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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醉枕江山(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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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千一百五十四章 布局谋篇


      沈沐沉默良久,缓缓说道:“蹊跷之处就在于,什么都没有发现。”

      杨帆皱了皱眉,道:“就这样?这不是等于什么都没说?”

      沈沐忽然笑了笑,道:“不过我和你不同,官场和江湖的规矩也不同。在你那边,没有证据,你是无法下手,因为权力规则一旦被破坏,对所有的官员都是一个噩梦。除非你想学来俊臣而且有皇帝的支持,饶是如此,下场堪忧。”

      沈沐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道:“可是江湖自有江湖的一套规矩……在江湖上,你的实力足够强大,你就可以制定规则,你的话就是规则。”

      杨帆悠悠叹息了一声,目光投向远处,道:“江湖……心向往之。”

      沈沐哈哈一笑,道:“你若向往,我们不妨换换啊。在我手下,有很多奇人异士,其中有个胡儿,擅长惑心之术。于是我叫人把那个一身疑点却没有破绽的掌柜绑了来,让他用惑心术询问。只要意志不够坚定,被他的惑心术所迷的人,无所不招。”

      杨帆问道:“结果如何?”

      沈沐道:“他的确是受人收买,接受了一笔巨款,然后把事情闹大,酿成显隐之间的一场冲突。作为隐宗的一员,他早就对显宗的竞争感到不满了,而且觉得我对显宗有些过于忍让,在他看来,他这只是顺水推舟,是为了我们隐宗,他在惑心状态下,依旧不认为这是对隐宗、对我的一种背叛……”

      杨帆截断他的话道:“沈兄,你的年纪是不是已经有点太大了?”

      沈沐一怔,错愕地道:“怎么?”

      杨帆道:“唠唠叼叼半天说不到重点,我想知道的是,幕后主使者是谁!”

      沈沐很干脆地答道:“不知道!”

      杨帆一呆,沈沐道:“收买他的人并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连负责出面收买他的人都不知道名字和身份,但是这个人准确地把握了那个掌柜的心态。利用他本来就有的不满和怒气再加上一大笔钱,让一个迄今依旧无意背叛隐宗的人为他所用了。”

      沈沐望着杨帆,道:“这个人很会把握人心啊,而且对我们两宗的情况似乎很了解。”

      杨帆道:“然后呢?你不会就此罢休吧?”

      沈沐道:“没错,有这个财力,了解我们的情形,有心想动我们的。只能有四方势力。”

      杨帆不禁又皱了皱眉:“这么多?”

      沈沐苦笑了一声,道:“不仅仅是多,而且复杂。这四方势力,一个可能是我内部的人,不满我对显宗的忍让。一个可能是你们内部的人,不满你对我们的忍让。呵呵,总有些人不知道别人的苦,不知道身在其位的难处,一味认为自己吃了亏的。”

      杨帆“嗯”了一声,道:“这一点我也怀疑过,还有两方呢?”

      沈沐道:“七宗五姓。或许……他们不甘心失去对我们的掌控,希望挑起我们双方的一场恶战。等到两败俱伤的时候,他们就出来收拾残局,重新把我们纳入他们的掌控之中。”

      杨帆道:“这也不无可能。”

      沈沐道:“还有最后一方,就是卢家。”

      杨帆目光一闪,道:“卢家不也是七宗五姓之一?”

      沈沐道:“但是目的不同,所以我开始派人调查卢宾之的下落。”

      杨帆想了想,感慨地道:“不管是隐宗内部还是显宗内部,如果有哪个元老对现状不满。动用他的力量暗中搞鬼,想把他找出来并不容易。至于七宗五姓,七个庞大的世家,你无法确定其中是谁授意,是谁执行此事,要想往水泼不进、针插不入的世家中去探察他们的一个秘密,一样难如登天。至于卢宾之。一个本该享有家族继承权的人,既然被剥夺了权力,就如一个失了势的储君,卢家对他必然也是严加戒备。禁止内外人等对他进行接触,对他的现况必然讳莫如深。你想查出来,很难。”

      沈沐点点头,道:“你知道最好,这就是我一直没有和你取得联系,坐视双方关系越来越淡漠的原因,我希望那个幕后的黑手相信我们双方已经彻底决裂,盼着他再次出手,我既已注意到了,他只要出手,再想全身而退就不会那么容易。”

      杨帆道:“但是他们一直没有再出手?”

      沈沐道:“是的,一直没有。好象他们只做了这么一件事,就对我们失去了兴趣。所以我觉得,这四方可疑的势力之中,嫌疑最小的反而是卢家了,如果这个幕后主使是卢宾之,以他对你我的仇恨,不会不痛不痒地做这么一点小事,然后就不知去向。”

      杨帆道:“这一年多来,朝廷多事,一个不慎,就要折戟沉沙,所以我在这方面下的功夫比较多,因之忽略了其外的很多东西。太子谋反时,我被自己的人用药放倒,差点送了性命。”

      沈沐道:“这件事我已知道,幸好你没出事,否则显隐之间被你我强行控制住的局面必然被打破,一场大战不可避免。不过……,如果你真的死了,我相信最后的胜利一定属于隐宗。所以,还颇为遗憾呢,哈哈……”

      杨帆睨了他一眼,道:“可是有件事你并不知道,我们在终南山追捕太子的时候,我发现……或许我身边被收买的人不仅仅是独孤讳之一个人,还有其他的人,而这个人,很有可能知道谁才是幕后黑手。”

      这回换成沈沐耸然动容了:“谁?”

      杨帆道:“我也很想知道,这就是我邀请你来的主要原因。显隐二宗宗主于决裂之后突然秘密会唔,我想这件事他不会不告诉那个幕后人吧?”

      ※※※※※※※※※※※※※※※※※※※※※※※※※

      在杨帆和沈沐聊起卢宾之的时候,卢宾之正在长安那所隐秘的宅院中,身着一尘不染、皎洁如雪的轻衣盘坐抚琴。

      琴声悠扬,看来卢宾之的心情很好。

      在他左右前方,各有一张蒲团,两个身着青衣的男人扶膝跪坐,神态谨然。

      两个人一个才二十出头,剑眉星目,俊郎不凡。虽然穿着一身襕袍,掩住了健硕的身体,但是从脊背、胳膊绷起的硬朗的线条,依旧难以掩饰他那一身可以爆发出强大力量的肌肉,这人明显是个武士。

      另一个人则不然,他已经三十出头了,颌下蓄了微髯,风度翩翩,儒雅斯文,有着一种成熟男人特有的魅力,他静静地坐在那儿,微微阖着双目,面带微笑地聆听着卢宾之的琴声,柔和的阳光映在他的身上,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卷书,一卷散发着墨香的书。

      他的味道和那个年轻的武士截然不同,但是都有一种特别的男人味儿。

      卢宾之一曲抚罢,十指轻轻下压,止住了依旧余音袅袅的琴声,微笑道:“沈沐和杨帆么?不用理会他们。杨帆如今已大权旁落,他今后只能专注于江湖,而江湖中已经有一条蛟龙,岂能容他窥伺自己的地盘,他们早晚会斗起来。此时我们如果插手,引起他们的警觉,反而不美。”

      门口传来一声恭敬的回答:“是,卑职马上按公子的吩咐回复他。”

      原来障子门儿拉着,在门口还跪坐着一人,这人一身风尘,显然是远道而来。

      障子门拉上了,一阵脚步声远去。

      卢宾之转身对跪坐在身前的两个人道:“你们两个各有绝学,一个一身武功,击鞠之术尤其高明。一个一身医术精湛,尤其擅长调理妇人科疾病,我费尽心机,把你们两个调进羽林卫和太医署,你们的使命可清楚了?”

      两人欠身道:“丁先生已经把公子交待给我们的任务说清楚了。”

      “那好,你们现在就离开吧,为了你们的安全着想,在你们有所进展之前,本公子不会再与你们联系。你们二人,要好自为之!”

      两人扶膝向卢宾之欠身施了一礼,径直走了出去。

      卢宾之凝视着他们的背影,等障子门拉上后,双手刚刚搭上琴弦,就听门外又有一个声音:“公子,我回来了。”

      障子门一开,丁跃脱靴走入房中,向卢宾之躬身一礼。

      “坐!”

      卢宾之的手从琴弦上抬起,潇洒地向右一拂,丁跃便在那张蒲团上坐下。

      卢宾之道:“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丁跃道:“相王那里有些麻烦,我们尝试与他进行了一些接触,试探之后,发现他对目前的处境虽然颇为不满,但是并没有试图反抗的意思,我们的人过于热切,还险些引起了他对我们的警觉。

      不过太平公主那里倒是颇有进展,太平公主身边第一谋士莫大先生非常热衷权势,眼下相王和太平两派元气大伤,韦氏一党异军突起,为了尽可能地掌握财源和权势,莫大先生似乎有些不择手段了。”

      卢宾之若有所思地道:“太平公主么?呵呵,武则天虽然已经死了,可她统治天下二十多年,成为古往今来第一个女皇帝,所造成的影响当真不小啊。时至今日,女人对权力的热望,依旧甚于男子。太平公主、韦后……,想不到我这两注筹码,最终都要着落在女人身上。”

      他望向丁跃,漫声道:“加强同这位莫大先生的联系,金钱、美色,他想要什么就给他什么,这条线,不能断!”

      “是!”

      须臾,悠扬的琴声再度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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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千一百五十五章 步步为营


      杨帆和沈沐站在崖边,只见他们先是眺望着峡谷,淡淡地说着什么,继而对面相视,神情激动。说着说着,杨帆突然一伸手就揪住了沈沐的衣领,随即一扣他的腰带,竟将他整个人举了起来。

      沈沐的手下一见这般情形,立即拔出兵刃冲了过去,任威、古二等人自然也不怠慢,双方施展提纵术,几乎在同一时间赶到了杨帆和沈沐的身边,眼见沈沐已经在杨帆的控制之下,沈沐手下的人虽然怒不可遏,却因投鼠忌器,不敢再靠近半步。

      沈沐被杨帆举在空中,身前就是悬崖峭壁,只要杨帆一松手,他就得跌下去摔个粉身碎骨,可他被擎在空中,形像虽然狼狈,神色间却毫不慌张,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揶揄的笑容,只是因为人被横在空中,所以笑容显得有些诡异。

      “年轻人终究是年轻人,太沉不住气了,一言不合就想出手杀手么,二郎,这可不合乎你现在的身份。你也不想想,这里是谁的地盘,即便你能杀了我,你就能安然离开?不要以为你现在有官的身份,就能确保你的安全,就算你能动用大军护送你回京,你和你的家人,从此也会一直被猎杀,直到死去、死光,你信么?”

      “我不信!”

      杨帆冷笑一声,突然把沈沐向前一掷,随着沈沐手下的一声惊呼,他们才发现宗主不是被抛向崖下,而是抛向了他们,有几个人赶紧弃了兵刃去接沈沐。杨帆这一掷力道不小,那几个人接住沈沐,连连退了几步才卸去力道。

      杨帆道:“大言不惭,‘姜公子’又如何?死了也就死了。树倒猢狲散,你以为你的人就会对你忠心若斯?在你死后,还会忠心耿耿地为你卖命?”

      沈沐站住身子,整理了一下衣袍,笑吟吟地道:“既然你不信,为什么又要放掉我?”

      杨帆“啪”地一声按住了刀柄,厉声道:“因为,我要堂堂正正地打败你!”

      沈沐轻蔑地睨了他一眼,道:“就凭你?”

      杨帆沉声道:“就凭我!昔日,是我将太多的精力放在了朝堂上。才予你可趁之机,如今只要我着眼于江湖,江湖就不再是你一个人的天下了,来日的江湖之王,必定叫杨帆。不信。咱们就走着瞧!”

