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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国色生枭(12月26日 更新至“第一五九零章 精兵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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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四二零章 最毒妇人心


  肖恒心中发寒,一直以来,他都以为自己的叔母是个端庄温柔的妇人,却想不到她的心肠却是如此歹毒,为了报仇,竟然连自己肚中的孩子也不放过。

  “难怪你一直蛊惑我,让我除掉静笙兄弟,我愚蠢地以为你是为了我的前程,原来你是想要报复肖家……!”肖恒喟然长叹,他本来无心与肖氏父子为敌,可是与肖夫人勾搭上之后,在**艳语之下,却不知不觉中成了肖夫人的工具。

  “报仇当然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自然是要让定西掌握北山大权。”肖夫人艳丽的脸上泛着光彩,“定西要想控制北山,仅仅除掉肖焕章并不足够,必须先要断了他两个儿子的性命。肖静笙掌握财权,肖静谦手握兵权,他手中的兵马比之定西还要多,如果想要肖焕章的性命,轻而易举,他早几年就已经死了,可是除掉他之前,必须要先剪除静笙兄弟。”

  肖恒心中明白,肖夫人是肖焕章的枕边人,如果真的想要取肖焕章的性命,以这女人的心机和手段,确实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但是肖焕章若死,对罗定西未必有什么好处,肖静谦一直想着将北山所有兵马掌握在手中,只是禁卫军一直控制在罗定西手中,难以得到,若是肖焕章毙命,肖静谦第一件要做的事情,便是夺了罗定西的兵权,那时候罗定西势必要直面争斗。

  罗定西虽然在禁卫军中很有威望,但是整个北山,还是肖家实力最强,罗定西一个禁卫军统制,实在难以和整个肖氏家族抗衡。

  所以肖静笙兄弟不死,肖夫人和罗定西就绝不敢对肖焕章轻易动手。

  “这样说来,那次在古水寺,楚欢和我们达成协议,你是正中下怀。”肖恒心中一片明朗,“当时我还只以为你是因为形势所迫,实际上你当时就想借着楚欢的力量,除掉静笙兄弟……亏我还以为你是在为我考虑,我实在是太愚蠢了。”他懊悔不已,死到临头,他此时反倒没有恐惧之心,有的只是深深地懊恼和愤怒。

  “不错,肖焕章也是条老狐狸,要除掉肖氏父子,定西若是轻易动作,只怕就会被老家伙看出破绽来。”肖夫人冷笑道:“老狐狸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对定西十分信任,可是却也时刻提防,否则为何会将州军全都交到肖静谦手中?定西离他太近,固然有好处,可是却也有坏处,做事要十分小心,稍有疏漏,很可能就要被老狐狸看出,后果不堪设想……!”

  “你们不敢轻举妄动,只因为难以找到机会下手。”肖恒冷笑道:“正当你们苦等机会的时候,我却一头撞了上去,给了你们天大的机会。”

  肖夫人妩媚一笑,充满成熟女人的独特味道,轻声道:“你可还记得那方锦帕?”

  肖恒当然记得。

  那方锦帕他一年多前在总督府花园拾到,视为珍宝,日夜贴身携带,见到锦帕,就如同见到肖夫人,那方锦帕,也陪伴着肖恒渡过了几百个难免的夜晚,只是那方锦帕如今却已经落在楚欢的手中。

  他还清楚地记得,那日肖焕章让他在府中饮酒,正是夏日之际,酒宴摆在了后花园,肖夫人当时也在场,后来肖夫人不胜酒力,提前离开,临走之际,肖恒作为晚辈,再加上心里本就一直对这位美艳的叔母心存爱慕,所以客气地送几步路,也恰巧就看到了肖夫人无意间落下了那方锦帕,他趁机捡起,上面还带着肖夫人擦拭汗水过后的香汗味道,自此便留在身边。

  肖夫人此时突然提起,肖恒心中一惊,猛然间意识到什么,失声道:“难道……难道那方锦帕,也是你故意……!”

  “不错。”肖夫人妩媚笑道:“你该知道,一个男人如果真的对一个女人有了心思,那么女人很容易就看出来,你每次看到我,眼睛闪动,说话也不正常,我又怎能看不出你的心思?丢下那方锦帕,我知道你一定会藏起来,而且一定会带在身边……!”

  肖恒越听越心惊,这女人洞悉人性,对自己的所思所想了若指掌,自己被她玩弄于手掌之间,却也是天经地义了。

  “男人啊……哎,越是得不到的东西,就越是当做宝……!”肖夫人勾住罗定西的脖子,凝视着肖恒,“我虽然知道你对我起了心思,却也不能轻易让你得逞,用一方锦帕便可以拴住你的心,越是让你得不到,你的心就越会在我身上……!”

  罗定西棱角分明的脸庞显得很是平静,只是环着肖夫人那柔软纤细的腰肢,一只手偶尔间隔着衣物轻轻在肖夫人平坦的小腹抚动,一双眼睛却像看一个死人一样,带着戏虐之色瞧着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的肖恒,肖夫人说话之时,他也很安静。

  肖恒苦笑一声。

  “你等了一年多,才在古水寺……!”肖恒叹道:“这一年多来,你还故意装作不知道我的心思,每次见到我,都是嘘寒问暖,还装作关心我的亲事,原来这一切,都是你的手段,你是想让我陷入进去……!”他闭上眼睛,轻声道:“你得逞了,我确实陷了进去,这一年多来,我没有一刻不在想着你……!”

  罗定西冷冷一笑,肖夫人眼中闪过一丝怪异之色,随即娇柔一笑,“你若是不陷得太深,以你的性情,又怎会为我铤而走险?”

  “不错,一年多的苦思,让我将你刻骨铭心,所以你让我做什么,我都会不加考虑。”肖恒淡淡道,“从古水寺回来,你就急着找我设下了圈套,知会了楚欢那边,诱使肖静谦中计,借了楚欢的手,除掉了肖静谦,这当然是你的第一步!”

  “错了,如果真要说是第一步,那真正的目标是你。”肖夫人幽幽叹道:“要找寻一个最合适的替死鬼,选来选去,也只有你最合适。为此,我也等了一年多,知道你对我死心塌地,我才在古水寺成全你……也就是那一夜,第一步棋才真正成功,只是我没有想到,楚欢竟是给我送来意外之喜,他突然出现,更是让你铁了心要除掉肖家父子。”

  “楚欢如果知道他被你这女人利用,只怕也会大骂自己愚蠢。”

  “楚欢当然不会愚蠢。”肖夫人淡淡道:“其实到头来,我和他都只是多了你这个利用工具而已,他没有损失什么。”

  “不错,到头来,最大的蠢货只是我而已。”肖恒哈哈一笑,“除掉肖静谦,你接下来就要对肖静笙动手。只是我有一点想不明白,肖焕章为何会对西关发起进攻,他难道真的知道肖静谦的死,与楚欢有关?谋杀肖静谦,计划也算是滴水不漏,他又是如何知道?”

  “我的乖侄儿,你怎地到现在还想不明白。”肖夫人轻笑道:“肖静谦被杀,一开始的时候,肖焕章也难以弄清楚到底是谁下手,他既怀疑楚欢,也怀疑朱凌岳,暗中也派人去调查……他所谓的诱敌之计,从一开始,本就是进退自如,既可以真的与楚欢联手,引出朱凌岳,也可以顺势对西关发起进攻,这本就是老狐狸情急之下想出的花招,只是该怎么发展,那就要看他查出的真相了。”

  肖恒皱起眉头。

  “肖焕章集结兵马往丹阳,这中间准备需要很长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他完全可以加以利用,用来调查肖静谦被杀的真相。”肖夫人靠在罗定西怀中,“只是他当然不会怀疑我,他虽然老奸巨猾,却从没有想过我会卷入其中,所以如果我告诉他,静谦之色,是你和楚欢联手而为,你说他会相信吗?”

  “什么?”肖恒全身一颤,“你……是你告诉他?”当真是匪夷所思,“你……你告诉他什么?你自己才是策划者……!”

  “我说了一些实话,也说了一些假话。”肖夫人幽幽道:“我告诉他在古水寺的时候,你想对我动手动脚……我也告诉他,那时候你喝醉了酒,酒后吐真言……!”

  肖恒怒道:“你到底说了什么?”

  “我说你醉酒之后闯到我屋里,还说你瞧不上静笙兄弟,说肖家如果落在他们手中,一定会败亡,我还说你和楚欢关系不错,楚欢甚至说要助你成为北山之主。”肖夫人嘴角带着浅笑,十分动人,“我只说了这些,并没有说是你害死静谦,但是肖焕章怎么想的,你应该知道了。”顿了顿,轻笑道:“我还劝肖焕章,说这些都是你醉后胡语,做不得真,但是肖焕章想必一定当真。”说到此处,瞥了肖焕章尸首一眼,眼中满是鄙夷之色。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肖恒明白过来,“原来北山和西关这一战,就是你几句话挑起来的,难怪肖焕章会计划攻打西关。”

  “男人做错了事情,就会赖到女人身上。”肖夫人轻叹道:“难道我说错了?肖静谦被害,莫非不是你和楚欢狼狈为奸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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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四二一章 无处话凄凉

  肖恒张了张嘴,却是无话可说,所有的一切,都在这女人的算计之中。

  他陡然间想到什么,失声道:“肖静笙……肖静笙难道也是你们所害?”想到肖静笙是在战场上被冷箭贯穿脖子而死,当时北山军一盘散沙,全线崩溃,而西关军在后掩杀,兵荒马乱,若是被冷箭射杀,其实倒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只是肖静笙死的却颇有些蹊跷,被冷箭所射杀,固然正常,但是射杀肖静笙的那一箭,却堪堪穿透肖静笙的脖子,可说是箭法极其精妙,如果说这一箭是冷箭,那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倒像是有人正对着肖静笙射出了那一箭。

  肖恒此前并没有想这么多,毕竟北山兵败,从上到下,人心惶恐,而且死在战场上的又不是一人两人,数千北山将士葬身沙场,肖静笙被一箭射杀,倒也没有引起众人的怀疑,可是现在想来,肖恒便觉得其中大有蹊跷。

  罗定西咧嘴一笑,露出牙齿,抚摸着肖夫人的腰肢,满不在乎道:“便是找遍普天之下,也不会再找到凶手……!”

  “我明白了,那一箭并非你所射,你的箭法并不高明,而且身在战场,你又是极其显眼,若是射杀肖静笙,很容易就被人看到。”肖恒恍然大悟,“你当然是早就安排了箭手,找到机会,用西关军的箭矢,射杀了肖静笙。”

  “倒也谈不上早有准备。”罗定西淡淡道:“我一开始,并没有想到肖静笙会带兵前往救援,此人从没有上过沙场,我以为他并没有胆量上阵,所以一开始的时候,并没有做在战场上射杀他的准备。”看了肖夫人一眼,嘿嘿笑道:“不过夫人却是早有计划,准备找个机会,在丹阳城内刺杀肖静笙,刺客我们都已经准备好,只是肖静笙自己找死,否则倒还可以多活几日。”

  肖夫人展颜笑道:“肖静谦死后,肖静笙倒一直想要插手军务,他一心想要继承肖焕章大权,若无兵权在手,自然不会安心。他领兵出城救援,我想也只是想借此机会,立下战功,在军中建下威信而已,只可惜却自找死路。”

  “你们步步算计,狼狈为奸,果然是狠毒。”肖恒怒极反笑:“罗定西,肖焕章这些年待你不错,不想你竟然吃里扒外,背信弃义……!”

  罗定西冷笑道:“背信弃义?肖焕章只是将我当成一条咬人的狗,他对我有何恩义?我的一切,都是拜夫人所赐。肖家……嘿嘿,你以为你们肖家是什么好人?除了门前那一对石狮子,就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握起拳头,冷声道:“肖焕章自不必说,贪赃枉法,中饱私囊,野心勃勃,不说其他,便是制造冤案强娶夫人,此人的劣行可见一斑。至若他两个儿子,肖静谦残暴狠毒,又何曾将别人当做人看?至若肖静笙……!”看了肖夫人一眼,“与你肖恒一丘之貉,你以为只有你打夫人的主意?在你之前,肖静笙那混账就已经想要冒犯夫人!”

