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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悍戚(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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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章 汉有三仁焉 ,子奇伟丈夫(上)

  刘闯突然想起来,之前在书箱里看到的那几本书。

  颍川陶?

  难道,这个颍川陶,就是他的父亲?脑海中倏忽浮现出一个高大清癯的身影……虽面部轮廓有些模糊,但刘闯却知道,那个人正在对他微笑。

  刘勇看了管亥一眼,缓缓打开书箱。

  粗糙的手指在那些竹简上拂过,仿佛是抚摸情人的肌肤,小心翼翼。

  “这些书简上,都有老爷的注释。

  老爷生前,通《尚书》《春秋》,在颍川有偌大名声。少爷可听说荀氏八龙吗?老爷和他们的交情不错。”

  荀氏八龙?

  刘闯瞪大了眼睛,露出惊讶之色。

  而管亥更是目瞪口呆,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年头,想要出人头地靠什么?除了自身的本领,家世人脉也不可或缺。刘备顶着个大汉皇叔的名头四处招摇撞骗,最后成就蜀汉基业。孙权靠着父兄余荫,坐稳江东,偏安东南一隅。

  纵观东汉末年崛起的诸侯,其身后大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董卓起于西凉,却因为良家子身份,为所有人排斥。当然了,这里面有董卓自身的原因,可说穿了,还是因为他根基不深。不说董卓,就连那大将军何进,因为是屠户出身,还不是被士人所利用?只不过因为他位高权重,士人不可能如对付董卓那样的手段,来对付何进罢了。

  总之,这是个二代的天下,更是一个拼爹的时代。

  有一个好家世,总能事半功倍。若崛起于草莽之中,必然会面临各方面疯狂的打压……

  有时候想想,原来这东汉末年,居然和前世的社会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刘闯一开始想投奔刘备,也正是出于这么一个心理。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一不小心,也变成了二代。

  荀氏八龙,人杰也!

  自家那个没见过面的便宜老爹,居然和他们交好,足以说明,他也不是等闲之辈。

  士人的力量,在东汉末年极为强大。世家大族,正朝着门阀和贵胄的方向演变。所谓三国争霸,说穿了也是世家大族优胜劣汰的过程。当然了,这个过程持续时间太久,最终令汉人元气大伤。

  刘闯期期艾艾,“我爹,叫刘陶?”

  如果那颍川陶是刘闯的便宜老爹,其姓名也就呼之欲出。

  刘陶,这名字好耳熟……三国志中似乎有记载,刘晔的儿子好像就叫做刘陶……不过,他应该还没有出生吧!

  刘勇露出敬重之色,点头道:“孟彦,果然想起来了!”

  我那是想起来了,只不过是推断出来而已……

  不过,刘闯旋即发现一旁管亥露出惊骇之色,张大了嘴巴,半晌后问道:“大刘,你是说大熊,是中陵侯之后?”

  “正是!”

  刘勇叹了口气,“想当初,老爷与卫尉刘宽、司空张济联名上疏,言张角必定谋反,需尽早处置。不过,当时张角命马元义暗中勾结十常侍张让等人,以至于先帝没有相信老爷的话。

  老爷当时非常愤怒,于是决议再次上疏弹劾。

  哪知道刘宽和张济临阵退缩,无奈之下,老爷独自上疏,弹劾十常侍与张角勾结……如此一来,却激怒了张让等人。十常侍随后诬陷老爷,先帝听信谗言,命人将老爷拿入大牢……少爷那时候年纪还小,所以对老爷的印象可能不深。老爷是何等刚烈性情,那受得如此冤枉?一怒之下,老爷在牢中不食而亡……但张让却不肯善罢甘休,为震慑朝中大臣,于是派手下前往颍川,意图将老爷满门杀害。

  后来,张角真的造反了,声势浩大。

  先帝想起老爷的忠告,所以非常后悔,于是追封中陵侯……我得到消息的时候,已过去数载。而且当时十常侍当权,我害怕少爷回转颍川的话,那十常侍不肯罢手,于是决定留在朐县。后来十常侍死了,董卓擅权,天下大乱。颍川更屡遭战火,反而不如在朐县安全……

  少爷,你现在知道老爷是何许人也了吗?”

  刘勇说着话,从书箱里翻出一卷书简,递给刘闯。

  “这是少爷的家谱,请少爷收好。”

  他随后把书箱合上,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笑容,“今少爷成人,勇亦算不负夫人所托。这书箱里都是老爷最为钟爱的书简以及老爷的奏折原本,将来回去颍川,凭此便可以归宗认祖。”

  积压在心中十二年的责任,似乎一下子得到了舒缓。

  以前,刘勇总担心耽搁了刘闯,更害怕刘闯那样子浑浑噩噩,胆小怕事渡过一世,会辜负了夫人的重托。

  而今刘闯已经成长起来,他的压力也就减少许多。

  接下来,他只要好好守护着刘闯,看着他光耀门楣,就算是完成了夫人重托。

  刘勇站起身,迈步往外走。

  “药有些凉了,我再去给你热一下。”

  待刘勇走出房门,刘闯才算是回过味儿来。

  “亥叔,我爹他……很有名吗?”

  虽然刘勇已经描述了许多,可是刘闯还是不清楚,这个刘陶究竟是什么人物。

  管亥用力点头,“中陵侯乃当今名士,我当年在青州游历的时候,就听说过他的名字……据说,中陵侯本名伟,后改为陶,字子奇。其人沉勇有大谋,为人谦和,不拘小节,性情刚烈,在颍川极有名气。中陵侯被害后,曾有人言:汉有三仁焉,子奇伟丈夫,我虽出身黄巾,但是对中陵侯也非常敬佩……嘿嘿嘿,没想到大熊竟然是中陵侯之后,又何必投奔刘备?”

  汉有三仁焉,改自《论语》中的一段记载。

  微子曰:殷有三仁焉,微子去之,箕子为之奴,比干谏而死。

  这句话说的是殷商末年的三位贤者,如今被人套用在刘陶身上。所谓三仁,有三人之意,说的是当初和刘陶一起上疏的刘宽和张济。不过后来刘宽张济两人临阵退缩,而刘陶却迎难而上,不顾生死,弹劾十常侍,是真正的伟丈夫。

  其中还有一层意思,是讽刺刘宽张济临阵退缩之举。

  虽然不太清楚这两人最后的结局,但有这么一句评语,恐怕这两人就算是活下来,也难心安。

  刘陶,刘子奇!

  刘闯实在是想不起三国有这么一个人物。

  也难怪,三国志记载的人物众多,三国演义里更虚虚实实。

  其实,在三国演义中,刘陶一开始就已经登场。

  ‘东汉末年,十常侍祸乱朝政,谏议大夫刘陶忠心进谏,汉灵帝昏晕无能,不听劝告,将其下狱。当夜,被十常侍谋杀而死……’

  只不过这么一段记载,谁都没有在意。

  加之历史上刘陶死后,子嗣断绝,以至于在三国志中,也是一笔带过。

  刘闯万万想不到,自家便宜老爹,竟然还有如此的声望。他对刘陶没有什么感情,可这具身体对刘陶似有无尽的依恋。想来,刘闯并非刘陶嫡子,否则他的表字,就应该是‘伯彦’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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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章 汉有三仁焉 ,子奇伟丈夫(中)

  “可这个和投奔刘备有什么关系?”

  管亥正色道:“刘备何许人也?织席贩履之辈,如何能与中陵侯相提并论?

  中陵侯,那可是济北贞王之后,正经的汉室宗亲,皇亲国戚。早在桓帝之初,中陵侯就游历大学,上书言事。后在颍川被举为孝廉……大熊,不对不对,孟彦,你要知道那颍川是什么地方,乃天下读书人向往之地。颍川书院,更聚集了天下俊彦,能够在颍川被举荐孝廉者,哪个不成就一番事业?后来,中陵侯曾三迁尚书令,拜侍中之职,朝中权奸谁人不惧?

  后又出任京兆尹,只是当时朝政败坏,要出千万钱。

  中陵侯何等人物?怎可能做这种事情,于是称疾不肯听政,后被先帝拜为谏议大夫……”

  说到这里,管亥发出一声叹息。

  “怪不得大刘一直不肯接纳我的帮助,原来是这个原因。

  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当年中陵侯因大贤良师之事获罪,大贤良师甚至为此感到可惜。至于前往颍川灭你满门,实乃十常侍所为。”

  汉室宗亲,皇亲国戚?

  刘闯听完管亥这句话之后,顿时心潮澎湃。

  以至于管亥后面说了些什么?他并没有听进去,目光下意识落在手中那一卷族谱上面。

  济北贞王,那又是谁?

  他抬起头,轻声道:“亥叔,我并没有怪你。

  时也命也,父亲得罪了十常侍,才有此灾祸,乃十常侍之罪,与你何干?你是你,黄巾是黄巾,你代表不了黄巾,又何必这许多的顾虑?我只知道,你待我甚好,我我刘闯的亥叔。”

  管亥激动了!

  他用力点点头,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半晌后,他站起来道:“孟彦,你先静一下,我去找你叔父……大刘说说话。”

  如今,刘勇已经说破了刘闯的身份,再以叔父相称,就有些不太合适。

  哪知道刘闯道:“请你告诉我叔父,这些年多亏了他的照顾,我才能无忧无虑的长大……在我心里,他就是我的叔父。若有朝一日我能归宗认祖,一定会禀报父亲,将他列入我刘家族谱。”

  刘勇为什么出去?

  其实,刘闯能猜出一些端倪。

  换做是谁,做了这么多年的叔父,和刘闯相依为命,如一家人一样。如今突然转换了身份,刘勇变成了家臣……哪怕刘勇在心里一直恪守这样的礼仪,可心里面终归会有些不好受。

  管亥身子一震,扭头看了看刘闯,便迈步走出房间。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刘闯仍旧觉得脑袋里乱哄哄,有一种堕入梦中的感受……好半天,他总算让自己平静下来,打开手中的族谱,就见上面第一个名字,便是高祖刘邦的名字。高祖刘邦之下,则是淮南厉王刘长。在刘长的名字下,又分了几个分支,其中有一个名字,刘闯感到非常的眼熟。

  淮南王,刘安。

  那不就是编撰《淮南子》的人,后因为牵扯造反被杀?

  刘闯愣住了,继续往下看。刘长膝下三子,长子淮南王刘安和另一个儿子的名字后,都没有留下记录。也就是说,刘安和刘长的小儿子,当初都因为造反的事情受到牵连,没有留下子嗣。

  济北贞王,刘勃……这也是刘长名下三支当中,仅存的一支。

  刘长?