      杨帆似乎不欲再与沈沐斗嘴,说罢便将手一挥。带着人扬长而去。沈沐手下的人扭头看向宗主。沈沐轻松的笑意在杨帆转身的刹那便倏然不见,眸中只有丝丝寒冷的杀气。

      杨帆离开之后,立即带着家人离开了五丈原。

      一路疾行,直至附近一座大城外的官道交叉路口时速度才慢下来,这时忽然有支队伍从另一条道路上赶来。杨帆手下百余名侍卫在任威的指挥下立即戒备起来。

      宗主试图与沈沐和解,结果双方却越闹越僵。眼下虽说已经靠近城池了,不大可能有人会在这里劫杀当朝的辅国大将军,可谁也不敢保证一定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那队人马渐渐走近了,一俟看清那些人的模样。任威等人便是一呆。这支人马太古怪了些,其中一小半是边军士卒,另外一多半却是身着三角形翻领对襟束腰长袍,头戴宽边卷檐帽的的吐蕃人,从他们打起的旗帜来看,既有唐国的旗帜,也有吐蕃国的旗帜,这分明是由边军护送入城的一队吐蕃国人。

      饶是如此,任威依旧不敢大意,吩咐人严加戒备着,那些人到了面前,对杨帆手下如临大敌的模样颇为奇怪,不过他们倒不认为在这儿敢有人劫杀官兵,是以只是好奇地看了他们一眼,便向入城的大道拐去。

      前队的官兵刚刚拐过官道,便有一位边军将领轻驰而来,这人一见杨帆登时吃了一惊,定睛再一看,立即滚鞍落马,急急向前几步,向杨帆抱拳一揖,略显激动地道:“岐州司马钱知语,见过辅国大将军!”

      杨帆这时身着便袍,可没想到在这地方竟有人认出自己,他微微一怔,诧然道:“钱司马,你认得我?”

      钱知语连连点头,道:“认得,认得,当初大将军游五丈原时,下官是岐州府掌书记,曾随本衙长官护送吐蕃和亲使者赴京,见过大将军一面。只是下官职位低微,不曾有幸上前与大将军说话。大将军此番再游岐州府,朝廷是告知过地方的,是以下官一眼就认了出来。”

      杨帆不禁失笑,这人记性倒好,昔日与婉儿同游岐州时,只被他见过一面,如今都过了七八年了,他居然还记得。

      杨帆颔首道:“原来如此,不知钱司马此番护送的这些吐蕃人,可还是吐蕃国使节?”

      钱知语道:“正是。”

      杨帆道:“哦,吐蕃王此番遣使东来,所为者何?”

      钱知语道:“呃……还是为了和亲。”

      杨帆一听大为惊奇,失声道:“和亲?如今的吐蕃王好象才七八岁吧?这就要成亲了?”

      钱知语垂手陪笑道:“吐蕃赞普还差着个把月才满七岁呢,不过……和亲嘛,年纪倒不是问题。”

      杨帆哑然,静默片刻,才挥挥手道:“既然如此,我就不耽搁你的公事了。”

      钱知语赶紧道:“下官哪敢与辅国大将军争道,还请大将军先行。”

      杨帆道:“呵呵,我此番来西岐,全为游山赏景,一路信马游缰才有看头。你自去吧,不必顾虑本官。”

      钱知语这才唯唯喏喏地答应了,牵着马走出一段距离,这才爬上马背,又吩咐人放慢了速度,免得践起一路尘土,惹得大将军不喜。杨帆见他如此细致入微,对此人的印象倒是加深了几分。

      ※※※※※※※※※※※※※※※※※※※※※※※※※

      望云亭中,李显和韦后坐着那儿,笑望着亭外击鞠场上人喊马嘶,一枚朱红色的小小球儿,在双方十人的争抢之下,不断幻化成一道红色的弧线掠过长空。

      宽阔的马球场上,十匹马驰骋来去,纵横自如,马上的骑士挥舞着球杖,仿佛挥舞着一口口斩马剑,杀气腾腾,夭矫如龙。其中有个年轻英俊的骑士技艺尤其高超,不管是跃马驰骋,还是挥杖截球,都是威风凛凛。

      他赤着上身,一身健硕的肌肉泛着古铜色的光,因为运动过量流出的汗水,使那饱满结实的肌肉在阳光下熠熠放光,透着一种令人痴迷的阳刚之美。

      “好!”

      一见那骑士又是挥杖一击,红球在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应声落入球门,韦后不禁鼓掌娇叫道:“打的太棒了!思勖,这个年轻人叫什么名字?”

      杨思勖因在玄武门下刀斩野呼利,已经被李显重用了,如今他成了侍候在御前的大宦官。听韦后这么一问,杨思勖瞟了那个年轻人一眼,认出这年轻人是刚刚进入羽林卫还不到一个月的侍卫杨均,便道:“回娘娘,此人姓杨,名叫杨均!”

      “杨均……”

      韦后点点头,把妩媚的蛾眉一扬,道:“这个人球打的好,赏他三枚金饼子!”

      杨思勖赶紧答应,自有小太监去内库取金子,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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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千一百五十六章 下套

  
      岐州麟游城郊有一座马氏庄园。

      马氏是此地大族,仅次于上官世家的岐州第二大地主,虽说在拥有的土地面积上,马家不如上官氏,但是马家拥有四座大牧场,蓄养战马万匹,就连朝廷主管马匹的太仆寺对马家也是优容有加,马家的骏马可是朝廷的重要补充。

      因之,麟游马氏在当地的地位异乎寻常,当地官府的主要官员见了马庄主都是称兄道弟,如果不是上官婉儿在朝廷上的身份,仅凭上官氏在岐州坐拥万顷良田,还真未必比得上马家有势力。

      马家在当地如此威风,马家庄自然也就成了一处禁地,从来没有人敢予冒犯。但是这几天马家庄的警戒似乎比以往更加森严了,尤其是入夜之后,整个庄园很快就安静下来,听不到任何笑闹喧嚣,明里暗里人影幢幢。

      明里暗里不仅有许多一等一的高手暗桩,更有数十条恶犬巡弋在马府之中,如此严密的戒备,就算是以古竹婷那样的潜行高手,也极难深入。

      午夜,明月高照,偏有一道黑影逾墙而入,大剌剌地就向后宅闯去,明暗间不断有人迎上来,但那人只亮出一件东西,便登堂入室,如入无人之境。只不过迎上前去的人都知道了此人的身份,那是宗主的暗卫。

      这马家庄是隐宗的产业,马家庄庄主马如风是沈沐的人,而沈沐此刻就住在马家庄,因为与显宗再度交恶,这里的防卫自然格外森严。同杨帆身边有古大这样的一支暗卫一样,沈沐身边也有一批永远行走在影子里的人,此刻闯入马家庄的这个人无疑就是其中之一。

      这个人停在沈沐的卧室外面,廊下的灯光照在他的身上,魁梧矫健的身材,脸上蒙着一块青巾,只露出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自有人入内通报,片刻之后,障子门拉开,直挺挺地站在门前的两名侍卫左右一闪,让开了道路。

      那蒙面人昂然直入,障子门在他身后又关上了。房间里也有一个人等在那里,这是一个极窈窕的女子,脸上带着妩媚的笑容。红润的脸颊、水汪汪的媚眼,显然是刚刚经历过一番**。

      明明是个娇滴滴的美人儿,可那蒙面人只一眼就看出,这女子也是个一等一的高手,没有危险的时候,她会温柔的像一只猫,可是遇到危险的时候,她的利爪探出,恐怕就不仅仅是一只凶狠的母猫,而是一头可怕的猛虎了,她那纤纤柔荑要拧断一个壮汉的脖子恐怕并不比拈起一支眉笔更困难。

      蒙面人挑了挑眉,从她身边走了过去,鼻端嗅到一阵好闻的幽香。转到内室,就见沈沐懒洋洋的刚起来,正系着睡袍。蒙面人扯下了面巾,柔和的灯光映在他的脸上,赫然正是古大。

      沈沐直截了当地向他问道:“这么快,二郎那边有结果了?”

      古大笑了笑,道:“凭我古家的蹑踪术,如果诚心盯着一个人,还很少有人能摆脱我们的监视。”

      沈沐也笑了,突然问道:“那个人是谁?”

      古大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神气,道:“卢宾之。”

      沈沐微微怔了一下,惊讶地道:“卢家老二?这还真是有些出人意料……”

      他的眼神闪烁着道:“我一直以为卢宾之这辈子做定了纨绔子,没想到他竟能把我蒙在鼓里,士别三日,当真要刮目相看呢。”

      沈沐低头想了片刻,又抬起眼道:“二郎有何打算?”

      古大道:“我家宗主以为,不妨将计就计!”

      沈沐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好主意,既然这样,我会继续派人到卢家打探卢二公子的消息,咱们就瞧瞧这位二公子究竟有什么打算吧。”

      ※※※※※※※※※※※※※※※※※※※※※※※※※

      明月如玉盘,静静地悬在空中,一角飞檐,尖尖的似乎要刺向那皎洁的明月。

      李显和韦后站在栏边,眺望着空中那轮明月。

      韦后道:“吐蕃遣使和亲,你打算怎么办?”

      李显道:“咱们的女儿都已许了人的,如果他早来两年,便把定安嫁去也无妨,可如今自然就没办法了。”

      定安公主就是王同皎的妻子,李显的女儿。不过庶出之女,在李显的心目中显然就不是那么受宠,李显压根就没想过让安乐去吐蕃受苦,可是定安公主的话,如果可能,当成一件政治工具就没什么不可能的了,哪怕那吐蕃王年仅六岁。

      韦后道:“可那吐蕃使节尚赞咄甚有诚意啊,而且声明只要是宗室女即可,又不是非得是你的女儿,你若拒绝,不怕再引起两国间什么纠纷?”

      李显奇怪地看了韦后一眼,道:“娘子的意思是?”

      韦后道:“妾身以为,不妨答应他们。吐蕃王年仅六岁,这就急着和亲了,是希望他得到我大唐的认可,从而稳定他的王位。吐蕃众王子对赞普的宝座可是一直没有放弃野心呢,眼下我们笼络住吐蕃,对我大唐也有莫大好处。”

      李显道:“相王女?一旦相王女和亲于吐蕃,不是会壮大相王的力量吗?”

      他对相王的戒备不能在臣僚们面前表现的那么明显,还得努力装出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样,可是在自己的妻子面前,就没必要那么掩饰了。韦后“嗤”地一笑,笑声中不无讥诮之意,李显有些敏感地看了她一眼。

      韦后道:“此一时,彼一时也。如今不能按照当初的情况来判断了。当初吐蕃与突厥一同求亲,一个要娶相王女,一个要嫁太子儿,目的就是为了挑起皇储之争,如今你已成为皇帝,情况自然不同。

      况且吐蕃王年幼,自身王位不稳,求亲于大唐,是希望得到上国认可,他哪有余力干涉我朝内政。和亲于吐蕃,恰恰是我朝在吐蕃施加影响的时候,你想,这样一来,吐蕃王要不要巴结你,吐蕃众王子要不要巴结你?”

      李显听的连连点头,韦后脸上掠过一丝狠色,又道:“况且,相王毕竟有功于你,有功于国,又是你的亲兄弟,如果他不犯错,你想收拾他也没有合适的借口,如果他在此事上犯些什么过错,到时候……”

      李显心领神会,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韦后又道:“就算他谨小慎微,一直扮乌龟,只要来日吐蕃再度兴兵侵扰我大唐,你说,他这个吐蕃国丈是不是很尴尬,要不要避嫌?到时候,他更得安份守己,规规矩矩的不敢再犯半点错!”

