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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大明武夫 【作者:特别白】(4月18日更新至 “第1530章 将来的君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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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百八十九章 束手束脚的坚壁清野

  张副千户虽然求上进,可也不是不懂事的傻子,也皱着眉头说道:“难不成刚才这人说得话都是真的?”

  “这人未必是什么本地看不下去的百姓,搞不好是谁派来的,可话是真话,有些事隐约听过。”一名百户沉声说道。

  屋中顿时沉默了一会,虽说锦衣卫靠着朝廷靠着王法,谁敢招惹就是谋反谋逆,但对付的是普通百姓或者普通江湖人物还好,锦衣卫番子们成群结队,兵甲齐全,倒也不怕,可对付赵进这等大物,就算事后朝廷大军会剿,把赵进和属下们杀了个于于净净,但在那之前,大家已经被赵进灭杀了,一死百了,荣华富贵就不提了,什么都没了,那还有什么意思。

  大家都能想明白这个关节,脸色都不好看了,张副千户更是焦躁,琢磨半天也没什么解决的法子,马冲昊下决心要做的事情,而且如此大张旗鼓的做,想要改变根本不可能,再想想那位“马都堂”的手腕,还有他手底下那些北边的汉子,这也是得罪不起的。

  “还愣着于什么,外面不是不少人等着吗?快把人喊进来”张浩亮冲着门前的番子喊道。

  那番子脸上也有奇怪的神色,听到这个忙不迭的躬身回报:“大人,外面刚才还有不少人影影绰绰的在角落里等着看着,可刚才送那个人出去,街面上冷冷清清,一个人都看不见了,县衙派过来值守的差役也不见了。”

  众人一愣,文书捡起桌面的毛笔,可手却在颤,捡了下没有捡起,还是掉在了桌子上,开口时候,声音也在抖了“那赵进不会这么猖狂吧,这可是光天化日之下,都知道咱们锦衣亲军的人来了”

  屋子里又是沉默,不止一个人低声嘟囔骂了脏话,那张副千户也只能拍拍额头说道:“他们不敢进来,那可就是撕破脸谋反谋逆了,肯定要惊动朝廷,这赵进做了这么多遮掩,不会再这样的小事上犯错。”

  这些话马冲昊和出来的每一队都交代的很清楚,在南京锦衣卫这些人里,要么是对赵进知道的太清楚,心惊胆战不敢来,要么就是不怎么知道,趾高气扬的想着作威作福,对这两种,马冲昊都说得很直接,让前者放心,让后者别太肆无忌惮。

  大家都明白这个道理,不过大家也不是三岁孩子,也知道有些道理说说就好。

  “今晚轮班值夜,预备好锣鼓,真要有事,敲锣打鼓,把声势弄大,他们还真敢杀进来不成?这里是有王法的”张副千户粗声说道。

  天气还很冷,那位报信的中年人出门之后就带上了帽子,把头脸遮盖的严严实实,天黑昏暗,也没什么人能看清他的长相。

  这中年人走出后门,借着灯笼的光芒,扫了眼街面,看到了七八个人人影,大都是躲在角落里,彼此都相隔很远,而且都用帽子围巾什么的遮住头脸,锦衣卫虽说过来了,可赵字营也还在,大家总归要小心点,不能被人认出相貌来。

  中年人暗笑一声,快步朝着一边走去,他也没去看路边的人,大家都是冒着风险做事,何必彼此难看。

  走了十几步到了拐角处,路边有人走了出来,告密的中年人以为是赶着进去的,也没理会,反倒向路边让了让,可等到擦身而过的时候,那人却停住了脚步,一把抓住了这中年人的肩膀,中年人下意识的一挣,却没有挣开,那手好似铁钳一般。

  不好了,在清江浦这片地面讨生活的角色,都对赵字营心存畏惧,何况来锦衣卫这里做的,正是针对赵字营的勾当,心里有鬼。

  这中年人下意识的就要尖叫,可刚张嘴还没有声,嘴里就被人塞了块破布,然后又被人在肚子上重重打了一拳,整个人都蜷缩起来,再也没有挣扎的能力,就好像一条死狗般直接被拖走了。

  门前看不到,可路上其他人却能看得到,都是一愣,瞬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下一刻就看到两名刚才还鬼鬼祟祟的“告密者”,一左一右站在了门前。

  到了现在还有什么不懂的,大伙的第一反应都是拔腿就跑,赵字营这帮人的胆子未免太大了,这锦衣卫都过来找谋反谋逆的证据,他们居然还敢在外面抓人。

  后门后街相对偏僻,可这也是街道,来告密的这几个倒是身手都不错,跑出这条街道就看到周围几个路口都被堵住,一辆马车横在那里,有人挑着灯笼,几名大汉冷笑站立。

  大家都不想着束手就擒,回头肯定不行,那边有人堵着,居然有直接爬墙翻墙的,破空声骤响,就看到那上墙的惨叫一声,直接摔落下来,大腿上已经中箭,连弓箭都动用了,也亏得这夜里只有灯笼照明,他们居然射的这么准

  被射中的人倒在地上痛叫,嘴里喊着救命,谁都知道现在不好了,这前脚告密,后脚赵字营就来抓人,不用想就知道下场如何。

  喊归喊,没有一个人敢过来,明明锦衣卫的门前有番子把守,可也不见人过来查看,这黑灯瞎火的,只听到视野不及的地方惨叫怒吼,番子们也觉得心惊胆战,上面交待是来查案,可不是抓人的

  “宋棒子,这求饶的话也不用讲了,有什么说什么,这边给你个痛快的,要是一句隐瞒,你平时消息灵通,咱们这边的手段你也知道。”在赵家武馆靠东的一间屋子里,几名大汉盯着地上的中年人。

  在锦衣卫面前声情并茂的那中年人趴在地上只是抖,他身上倒是没有什么伤痕,可耳边已经传来了隔壁的惨叫声,屋子里倒是看不见刑具,可大汉腰间的短刀,还有散落在地上的竹签足够让人心惊胆战。

  在赵家武馆门卡边上有个小屋,刘勇正在这屋中呆着,他和在南京的雷财有个共同点,神情都相对憔悴,顶着个黑眼圈。

  刘勇有些焦躁不安,在屋子里来回走动,没过一会,魏木根通报了声进来,走近低声说道:“抓到的几个都是市井中的混子,有人找到他们给了银子,让他们去锦衣卫那边告密。”

  “我那边拷问的也是这个结果,这背后有好几家在煽风点火,但都不愿意先站出来。”刘勇阴着脸点头说道。

  魏木根等刘勇说完,又是问道:“这几个人要不要?”

  说话间做了个手势,刘勇摇摇头说道:“送到徐州那边,现在咱们这边要小心,别被那伙番子抓到了把柄,徐州那边有拷问的强手。”

  魏木根这边刚答应,刘勇突然懊丧的拍了下手,闷声说道:“咱们这边做的急了,应该再等等,让这些有心思的人都跳出来”

  “勇爷,咱们盯着清江大市就好了,看看谁不来做生意,谁家店铺不开,这都二月了,谁这么做,肯定有古怪”魏木根沉声说道。

  听到这话,刘勇只是冷笑了声说道:“在这上面,咱们什么也看不出,谁也不会不开店,谁会和银子过不去”

  正月二十前后,南京锦衣卫来到清江浦,开始查访求证,说徐州赵进有谋反谋逆嫌疑,按说这等泼天一般的大罪,抄家灭门的处置,一旦弄到明处,立刻就是个哄堂大散的局面,可清江浦充其量也只能说是潜流暗涌,明面上一切如常。

  元宵之后,清江大市就要重开,正月二十五,就没有关门过节的店面了,这些都没有丝毫的变化,一切照旧。

  大家依旧用云山车行的马车,依旧在赵字营系统里面采买烧酒,连清江大市今年的各项费用都没有耽误片刻,大家都争先恐后的交齐。

  在大市周围的那些青楼赌坊之类的局面,除了缴纳常例之外,主持局面的头目还过来拍了胸脯,说一定会约束好手下,绝不给赵字营添乱,有什么需要大伙做的,只管言语一声。

  道理谁都能想得明白,大市开业,大家在里面都是财赚钱,何苦跟银子过不去,现如今大明越来越多的地方都要依靠这清江浦大市确定商货价格,能在这大市里经营,每日里不知道要赚多少,断自己财路,那不是傻了吗?

  说是赵字营谋反,大家在这里会不会被牵连到,能在大市里开业的豪商,谁家背后没有最低三品的官员撑腰,能攀扯到内廷太监的也是不少,赵进不谋反,那就是大家财,如果这罪名坐实了,那大家就把这里分了,想要用罪过冤枉人,那就是个笑话,还不一定谁收拾谁呢

  至于江湖上这一等角色,大家更是心知肚明,眼下还没到树倒猢狲散的时候,如果自家真有什么异动,甚至是被赵字营怀疑有什么异动,那就是灭顶之灾,活不下来,万事休提,眼下这局面看似安全,实际上却有大凶险。

  在清江浦这边主持对锦衣卫相关的就是刘勇,具体安排去做的则是魏木根,不过,两人都感觉不太舒服,尽管锦衣卫除了放出风声之外没做别的,可刘勇和魏木根还是觉得束手束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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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百九十章 在徐州的番子

  “勇爷,属下觉得谢家和白家的嫌疑不小,这两家不是一直对大市的分配不满?不如抓几个人过来问问?”魏木根看出刘勇脸上难色,开口问道。

  谢家和白家都是清江浦第一等的大商人,一方在京城有根脚,一方是苏州某大族出身,财雄势大,官面上背景深厚,他们一直对大市的分配颇有怨言,而且也不怕赵字营知道。

  尽管生意就是生意,可赵字营在清江浦已经如此威名,他们两家居然不怕,足以说明心中怨气和实力仗恃。

  刘勇低头沉吟,安静了会咬牙说道:“结仇因果不是性命,就是钱财,被咱们杀伤那些早就杀于净抓于净了,剩下的就是生意上的,这两家嫌疑肯定不小,可现在咱们不能乱动,真要做了什么,被锦衣卫抓到把柄,那就是给徐州招来大祸了。”

  “勇爷”魏木根想要坚持下。

  “抓他们家主事那几个人,你有几分把握不闹大了?”刘勇冷声问道。

  魏木根想了想,却始终没有说出来,刘勇在那里只是沉默摇头。

  自从锦衣卫来到清江浦,开始假模假式的查案,到招揽证人上门,然后进去的那个证人在门外被抓走,在这之后,锦衣卫番子们的门前立刻变得冷落下来,连饭菜这一等都得番子们自己去采买,没有人敢送进来,一去问原因也让人无奈,万一送饭菜进去被以为是告密,那性命甚至全家的性命都保不住了。

  虽然人迹断绝,但消息却始终向这个院子里传递,开始时番子们还觉得奇怪,头天打扫的于于净净,第二天就多了纸团什么的,后来才现里面写着赵字营的各种罪状,几乎每天都有,零零碎碎,笔迹各不相同。

  赵字营杀伤大批江湖角色,直接夺人财产,私自囚禁良民,威吓朝廷官员,在漕运枢纽屯驻大批武装,意图不轨,写信的人文采颇为不错,说是只要上差动手缉拿,必然万人响应,人证物证俱全。