  “什么?”肖恒变了颜色。

  肖夫人冷然一笑,“你也不用稀奇,肖静笙暗地里几次三番纠缠我,有一次如果不是定西突然出现,我已经被他凌辱……本来我还想借这个机会,让他们父子相残,只是肖静笙太过愚蠢,我只怕此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会坏了大事。”凝视着肖恒,“在你之前,我们是想过利用肖静笙对付肖焕章,但是最终作罢,比起肖静笙,你要谨慎得多,做起事情来,也比肖静笙更有头脑,不容易被人轻易看出破绽,若换做是肖静笙,很容易就被肖焕章识破……那倒是坏了大事!”

  肖恒想不到这中间竟然还有这样一段,心中对肖静笙更是生出鄙夷之心,但是随即一想,肖静笙意图非礼肖夫人,自己和他所为,又有什么分别?诚如罗定西所言,这肖家竟果真没有干净的地方。

  “肖静笙兄弟既已死去,你们接下来的目标,自然就是肖焕章。”肖恒叹道:“你此番前来丹阳,当然不是为了照顾肖焕章,而是为了来取他的性命!”

  肖夫人眼中显出怨毒之色,盯着肖焕章的尸,就如同看着一条死狗,声音带着刻骨的仇恨:“不错,十几年前,我就已经想亲手杀死他,等这一天,我已经等到太久,已经迫不及待。你来之前,我就已经一刀捅进了他的胸口,他想喊,我用枕头蒙住了他,让他叫不出声来……他死前一定在想,我为什么会对他下手,只怕临死前他能想明白,他的两个儿子,也都是死在我的手上……!”她忽然想起来,声音有些疯狂。

  肖恒躺在地上,闭上双眼,事情的过程,他已经一清二楚。

  罗定西在战场上,派人射杀了肖静笙,然后又将射手杀死,或许都已经毁尸灭迹,这种时候,莫说死一个小卒子,就是死上十个百个,也没有人去在乎。

  肖静笙被杀的消息,罗定西自然是派人告知了肖夫人,肖夫人从俞昌来到丹阳,就是为了施行今晚的计划。

  肖夫人亲近他,不惜与他违背伦常勾搭成奸,说到底,就是为了今晚,为了找一个替死鬼。

  他今夜前来幽会之前,肖夫人已经杀死肖焕章,肖焕章本就苍老,再加上正在病中,虚弱无力,肖夫人虽然是一介女流,但只是三十出头,正当壮年,一个正当壮年的妇人要杀死一个患病的老人,而且出其不意,这并不是困难的事情。

  肖夫人约他今晚前来幽会,便已经设计好了一切,本就是要找一个替死鬼,肖恒色令智昏,本以为迎接自己的会是香艳刺激的偷情,却不知踏入宅子的那一刻,就已经进入了一个谋划已久的圈套,现在想来,罗定西在事之后,竟然如此迅便即出现,当然也是早有安排。

  这计划阴险至极,不但将肖氏父子铲除,而且将肖恒卷入进来,做了替死鬼,杀死肖焕章的同时,也除掉了最后的继承人肖恒,肖家几位重量级的人物一死,罗定西手掌兵权,在肖夫人的帮助下,很容易就能够控制北山的局面。

  一度在北山呼风唤雨的肖氏一族,彻底毁在了一介女流的手中,肖恒闭上双目,此时此刻,他已经无话可说。

  罗定西却已经从椅子上起身来,沉声道:“该知道的,也都告诉了你,你也算是做了个明白鬼……!”看向肖夫人,道:“夫人,接下来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也不必在这里耽搁时间了。”缓缓拔出刀,“肖恒杀死肖督,本将想要调查情况,肖恒却抗拒偷袭,本将无奈之下,只能当场将其诛杀……!”将手中的刀递给了肖夫人,“夫人,你若不好动手,我来帮你!”

  肖恒睁开眼睛,他知道断无幸免之理,艰难抬起头,看着肖夫人,道:“你……你过来,我有最后一句话要对你说……!”

  肖夫人微蹙柳眉,罗定西冷笑道:“夫人,我一刀砍了他,不必和他废话,免得他又玩什么花样。”

  “罗定西,也亏你是统兵之将,还自称什么北山第一猛将,看来你只是个懦夫,我四肢皆被你废,你还在畏惧我?”

  “畏惧你?”罗定西淡淡道:“你太瞧得起自己了。”便要过来,肖夫人已经道:“且慢!”

  罗定西回头,肖夫人却已经从罗定西手中接过大刀,缓步走到肖恒身边,刀锋向下,点在了肖恒的咽喉。

  肖恒盯着肖夫人面孔,凄然一笑,嘴唇动了动,似乎说了什么,肖夫人没听清,蹙眉道:“你说什么?”肖恒无法动弹,她倒并不害怕肖恒会突然偷袭,而且大刀就横在肖恒的脖子上,蹲在肖恒身边,肖恒凝视着肖夫人,轻叹一声,犹豫了一下,终于问道:“叔母,我问你最后一句话,你能不能回答我?”

  肖夫人一怔,她料不到到了这种时候,还要喊她为叔母,蹙眉道:“你想问什么?”

  肖恒问道:“我想知道,你心里是否真的有过喜欢我?哪怕是一点点……!”

  肖夫人更是有些错愕,不想到了此时,肖恒竟然还在纠结这样的问题,淡然一笑,道:“你既然想知道,我也不妨告诉你,从一开始,我就只想利用你,自然不会对你有什么感觉。”

  “原来如此。”肖恒眼中划过失望之色,随即轻叹道:“也罢,叔母,只盼你日后能够过得好一些……!”艰难抬头,凑到肖夫人耳边,轻声道:“不要相信罗定西,他能出卖肖焕章,就能出卖你……不管你有多厌恶我,在我心里,你依然是我最爱的女人,我听人说,一个人死的时候,带着恨意,就会化为怨灵,难以生,所以我不会带着恨意死去……我会带着爱意而去,叔母,我爱你……!”猛然间向前一挺,喉咙一甩,锋利的刀刃顿时便割破了肖恒的咽喉,鲜血喷涌而出,肖恒嘴角带着笑意,看着肖夫人,脑袋向后一仰,就此死去。

  肖夫人先是吃了一惊,等见到肖恒喉咙鲜血喷涌,倒地死去,表情变的异常复杂,呆呆看着嘴角兀自带着浅笑的肖恒,一时间茫然不已。

  她眼角跳动,娇躯轻颤,凝视着肖恒的脸胖,随即手上一软,大刀脱手落地,一屁股瘫坐在地,呆呆看着肖恒,全身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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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四二二章 不得安生

  肖夫人正自一片茫然,一只手搭上了她的香肩,肖夫人回过神来,扭头看去,只见到罗定西已经走到自己身边。

  “夫人怎么了?”罗定西看起来颇为关切,“你气色似乎不好?是否……!”

  “无妨。”肖夫人起身来,不再去看肖恒尸,道:“接下来如何处理,你自然是明白的。”

  “夫人放心。”罗定西含笑道:“不过肖焕章之死,如今倒不能张扬出去,我军新败,正是士气低落之时,如果此时肖焕章的死讯传扬出去,只怕全军上下的士气更会遭受打击。如今青州本地各府县的豪绅们正往这边送粮送人,一旦他们知道肖焕章死了,只怕人马物资都要撤回去。”

  肖夫人微点螓,“你说的不错,肖焕章的死讯,暂时不必透露。”

  “只对外说,肖焕章患了疾病,夫人在这边服侍,一切事务,暂时都交由我来处理。”罗定西肃然道:“等到眼前的困境解除,夫人再借口肖焕章要回俞昌休养,那时候将肖静笙的时候一同带回,等回到俞昌,稳定了那边的局面,再将肖焕章的死讯公之于众。”顿了顿,含笑道:“现在天气寒冷,尸体不会愁,我再好生处理,耽搁一段时间,应该不会有问题。”

  肖夫人看起来十分的颓然,她大仇得报,本来应该一切轻松,但是神情看起来却兀自沉重,走到了椅边,坐了下去,看上去颇为憔悴。

  罗定西却是走了过去,横身将肖夫人抱起,笑道:“许久不曾与夫人共赴巫山,想念至极,今日大功告成,当与夫人庆祝一番。”说完,满是胡须的嘴巴凑上前去,便要亲吻肖夫人的红唇,肖夫人却已经抬手挡住,勉强笑道:“定西,我今天很累了,要不改日……!”

  罗定西“哦”了一声,凑到肖夫人耳边,轻声道:“夫人玉体在怀,我这个大老粗又怎能受得了。夫人只需要躺着,我来服侍夫人就好。”不顾肖焕章和肖恒尸体在旁,抱着肖夫人的娇躯,便往床榻边走去,到得床边,将肖夫人丢在床上,三两下除去衣甲,便要压上去,肖夫人蹙眉道:“定西,不要这样,还有事情没有解决。”

  罗定西却是蛮横撕开肖夫人的衣裳,露出那两团丰腻饱满的雪白胸脯,在空气中颤动,如同柔软的水袋子,罗定西一手抓住一个,如同揉面团一样揉起来,那一对水袋子般柔软却又充满弹性的胸脯在他手中变幻形状,呼吸急促,瞳孔放光,笑道:“大事已了,那些小事又何足道哉?”盯着肖夫人雪白身子,道:“夫人,咱们先快活一番再说……!”便要扯肖夫人裙子,肖夫人却是抓住裙带,微怒道:“先说正事。”

  罗定西见肖夫人秀眉蹙起,倒也不好用强,犹豫一下,坐在床榻边,问道:“夫人说的正事是什么?”

  “肖焕章死了,楚欢却没有死。”肖夫人坐起身来,将胸前衣襟拉紧,遮挡住胸脯,微微整理了一下髻,才道:“青唐那边还有虎视眈眈的西关军,你准备作何处置?”

  罗定西哈哈笑道:“夫人原来是担心此事?你放心,我已经想好了,肖焕章说的不错,再打下去,那是不成了,只能议和。”

  “哦?”

  “楚欢继续攻打北山,对他并无益处。”罗定西道:“朱凌岳和甘侯结亲,楚欢现在已经是热锅上的蚂蚁,焦头烂额。夫人,依你之见,你说朱凌岳接下来是先收拾楚欢,还是来打我北山?”

  肖夫人眼眸一转,反问道:“依你之见呢?”

  “必打西关。”罗定西十分自信道:“朱凌岳应该明白,如果他攻打北山,北山虽然新败,可是他想要吞下北山,却也不是容易的事情。北山还有数万大军,而且要害险地也是不少,正要吞下整个北山,也不是十天半个月就能拿下。如果朱凌岳先打北山,楚欢绝不会坐视不理,他一定会联合我北山,共同对抗朱凌岳。”

  肖夫人想了一下,点头道:“此言倒是不差,楚欢是个聪明人,他绝不可能坐视朱凌岳吞下北山。”

  “我们明白这一点,朱凌岳更明白这一点。”罗定西轻笑道:“而且他知道我北山新败,如果肖焕章已死的消息被他所知,那么他非但更不会动北山,反倒是坚定去打西关,因为他清楚,攻打北山,西关和北山会联手抗敌,但是如果攻打西关,我北山可就未必会出兵相助了。”

  肖夫人“哦”了一声,问道:“朱凌岳攻打西关,你不准备兵?”

  “额蚌相争,我们又何必参合进去。”罗定西缓缓道:“朱凌岳一定在想,只要打下西关,除掉了楚欢,那么他朱凌岳手握天山、西关二道,我北山道就只能是不战而降,很有可能兵不血刃就会拿下北山道,一统西北,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将事情弄得那么复杂,先打北山再打西关?”

  肖夫人唇边显出浅浅笑容,问道:“如果朱凌岳真的拿下西关,到时候你又如何选择?”

  罗定西挑起肖夫人的下巴,看着这张虽然端庄典雅却又充满着迷人魅力的脸庞,反问道:“夫人觉得我们该如何?”