      李显听的心花怒放,揽住韦后的香肩道:“娘子果真是为夫的智囊,若离了你,为夫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李显只是一个表示亲昵的动作,但二人已多年不曾亲近,韦后颇觉不适,她不着痕迹地离开了李显的怀抱,道:“既已定下主意,夫君明日便下诏给相王府吧。妾身疲倦了,要回去歇下。”

      李显讪讪地道:“呃……好,娘子歇了吧,为夫也睡了。”

      望着韦后姗姗地走向皇后寝宫,李显轻轻叹了口气,也径直走向自己的宿处。

      ※※※※※※※※※※※※※※※※※※※※※※※※※

      韦后寝宫里,她轻颦着蛾眉,将碗中最后一口难喝的药汁喝罢,侍女马上捧过一杯蜂蜜调和的甜水,韦后漱了漱口,瞟一眼欠身肃立于榻前的马秦客,道:“你开的药,本宫服过后确实舒适了一些,只是并没有更大的改善。近来还是常常失眠,间或头痛,身子也倦的很,而且常常无缘无故地大发脾气,你说,本宫这究竟是什么病啊?”

      马秦客犹豫了一下,欠身道:“呃……只是娘娘辅佐陛下操劳国事太过劳累罢了,娘娘并无大恙。”

      韦后见他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不免紧张起来,道:“病不讳医,你就把本宫当成一个普通的病患,尽管直言。”

      马秦客依旧不语,韦后见状,轻轻摆了摆手,旁边侍候的几个宫娥便走了出去。

      韦后板起脸道:“好啦,现在只剩下本宫一人,你可以直言了。”

      马秦客“卟嗵”一声跪倒榻前,叩首道:“还请娘娘恕过臣不恭之罪,臣才敢直言。”

      韦后的脾气又暴躁起来,不耐烦地道:“讲!不管你说什么,本宫都不怪罪于你便是。”

      马秦客道:“是!娘娘这病……”他犹豫了一下,才一咬牙关,低声说道:“是……房事不谐引起。”

      韦后一怔,脸上突然有些发烧,两抹淡淡的红晕飘起,羞恼之中,别具妩媚味道。

      马秦客似乎是豁出去了,又道:“孤阴不生,独阳不长,阴阳失衡,故而气血混乱。失眠多思、头痛易躁,还只是轻浅的症状,若不及时调理,还会折损寿命,衰老加快。”

      韦后吃了一惊,轻轻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颊,问道:“那么,服用你这药物,可能调理过来?”

      马秦客犹豫了一下,壮起胆子道:“娘娘还该……还该多与陛下在一起才好……”

      这话说的极其明显了,韦后想起李显那不争气的身体,心里却有些凄凉。

      马秦客偷偷瞟了韦后一眼,又道:“臣若以推拿之术辅之以药物,或可起些作用。只是……终究不能……不能取代天地阴阳自然之道。”

      韦后怔怔半晌,抬眼看了看他斯文儒雅的容貌,忽然道:“既如此,那么……你先为本宫推拿一番吧,本宫已失眠多日无法安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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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千一百五十七章 入道


  韦后往榻上一倒。马秦客登时手足无措起来,吃吃地道:“这……这这……,男女有别啊娘娘。臣……臣……”

  韦后撑着香腮,风情万种地睨了他一眼,道:“本宫说过了,病不讳医,马秦客,你就把本宫当成需要你尽心医治的一个普通病患就好。”

  说着,韦后就翻了个身,整个人趴在榻上,曲线跌宕,曼妙的成熟妇人的味道一览无余。

  “是,是……”

  马秦客颤声答应着,哆哆嗦嗦地走过去,双手比划了半天,才往韦后的肩上轻轻一搭,韦后被他一碰,身子猛地抽搐了一下,全身都绷紧了,吓得马秦客不敢再动。

  韦后镇静了半晌,这才慢慢放松了身体,柔声道:“你来吧。”便抓住一个枕头抱在怀里,静静地伏在那里。

  马秦客为韦后推拿着身体,一开始还谨小慎微,到后来才渐渐自如起来,他那双手似乎有莫大的魔力,推拿过处,韦后的身子酥酥麻麻的,好像有一股极细微的电流通过了她的身体。

  当马秦客的双手轻轻按摩到她的后腰处,在那里轻轻按揉着的时候,韦后只觉小腹中似乎有一团火焰正在渐渐地燃烧起来,下面有一种极其空虚难耐的感觉,害得她总想绞紧双腿,呼吸也不由自主地急促起来。

  韦后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又是久旷的身子,而马秦客却是一个极有男人味的美男子,这样一对孤男寡女,在这静夜之中独处一室,已经足以让人生起绮念遐思,更何况马秦客在韦后的药中还偷偷掺了些催发qing欲的药物,药量虽然不大,有这许多引子,还怕勾不起韦后的**么?而这压抑已久的**一旦焕发,便一发而不可收拾了。

  马秦客在韦后的后腰处轻轻按揉一阵,眼见韦后有些按捺不住了,她面红耳赤地抱紧了枕头,对他偶尔触及臀部的动作不但没有丝毫反感,当他的手触及时臀部还会微有迎合,动作虽然轻微,却将她的心事暴露无疑。

  马秦客心中有数,他略一犹豫后,还是壮起胆子将双手滑向韦后的大腿,声音放得极低地在韦后耳边问道:“娘娘,下面……可还要按摩一番么?”

  韦后咬着下唇,一双媚眼如丝,早就有些按捺不住了,听到马秦客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灼热的呼吸就喷在他的颈上,韦后突然翻身坐起,火辣辣的眼神儿看着马泰客,看得马秦客下意识地缩了下身子,讶然道:“娘娘?”

  韦后突然向前一扑,双臂紧紧环住他的脖子,将他整个人都推倒在榻上。

  这一晚,韦后的下面有没有推拿到是没人知道了,不过里面倒是着着实实地推拿了一番,马神医药到病除,韦后这一夜睡得当真香甜。

  ※※※※※※※※※※※※※※※※※※※※※※※※※

  杨帆在岐州消磨了近一个月的时光,直到秋收已经结束,从西北高原吹来的风已经有了丝丝寒意,这才启程返京。

  一入长安城,杨帆就发现有些不对劲儿,朱雀大街上两排金吾卫士兵五步一岗,持戟肃立,自大道一直排向宫城方向,街头行人都得在金吾卫清理出来的主道两侧行走,笔直的大道中央空无一人。

  杨帆让自家的车队也拐向道旁,使人向看热闹的路人询问究竟,只过了片刻,任威便匆匆赶回,对杨帆禀报道:“大将军,相王府第八女西城县主潜心向道,今欲出家修道,为高宗皇帝、则天皇后祈福。天子允准,特加封西城仙主为金仙公主,由崇玄真人收为弟子,眼下崇玄真人正在宫中为公主授箓佩符,稍候就将送往辅兴坊金仙观为主持。”

  “哦?”

  杨帆听了不禁微微一呆,对这位金仙公主他约略有些印象,金仙不比持盈性情活泼,她有些腼腆内向,也是个极秀丽的女子,因为相王诸女中,只有她和李持盈是一母同胞的姐妹,所以和李持盈打过几回交道的杨帆,对她的印象格外深一些。

  “这位公主,今年应该才十七八岁吧,如此年纪的少女,怎么就喜欢入道修行了?”

  杨帆突然想到太平公主少年时候为了避免和亲远嫁异国出家做女道士的经历,心中不由一动:“莫非是为了避免嫁去吐蕃?不会吧,吐蕃王如今刚刚六岁,这位公主已经十七八岁,怎也不会被指为和亲公主吧?谁能这么乱点鸳鸯谱,这也太不靠谱了……”

  杨帆刚想到这儿,就听任威又道:“听说,是皇帝要把她嫁给吐蕃赞普,金仙公主跪求哭拒,皇帝始终不肯收回成命,这位金仙公主才执意要出家的,她说出家是为祖父、祖母祈福,皇帝身为人子,自然也就无法拒绝了。”

  “果然如此。”

  杨帆轻轻叹了口气,想起此番岐州之行,不禁暗自苦笑:“上一次我去岐州,恰逢吐蕃王来和亲,这一次我去岐州,吐蕃王又来和亲,莫非我很有当月老的潜质吗?”

  皇宫里面,长安最有名的道人史崇玄亲自为金仙公主授箓佩符,赐法号“无上道”,然后就要将她送上青牛挽拉的轻车。陪同金仙公主出家的,有宫里赐给她的二十名宫娥,这二十人俱都穿着杏黄道袍,手执拂尘,恭立于车前。

  相王站在法坛下,脸色非常难看,李持盈站在他身后,眼泪汪汪地看着姐姐。倒是李八娘神色非常的平静,她甚至没向自己的父亲和兄长、姐妹们望上一眼,只是双手合什,随在师傅身后一步步走向牛车。

  延嘉殿上,李显怒气冲冲地走来走去:“岂有此理!岂有此理!一个小女娃儿,竟然宁可出家,也不肯嫁去吐蕃,还拿朕的父母来压朕,逼着朕不得不答应,让天下人非议朕,其心可诛!”

  韦后近来气色好的很,两颊红润,如泛桃花,不过此时她的脸色似乎也不大好。她冷笑着对李显道:“西城一向老实,哪有这样的心机,不用问,这就是你那好兄弟给她出的主意,他这是效仿太平当年的事呢,想等此事过去再让女儿还俗嫁人。”

  李显嘿嘿地冷笑起来,神色有些狰狞:“她要出家,朕就送她出家,还要为她大操大办,她想还俗,那就绝不可能了,既然她喜欢出家,朕就让她一辈子出家!”

  李显霍然转过身来,厉声道:“西城虽然出家了,难道相王就没有别的女儿了?和亲这件事,朕就要着落在他的身上!”

  ※※※※※※※※※※※※※※※※※※※※※※※※※※※※

  就在金仙出家的次日,又一道中旨送到了相王府,皇帝点名和亲的西城虽然出家了,可和亲不能因此而作罢,皇帝再度指定,由十娘李持盈嫁给六岁的吐蕃赞普,这一年,李持盈十六岁。

  金仙公主是八娘,不过九娘比她订亲更早,金仙出家后,相王就只剩下两个未曾许亲的女儿了,一个是十娘持盈,一个是老幺霍国。

  接到中旨,一向老实的相王终于忍无可忍了,他愤怒地撕碎中旨,向传旨的中官太监杨思勖咆哮道:“那是我的女儿,我不会允许她嫁去吐蕃,你回去告诉皇帝,如果他容不下我这个亲兄弟,就来杀我的头好了,我绝不反抗,想动我的女儿,没门!”