  刘闯感觉这个名字非常陌生,有点记不起他的来历。如果不是这族谱,刘闯甚至有可能不知道这世上,曾有刘长这么一个人的存在。不过说起来,这刘长也就是刘陶的这一支的祖先。

  刘邦膝下,子嗣众多。

  但经过吕后之乱,其子嗣几乎灭绝。

  这种情况,和后来的武则天执政颇为相似。只不过武则天做的没有吕后这么毒辣……

  记忆中,刘邦众多子嗣,最后是有代王刘恒接掌帝位,也就是史书中文景之治中的汉文帝。

  刘长和汉文帝是一代人,也就是说济北贞王刘勃和景帝是平辈。

  刘闯细数刘勃的子孙后代,最终在第十八代找到了刘陶的名字。也就是说,刘闯是济北贞王刘勃的十八代子孙。根据这个族谱,可以看出刘闯是根红苗正的皇二代!只不过,刘闯不知道而今的汉帝究竟是多少代子孙,所以也弄不清楚,他和汉帝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把族谱重又收好,刘闯这心里更是感到激动。

  刘备,靠着一个子虚乌有的中山靖王刘胜之后,就打下了偌大基业。

  而今自己可是有真凭实据,岂不是有很大的发展空间?管亥说的不错,刘备织席贩履之辈,的确是不值得投靠。而且,如今的刘备还没有发家,距离他建立蜀汉基业,还有十几年的时间。他在徐州,也不过是暂居而已……之后惶惶如丧家之犬,四处逃亡,可怜至极。

  刘备很有韧性,问题是值得他去投奔吗?

  刘闯最初想要投奔刘备,一来是对刘备熟悉,二来是重生之后,对这么陌生世界的恐惧。

  试想,任何一个人发现自己重生在一千八百年之前的世界,第一个念头肯定是惶恐不安。如果这时候,他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而且前世对此人还颇有好感,自然会生出投奔心理。

  可现在……

  投奔刘备真的合适吗?

  投奔他之后,难不成要随着他颠簸流离十几年吗?

  刘闯用力甩了甩头,把这念头抛开。

  静下心来仔细考虑,他现在投奔刘备,绝不是一个最佳的选择。

  可是,不投奔刘备,又该如何是好?

  “少爷,该吃药了。”

  刘勇端着药碗,复又走进房间。

  刘闯连忙站起身,走过去把药碗接过来,轻声道:“叔父,人说一日为父,终身为父……我叫你一声叔父,这辈子你都是我的叔父。别叫我什么少爷,就像从前那样唤我就行。等将来回到颍川,我一定会把叔父的名字列入族谱。所以,请你以后不要在称我少爷,我受不起!”

  刘勇身子一颤,虎目含泪,用力点了点头。

  “该换药了,你坐下来,我来为你换药。”

  刘闯把药水喝干净,坐下来背对着刘勇。背上的青棱子已经消肿不少,刘勇细心为刘闯换了金创药,而后又把消过毒的白布,按照刘闯说的方法包裹在伤口上,如释重负的出了口气。

  “孟彦,先休息吧。

  对了,三娘子送你的参丸这两天不要服用,等你内腑伤势好妥当了,再开始服用参丸,否则对你身体没有好处……有什么事,叫我就是。”

  “叔父,我想知道,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嗯?”

  “我是说,这次咱们可是把刘备得罪狠了,以后说不得就无法在朐县立足……如此一来,该何去何从?”

  刘勇闻听,顿时笑了。

  “刘备得罪便得罪了,怕他作甚?

  至于咱们,自然是回颍川。回到颍川之后,去寻访老爷昔日的好友。我还记得,当年老爷与荀氏八龙乃忘年交。荀氏乃颖阴望族,到时候可以找他们帮忙,荀氏绝不会推辞……此外,老爷和颍川钟繇乃总角之交,钟氏也是颍川望族,只要他两家出面,归宗认祖便不困难。”

  荀氏八龙,颍川钟繇……

  刘闯倒吸一口凉气,暗道一声:原来便宜老爹的人脉,竟然如此广阔?

  同时,刘闯也能够听出来,刘勇从一开始,就没想过去投奔刘备……的确,刘备虽然占居徐州,可说到底比起刘陶,这身份地位相差太远。也许日后刘备会比刘陶更有名气,但是在这个时期,两人有天壤之别。(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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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章 汉有三仁焉 ,子奇伟丈夫(下)

  如此也好,离开徐州返回颍川,说不定能获得更多机会!

  可是,这念头才一出现,就立刻被一个倩影赶走。

  我若是走了,那三娘子该如何是好?

  刘闯嘴巴张了张,轻声道:“叔父,我想暂时留下来。”

  “哦?”

  “我答应过三娘子,下个月麋家比武,我要在比武中夺魁……大丈夫需言而有信,怎可失信于女子?

  我,我,我……我还想带三娘子一起走。”

  人的感情,很奇妙。

  刘闯和麋缳虽说接触时间并不长,可不知为何,竟然有些牵肠挂肚。

  最初,可能是因为这具身体所残留的灵魂碎片,让他愿意和麋缳接触。但随后,特别是麋缳偷偷把麋芳收藏的参丸偷出来给他,更让刘闯感受到了麋缳内心中,对他的那份深厚感情。

  如果他走了,麋缳必然要嫁给刘备,这是刘闯不能容忍的事情。

  所以,刘闯要留下来。

  不管麋家是否同意,他都要带麋缳走……若不然的话,岂不是辜负了麋缳对他那一片深情?

  刘勇眉头一蹙,有些犹豫。

  “三娘子人很好,我也非常喜欢。

  可是你要想清楚一些,三娘子毕竟是商贾之女,连良家子都算不得,入刘家门并非易事。况且,那麋竺虽说才学不俗,但始终是个商贾……商人重利,若没有足够好处,他怎会同意让三娘子随你离开?如今你还未归宗认祖,麋竺麋芳兄弟,也未必真的把咱们看在眼中。

  少……孟彦,依我说,你若是真喜欢三娘子,一不做二不休,把她抢走了就是。

  等咱们回了颍川,麋家还敢追过去讨要吗?他们若真敢去颍川找你,我便打断他兄弟的腿。”

  次奥,这刘勇也是狠角色!

  刘闯忍不住笑了,轻轻摇头道:“叔父,此事不急,等三娘子回来,再做决定。”

  “那就随你吧……

  不过,咱们这次要回去的话,少不得也要有些帮手。

  老朱……不对,是管亥这个人武艺不差,最重要的是,他曾带过兵,经历过大场面,手底下还有一帮子强人。以前你记忆没有恢复,我也不好说明。如今既然决定归宗认祖,何不把管亥他们招揽过来?老管这个人虽说是黄巾出身,但是个有情义的人,想来也不会拒绝。”

  “招揽亥叔?”

  刘闯有些意动。

  “这个事先不急,反正咱们也不是立刻就走,等老管身子好了,再和他商量此事。”

  刘勇说完,便站起来,“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情就叫我,我和老管在对屋说话……”

  刘闯服了药,感到一丝困意。

  张先生配的这副药是个好方子,只是容易令人产生困倦。

  他点点头,表示同意,而后倒在褥子上,很快就进入梦乡。看刘闯睡着,刘勇退出房间,顺手把房门拉上。

  不知不觉,一天的时间就过去了。

  此时正夕阳西下,日头将落西山,刘勇站在门廊上,长出一口气,心里感到无比的喜悦……

  很快,就可以重返颍川!

  一晃十余年,也不知而今的颍川,会是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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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飞在傍晚时分,率部离开朐县。

  笼罩在朐县上空的紧张气氛,也一下子烟消云散。

  朐县人仍旧对麋家怀有几分敌意,不过与白天相比,已经缓和许多。

  城里的治安,依旧有麋家家丁负责。由于刚经历了一场大战,所以天一黑,朐县就开始夜禁。

  麋府,中阁。

  黄革苦着脸道:“子方,这样子下去可不成。

  巡兵不肯回来,朱贼曹更派人向我请辞……我虽然还未应下,可我估计,他决不可能回头。

  你说这好端端的,怎地会变成这副模样?

  现在朐县可真是兵力空虚,一旦在发生事情,除了陈将军的白眊之外,就只有你手里的几百家丁可用。明天开始,就要对朐县城外进行清剿,可这人手不足,又如何能清剿残余?”

  羽山贼完了,可是并不代表朐县这十里八乡能够立刻恢复正常。

  虽则徐州兵在朐县城外全歼羽山贼,依旧少不得有漏网之鱼。这些漏网之鱼藏身于城外,很容易变成流寇,为祸乡里。身为朐县的父母官,黄革也算称职,自然不想朐县再发生战乱。

  可问题是,无人可用,图之奈何?

  麋芳轻轻拍着额头,也是一副为难之色。

  “看起来,昨日为张南求情,的确是失策……

  早知道会变成这副模样,我昨日绝不会站出来说话。不过事已至此,后悔也晚了!文清,这件事还要你我想办法解决才是。既然朱亥不愿意出来做事,恐怕勉强只会让他更加反感。不如这样,有道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既然咱们从城里招不来人手,不如往外面想想办法。

  我听人说,伊芦乡那边有不少流民。

  这样吧,我这边先拿出一百金与你……你明日派人前往伊芦乡,征召些流民过来,先把眼前的麻烦应付过去。咱这时候,可不能露怯。否则将来就算是把朱亥他们召回来,也会平添他们的嚣张气焰……一百金,想来征召几百人问题不大,先应付过去,莫被叔至小看了咱们。”

  黄革想了想,似乎也只有这么一条路。

  他叹了口气,“既然如此,那就依子方所言。”

  第二天,黄革带着钱帛,便赶去伊芦乡征召巡兵。

  正如麋芳所说的那样,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伊芦乡以流民居多,面对黄革重金征召,倒是有不少人表现出了浓厚兴趣。仅仅一天的时间,黄革就征召来近二百流民,充当起了巡兵。

  朐县的治安,一下子好转许多。

  紧跟着,黄革命那二百巡兵配合白眊兵行动,对十里坡、羽山乡等地,发起了围剿行动……

  数千羽山贼,说是全军覆没,实际上有不少人逃出来。

  这些人也没有想到朐县的动作会如此迅速,以至于这些散兵游勇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就被官兵迅速击溃。一连串战斗下来,朐县巡兵死伤数十人,倒是让朐县的治安情况回复正常。

  如此一来,倒是让朐县人的怨气化解不少。

  对刘备的敌视情绪也随之减少许多……毕竟,官府是为百姓办事,终归尽到了责任。

  陈到见此情况,总算是松了口气。

  他之所以留下来,也是担心对刘备的声誉产生影响。

  总体而言,朐县百姓虽然对刘备依旧存有一些不满,但却无关轻重。刘备的声誉,总算是挽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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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大哥,昨日县尊让衙门的老马到我家游说。”

  “嗯?”