  肖夫人眼眸闪动,道:“我当初说过,助你拿下北山大权,北山之权在你手中,我自然不会干涉。”

  “鹿死谁手,尚未可知,等真到了那一天,再作打算。”罗定西道:“现在要考虑的,是要和楚欢达成和议,我准备借用肖焕章的名义,派人前往西关,肖焕章割让青州两县,未免太小家子气,青州六县,割让丹阳、高陵、雁塔三县,另外再送出五万石粮食,如此一来,楚欢绝不可能再对我北山动手。”

  肖夫人有些惊讶,随即轻笑道:“看来你比肖焕章要阔气得多。”

  “夫人,只要楚欢能答应议和,调兵西边,与朱凌岳一争高下,再多付出一些代价,我也在所不惜。”罗定西笑道:“西关军确实能打,凭心而论,北山军不是西关军的对手,甚至天山军没有那骑兵,也未必真的可以打得过西关军。天山有三万黑风骑精兵,整个西北,无有人敌,两边打起来,朱凌岳的胜算本就有七八成,如今又加上一个甘侯,楚欢几乎没有任何胜算了。”

  肖夫人靠坐在床头,双手横抱在胸前,一条修长美腿搭在另一条腿上,姿势看上去颇为撩人,只是看着罗定西,并不说话。

  罗定西一只手撩开肖夫人盖住双腿的裙裾,轻轻抚摸着肖夫人圆润雪白的美腿,轻声道:“虽然战事未开,但是楚欢已经注定必败,不过我倒不愿意看到他轻易就败在朱凌岳的手上。西关军勇悍的很,上阵交锋,真如同狼群一样,悍不畏死,这样一支军队,就算最后真的失败,但是朱凌岳要取胜,也必定要付出惨重的代价,他们打得越久,朱凌岳的损耗就会越大……!”

  肖夫人似乎明白什么,道:“只是楚欢缺粮,比不得朱凌岳兵精粮足,西关军虽然骁勇善战,可是没有粮食,也打不了太久。”

  “夫人所言极是。”罗定西抚着粗须道:“所以该出血的时候,必须出血,有时候自己流血,是为了让别人送命。”

  “所以你提出议和的条件,不但割让三县之地,而且还要送出五万石粮食,名为赔偿,实为资助。”肖夫人幽幽道:“五万石粮食,数目不少,可以解楚欢燃眉之急,割让三县,让楚欢有入关的道路,他的食盐就可以入关,可以从关内换取粮食,如此一来,西关军有了粮食,就能够和朱凌岳耗下去,耗得越久,双方的人死的就越多,无论最后谁胜谁败,胜的那一方,也必然是损失不小。”

  罗定西哈哈笑起来,道:“正是如此。他们打得越久,不但他们互相之间的损耗越大,我这边也有时间整军备战,三县割让楚欢,莫说他没有太多兵力丢在这边驻守,就算派兵驻守,想要在短时间内真正将这三县消化进他的胃口之中,那也不是容易的事情。说是割让给他,只要我愿意,随时都可以将这三县重新夺回手中。”

  肖夫人目光落到横尸地上的肖焕章,轻叹道:“如果肖焕章听到你这番话,一定对你刮目相看。他一直以为你只是统兵沙场的悍将,却不知你玩起阴谋诡计来,也未必逊色于他。”

  罗定西盯着肖焕章尸体,道:“论起狡诈,与肖焕章想比,我自愧不如,只是肖焕章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想得太多,做的太少。他凡事三思而行,谨慎小心,简单的事情,也被他想的太过复杂,有时候,时机稍纵即逝,他虽然能看到机会,但是想得太多,等他想明白了,机会早已经消失不见。”冷冷一笑,“不过老成持重倒也并非坏事,这么多年,他们父子苦心积攒势力,真要说起来,北山的钱粮在西北三道最为充足,便是朱凌岳也未必比得上,有钱有粮,再给我时间,等到他们两败俱伤的时候,未必不能成就一番大事。”他的手已经摸到了肖夫人大腿处,肖夫人年过三旬,但是保养得法,肌肤光滑紧致,充满弹性,比之小姑娘更为紧致,罗定西盯着肖夫人迷人脸庞,双眸变大,再次凑了上去,“以后还要夫人鼎力相助,成就大事!”

  肖夫人却是蹙眉,推搡道:“今日不行,我已经说过……!”

  罗定西皱起眉头,瞥了肖恒尸一眼,淡淡道:“夫人莫非放不下这小子,难道假戏真做,对他动情?”

  肖夫人冷笑道:“你胡说什么,他只是我的利用工具,我怎会对这无能之辈动情?”

  “夫人,真要说起来,肖家除了肖焕章,也只有肖恒能够独当一面,肖焕章交给他的事,他都算是办的妥妥帖帖。”罗定西眼中闪烁怪异之色,“此人并非平庸之辈,说到底,他只是迷恋夫人,所以脑子糊涂,若是换做别人,他倒未必如此无能,轻易被人利用……!”

  “你先出去吧,找人将尸处理一下。”肖夫人淡淡道:“我累了,有事回头再说。”

  罗定西见肖夫人俏脸上满是疲倦之态,虽然看着肖夫人丰腴的身材十分惹火,但是此刻倒还不敢对肖夫人真的用强,只能起身,披上衣甲,道:“既是如此,夫人好好歇息,我找人过来处理尸。”走到肖恒尸边上,看了一眼尸,又看了肖夫人一眼,这才离去,顺手带上了房门。

  屋内很快就死一般的寂静,只有两具尸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屋内还弥散着血腥味道,肖夫人本来闭着眼睛,片刻之后,却睁开眼睛,从床榻上下来,走到肖恒身边,见得肖恒双眸微微睁开,那唇边还带着浅浅笑意,凝视片刻,伸手轻轻将肖恒眼睛抚上,喃喃自语:“我如此待你,你本该化为厉鬼也要怨恨我,却为何临死之前,还要说那样的话……你是要让我此生再也不得安生吗?”一只手轻柔地抚摸着肖恒的脸庞,就如同抚摸自己沉睡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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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四二三章 开矿炼铁

  肖焕章之死,楚欢自然是一无所知,但是北山人心惶惶,楚欢却是一清二楚。

  北山经此一战,元气大伤,楚欢很清楚,就算肖焕章野心勃勃,但是短时间内,也不可能再对西关南线形成威胁,他只是吩咐轩辕胜才做出一副要随时攻进北山的准备,而且他很清楚,以肖焕章的性情,一败之后,绝不敢再战,而且看到西关军蠢蠢欲动,肖焕章唯一可以选择的道路,就是向西关求和。

  肖焕章想和,楚欢更想和。

  只是他不知道肖焕章已死,更不知道罗定西也是有求和的打算,只是肖焕章求和是迫不得已,而罗定西求和却是暗藏诡计。

  无论如何,北山都已经准备和谈。

  罗定西以肖焕章的名义,派人先往青唐拜见轩辕胜才,提起议和之事,轩辕胜才自然不敢做主,快马加鞭,派人往朔泉禀报,楚欢得知北山如同自己所预料的那样求和,自然是正中下怀,但是求和需要条件,他知道北山想和,但是西关这边,却是可打可和,在对方不清楚自己的心思之前,就算议和,也要争取足够的利益。

  轩辕胜才得到消息,派人送北山使者前往朔泉,但是青唐方面,依然按照楚欢的吩咐,一副蠢蠢欲动之势,而且几乎每日都会派出兵马在梁子河北岸游荡,对着对岸指指点点,做出一副随时要跨越梁子河的迹象。

  北山使者抵达朔泉之后,楚欢并没有立刻召见,晾了两天,这才召见,当北山使者提出北山愿意割让青州三县,给西关入关让出一条入关走廊之时,楚欢心中就觉得肖焕章倒是真心求和,当随即使者提出要向西关赔偿五万石粮食之后,楚欢倒是有些惊讶。

  不过面上自然没有表现出来,也没有给出任何的答复,只说政务繁忙,没有太多时间谈判,此后西关这边,派出了新盐署总管杜辅公出面谈判。

  有时候条件太苛刻,固然让谈判难以顺畅,但是条件太宽厚,却也会惹人生疑,楚欢一直等着北山议和,而且从一开始,楚欢就已经打定主意,至少要从北山手中取得入关的通道,若是肖焕章不答应,哪怕下令轩辕胜才出兵北山,也要打开一条通道来。

  割地议和,本就是十分难堪的事情,而且北山如今也算不得是城下之盟,楚欢一开始倒估测,肖焕章或许不会吝惜黄金白银,但是要肖焕章割地,只怕要费很大的周章,只是他没有想到,此番前来和谈的北山使者,一开始提出的价码,就已经过了楚欢的预期,不但割让三县土地,而且竟然赔偿五万石粮食。

  这两样东西,都是楚欢目前最需要的,他需要打开商道与关内进行贸易,如此一来,才有可能解决西关面临的粮草问题。

  楚欢最近一阵子,压力极重,南线虽然取得了胜利,但是西线方面,迟早要经受一场大战,所以取得甲州大捷之后,楚欢的注意力就集中在西线,而西线一旦开启战事,粮草自然是必不可少,裴绩已经送信过来,虽说西线将士士气不低,但是兵士们私下里提到天山的骑兵,却也都是带有一丝畏惧之意,在朱凌岳打过来之前,保持西关军的士气,那是极其重要的军事准备。

  毫无疑问,往西线提供粮草,对稳定军心士气自然是有着极大的作用,大伙都知道西关的底子不厚,前方是天山铁骑随时杀过来,若是后方连粮草补给都无法保证,这一场仗根本没有办法打下去,若是早早将粮草准备过来,将士们看到后勤支援充足,自然会对士气起到振奋作用。

  楚欢最近犯愁的就是此事。

  西关的官仓粮食本就不多,要支撑两条战线十分吃力,好在西关军兵马算不得太多,西关几万兵马的军需还是勉强能够支撑上,但是若无粮草来源,那就是吃一颗少一颗,而且官府的存粮,主要就是从士绅豪族借来的粮食,这些粮食要用来准备开春之后的耕种,楚欢已经从其中调用了一部分,如果战事持续下去,所需的粮草无处所得,就只能调用这些粮食,到时候若是无粮可种,用不着等明年的大饥荒,百姓们在春耕之时就会闹起事端来。

  楚欢恨不得自己变成神仙,有点草成粮的本事。

  北山使者声称北山愿意提供粮食,这让楚欢大喜过望,他很敏锐地东西到,北山一开始就能提出这样的条件,西关这边当然还可以继续讨价,能够从北山多得一石粮食,那也是好的,所以专门派出杜辅公与北山使者进行谈判。

  楚欢说自己公务繁忙,倒也并非完全是托词。

  后勤除了粮草,兵器装备也是不可或缺。

  这一点,在肖焕章陈兵边界的时候,裴绩就已经向楚欢提醒,而楚欢知道此事也是事关重大,并没有怠慢。

  西北土地十分贫瘠,虽然耕地面积不少,但是由于西北恶劣的气候,粮食的收成很低,与关内相比,相差极大,一直以来,西北的粮食不但不能够供应关内,反倒是每年都要从关内输入不少粮食,如此方能解决西北三道的吃饭问题。

  而且在西北三道,粮食产量最高的地区,也不在西关,而是在北山,北山青州六县之地,其中五县的粮食产量都很高,仅青州一州之地,便是西北三道九州粮食总产量的将近一半,所以若真要说起来,北山三州的粮食产量,倒是足以供应北山一道的口粮,真正需要从关内进口粮食的,便是西关和天山。

  西关曾经在西北三道实力最强,归根到底,只因为西关确实有一项过硬的经济支柱。

  在楚欢开新盐之前,西关的最大经济支柱,便是矿石,西北多戈壁,但是山峦也是不少,西关境内,崇山峻岭也不在少数。

  朝廷每年要从国库调出粮食支援西北,但是从西关得到的好处,却也是不在少数,除了可以从金州之地得到金沙,最紧要的是,朝廷在西关设立了专门管理开矿石的衙门,西关群山之中,蕴藏着诸多的矿物,除了楚欢现的寒石,铁矿也是西关境内丰富的资源。

  朝廷一直在西北开铁矿,而帝国的兵器铸造,大部分便是使用了从西北运输过去的铁矿,炼制出的上等铁质制作出来的兵器,先是用来装备皇家近卫军,尔后配置给十二屯卫军,所以卫戍京城的不对,其武器装备的质量都很高。

  当初西谷关日夜人来人往,其中往关内运输铁矿的车队极其频繁,而且盐铁官营,帝国对盐道和铁矿都有着极其严苛的管理,地方衙门都是不能过问,地方私自开矿,等同于买卖私盐,在大秦帝国的律法之中,都是处以极刑。

  所以西北虽然铁矿充足,但是西北无论是西北军还是地方军,其武器装备,也都是由朝廷配,地方上不得私造兵器,更不得私自开矿。

  西梁人打进来之后,几乎占领了西关全境,西梁人在攻城略地同时,对西关的资源也是大肆掠夺,强迫占领区的百姓开采矿石,甚至就地炼造兵器,至若管理矿藏的衙门,在西梁人打过来之时,早已经一溜烟离开西北,等到西梁人撤退,西北兵荒马乱,矿石衙门也一直没有恢复过来。

