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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唐砖(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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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节 星星峡


      新时代和旧时代必定会有撞击,周重就是第一个感受到这种威力的人,当他带着三千人和一万多头牲畜,踏上前往大非川的道路之时,积石山已经燃起了滔天的大火,山上冒起的浓烟他即使在五十里以外都能看的清清楚楚,那里一定是一个炼狱。”将军别看了,大帅发起的进攻是毁灭性的,积石山上的吐蕃人没有活着的可能,驼城到处寸草不生,这句话不是说说的,“弩营校尉背着自己的大包低声提醒周重,这里可不是发愣的时候,话语有些生硬,因为没有统御关系,所以说话就变得随便了。

      周重没有生气,抬头看看自己头顶那三十二个描绘着狰狞图案的热气球,没有发现那上面传来警讯,扯起嗓子大吼一声:“走啊!弟兄们,我们走!大非川的弟兄等着吃面条呢!”

      所有的人都是步行,周重自己身上的东西尤其的多,脖子上还挂着两坛子酒,这是给大帅带的,一年多没酒喝的大帅已经开始爱上喝马奶了,这很不对劲,大帅就该喝酒,而不是喝什么马奶,只有妇人幼童才会喜欢那种白了吧唧的东西。

      云烨接过热气球上传来的讯息,瞭望兵已经报告周重的队伍已经钻进了山里,这段路途非常的难走,最狭窄的地方自能允许两匹马并行,只要走过这片险峻的地方,云烨不相信吐蕃的游骑能够在开阔地阻拦得住自己的一个齐装满员的弩营。

      积石山上的熊熊烈火融化了山顶的积雪,浑浊的雪水从光滑的山顶蔓延下来钻进了烈火之中,汇集了尚未燃烧干净的火油就像一道道火蛇到处乱窜,吐蕃人雄伟的营寨已经全部被大火吞噬,两千吐蕃人还没有来得及射出一箭,就化作了飞灰。

      他们在看到驼城的第一眼起,就立刻选择了固守,积石山算不上大,但是胜在险峻,李靖的大军强攻了三次也没有拿下这根插在平原上的钉子,所以吐蕃的将领非常的自信,认为自己能防得住李靖,也一定能防得住云烨。

      他错了,装备的不同造就了不一样的结果,张牙舞爪的热气球飞翔到山顶以后,就有无数的火油坛子从天而降,紧跟着落下来的就是一些带着火星的小铁球,惊魂未定的吐蕃人还没有从热气球带给他们的惊骇中醒过来,就被能在光石头上燃烧的大火给吞灭了。

      积石山的大火也被身在星星峡的禄东赞看得清清楚楚,从热气球出现的那一刻起,他就清楚的知道云烨来了,虽然不知道云烨为什么会从乱石城来到这里向自己发起进攻,但是作为一位优秀的统帅,他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星星峡历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星星峡,并非峡谷,而是隘口,也就是一个山口。一侧是山、一侧是河,山不是那么高水也不深,西出柳园过了星星峡就算是彻底的进入西域了。是河西走廊进入新疆的唯一通道,素有西域第一咽喉的说法。峡内危崖千丈,道路崎岖,峻峭可怖,是唯一可以穿越的通道,最窄处仅有十多米宽。

      吐蕃如果要出兵,他向东可以直接攻击沙州,向西可以直达于阗,龟兹,所以说,只要保住星星峡就能掐住大唐统治西域的咽喉,占据非常有利的战略优势,李靖的大军最远曾攻破星星峡行军到了黑石山,却被那里险恶的地势所阻,大军无法全军屯留,只留下两千将士在黑石山筑城,因为这里的山都是红沙山,缺少筑城必须的石头,所以未能筑城成功,黑石山城只筑好了四边的角楼,就被禄东赞袭破,两千将士边战边退,行至星星峡终于全军覆没。所以这里也是李靖的伤心地。

      云烨放火是出了名的,禄东赞早就对积石山做过调整,为了防止唐人用火攻,他特意将积石山上不多的草木全部铲除,没想到还是免不了一场火厄。

      “驼城进不了星星峡!”李靖坐在云烨的大帐里疲惫地说。

      “没打算进去,就是打算将禄东赞牢牢地拖住十天。我也没打算插手你的战区,不过为了我程伯伯能吃上一顿饱饭,所以我就冒此大不韪了。“云烨也全身透着疲倦,意兴懒散的说。”知不知道积石山是我专门留给禄东赞的地方?只要那里还有人防守,他就不敢轻离,我总想和禄东赞在积石山大战,而不是选择在星星峡大战,你毁了我全盘的计划。“”人急了想的就少,一少就难免会出岔子,我年轻性子急,没有你那种稳坐钓鱼台的沉稳,能吃掉两千吐蕃人我已经认为是胜利。“

      李靖拿起自己的佩剑走出了云烨的帅帐,不一会又走了进来问道:”你已经满身的麻烦了,骄纵蛮横,荼靡天下,越境作战,坑杀降俘,逼死亲王,这几条每一条都够你受的,为何还要加上这条无令而行的罪过?你从来都是一个聪明人,不会不知道满长安的文官正等着对付你,我听说西阁的御史言官整天将弹劾你的奏折揣在袖子里,只要发现有合适的机会就会上奏,虽然陛下一心一意的护着你,你自己难道就不知道收敛一点吗?“

      云烨端起茶杯朝李靖敬了一下说:”我要是收敛了,悔过了,您觉得那些言官就会放过我?这些罪状还不至于让陛下砍我脑袋吧?只要不砍脑袋,就算不得大事。“”你真的不适合统领大军,真的不合适,一个合格的主帅首先要做的就是冷酷,不但要对敌人冷酷,必要的时候对自己人也要冷酷。你做不到,所以老夫说你不合格,你能带着大军纵横万里百战百胜是上天在保佑你。

      这次回去之后就不要再统领大军了,专心做你的兵部尚书吧,我已经向陛下上奏本举荐你了,你不适合领军,却是天底下最合适的兵部尚书人选,在这一点上,你的不抛弃,不放弃的理念会让大唐军队受益匪浅,你的荣宠也会带给将士们福音。

      这一次你攻打积石山和星星峡是受了我的邀请,我缺少攻坚的器具,所以才邀请你参战,记住了,别人问你的时候就这么说。“

      云烨默不作声,送李靖离开,眼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戈壁上,让一个绝世名将自认不如,这需要多大的勇气?云烨才把头仰了起来,不过他很快又低了下来,李泰曾经说过,这样干没什么用处,流出来的眼泪渗不回去。”拿出我们剩余的所有火油和火药,热气球放出最远的牵绊绳,驼城强力攻击前进,直到无法前进为止,我要看看星星峡是不是真的无法攻克,就算是不能攻克,我也要在这里放一把这个世界从未有过的一场大火。“

      禄东赞从驼城出现以后就没有离开瞭望台,整整两个时辰他就死死地盯着驼城看,准备好好地看看这个无敌的堡垒到底是如何运作的,上一回在大风沙里,他只感受到恐惧而没有真正好好地看看驼城是如何运作的。这一次是居高临下,一切都能看得很清楚。

      结成方城的驼城忽然开始动了,就像是玩积木一般的从方城变成了一个长条,形状变了但是他的阵势依然厚实,从方形变成长条这是要打算钻进星星峡啊。

      禄东赞从来就不是个固执的人,相反他非常的开明,喜欢接受新事物,他连着三次去大唐为松赞干布求亲,其目的就是为了接收各种先进的工艺,他甚至梦想着唐朝皇帝能为公主陪嫁各种各样的工匠,只可惜哪个国家没有给他哪怕一丝丝的尊敬很信任。

      他购买了很多的书籍,不管是什么书籍都在他的购买之列,很多时候,他将这些书籍当做自己在唐国的最大收获。

      自从云烨开始用火油,禄东赞也就开始琢磨火油,几次三番的潜伏进灞河边上的那座军营偷窥,不惜花费巨资想要通过其他渠道购买一套那样的炼油装置,东西买到了,却没有办法运出来,三原县的关卡检查非常的讨厌。

      这都是遗憾,几乎是无法弥补的遗憾,如果自己也能炼油,星星峡就会是驼城的葬身之地,他对那些烧的突厥人狼狈逃窜的火油非常的向往。

      热气球升起来了,只有五个,其余的上那里去了?禄东赞的脑子里忽然有了一个疑问,随风飘荡的热气球带着长长的尾巴晃晃悠悠的抢先进入了星星峡,它飞行的高度即使是射雕手也无可奈何。

      驼城上的八牛弩正在调整仰角,八牛弩上面的弩箭已经随时可以激发了。

      禄东赞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的生死大敌在自己的脚下张开了满是獠牙的大嘴,自己的攻击还没有到达,敌人的攻击已经落在了自己布置的攻击点上。

