看看,咱们徐州这点地方太小了,夫君这个年纪就已经有了徐州,难道就一辈子守着这块地方吗?出去看看,开下眼界也是好的,而且也就是这个时候有闲,夫君各项局面刚稳,等彻底稳下来,那就又要忙碌。”夫妻之间所说的,又比伙伴们说得要深一些,赵进点头。

  说起来也巧,牛马商人王自洋错过了这次赵凤的百岁,而且还在开完百岁宴之后的第二天赶回的徐州,听了伙计说这个消息,当真是捶胸顿足,连忙备着重礼直奔赵家,说是重礼,实际上就是这次在草原上的收获。

  赵进笑着宽慰几句,这件事也就揭过不提了,除了异域风情的珠宝之类,和从前一样,王自洋带来了牛马和人口,其中来自草原上的人丁有四十人,十名女童,三十名男童,都是十二三岁年纪,更有趣的是,这些孩童看着都没怎么受苦,女童明显学过怎么伺候人,男童则是弓马娴熟。

  人市上除了女人之外,就是孩童价钱最贵,这些蒙古孩童都是经过训练的,价钱肯定更加高昂,问过才知道,依附于土默特部的豪商所出,土默特部是草原上最大的蒙古势力之一,东征西讨,吞并弱小,那些被吞并部落的头人贵人的子女就会被汇集到这位豪商手中,专门卖给大明这边,且不说这伶俐有本事,外族这重身份也是高价的原因之一

  如今的王自洋,靠着汉井名酒已经成了边镇和草原上的风云人物,边镇的边将,草原上的济农、诺延这等贵人都和王自洋称兄道弟,笑脸相待。

  随着产量的扩大,王自洋每年带过去的烧酒越来越多,对于苦寒的草原来说,这醇烈的好酒就是恩物,越多越好,可以用真金白银骏马美女来换,但王自洋一支商队也就能供应那么多,而且王自洋现在生意也做得精了,始终不把量放大,算是奇货可居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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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百二十一章 清江浦的密会  (作者弄错章节)

  王自洋敢这么做,就是因为赵进对他的支持,他从徐州贩酒过来,山西和河南的商人们又怎么不知道,多少人去徐州打听勾搭,一概被赵字营拒之门外,除了云山行自己河南本地的零售,其余大宗只有王自洋专营,有这个支持,王自洋自然从容。

  从前以王自洋的身份地位,是没资格和那位豪商搭上线的,那位豪商据说背后就是土默特汗的王子或者是汗王本人,可现在贵人们都想在冬日里喝上几口汉井名酒,想必汗王那边也是如此,这位豪商就主动的送上大礼,要求以后送过去的汉井名酒里,他要包下一定的数量。

  这几十名孩童奴隶价值高昂,但却是那位豪商送来的,这让王自洋大有脸面,其他人看在眼中,王自洋以后也是多了不少的方便。

  王自洋知道这一切都来自谁,所以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巴结赵进的机会,这孩童的百岁宴这么好的机会却被错过,难怪他捶胸顿足。

  这四十名孩童赵进收下了,十名女童交给徐珍珍管着,男童则是放进学丁队,这些孩童和往日都没什么联系,练出来肯定忠心。

  百岁宴一过,赵进身边的伙伴们立刻四散各处,现在每个人有每个人负责的一片,像从前那般天天聚在一起也不可能了。

  短时间内赵进不会再去清江浦,他在徐州将连正队正集中起来训练,训练的科目和从前稍有不同,这次练的是长戟。

  学丁队和团练们配合着,将徐州边境外的庄子扫了六个,闻香教并没有什么激烈的反应,甚至主动撤掉了几个庄子,双方又是重新归于默契之中。

  按照郑全的说法,现在闻香教应该会各处准备,等到那加征辽饷一实施,各处百姓遭殃受难,就是闻香教招募教徒煽动是非的大好时机了。

  天气渐渐变冷,运河也没那么繁忙了,大家都想着松口气,清江浦这边尤其如此,徐州赵字营在年初进入,几次腥风血雨,大家都是心惊肉跳,到现在人心也都安定下来,承认了赵进对地面上的掌控,也看到了赵进掌控之后的好处,河面上这么冷清,清江大市却热闹非常,不知多少人在这里生发。

  大市周围的饭庄酒楼赌坊青楼,生意也红火的很,这些聚在一起之后,不仅大市上的商人客人愿意光顾,连清江浦的富贵人士也愿意过来,大家都想凑这个热闹的。

  这些销金之地分出高下也很简单,谁距离运河近,谁能凭河临风,谁就高档一些。

  “清江楼”和临江阁差不多,都是专供豪商们聚会闲谈的处所,也是这片区域里最好的地方,而且这清江楼只是茶楼,这边清茶一杯的价钱已经抵得上小饭馆的酒席,所以客人不多,可这正是“清江楼”所需的,要得就是这个清净。