  自神龙政变以来李显的种种作为,杨思勖都看在眼里,对李显的恩将仇报,对李显已经大权在握,并且把所有的军权都收拢在自己手中,还是如此的不自信,不断逼迫自己兄弟的冷血行为,杨思勖也非常反感。

  张柬之等人发动神龙政变时,杨思勖作为内卫的一员,也是立下大功的,但是李显一朝登基就解散内卫,对那些遣散出宫的内卫女孩子们,李显还优容的很,给予了很多赏赐,而其中属于内宦的一些人,因为是皇帝的奴才,就完全无视他们的感受了。

  杨思勖被冷落了许久,在太子李重俊谋反的时候,杨思勖刀斩野呼利立下大功,才又重新受到重用,可是他的心思已经变了,对李显他已经很难再产生什么忠诚的感觉,如今眼见相王愤怒到了无法自控的地步,杨思勖也不禁心有戚戚焉。

  李旦的唾沫星子都溅到了杨思勖的脸上,他也不怒,只是向李旦欠身行了一礼,和气地道:“相王殿下,您息怒。奴婢只是个传旨的人,您这么大发脾气也不是办法,如果不想县主嫁去吐蕃,殿下还该早早想个妥当的办法才好。”

  杨思勖这样和颜悦色地一说,李旦也知道这脾气冲人家发的没有道理,而且听他这话音儿,还是站在自己一边的,李旦便向杨思勖还了一礼,歉然道:“本王失礼了。”

  杨思勖赶紧道:“奴婢可当不得王爷一礼,王爷,奴婢已经传罢旨意,这就得回宫去了。王爷与圣人一母同胞,又是神龙之变中立过大功的人,这些事天下皆知,圣人也不是铁石心肠的人,若王爷执意不肯,想必圣人也会心软的。奴婢告退了。”

  杨思勖若有深意地望了李旦一眼,告辞离去。

  李旦心中一动,暗想:“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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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千一百五十八章 授箓

  
      秋意袭人,一阵风过,便有黄叶簌簌落下,

      杨家院子里的有几颗柿树、枣树和山楂树,果实都已熟透。

      杨大少爷如今读书之余,最喜欢的事就是在树上爬上爬下,摘吃各种水果,吃饱了就跑到花厅,爬到罗汉榻上,挤到还不会爬的小弟、小妹身边,揉着肚子哼哼:“肚子撑到了,牙也酸倒了,娘啊,给我吃点麦芽糖吧,吃了就好了。”

      念蓉大姐出落的愈发漂亮了,人也越来越有大姑娘气质,读书之余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刺绣,她绣的鸳鸯戏水特别好看,水灵灵的像真的一样,杨黛儿很喜欢,于是让大姐帮她绣了一个鸳鸯戏水的肚兜。杨家二少爷杨吉看了看了二姐的肚兜很喜欢,于是让大姐给他绣了条鸳鸯戏水的开裆裤。

      自从杨帆以如此年轻的年龄,便以辅国大将军这等超高级别的将领身份赋闲在家之后,杨家的日子过得和和美美、红红火火,似乎比以前更有家的味道了。

      小蛮与丈夫刚在后花园里过了一趟招。自打在家相夫教子以来,小蛮的功夫不可避免地搁下了,尤其是生养孩子的时候,武功荒废的更加厉害,而杨帆的武功却愈加精进,一趟功夫练下来,杨帆面不改色,小蛮却是香汗涔涔。

      小蛮身着一身箭袖,脸蛋红扑扑的,由杨帆陪着往前院走,三姐儿已经提前离开,吩咐人烧水准备沐浴了。

      与丈夫说笑了几句,小蛮忽然提到了吐蕃和亲的事儿。婚丧嫁娶这种事本就是坊间最喜欢说道的事情,更何况这是相王女儿要远嫁吐蕃,小蛮常去东市照料自家店铺,消息尤其灵通。

      “郎君,我听说金仙公主出家以后,皇帝又指定相王府的十娘李持盈和亲吐蕃,结果十娘也不愿意嫁,于是学着她的姐姐上书皇帝,也说要出家入道,为高宗皇帝和则天皇后祈福呢。”

      杨帆默默地听着,想起武则天时吐蕃和亲时的那番情景,心中幽幽一叹。小蛮愤愤地道:“对一个女儿家而言,终身大事就是一生中最重要的事,皇帝怎么可以这么做,硬逼着人家的女儿嫁去吐蕃呢?”

      杨帆叹道:“你呀,亏你在宫里那么多年,这你还不明白?既是和亲,什么时候由得女人去选择了?谁让她是皇室女呢,既然生来就有别人永远也无法企及的崇高地位,锦衣玉食、仆从如云,那么有时候自然也要做出牺牲。”

      小蛮白了他一眼,道:“蓉儿今年十五了,要是人家要你把女儿嫁给一个比她小十岁、还流着鼻涕的小屁孩儿,这孩子的家还远在阳关以西,你肯么?”

      杨帆一听勃然大怒:“敢!谁敢上门提这个亲,我大耳刮子扇他,我杨帆的女儿……”

      小蛮抢白道:“你的女儿又怎么了?还不是生来就是大将军的女儿,锦衣玉食、娇生惯养的?”

      杨帆道:“那……这个……嘿嘿。”

      小蛮道:“皇家的女儿还不是一样,生在什么人家又不是她能选择的。她的父亲是皇帝、王爷之流,难道还能把她从小当丫环养着?难道等她长大成人,就必须得付出这般牺牲。”

      杨帆睨了她一眼道:“怎么这般打抱不平的?”

      小蛮道:“何止是我,长安市上,无论婶子大娘、媳妇姑娘,谁不说皇帝不讲道理呀。要说他若是嫁他自己的亲生骨肉也就罢了,结果他嫁的还不是他的女儿,人家相王立下多少功劳?他就这么对待人家。要我说呀,你如今赋闲在家算是对了,要不然,就凭皇帝对自己兄弟尚且如此刻薄的劲儿,谁跟在他身边都没好儿。”

      杨帆听她说的愤愤然的,样子特别可爱,忍不住在她鼻头上刮了一下,宠溺一如当年:“好啦好啦,我的妞妞又喜欢打抱不平了,赶紧去沐浴一下吧,这种事儿,咱们也就是说说,清官还难断家务事呢,何况是皇家的事。”

      小蛮虽已是三个孩子的母亲,却依旧喜欢被杨帆当小孩子宠着,她撒娇地向杨帆皱了下鼻子,嗔道:“铁石心肠,不跟你说了。”说着便翩然向卧房赶去。杨帆笑了笑,回眸一扫,视线掠过墙头,忽然看见一道雪白的人影。

      那里是寿春王府,王府中年初的时候新建了一座小楼,从楼上可以看见杨帆这院中的情形。从这里自然也可以看见站在楼上的人。杨帆只一看,就认出那白衣如雪的少女是李持盈。

      虽然这少女与他印象中的那个女孩相比,身材更显颀长,容颜更加清减,五官眉眼出落的也更具几分女儿家的清丽娇媚,可那轮廓和神韵并没有太大的变化。杨帆站住了,因为李持盈正站在楼上静静地凝视着他,他又怎好故作不见。

      两人隔着一道墙头对视良久,李持盈突然转身离去,杨帆依旧站在那儿,怔忡良久,轻轻一叹。他正要转身离去,忽然看见对面那棵树上横生探出的支干上有一道绳索,那道绳索还颤动了一下。

      杨帆心中电光石火般一闪,突然变色道:“不好!”

      杨帆二话不说,突然快逾奔马,几个纵跃就扑到墙边,身形一纵,脚尖在墙体上一点,旋身拔腰,半空中一个转身,方才与娘子演武习练时所用的那口刀已呛然出鞘,当他的身形转回去时,刀锋堪堪划过那道系在树干上的绳索。

      刀锋划过,杨帆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为什么……绳索有两根?”

      “哎哟!”

      秋千索一断,李持盈抓着两截断索,一个屁股墩儿坐在地上,痛得眼睛里闪烁着泪花儿,委屈地看着这位仗义拔刀的好汉。

      杨帆落地,一脸尴尬地道:“误会,误会!”

      李持盈恨恨地看着他,突然“噗嗤”一笑,小嘴一撅,向他伸出手来。杨帆赶紧把李持盈拉起来,小手柔软纤细,有种少女特有的感觉。李持盈乌溜溜的大眼睛瞪着杨帆,道:“你以为我要自杀?”

      杨帆干笑道:“本来以为……主要是当初七公主齐齐上吊的事情……杨某印象太深。”

      李持盈又想笑,她赶紧抿起了嘴唇,沉默片刻,眸中突然涌起泪光,忧伤地道:“我……要出家了……”

      想起老李家那一桩桩糊涂事儿,杨帆只能叹气。

      李持盈擦擦眼泪,道:“我不会自杀的,你放心吧。”

      李持盈转身要走,身子忽又停住,沉默片刻,她突又转回身来,两眼熠熠放光地看着杨帆:“人家入道那天,你来观礼,可好?”

      杨帆望着她那希冀的目光,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道:“好!”

      李持盈笑了,笑得很甜,她甜甜地笑着,两行清泪潸然而下:“你说,我要不是生在皇家,那该多好。”

      杨帆还未说话,白影一闪,这个香香软软的人儿竟然扑进了他的怀里,杨帆愣住了,整个人都僵在那里。

      随即,他就感到一双柔软的嘴唇在他唇上飞快地吻了一下,然后那少女便离开了他的怀抱,转身飞奔而去,及至奔到小楼前才突然止步,回眸望了他一眼,眸中满是绝望与哀痛,泪光莹莹。

      ※※※※※※※※※※※※※※※※※※※※※※※※※

      皇帝要把相王第八女和亲于吐蕃,人家毅然决然地出家了。

      皇帝又想让相王第十女嫁到吐蕃,人家居然又要出家,而且理由一样地不容他拒绝。

      李显气极败坏地准奏,再度大操大办,命三洞**师、金紫光禄大夫、鸿胪卿、河内郡开国公、上柱国、太清观主史崇玄为李持盈授箓传度,加玉真公主封号,授箓出家,法号无上真。

      公主出家,虽然没有规定什么人可以观礼什么人不可以观礼,可是因为这是皇家私事,所以朝臣一向并不参加,上次金仙公主出家,就只有皇室中的一些人来为她观礼,而这一次,却多了一个杨帆。

      埇土为坛,坛有三极,高一丈二尺,金莲华纂,紫金题榜。法坛四周各置锦缎,青、绯、白、皂、黄罗七十二匹,绢四百八十匹,钱二百四十贯,黄金二百两,香一百二十斤,奏纸两万四千番、金玉各色香炉,可谓价值连城。

      皇室女出家的排场果然非凡,如果出家都需要这样的排场,恐怕平常人想要出家也是一种奢望了。

      今日出现在祭坛边的,除了相王、太平公主和相王的长子、次子以及女儿们之外,一个皇亲国戚都没有,谁都知道相王府连续两女出家,根本就是对皇帝的一种反击与蔑视,这种时候谁肯出现。可是,杨帆来了,紫绶玉带,全套朝服。

      太平公主看见杨帆颇为惊讶,等他见过了一脸意外的相王,退到她的身边时,低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杨帆仰视着台上,答道:“受玉真公主所邀。”

      太平一怔,忍不住看了眼台上正合什祈祷的李持盈,一时搞不清杨帆和她的关系。若说两人有私情吧,杨帆不可能这么毫不避忌地告诉她,可若说没有,难道杨帆和持盈那丫头还能有什么友情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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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千一百五十九章 机锋

  
      李持盈正合什受箓,没有看到杨帆,可金仙公主却看到了。

      金仙公主已经出家,法号无上道,和李持盈是同一个师傅。两人既是亲姐妹,如今也是师姐妹了。今日金仙是陪师傅崇玄真人为妹妹授箓的,眼见杨帆出现,金仙公主很是惊讶,悄声对李持盈道:“十娘,杨帆怎么来了。”

      “他来了么?”

      李持盈心中一喜,对金仙公主道:“是我邀请他来的。”说着便向台下急急望去,只一眼便看见杨帆正站在那里,玉真脸上登时露出欣慰的笑容,杨帆微微一笑,向她颔首致意。

      金仙公主轻轻摇了摇头,低声埋怨道:“你这妮子真是不懂事,这一回你可替杨大将军招惹祸事了。”

      李持盈讶然道:“怎么了?”

      金仙公主道:“你我先后出家,拒不和亲,把皇帝的脸面扫得一干二净,你看今日除了太平姑姑还有哪个皇亲国戚肯来观礼的,谁不怕得罪皇帝呀。你偏把杨大将军请来,皇帝知道了,会不怨恨他么?”

      “啊!糟糕!”

      玉真公主虽然聪颖,终究还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少女,对于这种事情如何能够明白,此时她才知道自己对杨帆的邀请于杨帆而言是一种多么大的政治风险,他将因此得罪这天下间最有权势的人:皇帝!