      非常的精准,只一轮火药弩箭,就有无数人嚎叫着向后逃窜,禄东赞恨恨的在石壁上敲击一下,这些刚刚从吐蕃高原下来的勇士还不知道火药弩是怎么回事,一位这是大神的雷霆。

      虽然恼火,羞愧,禄东赞并不紧张,驼城太大,进不了星星峡。(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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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节 驼城的末日


      云烨没打算进星星峡,甚至没有准备夺取星星峡,他只是在立威,为周重争取一点赶路的时间而已。。

      别人都是小部队为大部队作掩护,谁能想到云烨气势汹汹的进犯,不过是在做戏,满天下的将帅,没有谁能够在云烨的攻击下去抽出心思想别的事情,就算是知道云烨的打算也不敢分心,因为他的进攻实在是太无理,也太猛烈。

      驼城上的弩箭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地方,而禄东赞事先为李靖准备的埋伏,在火药弩的无差别打击下立刻就显出了原形。

      那些看起来像是石头的东西,其实是牛皮做的,里面藏满了士兵,原本的目的就是为了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如今在火药弩的轰击下,无数的吐蕃人惊惶的从隐藏在乱石堆里的牛皮帐篷里逃了出来,还没有跑出多远,就被密如飞蝗的弩箭射倒,然后被护卫驼城的骑兵用铁钩子挂着拖走,驼城的前进道路上,一般不允许有死尸一类的东西。

      道路越来越窄小了,在深入星星峡五里之后驼城停止了前进,凄厉的号角声响了起来,而且是整整一排的号手在吹号,长条状的驼城很快就变成了一座方城,城池中间的八牛弩被无一例外的推到了最前方,所有的弩箭全部高高的昂起,投石机也已经做好了准备,好看的小说:。

      禄东赞不相信云烨能干出什么事情来,自己的军队已经后退到了两里地之外,那个地方还不是驼城能够进入的,云烨想要彻底的占领星星峡,那就和自己打一次正常的战争,真刀真枪的拼杀。而不是仰仗着武器的威力在这里耀武扬威。

      弩箭砰地一声就飞了起来,飞上了天空,几乎遮蔽了峡谷上的阳光,刚刚下落的时候,火油就已经爆开,织成了一张巨大的火网落了下来,而就在同一时间热气球上的悬挂着的火油桶也从天上掉下来,空气里都弥漫着浓烈的火油味道。。

      火网变成了火团。覆盖了狭窄的峡谷,油气被寒风带着灌进了峡谷,顷刻间空气也开始燃烧。举目四望,到处都是黑红色的火焰在肆虐。

      “回军!”云烨下达了最简单的命令,这一次的饱和打击,至少能让峡谷里的火焰燃烧三天。地上的所有能燃烧的东西都在燃烧,充分证明了驼城到处寸草不生这句至理名言。

      禄东赞挥挥手扇开面前的黑烟,他已经有些糊涂了。云烨这样做只能挡住自己大军的前进道路,对吐蕃军队没有多少杀伤力,再大的火焰,烧不到人岂不是在做无用功?

      很快他就明白云烨为什么要这么做了,亲眼看着自己的士兵捂着喉咙艰难的在喘息的时候,他才明白一个道理,这一次的火焰的副产品,也就是浓烟,有毒。

      “下作!无耻!”禄东赞再有泡了水的湿布堵住口鼻之前,狠狠地咒骂了云烨两句。看样子峡谷是待不成了,只好下令撤军。大火已成燎原,被风带着卷过来,再不走说不动就会将大军交代在这里。

      计谋永远是连贯的,单一的计谋不叫计谋,程处默率领的骑兵已经从远处被冻的硬邦邦的草甸子上绕过星星峡,向禄东赞的大军扑了过来。见禄东赞军势鼎盛,军阵丝毫不乱,就终止了冲阵的打算,缓缓地退了回来,禄东赞也没有作战的意图,只是将大军驻扎在星星峡的出口处,并且建立了坚固的营寨,背靠黑石山做好了固守的打算。

      这样的对峙进行了七天,程处默找不到任何可乘之机,只好原路返回,此时星星峡里的大火刚刚熄灭,一个赭红色的峡谷变得黑黝黝的,真正是做到了寸草不生。

      禄东赞派遣斥候进入峡谷,前进了不足两里地就被唐军的弓弩手杀伤大半,前面赫然矗立着一道关口,无数戴着猪嘴的唐军正在紧张的忙碌着,他们准备在这里建立一个进攻的前哨阵地。。

      这是李靖的军马,见缝插针原本就是李靖的长处,能将自己能利用的势用到极处,李靖才不会管是谁把禄东赞赶出星星峡的,他的眼中只有胜负。

      云烨统领着大军继续往玉门关走,大军失期也是一项重罪,当年汉将军李广就因为失期没有赶上大战,不甘心受小吏的折磨,羞辱,这才伏剑自杀。

      现在云烨同样面临这样的问题,不过他的心态比较平稳,绝对不会干出自杀这种事情,苏定方正在玉门关伸长了脖子在等着自己,他会帮着自己拖住天使的,再说了现在也没几个天使愿意没事干去戈壁沙漠上晃荡,上一位已经死在乱石城了。尤其是听说,现在的大将军云烨的脾气暴躁无比,已经到了见人杀人的地步,走到乱石城找不到可杀的人,就跑去杀了两千多吐蕃人,听说还在星星峡放了一把滔天大火,把那里的石头都烧成了黑色。这样的人惹不起。

      “陛下有令,命蓝田侯云烨即刻返京,不得迁延!”

      马周站在驼城上向云烨宣读了皇帝的命令。

      “没了?”云烨打算听一段长篇,没想到就这么一句话,而且还是命令而不是诏书,刚才给杜如晦的可是诏书,看上面的字迹还是皇帝自己亲自写的,他那手别扭的飞白除了兕子能模仿出来,别人都做不到,怎么到了自己这里就成了一道命令,最离谱的就是马周居然从怀里掏出一枚令箭拿给自己,这又是怎么了?

      上回在李靖的大营里是这样,这一回在自己的大营里怎么还是这样?多余的话一句都不说,就这么简短的一句话就给打发了?

      “你是大将军,不接令箭,接什么诏书,老夫的诏书里面说尽了好话,但是不一定比你的军令好,既然给了你令箭,就说明你还是大将军,没人打你军职的主意,陛下这是在安你的心,要你不要过于急躁,又担心你在回京的路上瞎耽搁,所以就特意给了你令箭,而不是诏书,你难道不清楚,接到诏书之后,臣子有一个月的假期吗?军令恐怕就没这好事了,。赶紧进京吧,陛下估计已经等的不耐烦淡了。”

      杜如晦似乎真的有点小嫉妒。

      “上回李靖也是这么说的,难道说陛下的话越少就代表着越受重用?什么道理啊,马周,你来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马周面前云烨没有丝毫要客气一下的意思。

      “大将军,杜相说的没错,陛下打算在今年元日庆典上封赏各路有功之臣,不单是您要赶在元日前抵达长安,就是在辽东的张帅,牛帅,也必须赶回京师,替补他们的人也已经上路了。”

      “大非川怎么说,怎么就没人愿意去大非川吗?李靖大将军为何不和我一同回京?”

      马周苦笑一声道:”程大将军死活不愿意从高原上下来,说什么等他砍死了松赞干布之后自然会下来,既然程大将军留在了大非川,李靖大将军需要牵制禄东赞不让他和松赞干布合流。否则程大将军在大非川就危险了,所以啊,除了他们两位,剩下的人都要回长安,草原上的三位将军也不例外,元日的大典估计会极为隆重,几位大将军不在长安可不成。“

      明知道马周是在胡说八道,云烨还是相信了他的鬼话,自己这些人统兵在外的时间太长了,这样一来就会在军中形成自己的派系,正在玩命的想要把大将军变成一个领军标志的李二,岂能任由这些人长时间的掌握同一支大军?以后领军的大将军是要统领不同的部队的,这已经基本上是定局了。

      云烨下了一趟驼城去玉门关交接了过关文书,等他回来的时候发现有人不许他再上驼城了,只说请大将军即刻启程回长安。

      仔细看了三遍,发现这个人不认识,再仔细看了一下,才发现这是一个没卵蛋的太监,那日暮,小苗,刘方他们都在驼城上,自己的的细软也在驼城上,怎么就不让上城了?

      “你他娘的打算霸占老子的婆娘?”云烨揪着这个太监的脖子问。

      “陛下有令,命蓝田侯即刻回京!”

      “你他娘的是要贪污老子的战利品?”