  不过锦衣卫番子们一直没有动作,他们只是把这些纸团平整了钉在本子上,定期给南京那边送过去,

  罪名一条条列的很清楚,可都是断根的案子,连苦主都找不到,怎么去查,当然,真正让这些番子们不敢动作的,是很多纸团里都提到的一条大罪证,屯驻重兵

  什么赵字营一团就有千余人,什么匪盗爪牙就有四五百人,什么护卫团练就有近两千人,这里里外外加起来差不多是三千多人的数目,而清江浦本地能依靠的兵马也不过几百人,都在山阳守备手里放着,根本不管用。

  再怎么忠于职守,也得为自家姓名考虑,虎狼在侧,稍微乱动就有被吞了的危险,还是谨慎些好,既然上司吩咐来这边放风声,搜集罪证,那就沉住气慢慢来吧。

  赵进不在清江浦这边的时候,在这里的事务分成几方面,每人独当一面,遇大事几人商议,自从锦衣卫来到清江浦这边后,几人聚会商议的次数就多起来。

  本来周学智人在清江浦,主持的是赵字营的商事,打交道的都是士绅富贵,大家对他都奉承的很,也算是春风得意了,每日里总有个笑脸,忙也忙的高兴,可自从锦衣卫一来,他就没怎么笑过。

  今天的合议是周学智起的,石满强不能擅离营房,所以周学智和刘勇都来到了这边。

  “四老爷,七老爷,老爷那边没有信来吗?”一进屋子,周学智就开口询问。

  刘勇和石满强都是摇头,石满强闷声说道:“有信不会瞒你,老周你不用每次都问。”

  以石满强的憨厚,在眼下的局面里都有些焦躁不安,倒是刘勇还能沉得住气,他开口说道:“大哥那边说是以静制动,不要让番子们抓到了把柄,既然没有新的说法,大家就按照这个来做。”

  石满强和周学智都是闷闷的点头,周学智脸色依旧难看,叹了口气说道:“今天王家、冯家、杨家、谢家、白家、李家,还有那仓库大使连平安,都来到我这边,他们说得倒是很客气,讲什么若是咱们周转不灵,大家都愿意帮忙,一起财这么久了,让咱们不要见外,不要硬撑”

  话没说完,刘勇重重的拍了下桌子,脸色已经变得铁青,石满强愣了愣,开口问道:“这不是好心吗?”

  “好什么?他们这是露出尾巴了,这帮混账”刘勇恨声说道。

  周学智阴沉着脸点点头,继续说道:“七老爷说得没错,他们这话的意思就是等咱们走的时候,这大市他们要吃下,要卖不能卖给别人。”

  “你以为到了那一步会有买卖吗?只要你露出想卖的口风,咱们性命都难保”刘勇咬牙说道。

  石满强瞪大了眼睛,随即满脸怒色,低声吼道:“这些混账杂碎,这些日子的事情是不是他们于的,番子是不是他们带过来的。”

  说了两句,石满强从座位上站起,盯着两名同伴说道:“那还啰嗦什么,带着小的们洗了这帮杂碎。”

  对石满强的反应,刘勇无奈摇了摇头,叹口气说道:“四哥,这段时日大大小小的事情未必全是他们做的,可和他们脱不了关系,可这几家就是清江浦最大的那些了,动他们动静太大,京城南京都要惊动,更给那些锦衣卫落了把柄,以静制动,以静制动,大哥都这么说了,那就这么做吧”

  石满强张张嘴,最后还是坐下,只是重重的拍了下桌子,恨声说道:“就这么忍着?任由这帮番子陷害咱们?”

  周学智也是沉声说道:“这么下去不是个办法,各个店面的掌柜伙计什么的都有些心慌了,咱们的人不断报上来消息,现在其实还好,可日子久了肯定要出大麻烦,咱们联名给老爷写封急信吧”

  三人之中,论地位年纪,刘勇都不算最高最大的那个,可三人中,明显以他为中心,周学智说完,大家都看向刘勇。

  刘勇沉默,就这么安静了会,刘勇神色变得很坚定,开口说道:“信肯定要写的,实话实说就好,咱们不用急,不用慌,按照大哥吩咐的去做,就肯定吃不了亏,大哥什么时候错过吗?”

  这话说完,屋子里紧张沉闷的气氛立刻消散不少,的确,赵进没有错过。

  “锦衣卫的番子也到了徐州,不知道老爷那边如何?”周学智突然说道。

  先前有锦衣卫去过徐州,暗地里去的吗没有回来,明路上去的吃了大亏,这一次马冲昊安排番子去往各处搜罗赵进的罪证,徐州这边是没有人愿意来的。

  南京锦衣卫指挥佥事马冲昊对这个也是心知肚明,所以安排到徐州来的人,就是他在京城里叫过来的那些亲信,连同几个南京锦衣卫里不得不来的倒霉鬼,一起到了徐州这边。

  几个南京土著心惊胆战,离开南京前就和家里交待了后事,但马冲昊的亲信们却是不怕,倒也不是无知无畏,而是他们在京城办差久了,很懂得利用锦衣卫的名头和大义。

  外人又不知道马冲昊的亲信没有锦衣卫的身份,他们穿着飞鱼服,挂着绣春刀,腰牌文书都是齐备,大张旗鼓的进城,去了知州衙门那边打了招呼,然后找了官府在城内的客栈住下,每日里去外面打听赵进的罪状,询问是不是有什么谋反的迹象。

  显然,徐州州城内没有人敢接话,大家看到锦衣卫的人出现就跑,想要进屋进店,直接关门拦阻,这可不是畏惧锦衣卫的威风,而是怕得罪了赵字营。

  这伙番子白役们也不追根究底,没有人理会,他们就在门外吆喝“你知不知道那赵某人造反的罪证?”“你知道不知道赵进谋反,朝廷要派大军来会剿,有什么说什么吧”

  他们根本不是来查访查案,而是来散布消息,让越多的人知道越好。

  来到徐州的这帮番子白役做事也很有分寸,动嘴不动手,且不说住店吃饭都给现银,在外面也绝不用强,天大亮才会出门,天还没黑就抓紧回到客栈,尽管徐州这边烧酒出名,可大家绝不喝酒。

  也由不得他们不小心,一路过来,一路被人盯着,现在每天上街,后面还有十几个神色不善的汉子跟随,第一天刚在街上查访罪证的时候,还不知道深浅,才不耐烦要动手,四面八方来了近百余号,各个拿着兵器,大有当街杀官的架势,还是知州派出来的一位长随求爷爷告奶奶的让大伙散了。

  “这见鬼地方,连衙门里的官差都不敢和咱们打交道,邪性了,京城那些大挡大佬的也没到这个地步,得小心些”这是番子们议论时候的话。

  锦衣卫们在到处宣扬,徐州地面上却一直很安静,但现在这个安静却让人有些焦躁,上上下下都等着赵进的反应,可赵进始终没有动,就任由锦衣卫的番子们每天在大路上骚扰遛弯,这些人从不敢去小路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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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百九十一章 徐州平风浪静

  徐州的士绅百姓已经忘了,徐州还是大明治下,大明朝廷的官差,在徐州城内的大街小巷内走动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而且他们没有做什么违法的勾当,仅仅在办自己的差事,一切都合理合法的很,放在别处,这是再正常不过的,甚至还有人会说这伙番子风纪不错,知道收敛,可在徐州,大家都觉得别扭。

  大家都已经习惯了从天到地,从水上到6上,一切都归进爷来管,徐州地面上,没人敢说进爷什么坏话,现在各家各户有什么底细,有多少男女老少,种几亩地,甚至几头大牲口进爷都知道,谁还敢违逆。

  所以这伙南京锦衣卫的做派言语让大家都觉得别扭,然后赵进和赵字营没有什么动作让大家觉得更古怪。

  大多数人觉得神仙打架凡人遭殃,看着风平浪静实际上雷霆霹雳的,该躲远躲远些,免得被波及到,现在进爷没反应,不代表以后不下手,前面那几路番子的下场大家又不是没见到过,别犯傻掺合进去。

  可也有人消息灵通,心思活泛,也知道扬州、清江浦、邳州这一路上,到处都有锦衣卫的番子在查赵进的罪证,而且赵字营都没有什么大反应,大家就在想了,难不成真的要变天?

  尽管平日里赵字营做的那些事已经不在乎什么王法体统,可那个不过是民不举官不究,现在官家真的大张旗鼓查起来了,赵字营还能怎么办?难道还能造反不成,看着就要败了

  想归想,何家庄那边的生意却还照旧,集市依旧红火的很,不过和清江浦那边有些不同的是,盐市上只有纯粹的私盐了。

  原本扬州各家盐商都在盐市上有自己的铺面,他们的盐说白了就是官盐私卖,价廉量足,可现在出身扬州的各家盐店都没有开业,只有那些徐邳之地的盐枭的局面还在。

  “扬州和海州毕竟离咱们这边远,欺负咱们现在不敢大动,咱们奈何不得他们。”赵进给了判断。

  “没了盐上的生意,徐州和周围的联系就要变弱,别的商货都是商人们贩运,只有这盐和土豪士绅们相关,靠着他们在本地和各处买卖,这也是孤立咱们的一种手段。”都是阳谋,也很容易分析出这个路数,但堂堂正正过来,束手束脚的赵字营应对起来还真有些吃力。

  “他们觉得咱们做什么要一呼百应,却想不到咱们靠着眼下这个局面已经可以做很多事,但这个盐市一定要维持着,不是为了做什么大事,而是为了生意,盐市以后也要开的,还要做的越来越大”赵进和伙伴们说道。

  他的话就是命令,清江浦的严黑脸和齐二奎都被调了回来,这二位原本就是私盐路上的好汉,这时候正好用上,他们的任务就是拦阻从徐州和徐州周围过境的盐货,一律带到盐市上来卖。

  扬州盐商们抵制盐市,可他们也要向原来盐市涵盖的范围卖盐,没了光明正大的交易,就只能走从前的私盐路子,还不敢像从前一般,大张旗鼓的走徐州,而是分成小批从徐州这边绕过去,或者走水路逆流而上。

  只不过能走的道路也就是这么几条,各处的江湖人或许也知道番子们到来,赵字营没有什么反应的事,可现在的赵字营对他们来说依旧是恐怖的庞然大物,只要话,就会乖乖遵从,何况赵字营的条件丰厚,谁抢来截下的盐货就归谁,可以直接带到盐市上来贩卖,这可是坐地财的门道。

  这条件一出,十几伙胆子最大的财了,这些人也不是什么江湖匪类,就是坐地的土豪窝主,直接把过境的私盐盐车扣下,赶到徐州那边去卖,立刻了财,还得了盐市上的一个位置,日后好处那就不必说了。

  扬州盐商在正月末的时候没有来,到二月末的时候就已经顶不住了,能做生意脸皮薄不得,过来后找了各种理由,想要重新开店,没有人敢亲自过来,甚至连各家有体面的管事掌柜之流也不敢过来,生怕赵进起杀心。