      可是,他却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他真的来了。

      想到这里,李持盈心怀激荡,悄悄再瞟一眼杨帆,不知怎么,李持盈突然有种想哭的感觉。

      延嘉殿上,李显已经气不起来了,金仙出家了,玉真也出家了,相王只剩下一个小女儿霍国,看相王这意思,如果自己再逼迫下去,霍国很可能也要出家,那时天下人会如何看待朕?

      李显可以预料,只要他敢再指定由霍国和亲,霍国一定会马上效仿她的两个姐姐出家入道,而从眼下的情况来看,李旦作为父亲对此并不反对,而且很可能这一切就是他在捣鬼,想到这里,李显有种深深的挫败感。虽然他做了皇帝,可终究不能为所欲为啊。

      韦后冷静地道:“这件事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了,还是另指一个宗室女吧。”

      李显咬着牙根,丝丝地吸着冷气道:“我不甘心……”

      韦后道:“夫君,事情明摆着,这一次相王是铁了心要反抗你了,你如果再指定霍国,也不过是再多受一次羞辱,于事何益?而且还会激起天下人的唾骂。”

      见李显依旧心有不甘的样子,韦后轻轻叹了口气,道:“不甘心现在也得忍着,如今你知道你这个兄弟对你并不是那么恭顺了吧?咱们要整治他,机会多的很,却不是现在。”

      李显心脏不太好,这一番气怒嘴唇都紫了,胸口更是憋闷的厉害,他抚着胸口呼呼地喘了几口大气,这才稍稍缓和过来,无可奈何地道:“罢了,就依娘子,那你看看,有哪个宗室女合适,就封为公主嫁去吐蕃,早早了结这件事吧。”

      刚说到这儿,一个小内侍走进来,对李显和韦后道:“圣人,娘娘,安乐公主殿下和驸马求见。”

      韦后道:“叫他们进来。”

      片刻功夫,安乐公主和武延秀自外面走进来,一见李显和韦后,安乐公主便笑嘻嘻地打招呼道:“阿爹,阿娘。”

      眼见李显神色不愉,安乐公主吐了吐舌头,挽住韦后的胳膊,小声道:“娘,阿爹好像不太高兴呀,谁惹着他了?”

      武延秀向李显和韦后行了个礼,规规矩矩地站在一边。

      韦后哼了一声道:“还不是因为相王府十娘要出家的事儿,这件事啊,让你爹爹大失颜面,他能高兴的起来才怪呢。”

      安乐公主一听,愤愤地道:“这件事,相王真的是有些得寸进尺了,也就是爹爹仁厚,才会这般让着他,不过相王如此目无君上,这件事谁不看在眼里?此次十娘出家,皇亲国戚里头除了太平姑姑就没一个来观礼的,这就是公道人心,爹爹啊,你就别生气了。”

      韦后睨了李显一眼,道:“太平观礼再自然不过,人家太平和相王是兄妹,和你爹爹也是兄妹,可人家那对兄妹可比你爹这对兄妹感情好多了。”

      安乐眼珠一转,突然道:“对了,女儿刚才来的时候,还看到辅国大将军杨帆也为十娘观礼去了,嘻嘻,满朝文武里边,就他这么一个吧?这位大将军还真不把阿爹这个皇帝放在眼里呢。”

      李显一听,登时脸现怒色,沉声问道:“杨帆当真去观礼了?”

      安乐眨眨眼睛,道:“是呀,女儿亲眼所见,还能有假。”

      自从上次长街相遇,再次受到杨帆的冷落之后,安乐一直以来积压在心头的羞辱和怒火终于爆发了,她知道不管用什么法子,都不可能让杨帆臣服于她的石榴裙下了,幻想破灭之后,安乐尤其的痛恨杨帆,如今终于抓到了杨帆的把柄,自然要趁机中伤。

      肃立于旁的武延秀突然微笑道:“辅国大将军敢这么做,自然是有所凭恃的。且不说神龙政变以及太子谋反时,辅国大将军相继立下大功,轻易动他不大。就说这万骑吧,当年不过是区区一个百骑,是在杨大将军手中变成千骑、万骑的,大将军如今虽然不在军中了,可大将军一手打造的这支铁军依旧对大将军景仰不已呢。”

      李显听到这里,脸色更加阴沉,一抹杀机悄然萌生出来。

      ※※※※※※※※※※※※※※※※※※※※※※※※※

      法坛上,李持盈受八箓三洞紫文灵书,佩五老真印,杖八威神策,这都是当时道家最为神奇上乘的秘法,按照道家的说法,公主得崇玄真人传道,三位得道真人证法,受此灵宝,顷刻间就连升四级仙阶,算是得道的女修了。

      授箓佩符已毕,李持盈披上八宝道袍,随在师傅与师姐身后走下法坛,经过杨帆身边时,李持盈突然站住脚步,向他郑重地稽首一礼,杨帆一见赶紧还礼,李持盈向他调皮地一笑,又看了父亲、兄长、姐妹们一眼,这才随崇玄道人走向牛车。

      因为她的出家,宗正寺又紧急腾出一座道观,改名为玉真观,算是她的修行之地了。

      杨帆看着玉真天真烂漫的笑脸,心中忽然有些酸楚,这个十六岁的小姑娘,大概还不甚明白出家修行意味着什么吧,从此后,青春岁月将葬于道观之中,眼看那青丝,丝丝成雪……

      杨帆喟然一叹,意兴阑珊地转身向相王和太平公主行了一礼,便大步离去。相王对杨帆今日出现在观礼台上感到非常的意外,同时也非常的感动,一见杨帆行礼,忙也郑重地还了一礼。太平公主对相王低语几句,疾步向杨帆追去。

      “二郎!”

      杨帆听到呼唤声,马上停下脚步,候太平公主赶到身边,这才并肩向外走去。

      太平公主道:“二郎今日怎会来参加十娘的入道礼?”

      杨帆道:“我前几日在府中,偶见墙外树上有绳索飘荡,还以为有人想不开要自尽,急忙跃过去抢救,却不想是玉真公主在她兄长府上荡秋千。一场误会,我要离开时,玉真公主忽然言及她出家在即,邀我观礼,我就来了。”

      太平公主嗔道:“一个女娃儿不知轻重,你也不知轻重?你知不知道你今天出现在这儿对皇帝来说意味着什么?”

      杨帆淡淡地道:“当然知道,不就是失去圣心么?其实,在我极力撇清太子之死的时候,就已经失去圣心了,如今我已赋闲在家,陛下还能怎么样,杀了我不成?”

      太平公主吃惊地看着他,变色道:“二郎,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杨帆站住脚步,回身凝视着她,道:“当然,你看我像是喝酒了么?”

      太平公主急急向左右一看,走近杨帆,低声道:“二郎,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杨帆举首望向天空,天空灰蒙蒙的,正是阴天,因为乌云的遮蔽,太阳只露出一个淡淡的轮廓,完全失去了光照大地的威力。杨帆沉默少顷,低声道:“你说,被乌云遮住的这轮太阳,如果它再出现时,会不会还是原来那轮太阳?”

      太平公主道:“当然是。”

      杨帆微笑道:“是么?那么你说,白马是马吗?”

      太平愕然,杨帆哈哈一笑,大步离去。

      太平公主望着杨帆远去的背影,忽然想到了什么,不禁倏然色变。

      ※※※※※※※※※※※※※※※※※※※※※※※※※※

      安乐公主和武延秀在皇帝面前给杨帆上完了眼药,便纠缠着李显要去内库寻宝。原来前两天韦后的宠臣宗楚客大宴宾朋,将他精心收藏的王羲之、王献之父子二人的书法装裱成十二扇屏,炫耀于众。

      如此瑰宝,确是少见,令武延秀眼热不已,回到公主府便对安乐说起此事,安乐最喜出风头,想起大内瑰宝甚多,说不定会有力压宗楚客一头的宝贝,于是就和武延秀来到了宫中。

      李显对这个宝贝女儿确是宠溺之极,实在捱不过她的央求,只好道:“罢了罢了,你便与驸马去内库里看看吧,有什么喜欢的只管拿去。”

      安乐大喜,道:“多谢爹爹,爹爹对裹儿最好啦。”

      李显笑道:“你这丫头,爹不疼你还疼哪个。”

      安乐目的达到,喜孜孜地向父亲母亲告辞,拉着武延秀兴冲冲地闯去大内宝库,她此去就为和宗楚客别一别苗头,到了内库只管在书画宝物里挑选,只小半个时辰,就挑选出二十多幅王羲之、王献之父子的真迹,其中最为宝贵的是那幅《兰亭序》真迹。

      得了这样的宝贝,自忖必能盖过宗楚客的风头,两夫妻这才兴高采烈地离开了皇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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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千一百六十章 坐筹



  在相王府一连两个女儿入道出家之后,皇帝李显已经无法继续压迫相王了,再这么下去他依旧不能达到目的,只会让自己原本不佳的声望更降一阶。无奈之下,李显只能把雍王李守礼的女儿李奴奴收为养女,加封号金城公主,让她远嫁吐蕃。

  李奴奴没有胆量像金仙、玉真一样出家,只能逆来顺受。雍王李守礼也没有胆子跟李显叫板,于是十四岁的金城公主李奴奴,很快就由左卫大将军杨矩护送入蕃,嫁给了六岁的吐蕃赞普。

  此事之后,皇帝李显与相王李旦的关系真是降到了冰点,甚至连市井小民都知道了皇帝与相王交恶的事情。只是李旦现在兵权已经交了,每rì连府门都不出,只在王府谨慎度rì,他立过大功,如今没有差错,李显也奈何不得他,一时倒是个相安无事的局面。

  杨帆自从成为辅国大将军,除了大朝会的时候上朝露露脸,基本上就算淡出了朝堂,每rì里陪伴妻妾子女,看起来倒是其乐融融。偶尔他还会陪着很是同情相王府两位公主遭遇的小蛮一起去玉真观走走。

  玉真观就在隆庆坊,而且就建在隆庆池边,本来这里叫三清观,因为李持盈急着出家,来不及给她盖座新的,所以就把这里匆匆收拾了一下,把几个道士赶去别的道观,换了块牌匾,就成了李持盈的修行之所。。

  说是修行,其实李持盈的生活与以前相比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她依旧是锦衣玉食,仆从如云,只是每rì多了个做功课的时间。饮食上,如果她不想吃斋,她身为主持,观中众女冠都是她带来的宫娥,又有谁肯多事了。

  今rì玉真公主设宴款待杨帆夫妇,叫人备下的宴席上就有酒有鱼,只是她一个年轻女子,本就吃的清淡,倒是没有太多荤腥之物。金仙公主此时也在玉真观,这两姐妹时常见面,说她们是修行,倒不如说她们是把这道观当成了相王府的一处下庄别苑,在这里修身养xìng更合适。

  酒宴之后,金仙和玉真陪着小蛮这位二品诰命夫人去后院闲坐,烹茶论道去了,杨帆就带着古二、任威漫步于竹林之中消食。此时已是深秋时节,竹叶开始泛黄,失去了修竹飘逸的味道,秋气浓重。

  杨帆漫步一阵,对任威道:“孙龙、裴尧、郑里等人可按我的吩咐赶去潞州(今山西)了?”

  任威道:“遵照宗主的吩咐,这几人已分别赶到潞州,如今先行赶到的人正在潞州交结当地官府与权贵,置地买宅,开辟粮、布、盐、马等行当店铺。”

  杨帆满意地点了点头,道:“这几个人,身份可是极保密的?”

  任威道:“宗主放心,这些人要么是近几年才被我显宗吸纳的,要么原本的身份就极隐秘,隐宗断然不会察觉他们的真正身份。”

  杨帆微微一笑,道:“这就好。相王府第三子临淄王李隆基,如今正在潞州任别驾,你可让郑里想办法巴结他,此子心气儿不小,是有心要在地方上干出一番大事业的,如果他知道郑里要在潞州建一处大马场,一定会全力支持。临淄王喜欢什么就给他什么,财帛女子,有求必应,这是我们与潞州官方搭上线的最快办法,只要郑里能成功,我们在潞州就能立足了。”

  任威答应一声,陪着杨帆走出一阵,有些不解地道:“宗主,属下不明白,潞州并非商贸发达之地,咱们为何要花大力气在潞州扎根呢?”