  这茶楼里的小厮伙计都是眉眼通挑的精明人,态度不卑不亢,绝不会凑上去讨好,总是保持距离,让人觉得放心

  “我家老爷和吕员外约好了”在茶楼门前,一名中年文士沉声说道,他身后站着一位大汉,四五十岁年纪,穿着富贵。

  门前知客一听这个名字,笑着躬身伸手相请,说吕老爷早就等待多时了,这知客也是见多识广,眼睛毒的很,看一眼就能判断出对方的身份,他心里奇怪的很,这说话的文士按说是个师爷清客之类的,可看这个言谈气度,却像是习惯吩咐别人的,很像衙门里的老爷,而后面那大汉穿着富贵,却带着点肃杀气,应该是练过武见过血的,说是海主和绿林龙头,那气派又太正了,倒是和山阳守备很像。

  一边在前面引路,一边胡思乱想不停,那位等在房中的吕老爷看着也像是个做官的出身,可又有一种街面打混的痞气,这真是古怪了。

  知客微微摇头,今天这一天,从早上到现在,就有些莫名的精壮汉子进进出出,银钱小账给的倒是足实,就是太古怪了,而且这伙人口音也不是清江浦的,看着也都面生,不知道是那边过来的,本来还猜测是徐州赵字营那帮大佬,但细看不像,年纪都大,不像赵字营那伙都是年轻小伙。

  清江楼二楼都是一间间的雅间,这时候还没什么人,能看到一间门外站着个四十出头的汉子,知客把人引到那边,那汉子抱拳拱手,对来的两个人颇为客气,只是说道:“我家老爷等候多时了。”

  人让进去之后,门外那汉子肃声叮嘱说道:“这雅座周围几间,我们都包下来了,不要再安排别的客人,没我招呼,也不要送茶上来,明白吗?”

  知客笑着答应,也知道这几位是要密谈,清江楼这样的场面也见得多了,自然知道该怎么做,他也不愿意凑过来,先后过来的这几位还算客气和气,可身上总有些让人不舒服的感觉,离远点好。

  那中年文士开了门,看了眼,侧身让身后的大汉走进,他也跟进去关上了门。

  在屋中早就坐着一个中年汉子,想来就是知客所说的“吕老爷”了,见到来客进门,他笑着站起说道:“早闻陆将军大名,今日初见,有礼了”

  和中年文士一起过来的那名大汉冷哼了声,拱手回应,不咸不淡的说道:“当不得马大人的礼,陆某忠心为国,倒是没想到会被番子盯上,还直接把陆某从狼山叫过来见面,心里怕得很啊”

  桌上摆着茶水点心,那中年文士上前动手沏茶布置,那马大人和陆将军各自落座,马大人笑着说道:“这位想必就是施先生了,也是久仰啊”

  “不敢当,不敢当。”沏茶的文士客气两句,做完之后站到那陆将军的身后。

  陆将军伸手在桌面上一拍,闷声说道:“马大人,咱们各自都有差事要忙,说那么多闲话无用,本将倒霉,把柄被马大人抓住了,既然来谈,就请马大人开个价吧,按规矩来,咱们一切好说,若是有什么别的,想必马大人也知道,老夫这副将位置可不是靠军功拼出来的”

  “不是靠军功拼出来”,那就肯定靠着背景,南直隶只有一位副将,那就是狼山副将,其实已经等于其他省的总兵大将了,能把人抬举到这个位置,必然是外朝内廷最顶尖的大佬。

  陆副将说得这么不客气,那位马大人却和气的很,笑着说道:“在下怎么不知道王公公,那可是要当内相的大挡,在京师锦衣亲军办差的时候,没缘分见一面,真是遗憾。”

  说到这里,马大人话锋一转,笑着说道:“估摸陆将军想歪了,我马冲昊想要捞金,派人江南各处走一走,怎么也得有个几千上万的银子进账,陆将军你这边也不过这个数目,事后还不知道招惹南北多少大佬仇家,我靠着的已经不成了,还这么于,那不是自寻死路吗?”

  陆副将的眉头皱起,回头看了眼施坪敖,施坪敖脸上也有迷惑神情,没等他们交流完,南京锦衣卫指挥佥事马冲昊敲了下桌子,笑着说道:“陆将军不用想那么多,在下如果不说千总李和那个营头,陆将军肯来这里吗?”

  听到这话,狼山副将陆全友又是冷哼了声,当日南京锦衣卫突然送一封密信给他,说得就是自家千把兵丁为冯家出头,然后在草窝子里面大败亏输的事情,然后邀请陆副将来清江浦某处商谈。

  把柄抓在别人手里,又约出来谈,还是锦衣卫的指挥佥事,由不得陆全友不来,不过他也做了不少布置,比如说这周围布置着亲卫,锦衣卫想要动手,那大家撕破脸火并,而且南京和京师两处都有安排,真要打起官司来,陆家在京师和南京也是有根脚的,郑贵妃那一系已经败下去了,你马冲昊一个发配过来的破落户还想折腾什么?