  不过赵进和赵字营一方的反应很是云淡风轻,允许他们回来开业,但每家店赵进要有三成的于股入进去,总归还是有得赚,还不会丢了外面的地盘,大家也都捏着鼻子认了,可暗地里也在琢磨,以这位小爷的做派,这次居然没杀人见血,看来这锦衣卫追查谋反的事情的确让他有了顾忌,不敢像从前那样肆无忌惮。

  赵进做出偌大局面之后,他做什么大家唯唯诺诺,根本不会有人琢磨这么多的细节,可现在却不同了,锦衣卫表明这样的态度后,接下来的赵字营何去何从,到底会有什么样的影响,虽说大家和从前一样看不出,可却都有自己的推测和判断,并想从赵进和赵字营系统的细微表现中寻找答案。

  每一件小事,都会被徐州以及相关地方的各个势力翻来覆去的咂摸解读,做出各种各样的判断和猜测,不过现在赵字营整体都在沉默,他们不方便去问,自然也就得不出什么答案

  南京锦衣卫来的番子们在徐州折腾了半个月之后,从没有去过小路,从没有去过城外,徐州百姓从开始的惊骇到习惯,到了这个时候已经变成了轻视,这那里是来办案,分明是耍猴献丑的,没人把这个当回事。

  但有心人看到的却不一样,他们看到的是,锦衣卫的番子们在这边折腾了整整半个月,赵字营居然没有做出什么有力的反应,的确有人在锦衣卫活动的时候盯梢,的确有人守在番子们住的地方,让大家不敢靠前,可也仅此而已了,虽说这些番子自己也知趣的很,但放在从前,早就被人打的头破血流,怎么会留到今天。

  想归想,敢动的人依旧极少,知州童怀祖每日里闭门读书写字,在这几年里,童怀祖的书法大进,据说有人拿他写的字去江南,不少人惊叹说是名家风骨。

  在这段时候,童家内宅却不安宁,几名童家族人都被动了家法,而且童知州亲自盯着打,下面差役板子上也不敢偷懒,打的这几个童家人都是几个月恢复不过来,衙门里面大概能猜到怎么回事,大伙私下议论说道,得亏童大人明白轻重,真听他那些贪心不足的亲戚说话,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徐州方方面面大体如此,没有人昏了头想做什么,都在等着赵字营如何动。

  万历四十八年的徐州和往年终究还是有点不同,在城池外,在大的村镇附近,自然也包括何家庄这样的地方,都多了一个人市,那里面倒没什么买卖人口的人牙贩子,而是各处的灾民难民自卖自身。

  去年到今年年初,连续三次加征,不仅把百姓们的家底刮光,也让他们撑都撑不下去了,只能和前些年的大旱一样,逃出去,看看外面有没有活路。

  这次没有闻香教在里面作用,大家不知向何处去,就那么靠着本能再走,很多人半路就被截留,也有人饿死在半路上,运气好的,则是来到了徐州的各个地方。

  但徐州也不是人间天堂,不是说你来了就能活下去,各处人市,每天都要焚烧尸体,如果没有人收容买下,老弱妇孺没办法靠着粥厂的稀粥活下来。

  好在云山寺和各处庄园对劳力还有需求,还在不断的吸纳人口,都说徐州土地贫瘠,可挖沟渠引水灌溉之后,水浇地的收成总不会太差,多少各处流民为了糊口在挖沟挑土,在江北煤窑里挖煤铁场打铁,这才让徐州看着没那么凄惨。

  看到这样的情景,大家谁不念着赵进的好,若不是他挡下了这天杀的辽饷,恐怕现如今在各处插标自卖的就是徐州百姓了,这份恩德实在是太厚重了,

  除此之外,其他倒是没有什么不同,做活吃饭,有闲暇的还要喝几口酒,汉井名酒在城内的几家酒庄生意一直不错。

  自从何家庄兴旺起来之后,徐州城内的有钱人大多去了那边,繁华安全方便,而且距离赵字营不远,奉承或者看风向都方便的很,留在城内的无非是走不了的,比如说知州衙门,比如说驻防参将,这两处也是买酒的大户。

  尤其是徐州参将周宝禄这一边,武夫好烈酒,耗用一向不少,如果不是汉井名酒的价钱一直没有下来,他们的量还能更大。

  “楚三哥,今天过来打酒吗?”徐州城西酒庄,掌柜满脸笑容的招呼说道。

  城内几家酒庄,懂行的和老住户都愿意来城西这家买,因为这家是老酒坊的酒,虽说区别不大,可大家都觉得这里的酒地道醇厚。

  一名穿着便装短袍的精壮汉子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四个同样打扮的人物,被叫做“楚三哥”的这位对掌柜的殷勤客气,只是点点头,四下扫了眼,闷声说道:“汉井名酒要两坛三十斤的,肉汤卤的豆于来个十斤,包好,我们自己带着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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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百九十二章 人心有变

  说完之后,这位楚三哥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丢在柜台上,掌柜连忙接了,用银秤称重,然后按照时价剪出碎银子找零,掌柜和伙计们各自忙碌,笑容和殷勤不减,心里却都在嘀咕,以往这位楚三哥来打酒可没这么牛气,总要笑着聊几句,给银子的时候也都是送到手里,现在这鼻子朝天了。

  但说一千道一万,别人是花钱买货,没道理还让人饶个笑脸,大家心里有数的很,这都是那帮混账锦衣卫番子闹的,整日里说什么造反谋逆的大罪,这伙参将的家丁亲卫也不像从前那么客气了。

  这一段日子倒是有伙计惶恐辞工的,掌柜的也不拦阻,上面早就有了交待,想走的就走,门外那么多人等着饭吃,还怕没人用吗?

  可走了的没过多久又得回来,这也没办法,眼下徐州除了赵字营的产业,哪里还有做工的地方,土豪士绅们连佃户都不愿意用了,各处逃难过来的百姓有一口吃的就可以出力于活,何苦用本地那些耗费大的,但走的时候痛快,回来就没那么容易,位置被人顶了,也不会单独给你留个饭碗,何况大伙还都加了工钱

  “口渴,口渴,买了这么多,掌柜的还不送点”几个跟着那楚三过来的参将家丁在那里鼓噪。

  这倒也是酒庄规矩,别人过来照顾生意,总得送点好处,比如说白喝几杯酒,参将的亲兵家丁都愿意过来打酒,都是为了白喝几口烧酒。

  只不过汉井名酒价钱贵,不会让你白喝太多,而且不开口是不送的,可现在这边说了,自然不会怠慢,伙计笑嘻嘻的端了一个木盘过来,上面五个小碗,碗里斟满了酒,一碟肉汤煮出来的黄豆。

  看到酒来,连那楚三哥都拿起,就着肉汤煮的豆子,一口口的喝了,喝完之后,大伙都是哈了口气,一人意犹未尽的说道:“好酒,每次喝都喝不够,就是价钱太贵,咱们这帮人拿的还是足饷,可也没有个喝痛快的时候。”

  “掌柜的,再来一杯,再来一杯”有人吆喝着说道。

  每次来买酒都有这样的场面生,掌柜的也照例笑着说道:“小号这酒卖的贵,送一杯已经是坏了规矩,送多了,账目对不上,东家那边要怪罪下来的。

  这样的对话说了好多次,这好多次里掌柜的说完之后,买酒的参将亲卫们笑骂几句,也就这么走了。

  可这一次却不一样,一名亲卫不依不饶的说道:“再来一杯,再来一杯。”

  掌柜的有些为难,赵字营最重规矩,盘货查账又是严格,自己如果坏了规矩,很容易被人盯上,他陪笑着又解释了一次,心想对方要再坚持,自己掏工钱请一杯就好,毕竟是常客。

  没曾想又解释一次,那亲卫却直接翻脸了,拎起酒桌上的木盘猛地朝掌柜砸了过去,指着骂道:“爷在你这边花了多少银子,多喝你一杯酒都不愿意,真他娘的给脸不要脸,别仗着赵进就无法无天,那小子马上就要被灭门诛九族了,你们还跟着猖狂个鸟”

  木盘飞来,掌柜下意识向着边上一闪,那木盘却砸在一个坛子上,这位毕竟是亲卫出身,手劲不小,把个坛子砸碎,然后上面叠放的酒坛也跟着掉下来,掌柜和后面的伙计慌不迭的去扶,结果还是有个没有扶住,在地上摔个粉碎,整个酒庄里全是浓厚的酒香。

  酒庄里的掌柜伙计脸色都变了,迎客的那掌柜先看向那楚三,他是这伙人里的小头目,听说叔父还是统领参将亲兵的千总,地位不低,闹出这个事情来,居然也不管管。

  楚三看着那亲卫眉头皱了下,随即训丨斥说道:“你小子胡闹什么,一碗酒就撒疯?”

  说了一半,话头却转了,转过来对掌柜笑道:“你说这酒不是浪费吗?直接给我们兄弟们喝了哪有这些是非,今天对不住了。”

  他这不痛不痒的一说,来这边的几个参将亲卫也都放松的很,嘻嘻哈哈的向外走,可这么一来,掌柜的不于了,两坛酒六十斤,将近十两银子的价钱,一年工钱才多少,看着人向外走,他快步转出柜台追了过去,在对方要出门的时候抓住那楚三哥的衣服喊道:“打碎了两坛酒要赔……”

  才说半截,就被那楚三哥转身挣开,挥手就是一个耳光抽了过去,打的那掌柜登时愣了,楚三哥直接又是一脚踹过去,把人踹翻在地。

  酒庄掌柜被打的岔气了,坐在地上指着那伙参将亲卫断断续续的说道:“你们你们敢打人。”

  楚三哥朝着地上吐了口吐沫,皱眉说道:“打你怎么的,你们这帮狗不如的东西靠着个杀才无法无天,现在还不知道缩头,放在从前,爷拿刀宰了你谁又敢说话”

  本来群情激奋的伙计们都走出柜台,可看着这么蛮横的参将亲卫们,却都不敢动弹了,刚才摔木盘的那个转身又是走回来,走到酒庄伙计跟前,那些伙计只是后退,这亲卫用拳头不断的敲最前面那个伙计的胸口,边敲边狞笑着说道:“怎么?想动手?也想跟着赵进一起造反吗?”