  杨帆道:“正因为潞州不是商贸发达之地,所以隐宗在潞州的势力非常浅薄,而这就是我们的机会,否则的话,你以为我们能顺利插手进去,轻易从隐宗手里抢过这么大的一块地盘?”

  他睨了任威一眼,忽然笑道:“你可是觉得潞州对我们而言只是一块鸡肋?”

  任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杨帆收敛笑容,正sè道:“你错了,潞州对我们非常重要。这京畿道如今是都城所在,咱们要和隐宗斗个你死我活,决不能选这里,否则一旦被朝廷察觉,大家马上一起完蛋。那么我们能选择哪里呢?”

  杨帆伸出一只手,在空中随意地点了点,道:“西边是陇右,那是隐宗的根基之所,倾我显宗全力,也休想拔掉它,要打败隐宗,只能采取将它逐步削弱的办法。东、南两方,我们的实力较隐宗强大,只要一动手,很快就能把他们的势力清除出去,对我们来说,最难啃的就是河北道这块硬骨头。”

  任威略有所悟,道:“属下明白了,宗主是想把潞州控制在手中,从而把陇右道与河北道割裂开来。”

  杨帆颔首道:“不错!河北道不但是隐宗极其重要的地盘,而且还联系着隐宗与高丽、rì本的贸易。我们什么时候能把潞州牢牢控制在手中,什么时候就是我们对河北道的隐宗势力发动攻击的时候,只要吃掉了河北道……”

  杨帆冷冷一笑,任威会意,马上接口道:“那时我们显宗就可以挟大胜之威,集北、东、西三面之兵,围歼陇右,就算灭不了它,也可以把他们赶回陇右,让他们龟缩不出,从此由我显宗一统中原!”

  杨帆哈哈大笑起来,任威摩拳擦掌地道:“属下明白了,属下一定全力以赴,务必为宗主经营好潞州。”

  杨帆点头道:“嗯!郑里等人的使命能否完成至关重要,关于他们的身份算是一个绝密。以后有什么吩咐,我会直接下令给你,由你和他们联系,万万不可假手他人,务必保证他们的身份不致引起隐宗的注意。”

  “是!”

  ……

  卢宾之看罢一张小纸条,轻轻一弹,把它投入火盆,纸条迅速化成了一团灰烬。卢宾之傲慢而得意地道:“显隐二宗,终究还是要斗起来了啊。”

  丁跃用竹勺为他盛出一碗茶汤,轻轻推到他的面前,笑道:“公子似乎有些迫不及待了呢。”

  卢宾之莞尔一笑:“是啊,早就迫不及待了,不过……我也清楚,他们是不会这么快动手的,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啊,他们必会做出充分准备才会思量出手,而这,也就是我们的机会了。

  以显隐二宗势力之庞大,势力之隐秘,就算是动用大军剿杀,也是无从下手的。两宗之间动用一些江湖人打打杀杀,更是不伤元气。他们真正的战场是不见血的,却也是最伤根本的。那时他们的实力才会真正暴露出来。我们就可以坐山观虎斗,等显隐二宗斗个两败俱伤再出面收拾残局,由我们接手,重组继嗣堂。”

  丁跃兴奋地道:“属下明白,那……显隐二宗秣马厉兵的这段时间,咱们是不是不要介入,以免打草惊蛇?”

  卢宾之颔首道:“当然,不过……”

  卢宾之摸了摸下巴,沉吟地道:“在北方,若论底蕴,谁能比得过我们卢家,倒忙当然是不能帮的,可若是一点忙也不帮,似乎又没尽到地主的本份。”

  他的笑容有些yīn险,丁跃忍不住问道:“那公子打算……”

  卢宾之道:“让咱们在潞州方面的人,尽可能地给杨帆的人提供些方便,帮他们早rì在潞州立足!”

  丁跃会意地笑了起来:“属下明白!”

  ※※※※※※※※※※※※※※※※※※※※※※※※※※※

  杨帆和小蛮在玉真观做客至傍晚时分才告辞离开,夫妻俩从玉真观里出来,驱车回到自己的府邸,可进府门,莫玄飞就在杨帆耳边小声禀报道:“阿郎,上官昭容到了。”

  杨帆点点头,对小蛮交待了一声,便径往后花园里行去。后花园里有一座小楼,这是婉儿出宫后与杨帆幽会之处。郑氏夫人虽对杨帆有些委曲了女儿不太满意,可女儿一颗心都放在杨帆身上,她也只好听之任之,把自己的宅子当成两人的掩护了。

  杨帆到了后花园,漫步来到小楼前,一见杨帆到了,一个圆脸的可爱侍婢忙向他蹲身行了一礼,复又向向楼上一指,冲着杨帆调皮地一笑。这位主人随和的很,内宅的这些侍婢都不怎么怕他。

  杨帆会意地一笑,举步登楼。

  婉儿已经沐浴过了,换了一身轻软的长袍,正懒洋洋地靠在被上看着书,听见楼梯声响,婉儿凝神一听,马上蹑手蹑脚地下了床榻,汲上软底的鞋子,悄悄闪向屏风后面。

  可杨帆是何等身手,她的动作哪能瞒得过杨帆,她正贴着屏风等着杨帆出来吓他一跳,却不想杨帆忽然从屏风的另一边闪过来,一把揽住了她的腰肢,倒把她吓了一跳。

  杨帆哈哈大笑着倒在榻上,拉着她偎在自己身边,看了眼枕边的书,问道:“今儿怎么有空看书,没把黛儿带过来呢?”

  婉儿叹了口气,道:“那丫头,渐渐大了,xìng子也野了,整天跟着她吉哥哥东跑西颠的,我要带她过来陪陪她,她还挺不乐意的。以前还能给她讲些故事,现在她也听的腻了,真是气人。”

  瞧她一脸幽怨的样子,杨帆忍不住就笑,婉儿嗔怪地打了他一下,道:“你还笑,还不是你养的好女儿。没良心的,你如今算是远离庙堂,得其所哉了,可人家怎么办?你也不想想办法。”

  “别急,快了,我正在想办法呢。”

  杨帆抱着她安抚一番,问道:“如今宫里情形如何?”

  婉儿叹了口气,道:“还能如何?君不君,臣不臣,夫不夫,妻不妻,真是令人大失所望。”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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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千一百六十一章 秘密



  杨帆听了婉儿的话,奇怪地道:“何谓君不君臣不臣,夫不夫妻不妻呢?”

  婉儿叹息一声,道:“想当初,咱们都盼着李氏重夺江山,天下能够从此太平下来,如今再看,也难怪则天皇帝看不上太子,她这个儿子,还真是个扶不起的阿斗,昏聩的不成样子。”

  “怎么?”

  “还问怎么,你说自他登基以来,都做过什么?如今对安乐公主更是宠溺的不成样子,他总说当年被流放房州,半途生下安乐,连个襁褓都来不及准备,有些对不起女儿,现在做了皇帝,要对她加倍地好。

  宫中珍藏的二王真迹,任由安乐取走也就算了,就连官职也由着安乐拿去送人。那安乐与她的胞姐长宁公主斗富,府邸建得花团锦簇,难分高下,安乐就想把昆明池讨要到手,以此胜过长宁一筹。

  昆明池也是能馈赠的么?偌大一个湖泊,不知多少百姓要依赖它生存,皇帝不肯,她就在城郊圈了一块地方,强行驱走当地百姓,要挖一个比昆明池还大的湖,连名字都取好了,叫定昆池。

  可要建这么大的一个湖泊,这钱还不跟流水似的,安乐拿不出那么多钱,就卖官鬻爵,只要你付得起价钱,她就保你一个官做。收了钱,她就写好一份圣旨,请皇帝朱批、加印,事先掩了上面的内容,只留出皇帝加印的空隙。皇帝居然都不问她写的是什么,这等荒唐事,古往今来,你听说过么?”

  杨帆听着,心情莫名的压抑起来。

  婉儿道:“这还不算,她还想当皇太女呢。”

  杨帆吃惊地瞪大眼睛,道:“上一次她想当皇太女,激起太子之变,她还敢要求当皇太女?”

  婉儿道:“不错,当初我还以为那只是她的一句戏言,如今看来,她是当真的。”

  杨帆默然不语。

  婉儿道:“试问,哪个皇子敢向天子主动请求册立自己为储君?胆敢觊觎大宝的,下场不问可知。安乐身为女子,竟然提出这样荒唐的要求,皇帝总该严词训诫一番了吧,你猜皇帝怎么说。”

  婉儿摇摇头,苦笑一声,道:“皇帝竟然说:‘你想当皇太女,等你母后做了女皇帝再说。’唉!则天皇帝险些把李氏一族杀个jīng光,这才多长时间,他就忘得一干二净了,什么江山社稷,在咱们这位皇帝眼中,他不是皇帝,他只是李家的主人!”

  话说到这儿,两个人都沉默起来,过了许久,杨帆才凝视着上官婉儿,道:“婉儿,在我彻底退出朝堂之前,我想在做一件事。”

  婉儿挑了挑眉,疑问地看着他。

  杨帆道:“错是我铸成的,我就该挽回它。而且,我离开了,虽然没了兵权,至少还有荣华富贵,还有个吓人的名头:辅国大将军。可是跟着我出生入死的那些兄弟,却还在军中,韦家兄弟掌管羽林军后,正大肆排斥异己,假以时rì,那班好兄弟恐怕都没有好下场,所以……我想做一件事。”

  婉儿何等慧黠,而且她在皇帝身边二十多年,听到这儿,她已明白过来,不禁脸sè一变,骇然道:“郎君,难道你想……”

  杨帆轻轻点了点头。

  婉儿突然扑到他的怀中,娇躯簌簌发抖,这件事给她的震撼显然不轻。

  杨帆轻抚她的玉背,以开玩笑的口吻道:“不必担心,做这种事,我又不是一回两回了,熟能生巧啊……”

  二人都过于专注这个话题,那“夫不夫妻不妻”的事情却是无意中略过了。

  ※※※※※※※※※※※※※※※※※※※※※※※

  自那rì为玉真公主入道观礼后,太平公主频频约会杨帆,杨帆那天在宫中的一席话真的把她吓着了,但是对她,杨帆却做不到对婉儿一样的毫无保留。太平是个xìng格很坚强、很dú lì的女人,而且她身上背负着太多的责任,这一点同婉儿大不相同。

  在婉儿心中,她的男人就是她的天,而太平心中,她自己才是她的太,天大地大,没有什么可以束缚她的,无论是亲情还是爱情。

  杨帆肯含蓄地透露一些意思给她,还是因为如果他真想有所行动,很可能还要与太平携手合作,否则就连这点消息都不会透露给她。

  君不密丧其国,臣不密失其身。杨帆现在不是孤家寡人一个,他同样有自己的责任需要担当,岂能随便张扬。不过,以太平公主的聪颖,已经从杨帆含蓄的表达中隐隐猜到了他要做什么,为此她一再约见杨帆,想要确定他的意思。

  杨帆自然不肯透露更多,他现在还在同他选定的人进行秘密的接触,对方还没有给他一个明确的答复,如果对方无意于此,他自然会取消打算,又何必过早地把秘密透露与太平知道。

  这天,太平公主又来到了杨家,不过这一次她可不是逼问杨帆那天一番隐晦的表述的本意,而是与他一同赴安乐公主府之宴。因为安乐公主府就在杨帆府邸的隔壁,所以她才先到了杨家。

  武崇训虽然死了,但是安乐公主与武崇训却有一个儿子,这个孩子今天要过生rì,本来一个小孩子的生rì,根本不可能惊动满朝公卿,哪怕他的母亲是公主,可是如今这位安乐公主,俨然就是一个小天子,几乎能当得了李显大半个家,那自然就另当别论了。

  何况,李显宠溺女儿,今rì特意与皇后一同出宫来安乐公主府赴宴,特意下诏命三品以上文武大员暨皇亲国戚全员参加,以致太平公主也不得不纡尊降贵,来为她这个侄孙贺生。

  太平在杨家小坐了片刻,吃了三碗清茶,正要与他步行前往安乐公主府,还没走到大门口,门子莫玄飞忽然领着一个女道士进来,那女道士看年纪也就十六七岁模样,明眸皓齿,姿容妩媚。

  一见杨帆正举步走来,莫玄飞赶紧上前,禀道:“阿郎,这位仙姑是玉真观来的,说有要事求见阿郎。”

  “哦?”