  楚欢听从裴绩的劝说,立刻召集了工部司衙门的一干人,重新开启矿石开采以及武器的炼制。

  他很清楚,因为之前的库存,西关军手中目前的兵器倒也不算缺乏,但是西北争雄在所难免,紧靠目前手中的这些兵器,并不足以支撑太长事件的战争,每场战争之后,都会有不少武器装备损毁,后勤在武器装备之上,也必须及时供应上。

  虽然帝国禁止地方上私自开矿,更不允许地方私造兵器,但是当楚欢召集工部司一干官员商议开矿炼制兵器的时候,没有一名官员提出异议,倒是积极提出了自己的建议,这其中有不少官员曾经都是遭到越州知州公孙楚的连累,被东方信等一干朱党排挤打压,后来楚欢启用公孙楚,公孙楚又召回了一大批被打压的官员重归其位。

  虽然当初的开矿炼制兵器等事务都是朝廷直接派人在这边管理,但是具体到事务的处理,还是要工部司的人去做,这批人中,导游许多人对于开矿事务轻车熟路,十分熟悉,楚欢一声令下,这些人到也是当仁不让。

  谁都没有说这是被朝廷法令所禁止,大家都不是蠢人,大秦帝国现在什么样子,大家心里都不明白,关内一片混乱,朝廷的手脚已经无暇伸到西北,而且大家都看的清形势,虽然没有一个人举起旗杆,可是谁都知道,西北三雄争霸,那已经是瞎子都能看出来的事情,现在考虑的不是朝廷的法令,而是要想尽一切办法,在这场西北争霸中取得胜利。

  所以最近一段时间,楚欢不但要忙着想粮食的事情,还要想着开矿炼铁的事情,早在年前,工部司就已经开始准备了开矿锻造兵器的各项事务,大年初三一过,工部司在工部司主事韩海的带领下,日夜继业开足了马力。

  楚欢来到西关之后,六部司衙门,只有工部司和礼部司还没有被东方信所调配,其他四司衙门,都更换了主事,楚欢除掉东方信之后,重新任用官员,朱党在西关的势力被打击一空,其他四司衙门,虽然不少官员都是官复原职,却都是楚欢下令,说起来,都是楚欢启用的人。

  工部司主事和礼部司韩海虽然依旧掌管各司,但是却实在不清楚楚欢心中所想,他们也不属于楚欢嫡系,更不是楚欢启用上来,所以心里倒是想着在楚欢手底下建下功劳,稳住自己的位置,礼部司主事范玄好歹还在前番毛遂自荐出使了一次北山,韩海心中自然焦急,当楚欢提出开矿,自然是正中下怀,找到了立功的机会,毫不犹豫地拍胸保证,一定会将楚欢交待下来的事情办的妥妥贴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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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四二四章 你三千来我一万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北山和朔泉两边的使者络绎往来,极其频繁,若不是刚刚发生过一场战事,会让人错以为两道亲善和睦如兄弟。

  阳春三月,西北的冬季已经过去,但是天气还兀自有些寒冷。

  入春之后,双方终于就和议达成了最后的共识,北山割让了丹阳、高陵、雁塔三县交由西关控制,此外再赔付六万石粮食。

  虽然楚欢也想多从北山捞取一些粮食,罗定西也确实想以这次机会,名为赔偿实为赞助给予楚欢一些支持,好让他抖开手脚去与朱凌岳拼杀一场,但罗定西毕竟不是冤大头,打着肖焕章的名义,能够提供五万石粮食已经是相当不错,纠结了许久,最终添加了一万石,便再也不增加一颗粮食。

  楚欢的心思,罗定西虽然不能完全摸透,但是他也很清楚,北山做出如此大的牺牲,除非楚欢真是铁了心要打下去,否则绝不可能在这样优惠的条件下,还要兵戎相见,而且北山虽然囤积了不少的粮食,但终究不是大水打来的,罗定西也不可能将北山的资源敞开了向楚欢送过去,他的目的本就是为了给予楚欢一定的支持,让西关和天山拼个两败俱伤,并非真的想要让楚欢强大起来,而且还要以掏空北山作为代价。

  西关方面提出至少要赔偿八万石粮食,被罗定西拒绝,双方使者往来磋商,最终以六万石的粮食达成了最终的协议。

  按照双方的协议,北山先行送出三万石粮食,这批粮食直接送到青唐城,粮食抵达之后,青唐城将会只留下少量驻军,西关军南线主力将撤往后方的甲州城,与此同时,北山军也将在西关军撤退之时,也只留下在丹阳留下少量驻军,主力后撤。

  等到双方按照约定撤军之后,剩余的三万石粮食,再行交付西关。

  至若青州割让的三县驻军,罗定西本来提出在两个月之内撤军,交由西关军控制,但是楚欢对于这条入关走廊的需求实在是太迫切,坚决要求北山三县驻军务须在一个月内全部撤离,西关将会排出少量的驻军前往接受,同时向三县派遣官员。

  由于楚欢态度坚决,罗定西最终同意,但是他当然不会在割让之地给楚欢留下什么物资,吩咐三县兵马撤走之时,能带走的财物务须带走,至若三县的大户富户,也必须迁徙到后方。

  双方虽然达成了协议,但是这些协议,自然不能以书面公布于众,道理很简单,无论是楚欢还是罗定西,在名义上也都还是大秦的臣子,并没有举旗自立,而西关道和北山道,在名义上也都还是大秦帝国的领地,罗定西割让土地,楚欢接受土地,从律法上来说,已经等同于拥兵自立,割据谋反。

  有些事情可以做的,但是却说不得。

  楚欢和罗定西自然都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名义之上,双方达成和议的那一天,两道使者同时对外宣称,之前双方因为一场误会,兵戎相见,经过查明,杀害北山村民的凶手并非西关兵士,而是土匪乔装打扮,双方经过友好协商,化干戈为玉帛。

  同时因为北山盗贼横行,北山总督恳请西关道出兵协助平乱,将三县之地的平乱之事,交由西关道协助处理。

  为了表达对西关道的友好,同时感谢西关将士出兵剿匪,地主之谊自然是要尽到的,提供一些军粮马料,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西关道得了实惠,而且对百姓们没有丝毫损伤,自然是拿来戏谈,但是北山百姓却多少有些怨声载道,特别是三县的富贾,本来在当地作威作福,可是一纸书文下来,却要强迫迁徙本土,这对他们的损失着实不小。

  官员富贾大批迁走,留下了破落坛子丢给西关人善后,楚欢少不得要与公孙楚紧急商量,选派官员即刻去三县赴任,临行之前,楚欢再三对派赴的官员强调,到了当地,第一要务是要安定民心,要让老百姓不会因为官员的人事变动生出反感之心。

  为此,楚欢特地定下了十三条律令,严格规范西关将士和官员在北山三县的行为,楚欢也知道想要消化这三县,绝不是容易的事情,也不是短时间能完成的事情,除了选派一批能员干吏,也一再提起,西北民风剽悍,西关官员赴任北山,势必会引起百姓的抗拒,想要消化三县,最紧要的,便是让三县的百姓形成一种归属感。

  楚欢深知,对老百姓来说,要让他们产生归属感,并不是简单的事情,但是却要对症下药,黎民百姓,图的就是风调雨顺,太平无事,能吃饱吹暖,楚欢不是神仙,自然保证不了风调雨顺,但是却希望通过吃饱穿暖来让三县百姓产生归属感。

  楚欢和公孙楚选定的这些官员,其中有一部分都是随着公孙楚一起在西关施行过均田令,楚欢知道北山那边为了不至于让西关的到得太多的便宜,竟是让三县的豪门大户大肆迁徙,却不知楚欢对此正中下怀,他心知一旦在三县施行均田令,贫苦百姓必然会欢喜鼓舞,消化三县归根结底就是让三县百姓能够融入到西关的政令之中来,均田令能够取得百姓的好感,一旦实施开去,让百姓得到真正的实惠,他们必然会迅速对西关的政令产生归属感。

  本来楚欢还担心在三县施行均田令,当地的豪门世族必然会起逆反心理,甚至因此而大动干戈,但是罗定西打着自己的算盘,却是弄巧成拙,倒是帮着楚欢先行清理了三县的诸多大户,让楚欢的均田令在三县施行起来更为容易。

  三县有影响力的豪门大户迁走,虽然还有一小部分士绅留了下来,但是势力微弱,已经难成气候。

  双方一切都按照协议施行,罗定西固然不希望多生事端,楚欢这头也希望事情能够顺利进行,不久之前还在沙场上拼得你死我活的双方,在协议具体落实的问题上,倒配合的十分默契。

  西关的驻军和官员进入之后,楚欢也没有放松南线的警戒,肖焕章的死讯没有公之于众,楚欢自然不清楚罗定西已经将精力放在控制北山的事物之中,心中提防着肖焕章这条老狐狸玩花样,所以轩辕胜才依然留守在甲州,但是却率先从甲州先抽调了三千兵马赶赴西线贺州增援。

  当初南线战事随时爆发,而朱凌岳按兵未动,楚欢只能先以南线为主,制定了西阻南战的战略,甲州这边,集结了将近两万兵马,实际人数也达到了一万七千兵马,如今南线战事既定,达成了速战速决的战略目的,而且双方达成了协议,自然不必继续在甲州驻守太多的兵力。

  反倒是西线的气氛日益紧张,楚欢只能从西线调兵增援贺州,贺州裴绩手下,加起来不过八千人马,其中一千五百人还在狼娃子的带领下,进驻了葫芦山,贺州的实际战力,只有六千多人,实在是太过薄弱,楚欢只能先做试探性地从甲州调出三千兵马。

  北山军虽然从丹阳撤军,但是显然也对西关心存顾忌,近三万人马大半还驻留在青州,当知道甲州调兵往越州,北山这边也立刻做出反应,手笔比楚欢更大,从近三万人马之中,直接抽调出一万人马,紧急调往北山信州玉田防线。

  楚欢担心朱凌岳的西线攻势,罗定西虽然相信朱凌岳必然会拿楚欢先开刀,但是战争之事,风云变化,他不是朱凌岳肚中的蛔虫,朱凌岳最后到底会采取何样的军事策略,他也不能打包票,说不定朱凌岳就有可能从西线先杀到北山来,而北山在玉田县一带布置防线,北山主力调到青州之后,玉田防线不到万人,而且这万人的战斗力,与西关驻守在贺州的六千人相比,无论战斗经验还是素质都是远远不如,所以对北山来说,西线的压力同样很严重。

  如今和西关息兵,楚欢率先调军而去,罗定西自然是松了口气,也立刻往玉田增兵,加强西线的防线,他想着让楚欢和朱凌岳拼个你死我活,在此之前,自然是要先保住北山为要,楚欢调兵离去,显然是已经将矛头指向朱凌岳,那么北山眼下的策略,自然是竭尽所能,守住西边的防线即可。

  接下来的一个月内,双方就开始进行了这种宛若游戏般的调兵行动,这边调走三千人,那边调走一万人,这边调走两千人,那边再调走五千人,等到南线这边最后只剩下六千兵马之时,北山军在青州也只留下了一万兵马,楚欢调走一万人马增援贺州,罗定西这边调走近两万人进入信州。

  轩辕胜才最终只带领着三千兵马镇守甲州,其中五百人驻守青唐县城,而另外三千人,则是驻守在青州三县。

  楚欢一面关注与北山的协议落实情况,一面却是严密主意西线朱凌岳的动静,而西线的情况,情势也确实不容乐观。

  虽然却是达成了速战速决解决南线困境的问题,避免西关陷入两面作战,但是西北形势变幻,稳住了北山这头狼,朱凌岳却又多出了如同虎一样的西北军作为盟友,实际上这样的形势,比之当初面临的天山和北山两线进攻,还要严峻得多。

  相比起北山军,甘侯麾下近四万西北军,当然更为凶悍,也更为让人恐惧。

  裴绩先后派人连续来报,朱凌岳的兵马虽然没有兵卒过境,但是已经向两道交界之地集结了兵马物资,谁都知道天山军和西北军联手之后,必定会有所行动,而朱凌岳如今倒似乎是财大气粗,他无论是在兵马数量还是在钱粮装备上都占据着绝对的优势,所以向边境调兵,并没有遮遮掩掩,倒似乎是以这种方式给予西关施加压力。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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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四二五章 军威