  一说到“造反”两个字的时候,伙计们动作都僵住了,那亲卫脸上笑容更盛,翻手一个耳光,伙计捂着脸也不敢动作,亲卫哈哈笑着说道:“真以为你们那个赵进是三头六臂啊滚开,爷还没喝够呢”

  就这么推开不敢动作的伙计们,这亲卫又是抱着一坛子酒走了出来,其他几个人看着有便宜可赚,也都是嘻嘻哈哈的上前,一个人抱了一坛酒走,还念叨着说道:“这次的小车装不了那么多,等下次过来的时候多搬几坛。”

  让酒庄上下愤怒无比的是,搬运的时候,这几个参将亲卫还故作不小心的砸了几坛,店里酒水横流,狼藉一片,有几个想要进来买酒的都被吓走了。

  看着这伙人扬长而去,有人上前把掌柜的搀扶起来,尽管有人挨打,有人受了欺负,可大家一时间却都很茫然,不知道做什么是好,掌柜的总算恢复过来,有气无力的说道:“快去衙门那边告诉人。”

  “小王已经跑过去了”人群里有人回答说道。

  大家还是安静茫然,过了会才有人低声说道:“也不知有用没用。”

  那楚三哥一行人在路上兴高采烈,自从赵字营崛起之后,徐州参将这边就被压的喘不过气来,今日里却是扬眉吐气了。

  “咱们回去可不能到处说,叫上咱们自己人,把能捞到的东西捞到手,又有面子,又有好处”

  “我就说这赵进在硬顶,锦衣卫都派人来了,他还装什么不动,无非就是个纸做的老虎,一捅就破,这层纸今天咱们兄弟来戳破了”

  你一言我一语,彼此吹捧,才走出三条街左右,就听到脚步声急响追了上来,然后路上的行人急匆匆逃散,还没等反应过来,大路上两头都堵上了人,路旁人家店面都是匆忙的关门打烊。

  两边路口都是穿着粗布袍服的精壮汉子,手里拿着长矛,死死的盯着楚三哥一行人,他们一行人得意嚣张顿时不见,一人倒吸了口凉气说道:“居然把团练派来了”

  “他还真有胆子,居然敢派团练过来,就不怕坐实了谋反的罪名吗?”有人喃喃说道。

  在徐州城内除了一个连的家丁之外,还有四百徐州团练,这些人的名目是酒坊和云山行的护院。

  “光天化日的,你们想于什么,想要杀官造反吗?”那楚三哥脸上倒是没什么表情,迈出一步大喊说道,可距离近了,都能从他的言语里听出颤音来。

  “谋反”这个罪名能吓住酒庄的伙计和掌柜,却吓不住这些团练,他们从各处到徐州,厮杀之后被收容,本就是大明的弃民,在赵字营的庄园村寨里,用的是赵字营的规矩法力,被赵字营督促训练,吃的是赵字营的供给,他们心里可没什么王法。

  团练们只是沉默不语的盯着道路中间的五个人,却没有下一步的动作,这样的态势,让这五名参将亲卫一面紧张,一面却又觉得自己有了底气,可即便如此,他们却不敢再上前一步,生怕稍有不对,就被长矛戳几个窟窿。

  这么安静没有多久,却又听到马蹄声响,外面吆喝几声,东边路口的团练们让出一条路来,六名捕快打扮的人走了过来,为的一个人年纪不大,瘦瘦高高的,捕快们平时都是带把刀或者铁尺做做样子,这位却实打实的背着一柄厚重的鬼头刀,和他的身材很不相称。

  如今徐州城内有体面的人物都认得这个捕快,这位是赵振堂的远方侄儿,名叫赵十一的,代管州衙的事务。

  赵十一阴着脸走到这几名参将亲卫跟前,开口问:“你们打了人,砸了酒坛,还抢了东西?”

  “我”那楚三哥说了一个字,然后梗着脖子硬声说道:“对付反贼还有什么不能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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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百九十三章 赵家子弟

  话说了半截,却看到那赵十一抬手就抽了过来,楚三也是亲卫出身,动作不满,直接就是格挡后退,可刚动手,却觉得劲风扑面,赵十一的左拳重重捶在他的胸口,顿时岔气了,动作慢下,赵十一紧跟着就是一脚,正踢在两腿之间。

  这楚三张大了嘴却不出声音,捂着要害跪了下去,其他四名亲卫看着不好,吆喝着跳起要动手,跟着赵十一来的那几个捕快动作同样不慢,只不过他们身手未必那么好,少不得用了铁尺锁链之类的家什,重重抽打在人身上,直接把人打翻在地。

  “当街殴打官兵,你们这是想要造反吗?”那楚三艰难说道。

  赵十一只是冷哼了一声说道:“殴打良民,抢劫财物,我这是依法办案”

  说完之后,却是直接从背上拿下那柄鬼头刀,开口问道:“那一条胳膊打的人?”

  楚三身子一颤,后面两个捕快已经把他牢牢架住,赵十一也不追问,只在那里开口说道:“不说的话,两条胳膊都打断了”

  也不等下面分辨,点点头,一人按住,一人拽起这楚三的右臂放在小车上,赵十一没有丝毫的迟疑,双手握住刀柄,猛地砸了下去,带着刀鞘这就是一根铁棍,砸下去胳膊哪里能抵挡,立刻就断了。

  楚三登时出惊天动地的一声惨嚎,那几个捕快脸色不见异样,反倒是顺势把另一条手臂也是强制板起。

  “就这一条胳膊打的人,就这一条胳膊”那楚三疼的声音都变调了。

  赵十一只在那里阴着脸,冷声说道:“不是还踹了一脚吗?是那条腿?还是两条腿都给你断了?”

  楚三疼得五官都已经扭曲,可听到这个之后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只在那里结结巴巴的说道:“我叔叔是周参将下的”

  他这边结结巴巴的说话,赵十一却根本不理会他的言语,只是一扬下巴,就有人直接把楚三架到了小车上,赵十一这次没有动刀鞘,只是抬腿狠狠踩下。

  “喀嚓”又是一声,这次楚三没有痛叫,而是直接疼昏了过去,赵十一又转向战战兢兢的其余四人,还是平淡着问道:“砸了酒坛,扇了伙计耳光的是那一只手?”

  刚才楚三的处置他们都已经看到眼里,此时那还有什么侥幸的心思,那个被点名的人哭丧着脸举起自己的胳膊。

  这次楚三没有亲自动手,站在这参将亲卫身后的一名捕快,直接把这亲卫的胳膊捞起来一拧。

  “啊”的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赵十一盯着这亲卫又是说道:“安静了这么久,倒是让你折腾出是非来,背后有没有人主使,有没有人撺掇?”

  他问的平淡,拧断这亲卫胳膊的那名捕快却默不作声的掏出一把匕,直接横在了惹事那亲卫的咽喉上。

  现场只闻到一阵腥臊之气,被问话的那亲卫已经被吓得失禁了,还说什么当街围攻官军是不是要造反,现在前后堵着都是赵字营的人,家家关门闭户的,真杀了还不就杀了。

  匕紧了紧,这参将家丁吆喝着喊了出来:“没人指使,是小的馋酒,却一直捞不到多喝,心想你们已经要被锦衣卫查了,还牛气什么,这才昏了头,这才昏了头。”

  “娘的,你个杀才,你自己心气不顺,扯着我们倒霉”没等赵十一他们出声,边上那三个魂不附体的亲卫先喝骂出声了,当时一起折腾的猖狂,可现在血淋淋的离死不远,再想想赵字营从来的杀伐果断,那个不心惊胆战

  听到这理由,满脸冷漠的赵十一也愣了愣,忍不住笑了声,摇摇头说道:“糊涂混账,你知道你惹了多大的祸吗?再断一只手,都带回大牢,偷了什么,砸了什么,折十倍的价钱赎人,你去参将门前说一声就好。”

  两只手都被打断的那位也是昏了过去,一名捕快自去通知参将那边,赵十一喊来几个团练把人都押上,跟过来的团练分为两队,一队回返,一队跟着去衙门。

  小车上的酒还在,两个痛昏过去的人丢在小车上,其余几个垂头丧气的跟着走。

  大家度走得不快,沿途不少人大着胆子张望,徐州平静太久了,有赵字营在的时候,大家老老实实按照规矩做事,没有一个敢乱来的,即便是锦衣卫番子们来到,也没有什么人敢乱来乱动,今天闹出这样的事情来,大家都想凑近了瞧个新鲜。

  团练们都是外人,大家不敢凑到跟前去,可捕快们整日里街头巷尾的走动,大家却熟悉的很,少不得问问究竟。

  一个人知道,立刻会和周围的人讲,迅的在整个徐州城传开了,这件事是白日里生,那边锦衣卫番子们还在假模假样的查案,本来两帮要迎面遇上,结果不知道谁给番子们通报了消息,番子们居然主动避开,惹得大伙哄笑不停。

  这边距离知州衙门不远,等人带回来,送到大牢里面去,衙门里这些消息灵通的地头蛇头目们早就知道了,大家都没什么可说的,倒是赵十一去刑房那边办文书报备的时候,李书办亲自安排人办的,还简单说了句:“动动手也好

  赵十一是赵振堂带到衙门里来的,大家都知道这是隔一层的族亲,还有人知道,这赵十一没在赵进身边手下呆过,这就算很远的关系了。

  也不知为什么赵振堂对他看重,赵十一做事倒是不差,年纪不大,性子沉稳的像是个老头,对衙门里这些勾当开始不熟,上手却很快,而且心狠手辣。

  时间久了,才渐渐有点传闻,说赵十一那个百户里有人强暴良家女眷,因为有些靠山所以一直没有人动得了,可一天晚上被人摸到家里杀了,大家都猜或许和这个赵十一有些关系。

  现在衙门捕房里的捕快差役,不是赵字营的亲信班底,就是亲近赵字营的人物,而这一于人对整个州城的风吹草动都了如指掌,赵十一抓了参将亲卫家丁回来后,他们立刻到处的打听消息。

  “参将周宝禄那片宅院都已经闹腾起来了,他那些家兵家将都闹腾着要来抢人,有些人已经上马了。”

  消息很快传了过来,在捕房的赵十一只是点头谢过,报信的人也很快知道,说是这位小爷已经安排人去请赵字营在城内的连正了。

  自从赵振堂得了萧县守备这个官职之后,赵字营轮换来徐州的连正就只有三个人选了,李灿、赵完、赵松三位连正轮流在城中,城内江湖和衙门之类的勾当则是交给赵十一来做,陈晃的父亲陈武也会帮忙。

  这次在城内当值的是赵完,论起来他比赵十一小几个月,要叫一声十一哥的。

  如今的赵完也是膀大腰圆的粗壮身材,他来的时候明显有些急躁,这段时间番子们一来,赵字营内部的这些头目都憋着一股火。

  听到他进来,捕房里的人都知趣的离开,赵完一进去就闷声说道:“十一哥,进哥不是说让咱们谨慎小心吗?不要被番子抓到把柄,这要紧时节,你怎么能惹出这样的事情来?”

  言语里带着质问的意思,两人在城里的地位本就是平的,谁也管不了谁,赵十一依旧是没表情的样子,在那里淡然说道:“周宝禄那边又不是番子?他砸了咱们的店,打了咱们的人,为什么不抓,任由别人踩在脸上?”

  “进哥说了不要惹事”赵完吭哧了句,加重语气说道。

  赵十一冷哼了声说道:“那是让咱们不要做让番子抓到把柄的事情,而不是什么都不做今天这几个混账砸了店我们不管,明天就有人闹出更大的乱子,到时候我们管不管?要是番子抓人,我们管不管?”