  杨帆诧异地看了那小道姑一眼,似乎有些眼熟,却叫不上名字来。

  杨帆几次往玉真观拜访,那小道姑是认得他的,赶紧福身一礼,突又发觉不对,忙又红着脸蛋儿向他打了个稽首礼,看的杨帆直想笑。

  小道姑一见杨帆翘起嘴角,神sè更加忸怩,绞着手指,很不好意思地道:“贫道凝香,奉玉真观主持无上真观主所命,有请大将军。”

  杨帆道:“哦!本将军正要往安乐公主府赴宴,请小道长回复玉真观主,就说杨某回头便去拜访。”

  凝香小道姑答应一声,期期艾艾地又道:“可……可观主说,事情非常紧急,请大将军马上过去一趟。”

  杨帆微微一蹙眉,心道:“持盈那小丫头片子,能有什么紧要事了。”便道:“知道了,杨某乃奉诏往安乐公主府赴宴,不能耽搁,宴后杨某便去玉真观。”

  凝香小道姑不敢再说,只好唯唯地答应一声,又偷偷瞟一眼太平公主,慌慌张张地离去。

  杨帆感觉旁边有些安静,扭头一看,太平公主正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他,不禁问道:“怎么?”

  太平公主慢慢走上两步,犹豫了一下,问道:“二郎,你……你……”

  “嗯?”

  “你跟持盈,是什么关系?”

  “嗯?”

  杨帆把眉头一挑,凝视着太平,眸中渐渐生起一抹笑意:“你以为我和她是什么关系?”

  太平的脸开始红,她恨恨地跺了跺脚,道:“你明白我的意思。”

  杨帆叹道:“别胡思乱想了,我跟那黄毛丫头,能有什么关系?”

  太平公主一边跟着他往边走,一边觑着他的神情,见他神sè坦然,不像作伪,这才稍稍放心,她是杨帆的女人,如果她的侄女也和杨帆有点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那可真是羞煞人了。

  杨帆如今否认,瞧来倒真是没有什么关系的样子,可这只是杨帆一面的说法,持盈那边呢?她对杨帆有没有别样心思?持盈正是少女怀chūn的年龄,而杨帆无疑是个很讨女孩子喜欢的男人,尤其是他年过三旬,有了成熟气质之后,那种英俊迷人的魅力,更不是一个怀chūn少女可以抵挡的。

  太平公主思来想去,神志恍惚,到了安乐公主府门前,还没醒过神儿来。

  ……

  玉真公主在静室中徘徊往返,心急如焚。

  门扉忽然叩响,玉真公主急急止步,向房外喊道:“可是凝香,快进来!”

  障子门一拉,小道姑凝香从外边进来,对玉真公主道:“弟子凝香,见过观主。”

  玉真公主往她身后一看,急道:“大将军呢?没在家?”

  凝香道:“大将军在,可是……大将军正要赴安乐公主之宴,奴婢……啊不,弟子不曾请到。”

  玉真公主大急,顿足道:“我不是说无论如何也要把人给我请回来吗?”

  凝香讪讪地道:“可……可太平公主就在大将军身边,奴婢……呃,弟子一见就怕,不敢放肆。”

  玉真公主听了心中更加焦灼,却也无法责怪于她。

  玉真刚刚得到一个与杨帆有关的消息,急于通知杨帆。可她身边这二十多个小道姑都是宫里头赐的,虽说以她的身份,照理说不会引起皇帝的重视,不至于在她身边安插眼线,可她还是不敢冒险,怎敢把这件事说给传话的人听。如今看来,只有亲自跑一趟了。

  想到这里,玉真公主柳眉一剔,沉声道:“马上备车,我要去安乐公主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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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千一百六十二章 庆寿


    大唐自开国以来,或许权力最集中的时候就是李旦为帝的这个时候了,朝里没有这个派那个党的系,所有的派系全都蜇伏了,现在朝堂上只有一派:韦党。

  政事堂里,有韦温、韦安石、韦巨源三个韦家人当宰相,宰相不但掌握着政权,而且还辖制着南衙禁军。同时,又有韦捷、韦濯、韦播、韦璿、和皇后的外甥高崇、驸马武延秀六人控制北衙,文官武将,尽集于韦氏一门矣。

  除了韦氏的直系族人,还有宗楚客、纪处讷。周利用、冉祖雍,李悛,宋之逊,姚绍之、宗晋卿等一众党羽阿附韦氏,而这些人则控制着御史台和朝廷六部,所有机枢紧要的衙门,全在他们的掌握之中。

  放眼朝堂,衮衮诸公皆韦氏也!武则天时,都不曾让武氏一族一家独大过,武则天始终坚持平衡之道,不管她打倒了多少人,总是要同时树立起一股新的势力,以确保各方势力的均衡,可李显则反其道而行之,主动帮着韦氏铲除了所有的竞争对手。

  如今这种情况下,安乐公主的儿子要过生rì,谁敢不来?没看到连相王和太平公主都不得不出面为他们这个侄孙来庆生了吗?

  各种名贵的礼物因为来不及运走,堆满了仪门两侧,府里出出入入的尽是衣着朱紫的当朝重臣,若是不着绯衣的官儿,连进去喝口水的资格都没有,能把礼物摞下就是给了你天大的面子,欢天喜地的走人便是。

  安乐公主的儿子今年刚刚五岁,五岁的小寿星被李显抱在怀里,很是不耐烦地扭着身子,他可不喜欢跟这么多大人混在一起,可是被安乐瞪了两眼后他就老实了。对这个一向懒得照顾他的亲生母亲,这个小寿星一向只有畏惧。

  杨帆刻意地想挑个角落的位置坐着,结果却被人发现,把他推到了前面,虽说今rì出现在安乐公主府的都是权重一方的大人物,不过正二品的大员却也不多见。杨帆不但是正二品,而且实际上已经没有实权,所以众人非常尊敬地把他和那些已经致仕荣休的老家伙安排在了一起。

  放眼望去,前后左右都是白发苍苍的前宰相、前尚书,杨帆坐于其中,当填鹤立鸡群。他当然清楚这是安乐公主刻意的安排,他已经看到了安乐公主得意的目光,而且这里是安乐公主府,席位安排一事,怎么可能不问安乐的意见。

  不过,杨帆倒没有羞辱的感觉,他和这些前高官们不熟,坐在他们中间,正好省了sāo扰,只管平心静气地喝自己的酒,吃自己的菜,大有既来之,且安之的意思。

  眼见安乐公主刻意羞辱杨帆,太平公主起初还颇为担心,怕杨帆按捺不住当场翻脸,见他安之若素,这才放心。

  韦后坐在上首,把一颗硕大的夜明珠当成礼物送给了小寿星,小寿星对这颗圆溜溜的宝珠很有兴趣,喜孜孜地接过来,用两只小手捧着把玩。韦后对李显笑道:“今儿是你外孙的生rì,你这外祖父不该送他一份礼物吗?”

  李显笑道:“你有宝珠为礼,我自然也有礼物给他。”

  李显对侍候在身边的一个小太监低声吩咐了几句,那小太监便走了出去,不一会儿牵了一匹马进来,厅中众宾客一见,不由啧啧称奇:这匹马高度只有半米,jīng致矮小之极,就算是放在狗窝里,都不见得比大狗强壮,可它实实在在是一匹马。

  小寿星一见这匹马,顿时两眼放光,扭着麻花从李显怀里滑出去,跑到那匹马儿面前,兴奋地伸出手去。这小矮马xìng情极其温顺,那宦官也不怕它会踢伤了孩子,笑嘻嘻地看着小寿星抚摸马鬃。

  李显抚须笑道:“孙儿,你可喜欢这马么?”

  小寿星笑逐颜开,连连点头,道:“喜欢!喜欢!外祖真好。”

  李显呵呵大笑,韦后却把嘴一撇,道:“不过是一匹汉宫矮马罢了,你可是富拥天下的皇帝,给咱外孙庆生,就只送一匹宠物马,未免小气了些。”

  李显道:“嗳!小孩子嘛,过个生rì就图个热闹,金珠玉器那类东西,你当他会喜欢吗?这可是朕为外孙jīng心挑选的礼物啊。”

  安乐公主拉着李显的胳膊撒娇道:“爹爹,人家也觉得,堂堂天子,只送一匹矮马作为生rì礼物未免小气了些,我儿现在年幼,还分不出好歹,等他长大些,可不免要埋怨你这外祖父了。”

  李显无奈道:“好好好,你这丫头,你说,爹爹要赏赐些什么你才满意呢?”

  安乐公主眼珠一转,拍手道:“那爹爹就封他个官儿好啦。”

  “这个……”

  李显捋着胡须想了想,沉吟道:“那……封个什么官儿好呢。”

  安乐笑嘻嘻地道:“爹爹是当今皇帝,要封什么官儿,还不是爹爹您说了算。”

  李显觉得外孙才五岁,骤然封个高官恐怕不太合适,可是官儿封的太小了,看这样子女儿又一定不满意,正斟酌间,韦后不耐烦地道:“这有什么好想的,就任命我那外孙为太常卿,加金紫光禄大夫、左卫将军,封镐国公,实封食邑五百户好了。”

  李显一听大吃一惊,赶紧道:“使不得,这……未免太草率了些,且待朕回宫去细细思量过后再做计较。”

  韦后冷冷地道:“这有什么好计较的,陛下在房州时不是说过,将来妾身不管做什么,陛下都不干涉么?”

  李显顿时语塞,安乐公主赶紧向武延秀递了个眼神儿,二人拉过小寿星,一齐向李显施礼道:“多谢父皇封赏!”

  李显张了张嘴,终是垂头丧气地说了一句:“平身罢。”

  这一幕,在场官员无不看在眼里,韦氏一派的官员见皇帝在皇后面前毫无威信,不免沾沾自喜,相王、太平和其他官员却是暗自神伤。杨帆端着杯,冷眼看着厅中情景,心中暗道:“如今这皇帝,分明是韦后啊……”

  杨帆一仰脖子,一杯酒便灌下肚去。

  李显被韦后当众拂逆,很是没有脸面,他闷闷不乐地坐了一会儿,便推说身子倦了要摆驾回宫。皇帝前来为外孙贺寿,本就不该待的太久,稍坐一坐就该离开的,如今皇帝要走,百官自然要送。

  众文武和皇帝国戚乱哄哄地把李显夫妇送出公主府,重新回到厅中就坐,此时没有皇帝在上首坐着,现场才真的轻松热闹起来。

  杨帆见皇帝走了,又小酌几步,便站起身来,想去与此间主人辞行。他见武延秀与宗楚客正把酒言欢说的热闹,刚要走过去,一个青衣小厮忽然拦到了他的面前,向他笑吟吟地施了一礼,道:“大将军,我家公主有请。”

  皇帝、皇后走后,男女宾客们便分开了,一班皇亲贵妇都去了后宅,安乐公主也拉着儿子到后面去了,这厅中已没有女眷。杨帆一听安乐相请,只道她又要纠缠自己,便道:“杨某已经有了几分酒意,正要告辞,某与公主男女有别,这后宅就不去了吧。”

  那青衣小厮压低声音道:“大将军不要误会,公主差遣小的时说,有一件紧要大事,想与大将军商量,公主也知后宅里面大将军不宜前往,是以就在隔壁厢房相候,还请大将军莫要难为小人。”

  “这……”

  杨帆心中暗自奇怪,听这话头儿,好象安乐真有什么机密大事要跟他说似的。当然,杨帆不相信安乐这种人会关心什么国家大事,不过以她的身份,要说知道了什么绝大机密却也并不稀奇。

  而她要与自己相见,十有**是要利用这个机密要挟自己什么,或者软硬兼施地迫使自己就范。只是……她究竟知道了什么紧要大事呢?她既邀我相见,看来这件事儿必定是与我有关的。

  想到这里,杨帆便决定与她一见,只要他不动心,难道安乐公主还能把他强jiān了不成?