  西北甲州之战,北山和西关先战后和,此事自然第一时间传到了河西道,河西道总督冯元破虽然对此事很清楚,但是却无暇西顾。

  武平府城北二十里地,联营驻扎,连绵的营地却是飘荡着不同的旗帜,这是夷蛮十三部族的兵马,驻扎在明湖之畔,明湖是武平府城以北最大的一处淡水湖,大秦在河西总督冯元破的建议下,最终是应允了夷兵入关,十三部落,每部族出兵两千人左右,总计两万五千兵马,分成数批进入了河西境内。

  十三部族的酋长,都已经被冯元破安置在了武平府之内,冯元破很清楚,夷兵是一把双刃剑,既能伤敌,可是一不小心,也能伤了自己。

  冯元破当然不希望这把利刃伤到自己的身体,所以对这两万夷兵,也都是有着妥善的安置,除了将十三部族酋长软禁在武平府城内,作为一种控制夷兵的手段,而且已经下令,将两万夷兵分成几部,编制到河西军中。

  河西军不属于边军,与关内的军制相同,是以河西禁卫军和地方州军结合而成,河西下辖云、武、应三州之地,云州处西北侧,与安邑道接壤,应州居南,过了林谷关,便是河北境内,而北面便是武州,武平府城便座落在武州境内。

  不过由于要应付北方的夷蛮各族,所以河西三州的州军编制数量都不少,河西禁卫军加上三州州军,军力达到将近三万人。

  无论是河西禁卫军统制还是三州千户,对冯元破自然都是惟命是从,而且因为作为北方屏障的缘故,比之其他各道总督,冯元破对州军的控制也是名正言顺,三州千户,也都是冯元破一手提拔起来。

  冯元破一身甲胄,骑在骏马之上,身后跟着一群武将,除了河西禁卫军统制,三州千户也都跟在其后。

  河西禁卫军统制也姓冯,但是却并非冯元破的亲眷,五百年前算是一家人,不到三十岁年纪,给人一种精明干练之感。

  此人十多岁的时候,就跟随着冯家父子占山为王,打家劫舍,后来也随着冯家父子归顺了瀛元,南征北讨,也是立下了赫赫战功。

  冯家父子被委派到河西镇守北方,此人也跟一直跟从效命,可说是对冯家忠心耿耿,他如今的名字叫做冯破虏,乃是冯元破之父为其取了这个名字,名义上那是要破除北方夷虏,而冯元破等其父过世之后,接替了父亲的官位,登上了河西总督之位,立马就将冯破虏提拔为河西禁卫军的统制,更是与冯破虏私下结为了义兄弟。

  冯元破坐上河西总督之位,对北方夷蛮恩威并用,分化挑拨,数次出兵漠北,冯破虏都是他手下先锋,所向披靡,杀敌无数,冯破虏的名气在秦国未必有多响亮,但是在河西甚至在漠北夷蛮诸部,那却是声名赫赫,被誉为冯元破麾下第一杀神。

  几十人的骑兵队伍,以冯元破为首,在夷蛮营地穿梭。

  冯元破治军严格,令行禁止,麾下的兵马,但凡有丝毫差错,必然受到严厉的惩处,所以河西军上下严守军规,号令严明。

  只是这夷蛮人却显然没有如此觉悟。

  夷蛮十三部族,每隔一段距离驻扎一步,绕着明湖一圈,刚刚入春,天气还十分寒冷,但是明湖之内,一大帮夷蛮兵士赤身**在湖中游弋,大呼小叫,至若营地之中,夷蛮兵三五成群,有的围城一群,喝着冯元破拨过来的美酒,大声喧哗,有的则是聚在一起,正在叫嚷着下注赌博,更有的则是赤着上身,就在营地比试摔跤。

  夷蛮十三部族的兵马,装束却也各有差异,虽然被秦国人统称为夷蛮诸部,但是诸部的风俗习惯却都有些差异,便是在发型之上,有些部落都不尽相同,有的留着长发,额头用一根皮质的带子裹在额头上,任由长发飘飘,有的虽然留着长发,却将头发编成几十个鞭子,有的干脆只在头顶处留一撮短发,四周光秃秃的。

  至若兵器,也都是五花八门,不一而足,但是夷蛮人的战马,却是颇为健壮。

  “冯都,这帮人真的能帮咱们打仗?”云州千户卫庵看着一片狼藉的夷蛮军营,禁不住皱起眉头来。

  河西军和夷蛮人打过太多的仗,虽然夷蛮人人高马大,凶悍残暴,但是在河西军的手下,却是败多胜少,河西军这群将领几乎都与夷蛮人有过交手,虽然承认夷蛮人单兵作战能力并不弱,但是整个军队,却是一盘散沙,毫无凝聚力可言,河西军上下,也都从骨子里瞧不上夷蛮兵。

  实际上这次夷兵入关,不但许多朝臣心中反对,便是在河西军内部,也都是有些不解,毕竟他们觉得这干手下败将,实在不会给自己带来什么帮助。

  “你们听着,这里有两万兵马,除了禁卫军之外,你们三州军中,各从这里挑选八千人,编入你们麾下。”冯元破缓缓道:“你们要做的,便是让他们令行禁止,不再是一盘散沙,用你们训练河西军的手段,将他们也训练成一支虎狼之师。”

  “冯都,这群人未曾开化,愚蠢的紧。”卫庵皱眉道:“只怕编到咱们军中,起不了什么作用,反倒是会给咱们带来麻烦。”

  “你的意思是说,你训练不了他们?”冯元破淡淡道:“那好办,你现在交出兵权,本督可以另选别人来训练他们。”

  卫庵不敢再言。

  便在此时,忽听得一阵叽里呱啦的声音响起,从旁涌出十几名夷蛮兵来,走路都是摇摇晃晃,酒气冲天,众人一见,便知道这帮人定然是喝醉了酒,这些人瞧见一队人马过来,竟然拦在马队前面,勾肩搭背,挤在一起,对着冯元破一干人指指点点,随即又是一阵哄笑。

  冯元破面上显出冷峻之色。

  他在河西多年,主要就是和夷蛮人接触,这帮夷蛮兵叽里呱啦满嘴夷蛮话,冯元破自然是明白他们话中意思。

  这帮夷蛮兵显然是醉了,直说河西军是一帮无能之辈,更是秦国人都是一群废物,国家内乱,需要仗着他们夷蛮人前来平乱,他们显然并不认识冯元破一干人,迷糊之下,还以为这只是一群河西普通兵士,对冯元破指指点点,说怪不得河西军需要请求夷蛮支援,如果都想冯元破这般弱不禁风,那河西军确实没有什么能耐。

  忽见得一名人高马大的夷蛮兵竟然上前来,一把拉住了冯元破的衣甲,竟似乎是要将冯元破从马上拉下去,口中大呼小叫,冯元破身边几名将领也是听得懂,那夷蛮兵竟是要让冯元破脱下甲胄送给他。

  冯元破身为河西总督,甲州自然是十分精致,而夷蛮兵上下,罕有身着甲胄者,大都是以皮革为战甲,对精铁所制的甲州,自然是十分垂涎。

  那夷蛮兵用力拉扯冯元破,但是冯元破骑在马上,却如同一座山一般,夷蛮兵卯足了气力,却扯不动冯元破分毫。

  禁卫军统制冯破虏见状,眼中已经显出杀意,催马上前来,已经拔刀在手,挥刀照着那夷蛮兵头上便要砍下去。

  冯元破却已经沉声道:“不要动!”

  冯破虏一怔,大刀在空中,便不敢砍下去,冯元破却是抬起一脚,踹在那夷蛮兵胸口,那夷蛮兵惨叫一声,翻倒在地,本来其他夷蛮兵正勾肩搭背指指点点,见得同伴被一脚踹倒,顿时都大喝起来,酒意之下,纷纷拔刀,便要冲上来。

  “拿下!”冯元破沉声道。

  身后众骑一拥而上,这些人都是河西军中以一当十的勇将强兵,片刻之间,便将十几名夷蛮兵控制住,冯元破沉声道:“将图尔乞部的军团长找来!”

  夷蛮十三部族,冯元破此时巡视的是其中的图尔乞部营地,十三部族的军制各不相同,称呼杂乱,夷蛮兵入关之前,冯元破就已经下令,各部族前来中原的最高统兵将领,全都称呼为军团长。

  只是这边人还没有过去,营地已经有一队人马迅速赶来。

  冯元破今日前来夷蛮营地,算是突击检查,事先并没有向各军团长通报,但是他们来到营地的消息,自然很快就被禀报上去,图尔乞部军团长得到消息,立马带人赶过来,小杂兵未必识得冯元破,但是这位军团长却是认得,在夷蛮人眼中,冯元破与恶魔是同一个意思,对他都是心存畏惧,远远瞧见冯元破,军团长心下就有些突突,见到河西军用刀架在十几名夷蛮兵的脖子上,这军团长更是身上发寒,知道出了变故,飞马上来,翻身下马,迅速走到冯元破骏马前,按照中原礼仪,跪倒在地:“图尔乞部军团长莫伊那贺,参见总督大人!”

  冯元破手握马鞭,居高临下俯视莫伊那贺,淡淡道:“这就是你们图尔乞部训练出来的士兵?”

  莫伊那贺不明情况,硬着头皮道:“不知他们如何触怒总督大人,还请总督大人责罚!”

  “本督准备将你们图尔乞部编制到云州军,所以如何惩处,交由云州军千户处置。”冯元破淡淡道:“卫庵,你向莫伊那贺发号施令吧!”

  卫庵走到莫伊那贺面前,将众夷蛮兵触怒冯元破的原因说了一遍,随即才冷声道:“既然要编入河西军,就要受河西军的军规,河西军的军规不多,但是每一条都不允许触犯,这第一条,便是绝对服从军令,以下犯上者,杀无赦。”

  莫伊那贺额头冒汗,他曾经和河西军交过手,知道河西军比起夷蛮人来,其冷酷残暴不在之下,只能道:“是,听从命令!”

  “召集图尔乞部将士,本将要当众亲自砍了这些人的脑袋。”卫庵神情冷峻,“本将要让你们明白,在河西军中,什么叫做军规!”

  莫伊那贺也不敢求情,急忙称是,便在此时,从远处两骑飞来,众人看去,两骑片刻间便已经靠近,一人翻身下马,到得冯元破边上,凑近过去,冯元破弯着身子低头聆听,只听了两句,脸色微变,眼中显出冷厉杀意。

  “卫庵,这边交由你处置。”冯元破沉声道:“破虏,将夷兵编制进三州军,交由你和卫庵他们一起处理……!”并不多言,调转马头,向南飞驰,众将面面相觑,见冯元破如此,知道定然是发生了紧急之事。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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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四二六章 好事难成


  居仙殿东殿之内,皇后已经一个多月不曾见到皇帝,而且皇帝下旨,无论是皇后还是雪花娘娘,都必须留在居仙殿内,不得随意走动。

  皇后只能在居仙东殿等待,不能出东殿一步。

  已经是阳春三月,窗外的几株树枝已经偷偷冒出了芽尖儿,天气也变的稍微暖和了一些,但是东殿之内的冷清,一如既往。

  皇后其实并不如何适应北方的天气,前几日身体便微有小恙,好在有随行御医,前来为皇后诊断了一番,只说是水土不服,稍微调养一番也就可以好转,这几日皇后在殿内调养,本以为皇帝知道此事,也会前来探视一番。

  皇帝所在的居仙中殿距离皇后所在的居仙东殿并不远,只是让皇后失望的是,从她身体不适到如今,皇帝竟然没有显身。

  她实在不清楚,皇帝为何会如此冷漠,就算他真的宠爱雪花娘娘,但是二十年的夫妻情分,也不能说丢就丢吧。

  东殿的宫女们每日看到皇后都是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知道皇后来到河西之后,心情一直都不是很好,有些贴身的宫女甚至担心,长此以往,皇后的身体不但不能调养好,只怕会越来越深。

  皇后每天中午都有短暂的午休时刻,要睡上大半个时辰,宫女们也都不敢打扰,但是今日皇后正在午休之时,躺在软榻上,依稀听到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皇后虽说每天都要午休,但是却很少真的睡着,似乎是身处河西之地的不适应,让她的感觉十分的敏锐,听得脚步声,微蹙柳眉,慵懒问道:“是谁?”