  “你这是强词夺理”

  “一个不管,人心就没了,看到你怕了,其他人全都怕了,到时候,你就算有办法也要出乱子”赵十一开口说道。

  赵完被反驳的说不上话,只在那里气哼哼的说道:“怕?怕个鸟,无非就是亮明刀枪动手,番子顶个鸟用,来一个灭一个,来一百灭一百,看看他们的德性,真以为自己是个事了。”

  听到这话,赵十一只在那里摇头,盯着赵完说道:“咱们赵家人自然什么都不怕,到这个地步,想什么都没用,进哥想于什么,咱们跟着做什么就是,陈家、王家、石家这些家也不会怕,可进哥手底下又不光是自家人,又不光是兄弟们,徐州这边多少人在看,徐州外面多少人在看,咱们一旦露怯,马上就要崩盘”

  正说到这里,一名捕快在外面吆喝说道:“十一哥,周宝禄那边越闹腾越厉害,看着有到咱们这边的意思。”

  赵完这个时候不出声了,看向赵十一,显然等这十一哥拿个主意,赵十一咬牙骂了一声站起,随手把鬼头刀拿上,开口说道:“进哥不动,还真有些混账昏了头,你把你那个连都叫起来,把你能管着的团练也都叫上,我把我这边的人也都喊上,咱们去周宝禄那边找个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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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百九十四章 围逼

  这边赵完愣了愣,点点头转身向外走去,到门口的时候嘟囔着说道:“你就没和进哥见过几面,学这个做派倒是像。”

  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赵十一听见,赵十一拎刀沉默着走了出去,现如今赵进和几个兄弟,还有两个总管,下面这一层就是几十个连正和同级别的队正,不好好表现,以后机会可是越来越少,自己这隔着一层,一开始没当上连正的就更要抓紧了。

  距离太阳落山还早,可徐州城迅的安静下来,街上几乎见不到人了,路人商户都急忙回家,连衙门里的吏目差役都缩在官署里不动,更加好笑的是,锦衣卫番子们也急忙忙的回到客栈把大门什么的都是紧闭,大家都知道,徐州参将的人砸了赵进的店,双方搞不好要火并了,可别被殃及池鱼。

  还有不少闲汉一边在家,一边心里像猫抓一般的好奇,徐州城有了赵进,多少年没有大打出手了,今天这样的场面真想去看看。

  很多人倒没有觉得这次和番子们所查的谋反什么相关,觉得就是大家遇事开打,周参将的人喝多了撒疯,赵字营自然不甘心,双方少不得要打过一场才能分高下。

  怕被殃及的人急忙回家,还有更多的人朝着衙门那边聚过去,赵字营城内这个连队来最快,其次的就是分散在各处的团练,当然,赵十一自己手底下的亲信差役打手也有百余号人,除此之外,城内江湖市井中的汉子也急忙赶过来

  对于徐州的江湖人来说,赵字营被锦衣卫调查谋反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心里再有什么打算和心思也要等一切定局再说,现在有任何违抗赵字营的举动,只有死路一条。

  所以赵十一下号令,这号令明白着说要去找徐州参将周宝禄的好看,大家都没有丝毫的迟疑,调集能用的人手,急忙赶过来。

  谁知道这是不是进爷借机试探,如果有一点迟疑,如果能去十个只去了九个,你难道想试试进爷手里的刀快不快吗?

  半个时辰不到,徐州知州衙门前就堆满了人,来到的人都是气喘吁吁的样子,谁也不敢走路,都是跑过来的。

  赵十一没有等太久,等赵字营的连队和团练聚齐,直接就朝着参将驻地而去,沿途不断的有人加入,那些稍微来晚点的江湖头目,过来时候都是满脸惨白,战战兢兢,生怕自家被认为是有别样心思,很有几个跌跌撞撞到赵十一和赵完跟前,二话不说就跪下磕头的。

  等过千号拿着兵器的丁壮到参将驻地的时候,徐州参将周宝禄的人马还没有出来,看到这个样子,赵十一脸上总算露出一点笑容,赵完眉头皱着,也看出些东西,转头说道:“十一哥,看来那挑事的几个没人指使,就是自家混账,咱们现在回去?”

  赵十一咧嘴笑了笑,样子并不好看,衙门内外早有公论,这赵十一是无常脸,不笑更好:“为啥要回去,他们难道没有砸店打人?番子没来的时候,砸了赵字营的产业是什么处置?凭什么这次要放过?”

  话说到这般,赵完点点头,森然说道:“他娘的,咱们安静点就被别人当病猫了,这次就得给他们几分颜色”

  说完这句,赵完却露出心虚的表情,放低声音说道:“十一哥,若是进哥怪罪,你可得顶着,咱们这可是自作主张”

  “我来顶着”赵十一于脆利索的说了句。

  徐州参将是方面大将,气派规制当然不会小了,何况他手边近四百的亲卫家丁,住处是个巨大的宅院,算得上个小军营,门前自然也有兵丁守卫。

  几个兵丁本来正在门前聊天,看着大队人马从几条街道走过来,而且还是杀气腾腾的模样,登时吓得脸都白了,连吆喝几声的胆量都没有,转身就朝着门内跑,慌不迭的把大门顶上,没过多久,墙头也有弓手的兵丁出现。

  忐忑归忐忑,真到了现场这边,赵完就显露出赵字营连正的素质,立刻接过了指挥权,大声命令。

  来到这边的人数虽多,可真正的骨于也就是家丁和团练,在赵完的安排下各自守住路口要道,而江湖人们则散在四周,随时待命。

  这么相持了没多久,一名披甲的千总在墙头出现,手里举着一面盾牌,满脸愤恨的对下面喊道:“你们想于什么?还有没有王法了?乡里乡亲的,有什么不能坐下来说吗?动刀动枪的于什么”

  色厉内荏的质问,这千总甚至都不敢说出“造反”两个字,真要挑明了,下面的人若是破罐子破摔,这院子还真守不住,虽说里面近四百的家丁精锐,但在这个环境里,马队根本没办法冲起来,步战相斗,根本没有把握。

  本来围着徐州参将驻地的一于人还有些紧张,听这个千总一说,立刻是放松下来,然后群情汹汹。

  “你们的混账砸了进爷的店,打了进爷的人,坐下来说个什么”有人大声叫骂说道。

  墙头那千总的脸色更加难看,回头不知道和谁说话,转过来又是喊道:“这是我们的不是,该赔多少银子,该怎么处置,请衙门里的人做主就是”

  徐州知州衙门从来管不到徐州参将这边,今日里却说出这样的话来,虽说一边在墙头,一边在街上,可墙头那位已经是磕头求饶了。

  “你退一分,他进三分,你进一分,他退三分。”赵十一念叨了两句,在下面扬声说道:“那酒庄人被打,店被砸,赔偿养伤的花费一共四百两,五个人在大牢里押着,赎人的话每人五十两,明天一早把银子送到捕房去,过了正午,一切就要翻倍,大伙可就围着不会走了”

  说话间,就是小一千两银子的价码开出来了,墙头那千总五官抽搐,回头或许是询问,没过多久,这位千总在墙头说道:“请诸位兄弟放心,该给的一定会给,明天一早就送过去,各位,散了吧,乡里乡亲的,这实在是不好看

  下面响起一阵哄笑,赵十一对赵完低声说了几句,赵完又开始号施令,家丁、团练开始准备整队回撤,衙门里的差役和江湖汉子们也得了吩咐,各自散开回返。

  从来到围再到散开,也就一个半时辰不到,可徐州参将这边服软低头的情景,却让很多人意识到了很多事,番子来查案怎么着,说是谋反怎么着,这城内还是进爷说得算,徐州参将那边不长眼想伸手,这就狠狠的抽了回去,在这徐州里外,谁还能和徐州参将比,又是朝廷方面大将,手里又有万余人马,还不是狠狠被抽了回去,大家还是擦亮眼睛,沉住气慢慢看吧

  “将主,这事不能这么算了”

  “现在城门还没关,属下这就去城外调兵,平了这些无法无天的混账”

  “将主,他们一帮团练乡勇,居然围住咱们朝廷官军,这还有没有王法,这就是造反”

  在徐州参将的府邸之内,大家也都是群情激奋,几个千总把总,围着参将周宝禄几乎是声泪俱下了。

  徐州参将周宝禄阴着脸坐在中间,等听到造反那句话的时候猛地一挥手,咆哮着骂道:“调兵,调兵,掉你娘的兵,城外那一千五百人管个什么用,真要动手还没等进城,赵进的人就能把他们灭在城外了,到时候咱们怎么办?那赵进手底下的马步营头你们谁能动得了,想找死不是这么个死法,都给我滚下去,把大伙约束好了,老子吃穿花用都没缺他们的,出去占什么酒庄的便宜,真是出息了,都滚”

  把下面的人痛骂一顿,刚才激愤的几个都灰头土脸的下去了。

  人都走了,徐州参将周宝禄还在那里阴着脸端坐,没过一会,他的儿子从后面转了出来,快步走到跟前,满脸都是担心的说道:“爹,看这个局面,咱们家也太凶险了,那赵进什么都不管不顾,真要按照那姓马的谋划,咱们家可能什么好处都拿不到,最后反倒被赵进害了,何苦来啊”

  这次参将周宝禄倒是没有火,只是闷声说道:“这次咱们理亏,下面的混账胡来,被赵家借机作了,真要有了大义的名份,那姓马的能把精骑汇聚,这事的把握还是很大。”

  “爹”

  “老子都没有怕,你怕个什么,这赵进手里多少钱财产业,别人不清楚,你难道不清楚吗?事后分润,咱们就在徐州本地,谁能有咱们拿的多,这是咱们家几代十几代吃用不尽的,值得做”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徐州知州衙门那边就有人探头探脑,这还不是徐州参将的手下,大家都过来这边看风色,看看参将那边到底会不会交银赎人,这件事可是能看出很多东西来。

  太阳刚出来的时候,徐州参将那边一位千总带着两名随从,满脸晦气的来到了徐州知州衙门,大家都知道做主的人在那里,也没有花费口舌,谁都看到他们拿着个包袱进了捕房,然后一名差役领着他们去大牢那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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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百九十五章 巡城

  看到这一幕,谁都知道徐州参将那边确实服软给钱了,大家的心思也都跟着安定了下来,敢情这天还没变。

  就连住在客栈里的锦衣卫番子们,在这一天都没有上街演戏,乖乖的缩在客栈里不敢动,乖乖,这可不是一般的张狂,坐镇一方的大将驻地,说围就围了,而且这大将到末了还回服软,这是什么见鬼规矩。

  “昨天跟着去围的那些人,每一伙给十两银子,就说是进爷赏给他们喝茶买酒的。”赵十一在捕房里吩咐说道,陈武现在基本上不来这边了,老资格的捕快们也都知趣的拿常例分润,做主的就是赵十一。

  徐州参将那边送来的银子被分成许多份,几名差役拿着纸包起来,还有一名文书在那里校核名单。

  户房的刘书办走了进来,刘书办如今也是赵字营这边的自己人了,赵十一不敢怠慢,起身叫了声“刘叔”,这是对待长辈的态度。

  刘书办很和气,也不会在赵十一这个赵家人面前真拿出什么前辈长辈的架子,只是语重心长的说道:“十一你昨天做的没错,可这样的事情一定得慎重,眼下这个当口,稍有不慎,很容易给进爷那边招祸,也很容易乱了进爷那边的谋划,我看不如准备几个骑马的,快马询问消息,几个时辰也耽误不了什么”

  正说话间,却看到赵十一站了起来,刘书办正纳闷,就听到身后赵进的声音响起:“该打的就打,该抽回去的就抽回去,十一做的没错,到时候你和刘叔李叔陈叔他们多商量商量就好。”