  不过陆全友也准备了一大笔银子,锦衣卫番子们之所以没有公开发难,无非是为了求财,能花钱买个平安,那就没必要火并或者撕破脸了。

  可来了这边之后,陆副将却发现和自己想的不太一样,这马冲昊丝毫没有传扬中的那么霸道跋扈,反倒客气的很,自己这边话头这么硬,对方丝毫没有冲撞回来的意思,反倒软着奉迎。

  抿了口茶水,陆全友没有出声,沉默了会之后,放缓语气问道:“马大人,有话请讲,既然来了,大家也不要弄什么玄虚。”

  马冲昊一笑,瞥了眼站在陆副将身后的施坪敖,陆全友明白这个意思,只是沉声说道:“我自家人,接下来也要施先生参赞的。”

  施坪敖只是默不作声,马冲昊点点头,却从座位上站起,他有些跛脚,行动间却灵活的很,他没有走向陆全友,而是走向窗子,天气寒冷,茶楼的窗户都是紧闭着。

  看到马冲昊的这个动作,陆全友一推桌子,椅子向后滑动,随即手放在了腰间,天知道对方开窗做什么,真要有什么古怪,少不得要动手,陆副将没什么军功,可也是将门世官子弟,从小弓马刀枪都练过,现在也没丢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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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百二十二章 怎么会忘记

  不过南京锦衣卫指挥佥事马冲昊就是开了窗,当然,以屋中的情形,马冲昊做这件事本身就古怪的很。

  窗子开了,冷风灌入,施坪敖看到外面的景色,觉得有点古怪,按说最好的位置都是临河临江的,以马冲昊和陆全友这等身份,自然会讲究这等事,可这位置明显是次一等的,入眼是店铺街道,喧闹声都传进来了。

  “陆大人你知道这个地方吗?这就是清江大市,现在这大市一间店面,年租至少百两,而且有价无市,这一处大市每年光租金就有三万不止,眼见着还要涨起来,你知道这大市周围的饭庄酒楼赌坊青楼每天能赚多少吗?这清江浦的富贵人家,运河上南来北往的客商,都把银子洒进来,这一年又是几万两?”马冲昊指指点点,说得颇为豪气。

  那狼山副将陆全友的眼睛也眯起来,清江浦果然是个聚宝盆,这两处一年的进项只怕不会少于二十万两,而且还是坐地收钱,陆副将自然想在清江浦生发,他在这边也有自己的铺面,却没想到这里还有这么大的生意,也不知是谁家的,听着就让人眼馋,可莫名其妙的说这个作甚。

  “陆大人,你知道不知道,在徐州也有这么一块地方,河南、山东两省、还有凤阳府淮安府的客商都汇聚在那里,虽说没这边的金山银海,可也是个招财进宝的宝地,这又是多少两银子的进项。”

  “马大人,这个”看这马冲昊自顾自说得兴起,陆全友愈发的糊涂,忍不住出声打断,他身后的施坪敖又是皱眉,却若有所思。

  马冲昊根本没有理会陆全友,只在那里说道:“大人一定喝过那汉井名酒,这酒天南海北的卖,听说都被贩运到塞外口外了,一斤酒就是一两银啊,盐上的生意就更不用在下来说,陆兄想必知道里面的勾当,知道到底能有多少银钱出来,这些还不算完,还有良田万顷,啧啧,这是多少银钱。”

  陆副将皱眉回头,施坪敖上前几步,还没等他说话,就听到马冲昊总结一般的说道:“如果这些生意产业的主人意图谋反,未发动之前被你我拿获了,这又是多大的功劳,到时候加官进爵不说,抄家的分润就可以十代富贵不愁啊,陆兄,你想要吗?”

  镇压反逆,这是第一等的军功,而刚才描述的清江浦和徐州,又是烧酒又是私盐,方方面面说了这么多,真是泼天一般的钱财,本来听得糊涂,一听询问自己想要不想要,登时一震,下意识的说道:“怎么会不想要”

  说完之后,陆副将也反应了过来,盯着马冲昊冷冷说道:“马大人,说了这么多,你说的都是那赵进的产业吧?

  “正是”

  听到这肯定的答复,陆副将冷笑一声,直接站了起来,讥刺的说道:“马大人,胃口大了小心噎着,那是个大虫,虎皮是好东西,可你也要看多少人被老虎吃了,本将吃过大亏,胆子小,就不陪马大人喝茶了,李和那营头的事情,我这边有一份心意,马大人若赏脸就收下。”

  陆全友转身要走,马冲昊却关上了窗,没什么火气的说道:“陆兄,小弟这边在徐州也折了十几个人,只不过外面不知道而已,陆兄当小弟不知道赵进是个大虫吗?小弟清楚的很,小弟这般自陈短处,陆兄就不能耐心听下去吗?