  后面并无传来声音,皇后微蹙柳眉,从软榻上转过身来,便瞧见一道身影正站在距离软榻三四步远地方,正轻抚长须,那一双眼睛正盯着自己的身体打量,看到来人,皇后先是一怔,随即眼眸中微显惊喜之色,急忙起身来,整了整衣裳,上前来跪倒在地:“臣妾参见皇上……!”

  她淡妆素裹,并无化妆,披着浅白色的长纱,乌压压的秀发也只是用一根簪子随意挽起来,此时少了几分端庄典雅,却多了几分慵懒妖娆。

  皇帝已经露出笑容,伸手便要去扶,皇后已经向不远处的宫女责问道:“皇上驾临,为何无人通禀?”

  皇帝已经抢先道:“不怪他们,是我……是朕让她们不要惊动皇后。”向后挥手道:“你们先都退下吧,朕要和皇后说话,没有朕的吩咐,谁也不要过来打扰。”

  “等一等……!”皇后见宫女们要退下,立刻叫住吩咐:“摆些瓜果点心上来……!”

  宫女们答应一声,都退下去准备,皇帝已经轻声道:“朕只是过来瞧瞧皇后,不用太烦劳,听说皇后身体有恙,朕……朕这些时日事情太多,没能过来,皇后可不要见怪。”他四下里瞧了瞧,见到无人,伸手便要过来牵住皇后的手。

  皇后却似乎没有注意,走到中间的黄梨木桌边上,拉开椅子,“皇上,您先坐下吧,臣妾知道你最近繁忙,不如臣妾陪你下棋,放松一下……!”

  “放松一下是可以的。”皇帝为难道:“只是下棋么……!”

  皇后含笑道:“皇上以前不是最喜欢和臣妾下棋吗?您可是说过,政务繁忙之时,只要和臣妾下棋,就能驱散疲劳。”

  “哦?”皇帝苦笑道:“朕这样说过啊?朕太累了,都记不得了……!”

  此刻那些宫女倒是迅速将瓜果点心摆了上来,冯元破对居仙殿这边的供应倒是十分的卖力,山珍海味珍馐美食成批成批送到仙宫,居住在仙宫的皇帝和群臣,倒是美酒佳肴不断。

  “先都退下吧。”皇帝挥手道:“朕和皇后说话,不要进来打扰!”

  众人推下去之后,皇帝才叹道:“朕今日不想下棋了,皇后,朕有些困倦,你先陪朕躺一会儿……!”起身便要往床榻那边走过去。

  皇后关切问道:“圣上是龙体不舒服吗?臣妾去请太医过来……!”

  “不用。”皇帝忙道:“朕已经宣过太医,并无什么事情,只是疲累一些,好好休息便成,皇后,先陪朕歇息片刻,朕可有好阵子没有和你躺在一起了。”他走到软榻边上,一屁股坐了下去,向皇后招了招手,一双眼睛却在皇后的身上四处打量,瞳孔之中闪着光芒。

  皇后见皇帝下旨,轻步走过去,只是皇帝那一双眼睛在他的身上四处游动,这让皇后感觉颇有些不自在。

  虽说皇帝和皇后是夫妻,但是以前的时候,皇帝也很少用这种目光打量皇后,那目光倒似乎是饿急了的饿狼找上了鲜美的猎物,皇后并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瞧皇后走近过来,皇帝已经伸手,握住了皇后一只手,皇后年过四旬,但是贵为国母,保养自然非比寻常,她本就是天生美人,稍作保养,却也是不显衰老,肌肤依然光滑,身段儿依然是柔美,却又比之年轻姑娘多了几分庄重成熟的韵味,这样的成熟贵妇,宛若熟透了的蜜桃儿,皇帝喉头蠕动,恨不得一口便将这熟透的蜜桃儿吞了下去。

  皇帝拉着皇后,便要将皇后抱入怀中,便在此时,却听得一个声音传过来道:“启禀圣上,臣有事禀报。”

  皇帝听到声音,微微一惊,竟是松了皇后的手,咳嗽两声,问道:“是谁在外面?”

  “臣轩辕绍拜见圣上。”一人从外面轻步进来,远远地跪下。

  白发如雪,长弓在背,轩辕绍单膝跪地,却是抬着头,远远瞧着皇帝。

  皇帝正襟而坐,咳嗽两声,这才抚须问道:“原来是轩辕……,唔,你有何事启奏?”

  “启禀圣上,臣是为护卫一事请奏圣上。”轩辕绍虽然单膝跪地,但是背脊却是挺直,宛若劲松,“玄真道宗和那群阴阳师的意思,天宫是修道圣地,不该存有兵器,臣调来一百名近卫军,护卫在居仙殿四周,但是因为要守仙宫的规矩,他们都是手无寸铁,臣想请圣上示下,这一百名护卫,是否能够恩准佩戴兵器?”

  “这个……!”皇帝皱眉道:“玄真道宗他们不是说不可以佩戴兵器吗?既然这里有忌讳,又是朕的道场,自然是不能佩戴兵器的。你们都是大秦最强的武士,就算赤手空拳,也没有人是你们的对手,而且仙宫之外,还有驻军,通往仙宫的各处要道都是被封锁,自然是没人能够过来。”抬手道:“此时就这般决定,不必再报,轩辕,你先下去吧,朕倦了!”

  闻着皇后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成熟女性特有的独特芬芳,皇后心神悸动,只盼轩辕绍早些滚蛋,不要打扰了自己的好事。

  “圣上,臣既然是护卫统领,就有责任保证圣上的安全。”轩辕绍竟似乎没有退下去的意思,“臣知道,仙宫之外的道路,都被官兵封锁,闲杂人等难以靠近仙宫。可是这仙宫还有众多的宫殿没有完工,那些宫殿也都在修建之中,人员繁杂,那是有上万人,臣担心其中会有别有居心之辈,擅自偷偷溜到这边来……所以臣以为,这边还是要加强警备,如果众护卫确实不能携带兵器,那么臣以为,还需再调遣一百人来加强居仙殿的守卫。”

  “这个……!”皇帝皱起眉头,有些不耐烦道:“此事等朕考虑一番,轩辕,忠国公是大大的忠臣,他对河西的情况最为熟悉,有些事情,朕觉得还是可以多和忠国公商量,至若京城随朕而来的官员将士,切不可因为是朕身边的人,就觉得比别人高人一等,在这里决不可胡乱生事,好了,你先退下吧。”

  轩辕绍再次道:“圣上,还有一桩事情,居仙殿这边虽然有互为保护,但是朝廷的大臣们居住在其他各殿,距离此处有一段距离,距离最远的,更是有十多里路,臣不知是否应该派些护卫前往保护,以免那边有紧急状况,这边就算派人前往,一时也救援不及。”

  皇帝皱眉道:“轩辕,难道你觉得这里会有很多刺客?怎么动不动就是保护这个保护那个,朕倒以为这里太平无事,安静得很。”

  轩辕绍正色道:“臣受圣上隆恩,时时刻刻都要想着圣上的安危,便是天下人都觉得太平无事,臣也要打起十二万分精神,不敢有丝毫的疏忽懈怠。”

  “皇上,轩辕统领忠心耿耿,他这些话若如不是忠心,也不敢如此多言。”皇后柔声道:“轩辕统领既然觉得有必要增加护卫守卫,圣上不如就准了轩辕统领所请,这也都是为了皇上的安全着想。”顿了顿,蹙眉道:“前番皇上来仙宫的途中,就有刺客意图行刺,皇上,咱们不得不小心……!”

  “这个……容朕想一想,容朕想一想。”皇帝忙道。

  “对了,启禀圣上,前日的时候,周庭周纳言和几位部堂大人想要求见圣上,只是圣上前日闭关修道,臣只能让他们先回去。”轩辕绍肃然道:“不知圣上今日是否可以召见他们?臣这就派人去将他们召来,他们似乎有急事觐见……!”

  皇帝忽然起身来,皱眉道:“朕想起来了,快要过午时了,朕还要进丹,今日先不召见,改日再说吧。”看了皇后一眼,“皇后,朕回头再来瞧你……!”也不理会轩辕绍,快步离开了居仙东殿,皇后看着皇帝的背影,微蹙柳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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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四二七章 宫


  皇帝回到居仙中殿,心中充满着一肚子邪火,他作为冯元破的傀儡,日夜都在中殿待着,对外宣称是皇帝在中殿修炼,可是皇帝清楚,自己只不过是一只被冯元破关在笼子里的鸟,虽然锦衣玉食,却并无其他任何自由。

  皇帝入住仙宫之后,冯元破倒也想在居仙殿之内安插自己的人手,但是此番皇帝带来的宫女太监完全够用,冯元破也没有理由轻易往居仙殿中安插自己的人,好不容易借助雪花娘娘之手,污蔑管事太监水涟办事不周,将他从仙宫驱赶了出去,随即提拔了一名新的管事太监,这名管事太监被安置在假皇帝身边,成了监视假皇帝的眼线。

  假皇帝每日在这殿中无所事事,所谓饱暖思淫欲,日子久了,想到东殿是个端庄典雅的皇后,而西殿则是妖娆艳丽的雪花娘娘,而中殿却是因为要在名义上修道,连一个宫女都没有留下来,这让假皇帝又如何忍耐的了。

  他知道新任管事太监就是冯元破的眼线,却不知最大的眼线就是雪花娘娘,有心想要偷偷离开中殿出去找寻皇后或者雪花娘娘,可是那新的管事太监显然是得到了冯元破极大的好处,看似忠心耿耿,实则一直跟在假皇帝身边监视。

  假皇帝心知要出去,先要搞定这位管事太监,想来想去,倒也想出一个法子,借口说这位管事太监忠心耿耿,所以赐下一大坛子御酒,令那位管事太监当众将一坛酒饮尽,那管事太监又不能抗旨不遵,只饮下了半坛子,就已经人事不省,假皇帝立刻令人将管事太监抬下去,心知这家伙只怕一两个时辰都醒不来,这才趁机离开中殿,第一个便是选择先要去临幸皇后。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好事将成,那个没眼力界的轩辕绍却突然出现,啰里啰嗦半天,甚至还要请一众官员前来拜见,这假皇帝自然慌了手脚,冯元破那是再三嘱咐过,没有他的命令,假皇帝只以修道为名,拒绝任何臣子的觐见,若轩辕绍真的要将那些官员叫过来,自己偷偷溜出中殿想要去亵渎皇后的事情也就败露,后果不堪设想。

  假皇帝无可奈何,只能借口要服丹药,匆匆回到居仙中殿,好在那管事太监还睡的沉沉的,其他人自然不敢多嘴多舌,心下稍安。

  百无聊懒,卧在榻上寻思着下次该如何去接近皇后,皇后那慵懒柔美的影子在他脑中回旋,猛听得外面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很快,就听得有人在外禀报:“启禀圣上,安国公求见!”

  假皇帝本来正美/美地想着皇后的柔美风姿,听得禀报,几乎是魂飞魄散,立马从榻上爬下来,急道:“快……快宣……!”

  冯元破进屋的时候,还是一脸敬畏之色,弓着身子,看上去毕恭毕敬,等到假皇帝示意太监们退下,关上大门之后,冯元破瞬间挺直了身子,假皇帝却不敢上前立刻就拜,只因为在冯元破的身后,竟然跟着两名长衫布帽的长者,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乃是天大的秘密,这两人他并没见过,不敢轻易显露自己的身份。

  “圣上今日去了哪里?”冯元破并没有啰嗦,开门见山。

  假皇帝身体一颤,见得冯元破双目犀利,甚至隐隐带着杀意,假皇帝心下惊慌,忙道:“忠国公,你……你怎么来了?朕……朕今天没有去哪里……!”

  “哦?”冯元破冷冷一笑,缓步上前来,死死盯着假皇帝的眼睛,冷笑道:“当真一支待在这里?”