  “你也知道,我是我家的庶子,本就没什么家产,全靠为衙门做事为生。

  老马说,县尊希望我们能回去做事……之前的事情,完全是一个误会,他也不是很清楚当时的状况,所以才会站出来求情。若早知道那些徐州兵如此骄横,他肯定会为朐县百姓做主。

  而今朐县方经大战,死伤不少。

  如此就更需要尽快恢复元气……但凭那些临时征召的外乡人,肯定做不到尽心尽力。所以县尊要我们回去,还说只要回去,每个人可以分得一千钱。我有些犹豫,是不是该回去呢?”

  **坐在刘闯家的院子里,一脸苦恼的模样。

  管亥虽然伤势未复,但已经可以活动拳脚……他受得伤是皮外伤,根本当不得什么大碍。休养几天,加上张先生的金创药颇有神效,所以很快就能够活动。这两日,黄革下了不少功夫,说动不少原来的巡兵归队。**算是管亥的亲信,也收到了消息,所以来向他求教。

  “老黄,说到底是个好官。”

  管亥喝了口水,悠悠然笑道:“不过呢,他上次做的事情很不地道。至于是不是他说的误会,并不重要。我是不打算回去了,等伤势大好了,我准备找些别的差事,好过整日被衙门的事情拴着……小张你既然想回去,那就回去吧。老黄有一句话说的不错,那些流民终究不是朐县人,现在老实,是因为有白眊兵在。等白眊兵走了,维持朐县,还得靠朐县自己人。”

  **闻听,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既然这样,那我就答应回去。”

  和管亥又聊了几句,**便告辞离去。

  他刚一走,刘闯就从里面出来,在管亥身边坐下。

  仲春的天气很舒适,不冷不热,让人感到非常自在。

  刘闯在床上躺了一段时间,身体也将养的差不多,除了内腑的伤势不是立刻能够康复之外,后背的红肿已经消去,只留下一道醒目的疤痕。

  “小张来做什么?”

  “他准备回去,继续做巡兵。”

  管亥摇头道:“这厮是个聪明人,只是有的时候,太过油滑。

  不过这样也好,跟我了这么久,也没落的好……他现在回去了,说不定能领个屯长的差事,也算是高升。”

  “个人有个人的运道,理他作甚。”

  刘闯话刚说到一半,忽听门外传来一阵马蹄声。

  紧跟着,一声熟悉的响鼻声传来,一匹毛色纯白的白龙马从外面跑进院子,看着刘闯摇头摆尾。

  “珍珠?”

  刘闯一怔,连忙站起身来。

  没等他迈步,却见一个娇小的身影,牵着一匹神骏的黑马进来。

  “笨熊,你说谁有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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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一章 余孽(上)求推荐!

  “三娘子!”

  那柔柔的声音,刘闯就算不去看,也知道是谁来了。

  麋缳笑靥如花牵着马进来,在她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婢女。那匹黑马,看体型比珍珠还要大一圈,神骏异常。进了庭院,黑马就显得有些焦躁……刘闯家的院子本来就不大,一匹青骢马,加上一匹珍珠,已经让院子显得有些拥挤。黑马一进来,让这院子就更显得狭窄。

  “这是……”

  管亥没有去理睬麋缳,目光直勾勾盯着那匹黑马。

  就算是瞎子,也能看出黑马的来历不凡。管亥忙走过去,想要仔细观瞧,却听黑马突然间希聿聿一声长嘶,猛然挣脱了缰绳,仰蹄就踹向管亥。

  管亥吓了一跳,连忙闪身躲避。

  那黑马却不罢休,摇头摆尾,便撒起花来……

  刘闯也吃了一惊,忙垫步上前,一把将麋缳抱开,转身对着黑马,脚下一顿,发出一声巨吼。

  黑马却没有畏惧,反而露出兴奋之色。

  青骢马和珍珠这时候都退避到院子的角落里,显然对这匹黑马有些畏惧。

  “笨熊小心,这是西域象龙!”

  不等麋缳说完,那匹马仰蹄就踹向刘闯。

  刘闯倒也不慌张,一个小跳步,闪身躲过黑马攻击,疏忽转动,脚踩九宫,便出现在了黑马身侧。

  象龙马,有两层含义。

  一是说这马神骏,似蛟龙一般,堪称龙马;而另一个意思,则是说它天生力大,有龙象之力。

  由此可知,这象龙的不凡。

  乍见攻击落空,这象龙却不惊慌,脚下横跨,巨大的身体夹带着千斤之力,呼的就横撞过来。

  刘闯这一次没有再闪躲,口中爆发出一声低吼,两脚恰如生铁生根,身子一抖,竟迎着那龙象的身体靠过去。

  麋缳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忍不住捂着小嘴,露出惊恐之色。

  “笨熊……”

  她想要跑过去阻拦,却被管亥拦住。

  “三娘子不要过去,孟彦正在和这畜生角力。

  他娘的,这畜生的感官好生敏锐,竟然觉察到我身上的血腥气,产生狂躁情绪……不过,若孟彦这次能把它收拾住,这畜生以后都会老老实实,一辈子都不会背叛孟彦,你这时候可别过去。”

  麋缳小心肝噗通直跳,她连连点头,可是脸上依旧露出焦虑之色。

  刘闯和黑马撞了一下,也试出这畜生的气力惊人。若是他身体大好,倒是可以和黑马好生角力。只是现在,他内腑受伤,不敢太过用力。所以虽抗住了黑马的一次撞击,但时间久了,恐怕也不是对手。

  三娘子哪儿找来这畜生,比之珍珠还要厉害!

  刘闯心知不可以恋战,待黑马旧力消失,新力未生的一刹那,猛然后退一步,身形呼的扑出,抬手就抱住了黑马的脖子。他双臂用力,使出老罴缠身,身体一抖,力由腰腹起,脚下一个错步,身体一转,口中一声暴喝,就听噗通一声巨响,黑马希聿聿长嘶,被刘闯生生摔倒在地。

  这一幕,别说是麋缳看得目瞪口呆,就连管亥也张大了嘴巴。

  刘闯用的是摔跤中的十字固锁,前世他见人用过,不过却是第一次使用。

  连人带马都倒在了地上,黑马长嘶不止,四蹄乱弹;刘闯也倒在地上,两手十指交叉紧握,手臂死死锁住了黑马的脖颈。那黑马先是长嘶,后是悲嘶,和刘闯硬是僵持了近十分钟。

  渐渐的,刘闯有些顶不住了,只觉呼吸急促,五脏六腑传来灼热的感觉。

  他连忙放开手臂,一个懒驴打滚站起来。

  而另一边,黑马也腾地一下子站起,仰头长嘶,吓得青骢马和珍珠希聿聿悲鸣不止……

  踏踏踏……

  黑马迈步,朝刘闯行来。

  刘闯这时候,正按着胸口,剧烈咳嗽不停。

  麋缳脸色苍白,想要跑过去阻拦黑马。哪知道管亥依然攫着她的胳膊,不让她靠近刘闯。

  “亥叔,你松手!”

  “三娘子……啊……”

  管亥正想要开口解释,哪知道麋缳抬脚就踹在他迎面骨上,疼的管亥一呲牙,手上一松,麋缳便挣脱了他的大手。

  “三娘子,别过来。”

  刘闯突然一声沉喝,麋缳立刻停下脚步。

  黑马象龙,踏踏踏走到了刘闯跟前,距离刘闯大约两三步左右,然后歪着脑袋,打量刘闯。

  “孟彦,伸出手,慢一点!”

  管亥在一旁连忙支招,刘闯深吸一口气,缓缓把手伸出去。

  “三娘子别担心……你没看到刚才这畜生起来时,眼中已没了之前的那股子凶性。

  这时候需要慢慢安抚,你若是上去,便前功尽弃……他娘的,我这一辈子都没有遇到这样一匹好马。

  对了,三娘子刚才说,这畜生叫什么?”

  麋缳一怔,小胸脯一挺,傲滋滋道:“象龙!”

  “象龙?怎么听上去这么耳熟……好像是纯种的西域汗血宝马,大宛良驹。”

  “嘻嘻,亥叔眼光不错,的确是汗血宝马。

  就是当初冯奉世从大宛国带回来的象龙汗血宝马……我听人说,好像和吕温侯的赤兔不相上下。”

  “象龙,没错!”

  管亥一拍大腿,“我想起来了,真的是象龙……”

  旋即,他一脸的羡慕之色,“孟彦真是好运气,居然得到了象龙认主……以后不管是谁,都休想再让象龙臣服了。”

  这时候,象龙打了响鼻。

  硕大的脑袋往前探,用鼻子在刘闯的手上嗅了嗅,而后伸出舌头,舔了舔刘闯的手。

  “成了!”

  管亥一声大喝,“这马,算是服帖了。”

  刘闯的脸上,也露出了灿烂笑容,上前一步抱着象龙的脖子,用手轻轻拍打它的脸颊。象龙也把脸贴在刘闯的脸上,好像小孩子一样发出一连串嘶鸣,似乎是在对刘闯撒娇一样……

  “三娘子,这马是哪儿来的?”

  “我二兄的宝贝,不过他说了,前几天你受了委屈,所以把这匹马送给你,权作是赔礼了。”

  “送给我?”

  “是啊!”

  麋缳咯咯笑道:“我还是头一次看二兄这么大方……不过他让我把象龙带过来的时候,那脸色可真不好看。”

  麋芳这么大方吗?

  刘闯脑筋一转,立刻想明白其中缘由。

  麋芳,这是想要拉拢他……其实,不用这么麻烦,你把三娘子给我就是了!不过,既然你把象龙送来,那我就不客气了。权作是你那天胳膊肘往外拐的惩罚,本少爷原谅你就是。

  若麋芳知道刘闯这么想,定然会暴跳如雷。

  刘闯才不会在意麋芳是什么意思,送上门的宝马良驹,如果再还回去,可是要天打雷劈的!

  “对了,你要的东西,做好了!”