  这边已经把称呼说得很亲切,又说了自家的短处,陆全友听到这个,脚步的确慢了下,看看门边的施坪敖,施坪敖低声说了句“且听无妨”,陆副将又是冷哼了一声,转身沉声说道:“马大人,你我年纪都不小了,天底下好处多了,咱们能吃眼前的就不错,也是荣华富贵,何苦啃硬骨头,崩牙还好说,何苦要噎死呢?”

  “陆兄,赵进手里徒众几千,都是虎狼之士,这个不必我说,而且这赵进背后有一帮奸猾胥吏出谋划策,当真滑不留手,他杀人灭门的事情不知道做了多少,可却没办法用王法拿住他,官面上也奈何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他横行无忌。”

  这些事陆全友当然知道,回应也只是冷哼,马冲昊却不在意,只在那里继续说道:“这赵进不留把柄,王法拿不住,固然是他狡猾,可也有一点,说明这赵进心有顾忌,也怕真被坐实了谋反谋逆的大罪过,到时候官军大集会剿,落得个身死族灭的下场,他下面那些徒党更是如此,杀人放火做也就做了,可要是造反呢?小小徐州一地,怎么和整个大明抗衡,一说这造反谋逆,先前死心塌地的徒党,只怕立刻烟消云散。”

  “怎么讲?”陆副将听出了些门道,连带着施坪敖都向前走了几步。

  “赵进做这么多,就是不想让人说他造反,不想落下谋逆的罪过,暗地里杀官他敢,明面上他不敢,只要一这么做,那什么赵字营立刻就会崩散,乡野恶徒,一起发财还好,造反谁有这个胆子?”

  想想赵进的行径,俘虏了狼山的兵马,还要讨价还价把人送回来,虽说勒索了一笔赎金,狼山自家的确不敢声张,细想起来,那赵进也在控制事态,陆副将缓缓点头,这马冲昊看得的确透彻,这么一讲,赵进也不是个无法无天的大虫,还有法子对付。

  “陆兄,若有精骑千余,直入徐州腹地,赵进就算有齐天之能,也不可能无声无息的吃下这一股,到时这千余精骑护送官差宣扬这赵进谋逆大罪,宣扬从犯不论,他的死党徒众还敢顽抗吗?”

  陆全友搓着下巴沉思起来,施坪敖咳嗽了声,看到陆副将点头,他这里才开口说道:“马大人高见,千余精骑,足可以横行南直各处,就算灭杀那赵字营也不难,以这个威慑让那赵进不敢暗地妄动,然后当众宣布他的谋反大罪,看到这千余精骑,赵家徒众已经心寒,再听到这谋逆大罪,想想后果,必然星散无踪,到时不需大动刀兵,就可以拿了那赵进大贼,这法子当真高妙。”

  听到自家智囊的说法,再一想这前因后果,陆全友的脸色也缓和下来,看着马冲昊也多了些笑意,开口说道:“马兄弟,你这个法子不错,可千余精骑怎么凑得出来,老哥手里拿得出手的还不到五百,这个”

  既然法子可行,那么就要讨论细节了,到这个时候再想想马冲昊一开始描述的金山银海,由不得不心动,实在太诱人了。

  南京锦衣卫指挥佥事马冲昊笑了笑,边说边竖起手指数道:“陆兄这一股,小弟这一股,徐州周参将那一股,南京再凑出一股来,凤阳或许有一股,千余精锐很容易凑出来了。”

  周参将那边不必说,南京锦衣卫自己手里也有能拿得出的马队,而南京那些开国靖难传下来的老底子勋贵,还要轮流担着南京守备这要紧差事,手里家兵家将的都有些,魏国公徐家号称八百家将,更是了得,至于凤阳地方,那就是中都镇守太监的人马了。

  “这么多人?”狼山副将陆全友的眉头皱起,南直隶地面上这些力量他自然清楚,马冲昊这么一说,他已经知道谁家了。

  看到陆全友的神情,马冲昊笑了笑,悠然说道:“泼天一般的富贵,陆兄以为咱们兄弟能自己吞了?人多一点,事前事后也方便一点,咱们兄弟虽说算是不错,可在这南直隶地面上,比咱们大的还多,那么大的富贵,能分一注已经几辈子吃用不尽了。”

  陆副将缓缓点头,赵进相关的东西太多了,全吞下来就是招祸,能分到就已经很了不得。

  “陆兄,得亏是在南直地方,若在京师那边,这赵进早就被大佬们吞的骨头不剩,哪里还会轮得到咱们兄弟,这是运气啊”

  狼山副将陆全友嘿嘿笑了几声,在那里沉吟片刻,和身后的施坪敖耳语交谈,马冲昊说得口于舌燥,这时也不急了,坐在那里喝茶等待。

  “什么时候动手?”