  假皇帝心知冯元破既然这样动问,肯定是知道了什么,而且他刚刚才居仙东殿回来,这中间也没有隔太久,冯元破便即到来,恐怕也不是巧合。

  “忠国公,朕……朕记起来了,刚才……刚才朕去看望了一下皇后。”假皇帝额头冒着冷汗,急忙解释:“听说皇后最近身体不好,朕……朕就是过去看望一下,以免……以免别人说朕不近人情。”

  “原来如此。”冯元破显出一丝微笑,假皇帝见冯元破显出笑容,微松了口气,暗想自己这般解释,倒也是天衣无缝,皇后身体不好,做皇帝的前往探望乃是天经地义,不去探望才会让人奇怪,看来自己这个辩解倒是合情合理。

  “忠国公,这两位是?”假皇帝瞧见两名跟随冯元破进来的长者都是垂手站立,并不言语,更为古怪的是,这两人的肩膀上,都挂着一只箱子,乍一看去,倒似乎是那些悬壶济世的大夫。

  “臣听闻圣上龙体有恙,太医束手无策,特意从河西找寻了两名神医。”冯元破声音平静:“这两人都是河西的杏林世家,医术精湛,臣知道圣上有一桩病根始终难以治愈,今日请了这两位过来,定能将圣上的病根祛除,从此再不必忧心。”

  假皇帝一怔,忍不住问道:“忠……忠国公,却不知朕有什么病?”

  这要是换做别人,定然是十分诧异,患病者竟然不知道自己是什么病,只是那两名杏林高手却是面不改色,淡定自若。

  “请圣上躺下去。”冯元破指了指软榻,“两位大夫现在就要给圣上治病。”

  假皇帝还要再问,可是见到冯元破的表情再次冷峻起来,不敢多问,过去脱了外套,躺了下去,冯元破回头看了看两名大夫,微微点头,那两人也不多言,走上前来,放下药箱,一人竟是从药箱之中取出了绳子,假皇帝越看越奇,冯元破背负双手,站在一旁,冷漠道:“圣上千万不要乱动,一切有这两位大夫处理。”

  这两人手脚利索,虽然都已经年过五旬,但是精明干练,假皇帝瞪大眼睛,眼睁睁看着两名大夫将自己的四肢拉开绑住,看那架势,倒向五马分尸一般,好在绳子的另一端只是系在床榻上,并没有马匹出现,饶是如此,一股不祥的预感已经袭上假皇帝的心头。

  等到四肢绑好,大夫又从一根绳子绑住了假皇帝的嘴巴,嘴巴里面含着一只木球,假皇帝只能“呜呜呜”,发不出其他声音来。

  他看向冯元破,眼中除了惊恐,还有疑惑,冯元破只是面无表情看着假皇帝,等到一名大夫取出一把锋利的小刀之时,假皇帝脸色已经变得惨白,挣扎着,但是四肢被紧紧绑住,动弹不得,口中也只能发出低沉的“呜呜”声,甚至传不到门外。

  冯元破终于走到假皇帝身边,背负双手,弯下腰去,贴近假皇帝耳边,淡淡道:“本督是如何叮嘱你的,你好像已经忘记了,那么本督再重复一遍,本督告诉过你,留在这里,锦衣玉食,任你享用,唯一的一点,就是不能亲近女色,莫说是皇后,便是普通的宫女,那也不能多看一眼,你还记得本督的话?”

  假皇帝用力点头,冯元破冷笑道:“既然记得,为何要跑到皇后那里去?前去探望?你不但违背我的叮嘱,还在污蔑我的智慧,是否我在你的眼中,真的只是你的臣子?”

  假皇帝手足冰凉,此时竟然看到那两人将自己的裤子拉扯下去。

  “本督想了想,其实也不能全都怨你。”冯元破缓缓道:“你也是血肉之躯,俗话说得好,饱暖思淫欲,吃的好了,穿的好了,想着女人,那也是人之常情。”凑近假皇帝耳边,轻声道:“想来想去,也只有一个办法断了你的念想,免得你惹下大麻烦……!”

  话说到这个份上,再加上那两名大夫已经在下面开始做准备动作,假皇帝终于明白了冯元破的心思,瞳孔收缩,惊惧万分。

  冯元破站起身来,再不言语,转过身,背对假皇帝,背负双手,身后很快就传来低沉的吼叫,悉悉索索的声音传过来,冯元破却是稳若磐石,站立不动。

  他不愧是军人出身,挺直而立,长时间不动,身体竟是晃也不晃一下,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身后传来声音:“总督大人,已经做好,也已经在伤口敷好药,只要休养个把月,便无问题。”

  冯元破终于转过身来,看到假皇帝的裤子已经被穿上,那些血迹斑斑的布巾丝纱,也都已经收拾妥当,只是假皇帝显然已经昏死过去。

  “做得很好。”冯元破道:“回到武平,本督自会重重有赏。”他缓步走到床榻边,盯着昏死过去的假皇帝,又是许久之后,假皇帝终于微微醒转过来,冯元破轻声道:“这才是一劳永逸的办法。”凑近过去,低声道:“不要忘记自己究竟是什么东西,你的三个儿女,六个孙子孙女,还有你的女婿媳妇,加起来那是十多口人,他们现在吃香的喝辣的,过得都很好,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如果你照本督的话好好做事,有朝一日,你的那些子孙加官进爵也都是不在话下,我只盼你记得他们,你可以成全他们吃香的喝辣的锦衣玉食,可是也可以在一瞬之间毁了他们。”

  假皇帝眼眸深处满是痛苦之色,却还是点头,冯元破伸手摸了摸假皇帝额头,含笑道:“那就好好休养吧,我会派人每天都过来照顾你,当然,这些时日,你当然谁都不能见,等你可以起身,本督要你召集群臣,有一桩事情要做。”伸手解了绑住假皇帝嘴巴的绳子,假皇帝声音发颤,痛苦道:“小人……小人一定听总督的话,小人……小人就是总督的……总督的一条狗,您让我做什么,我……我就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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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四二八章 人间地狱


  从仙宫出来,冯元破气色依然不是很好,他倒是没有想到,假皇帝竟然违抗他的命令,擅自去了居仙东殿。

  他知道皇后是个极其精明的女子,冯家父子在瀛元征伐天下的时候,就在其麾下效力,那时候就已经认识皇后。

  知道皇后背/景的人,屈指可数,但是冯元破却恰恰是这极少数人中的一个。

  当初华朝京城陷落,华朝皇族逃出去的人仅有一位皇子和一位公主,这一对落难的大华皇族,后来便投奔到了瀛元身边,期望瀛元能够帮助华朝复国。

  皇后年纪轻轻,便跟随在瀛元身边南征北讨,经历过战场上的血腥无情,立国之后,更是被封为皇后,居于后宫,自然也见多了后宫的明争暗斗,冯元破从来不敢小看皇后,在他心里,普天之下能比皇后精明的女子实在没有多少。

  他现在只担心假皇帝去往居仙东殿的那短短时间,会被皇后捕捉到一些什么。

  虽然河西他的掌握之中,而且皇帝也已经被他软禁在地宫之中,但是他却不敢掉以轻心,李代桃僵,用假皇帝冒充瀛元,固然可以让自己挟天子以令诸侯,但是他也知道这事情其实颇为凶险,稍有不慎,后果不堪设想。

  毕竟还有轩辕绍,轩辕绍手中还有数千精锐的皇家近卫军,那可都是以一当十的勇士,都是百里挑一的精兵,放眼天下,单兵作战能力强过皇家近卫军的,没有一支军队。

  轩辕绍更是帝国武勋世家的杰出人才,冯元破心中对于轩辕绍,多少还是心存忌惮。

  一旦被皇后看出皇帝有问题,甚至引得轩辕绍也产生怀疑,事情就会变得十分麻烦,虽然冯元破手下的河西军人多势众,真要打起来,即使会付出一定的代价,但是要将轩辕绍和禁卫军铲除,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关键是天下皆知,皇家近卫军是皇帝的卫队,任何一支与皇家近卫军刀兵相见的军队,势必就是叛军。

  虽然天下动荡不堪,但是大秦这块牌子还没有摘下,河西军真要是与皇家近卫军刀兵相见,成为叛军,那么天下人势必将冯元破视为反贼,冯元破当然不愿意看到那样的结果。

  他知道,真正要坐到挟天子以令诸侯,势必要扫平发号施令的一切障碍,文有周庭,武有轩辕绍,这两人势必要想办法予以铲除。

  没了这两人,皇后就算再精明,也不过是个女人,而且还在自己的地盘之上,根本不足为虑。

  “总督大人,有一件事情,小人必须禀报。”两名大夫跟在冯元破身后,窃窃私语一阵,终于有一人催马上前来,小心翼翼道。

  冯元破显出笑容,道:“今日可是烦劳两位了,不知有什么事情?”

  “是这样的,总督大人,施行宫刑之后,身体会发生变化。”大夫小心翼翼道:“用不了太长时间,声音会变的尖细起来,而且……而且胡须也很快就会脱落,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特别之处。”

  “哦?”

  “那位已经动了宫刑,用不了多久,也会如此。”大夫轻声道:“居仙殿内,多有太监,别人一时半会看不出来,他们本就是阉宦,小人只怕他们每日跟在那位身边,会看出端倪来。”

  冯元破保持微笑,点头道:“你说的不错,可有什么法子守住这个秘密?”

  “这个……目下自然是不要经常见人。”那人道:“最好是少让那些阉宦接触那位,接触的人少,被看出破绽的可能性也就越少。此外小人和徐大夫商议着,看看是否能研制出什么药物,以此控制那位的身体变化,让他的身体变化时间延长。”

  “既然如此,那就劳烦两位。”冯元破道:“回到武平城,本督会专门为两名安排一个隐秘的地方,两位只需要在那里用心研制药物就好,需要什么,到时候本督会让人给你们提供。”

  大夫急忙拱手称是,眼眸深处,似乎稍微放松了一些。

  一路疾驰,眼见快要赶到武平府城,却瞧见前方一队人马飞驰过来,瞧见冯元破,一人疾驰过来,从马上滚落,飞步上前,跪倒在地,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函,双手呈起,“东南急报!”

  一名侍从上前去,拿过信函,转呈冯元破,冯元破骑在马上,打开信函,扫了几眼,神情凝重,片刻之后,却又大笑起来,身边侍从大是好奇,一人忍不住问道:“冯督如此高兴,莫非东南有什么捷报?”

  “不错,捷报,大大的捷报!”冯元破哈哈笑道:“天门道连破江淮三县,彻底冲破雷孤衡的防线,已经打进了玉陵道境内,而且一鼓作气,夺下了玉陵道徐州城,雷孤衡全线溃败,退军衢州!”将那封信函握在手中,冷笑道:“江淮、东海两道,已经彻底在天门道的控制之下!”

  身后那侍从吃惊道:“天门道已经打进徐州?雷孤衡退守衢州,衢州一破……那可就是京城了。”

  “不错。”冯元破道:“衢州一破,京城以南,再无屏障,天门道便可以直入京畿,兵临京都城下……!”抬头仰望苍穹,缓缓道:“既然到了这个地步,雷孤衡已经挡不住天门道,京城陷落,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又一名侍从奇道:“冯督,不是说太子监国之后,收没了众多家财,征集钱粮,向东南输送,此前雷孤衡缺钱少粮,还能和天门道僵持在江淮,怎地如今供应了钱粮,雷孤衡反倒吃了败仗?”

  冯元破淡淡道:“若是没有意外,天门道那帮乌合之众,便是再打上一年两年,也未必能够将突破江淮,进入玉陵道,只可惜……!”摇了摇头,叹道:“雷孤衡本来是布阵犄角,他位居中路,坐镇定长县,左右两边互为犄角之势,青阳城居左,明台城居右,天门道若是不能拔除犄角两城,直接对雷孤衡本阵发起攻击,很容易就会陷入官兵的包围之中,所以要攻雷孤衡,必须拿下犄角两城。”

  “如此说来,天门道是打下了青阳、明台两城……!”

  “不是打下来的,而是两城的守将,同时出现了问题。”冯元破抖了抖手中的信函,“得到的消息,青阳守将被天门道派刺客刺杀,而且在刺杀之前,天门道就已经秘密集结了重兵,准备强取青阳城,而且青阳城内,更是有奸细混入其中。至若明台县,嘿嘿,那更简单,明台守将叛变,暗通天门道,青阳失陷之后,雷孤衡率兵救援,明台守将率军从后方打了雷孤衡一个措手不及,雷孤衡无可奈何,只能撤出江淮,立足未稳,天门道便追到了玉陵道境内,趁势取下了徐州城,也亏得雷孤衡设伏打了一场胜仗,这才挡住天门道的步伐,暂时守住了衢州……!”