  杨帆点点头道:“如此,就请头前带路吧。”

  那小厮欣然一笑,道:“大将军,这边请。”

  这大厅十分宽阔,前后左右都有出口,小厮所引就是右边一道门户。

  杨帆跟在那小厮后面,刚刚走出几步,就听大厅正门处一阵喧哗,有人道:“嗳,你不能进去!”旋即一个清脆的女人声音道:“大胆!我虽入道修行,仍是皇室之女,你一个贱奴下人,竟敢拦我!”

  杨帆听那声音耳熟,止步回身向门口望去,就见两个青衣小帽的家奴拦在厅口,恰被一只玉掌掴过,二人“唉哟”一声,捂着脸颊退了两步,却仍不肯退开。

  那动手打人的是个女冠,一身素雅的月白道袍,光可鉴人的青丝挽个简单的道髻,簪一支碧玉簪子,肌肤如玉、面若桃花,清华婉媚,犹如玉人,臂弯里还持着一柄玉如意,飘逸出尘的模样,如同姑shè仙子临凡,可不正是玉真观的无上真道长李持盈么。


  .(未完待续。)

[ 本帖最后由 一曲轻箫御晨风 于 2014-4-9 12:31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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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千一百六十三章 敢与贫道抢汉子



  杨帆见来人是玉真公主,不免有些纳罕,她怎么来了,也是为安乐家的小寿星贺寿的么?相王那是不得不来,李持盈如今是出家人,便是拒绝出席,谅也无人能够勉强。再说,这硬闯公主府,掌掴安乐家奴的架势,也不像是赴宴的啊。

  一转念间,杨帆忽然想起赴宴之前李持盈曾差人来请过他,不禁又想:“难道是为我而来?不可能啊,她有什么要紧事儿,以致于连这一会都等不及,要怒闯安乐府?她虽是公主,可是与安乐这个公主比起来却是天壤之别,怎会轻易便得罪安乐呢,莫非……安乐有什么事儿激怒了她?以安乐一向嚣张的cāo行,这事儿还真没准。”

  杨帆思索的当口,玉真公主已经一转身,从随从而来的一个小道姑手中拿过一册黄绢为面的书册,手腕一振,哗啦一声展开来,变成长长的一道书卷。唐朝时候还没发明线装书,“旋风装”这时也不流行,此时的书大多是“经折装”。

  “经折装”不打开时和后来的书籍看着没什么两样,一打开其样式就像后来影视剧中常见的奏折,拉开来是长长的一幅纸卷,反复对折后就合成一本书的样子。

  李持盈喝道:“狗奴才,瞪大你的狗眼看清楚,玉碟在此,贫道算不算是皇室宗亲!”

  李持盈所拿的这本黄绢为面的书册就是玉碟了,专门记录皇室中人身份的簿册,是皇族中人的族谱,只是此物虽名为“玉碟”,却也是纸张制成,倒不是说这种身份证明就是用玉石刻制的。

  相王在皇帝离开之后,旋即告辞,此时已经离开了,所以没有看见他女儿发彪的模样。当时太平公主也想走,却被安乐公主极力挽留,一帮想讨好安乐的皇家公主们一拥而上,将太平公主请去了后宅,此时也不在这里。

  没有自家长辈喝止,旁人又有谁愿意出面呵斥一位公主。武延秀一见这般情形,作为主人当然要上前问话,是以撇下宗楚客,急急迎上前去。

  引着杨帆要去厢房的那个青衣小厮对玉真公主的举动也好奇的很,站在那儿瞧新鲜,一时并未催促杨帆离开。武延秀赶到玉真公主身边,皮笑肉不笑地拱了拱手,道:“无上真道长,不知光临敝府有何指教啊?”

  李持盈被他问的一呆,突然惊出一身冷汗,只是旁人瞧着,依旧是个俏生生的妙龄女冠,看不出来这等变化。

  李持盈被武延秀一问,不禁又急又惊,又怕又慌,心中只想:“糟了!我匆匆赶来,竟未想出一个合适的借口,这该如何是好?”

  隔壁厢房,安乐公主已经做了一番jīng心的准备,一套撕烂的亵衣穿在内里,外面罩了一件轻罗衫子遮掩着,想到当杨帆进入房间后,她突然之间扯开罗裳,大呼非礼,引得堂上宾客一拥而入的情景,安乐公主便微微冷笑起来。

  一位祸水级的美丽公主、一个已经喝醉的大将军,出现这样一幕情景岂非再正常不过?到时只说公主殿下要请这位赋闲在家的大将军做她儿子的启蒙老师,所以将他请到厢房磋商此事,谁知这位大将军酒醉起sè心,竟然想要强暴公主……

  只凭这一条,纵然要不了他的命,也足以让他身败名裂,从此在长安城无法立足,朝廷也必然会对他施行削官罢爵的惩处,到那时杨帆就是一只拔光了毛的凤凰,不管他被罢黜到哪里,那时再想杀他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儿。龙困浅滩遭虾戏的感受,再没有人比安乐公主体会的更深了。

  等了一阵儿,还不见杨帆过来,安乐公主有些不耐烦了。她也知道杨帆不愿意见她,可是除非杨帆已经知道她要设计陷害,否则怎么可能连点好奇心都没有,他就不想知道自己究竟有什么紧要事么?

  为了方便她用计,安乐公主已经摒退了身边侍婢,这时想要使人去看个究竟也不可能,只好耐心地继续等候。

  李持盈只是微微一呆的功夫,脑子里已经不知转了几千几万个念头。原来,今rì玉真公主急着要见杨帆,就是因为她知道了安乐公主想陷害杨帆的消息。

  安乐公主自从绝了征服杨帆的念头之后,就一门心思想着要置杨帆于死地了,她虽不说为何如此仇视杨帆,但是在武延秀面前却没少说过她对杨帆的恨意。

  武延秀对他这位公主妻子巴结的很,可是要让他对付一位功勋卓著的大将军,他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此事就这么一直拖了下来。

  前两rì武延秀在宫中当值,与韦后的外甥高崇吃酒。这两人如今都是羽林将军,分别控制着一支飞骑和一支万骑,可谓权柄极重。

  如今韦氏气焰熏天,不可一世,两人不但敢在宫中当值时饮酒,而且喝的就是宫里取来的御酒,身边侍候的也是宫里的内侍。

  他们不大相信杨帆的旧部,对于寻常的宫娥太监也能保持一定的jǐng惕,但是对皇后宫里提拔重用起来的这些内侍就没有那么大的戒心了,因此当着他们的面商量事情也是没有什么避讳。

  却不想韦后虽对婉儿又用又防,不肯让婉儿的人在自己宫里做事,却没注意过高力士这个年轻的宦官,高力士如今主管着宫中采买这个肥差,凭借这个优差,着实笼络了许多人,为高崇和武延秀端茶侍酒的两个小内侍中,恰有一个是高力士的干儿子。

  说是干儿子,这个小太监其实比高力士也小不了几岁,只是宫里太监们排资论辈,主要是看地位高低,与年纪多大却没有太多关系。

  武延秀和高崇喝到七八分醉意的时候,武延秀忽然把话题绕到了杨帆身上,说他不知何故得罪了公主,只是苦于没有借口整治他,高崇就为他献上了这一计,武延秀一听觉得大为可行,回去就要照此施为。

  两人这一番交谈,被高力士的那个干儿子听得一清二楚,回去悄悄报与高力士,高力士回头就通过宫中负责采买的太监把这个消息送到了玉真公主手上,玉真公主虽然出了家,却依旧是替她三哥掌握宫里这条线的唯一负责人,高力士只能与她联系。

  玉真公主听说这个消息后,马上就想对杨帆示jǐng,不过她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安乐公主府庆生宴的当天,玉真公主虽然立即派人去见杨帆,紧赶慢赶的还是晚了一步,李持盈干脆把心一横,直接闯到了安乐公主府。

  这时武延秀上前一问,玉真公主才突然意识到这其中有个重大关节她没有考虑到:“她该如何向人说明自己的来意。”

  如果她胡乱找个别的理由,比如说就是为了给侄子过寿,恼怒那门子阻挠,这才大发雌威,她闯进安乐公主府的理由倒是充分了,却没借口留住杨帆,如果武延秀使人把她送去后宅,稍后杨帆中计,那她闯来又为什么?

  如果说就是为了杨帆而来……,有什么理由她要怒闯安乐公主府,只为一个杨帆?如果没有一个合理的借口,却又破坏了安乐公主的好事,一定会引起武延秀等人的jǐng觉,他们会猜到泄露了消息。

  当rì侍候武延秀与高崇吃酒的一共不过就是两个小太监,只要他们有心追查,这件事一定会泄露,那个小太监要死,高力士很可能也要暴光,相王府在宫中安插眼线的事也要被天子知晓。

  这一连串的恶果,只是想一想,李持盈就一身冷汗。正所谓情急智生,这种种利害在她心中急急闪过,李持盈突然想到了一个绝佳的借口。

  武延秀见玉真公主不语,只是脸sè微显异样,不禁又问:“道长光临敝府,究竟因何而来?呵呵,莫非也是为小儿庆生来的么?”

  李持盈镇定下来,视线越过武延秀的肩头看向杨帆,大声道:“杨大将军,事先与你约好的时辰,可贫道那壶茶都已烹老了,犹自不见将军到来,贫道还以为将军有什么大事,原来却在这里逍遥快活。”

  李持盈这句话酸溜溜的,带着一股浓浓的醋意,那酸味儿整个厅堂中所有人都咂摸的出来。满堂朱紫顿时哗然,请人喝个茶而已,至于因为人家延迟赴约就如此大动干戈吗?而且这语气、这神态……

  难怪李十娘不肯远嫁吐蕃,原来早就有了心上人啊!

  而且她这心上人还是有妇之夫,而且她这心上人与她姑姑还有着暖昧不明的关系,咝……

  众人倒抽一口冷气,齐刷刷地把钦佩的目光投向杨大将军,英雄啊!

  更有甚者,忽然有人想到金仙公主也是时常出入玉真观与妹子团聚的,而且这金仙公主也是因为不肯嫁去吐蕃才执意出家的,莫非这对姊妹花都和杨帆有一腿?这样一想,他们望向杨帆的目光已是佩服的五体投地:这是公主杀手啊!

  杨帆虽已淡出人们的视野,可是因此一事,江湖上却又久久流传起了他的传说。

  李持盈也知道自己这句话一出口将引来什么样的岐义,何况她还故意拿捏出吃醋捻酸的味道,是以一句话出口,她的俏脸已不自觉地飞起两朵红云,那目光闪烁,似羞还恼,更加印证了人们心中的猜测。

[ 本帖最后由 一曲轻箫御晨风 于 2014-4-9 12:32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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