  “不急,不急,要慢慢查,仔细查,把一桩桩事坐实了,到时候直捣黄龙,把罪过当众说出,让他躲无可躲,连他的徒党都觉得没有狡辩顶撞余地,一击必杀”马冲昊的声音转冷,一字一句的说道。

  陆全友缓缓摇头,抿了口茶水说道:“马大人,你来南直隶还真是屈才了,只有京师那等地方,才会让你大展宏图啊”

  听到这话,马冲昊长吐一口气,只是笑着回答:“个人本领是小道,归根结底还要看大势,那赵进凶顽,可大势是大明的,所以必定败亡,小弟本领有一点,可郑家的势头已经过了”

  南京城内处处都是宝地,只要勤心勤力,就算挑个挑子都能做出个一家温饱,这应天府江南一处,士绅百姓都喜欢在城内经营生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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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百二十三章 南京的酒铺   

  不过城内有几处是不好过去的,皇城宫城那边破败久了,看着阴森森的不说,守城的宦官和兵丁规矩还大,另一处就是宝钞胡同那边,这里三条街外就是南京十八楼所在,天下第一大城最繁华的地方,可宝钞胡同以及周围两条街,从来都是冷清于净。

  原因也简单,这里是南京锦衣卫官署所在,进进出出的都是番大爷,这帮人其实也不是整天横行霸道,买东西也未必不给银,可赶上哪天心情不好,看着个摊在路边,上去一脚踹翻,或者心不在焉的随手拿点东西,你怎么说理,应天府怎么敢管?且不说官司没处打,哭都没处哭去

  番们也习惯了这个,真要买东西吃酒找乐,都是换了身衣服再去,不然玩的不尽兴,有时候你穿着一身飞鱼服走过去,还没问价钱,那小贩已经带着货跑了,不然就是跪在地上磕头,满街人敢怒不敢言的看着,那滋味也不好受。

  当然,争风吃醋和聚众斗殴的勾当做完,总要把腰牌掏出来,不过说句实话,在南京这等地方也未必好用,锦衣卫某千户的副千户喝多了和一个年轻人在秦淮河边上争女人,纠集了几十个番拿着刀过去,结果被对方带着百十骑围在街心,好一顿痛打。

  到第二天,那千户还要带着副千户登门磕头赔礼,这也没办法,锦衣卫虽然牛气,可和魏国公家的七公放对,那还不够看的很。

  这都是闲话,十月间,在宝钞胡同外一条街上开了家酒庄,里面卖些时鲜小菜,吃饼吃面也能做,不过最大的营生是卖酒,零卖论碗论斤,整卖论坛,有绍兴那边过来的上好黄酒,也有徐州过来的汉井烧酒。

  在锦衣卫门口开店,少不得要打个招呼,应天府推官过来了一次,大家就知道这家店有根底,不是那种眼瞎的莽撞糊涂人,再顺手查查,才知道开店的这家人东家不是白身,哥哥是某年的进士,在江西做官,弟弟是前几年的年轻举人,在家经营沙船,好大家业,这也是意料之,不然也没面请负责南京刑名的推官出头。

  这么年轻就已经是举人,又有进士出身做官的哥哥,还在洋面上有生意,一项项摆出来,番们就知道这家人还是不碰的好,别人来这附近开店,或许觉得地价便宜?这里的确比外面便宜一半以上,没人租售的地方,不便宜也不行。

  开始时候这么想,过了些日就觉得这酒庄选在这边是生意经了,不说那黄酒,这醇烈的徐州烧酒就是不一样,这东西南京城内本就不多,这里却不断货,喝几口爽身解乏,而且大家虽然富贵惯了,到底是舞刀弄枪的武夫,喝这醇烈烧酒就是对胃口。

  当差下值,来这酒庄喝几碗,晕乎乎的闲聊,惬意的很,连带其他几个千户的人,有事没事都过来转一圈。

  “你这酒怎么来的?”坐在座位上一个小旗晕乎乎的问道,这小旗看着五十多岁年纪了,很是潦倒。

  一名矮个的年轻伙计陪笑着就要解释,那小旗自问自答的说道:“我们都堂正在盯着徐州,你们就来这边卖徐州烧酒,一定是探,一定要拿问。”

  屋里一阵哄笑,其他几张桌上的番们边喝边看热闹,那小旗端起酒碗和对面的人碰了下,喝了口又是说道:“一查就知道了,你们东家去徐州卖布,赚了一笔,又贩酒过来,又赚一笔,而这南京城里,能喝得起这酒,又愿意喝这个的,也就是咱们这边了,是不是?”