  ……

  ……

  东南战事,很快就传遍开来,雷孤衡败退江淮,推入玉陵道,而且丢失了徐州,只能守住京城南部最后一道防线衢州。

  此战传开,天下皆惊,随即便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天门道声势大震,无数的天门道徒蜂拥至徐州境内,打着杀富济贫的口号,徐州的士绅豪族甚至是稍有家财的百姓,都是惨遭浩劫。

  或许是被雷孤衡钉在江淮太久,天门道众进入徐州之后,烧杀抢掠,名为劫富济贫,实际上却与土匪并无差别。

  此前战事一度紧张之时,徐州不少豪族士绅想要躲到京城,但是本土产业丰厚,要离开徐州,就要撇下诸多家业,真正离开的,只是极少数一部分,这固然是舍不得家产,更重要的一个原因,便是因为征剿天门道的乃是雷孤衡。

  帝国四大上/将军,声名显赫,那都是从血与火之中走出来的百战之将,而且雷孤衡更是率领帝国精锐的屯卫军剿敌,大家对江淮本土的地方军或许不信任,但是对屯卫军的战斗力显然还是十分认可,再加上统军的是雷孤衡,在大多数人眼里,平定天门道或许要耗费很长一段时间,但是最终雷孤衡终究还是能够平定天门道。

  存有如此想法的人,那是占了多数,虽然东南战事的僵持也曾一度让徐州的人们人心惶惶,但是当太子调运大批钱粮,从徐州地面送往前线之时,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将有雷孤衡,兵是屯卫军,而且朝廷竭力支援东南战事,前景变得异常美好起来。

  谁也没有料到,雷孤衡的兵马竟然败的如此之快,短短几天时间,雷孤衡的兵马便已经退守到徐州,立足未稳,天门道便蜂拥而至,雷孤衡无可奈何之下,只能退守到了衢州,徐州大片土地也就成为了天门道疯狂的乐土。

  东海和江淮充斥着天门道徒,宣扬天门道义,在这两道,天门道徒众多,倒是玉陵道境内,虽然与江淮道毗邻,但是因为已经距离京城不远,所以对于天门道的打压十分彻底,而且官府也向百姓宣扬天门道只是一群邪教,任何与天门道有牵扯的人,都将受到严惩,所以玉陵道境内,天门道信徒十分稀少,徐州境内,天门道也是难以发展。

  天门道杀入徐州之后,对于不是天门道徒的百姓,也不会手下留情,众多的天门道徒,逼迫徐州百姓信奉老君,加入天门道。

  无数百姓丧生在战火之下,无数的士绅豪族以及没有及时撤离的大小官吏,被天门道徒抓起来,先是游街示众,然后利用各种残酷方法对他们进行杀害,被一刀砍掉脑袋算是万幸,最残酷的就是抽筋剥皮,甚至将士绅豪族大小官吏生生放入油锅之中,手段残忍,野蛮至极。

  天门道徒就似乎是在比拼着谁的手段更为狠辣,无数新奇的杀人手段,纷纷登场,而且每一次大规模屠杀,都要组织百姓观看,声称是要铲除贪官污吏,要让天下百姓人人自由,共享太平。

  徐州在短短时间之内,充满着血与火,变成了活生生的人间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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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四二九章 雷将


  徐州失陷,京城危在旦夕,本来繁华无比的京城,顿时便人心惶惶。

  人们已经不再有信心雷孤衡能够保得住衢州,雷孤衡既然能够丢失江淮,丢掉徐州,就能够丢失衢州,天门道众只要拿下衢州,便可以直逼京师。

  竟是西有强山,东有秀屏山,都是可以依仗的天险,而南面却无山峦阻隔,唯有一段秦水勉强称之为屏障。

  秦水以南,便是衢州,而秦水以北,便是京师,京城距离秦水不到三十里地,只要天门道拿下衢州,跨过秦水,便是一马平川,再也无险可守。

  从徐州逃命到京城的人们,谈到天门道众,面色苍白,浑身发抖,从南边过来的难民越来越多,不但是徐州的难民,还有衢州的百姓也是纷纷往京城方向逃窜,秦水之上,修了两座大桥,一座是有数百年历史的秦门桥,一座是前朝时期修建的永丰桥。

  秦门桥修建的历史很早,是秦水之上最早的一座桥,年岁极久,历朝都会加以修筑,这座桥的名称历朝历代也是一再改动,等到秦朝立国的时候,被皇帝钦赐秦门桥之名,顾名思义,这座桥便是秦国南边的门户。

  至若永丰桥,虽然只是前朝修建,年头并不是太久,可是却花了大力气,据说当初为了修建这座大桥,耗费了巨大的人力物力,光民夫就征调上千人,设计这座桥的,也是当时最强的一批的造桥能手,两座大桥横在秦水之上,就如同连接京城与南方的血管,每日里人来车往,络绎不绝,仅此两座桥每年收取的过桥费,就已经是不菲的数目。

  徐州陷落,官兵退守衢州之后,这两座桥也就日夜拥挤,无数的人马车辆从这两座桥上蜂拥往京城这边逃过来。

  涌过来的难民,何止数万人,密密麻麻,京城自然不敢打开城门,将这些难民放入城中,难民只能在京城附近落脚,京城城头的守兵,居高临下,甚至可以看到在京城附近搭着帐篷躲避灾难的无数难民,就如同蚂蚁一般,铺天盖地。

  难民蜂拥而来,京城的人们自然知道局势紧张,整个洛安京城,无论城内城外,立时被一股恐慌的情绪所弥漫。

  监国太子下令驻扎在东西两面的屯卫军随时准备出现的变故,卫戍京城的武京卫,也日夜不休,维持京城的秩序。

  形势紧急万分,太子得到雷孤衡奏报,衢州防线已经紧急构筑,几场厮杀下来,雷孤衡身先士卒,打退了天门道众数次进攻,天门道似乎也知道被逼到绝路的雷孤衡和朝廷官兵并不能轻易拿下,并没有继续进攻,而是退守在徐州,暂作休整。

  太子听得前线战事稍微稳定一些,立刻派人偷偷往前线去,秘密召见雷孤衡返京密商,这种时候,前线战事紧迫,雷孤衡坐位军中主将,按理说决不能离开前线,可是太子也知道,官军被打倒衢州,这事情不但出乎天下人的预料,只怕也是雷孤衡意想不到的。

  如今雷孤衡只是勉强守在衢州,但是天门道士气正盛,更关键的是拿下徐州之后,手中已经握有两道一州,而且大肆蛊惑百姓,扩充军力,雷孤衡便是天下名将,面对越来越庞大的天门道,也未必能够真的能守住衢州。

  太子必须要秘密召见雷孤衡,在他看来,无论如何,也要对接下来的战事做一个紧急的部署,何去何从,必须有一个清晰的对策,绝不能雷孤衡在前线拼命厮杀,自己却只能干坐后方,将京城的安危完全交到雷孤衡的手中。

  雷孤衡入京,自然是极其保密,他乔装打扮进了京城,深夜赶到太子府的时候,太子却已经在府内等候。

  派人密召雷孤衡之后,太子几乎是日夜不眠,在京中焦急等待。

  雷孤衡是在新任太子府护卫统领赵权的带领下,见到了太子,厅中并无别人,便是琉璃夫人也不再身侧,太子坐在轮椅上,本来是闭目沉思,听得脚步声响,睁开眼睛,便瞧见雷孤衡已经出现在门前,不等禀报,已经道:“快进来!”

  雷孤衡年近六旬,身材高大,老当益壮,他的骨骼显然比普通人的架构要大上许多,赵权的个头也不矮,但是站在雷孤衡身边,雷孤衡却比他要高出两个头来,刚须如针,皮肤黝黑,双瞳极大,走上前去,跪倒在地,拱手道:“臣雷孤衡,拜见监国殿下!”

  “快起来!”太子眼中显出喜悦之色,“老将军一路辛苦,本宫不能扶你起来,快过来,赵权,老将军快马加鞭,定然没有赶路,快上酒菜!”等雷孤衡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才问道:“老将军这一路辛苦了吧?”

  “得到殿下传召,老臣快马加鞭,不敢耽搁,赶了两天的路,终是抵达京城。”雷孤衡身体坐得笔直,太子瞧见他手中包着麻布,奇道:“老将军,你的手……!”

  “不打紧!”雷孤衡道:“受了些轻伤,过几日便无妨!”

  太子闻言,便知道前线战事确实是困难,雷孤衡坐位三军主帅,竟然连他都负了伤,由此可见前线战事的激烈。

  见雷孤衡神情凝重,太子轻声问道:“老将军,你是否因为前线战事忧心?”

  雷孤衡苦笑着叹了口气,道:“想当年,臣跟随圣上东征西讨,开创我大秦帝国,大秦威震四方,四夷来朝,繁华昌盛,让人心醉。”摇了摇头,黯然道:“这只是短短几年的光景,天下竟然乱的一发不可收拾,东南之乱,自不必说,老臣从衢州回来的途中,却是见到难民如潮,更有人趁机为乱……!”握起双拳,“老臣恨不得平定天下盗贼,还我大秦壮丽山河,给天下百姓一个安宁,只可惜老臣无能,败于江淮,更是丢了徐州,让京城陷入危局,老臣……!”显然丢失江淮徐州让这位半生征战沙场的老将懊恼悔恨,眼睛都有些泛红。

  若是在别人面前,雷孤衡未必会显出如此情绪,可是在太子面前,也是他唯一可以表露出自己真情绪的时候。

  太子笑道:“好一个还我大秦壮丽山河,老将军,此言正合本宫意思,本公子自当与老将军共同进退,剿灭乱匪,重振大秦!”

  “殿下,如今天下群盗猖獗,单是东南天门道,就有数十万之众,如今京城也处在危难之中。”雷孤衡肃然道:“想要重振大秦,任重道远,目下显示要阻挡住天门道的进攻,平定东南,再定天下。”

  “老将军,本宫密召你回来,便是要与你商量眼下的战事。”太子神情严峻起来:“天门道虽然是乌合之众,但是人多势众,而且就如同一群疯狗一样,并不容易对付。他们已经拿下徐州,后顾无忧,接下来,必然是全力以赴攻打衢州,衢州一旦失守,便可以直逼京城……老将军当下可有什么对策?”

  “殿下,不知前线战事,是否向圣上上奏?”

  “本宫已经派人前往河西,向父皇禀报此事。”太子道:“只是河西山高路远,就算消息送过去,父皇立刻起程,那也不能即刻赶回来,前线战事十万火急,本宫实在很担心。”

  雷孤衡想了一下,才道:“殿下,老臣有些话,只能实话实说。”

  “本宫让老将军前来,就是要听真话,与老将军商量对策。”太子忙道:“老将军有什么话,但说无妨,本宫洗耳恭听。”

  “殿下,东南之地,如无意外,目下根本不可能收复。”雷孤衡微一沉吟,终于道:“当前所谓的收复失地,已经是空话,这并非天门道有多强大,而是因为东南之心,不在朝廷,不在大秦!”

  “啊?”太子一怔。

  雷孤衡苦笑道:“殿下有所不知,此番老臣在东南失利,单以战事而言,那是反叛之人太多,远出老臣所料,不但是老臣的部将,各地的官员以及地方军倒戈相向也不在少数……这些人投奔天门道,不但对我军的士气有着极大的影响,而且直接导致了老臣的部署完全崩溃。”

  太子叹道:“这怪不得老将军,只怪天门道妖言惑众,那些反叛之贼意志不坚……老将军,本宫其实也没有想过能在当下收复东南,本宫现在只想保住京城,决不能让天门道攻陷京城。”双眉紧锁,肃然道:“老将军应该明白,一旦京城陷落,对我大秦将意味着什么。”

  雷孤衡双手握拳道:“殿下放心,老臣只要活着,便不会让天门道一兵一卒跨过衢州。”

  两人当然清楚,前朝五太守之乱,导致大华京城陷落,而在京城陷落的那一刻,所有人都知道大华已经灭亡,众多地方官吏豪强,在大华京城陷落的那一刻起,丢下之前腼腆姿态,立时便举旗而起,打着各种旗号,天下便即四分五裂,进入了群雄争霸之时。

  今日的洛安京城,大秦的国都,遭受天门道的威胁,竟然也存在着陷落的危险,如今天下已经是盗贼横行,虽然各地方官员在朝廷的命令下,四处剿匪,可是一旦京都陷落,谁敢保证那些正在剿匪的官兵,不会摇身一变,成为更大的叛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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