  麋缳走到珍珠身边,指着珍珠背上的包裹。

  管亥一蹙眉,心里忍不住大骂:败家小娘子,真是败家小娘子……这白龙马虽然比不得象龙,也是百里挑一的宝马良驹。你居然把它当成驮马,简直是败家到了极致,败家到了极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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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一章 余孽(中)

  “孟彦,我出去散散步。”

  管亥实在是受不了麋缳这种败家行径,摇着头往外走。

  “亥叔这是怎么了?”

  麋缳一脸迷茫之色,看着管亥的背影问道。

  刘闯平息了一下胸腹间翻腾的气血,走过去从珍珠背上把包裹取下来。

  “谁知道……反正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这样,习惯了就好。”

  他把包裹拿下来,放在树下。

  象龙则溜溜达达,霸占去了小院的一隅。

  麋缳对那小丫鬟道:“小豆子,你去外面等着吧,我有事情和笨熊说。”

  那小丫鬟答应了一声,便乖巧的出去。

  刘闯正打算把包裹打开,哪知麋缳却咬牙切齿的冲上前,踮着脚伸手揪住了刘闯的耳朵……

  “疼疼疼……三娘子,松手啊!”

  其实,也没那么疼。

  麋缳连忙松了手,气呼呼道:“笨熊,你怎这么不让人放心?”

  “我怎么了?”

  “我临走时怎么跟你说的,要你不要逞强。

  你前段时间刚受了伤,这还没有好利索,又伤上加伤……笨熊,你以前……可不是这样子。”

  麋缳说着话,眼睛红了。

  刘闯一怔,心中腾起一丝柔情,拉着麋缳的手,在院子里的长凳上坐下。

  “我没事的,张先生说了,只是皮外伤,没有大碍。

  你看我,这么壮实,哪里像受伤的模样?其实那天也没甚危险,只是我不小心,才中了招。三娘子,以后我向你保证,绝不会惹是生非,更不会冒险。放心吧……我真的一点事都没有。”

  麋缳看着刘闯在她面前舒展身体,做出后世健美比赛的动作,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她叹了口气,轻声道:“笨熊,我知道你本事大了,以后要出人头地,少不得与人冲突。

  那天的事情我也听说了,其实也怪不得你。只是你也别怪我二兄,他也有难言之隐……你知道,我大兄和二兄如今为刘使君效力,虽说表面上颇得重用,可实际上,并不似看上去那么风光。我家在朐县实力很大,但始终是商贾出身。别人表面上客客气气,实际上却看不起我们。二兄那天帮外人说话,也是不得已而为之……难不成,让他得罪三将军和刘使君?”

  商贾出身……

  刘闯心里叹了口气。

  “放心吧,我没有生二老爷的气。”

  麋缳拉着刘闯的手,在门槛上坐下来。

  她目光有些迷离,轻声道:“大兄二兄如今一门心思想要投靠刘使君,可他们却忘了,不管他们再怎么出力,始终摆脱不得这种出身。这世上只有一个吕不韦,在他之后,谁又能真的发达?

  两位兄长的才干,比之吕不韦相差甚远。

  连那吕不韦到最后也不得善终,更何况他们……大兄可能好些,二兄恐怕无法看透。

  弄个不好,这下场比吕不韦还要凄凉。”

  咦?

  刘闯惊奇的扭过头,打量起麋缳来。

  没想到,三娘子还知道吕不韦?

  麋缳鼻子一翘,显出调皮的褶皱来,轻声道:“怎么,看不起我吗?

  我虽然不喜欢做女红,但是却喜欢看书。我大兄最喜欢的,就是吕氏春秋……嘻嘻,我也看过好几次,许多篇章能够背诵下来。只是大兄只看到吕不韦的风光,却没有看到吕不韦的结局……反正,我不喜欢他们现在这个样子,把所有的家业都押在刘使君身上,太危险了。”

  “三娘子倒是好见识!”

  刘闯犹豫着,是不是和麋缳说清楚。

  可没等他开口,麋缳又道:“对了,还有一件事……本来大兄准备下月在马场举行比武,可能要推迟一段时间。一来,朐县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这时候大兴武事,很容易造成恐慌。

  另外大兄也赶不回来……不仅是他回不来,二兄过两日也要离开。”

  “怎么?难道出事了?”

  麋缳搔搔头,歪着小脑袋道:“也不算出事,听说曹将军的女儿要下嫁吕温侯,大兄听说之后,就带着人急急忙忙赶去下邳,还让二兄一同过去。曹豹将军下嫁女儿,又与他们何干?一个两个都心急火燎的赶去下邳,问他们发生了什么事,又神神秘秘的不肯说,也不知道想些什么。”

  刘闯闻听,却一蹙眉。

  曹豹下嫁女儿吗?

  也就是说,吕布对徐州动手,不会太远。

  曹豹,刘闯倒是有些印象。

  此人原本是陶谦部将,道地的徐州人。

  家世嘛,自然比不得陈登那么显赫,可是在徐州,也算是一个地头蛇,其出身未必逊色于麋家。

  吕布好色,毋庸置疑。

  但他这么风风火火迎娶曹豹的女儿,真就是好色吗?

  刘闯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轮廓极为模糊的身影……谁又能保证,这不是吕布谋取徐州的第一步?

  你刘备可以拉拢麋竺,那吕布为什么不能拉拢和麋竺地位相当的曹豹?

  刘闯不认为吕布能有如此缜密的头脑,在他背后一定有人为他出谋划策……而那个人,刘闯虽然没有见过,但却不会陌生。

  陈宫,陈公台!

  这个在历史上褒贬不一,很难评断好坏的家伙,已经开始为吕布出谋划策。

  不过,与我何干?

  “笨熊,在想什么?”

  “啊……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些事情。”

  麋缳道:“好了,别胡思乱想了……还是好好考虑,接下来该怎么办吧。

  这次你和亥叔,可是让刘使君陷入尴尬境地。我虽说不准刘使君会怎么看待此事,但换做是我,肯定不会高兴。你上次说,想投奔刘使君帐下做事,可现在……不晓得会是什么样子。”

  投奔刘备吗?

  为什么要投奔他,跟着他做丧家犬?

  刘闯心里晒然,对自己先前的想法感觉可笑。

  他想了想,突然问道:“三娘子,若我不去投奔刘使君,你会怎么看?”

  “不投奔刘使君吗?”

  麋缳搔搔头,“那投奔何人?以你的身手,如果投奔吕温侯倒也能站稳脚跟,不过吕温侯这个人的名声实在不好,你就算投奔他,也未必能有好处。至于其他人,我就说不太清楚了。

  怎么,你不准备投奔刘使君了?”

  看起来,麋缳对刘备的态度,也是泛泛耳。

  刘闯不知道该如何与麋缳说,难道说,我要去颍川,三娘子跟我一起走吧。

  这不就是拐麋缳私奔嘛!

  “我现在还没想好,只是觉得得罪刘使君那么狠,若将来投到他帐下,也未必能有好果子吃。”

  “嗯……这的确是个麻烦。”

  麋缳一副小大人的模样,郑重其事点头。

  “反正不急,不如看看再说。”

  “嗯!”

  两人错开话题,又说了一会儿话,麋缳看天色不早,便告辞离去。

  刘闯把麋缳送走之后,坐在门槛上发呆。

  这件事,该怎么开口才好?难不成真的如叔父刘勇说的那样,把麋缳绑走?虽然和麋缳接触不多,但刘闯却能感受到,麋缳那副柔弱外表下的刚烈内心。这是个外柔内刚的女子,否则又怎可能在长坂坡宁死不肯为曹军俘虏?这件事,还真是麻烦,该怎么与麋缳说呢?

  想到这里,刘闯苦恼不已。

  “这是什么?”

  这时候,管亥和刘勇从外面进来。

  刘勇一眼就看到了那匹象龙,两眼冒光,连连称赞。

  管亥之前已经欣赏了很久,所以没有像刘勇那么激动。不过,他还是颇为吃味的看了象龙一眼,扭头却发现门廊上摆放着的包裹。

  刘闯一怔,旋即醒悟过来。

  他忙走过去,把包裹打开,脸上旋即露出一抹欣喜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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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一章 余孽(下)

  包裹里,放着的正是刘闯请麋缳打造的马鞍、双镫和马掌……看得出,麋缳很用心,特别是那两副马鞍,打造的非常精致,用料也格外讲究。用鞣制而成的小牛皮外外壳,马鞍翘起两端,箍了两道铁环,令马鞍看上去更加精致。马镫连在马鞍下,还有两根大带……只是马掌孤零零摆放在那里,想必麋缳也不是很清楚,这马掌该如何装备,自然单独放在一边。

  “叔父,给你看样好东西。”

  刘闯招呼了刘勇一声,然后把象龙牵过来,把马鞍搭在马背上,系好大带。

  他摇晃了一下,见马鞍固定很稳,示意刘勇上马尝试。

  刘勇疑惑不解,依照着刘闯的指点,扳鞍认镫,翻身上马。而后,刘闯牵着马在院子里走了一圈,刘勇立刻感受到,这马鞍的不寻常处。

  “孟彦,这是你设计的?”

  “嗯!”

  见刘闯点头,刘勇忍不住啧啧称奇。

  管亥在一旁心急火燎,忍不住问道:“大刘,这玩意儿究竟有何神奇?”

  “你来试试就知道了……”

  刘勇下马,让管亥骑上去。

  管亥双脚踩镫,坐在马鞍上跑了两圈,脸色顿时大变。

  他翻身下马,示意刘闯把马鞍取下,而后轻声道:“这东西一定要保护好……如果传出去,说不得会惹来杀身之祸。

  孟彦是怎么想出来的?有这玩意儿,我骑战时,至少能提高三成力量。

  他娘的,当年在北海郡我要是有这宝贝,少说能与那厮鏖战百合,何至于最后无奈退兵?”

  那厮,便是关羽。

  管亥自从被识破的身份之后,倒也没有隐瞒。

  他坦承和关羽交过手,三十多个回合后体力不支,败给了关羽。

  甲子剑上的缺口,便是和关羽交手留下的痕迹……只是,他后来为何会落魄到流落朐县,甚至连店钱都无法支付的地步,管亥始终不肯明说。他不愿说,刘闯自然也不会勉强。有些事情,还是要等机会。时机成熟了,刘闯就算不去询问,想必管亥也会一股脑的说出来。

  “这玩意儿又是做什么?”