  “老张,你喝多了就念叨这个啊,这都说几遍了”边上有人起哄,大家又是笑。

  “徐国公家和几位大挡标营那边你们敢卖吗?那些苦哈哈的卫军有钱买吗?应天府和兵马司那群怂包喝得惯吗?还不是咱们锦衣亲军的人喜欢,你们那个东家啊,年纪不大,眼睛却毒,将来肯定发达。”这张小旗含含糊糊的说道,醉意盎然。

  伙计连忙又送过去一壶,这张小旗眉开眼笑的接过,边上颇有几个锦衣卫撇嘴不屑,在那里探头低声议论:“为了白喝这一壶酒,天天说这么几句话奉承。”

  “你听说没有,马瘸这几天不在南京。”

  “小声点,在这里这么叫,传出去就死定了。”

  “说是去江北见什么人你们别看我,去伺候的人听到的,他和马说”

  伙计们笑容满面的端着酒菜穿行桌椅之间,各个位置有什么需要他们立刻就能满足,这份殷勤也是锦衣卫番们喜欢这里的理由。

  没什么人注意到,满面笑容的伙计一直在很仔细的倾听,不时有人急忙回转柜台和后厨,然后又转回来。

  “有人说那马冲昊可能去了江北,不知道是不是奔徐州去了,今天城门关闭之前,这封急信一定要送出去”在伙计们的住处里,一名大汉和一名矮个年轻人坐在小桌两边,身边几个年轻人听命。

  坐在桌边的矮个写字很差,也就是勉强能看,他写完之后仔细看了一遍,将信放进信封内,用火漆封上,交给边上一个年轻人。

  等屋里站着的人都出去,那位大汉摇摇头,闷声感叹说道:“得亏进爷手里有这些忠心胆大的,居然来刺探番,搁在一年前,想都不敢想啊”

  “黎老哥,我们这些人年轻,只懂得守规矩做事,真要遇到什么事,还得老哥你来拿主意。”

  “雷爷说这话岂不是臊我吗?徐州邳州的爷们听到你的名字,没几个脸色不变的,我一个降人算得了什么?”

  “没人怕我,只不过敬畏大哥而已,黎老哥,小弟知道你从前有自己的局面,现在跟着出差事可能不甘心,不过老哥你要看将来,小雷我当年猪狗不如一样的破烂货色,跟了大哥之后也像是个人样了,老哥一身本领,为大哥好好做事,不会比冯家差的”

  “雷爷,老黎我在你这个年纪,可没你这么沉稳,不过接下来的话也不用讲了,老黎知道自己怎么回事,也不想着以后了,别别,雷爷可别起杀心,老黎我自己没什么念想,可还想着自己两个儿出息呢,而且还打算让他们在进爷手底下出息。”

  雷财和黎大津两人交谈,刚才变得森冷的表情此时是哭笑不得,黎大津脸上则是一副混不吝的笑容,笑嘻嘻的盯着雷财,两人对视一会,黎大津收了脸上的表情,在那里叹了口气说道:“雷爷,要说没心思是假的,可咱们内卫队的规矩,只有你们这些人才算老营吧,老黎这一路算是外庄办差,天上地下隔着呢,说一千道一万,没运气提早跟了进爷做家丁,这辈也就是这么回事,只能为孩打算了”

  赵字营内卫队虽然很有一批精于的江湖人,加上刘勇和雷财经营起的班底,在赵字营掌控区域内部以及边缘地方很有用,他们先用雷霆手段压服当地江湖绿林,然后吸纳其值得招募的人手,再用好处拉拢值得拉拢的,很快就能形成一个网络,当地风吹草动都可以通过这个网络传回来,一些不用大队人马出动的事情,内卫队也可以轻易办妥。

  看着很难,其实也简单,背后靠着赵字营这样的大物,又有大笔银可以花用,自然事事方便。

  只是这些事都只能在赵字营控制地盘和附近才能做,南京这种完全陌生的地方就难了,把江北做的那套搬到江南来,还是南京城这种官吏、兵卒、豪奴家丁遍地的大城,稍不小心就会被抓到官府去问罪,甚至连本地的江湖都会下黑手。

  艰难种种,可刘勇和雷财对在南京落点放人极为着急,尽管赵进说稳妥为先,可他们负责侦缉内卫,却没办法稳妥下来,锦衣卫番或明或暗的都已经过来了,怎么能够不急。

  说要在各处开设商行酒庄,可一个徐州来的店铺莫名出现在南京,老老实实做生意倒罢了,稍有不对的地方引起注意,立刻就会有灭顶之灾。

  不过在灭掉牛家之后,事情有了转机,牛家老少被诛杀,清江浦叫好一片,无人不知,在清江浦有分号的余家布庄找上门来,这布庄就是余家专门为了和赵字营接近开的,对徐州人在清江浦的行动敏感的很。