  屋子里的人都忙不迭的行大礼问候,赵进、陈晃和王兆靖三兄弟走了进来,赵进先笑着和刘书办打了个招呼,又走到赵十一跟前,指着沉静的赵十一说道:“我爹真是好眼光,为我挑了这么个好人才。”

  被赵进这么说,即便以赵十一的沉定也有些激动,赵进用手拍了拍赵十一的肩膀,笑着说道:“以后这城内的事情,交给你也就放心了,好好于,别丢了咱们赵家人的脸面”

  赵十一用力的点点头,赵进转头又是说道:“总呆在何家庄那边忙活,难免有些人会胡思乱想,想我怕了,却没想到自从有了何家庄,我就不在城内呆着,没想到现在却有风言风语,却有人耐不住性子了。”

  屋子里大家都是笑,赵进对赵十一又是说道:“不要无事生非,有理有据,把握住这个就大胆去做,你记得,咱们赵字营不去惹事,但别人逼过来我们也不会怕,狠狠的打回去就好。”

  赵十一点头领命,边上的刘书办若有所思,赵进又是挥手说道:“以后赵十一有什么事直接找我或者找王兆靖,什么都可以说,为了做事,花钱要人都会给你支持,你们继续忙着,我既然来了,就得在街上转一圈看看,也给别人看看。”

  捕房里众人又笑起来,可这次的赵十一却没笑,他满脸涨红,激动的浑身抖,刚才赵进那句话,已经把他的位置和权限提高了不止一级,赵十一犯下案子,长辈求到赵振堂这边,让他来徐州城内做事的时候,赵十一没有太看得起赵家这个场面,他心思也很野,也想出去闯荡,可看到赵进做下的场面之后,赵十一却后悔自己来晚了,而且进来的渠道也不对,虽说赵振堂和赵进是父子,但毕竟隔着一层。

  好在赵十一一直沉得住气,用心做事到现在,终于让赵进看到了自家的表现。

  那些正在分装银子的差役们只是兴奋和惶恐,倒是刘书办明白着意味什么,送赵进离开衙门回来的时候,特意和赵十一道了声恭喜。

  昨天夜里,赵进就得到了城内的消息,赵十一和赵完都不会隐瞒什么,各自呈报了一份消息,除了他们之外,城内内卫队的眼线和衙门里的李书办也各自写了一封信。

  “咱们也该去城里露露脸,咱们自己做的事,的确和往常一样,可现如今风吹草动的,很多人脑子乱想,难免自己吓了自己,去一次,让他们安安心。”赵进开口说道。

  天不亮就从何家庄那边出,带着一百马队同行,城门开的时候赵进他们这一队正好赶过来,进城直接来到衙门

  等赵进他们走出衙门,骑马准备去货场那边,可根本走快不了,半路上过来打招呼的人实在太多,有些人的确是巧遇,可有些人就是从家里赶过来装作巧遇的,很多人深深作揖,还有不少人直接跪在了路边。

  礼数归礼数,更多人其实想看看赵进此时的反应,等现赵进泰然自若,和从前没什么两样的时候,最后一丝不安的心思也烟消云散了。

  赵进他们还特意从锦衣卫番子们居住的客栈门前走过,番子们闭门不出还好,倒是把客栈的掌柜吓得魂不附体,跟头把式的从店里跑出来磕头,赵进自然不会和他计较这个,笑着说道:“花钱住店没什么不对,你安心做你的生意

  掌柜的千恩万谢把人送走,他可想不到店里的伙计有人是赵字营的眼线,有人则每天出卖番子们的消息换点小钱,番子们的风吹草动,赵进都是清清楚楚。

  从这边离开,赵进又去了昨日出事的那间酒庄,进去之后,掌柜和伙计们大礼迎候,不少人都激动的泪流满面。

  “昨天他们要白喝白拿,你们拦了,这个做得对,我们正经做生意的,要赚钱养家糊口,堂堂正正,有什么可心虚的,你们做的好,这个月工钱翻倍,年底分红加一成,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情,都知道怎么做了吧”赵进在这些人面前说得很直白。

  他这边说完,王兆靖却转头吩咐随行的一个人,在这个店铺里所说的和奖励的,要让城内所有赵进的产业都知道,让他们知道在眼下这个情形里该怎么应对。

  其实在这城内要做的事情并不多,赵进和伙伴们在城内轻松露面,这就已经足够了,很多人自然会从这里面看到自己想知道的。

  从酒庄出来,又去了货场,马队安顿在那边,十几名护卫跟着赵进他们几个又去了陈家,陈家的气氛有些沉闷,陈宏如今也是各处乱跑,清帐核算,加上这普查之后,他的活计更加繁重,所以也不在家了,陈晃那边就不必说,加上最近陈晃的祖父去世,家里气氛自然不太好。

  在小辈们面前,陈武倒是不客气,直截了当的说道:“中午就不留你们吃饭,早来早回如今这个时节你们也别到处乱走,免得有什么事不能及时做处置”

  “陈叔,现在城内这局面也不用小侄说了,你看是不是搬到何家庄那边,或者去萧县、砀山都行。”赵进也开门见山的询问。

  “去什么,那里都不去,就住在这边,我要是一走,外面那些碎嘴多心的一看,还不知道传出什么混账话来,我就留在这边了,你们不用操那么多的心。”陈武不在衙门,可很多事一样看得很通透。

  陈晃也不出声,他在家的时候更沉默,赵进和王兆靖对视了眼,赵进笑着说道:“既然这样,那就安排些人过来伺候,城内就算真有什么变化,别人也翻不了这天,陈叔只要小心些,其他无妨。”

  陈武拿起茶水喝了口,抬高声音说道:“你们几个小子心思都安定点,该于什么就于什么,都走到这个地步了,就别想着回头,一门心思的走下去吧”

  听到这话,赵进和王兆靖一愣,都是笑了,笑得陈武有些摸不到头脑,禁不住看向陈晃,陈晃咳嗽两声说道:“爹,这话孩儿也和赵进讲过的。”

  从陈家出来,赵进第一件事要做的就是对随行的孙大林说道:“你去衙门里对十一说,陈叔这边,安排三十个人护卫,日夜轮值,现在就要安排。”

  孙大林答应了声,骑马急忙朝着知州衙门那边而去,看着孙大林的背影,赵进却对牛金宝笑着说道:“他学的怎么样?”

  “有力气,有底子,肯下功夫,就是没经历过杀伐,见血太少,遇到什么应急的场面怕是不成,多历练几年就好了。”牛金宝闷声回答说道。

  赵进笑着点点头,这是刘勇的安排,按照刘勇的说法,还是得真正的自己人跟着护卫让人放心,孙大林体量什么的和牛金宝都很合适,正好学他的本事。

  除了这个之外,赵进还知道刘勇叮嘱过孙大林,说要留意牛金宝,万一有什么不对得挡在,内卫这一块就是要怀疑和小心,赵进也没有去细问。

  大家没急着离开陈家这里,反倒是打马绕着走了一圈,看了看周围的街道和地形,赵进对陈晃说道:“真要有人昏了头,那三十个护卫加上你们家自己的家人,能顶半柱香就好,其实都用不了那么多的时间,只要能示警就好,就怕有人昏了头,偏生又做的隐秘,那就难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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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百九十六章 欲得富,赶著行在卖酒醋

  陈晃点点头说道:“徐州城内这么大,你在这里已经放了一百多团练,又有江湖人盯着,哪还有什么不长眼的过来,不用担心了。”

  在这个时候,赵进才叹了口气,闷声说道:“现在这局面真让人闷。”

  正说话间,那边有路人拎着菜篮走过,随意向这边瞥了眼,却是愣了下,然后摆手招呼说道:“公子爷,公子爷今天回府里吃饭吗?”

  赵进几个人里,也只有王兆靖会被人这么称呼,向那边看过去,却是王家留守的一位下人,王兆靖笑着打马过去,聊了几句后,又是转回。

  “大哥,二哥,今天中午不如就在我家吃饭,河叔正好从京师带了信回来。”王兆靖脸上带笑,笑容里还有些如释重负的味道。

  当日拿不定主意询问,陈晃和王兆靖当场给了答复,王兆靖又说给京师去信,问问他父亲的想法,徐州和京师这边通信,从去信到回信,最多也不过一个月时间,结果足足近三月时间没有一封信回返。

  开始时王兆靖被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父亲在京城那边遇到了什么事,派下人去京师那边看望,结果被告知无事,也可没有提那个书信询问的事情,这让王兆靖有些尴尬,直接和赵进那边讲明,好在赵进也不在意这个。

  而且到了现在,各方都是紧锣密鼓的准备,书信什么的也就顾不得了,却没想到会在今天碰巧碰上。

  等到家里吃饭的时候,那河叔也是满脸诧异,原来这一路走得急,半路跑死了马匹,临时拿着银子买马继续赶路,人到徐州城的时候,身无分文,而且已经饿了一天,急忙先回家休整拿钱吃饭,然后再去何家庄。

  “还真是巧了,不然这又要耽误两天的工夫,老爷让属下把信快送回来,怕耽误了事情。”河叔很是疲惫的说道

  书信上很少见的点着火漆,河叔把信交给王兆靖之后,也顾不得聊天什么,自己直接回住处补觉去了。

  下面准备饭菜,王兆靖却急忙打开了信,看了几眼就笑着说道:“家父很早就收到信了,却不知道怎么回复,这些日子一直在想这件事,说是十几天前总算想通,急忙让河叔带着信赶回来。”

  “你不会说咱们要造反了吧?”陈晃突然问道。

  王兆靖哭笑不得的摇头,无奈说道:“小弟说话有分寸的,现在不是还没到那个时机吗?不过小弟该说的都说得明白,家父应该看得懂。”

  有些话现在还没挑明的时候,一切尽在不言中,这个道理,赵进和伙伴们都懂,不过外面人是不是懂,这个实在说不清楚,即便是身边的父母亲人。

  “怎么就一句话”王兆靖突然抖了抖第二张信纸,赵进和陈晃都能看到上面就写着几个字。

  赵进笑着摇摇头,轻松说道:“王家叔父名士做派,还真是有趣。”

  不管王友山说什么,也影响不到赵进要做或者不做,无非是个参考而已。

  “欲得富,赶著行在卖酒醋”王兆靖喃喃读到。

  “怎么讲?听不太懂”陈晃开口问道。

  “宋时候,酒和醋之类都是官府专卖,就和如今这盐一般,后来也包给豪富之辈承销,不过民间私酿私卖有大利,不少人冒贩私盐一样的风险去做。”说到这里,王兆靖抖抖信纸,又是自言自语的说道:“这话应该是个对仗,我记得小时候还在家父藏书里翻过,二位兄长稍等,小弟先去查查。”

  王兆靖匆匆离席,等他出了屋子,陈晃摇摇头说道:“他自己心里明明有主意的,却偏要去问他爹,他那个性子大家又不是不知道,他爹就算说不行,他也会做的。”

  “王家叔父大才,兆靖从小被教导,自然觉得问问才稳妥。”赵进笑着说道。

  没过多久,王兆靖拿着一卷书走了进来,脸上带笑,显得极为开心的样子,进门就说道:“小弟没记错,也多亏家父这次去京师没带那几本笔记,是宋时庄季裕的《鸡编》,说建炎年间俗语得官,杀人放火受招安;欲得富,赶著行在卖酒醋,。”