      “陛下有令,命蓝田侯即刻回京!“

      云烨都打掉这家伙三颗牙了,他还是这句话,不过这里是驼城,自己的地盘,他不让自己上驼城就是一个笑话,周围的亲兵气的都要准备把这家伙生撕了。

      不过云烨没让他们动手,自己揍了这个接收驼城的宦官,估计没事,要是别人动了手,动手的人不管有没有理,李二一般的做法是砍了头之后再问情由。

      ”驼城明天给你,陛下的命令本帅还是要遵从的,即刻回京,也不说不睡觉了。“

      一夜之间驼城就变得面目全非,军令里面只要求将驼城交给太监,可没说连人一起移交,这些将士都是自己从长安带出来的,自然要平安的带回去。

      田元义没走,他的官职已经和驼城牢牢地绑在一起来了,所以他心痛的看着满目疮痍的驼城心痛如刀绞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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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节 天下无敌


  云家有个小气的会捡东西的婆娘,所以驼城上能剩下的东西不多,当初建驼城的时候,云家可是投入了巨资,现在当然要收回来。

  武器都是皇家的,也是国家的,这不能动,所以八牛弩之类的东西全部都留下来了,驼城的护甲是书院提供的试验品,现在时候到了,书院打算拆掉拉回去重新评估,火药作坊是云烨立下契约从皇帝那里借来的,现在也要还给皇帝,至于上面的将士,每一个都是有功之臣,也需要跟着大帅去长安接受封赏。

  接收太监坐在驼城上暗自垂泪,不知道怎么应付这些骆驼和剩下的五千多匹战马。自己只是一个宦官,出了京城虽说能耀武扬威一番,但是真正遇到这样的事情,他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孙仁师将军对驼城非常的有好感,想要接收驼城,不如我们就把驼城依附在孙将军名下如何?好歹有一条活路,要不然就靠我们这百十个人,累死都玩不转驼城的。“”不行,陛下让我接收驼城!“宦官的嘴有点漏风。

  “咱们驼城总需要活下去吧,实话说吧,驼城最重要的不是这些东西,而是驼城上的人,他们才是驼城上最重要的组成部分,现在人没了,驼城就是一座死城,我闷喂骆驼都成问题。”田元义对这个死脑筋的宦官一点办法都没有。

  “嘿嘿嘿,咱家惹不起云烨,他在皇宫里都是横着走的主,难道说还惹不起他苏定方,惹不起他李靖吗?老田,你就跟着咱家好好地办差。把驼城维持好了,少不了你的好处,陛下那里我一定会为你说两句好话的。”

  听着宦官简单粗暴地收拢人心的话,田元义只想大哭,那个被你称之为能在皇宫横着走的人的举荐自己都没要,为何要你一个太监的举荐?自己看好驼城。决心在驼城上建功立业,独辟蹊径的达到自己光宗耀祖的目的,如果不是为了这个目标,早跟着大帅回长安了。

  大帅其实没打算毁掉驼城,之所以带走那些人和护甲就是为了保护驼城,这些骆驼在草原戈壁沙漠上奔波了三年,好多的骆驼身上都已经有了暗伤,不出两年这些骆驼就会逐渐死掉,就如大帅所说。它们毕竟是血肉之躯,不是钢浇铁铸的。

  田元义之所以会留下来,就是舍不得这些骆驼和驼城上的所有设施,没人知道他为这些东西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和心血。留下来是为坚守,只是不知道这种坚守能到几时。

  和他同样因为喜欢驼城留下来的都是一些西域老卒,平日里做的事情就是控制骆驼和喂骆驼,他们也不愿意回去,中长安对他们来说过于遥远了。中原也没有什么好牵挂的了还不如就在这片瀚海上放牧骆驼,活个自在。

  一支微型驼城正在快速的向长安挺进。云烨悠闲地坐在一间很小的木屋子里透过窗户看着自己的大军充满了骄傲,什么叫做强军,自己的麾下就是,出关的时候这些家伙除了彪悍之外没什么好说的,现在却自然而然的沾染了些许贵气。

  军人的这种气势很难养成,只有通过无数次血战。并且战而胜之才能慢慢培养出骄傲,自信,以及蔑视一切的气概。

  “大红披风穿在这些家伙身上糟蹋了,那东西是用来御寒的,不是要他们敞着胸怀让风刮起来耍漂亮的。现在是荒山野地,腆着肚子给谁看?”

  云烨笑着摇摇头,把酒杯放在小桌子上对坐在自己对面的程处默说。

  程处默喝酒从来不以喜欢用杯子,他最喜欢用军中的水壶,就是那种上面用半寸宽的带子绑着的那种,再好的美酒他也需要倒进自己的水壶里,举着粗笨的酒壶他好像才会开怀痛饮,现在也是如此,正拿着酒漏子往自己的水壶里灌酒,他的水壶是特制的,比别人的稍微大了一些,也沉重一些,风磨铜压制的酒壶泛着一种金子的光芒。

  见程处默没工夫回答自己的话,云烨又说:”这种酒放在白瓷杯里最是雅致,也适合小口,小口的轻呷,你总是装在水壶里干什么?“

  “你管我!喝个酒都不让人消停,走了。”程处默端起酒壶满意的点点头,又把酒坛子里的残酒一口气喝干,斜着眼睛看了一眼云烨手里的白瓷酒杯,掀开门帘子就走了出去。

  这家伙最近的心情很差,自从知道自己老子过的生不如死之后,整个人都变得不太正常,没事干就喜欢攀到最高的地方朝西面看,这让云烨一度很紧张,他要是脑子突然抽风了跑去大非川就把自己害死了,老程回来之后绝对会大发雷霆的,程处默受责罚,自己绝对逃不掉。

  老程的私信里说的很对,替皇家卖命,老程家有一个受罪的就行了,上来两个就是在亏本,程处默就该老老实实地去长安接受皇帝的检阅,然后把皇帝的封赏拿回家,把新发的官服拿回家,最好把爵位也带回家,这样就最好了,用不着他去大非川受罪。

  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干的事情,程处默这次回京就该张扬,将程家能拿的好处拿到极致,云烨回到京城就该找个老鼠洞藏起来,慢慢的让扑向自己的风暴过去,然后再等着自己的功劳发酵成熟,最后再放到笼屉上蒸一下,让它变得又白又大,这才是大家族要干的事情。

  进了关之后,杜如晦就不和云烨说话了,独自待在另外一个小小的驼城上鼓捣自己的金石玉器,往往一整天都不出来。

  这是在赤裸裸的避嫌,地方上的官员统统交给许敬宗去打理,等闲见不到大唐声威赫赫的杜相,更加见不到神秘莫测的云侯,很多时候有着神仙弟子之称的云侯堪称大唐最神秘的人。

  因为他从不接见地方官员,如果有必要,他甚至不愿意走出家门,能见到他的地方只能是朝堂或者玉山书院,勋贵们的聚会他也很少参加,就算是婚丧嫁娶也很难见到他本人,除非是一些关系非常近的勋贵有大喜事,或者大丧事他才会惊鸿一瞥的出现一下。

  神秘,清高,孤傲,不合群这就是云烨留给大唐官员的印象。

  事实上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云烨去的地方和他们去的地方有冲突,他最不喜欢和那些长辈勋贵们坐在一起,更喜欢和他们家里的小辈一起厮混,宁愿去燕来楼看艳舞也不愿意和老家伙们待在一起喝茶,听曲子,那些酸掉牙的曲子云烨欣赏不来。

  那些老勋贵们也知道云烨的习惯,出面招待他的都是家里最出色的子弟,老人家共聚一堂的时候,如果没有必要,就不会去喊他,而那些官员们却削尖了脑袋往这样的场合里钻,要是能见到云烨才是怪事情。

  见不到就越想见,但是云家的门槛很高,管家又是一个势利的家伙,收到拜帖之后总是笑眯眯的说他家侯爷不在,有时间侯爷会回访。

  能回访才是见鬼了!

  气势很重要,尤其是上过战场厮杀过的百战雄师的气势几乎能摧人肝胆,地方官何时见过这样的大军,战战兢兢地奉上犒劳大军的物品之后就快速的离去,因为他自己也发现,自己出现在这样的地方非常的不合适。

  云烨发现自己身上的军人气质已经很浓厚了,从说话到办事的方式,都变得非常的军人化,这样下去可不行,军人的性格过于刚硬,这样的性格在大唐混会非常的吃亏,这必须要改,只有二流子才能在朝堂上混的风生水起,

  就在云烨琢磨怎么才能把自己新一代军神的名头毁掉的时候,李二正在看一封长长的奏折,一边看一边笑的喘不上气来,断鸿很好奇,什么样的事情能让不苟言笑的皇帝陛下笑的跟一个孩子一样。

  房玄龄也在大笑,等皇帝笑够了之后就对说:“谁都有脾气,云烨也不例外,更何况他少年成名,又战无不胜攻无不取,心中多少也会有些傲气,以他的聪慧,不会想不到陛下早就有了对付驼城的法子,所以才把一座战争堡垒干净利索的拆的七零八落,让陛下的打算全盘落空,再也没有可以比较的地方,他的驼城才能真正的天下无敌。“”天下无敌?现在的大帝号不一样还是天下无敌?真正天下无敌的是人的智慧,一山还比一山高,朕算是看透了,武备这条路根本就没有尽头,我们既然已经被云烨领上了这条路,那就大踏步的走下去吧,虽然李纲这些人极力反对,但是朕的心从未动摇过,我们不能因噎废食,不管是为了国运昌隆,还是为了百姓安居乐业,朕不容许外敌踏进中原一步!“

  房玄龄瞅着意气风发的李二暗自叹了一口气,这样的想法和祖先的教诲是相悖的,自古以来刚柔相济才是治国之道,穷兵黩武算不得一代圣君!