  刘勇拿着马掌,一脸疑惑之色。

  “这个,是用来保护马蹄不受伤害所创……只是该如何钉在马蹄上,我还没有想好。

  若战马配上马掌,即便是在崎岖山路上行走,也可以不受伤害。叔父,不如回头先在大青身上试试?”

  大青,就是那匹青骢马。

  刘勇看了它一眼,虽有些不舍,但是在刘闯满是希翼的目光注视下,最终只能无奈的点头。

  青骢马好寻,象龙不易得。

  如果直接在象龙身上尝试,万一伤了象龙,才是得不偿失。

  倒是青骢马……

  刘勇叹了口气,有些心痛道:“试试就试试,不过要小心些……大青虽不比象龙,但也是一匹好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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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朐县的局势,已恢复了平静。

  随着陈到率领白眊离开朐县,当日城门一战后幸存下来的巡兵,也陆陆续续归队。虽说只有一百多人,但是和那些重金征召的流民相比,战斗力明显要高出一大截。毕竟是经过战火洗礼,这些巡兵虽说不上是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可那股精气神,已远远超过了流民……

  站在一处,那感觉明显不同。

  朐县巡兵归队之后,还与流民发生了一次冲突。

  结果,**带着五十个巡兵,打得那一百多个流民狼狈而逃,根本无法抵挡。如此一来,朐县巡兵迅速夺取了主导地位,而黄革也松了一口气,不必每日提心吊胆,担心流民惹事。

  只不过,黄革还是有些遗憾。

  他亲自上门,希望请管亥出山,但最终还是被管亥婉言拒绝。

  失去了管亥,朐县巡兵终究是少了魂魄。战斗力虽然增强了,可黄革还是觉得,少了些什么。

  时间,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悄然流逝。

  一转眼,已到了三月。

  朐山上的桃杏开始凋零,在暮春时节的靡靡春雨中,呈现出一种别样的韵味。

  距离朐县之战,已过去一个月。

  当日残留下来的痕迹,随着一场场细雨,逐渐冲刷干净。

  刘闯的伤势也彻底恢复,并且意外发现,经过这一场血战之后,他竟然可以轻松的做出暴熊担山的动作。气血在五百年参丸的滋补下,变得更加旺盛,气息流转,也变得顺畅许多。

  “看起来,这龙蛇九变,还得靠实战突破。”

  管亥忍不住发出感慨。

  倒是刘勇,一脸不屑之色,“实战的确是有助于突破,但如果一味靠实战突破,气血很快就会衰败。

  孟彦这次也是运气好,之前靠着你那些辽东参滋补,气血充盈。

  后来又得了那一盒参丸之助,才避免了日后出现气血衰败的危险……修炼龙蛇九变,还是要循序渐进。临战突破可以帮助一时,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修炼自身,凝练气血才是关键。”

  临战,就免不了受伤。

  一次两次可能还好,时间长了,若受伤过多,气血随之衰败,身体也会马上垮下来。

  隋唐时期的秦琼秦叔宝,就是最好的例子。

  年轻时一味逞强,结果年纪大了,身子也就随之垮掉……

  管亥对此,倒是没有辩驳。

  他虽然没有修炼龙蛇九变,却学了一套引导术,存养自身。

  被刘勇絮絮叨叨教训了一顿之后,刘闯也很无奈。

  只不过,刘勇的话也是好意,他自然不会在意……这一天,一场小雨过后,空气格外清新。

  刘闯牵着象龙,从家中走出,沿着秦东门大街而行。

  “笨熊,那个常胜的射术,真的很厉害吗?比陈到将军的射术还要厉害?”

  麋缳一脸娇憨问道,刘闯顿时笑了。

  吕布娶了曹豹的女儿,并没有掀起太大的风浪。

  而且,他随后就变得格外低调,除了在小沛练兵之外,就很少与曹豹联络。

  一开始,刘备也很紧张。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吕布表现的也非常老实,刘备的防备之心,也随之淡去。汝南方面,曹操兵发颍川,斩何仪何曼兄弟,大败黄巾军。刘辟龚都见势不妙,立刻收兵撤退,不敢再窥觑曹操。但是,他们虽有心退让,曹操却不会就此罢手。既然已经兵进汝南,他誓要将汝南夺取。

  在击败了何仪何曼之后,曹操随即挥军南下,兵进汝南。

  刘辟龚都无奈之下与曹操决战,大败而逃……数万兵马,瞬息间烟消云散。

  刘辟龚都二人更逃进山林,总算是保住了性命,却元气大伤,再也无力出山夺取汝南……

  至此,曹操一统豫州之势,已渐趋明朗。

  刘备的注意力,随即放在了曹操身上,并派遣孙乾出使,意图与曹操交好。

  麋竺兄弟的精力,也投入其中。

  麋缳在朐县,每天好像一只快乐的百灵鸟,无忧无虑,脸上总是带着甜蜜笑容。那甜蜜,正来自于刘闯。

  身为穿越众,刘闯前世虽说是个光棍,可那谈情说爱的电视却看了不少。

  前世在他看来,是极其庸俗的手段。

  可放在这个时代,却无疑讨尽了麋缳的欢心。

  走在河畔,突然从树上摘下一朵花,插在麋缳的发髻上,几句简单的夸赞,都足以让麋缳心花怒放。

  只是,刘闯依然不知道,该如何与麋缳开口。

  这件事拖得越久,就越是麻烦……刘闯这心里,也非常着急。

  今日,他打算去盐水滩学射,哪知道麋缳听说之后,便吵闹着要随刘闯一同去,见识一下常胜的射术。

  “这个嘛……说不好。

  感觉着,还是陈到的射术更精湛。不过似他那种程度,恐怕也看不上我。常胜的射术虽然不比陈到,可他愿意教我。所以在我看来,常胜的射术比陈到高明,除非陈到愿意教我。”

  麋缳噗嗤笑出声来,给了刘闯一个白眼。

  “就会乱说!”

  “这可不是乱说,实事求是耳。”

  “罢了,说不过你……待会儿我一定要看看,那个常胜的射术有多厉害。”

  麋缳说着,纵马就要走。

  却听得刘闯突然轻声道:“三娘子,且慢。”

  “嗯?”

  麋缳勒住马,扭头看去。

  就见刘闯端坐马上,正举目眺望。

  “在看什么?”

  “刚才,好像看到了一个熟人。”

  “熟人?”

  麋缳一怔,顺着刘闯的目光看去。就见城外护城河畔,三三两两聚集着一群衣衫褴褛的人。

  “哪个?”

  刘闯指着一个背影,“就是那个人……三娘子,你可觉得眼熟?”

  麋缳一怔,忙仔细观瞧。

  只是距离太远,她有些看不清楚,于是摇了摇头,轻声道:“看不清楚。”

  “咱们过去看看!”

  刘闯说着,纵马疾驰。

  象龙马犹如一道闪电,很快就追上了那个人,拦住他的去路。

  珍珠紧随其后,也来到刘闯身边。麋缳这才看清楚,刘闯说的那个人,衣衫褴褛,头发蓬乱,脸上脏兮兮的,更看不出模样来。他个头不高,170公分左右,低着头,看上去很害怕。

  笨熊不是一个喜欢欺凌弱小的人啊……

  麋缳疑惑看着刘闯,有些不太明白刘闯的意思。

  这段时间,朐县城外有不少流民,大都依着护城河而居。

  刘闯也不说话,凝视那个乞丐。半晌后,他突然从怀中取出钱袋子,里面装了二百多五铢钱。

  啪的一声,丢在那乞丐的身前。

  “看你这模样,想来是遇到了难处……我身上也没带多少钱,只有这些,先拿去用吧。

  而今朐县好不容易恢复了太平,我不想再看到这里发生什么变故。如果没什么事,就离开这里,千万别让我再看到你。我这次放过你,但下次,定不会手下留情,你自己好自为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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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二章 赌一回(上)

  张承一路小心翼翼,在路上转了几圈,确定没有人跟踪,这才放心的转入小路,直奔朐山。

  朐山,山势不高,但林木繁茂。

  雨后的山林,空气清新。

  张承背着一个袋子,沿着林间崎岖山路而行,走了大约半个时辰,忽然停下脚步。

  “是我!”

  他低声沉喝。

  紧跟着,从前方树上跳下两个青年,快步上前与张承一拱手,“大公子,你回来了。”

  “小超怎么样?”

  “超少爷还在昏迷,身体忽冷忽热,看上去有些不妙。”

  张承脸色大变,把身上的袋子扔给青年,“里面有盐和粗粟,一会儿熬点肉粥送过来。”

  “喏!”

  张承快步往林中走,不一会儿就看到一座低矮的草棚。

  这草棚原本是守山人所用,不过如今战乱,守山已经变得无关紧要,这草棚也就随之废弃。

  草棚外,有两堆已经熄灭的篝火。

  十几个青年看到张承过来,连忙起身行礼。

  张承点点头,快步走进草棚里。

  他从怀中取出两副药,让跟进来的青年拿出去熬制,而后又与棚子里的青年点点头,走到地榻旁蹲下。地榻上,躺着一个青年,双眼紧闭,脸红得好像着火,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

  “小超,小超!”

  青年却没有回答。

  张承慢慢解开青年的衣襟,见胸腹间有一处刀伤格外醒目。

  由于没有药物治疗,所以伤口已有溃烂的迹象,更散发出一股恶臭。

  张承的眼睛一下子红了,他深吸一口气,回身道:“去烧点水来。”

  “喏!”

  用地榻旁木盆里的清水,湿了湿布巾,而后小心翼翼的擦拭青年的伤口。

  “兄长,你回来了……”

  青年突然睁开眼睛,看着张承低声说道。

  张承顿时露出惊喜之色,连忙把青年的头抬起来,“小超,你醒了……没事儿了,哥哥已经寻来了金创药,一会儿给你抹上。过两天,等你身子大好了,咱们就离开这里。我听说,琅琊郡现在挺不错,刘备的势力,更无法控制住琅琊郡,咱们到了那边,就算是安全了。”

  “兄长,我没事儿!”