  “杀人放火受招安,家父想说得就是这一句了。”王兆靖笑容满面的说道。

  “我们俩虽然没你那么有学问,可这个关节也能想明白。”人少的时候,陈晃总是要和王兆靖斗斗嘴。

  说完这句后,屋子里就安静了下来,三人坐在那里都沉默不言,脸上的笑意却都越来越浓。

  王兆靖先笑了一声,赵进也笑了,陈晃摇头失笑,三个人的笑声越来越大,变成了开怀大笑。

  这动静让外面的牛金宝和更外圈的护卫都探头过来张望,赵进这几人虽然年轻,却稳重的很,极少有这般张扬肆意的时候。

  大笑一阵,赵进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朗声说道:“杀人放火受招安,杀人放火受招安,王家叔父说得真好,他身在中枢之地,见识放在那里,得出的结论自然也是明白。”

  “这个道理,大哥二哥想必都已经想到了,小弟不是自谦,小弟也隐约想到,只是做到什么程度,会有什么后果,这个却不知如何把握,家父这封信这句话,却让小弟茅塞顿开”王兆靖笑着说道。

  赵进点点头,看看陈晃,又看看王兆靖,笑着说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好好做一场”

  “做一场”以陈晃的稳重,此时也是豪气大,跟着站了起来。

  王兆靖笑着站起,三兄弟对视而笑。

  赵进带人进城走了一圈,原本准备天黑之前就回返何家庄,临到走的时候却改了主意,就在城内住下,虽说赵振堂和何翠花在萧县和何家庄那边,但老宅子还在,就是赵十一和赵完领着家丁在那边,当成个简易军营用,赵进他们就住在那里,还在云山楼摆了几桌丰盛的酒席,和城内方方面面聚了聚。

  “来了就走,让外人看来也是心虚了,住一晚上就是,谁还怕谁不成。”赵进想得很周到。

  那酒席进行到一半,周参将身边一位千总带着两个人来到这边,客气的给赵进敬酒,说我家将主军务在身,实在是不便到来,委托在下给进爷敬酒,下面小的约束不严,也请进爷多多包涵。

  喝完这酒之后,这千总客气几句就是离开,席面上就有人嘿嘿笑着揭短,说周参将根本就没出城,看来是没脸来这里了。

  按照道理,被斥之为谋反的赵进应该害怕参将周宝禄,呆在城内更是自陷险地,可看眼下这个局面,怕的似乎是那个参将周宝禄。

  这一幕很快就在徐州城内传开,大家更知道该怎么做了。

  在徐州州城这边凑巧,遇到了送信回来的王家河叔,晚上没有回何家庄,却错过了连夜赶回来的刘勇,刘勇带回了南京的急信。

  说是南京锦衣卫指挥佥事马冲昊已经明目张胆的开始动作了,公然集合南京城内勋贵的家兵家将合练,而且关于徐州这边有人有意谋反的消息到处乱传。

  “关于南京那边勋贵的家将家兵,这个我倒是听二叔讲过,说是魏国公徐家还有其他几家始终维持着几百几十人的精锐队伍,平时在家护卫,到了出外带兵的时候,这些家将家兵就是部队的骨于,这些人银子喂得饱,兵甲也不缺,整日里练,肯定不会太弱。”赵进开口说道。

  王兆靖沉吟着说道:“那马冲昊的意思,应该就是说咱们要造反,到时候带兵过来平乱,他现在散布消息,是为了师出有名?”

  “他一个锦衣卫的番子头,有什么资格出兵带兵?”陈旱反问说道,这个关节大家都明白的很。

  赵进缓缓摇头,沉声说道:“他的谋划我大概能想明白了,谋反谋逆是第一等大事,他马冲昊事急从权,带着纠集起来的骑兵过来平乱杀贼,事后谁也挑不出太多的毛病,然后这谋反谋逆是要杀头抄家灭族的,提前把这个罪名放出来,足以吓退那些心思不稳的,让咱们尽量的势单力薄,然后他纠集这些骑兵过来,大义大罪之下,不怕咱们不束手就擒。”

  “南京他能有多少人?”陈晃开口问道。

  刘勇立刻回答说道:“里外算起来,差不多有六百骑。”

  陈晃听到这个数目却冷笑了声,不屑的说道:“给他凑个整数也不过千骑,来了能有什么用,我一个团的阵势摆出来,他千骑就冲不动”

  “参将周宝禄手里还有四百,狼山副总兵那边也有小五百的数目,一千五六百还是有的,而且都是喂饱的精锐亲卫家丁,这些人可不是咱们平时见到的叫花子。”赵进开口说道。

  吉香脸上全是激动,极有自信的说道:“那也才一千五百而已,大哥,咱们在徐州可以随时拿出来万把人。”

  赵进看了一圈,现每个人都很有自信,赵进肃然说道:“料敌从严,我们要从最坏的情况去准备,而不是先觉得胜券在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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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百九十七章 你们倒是心宽的很

  看他脸色,听他语气,大家都是安静下来,赵进继续说道:“谋逆大罪,灭门抄家,在这等大罪威吓下,你们以为会有多少人跟着咱们,徐州、邳州、清江浦还有宿州和归德府,平时跟咱们连接紧密的那些人,锦衣卫率领近两千精骑压到,你以为他们会怎么办?连袖手旁观都是可靠的了,落井下石,想要借机赚些便宜的你们以为会少吗?”

  屋中安静了会,刘勇接口说道:“大哥说得对,乡绅土豪之流见利忘义,他们只看自家好处,可不会讲什么义气

  “义气?在这大罪压迫下,不讲义气和规矩那叫大义,做起来更是坦然,不会有丝毫的内疚。”赵进冷笑着说道

  “那马冲昊真要动,真要压迫过来,我们就会看到一个众叛亲离的场面,到那时候,紧跟我们的只有我们自己,只有我们的家人,还有这些跟我们出生入死的家丁,到那时候,这些土豪们靠不住,那些靠着我们的外围们靠不住,甚至连大部分团练也靠不住,说得再难听点,那些没见过血的家丁们到时候可能也靠不住”赵进语气森然的说道

  众人都是无言,赵进这话让人听着很不舒服,可每个人都知道赵进所说的是实话。

  赵进又是继续说道:“到了这样的场面,你们以为敌人只有那一千几百的精骑吗?周参将就近能调集四千步卒,甚至还可以纠集团练乡勇,凤阳府那边也会支援,那些为我们所用的,可能就是我们的敌人,到时候我们可能是用几千,用两千,用一千面对几倍甚至十倍的敌人,在这样的局面下,我们怎么能轻松的起来?”

  其他人沉默,吉香脸色涨的通红,依旧激动万分,赵进刚说完他就忍不住说道:“大哥,小弟这六个连加上马队,生里死里都不会背叛大哥,二哥那边的第一团也都能牢牢抓在手里,石头和冰峰那边最起码有一半人能在手里,这样咱们手里还是三千多人,有这三千多人,那些叫花子一样的十倍又能如何,当日里流贼十万,大哥领着咱们几百弟兄就杀败了他们,如今咱们这么大,有什么可怕的”

  通通通说完,吉香长吐了口气,却有些后悔了,他因为冒失言语被训丨了可不止一次,吉香有点迟疑的看向赵进,却现赵进脸上有笑容,吉香更反应不过来了,赵进却对陈晃说道:“你今天若是不在,大香也会说你手里最起码能有一半人能抓得住了。“

  吉香咳嗽了声,比起赵进,他更怕陈晃,不过这次陈晃脸上也浮现笑容,开口说道:“咱们手里的家丁,跟咱们出生入死,还在咱们手里拿到了田地,全家温饱,还能挺起腰板做人,没了你,没了赵字营,这些他们拿到的都没了,为这个,就值得拼上性命,大香说得也不错,咱们现在光家丁就有近五千人,就算里面有软骨头,咱们四千总能有的,有这四千人,我们什么都不该怕”

  “大哥,今年新进了不少连正队正,授田的事情本来安排在年中,其他加田的也在那个时节,不如就在四月前做完吧”王兆靖开口笑着说道。

  赵进皱眉笑了笑,无奈的说道:“我不敢有丝毫的大意,你们倒是心宽的很,这次一旦应对不慎,很可能瞬时间崩散,我们出生入死辛苦经营起来的场面,就会彻底完掉,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陈晃没有接这句话,而是开口问道:“真要打,咱们能打,但要打多久,咱们在徐州和邳州倒是都有粮食存着,可也支撑不了一年以上,而且一旦开打,这些粮食可能还要有波折。”

  “打起来的话,邳州那边的骆马湖庄园,清江浦的大市,几处的庄园集市恐怕都会停歇,或者被别人夺了去,耽误的时间越长,麻烦就越大”王兆靖也沉着脸说道。

  刘勇迟疑了下,也附和说道:“一旦动手,那些土豪和响马杆子之类的很不好说,这几处被咱们管的太严,这伙人心里也都有怨气的,到时候我们管的不那么严了,难保会出乱子,这帮人要是和官军合流,真是麻烦。”

  到这时候,吉香才算是冷静下来,等着赵进那边拿出决断。

  又是安静了一会,赵进开口说道:“我们的根本是徐州,能保住徐州,其他各处都可以拿回来,既然已经豁出去要做一场,有些细枝末节也不能在意了,事后也逃不出咱们的手心,至于什么时候打完,也是简单,咱们从徐州打出去,占住邳州,掐住隅头镇和骆马湖,不出一个月,就要招安了”

  听到这里,吉香倒是愣住,纳闷的问道:“这么简单?”

  “漕运是天下命脉,占住邳州和骆马湖那边,漕运就被咱们掐断了,北地就有断粮的危险,到那时候,自然会招安咱们。”王兆靖开口说道。

  吉香还是糊涂,又是问道:“不是说还能走海运吗?那个什么余家那么多船”

  “走海运,运河上的好处怎么办,从南到北,一年上千万两银子的好处怎么可能丢下,比起这些好处,比起在这好处里分润的上上下下,招安个反贼算什么。”赵进冷笑着说道。

  吉香此时才是恍然大悟,屋子里又是安静了下去,赵进端起早已经冷下去的茶水一饮而尽,擦擦嘴又是说道:“那个马冲昊那么多骑兵,要合练,要过江,人吃马嚼的也要预备,如果他不搞什么突出奇兵,最早也要两个月之后才能动,在那之前,我们能把该做的准备都做好了。”

  “大哥,要不要先下手”刘勇开口说道。

  赵进又是摇头,叹了口气说道:“虽然咱们已经要做一场,可大伙一定得记住,我们不能先动手,是他们逼的,如果他们没过来,我们大刀阔斧的先操弄起来,那么就是早有反心,那时候恐怕真的会人心离散,可如果是这伙番子无事生非的逼迫,那么道理就在我们这边,别人会同情我们,事后招安,也会有个转圜余地。”

  “还是大哥想得周到。”刘勇连连点头说道,不过,陈晃却呵呵了两声,赵进哭笑不得的回头看过去,开口说道:“心里有数的事情何必说出来,我们是给别人看,很多人怎么会知道我们到底怎么想。”

  屋子里众人都忍不住笑,气氛也跟着轻松了不少,赵进摆摆手把话带上了正题:“徐州是根本,冰峰和石头都撤回来,三个团都要屯驻在何家庄,张虎斌那六个连也带回来,存在各个庄园内的粮草和储备,马上就要开始清点,朝着就近转移,车马什么的也要开始预备,王自洋那边的牛马牲口,还有集市上的大车,最近不要跑太远的地方了。”

  王兆靖在一边已经摊开了纸笔,开始记录,等赵进说完后,王兆靖笑着说道:“曹先生和二宏已经在做这个事情了。”

  赵进又是摇头,边上陈晃皱眉说道:“几个团都撤回来,那几个地方怎么维持?”