  转眼一想,心中又开朗起来了,人就是一辈辈的过,天下间从来就不缺少惊才绝艳之辈,自己退下去了,到时候自然有人会收拾烂摊子。(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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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节 李泰的忧虑

  驼城进了关内道,越过了秦州,沿途就不断地出现了折冲都尉,和录事参军。他们不挡路,也不阻止大军前进,只是一遍遍的朝大军呼喊自己所在折冲府的名字,于是就不断地有人默默的离开军阵,站在折冲都尉的身后,直到没有人出现之后,就会有五蠡司马过来向折冲都尉交付这一折冲府将士的功劳簿,都是用火漆密封好的,只有一州的刺史能够打开观看,然后按照军功逐一进行赏赐。阵亡者会得到特殊的补偿。

  五蠡司马在在将这些文书交付完毕之后,悄悄地在折冲都尉和录事参军的耳边说:”想要捞钱财最好不要在这些将士的赏赐上打主意,什么见十抽一,抽二,抽三的事情千万不要发生在他们身上,更不要拿官府仓库里发霉的绢帛代替实物,我家大帅已经向都水监打过招呼了,一旦发现有这种事情,不管你走的是谁的门路都免不了脖子上挨一刀。

  这话你们也可以带给刺史,对他同样的有效,我家大帅是个念旧情的人,这些将士没有死在戈壁沙漠里,要是折损在你们手上,嘿嘿,大帅会灭了你满门。

  以上这些话是我家大帅的原话,你们的刺史可以上本弹劾,可以找我家大帅的麻烦,千万不要和这些从战场上下来厮杀汉一般见识,就算是他们的脾气臭点,嘴巴臭点,你们就当没听见,因为我家大帅就是这么干的。“

  折冲校尉和录事参军听得有些发傻,这样赤裸裸的威胁他们从来没有见识过,不由得抬头看看微型驼城上正在迎风飘扬的云字大旗,觉得这位大帅嚣张的没谱了,从来没有哪一位领军的统帅这样干涉过地方上的政务,这完全是越权。

  五蠡司马见他们好像还有点不服气。拍着折冲校尉的肩膀说:”人家地方上的官员可以不在乎云帅的警告,你应该知道云帅是个什么样的人,在进关之前,一位王爷,还是亲王杀了我们的几位弟兄,结果。嘿嘿,那位亲王的尸体现在都已经埋进土里了。言尽于此,不信的话就尽管试试,大帅也说了最好有几个不长眼的能跳出来让他祭刀。“

  交代完这些事情,后勤的马车从这些人身前路过,站在马车上的文书清点了从队伍里出去的人,然后就选了一个包袱扔在地上,包袱很沉,砸到地上散了开来。里面全是各种金器和银器。

  一位准备回家的旅长。捡拾了包裹,按照包裹里的纸条把东西全部散给了自己的部下,自己找了一个金盘子揣怀里这才重新站在折冲校尉的身后。

  “陆三,你他娘的这次出去发财了?”折冲校尉满脸深意的看着陆三。

  “校尉,没啥,就是跟着大帅跑了几万里路,明说了吧,弟兄们都是您看不惯的人物。所以才会被您弄到征西军去沙漠里吃沙子,不过这一回弟兄们得感谢您。没您这一手弟兄们不可能有现在的好日子,过不了多久卑职和弟兄们就会被招去长安,您要是想要管束卑职,还是省省吧。”

  陆三看都不看校尉,大帅给的两个月的假期现在还有效,没必要看这些人的脸色。说完话就跨上自己的战马。牵着自己驮满东西的驮马,朝校尉抱抱拳就带着手下直接回家了。

  录事参军大怒,正要命令下属将这些混账东西抓回来,却被折冲校尉拦住了,摇摇头说:“忍一忍吧。封袋里面一定会有调令的,这是军伍里一贯做法,这些人实际上已经不归我们管了。”

  (唐前期沿袭西魏、北周以来的府兵制。府兵制,即军事编制的单位,源自鲜卑八部之制,与均田制是相适应的。入唐后,由于不断进行改革,故唐代府兵制日趋完备。府兵的基本单位是折冲府(兵府、军府),下有团(一团200人)、旅(一旅100人)、队(一队50人)、火(一火10人)。折冲府的统领者称折冲校尉尉和果毅校尉。府分上中下三等,上府6团1200人,中府5团1000人,下府4团800人)

  这样的悲喜剧每天都在上演,等到云峥过灞桥,身边就剩下不到五千人,杜如晦去了文官桥,云烨只好走跃马桥,这样一来身边的人数就更加的单薄。

  大军回归自然会有仪仗,刚刚过桥,就看见对面的有百十人载歌载舞的过来,有牵着羊的,有挑着酒的,还有在笸箩里装满瓜果梨桃以及大枣的,这些东西只能看看,吃不得,都是蜡捏的,跳舞的是长袖宫娥,一组一十六人,共三组,这已经是云烨这个侯爷能享受的最高标准。

  牵羊的是宫里的一位太常,这家伙一刀子就把羊捅死了,找了一个玉杯接流出来的血,然后就把手指探进玉杯沾了点羊血,就在云烨的脸上开始涂抹,虽然只是淡淡的两笔,云烨还是闻到了羊的膻气。

  跟着云烨走跃马桥的许敬宗也受到了同样的待遇,这家伙今日将一副铠甲穿的松松垮垮,整个是为征西军丢脸来着。

  云峥这边唱的是《出车》,文官桥那面唱的是《疹柳》,宫女身上的衣衫也比云烨这边宫女要少得多,两条白花花的膀子就露在外面,搞得云烨这边的将士都没心思看自己这边的歌舞。

  这一回是拜将出征,所以回来之后要先去皇家的庙宇戒斋,沐浴三天,向皇天后土报告自己自己的战绩之后才轮到皇帝亲自慰问。

  云烨笑着看了一眼满脸泪水的辛月,就在两位宫娥的服侍下解下征衣,换上紫色的官服,踏上一辆暖车,然后就被皇宫的侍卫簇拥着直接去了皇家祖庙。

  负责引导云烨进祖庙的是李泰,这家伙一脸的严肃,轻咳一声就大声喝道:“大军出征可曾取胜?”

  “万胜,万胜,万胜!”云烨扯着嗓子大声的回答。

  “既如此,进!”

  然后就有四个宦官走上前来拆掉了门槛,云烨脚下踏着软底的便靴,随着李泰进了一间小院子。这间院子紧紧地靠在玄武门,算是最里面的一间屋子。

  进了屋子原本就该李泰向云烨讲述这里的礼仪,他刚刚念了两句就将手里的金册扔到一边对云烨说:“这些东西你以前学过的,我就不念了。”

  云烨笑着点头,四目相对,两个人的眼眶都有点湿润,又同时转过身子狠狠地吐了两口唾沫,这才相拥了一下,然后就如同触电般的松开。

  云烨打量了一下房间,就直接掀开帷幕,从后面拎出一个食盒来,打开一看非常的满意,里面的食物算得上样样精致,甚至还有几只炸好的鸡腿,立刻就取出一只三两下就吃个精光。

  李泰帮着云烨倒了一杯热茶说:“果然是个吃货,你怎么知道我会帮你带吃的,还专门藏在帷幕后面?”