  “我知道,我知道……不过你身子还虚,先调养一下。

  此去琅琊数百里路程,沿途更要经过数个县城。你若不尽快复原,恐怕也撑不到琅琊。你只管好生休养,其他的事情交给我来处理。放心吧,这里暂时还算安全,官兵已停止了清剿。”

  张超昏昏沉沉,复又睡下。

  张承把金创药涂抹在张超的伤口上,脸上却流露出一抹忧虑之色。他站起身,在草棚中徘徊,而后复又在张超身边坐下,伸手放在张超的额头上。还是很烫手,这可是一桩麻烦事。

  一个多月前,阙霸张?偷袭朐县。

  结果被刘备使了一个请君入瓮,羽山贼全军覆没。阙霸张?战死,阙黎其实是死在张承之手。不过在当时那种混乱的局势里,没有人觉察到这一点。就算有人看到,也是死的死,俘虏的俘虏。谁还会在意一个二世祖的死活。相比之下,张承的声望远比阙黎要高出许多。

  当日张承觉察到不妙,带着张超和一干手下逃出朐县。

  随后,他兄弟二人又在十里坡把一帮子散兵游勇收拢一处,原打算逃离朐县,不想陈到兵贵神速,白?兵在临时征召的流民协助下一举击溃十里坡的羽山贼。张超在乱战中身受重伤,被张承带着一帮子心腹拼死解救,杀出重围。之后,这些人就躲在朐山山林之中,不敢轻易露面。

  可是张超的伤势,却越发严重。

  缺粮少衣不说,更重要的是找不来金创药救治。

  张承无奈之下,只得假扮流民在城外乞讨。这段时间,朐县的流民日益增多,所以张承化妆成流民,也没有人看出他的真身。不想今日竟然遇到了刘闯,更被刘闯一眼看破了身份。

  张承当时想死的心都有,哪知道刘闯居然没有杀他,反而给他钱,让他离开。

  最初,张承感到怒不可歇。

  在他看来,刘闯这就是**裸的羞辱他。

  可随后他冷静下来,用刘闯给他的钱,买了一些金创药,又买了盐和食物。天天呆在山林里,并不缺肉食。可一个多月不吃盐,所有人都感到浑身乏力。如果再继续下去,可就要麻烦了!他如今已经不是麋家马场的管事,要想离开朐县,除了必要的生活物资之外,还需要有足够的钱帛。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张承目前就面临这种情况,只能咬着牙,忍气吞声。

  草棚外,传来一股肉香。

  张承从里面走出来,脸上仍带着忧色。

  张超的伤势,已经不能再拖延下去了……否则的话,死路一条。

  虽然他买来了金创药,但他也明白,张超的伤势已经过了最佳的医治时期,金创药所起的作用,微乎其微。必须要有医生来为张超诊治,可这个时候,又能去何处寻找合适的医师?

  十里八乡的赤脚郎中不少,但却不敢妄动。

  朐县城里的医馆,张承更不敢招惹,否则很可能会惹来朐县巡兵的围剿。

  加上麋家僮客,已返回朐县,使得朐县的力量大增。这个时候再去惹事,所有人都要完蛋。

  难不成,把张超抛弃?

  张承这念头在脑海中才一出现,就立刻把这个想法驱赶出去。

  父亲死了,这世上就只有张超一个亲人。如果他也死了,我独自活在世上,又有什么乐趣?

  “大公子,吃点东西吧……今天的饭菜,可真香啊!”

  一个羽山贼端着一碗肉粥过来,一股肉香扑面而来。放了盐的肉粥,滋味果然不一样。张承吃了一碗,又盛了一碗想去把张超叫醒,可张超却昏昏沉沉,身上的热度更不见半点消退。

  “大公子,超少爷这样下去,恐怕危险。”

  “你有什么办法?”

  那羽山贼轻声道:“超少爷这样子,必须要找先生诊治。

  虽有金创药,可是已经晚了,超少爷现在的情况,已经不是普通金创药能够治好。我听人说,朐县城里那个神农堂的张先生医术不错,不如咱们混入县城,把张先生绑过来,如何?”

  “李伦,你道我不想吗?”

  张承叹了口气,一脸苦涩。

  “而今朐县人视你我如洪水猛兽,咱们不出现还好,只要一出现,必然会遭遇围攻。

  张先生医术高明,我当然知道。可是张先生在朐县德高望重,声誉很好。咱们若是把他绑来,用不得几个时辰,黄革老儿必然会派兵追过来,把咱们全部消灭。我想那黄革一定会乐意用咱们的人头,为他前程做铺垫。不仅是张先生动不得,其他地方的先生也都动不得。”

  李伦,身高不足170公分,矮矮胖胖,颇为敦实。

  肤色发黑,相貌忠厚。

  眉宇间透着一股子纠结之色,他忍不住道:“难不成看着超少爷死吗?”

  李伦和张超关系很好,所以也最为着急。

  张承沉默了……他犹豫一下,轻声道:“你猜我今天遇到了谁?”

  “谁?”

  “刘闯!”

  李伦的脸色一变,呼的站起来,凝视张承,“他没有认出大公子?”

  张承苦笑一声,“怎么没认出来?这家伙的眼力真是惊人,我装成乞丐,他还是认出我的身份。不过说来奇怪,他追上我之后,只警告我让我离开朐县,并没有杀我,也没有为难我。”

  “公子的意思是……”

  张承沉吟许久,抬起头道:“我觉得,刘闯对我并无敌意。”

  “怎么可能……太子当初三番五次为难他,还想要杀他。这次咱们围攻朐县,说穿了也是因他而起。若非太子一意孤行,暴露了咱们的行藏,激怒了麋竺,刘备又怎会对咱们用兵?

  说到底,这件事的根子就在刘闯那厮身上,依我看,他之所以这样做,恐怕是居心叵测。”

  “那你说,他图咱们什么?”

  李伦不假思索,脱口而出道:“定然是图咱们项上人头,好为他前程铺路……”

  只是,这话越说声音越小。

  他们虽然东躲西藏,惶惶如丧家之犬,可是朐县发生的事情,倒也打听了不少。刘闯被刘备手下的人偷袭,以至于身受重伤;随后刘闯的师父和张飞交锋,更不分胜负。最后,刘闯三人和黄革、麋家以及刘备的人翻脸,连带着当时的朐县巡兵,也一同散去,差点惹出麻烦。

  谁对他们的脑袋最有兴趣?

  黄革和麋家!

  说实话,刘备未必把他们的人头放在眼里,羽山贼表面上声势浩大,可是在刘备眼中,根本不值一提。刘闯一家和刘备翻了脸,和黄革翻了脸,等同于前程断绝。这个时候,张承他们的人头,根本无足轻重,刘闯怎么会在意这些?若不是为了前程,那他刘闯又为了什么?

  李伦不知该如何开口,索性闭上嘴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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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二章 赌一回(下)

  张承闭上眼,看似假寐一般。过了一会儿,他猛然睁开眼睛,长身而起,似乎做出了决定。

  “李伦,我准备带小超进城。”

  “啊?”

  “如今能救小超的人,只有刘闯。

  虽说朐县之战,因刘闯和阙黎那厮矛盾而起,但说起来,咱们和刘闯并没有什么冲突和矛盾。相反,之前咱们对刘闯还算客气,也没有欺负过他。哪怕有过摩擦,也是阙黎指使……说穿了,是阙黎和他有仇,与你我无关。刘闯其人,心机颇深……以前一直装成胆小的模样,突然一鸣惊人,打了咱么一个措手不及。观其言行,也算是光明磊落,我想去赌一次。”

  “怎么赌?”

  “赌他会救小超。”

  李伦好像看疯子一样看着张承,眼中满是忧虑。

  张承一笑,轻声道:“轮子,你以为我疯了吗?”

  “我……”

  “我赌刘闯不会出卖我,我赌他会出手相助……虽然我也说不出是什么原因,但我有种直觉,他会帮忙。这样,我明天一早带小超混进城里,你和弟兄们就在这边等着。若正午时我没有回来,你就带着大家立刻离开这里。去海西也好,投奔薛州也罢,或者去江东也成。

  总之,明天正午时我如果还没有回来,你就只管离开。”

  张承说的极为轻松,但言语中,已带着决绝之意。

  李伦虽然不太情愿,可是却不知该如何劝说张承……良久,他叹了口气,“若明日正午公子不回来,伦也不走,便藏在这朐县,寻机会铲除刘闯,为公子报仇。便粉身碎骨,绝不改变。”

  草莽之中,虽然不晓得什么大道理,可要说忠义,倒是有大把人。

  张承心中感动,用力点了点头。

  “这件事,你自己决定……我若不回来,便是遇到了危险,恐怕性命不保。

  那时候,我也管不得你,你好自为之就是。不过有一句话要记住,咱们当初随阙宣起事,后来跟随阙霸和阙黎,不是为了求死,而是为了求生。即便要死,也要死得其所才是道理。”

  李伦沉默片刻,点头表示明白。

  和麋缳一同前往盐水滩的路上,麋缳虽然问刘闯,在城外遇到的那个乞丐究竟是什么来历?

  可刘闯,却没有回答。

  他认得张承,哪怕和张承有过冲突,但刘闯觉着,那并不重要。

  和张承几次接触,特别是在朐县城门下的一次交锋,让刘闯发觉,张承是个极有决断的人。

  按道理说,羽山贼灭亡,张承他们早就该逃离朐县。

  却装成乞丐模样在城外乞讨,刘闯便意识到,张承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出于对张承射杀阙黎的欣赏,刘闯没有去找张承麻烦,而是资助他一些钱,警告张承离开朐县。

  随后,这件事就被他抛在脑后。

  在盐水滩找到裴绍后,裴绍发了好大一顿牢骚。

  朐县之战这么大的事情,他竟然没有赶上,总觉得心里有些遗憾。由此可以看出,这裴绍绝对是一个好战分子。正常人那会听到打仗,就兴奋的往前凑呢?偏这家伙,就是这个德行。

  陪着麋缳练了一下午的射术,踏着斜阳,两人返回朐县。

  麋缳自回家中,看上去兴高采烈。

  而刘闯把麋缳送回家之后,也回到了家里。

  家中一切正常,很平静……刘勇也没有再出去做护卫,而是留在家里,负责照顾刘闯。

  金钱?

  以前刘勇或许会在意,但现在,却不在关心。

  钱上的事情,自有管亥负责。刘闯接受了管亥的资助,就如同是一家人。以前刘勇总担心,刘闯有朝一日知道管亥出身后,会与管亥反目。但现在看来,倒是多虑了!刘闯和管亥显得很亲切,让刘勇也放下心,可以专注于练武……和张飞一战,刘勇收获不小。论搏杀经验,张飞胜过刘勇;但若是比枪法,比气力,刘勇明显强过张飞,虽然只是那么一点点。

  一个张飞,就如此凶悍!

  那关羽呢?