  “那边还有团练,带着团练的是我们的家丁骨于,这就是束手束脚的地方,调家丁回来还说得过去,若是把团练们都动起来,那样的动静太大,而且徐州和其他各处就真的镇不住了。”

  万历四十八年三月十六,徐州何家庄快马四出,去往各处召回兵马,大家终于感觉到了一丝危险和紧张。

  在徐州与之对应的有两件事,一个是盐市上的扬州来人,除了两家店面还开着之外,其他人纷纷回扬州去,他们回去的时候只带了细软,宅院里面的粗重家什却都没碰,谁都能看得明白,这个意思是还准备回来,第二就是周参将带着手下四百亲卫,去往邳州驻防,说是要巡查那边的防务,这个大家都觉得正常,如果周参将的兵马一直在徐州城内,赵字营随时可以憋着他出不来

  最先回到何家庄的是张虎斌,他那六个连全部带了回来,和别处相比,他的大队有个优势,那就是会有徐家的全力帮忙,车马辎重什么的都有徐家来操持,这一路走的都很快捷。

  队伍一到何家庄,赵进就把张虎斌叫了过来,除了形影不离的贴身护卫之外,院子里只有赵进和张虎斌两人。

  “我始终不让你有自己的骨于,总是把你调来调去,心里有没有怨气?”赵进开门见山的询问。

  张虎斌在赵进面前站的笔直,听到这话摇头说道:“这是老爷的关照,属下没有怨气。”

  “说说你怎么想的?”赵进笑着问道。

  “属下资历不算最深,功劳也不比几位前辈大多少,可却独当一面,手里有人有地盘,如果老爷不怎么做,属下必然会被众人记恨,现在风光,以后肯定会有大麻烦。”张虎斌口齿清晰的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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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百九十八章 李和

  赵进点点头,却收了笑容说道:“你想的很明白,这次我还是要收了你的兵,等下你就去营盘,你的六个连交由吉香指挥。”

  “遵命”张虎斌大声回答,于脆利索,没有丝毫的迟疑。

  “你明天就出发,去骆马湖那边的庄园,重新替我管着那边”说到这里的时候,张虎斌的脸上却有了迟疑的神色。

  赵进一直盯着对方,看到这神色变化,就开口问道:“你不愿意去?”

  “老爷,调各处兵丁回来,是不是要大打了,不管跟谁打,跟贼人还是跟官军,小的都能去拼命,小的想留下来跟老爷去打,做个连正队正都行,跟在老爷身边做亲卫也好,小的怎么也比别人放心”张虎斌说得很恳切。

  赵进脸上笑容更浓了些,这个张虎斌的确忠心,当然,功名心思也很重,但不管怎么说,张虎斌的表现让人很满

  “你独当一面这么久,用你做亲卫岂不是浪费,咱们的确可能要开打了,你也不要急着参与,你有更大的用处,明天去骆马湖的庄园那边,把那边给我管好,我现在不给你家丁,你自己编组出来一千团练,但也不用耽误了农时,兵器什么的你直接通过孙家商行去买,花销这边来担着”赵进安排说道。

  张虎斌又是肃然领命,赵进继续说道:“你去那边要做的就是稳住庄园,让他们安心种地,若有人骚扰就把他们打回去,但不用主动出击,需要你那边做什么,我会给你命令,能做到吗?”

  “老爷放心,小的品德这条命不要,也要把那边看好。”张虎斌闷声说道。

  赵进笑了笑,他已经习惯手下以生死作保证了,赵进点点头说道:“好好做,做好准备”

  大家也都知道张虎斌过去后不会有什么麻烦,那边的庄园本来就是张虎斌在管,离开的时间也并不是太长,过去很快就能上手。

  至于团练这个也很简单,那边庄园里的流民青壮们一直按照军事化在管理,耕作和训练,他们的生活只有这个,之所以他们一直坚持下来,是因为骆马湖东侧的荒滩相对封闭,因为这些流民见识过大灾和饥饿的可怕,还因为赵字营给了他们上进的希望,驻扎在那边的第三团,出身流民的家丁不少,甚至还有流民出身的连正和队正。

  安排人领着张虎斌去和吉香交接,赵进又喊了第二个人进来,在那人来之前,在赵进的牛金宝却开口说了话。

  他这一开口,连赵进都很惊讶,牛金宝可是个沉默寡言的性子,平时一直是闷头做事。

  “老爷,现在这局面不太稳,请老爷预备几套僧袍。”

  “哦?”赵进眉头皱了下。

  牛金宝神色却坦然的很,继续说道:“老爷,就算老爷不穿,小的这边也要备一套,还得找人把头发剃光,真遇到什么事,一个出家人不管来去总归方便些。”

  “我给你安排。”赵进随口说道,牛金宝这么做有他的考虑,倒不会是见势不好想要走,牛金宝也是个有城府的性子,真要做什么,肯定不会这么声张。

  第二个被叫来的人却让大伙有点意外,张虎斌不管怎么说也是家丁里最出色的,可这第二个居然是平时不怎么起眼,甚至有点浪荡随便的角色,而且在赵字营系统里,这位绝对是不靠前的,甚至也不主动靠前。

  不光大伙意外,连这位自己都纳闷的很,被带进院子的时候,还是满脸糊涂的神色。

  看到赵进之后,这位愣了下,才连忙上前准备跪下磕头,赵进摆摆手示意不必,开口说道:“咱们这里不兴磕头,抱拳行礼就好,你还没习惯吗?”

  那人挠挠头,于笑了声说道:“进爷,小的的确不习惯。”

  赵进眯着眼上下打量了下,摇头说道:“你的确还没习惯。”

  面前这位头发简单扎起,胡须乱糟糟的,身上衣服也有点脏污,看起来极为潦倒的样子。

  “李和,没有人克扣你月钱和常例吧?”赵进冷声问道,被带来这位就是当初和黎大津一起投过来的李和,黎大津被派到南京那边,李和一直被限制着,去过清江浦,不过马上又是回到徐州这边。

  被赵进这么不客气的质问,李和在那里于咳连声,低头说道:“老爷发下来的钱财粮食,没有人敢克扣。”

  “你去见吴家姑娘的时候,也是这个邋遢样子?”赵进没好气的又质问说道。

  李和登时瞪大了眼睛,不过随即又是低头下去,闷声回答说道:“老爷说笑了。”

  关于这李和的消息,内卫队一直报到赵进这边来,在曲里铺附近庄子里有个殷实人家,家里独女本来已经许了人家,结果嫁过去之前对方暴病而死,就这么成了望门寡,还有什么克夫的传言,就这么在家呆了六年,已经不想着嫁人,开始帮家里经营田产生意了。

  李和也被内卫队安排在曲里铺那边,盯着几家江湖上的场面,结果有天,村里混混调戏这吴家姑娘,吴家父母老了,家里的长工也打着人才两得的心思,一时间吴家姑娘竟然没有人管,事情被李和撞上,三下五除二把人都收拾服帖赶走。

  结果这见义勇为却成了牵线搭桥的红线,缘分这事也说不清楚,两人就这么看对了眼,越走越近。

  别人说克夫,李和见惯了杀伐的人,那里在乎这个,比起本乡土著,李和这个做千总的见识谈吐都不差,眼见着就要到谈婚论嫁的时候了。

  “你要和鲁大一起清江浦,那边石满强的第二团要被撤回来,你和鲁大在那边主事,那边我有一千六百名团练,做成一个大队,鲁大做大队正,你做大队副,把那边给我看好了”赵进开口说道。

  李和先是一愣,随即愕然抬头,愣愣的盯着赵进,他在赵字营呆了这么久,可知道这团练不是寻常的乡勇庄丁之流,那训练和素质比起寻常官兵来强出许多,赵字营系统内家丁出身的或许没感觉,不懂行的或许无所谓,可李和这种是带过兵的经制武将出身,自然明白能带一千六百名徐州团练,到底是个什么成色。

  跟着黎大津投奔到这边,黎大津去南京提着脑袋做事,自己则时刻被提放,整日里做些差役混混们才料理的勾当,已经心灰意冷,遇到那吴家姑娘后就一门心思想要成家了。

  李和比旁人经历多,看得也比别人明白,乱七八糟的传闻之下,李和知道可能要真打了,他这段时间一直在想,怎么带着吴家人躲避兵灾,以李和的经验来看,打输不太可能,可搞不好要打很久,却没想到今天被赵进叫了过来。

  别人遇到这事会狂喜,李和却犹豫了起来,只在那里挠挠头,这么个动作,连带着赵进身后的牛金宝和孙大林都看了过来。

  “不想做?”赵进淡然问道。

  李和这才反应过来,直接跪了下去,开口说道:“进爷的恩典,小的怎么会不想做,只是想知道进爷要做到那一步,这个是想着”

  “无事最好,大不了图个招安。”赵进回答的很直接。

  李和又是愣了一会,这才长吐了口气,闷头说道:“那就好。”

  话说出半截才意识到不妥,急忙摆手解释说道:“小的不是这个意思,进爷现在要那什么还早还早,慢慢来,早晚有那一天的,小的一定用心做,请进爷放心。”

  赵进看了看跪在那里的李和,这位是不是被闲置的灰心了,倒是个能做事的好手,可惜了,赵进示意李和站起:“我也不想留什么人质,如果你觉得是牵挂,我来给你们做主,这两天和那吴家姑娘把亲事办了,然后带着你老婆去清江浦。”

  一个望门寡,又是在徐州地面上,赵进的话就是父母之命,不合规矩也没人说什么,两天内肯定能办完亲事。

  地上的李和却又是一震,满脸愕然,在赵字营系统内,他和黎大津是两个另类,因为经历复杂,想的也比别人要多很多,尽管一直潦倒,可刚才赵进指派他去管着清江浦的团练,李和第一反应不是感恩,而是直接想到了吴家姑娘,心想自己无牵无挂的时候赵进不用,现在有了牵挂就能用了,归根到底还是有了人质能够控制。

  但听到赵进说把吴家姑娘也一并带过去,李和才知道自己想错了,就在那里不顾失礼的咂摸了会,然后重重磕头下去,闷声说道:“既然进爷信小的,那小的一定用心去做,拼了这条性命不要,也把清江浦那边看好,将来清江浦那边也不是太平地,吴大姐去也不方便,等小的办完差事,回来风风光光娶她进门”

  赵进笑着点点头,继续开口说道:“用你去帮着鲁大,就是因为你在官军里做过,明白这个分寸,你们在清江浦要做的就是守,如果真有什么事,敌不动,你不动,敌若动你,你只要在那边守住六天,大队就会过来救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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