  “你不藏在帷幕后面,难道藏在你的怀里?我这三天只能喝稀粥,你要是不给我送吃的,咱们这几十年的交情岂不是白白维系了。”

  李泰点点头算是认可这句话,瞅着大吃鸡腿的云烨说:“这几年长安发生了很多的变化,多的你可能都无法预料,你其实从来都没有好好地看过这个城市,这一次,我建议你真真正正的看一遍,浮华下面隐藏着非常多的危机,人的心确实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当初魏征所担心的事情,正在一件件的变成现实,我们的将军在外面苦苦作战,将士们在外面爬冰卧雪,而我们却没有做出一些能够匹配这些辛劳的功绩。

  有钱人依旧有钱,劳苦者依旧劳苦,虽然不缺少吃食,我却更加怀念十年前的那个朴实敦厚的长安,我们努力创造的财富大部分还是流进了那些富人的腰包,再这样下去,我很担心那些一无所有者会站起来拿起武器向我们讨还欠他们的财富。

  你一手建立起来的商业体系,不客气的说正在变味,那些豪商巨富就像是一条条游弋在鱼塘里鲨鱼,正在大肆的吞噬那些弱小的鱼类,我很担心在不远的将来,大唐这个鱼池里会只剩下那些贪婪的大鲨鱼,而那些小鱼会全部消失。

  到时候那些大鲨鱼就会相互撕咬,直到将整个鱼池都弄坏掉。“

  云烨放下手里的鸡腿瞅着李泰叹了口气说:”你是不是对何邵说过这些话?“

  李泰点点头说:”是的,我向他发出过警告。“

  云烨重新拿起鸡腿将它吃完,用茶水漱了口笑着说:”难怪他宁肯冒着巨大的危险去开拓自己的国家,难怪他会出现在战火纷飞的战场,把时机掌握的那样好。我就说么。他自己不该有这样的魄力,也没有这样的胆量,原来是被你吓坏了。“

  “你不在乎这样的变化?一个新的利益团体正在向国家要求更多的话语权,他会打破旧有的平衡,这样迟早会出很大的乱子。”李泰盯着云烨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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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三节 契苾


      “在所有图形中最稳固的是什么图形?”云烨玩味的问李泰。

      “自然是等边三角形,这已经是至理何须再问。”

      “你觉得现在的大唐权利分割是个什么状态,只要来自那些阶层?”

      “农人和士人!”

      “这就对了,只有农人和士人,陛下这些年已经将门阀消除的干干净净,马周这样的鹰犬如今还有用武之地,这一次陛下竟然派他给我传达旨意,这说明什么,陛下打算启用马周,在启用马周之前,必须消除他和书院的矛盾,给我传达旨意,就是陛下想要告诉我放过马周吧,一位帝王这样隐晦的为自己的臣子求情,也只有咱们的陛下能干的出来。

      马周出来要干什么呢?我以为陛下就是想要调和矛盾,马周的出身天下皆知,他几乎是百姓的代言人,不管是在处置河东门阀,还是解决河西大族,他的手段都是那样的冷酷无情。

      陛下消除了旧的门阀,扶持了一些新的勋贵,比如我家,可是矛盾依然存在,这样不断的扶持新贵族,打压旧贵族迟早会出问题,毕竟皇家也是这个利益团体的一员,如果真的这样不断的循环下去,勋贵就会和陛下离心离德,这绝对不是陛下的初衷,所以这个时候,就需要一个新的阶层来分割一下强大的勋贵集团的权利。

      老百姓不成的,他们对权利的需求比较简单,而且容易受到蛊惑。怎么办呢?这个时候陛下就发现了一个新的阶层,这个阶层聪慧,有力,有钱,却被世人所鄙视。

      没错。这个阶层就是商人阶层,勋贵们喜欢钱,但是不喜欢商人,百姓们羡慕商人的富足,却鄙视他们的唯利是图,所以这样的一群人绝对是陛下手头最好的一个棋子,可以随意的使用,却没有任何的危险。一旦出现不好的苗头,绞杀起来连借口都不需要。

      士人和农人都有倾覆天下的能力,独独商人没有这样的力量。

      所以啊,青雀,你看到的都是表象,这是陛下刻意纵容的结果,自从商人可以雇佣书院学生的时候你就该晓得。陛下在扶持商人,当陛下将商税提高到十税一的时候你就该知道陛下开始正眼看商人了。当商人的子弟可以进入玉山书院读书的时候,你就该明白,商人的春天来了。

      咱们是从数学理论上明白等边三角形是最稳固的几何形态,而陛下完全是从权谋的角度出发,自行领悟了这个道理,所谓殊途同归,说的就是这样的情形。

      你很幸运啊,有这样的一个老爹,你就能混吃等死了。你老老实实的把心思用在研究上,不要替陛下和太子操心。”

      云烨说了一大串的话,又吃了两个鸡腿,这时候非常的口渴,就端起茶壶咕嘟咕嘟的一口气喝下去了半壶。

      这些话其实只有一半是自己的,另一半却是李纲的原话,别看老人家整天昏昏欲睡的。但是那一双眼睛已经上升到了天空,目光炯炯的盯着这个国家,不放过任何微小的变化。

      李泰崇拜的看着云烨,起身恭恭敬敬的朝他施礼,自己看不明白的事情,在云烨简单的一段话当中就被剖析了个明明白白。

      “我以前没发现你有这么聪明啊,难道说去沙漠能让人变得聪明?”

      “那是你有眼无珠,有什么事情就一口气都说出来,我最近才华横溢的厉害,可以为你解惑,赶紧问,我今天累的要命,打算洗完澡就去睡觉。”

      云烨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懒洋洋的对李泰说。

      李泰摇摇头表示没有问题,很干脆的起身就要出门,走到门口诡异的笑了一下说:“洗澡有人伺候,洗的可干净了,你隔壁的契苾大将军已经洗了一天多了。”

      说完就拍拍手从外面走进来四个宫女,指着云烨对宫女说:“伺候云侯沐浴净身!”然后丢给云烨淫荡的笑容,就扬长而去,边走边想不知道辛月知道自己夫君正在接受四个美人服侍的时候是个什么表情。

      云烨伸开了双臂接受宫女的服侍,富贵多年了,这点场面还吓不住他。

      舒坦啊,仰面朝天的躺在澡盆里,两个宫女抱着自己的脚丫子在用刷子仔细的清洗,指甲缝都不放过,那日暮帮着自己洗了三年的脚,从来没有这样细心过,大部分的时候都是在糊弄,把两只脚弄湿就算是洗过脚了。

      在祖庙里沐身祷告其实是大将军等候兵部勘验军功等候奖赏或者惩罚的一个过程,洗完澡吃饱了饭,云烨就趴在墙头看隔壁的契苾大将军耍刀,老家伙耍刀的声音非常的大,兵刃破风的声音听得云烨头皮发麻。

      老家伙大冬天光着膀子,手里的一把刀舞的水泼不进,玩完了刀子还仰天大笑两声,滑稽极了,这个老家伙太自恋了。

      透过大开的门窗,老家伙的大床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几个**的女人,白花花的纠缠成一堆,云烨抬头看看日头,这已经是下午了,难道说这个老家伙居然从昨天鏖战到了今日?

      “云侯,想看就看,正大光明的翻墙过来看就是,要是不服气老子的本事,挑两个我们比划一下,看看到底是老夫老当益壮,还是你年轻人勇猛。”

      和草原上的咸湿佬老头就不能说话,一说话就吃亏,他们是狼的后裔,没事干在野地里交配一下完全不当一回事,根本就不避人,自己是文明人怎么可能和这个老家伙当连襟。

      都说多子多福,但是,看到一个有八十几个儿子的老家伙不管是谁都要钦佩一下的,现在又多了四个老婆,指不定能给他生多少的儿子。

      反正后世的契家庄子据说都是人家的后裔,要知道那是一个很大的庄子,人口几乎上万了,这只不过是专门给李治守陵墓的一个庄子,流散在其他地方的子孙还不知道有多少。

      这是真正创造了一个宗族的男人。

      “您老人家老当益壮的荤腥不忌,我就算了。”云烨骑在墙上准备和老家伙打听一下回来之后的安排。

      “汉家女子的腰太细,屁股太小不好生养,不如我们族里的女子好,丰乳肥臀的抓到手里手里都踏实,云侯,那日暮夫人可是草原上一等一的美人,万万不敢辜负了。”

      娘的,一个粗人还他娘的贼精贼精的,自己想跟他打听点事情,谁知道这混蛋就只知道谈论女人,就是不说一句关于自己将来的事情。

      其实,这些事情没有什么好避讳的,只是契苾认为自己是降将,做事情不能像云烨那样肆无忌惮,很多时候都是一副谨小慎微的样子,只要回到京师,就把自己关在家里造人。

      “老契,这一次你有白登山大捷,听说你一次差点把那些野人光棍杀光,算得上劳苦功高,阴山的牧场你还要不要,如果不要的话我打算下手了,云家守着一个羊毛作坊没羊毛算怎么回事,先和你打个招呼。”

      一听到这话,老家伙立刻就变得委顿起来,抛下刀子连连拱手道:“好我的云侯啊,你就饶了老汉成不成?你是专门种田的,我是专门放羊的,你一个种地的就该要点富饶的地方去种地,阴山这种放羊的地方您就留给老汉成不?