  还有寄居小沛的吕布,听说他比关张更厉害,此外还有他麾下八健将,也都不是等闲之辈。

  刘勇心里突然有一丝危机感,总觉得日后,说不定会和这些人再次交锋。

  若不再进一层,只怕就要遇到危险……越是如此,刘勇就越是紧张,每日打磨功夫,不敢有半点懈怠。他同样修炼龙蛇九变,但早已突破苍熊变,练成鹰蛇同舞,其精气神更达到了巅峰。

  再往上,就是龙蛇变,若修炼到巅峰,则是蛟龙变。

  蛟龙变是个什么程度?

  刘勇也不清楚……这龙蛇九变,据说是传自刘家祖上,至今已整整十九代。

  似乎除了第一代,也就是淮南厉王刘长练成了龙蛇变之外,刘长历代子孙,就没有人达到那个程度。连刘长也没有练成蛟龙变,刘勇自然不太清楚后面的威力。而在刘长之后,历经淮南王刘安谋反变故,刘长一脉逐渐衰落。从济北贞王刘勃开始,刘家人便开始弃武从文。

  龙蛇九变却流传下来,成了一个传说。

  刘勇得刘陶救命之恩,便留在了刘陶身边。

  刘陶见刘勇气力惊人,而且极为好武,干脆把龙蛇九变,以及家中祖传的引导术一并交给刘勇。

  只是没等刘勇大成,刘陶就遭了不幸。

  颍川刘氏,随之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刘勇只能依照着龙蛇九变的秘谱自己摸索,一步步修炼。好在,他练成了鹰蛇同舞!若按照管亥的说法,也就是所谓的炼神。如果能突破鹰蛇同舞,练成龙蛇变,也就能有更多保障。刘勇不敢懈怠,在这一点上,管亥远远不如。

  刘闯回家,刘勇也没有去询问他的事情。

  就这样,一夜无事。

  第二天天不亮,刘闯就被刘勇惊醒,于是便爬起来,随刘勇一同到了院子里,迎着朝阳练功。

  刘勇先是指点了刘闯苍熊变的几个缺失,而后便出门去了。

  他喜欢一个人练功,所以每天都会跑去河边的小树林中练武。而刘闯则留在家里,依照着刘勇的指点,反复揣摩苍熊变的动作,直至他把暴熊担山一式练得满意,这才心满意足停下。

  管亥,这时候方从屋里出来。

  “孟彦,这么早就起来练功了?”

  刘闯笑道:“亥叔,你又睡懒觉……之前你不是说,要和我们一起闻鸡起舞,怎么昨天又吃醉了酒?”

  管亥这一点不好,练功有点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意思。

  到了他这个年纪,迟迟无法突破炼神的境界,那心思也就渐渐淡了。虽然见刘勇叔侄勤奋,偶尔也会羞愧一下,可用不得太久,就恢复常态……这也是刘勇明明传了他引导术,可是管亥却始终停留在养气的境界。用他的话说:年纪大了,何苦那么拼命?反正也差不太多。

  为此,刘勇没少唠叨他。

  可是后来看管亥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刘勇也就懒得再去说他。

  听了刘闯的调侃,管亥老脸一红,“这可怪不得我,昨日**请客,我也不好薄了他的面子,所以才吃多了酒。再说了,你怎么不唤我起来?耽搁你亥叔我练功,说到底还是你的过错。”

  “这种事情,怎能让别人督促?”

  刘闯嘻嘻哈哈笑道,而后擦洗了身子,披上衣袍便要回屋。

  管亥蹲在门廊上,用青盐漱口,正准备起身,却听到外面有人笃笃笃叩门,不由得一怔。

  “这么一大早,又是哪个前来?”

  刘闯也在门廊上站定,疑惑看着管亥去开门。

  哪知门一开,从外面就闯进来一个人……不对,应该是两个人才对。

  一个乞丐背着一个青年,进了院子之后,一眼就看到站在门廊上的刘闯,也不理管亥问话,快步上前,双膝一软,噗通便跪在地上。

  “刘闯,请救救我兄弟。”

  刘闯被来人这架势吓了一跳,连忙定睛观瞧。

  脸色,顿时阴沉下来,他看着那乞丐,轻声道:“你好大的胆子,我昨天已经警告过你,不要让我再看到你,你居然当成耳边风,还跑到我家来……莫非,你以为我刘闯真就不敢杀人?”

  一股浓郁的杀气,顿时散发出来。

  管亥立刻随手把院门合上,虎目紧紧盯着那两人,只要刘闯一句话,他定会毫不犹豫出手,把这两个人杀死。

  那浓重的杀气,让乞丐脸色发白,甚至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小小的庭院中,弥漫着两股杀气。

  乞丐咽了口唾沫,把背上的人放在地上,而后蓬蓬蓬连连磕头。

  晨光中,乞丐的额头都磕出了血,但是他仿佛没有感觉,“刘闯,我知道我登门求救,有点冒昧,也有些可笑。可是我实在想不出来,这朐县城里,还有谁能够帮我……我以前害过你,是我的过错。请你救我兄弟一命,张承愿意以命偿还,只求你大人大量,能救我兄弟。”

  看这样子,似乎并无恶意。

  管亥慢慢踱步来到刘闯身边,歪着头打量两人。

  他觉得那个昏迷不醒的青年看上去有点眼熟,当听到那乞丐自报家门的时候,管亥突然一拍额头,指着那昏迷的青年道:“我想起来了,这厮好像是羽山贼……那天在城门下,硬是挡住我几个回合。他娘的,那天我虽然被人射伤,可是被这毛头小子挡住,还真是有些丢人。”

  他说完之后,猛然盯着张承。

  “我记得,那天就是你这小子在人群里突施冷箭,险些把我射杀……你居然还敢找上门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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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三章 从今以后,你的命归我!(上)

  张承面如死灰,目光呆滞。

  他只想到了刘闯,却忘记当日朐县城门下,他冷箭射伤管亥的事情。再想想刘闯和管亥的关系,张承哪里还敢奢望刘闯救张超,刘闯就算是不杀他,都已经是万幸,一时间心灰意冷。

  与其被人羞辱,倒不如来个痛快!

  张承一咬牙,手腕一翻,手中顿时出现一支锋利的匕首,反手就要自尽而亡。

  哪知道,眼看着那匕首就要没入胸口,一支大手蓬的一下子攫住他手腕,紧跟着轻轻一抖。张承就觉得一股巨力涌来,匕首再也拿捏不住,当啷就掉在了地上。他睁开眼睛,就看到刘闯那张圆圆的胖脸上,正带着一抹极为古怪的笑容,眸光上上下下打量他,似要看穿他的内心。

  “我自知难逃一死,难道还要羞辱我不成?”

  张承瞠目,厉声喝道。

  他用力甩手,想要挣脱刘闯的大手。

  可是刘闯那只手,好像是一支铁钳一样,纹丝不动。

  管亥笑道:“原来还是个烈性子……小子,你想死我不管,不过等你兄弟好了之后再死不迟。”

  “朱亥,你……”

  张承话说一半,突然瞪大了眼睛,看着管亥。

  “你刚才说……”

  “两军对峙,各为其主。

  不是你杀我,就是我杀你,哪里来的那么多怨恨?大丈夫胸怀宽广,我若如你所想小肚鸡肠,恐怕根本活不到现在。不过,你这小子倒是有些胆量,明知道满城都在缉拿你们,居然还敢带着一个伤者跑来找我们……呵呵,就冲你这胆子,我喜欢你,这一次就帮你一回。”

  “我……”

  人生起伏实在是太快太刺激,刺激的张承有点发懵。

  刘闯这时候松开张承的手,弯腰从地上捡起那支匕首,在手里把玩了一番,突然问道:“看你方才用匕首的架势,好像专门练过?”

  张承愣了一下,旋即点头道:“我父当年未从阙宣起事时,我曾于偶然机会,拜一军吏门下学用此物。只可惜尚未出师,我父便随阙宣起事。那军吏便说,我和他缘分已尽,不知所踪。”

  有道是,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

  张承刚才取匕首的动作非常诡异,刘闯也好,管亥也罢,都算得上是高手,却没有看清楚他是如何取出匕首。

  那个军吏教张承的,恐怕并非普通剑术,而是刺杀之术。

  “那你的箭术,也学自那个军吏?”

  “正是。”

  刘闯心中感叹,这世上还真是有奇人异事。

  一个军吏,竟然精通刺杀之术,可见他本领不凡。

  “我再问你,当日在城门下,我手里有阙黎做人质,你怎就毫不犹豫,将他射杀?”

  张承听了,露出一抹苦笑,“阙黎并非我主,当年我父因受阙宣恩义,故而举家相从。那阙黎不学无术,根本就是个废物之才。其实羽山军中真正做主的人并非阙黎,而是他叔父阙霸。

  阙霸同样野心勃勃,当初扶立阙黎也是无奈之举,内心里早就下定决心,要除掉阙黎。

  我父当日曾有吩咐,若有机会,便除掉阙黎……那天那种情况,我没有其他选择。事关我羽山军生死存亡,又岂是一个阙黎能够让我束手就擒?我若就擒,恐怕我羽山军就要全军覆没。所以那天不管怎样,我都会杀了阙黎,以免他动摇军心。哪怕背上弑主之名,亦在所不惜。

  只是……”

  张承苦笑一声,低下了头。

  哪怕他背上了弑主之名,羽山贼也难逃覆没厄运。

  要知道,他们这一次的对手不是陶谦,而是比之陶谦更加狡猾,更加厉害的刘备刘玄德。

  刘闯倒是没什么感觉,可管亥却眉头紧蹙。

  弑主,在这个时代,绝对是罪不容恕的罪名,从某种程度上,更代表了品行,会被人耻笑。

  吕布若只是反出并州军,可能情况会好很多。

  他最大的过错,就是杀了丁原,以至于落得一个三姓家奴的骂名。

  张承比不得吕布勇武,偏偏又做出弑主行为,自然引起管亥的反感,甚至有一丝深深的厌恶。

  刘闯凝视张承,而张承也不畏惧,昂着头迎着刘闯的目光,眼睛不眨一下。

  片刻后,他突然道:“你回去吧。”

  “啊?”

  “把你弟弟留下,然后回去召集你的人,去伊芦乡薛家店找黄管事,就说是我介绍过去,让他妥善安置。待你兄弟的伤势稳定,我自会派人把他送去。不过你记住,从今天开始,你的命是我的……你射杀阙黎我不管,但如若你将来敢背叛我,哪怕你跑到天涯海角,我也会追杀到底。”

  说着话,刘闯气运丹田,脚下就是一顿。

  他脚下的青石,立刻四分五裂。

  张承吓了一跳,也不赘言,跪在地上蓬蓬蓬朝着刘闯磕了三个头,而后站起身,头也不回就走了。

  “真要帮他?”