  牛家所在的蛤蜊港虽然不大,可毕竟是个能停泊海船的港口,赵字营灭掉牛家一伙之后,对这个地方没什么图谋,可余家对这里却看重的很,沙船船队南下北上,有这么一处港口停泊休整,就和地主有一处庄园一样。

  而且距离这蛤蜊港不远,就是黄河出海口,余家的沙船船队可以进入黄河,然后到达清江浦,或者在蛤蜊港卸货,然后走陆路换乘黄河水路,或者直接陆路运输,不管怎么走,都比逆流走长江,然后沿运河北上到清江浦方便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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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百二十四章 循序渐进的发展

  对于余家来说,有了个小小的海港,又可以直接进入清江浦进行交易,好处当真是太多。

  余二公子派了管家过来,而且提前有过吩咐,若是赵字营不愿意把蛤蜊港租给他们,余二公子会亲自赶过来,提出更优厚的条件。

  但让余家没想到的是,赵字营答应的很爽快,松江余家原本想着租用,可赵字营直接就送过来了,条件也很简单,让余家帮忙在南京开一处店铺。

  虽说余家父子因为这漕运改海得罪了很多人,可毕竟是江南大族,官宦门第,方方面面都扯得上关系,不管怎么讲,这家里一个三十出头的进士,一个刚过二十的举人,怎么看也是前途无量,谁也不会把事情做绝,甚至还要维持着人情往来。

  有余家这富贵高门帮忙,在靠近锦衣卫官署的地方开个酒庄,就稳妥许多了,余家也出人经营,也会出面疏通关系,应天府的推官主张南京刑名,虽说品级不高,也是地面上的大人物,不是靠余家长兄的同年关系,就算送银子巴结也找不到门路。

  真正有趣的是,这家酒庄很赚钱,锦衣卫官署附近就缺这么个闲谈浅酌的地方,大家也不觉得这是巧合,余家二公子是神童,做生意有点石成金的手段,这个不少人都知道,那位推官其他官面士林中的人物都或多或少提了几句。

  因为重视,雷财亲自带着人前来,这次没有用多少江湖人,除了几个经验丰富的之外,其余都是赵字营自己的嫡系出身,学丁队的学丁,还有流民新寨里选拔出的年轻人,关键是忠心可靠。

  这侦缉刺探的法子很简单,倒没有去打入锦衣卫内部,或者贿赂交结,就是每日里在酒馆里听,开始时候,来这边喝酒的番子只是谈些风花雪月,等酒庄背后的余家渐渐浮现,应天府的那位推官上门,大家慢慢的放开了,谈话内容开始涉及到公务相关。

  有时候整整一天都没有一句有用的话,但大多数时候,总有那么一句两句管用的,店里的“伙计们”记下,然后传递到雷财那边,雷财判断有用无用,记录下来之后,发急信去往徐州。

  目前能做的就是这些,实际上也只能做到这些,雷财事先得了赵进的吩咐,关键是要在这边扎根下来,不把自己暴露出去,一切都可以慢慢来。

  这等“守株待兔”的做法也并非一无是处,自从迁都京师之后,南京锦衣卫这边已经清闲了快有二百年,这马冲昊一来,上上下下都跟着折腾,骂声一片,也有几句赞许,但不管怎么说,大伙谈论的都是这位喜欢被人叫做“都堂”的指挥佥事,相应的消息自然也跟着多起来。

  酒庄开了半个月之后就知道,这位指挥佥事有事没事就过江去江北地面,有时候是扬州府,有时候在清江浦,有没有走得更远,这就没人知道了。

  雷财在这里不会呆太久,一切理顺之后就要回徐州那边,以后一年能过来一次就不错,黎大津倒是会定期在这边几个月。

  这黎大津虽说态度惫懒,做起事来却一点也不含糊,酒庄内外护卫都由他来安排,这刺探偷听的勾当,也都是黎大津在指点,打混多年的老江湖经验丰富,往往雷财他们觉得足够周密,却被黎大津挑出破绽,雷财也没什么羞怒,很是诚恳的接受改进,倒是让这边的事情越来越周密。

  因为这家酒庄的存在,尽管余二公子没有出面,余家和赵字营的关系却变得亲近不少,不仅余家也在清江大市内有了铺面,他从蛤蜊港一路进清江浦,赵字营也给了种种方便,最起码车行的大车会全力配合。

  实际上,这段时间余家的各项事宜都是下面的管家和管事们出面,见不到二公子的人影,细问下来,蛤蜊港一拿下,余二公子就启程北上,不管他自己愿意考不愿意考,总得为了家人去赶考一次。