      全族上下一万多口人等着放羊呢,可是老汉立下的功劳没你大,偏偏陛下这一回准备拿出阴山脚赏赐,您军功列为第一,这简直就是给您准备的,陛下这是要老汉的老命啊,知道老汉对阴山牧场垂涎三尺的,怎么就非要拿刀子扎老夫的心。”

      看着一个狡猾的淫荡老人在一瞬间变成了憨厚型的关中老农,真不知道这家伙身上的狼性还有多少,是怎么才把自己生生的弄成一只狐狸狗的。

      “老契,不要装了,看的让人恶心,很明显那块草场就是给你准备的,海岛是给刘仁愿准备的,辽东的封地是给张俭的,我就是想问问你知不知道我的赏赐是什么?知道的话就赶紧说,心里面七上八下的没个着落,你要是知道不说,小心我真的抢你那份。”

      契苾哈哈一笑,一纵身就上了围墙,坐在云烨的身边指着南边说:“就不要吓唬老夫了,你的赏赐听说是在南边,原先是一个海岛,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没了下文,据说是被言官给阻拦下来了,我们从前线回来之所以要沐浴净身,有大半原因是因为你,就因为你的赏赐落实不下来,才会有人翻出这条乱七八糟的理由,让我们在这里停留三天,看起来你的赏赐一定了不得。”

      听到这话,云烨就开始发愁,冒头出尖不是个好现象啊,李二向来喜欢用顺水推舟这一手,上一回用这一手将长孙无忌推成了赵州刺史,不知道这一回会把自己推到那里去,李泰见到自己一句实在话不说,看来就没有什么大毛病,不过这种小猫抓心的奇痒还是让云烨浑身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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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四节 这才是属于我的



  在长安轰轰烈烈的被庆祝了三天之后,云烨终于回到了家,相比在万人中央享受万丈荣光他更喜欢云暮那声甜甜的爹爹。

  任兵部尚书,检校吏部尚书参议朝政这就是云烨的新职位,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云烨不在乎,辛月不奶奶也不在乎,她们只希望云烨从此之后再也不要离开家,安安静静的在家里种地都好,至于荣华富贵,云家不缺那东西。

  侯爷和公爷没有什么区别,再大还能大过皇家去?

  月上中天,清冷的夜空里似乎都散发着春情的味道,辛月的青丝散乱的铺在丰满的胸前,伏在云烨赤裸的胸膛上如同小猫一样的呢喃着,云雨后的残醉让她对眼前人更加的痴缠。

  “能不能起来一下,你压死我了。”云在乎,云烨在辛月的屁股上抽了一巴掌大煞风景的说。

  辛月扭动一下身子又往上爬一下,拿脑门顶着云烨的下巴恨恨地说:“你总是不愿意好好地待我,这样美的时候,非要说让人伤心的话。”

  云烨嘿嘿一笑,伸手揽住辛月,手轻轻的在她光洁的后背上滑动,夫妻间虽说不分你我,相互之间的慰藉不能缺。

  喘不上气就喘不上气,虽说辛月的腰身因为生了两个孩子逐渐变得有些粗,身材也变得丰满起来,云烨不在乎,对这具身体依然充满了迷恋。

  岁月可以夺走美人的红颜,却消除不掉美丽的记忆,新婚之夜的时候这具身体可不是这样的,细腰丰臀隆胸样样不缺,就像是一朵盛开的花。

  如今这朵花已经结出了丰硕的果实,秋后的美景同样美的令人陶醉。

  “我想了。你还是死在我前面比较好,我欠你太多,就该多受些罪。”云烨低头咬着辛月的一绺头发小声的说。

  “比你早死当然好,有你操持后事再好不过,但是一定要比她们四个活的时间长,免得我一死你就立刻把我忘了。”

  “别人都是心心相印。我们都心心相咬了,那里还能忘得掉,在这个世界上,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忘了你和忘了我自己没什么区别。”

  “阿郎,你以前说的那故事能不能再给我讲一次?以前总听你讲述说什么婚姻是爱情的坟墓,每回讲故事讲到成亲就不愿意多讲,现在我很想听听英雄救了美女他们成亲后到底会怎么样?妾身很想知道。不知道那位爱吃毒果子的公主有没有我们过的好。“

  “没有我们过得好,她没有你硬气,也没有你能干,更加不知道经营这个家,所以下场很惨,总归是在大雪天卖火柴被冻死的下场。”

  辛月轻笑一声,把自己的头埋进云烨的臂窝,一条腿横搭在他的腰上。迷迷糊糊的说:“买错了东西,大雪天该卖羊肉包子才是。”

  “那是一个大雪天。冷极了,白雪公主披着一件破旧的红斗篷,胸前的口袋里全是火柴,吻醒她的二流子正在家里像老鼠一样的哆嗦着不断地喊着自己很饿,于是白雪公主就穿着他的一双大鞋子准备把火柴卖掉……”

  辛月的呼吸慢慢变得悠长平缓,云烨的声音也逐渐低沉了下去。辛月已经睡着了,嘴角含着一丝浅笑,云烨发现在自己停止讲故事的时候,辛月的呼吸就变得急促,似乎要从睡梦里醒来。于是他就打算把这个故事继续的演绎下去。

  “第一根火柴点着之后,她就好像回到了无忧无虑的少女时代,美丽的皇宫里到处挂满了烤鹅,她吃了一只又一只……”

  清早吃饭的时候云烨的嘴巴张的就像是河马,打一声哈欠,眼泪就流下来了,那日暮铃铛捂着嘴巴偷偷地笑,辛月的脸红扑扑的,小苗得意的左看看右看看心中满是骄傲,她如今也有资格上这张桌子了,再也用不着和云暮她们挤到一张桌子上了。

  家里的小米稀饭云烨喝起来就没完,三四碗下了肚子,就擦擦嘴就要直接去书房,书房里有一张很舒服的大炕,寒冷的天气里最适合补觉了。

  云寿,云欢,扔下饭碗就跟着爹爹去书房,云暮也撂下饭碗,嘴都不擦从后面扑到爹爹的背上,胡乱的把嘴在爹爹的后背上蹭几下就带着一长串得意的笑声想要攀到爹爹的脖子上去坐。

  辛月咳嗽一声,云暮就乖乖的从父亲的背上滑下来,低着头抠手指,云烨哈哈一笑,把地上乱跑的云露架到脖子上,又用一条胳膊把大闺女挟起来,在辛月的呵斥声里就出了花厅,今天老子的时间都是孩子的,谁来都不管。

  其实孩子们都不用云烨照顾,到了书房,云寿就找了一本书开始读,云欢也很自觉地开始写字,只有云暮和云露跳到炕上,缠着爹爹讲述西域的事情。

  “小暮,小露珠不许你们搅扰爹爹休息,爹爹常年征战在外,身子太疲惫,需要睡觉,你们过来和我一起看书吧。”

  云寿已经隐隐有了做大哥的风范。

  云烨笑笑,掀开自己的被子让小露珠钻进来,搂着小闺女打算先睡到中午再说。

  云烨再一次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云寿就觉得自己仿佛也很瞌睡,他也想学着云暮的样子躺在爹爹身边,但是作为大哥,他又认为这样做很不合适。

  云欢的选择就比云寿更加的干脆,甩掉鞋子也就跟着上了炕,不管小露珠如何的把自己往外推还是坚决不出被窝。

  父亲轻微的呼噜声很快就传了过来,不但他睡着了,就是云暮,云欢,云露也睡着了,昨日爹爹从皇宫回来,几个孩子太激动都没有睡好。

  云寿终于扔掉了手里的书,朝书房外面看看,也爬上了大炕,被子不够盖,他大半个屁股露在外面,不过不在乎,自己太困了。

  太阳透过窗棂暖洋洋的照在大炕上,云氏父子睡的天昏地暗,辛月瞅一眼屋子,就流一次泪,铃铛的眼睛已经哭成了桃子,小苗好奇的看看辛月,又看看大炕上睡着的几个人,很不明白,爹爹带着孩子睡觉有什么好哭的。

  那日暮抱着闺女刚刚大声的吆喝奶妈把闺女抱走,就看到辛月那双像兔子一样红的眼睛,赶紧一缩脖子,就回了自己的院子。

  云烨睡醒了,其实他还想睡来着,昨夜不光是讲故事这么简单,但是小闺女的睡品不好,一双小手总是抓来抓去的,最后抓到云烨的耳朵,死死地揪住不放,而辛月就坐在炕边上观音菩萨一样的帮着父子几人撵着苍蝇。

  “停啦啊,大冬天的哪来的苍蝇,喜欢围在跟前就待着,装什么撵苍蝇啊,我一走就是三年多,小丫嫁人了,小南小西,小北也嫁人了,家里显得空荡荡的,没了人气,你操持家里家外上万人的生计也够辛苦的,眼馋我们大清早睡觉就上来。”

  辛月才要说话,却发现云寿的眼皮子动来动去的,就笑着在儿子的脸蛋上拍拍对云烨说:“您本来就喜欢睡觉,您睡了,大家都会说这是大将军在外征战劳苦所致,没有您在西域放马血战一场,就没有大唐今日的安生,所以您干什么都是应该的。”

  “能强抢民女不?”云烨不肖一顾的回答,然后就在胖儿子的屁股上抽了一巴掌说:“既然醒了就没有装睡的道理,起来,带着爹爹认识一下家里,走了三年,看什么都陌生,你娘把家里弄成了江南,哼,北地就该有北地的雄浑和壮阔,弄几个死水池子,挂几个兽头就以为身在江南不成?小心夏天滋生蚊蝇。”