  管亥轻声道:“此人弑主,绝非善类。

  他今日敢弑杀阙黎,明日就有可能背叛你……孟彦,我知道你是个有心思的人,只是这么一个人,你可要小心一点。”

  刘闯道:“老虎吃人,是那人打不过老虎。

  可若是身怀伏虎之术,就算那老虎再凶猛,也只能老老实实听话。张承这个人本性并不坏,若不然也不会冒着生命危险,跑来县城里为他兄弟求医。能做出这种傻事的人,又怎可能会做弑主之事?除非,他根本不把那人当成主人……亥叔你放心,我自认不会看错了人。”

  刘闯既然把话说到了这个程度,管亥心里虽有不满,但也只能忍住。

  他低头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张超,“那这小子怎么办?”

  “请张先生来吧……张承不是说了,张超一直呆在羽山,从未来过朐县。

  张先生的医术不错,想来为他治疗,当不在话下……只是,这一回又要有劳亥叔你破费了。”

  管亥笑着摇头,“认识你叔侄,算是我倒霉。”

  他上前一把将张超抱起来,“就让他在我房间里休息,待会儿你去找张先生,先把他救活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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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勇练功回来,刘闯正好带着张先生过来。

  询问了一番之后,刘勇也就不再过问。刘闯陪着张先生进屋为张超治伤,管亥把刘勇拉到一旁。

  “我总觉得,那张家小子不是善类。

  孟彦帮助那张家小子,会不会惹祸上身呢?”

  刘勇往房间里看了一眼,微微一笑,“孟彦不是小孩子,分得清轻重。

  他明知道那个张家小子做了那事,还坚持帮那小子,就说明那个小子,是真的有可取之处。我也不喜欢那小子,但孟彦有句话倒是没说错:他能为兄弟出生入死,就算坏也坏的有限。

  对了,有件事我要和你商量。

  孟彦之前就想和你说,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老管,咱们在门口说话,顺便帮孟彦看着。”

  “你还真相信孟彦……就不怕他看错了人?”

  刘勇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脸上带着一抹笑意。

  “若他看错了,咱们改过来就是。”

  那话说的轻松,但管亥却忍不住打了个寒蝉。

  在那笑容的背后,管亥看出了刘勇的心思:如果张承这些人真的不可以相信,就由我们杀了他们,为孟彦解决后患。

  其实,这不也正是他们应该做的事情吗?

  管亥晒然而笑,“还是你看的清楚。“

  说着话,他在门廊上坐下,轻声问道:“怎么,有什么事要和我说?”

  刘勇也坐下来,看着院门外,“老管,我叔侄的身份,你已经知道了。

  我和你交个底儿,我们不可能一直留在朐县。孟彦现在是有几件事情还没有解决,所以一时走不开。但不管怎样,我们今年肯定要走,回转老家颍川。孟彦马上就要十八岁了,还没有回家祭过祖。我想着,在他十八岁之前归宗认祖,也算是了却了我这心里的一桩心事。

  只是,他舍不得你,有心邀请你,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他年纪小,脸皮薄……我就代他把话说明:你知道孟彦的出身,回家之后,肯定要重立门楣。

  可当年老爷一家被十常侍灭门,家里除了我和孟彦,就再也没有其他人了……虽说回去之后,可以找老爷的朋友帮忙,但毕竟还是要靠自己。所以我就想邀请你我们一起回去,如何?”

  刘勇说罢,目光灼灼凝视管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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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三章 从今以后,你的命归我(下)

  这个邀请来的实在是太突然了些,以至于管亥毫无任何准备,当时就呆愣在那里。

  刘闯要走吗?

  离开朐县,回老家……

  一直以来,管亥都希望刘闯能够出人头地。

  可当这一天真要到来的时候,他又有些茫然了!跟刘闯一起走吗?他曾经是黄巾军的渠帅,虽经背叛,心灰意冷,但骨子里始终存有当年统帅千军万马是的桀骜之气。在朐县两年,他过的逍遥快活,很是自在。可若是跟刘闯回去颍川,便等于是寄人篱下,变成了附庸。

  管亥也不知道,他能否过得惯那种生活。

  同时,他也有些无法接受,一下子变成了刘闯的下属。

  所以当刘勇说完之后,管亥却沉默了……他呆愣愣坐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显得有些迷茫。

  “大刘,这个事,容我想想。”

  “嗯,还有时间……不必着急做决定。”

  刘勇停顿一下,又接着道:“孟彦从没有想过,要把你当成下属。

  那天我要唤他少爷,他却死活不肯,说什么一日为叔父,终身为叔父……说到底,孟彦是个有情义的孩子。他一直把你当成长辈,虽然以前因为我,对你有些疏远,可你也能看出来,他其实和你很亲近。这两年也多亏了你照顾他,他才能成长到如今地步。如果你和我们一起走,我相信他还是会把你当成长辈……朐县虽好,终究是太小,又怎能比得了颖阴?”

  管亥,笑了!

  “大刘,莫再劝我。

  我也知道,孟彦是个好孩子。只是你知道,我并非一个人……

  有些话我一直没有对你说,当初我曾统帅千军万马,却被一个我极为看重的部曲背叛,险些丢了性命。我一个人杀出重围,流落朐县,贫困交加,幸亏遇到了你和孟彦,否则早就死了。

  可在那之后,裴绍他们却千里迢迢跑来找我,要与我同甘共苦。

  这几年,他们陪着我躲在这里,虽说逍遥快活,不愁吃喝,但我却知道,苦了那帮子家伙。

  我如果要走,一定会带上他们;如果他们不愿意,我会留在这里,继续做我的蚁贼。

  总之,我不能抛下他们……当年我落难时他们没有抛弃我,而今我就算有了好前程,也不能扔掉他们。这件事情,我要和裴绍他们商量,如果他们同意,那我自然会随你们去颖阴。”

  管亥的目光极为真诚,没有半点推脱的意思。

  刘勇拍了拍管亥的肩膀,没有再去催促……不管最后管亥是什么决定,这个朋友一定要交!

  而这时候,张先生在刘闯的陪伴下,从房间里出来。

  “孟彦你说的这个消毒之法,的确是有些新意。

  我以前倒是没有往这方面考虑,你今天这一说,的确给了我一个全新的想法……嗯,这件事我回头会写信给我老师,向他进行请教。另外,你刚才先把刀用火烧红,再割去腐肉,居然能止住鲜血,也是一个不错的方法……孟彦将来若有空路过谯县,不妨去找我老师说一说。

  我相信,他老人家一定会乐于招待。”

  “先生的老师,又是哪位?”

  “呵呵,说起来我那位老师,倒是有些名气……他姓华名佗,字元化。

  你到了谯县一打听,肯定能找到他。只不过他脾气有点古怪,不过凭你说的这两个法子,老师一定会接待。”

  刘闯笑眯眯道:“华佗……我记下了。”

  不过,他脸色突然一变,心里咯噔一下:华佗?张先生的老师,居然是华佗?那个传说中的神医,曾经为关羽刮骨疗伤,更创出开颅之法,号称世界上第一位外科医生的华佗吗?

  “孟彦,怎么了?”

  见刘闯神色不对,张先生不禁有些奇怪。

  刘闯连忙一摆手,“没什么,只是没想到张先生居然出自华神医门下,以前闯却是多有怠慢。”

  张先生哈哈大笑,露出几分得意之色。

  “对了,那孩子的伤势是处理妥当,不过他来的太晚,所以还有些危险。

  三天之内,他若是能醒过来,便无性命之忧……如果三天之内无法苏醒,恐怕……你要有所准备。”

  也就是说,那个张超有三天的危险期!

  刘闯点头表示明白,向张先生道了谢。

  管亥取出诊金,哪知道张先生却拒绝了,“方才孟彦提出了不少新想法,让我受益颇深。

  些许诊金,若我再收取了,却显得小气……回头让孟彦去我那里再取些金创药,等那孩子醒了,还要换药包扎。嗯,诊金就免了,不过这金创药……呵呵,那是医馆提供的药材所制,便收一个本金就好。老朱,你们这些习武之人好勇斗狠,我就多准备一些,以备不时之需。”

  张先生的金创药,名气不小。

  这东海郡十里八乡的人都知道他的金创药有奇效,只是制作繁琐,所以并不容易买到。

  便是管亥,每次去也只能限量购买。

  而今张先生既然说可以为他专门制作,心里面自然万分高兴。

  他和他的那些兄弟,是在刀头上讨生活……虽说蚁贼战力惊人,可受伤也是在所难免。如果有张先生的金创药傍身,至少能多几分保证。管亥二话不说,搂着张先生的肩膀往外边走。

  “张先生这回你可一定要帮我……谁不知道你的金创药有奇效,既然是专门制作,不如多做一些,免得日后在麻烦你。钱方面不成问题,你做多少我要多收,还请张先生能多多帮衬。”

  好家伙,人家只是说为你制作,你却来了个狮子大开口。

  张先生哭笑不得,但话说出了口,却不好收回。

  这老朱的脸皮,的确是越来越厚……也罢,就多做一些,权当是偿还了孟彦之前的那份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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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管亥和张先生出门,刘闯轻轻出了口气。

  他转过身,就迎上刘勇的目光。

  “叔父……”

  “那小子,真的值得你冒险帮忙吗?”

  “我……我觉得,张承在那种状况下,能那么迅速的做出决断,是个可造之材。

  至于品行,我宁可要一个品行不好,但有真才实学的人,也不愿意要是个品行上佳,却什么都不懂的人。再说了,张承此人能如此重情,怎么也算不得坏人。有道是良禽择木而栖,阙黎不足以做他的主人,却不代表我做不得他的主人。我有信心,让他心甘情愿的效命。”

  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

  刘闯也不清楚,他怎么能这么顺流的把这句话说出来。

  但刘勇并没有露出不快之色,反而轻轻点头,“既然你已经决定,那我就支持你……

  将来若那小子真敢做背主之事,我便为你解决了这个祸害。孟彦,你真的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这很好。若是老爷还活着,一定会为你今日的成长而感到高兴,还有夫人也会开心。”

  刘勇说完,幽幽吐出一口浊气。

  哪知道,刘闯突然问道:“叔父,我娘亲又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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