  不管是徐州还是清江浦的各色人等,都已经习惯了见不到赵进,虽说赵字营掌控清江浦地面还不到一年,可这里是天下漕运枢纽,财货汇集之地,那清江大市金山银海就不必提了,在清江浦开设酒行之后,销量很快就接近徐州本地,如果不是那边还有个漕粮换酒维持着,很快就要被这边超过了。

  实际上,漕上势力的大本营也在清江浦这边,烧酒运来这边,很多买家也都是漕上的人,已经有人提议,是不是在这边交割粮食,免得隅头镇那边麻烦。

  清江浦给赵字营带来这么大的利益,迅速的就有了不次于徐州的地位,赵进少不得要两头奔跑。

  因为有这个需要,从徐州到清江浦之间,除了运河水路之外,一条专供赵进他们使用的驿路也在形成,孙家商行和云山商行每隔一段距离就开设客栈,专门为了赵字营往来的信使和马队提供轮换坐骑和食宿,顺带也接待其他有需要的客商。

  看着赵进这么跑,很多富贵人等都觉得不值,赵进听到这些评价也觉得很古怪,比如说:“这般毛躁,肯定成不了大事”,比如说“不知道享受,没有静气,能这么快做大了,也会这么快败落下去”,比如说“不多娶几房,不多生几个孩子,偌大家业早晚还不是便宜了别人”。

  甚至这话还有人换个说法来劝赵进,让人啼笑皆非,赵进自然不会理这些昏话,他现在局面分为几处,如果不亲自出现,只是靠着规矩和信得过的人来管,早晚要出问题,快马传信都要几天的地方,一个谣言就能坏大事。

  徐州和清江浦要多跑,宿州和归德府等若是徐州境内,看的时候就兼顾了,可还有一处不能不去的,那就是隅头镇骆马湖东边的流民新寨,那边赵进囤积着大量的人丁,到现在那边的庄子已经可以自给,甚至还有粮食供应外面。

  腊月间,大家都在准备过年,徐州那边有人欢喜有人愁,紧跟赵进的非但没有被吃于抹净,反倒得了丰厚的好处,清江浦那边偌大局面,随便漏下点都是吃用不尽,而那些自以为聪明的,背地里搞小动作的,这次都吃了大亏,连这个年都过得愁云惨淡。

  吃亏的这些都是自认倒霉,赵进给他们指出一条光明大道,他们不但没去走,反而暗地里做文章,一点理也不占,现在徐州这个局面,他们也不敢多说乱说,没钱罢了,小心连命都没了。

  让这些吃亏的人真正咬牙切齿的翻倒不是赵进,而是徐州卫那边,大家一块动小心思,凭什么徐州卫这帮军汉事后无事,人有时候看不得一样的人更好,特别是本来要一起惨下去的同伴。

  底下的小心思赵进没有理会,他带着徐州卫六百年轻男丁去往流民新寨那边,这些都是所谓军户余丁,没有打打杀杀的本事,也没有读书科举的能耐,年纪也有点大,这几百人都是跟着赵进过去垦荒。

  在徐州卫里,他们给人做长工佃户,日子过得辛苦,一年都没有几天吃饱的时候,去那边虽说一样辛苦,但最起码可以吃饱,而且赵字营给他们的条件很优厚,耕种满十年,他们垦荒出来的田地就可归个人所有,每年缴纳三成收成,永世不变,而且还可以通过服其他劳役差事什么的抵消。

  以赵进言出必诺的名声,大家自然会相信,也看到了赵字营的家大业大,不会克扣大家这么点好处。

  这次六百男丁如果能在流民新寨那边扎下根,后续还要有不少跟着过去,除了徐州卫的余丁,徐州左卫和邳州卫手里没地没产的辛苦人也有大把。

  这些人过去耕种,第一年的种子农具和食宿,都由赵字营这边安排供应,流民新寨各处都有了足够的积储和劳力,做到这些的确很简单。

  之所以这么做,是要在流民新寨里安插进去非流民的人丁,那荒草滩和四处接近隔绝,草窝贼又被清除一空,那边只是纯粹的流民驻屯,几万人的规模赶得上一个小县,时间长了,很容易自成一体,特别是赵字营始终对他们进行军事训练,这一股力量始终有不受控制的危险。

  为了防备这个,张虎斌手里几个连队,还有差不多相同人数的江湖人供调派,但张虎斌在这边本身也有自立的可能,必须要加以控制。

  放进来属于徐州本地的住户,也算是一种平衡,说得难听些,这也是在掺沙子。

  已经两年多过去,骆马湖东岸的荒草滩涂早就模样大变,原本来时,入眼茫茫无际的荒凉景象,夏日草木葱葱,冬日白雪皑皑。

  可现在来到,能看到一条条平整的道路,整齐排列的房屋,还有一片片开垦好的田地,看起来和各处的田庄没有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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