  云寿红着脸爬起来,十五岁的少年好像有点害羞,嘴上的绒毛都已经变黑了,却还是非常的青涩,不知道十六岁的李容会不会好点。

  “怎么在孩子面前说这些?既然那几个小的睡着了,我们就出去走走,您总是窝在房子里不出去也不好。”辛月见儿子发窘,赶紧过来解围,所谓的慈母多败儿就是这么来的。

  云烨刚刚起身,剩下的三个也就呼啦啦的起来了,和母亲住在一起的云香没赶上这一波睡觉的风潮,如今正靠在书房门口,偷偷的往里看,这都是铃铛给闺女灌输的坏毛病,什么叫做妾侍的闺女?那日暮在这点上就比铃铛强的多,云暮的心胸要比云香的心胸宽阔的太多了。

  后院里一家人说说笑笑的厮闹,云香的小手被老爹攥在手里不撒手,能感觉得到她的手心全是汗水,越是这样,云烨就越是不撒手,自己的闺女不和自己贴心可不成,这样的闺女容易养成林黛玉,伤风悲秋的对身体不好。

  云家的女儿就该像云暮一样才对,彪悍勇猛才是将门闺女该有的气概,老子是杀人如麻的名将,闺女就该是百折不挠的性格才对,只有林如海那样的武将才会愚蠢的将闺女养成一个肺痨,喜欢一个男人还得不到,最后悲惨的死去。

  对铃铛只要强迫一下她就会乖乖地顺从,然后就顺杆爬,云香不愧是铃铛生的,被爹爹拖着小手,小花园都没有走完,就知道双手抱着父亲的胳膊撒娇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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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五节 安全大于天


  “父亲,云烨自从回到长安,就从未踏出府门一步!”

  “这样做是对的,流言蜚语是苍穹底下最丑恶的存在,能洗刷掉这些污垢的只有时间,云烨年纪虽然不大,但是,他在人心的把握上无疑比好多的老头子的认识都深刻,元日大典,诸将都有封赏,唯有云烨一人没有,嘿嘿,陛下还真是宠溺自己的福将。‘

  “宠溺?父亲,现在长安盛传云烨已经失去了帝宠,不日就会大祸临头,云烨恐怕也是因为这样才会闭门不出的吧?”

  长孙无忌放下手里的茶杯看看自己的儿子叹口气说:“你是我的儿子,所有的孩子里面我对你的期望最高,现在看起来你还是不如云烨啊,为父只是奇怪,你从哪里看出云家大祸临头了?

  为何为父只看到云家将会因此世代永昌呢?

  是因为他擅起边衅?还是因为他逼死了霍王,或者是他在星星峡干的那些事?你不会是因为觉得云烨继承了侯君集的官职才下的这个判断吧?

  你不过是一介银青光禄大夫,人家已经是兵部尚书检校吏部尚书,参议朝政了,尤其是最后参议朝政四个字你就没有好好的解读过么?这是宰相才有的职权。

  自我大唐建国以来,你见过有谁因为打了胜仗而被降罪的?如果云烨和大食人一战战败,陛下自然会问他一个擅起边衅的罪责,如今打赢了,而且是难得的胜仗,这个时候有谁会去问一位这样一位将军为何要出国作战,就算是最没心思的言官也不会去问。

  至于霍王,冲儿啊。你难道不知道自从那些亲王执意要求去西域之地立国,就是已经将自己和我大唐割裂开来,不管是出于野心还是出于雄心壮志,他们和背叛这个词是相等的,一个攻击大唐军伍的叛臣,难道堂堂的蓝田侯北庭大都护府云烨就斩不得吗?这事要是到了爹爹的手上。爹爹的举动一定会比云烨还要激烈。

  至于星星峡的事情算得了什么事?更何况李靖老匹夫亲自上书告诉皇帝这是出自自己的邀请,云烨才会火烧星星峡的,算起来有功无过!

  胆量和魄力这东西都是天生的,冲儿这两者你都欠缺,最近你也不要出门去丢人现眼了,好好地留在府里帮你娘亲打理家事吧。”

  长孙冲被老爹狠狠地抢白了一通,心里不由得大恨程处默,这个混蛋自己老爹不在,没个主心骨。见云家最近风雨飘摇的,就逼着自己去问老爹,现在被老爹当成白痴呵斥,真是活活的气死个人。

  在长孙冲将要出门的时候长孙无忌又小声的说:“有兄弟情义自然会让人觉得心里崇高了许多,但是你不要忘了,你还是一位世家子,顾得了家,就顾不了兄弟情义。这一点上你要把握好一个度,我们家的利益和他们几家有冲突。唉!你小心些吧。”

  长孙无忌也不知道在这个问题上该怎么教育儿子,在云烨的身上,他早年坚持的好多道理好像都不太对,现在弄的是是非非根本就没办法分清楚。

  同样的问题好多人都在问自己的老爹,眼光不同,得到的答案各不相同。一个家族能够传承下去。有时候靠的不是实力,它更需要一点运气。

  云烨出府门了,并不是像外人所说的那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他至少在集市上割了些好猪肉,还买了一些韭黄。一大捆甘蔗。

  单鹰的小屋子里的炉火烧的暖和,一家人围坐在大炕上等着家主削甘蔗皮,这里一个下人都没有,当云烨把最后一根甘蔗削好皮插进一个小洞里,旺财的大脑袋就凑了过来,咔嚓咔嚓的咬甘蔗吃。

  年节已经过去了,云烨还是想吃饺子,饺子这东西还是自己动手最有趣味,云寿挥刀剁着肉馅,自己揉面团,辛月装着很辛苦的样子看着水,那日暮献宝一样的抱着小女儿当皇太后,铃铛最实在,把小院子里里外外的又扫了一遍。

  小苗头一回参加这样的家庭活动,对什么都好奇,她怎么都想不到夫君居然会揉面。

  包饺子的时候云烨就长叹了一口气,自己包的最好,下来竟然是云寿,烟容干脆就把饺子馅和皮弄不到一起,只好专门负责赞美云寿的手艺。

  云暮照例是不会动手的,以前总以为穷养儿子富养闺女是对的,现在看起来有问题,自己的闺女全是吃货,包括自己的四个老婆。

  “云家男人就是聪明。”辛月满头大汗的终于捏好了一个奇形怪状的饺子,脸上的面粉都来不及擦掉,就开始向李烟容学习。

  原来还想带着全家远避到荒岛上,现在看起来行不通,这些女人的生活技能已经退化了,如果没有厨子做饭,丫鬟洗衣叠被,她们在荒岛上只能活活的饿死。

  饺子熟了,很大的锅煮了两回,云暮在给旺财放了一盘子热饺子之后,就飞快地跑回来等着吃,辛月斜着眼睛看了云暮一眼说:“旺财有手吃饺子吗?你还把热饺子端给它,你看看把它急成什么样子了,吹凉了喂给它。”

  满世界喜欢吃饺子的马只有旺财,和云烨的口味差不多,最喜欢韭黄猪肉馅的饺子,讨厌酸菜饺子,挑嘴得很。

  吃完了饺子旺财就摇着尾巴走到院子里,找了一个向阳的地方卧倒慵懒的打盹,一小觉,一小觉的熬时间。

  扑克牌是云家的不传之秘,小苗的脸蛋上贴满纸条之后就冲着云暮发飙了,因为她刚刚看见云暮在和云欢换牌。

  “你是我小妈,现在最好就开始让着我。”云暮的一句话就让小苗的态度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轻咳一声,就端正的坐了起来,即使云暮和云欢再怎么作弊,她也视而不见。

  辛月和铃铛在洗盘子,虽然她不明白家里还有一百多个下人为什么一定要自己姐妹洗盘子,见夫君坐在炕上和云寿云暮说话,也就不感到委屈了,都是自家人,伺候他们爷几个也是该的,倒是那日暮拖着一个孩子,像是臭在炕上了。

  一阵车轮碾压道路的声音传了过来,大地好像都在抖,云家门前这一段的道路是硬路面,车轮子蹦蹦跳跳的在路面上转动,细小的声音汇集到一起都会成为巨大的噪音。

  这样的声音持续了一柱香的时间才结束,被震得脑仁疼的云烨把目光转向了辛月。

  “这可不是咱家能管的事情,都是军伍里的马车,从后山出来的,一辆辆死沉死沉的,经过咱家门前的时候还要封路,也不知道是哪位大将军这样的威风。”

  “后山不是有一条路吗?怎么能带着这些东西招摇过市?武备司的人是不是全部这么没脑子?明知道那东西危险的紧,还敢这样运输,告诉老钱,以后不许他们从咱家的门前过,出了事情,就是大事故,这些人能活到现在全是祖宗保佑。”

  辛月小心的朝门外看一眼小声说:”以前不从咱家门前过的,自从上个月的时候山谷里打雷了,这些人就开始从咱家门前过了,兵部来了一位司马专门到咱家要求我们不要到处去说。“

  这就是出事啦,火药这东西一旦爆炸,就会有连锁反应,估计押车的军士没有能活着的,道路也被炸塌了,否则这些人不会走云家这条繁华的道路。

  “那东西太危险,运输的时候是个大问题,一旦在咱家门前的这段路上出了事,一定会死伤惨重的,咱家的这段路都是石板路,铁轱辘碰石板路,嘿嘿,这一下子就把危险提高了至少三成,别人死不死的我管不着,告诉他们少来祸祸我的乡亲。”云烨有些愤怒,这些人怎么就不知道吸取一点教训呢?山里面炸了,难道就不担心在闹市区也炸掉?

  “都是官面上的人咱家恐怕不好出面吧,夫君您是管这些大头兵的尚书,发句话就好,何必把事情闹大,听您话里的意思,这些东西好像都是军国重器,随意的阻拦车队您会被那些长舌头的言官弹劾的。‘

  辛月现在很害怕云烨再去捅娄子,长安城现在非常的古怪,好些人家都在绕着云家走,永定侯家的二小子成亲,府上都没有收到请柬,他家大小子成亲的时候云家可是主宾。好在辛月早就见识了这些人白眼狼的特质所以也就没往心里去。

  夫君说得对,从今后只要管好自家的一亩三分地,别人家的田地随他们去糟蹋,关起门来就像今天一样的过日子也成,至少求个清静。

  “你夫君现在不受待见,新官上任至少有两个月的准备期,等你夫君我上任之后再去找他们的麻烦,那些破车早就爆炸八回了,算了,还是从后沙沟那面再修一条土路,让他们从那里走就好,惹不起那就躲着点算了。”

  辛月皱着眉头答应了,后沙沟那里是云家的沙场,那里的沙子值钱着呢,为什么要自己家给朝廷修路?不过这是夫君安排下来的,修了也就修了,只要夫君不出麻烦,多少钱都没关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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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六节 烦躁,烦躁!


      树欲静而风不止,那些对云烨不应对,不理睬,不解释自己疑问的言官终于在上元节爆发了,因为他们只能在这个节日里见到不出家门的云烨。

  这是非常犯忌讳的事情,一般情况下没有人会在年节上给别人找不痛快,哪怕是言官也会等过完年之后才会挑刺,这一次,他们忍不住了,听说云烨过完年就打算去岳州住一段时间,等他从岳州回来,很多事情就已经事过境迁,那个时候再找云烨的麻烦就起不到太大的作用了,怎么可能让云烨犯下这么多的错误之后逃之夭夭?

  “云侯,我听说一些小儿辈今日要拿你作伐,不知你可曾有应对之法?”魏征回来了,他就坐在云烨的上首,老家伙最近被自己的手下攻击的体无完肤,现在还有心情开云烨的玩笑。

  “您老人家不是都挺过来了?我有什么挺不过去的,一会我掀桌子的时候,您往后靠靠,免得汤水溅到您的新衣上。“”你打算暴怒之后,掀了桌子就离开皇宫,按照礼制,你至少会被扣掉三年的俸禄,官降一级的,然后……”

  “然后我就坐上快船赶到岳州去,专门在自家的宅子里享清福,不出来了,你看,人家已经来了,只要他敢站在我面前说我半个不字,我就把整桌宴席扔到他身上去。“

  魏征点点头,很自然的把自己的身子往后缩一缩,还拿了一块大布巾子以防不测,云烨这样的手法叫做耍无赖,这在朝堂上经常使用,一旦这一手被使用出来,对手的弹劾罪名立刻就会变成君前失仪这一条。而这位弹劾的御史也会成为笑柄。

  房玄龄挠着头看着在底下切切私语的御史对杜如晦说:“看样子你也少不了被弹劾啊,你看,好些人在朝你指指点点。云烨打算掀桌子,你打算怎么办?”

  “接着掀桌子,这法子不错,云烨能用。老夫为何不能用?今日乃是上元佳节,他们要找老夫的不痛快,老夫为何要让他们痛快,反正我的告老文书已经上交给了陛下,忍了一辈子,老夫到了现在,为何还要忍耐,如果掀桌子都不能让他们安静,接下来那就你死我活的拼一下。这些小苍蝇,老夫一只手就能捏死他。”

  听了杜如晦的话,房玄龄大吃一惊,这还是那个温文尔雅的杜如晦么?转眼一想也就释然了,当了一辈子的官,其实也是受了一辈子的气,现在不发泄一下,以后就没机会了。

  坐在老杜一个桌上的长孙无忌抬手就把一盘子肴肉端了下来。放在自己的身边,又把身边温酒的炭炉放到桌子上笑着对杜如晦说:“杜相要发威。无忌自然大力支持,只是宫中的肴肉做的确实不错,扔掉可惜,我留着慢慢吃,这个温酒的小炭炉放在桌子上想必能增添不少威力。”

  杜如晦拱手谢过,斜着眼睛看东西两阁的言官。心中还有一点小小的期待。

  张行成自问一生耿直,如今又到了自己往三品官这个极限迈进的时刻,自然需要进取一下,其实官做大了之后,最要不得的就是进取心。这是无数勋贵家族总结出来的经验,但是张行成没有这样的家世,自然就不会有人告诫他,以为凭着自己一腔的热血忠肝就能获得皇帝的认同。

  郝处俊,杜茂将,任雅相这三人平日里也是心性坚毅之辈,但是今日却没了往日的果决,国之大贼就正襟危坐在煌煌庙堂之上,却担忧破坏上元佳节迟迟不愿出头,鼠胆之辈不足与谋,国有难,为何还要有这样多的顾忌。

  云烨眯着眼睛努力的回想自己从祖庙出来之后接受皇帝和群臣祝贺的场景,他记不清别人都说了些什么,只记得人很多,他们说了很多的话,黄帝也念了一张长长的旨意,似乎是从上古说起的,现在都不记得说了些什么,只记得到处都是笑脸,到处都是赞美之词,美丽的宫女不断地端上美酒,殷勤的宦官不断地给自己换一道道的美食,自己醉倒,坐在步撵上被宫女抬着到处欢笑,荣宠到了极点。

  走到极高处就是满身的寂寞,一股烦躁之意没来由从云烨的心头升起,他到来的如此的迅速又是如此的猛烈,满大殿的人虽然带着笑容,却是如此的虚伪,满桌的看盘虽然精致,却没有一个能吃的,甚至看着身边的魏征愁眉苦脸的样子,也觉得那样的讨厌。

  眼见张行成虎步龙行的走过来,云烨起身向皇帝启奏道:“陛下,微臣不胜酒力,唯恐失仪于驾前,这就请辞。”

  李二玩味的看了一眼云烨,又看看张行成,以为他不愿意起冲突点点头道:“既然如此,准你退下。”云烨刚刚施礼准备离开就听张行成大叫到:“蓝田侯休走,今日老夫要与你将西域之事辩个清楚明白!”

  云烨无奈的站定,回头对张行成说:“我刚才说的是真的,真的很担心自己出丑,你想踩着我上位这算不得什么,西域的事情我谁都对得起,除非你是大食人的奸细,或者是你收了人家的好处,如果不是这两条,那就是你急着踏进三品官这个行列,平日里我还能忍住,因为这是官场的规则,大家你踩我我踩你的,都是阶梯。

  今天我喝多了,没了耐心,原本想把酒桌砸在你身上,但是刚才忽然想起一些事情,心里烦躁的不行,所以才让你逃过一劫。

  西域的事情我只需要向陛下做个交代,你还不配问我,现在我要走了,你如果敢追上来说一些无聊的废话,小心我一脚踢死你。”

  这些话一出,不但张行成变成了一个大红脸,就连李二都惊愕的放下了筷子,云烨这是半点颜面都不给张行成留,满嘴的市井俚语,说这些话的时候他活脱脱的就是一个市井泼皮。

  再次给皇帝施礼之后,趁着他们还没有从震惊里里醒过来,就快步出了万民宫,留下张行成一个人留在大殿中央无地自容。

  不管是谁都能从云烨的话语里听出满腔的怒火,这是真正的怒火,不是平日里的伪装,或者有目的发怒,纯粹是发自内心的不满。

  羞刀难入鞘的张行成无奈之下想要重新确定自己的目标,杜如晦站了起来拱手对皇帝说道:“陛下,老臣已经醉了,陈情表已经到了陛下的桌案上,老臣现在只愿迷醉于金石之间,还请陛下早早恩准为盼。”

  李二的沉默了许久才对杜如晦说:“爱卿虽然年事已高,然身子非常的康健,为何不再为江山社稷再出一把力?”

  杜如晦伤感的回答道:“老臣自从龙以来,至今已有二十七载,殚精竭虑效命于君前,呼号奔走于乱世,眼看着天下平定,四海归一,眼看着陛下登基百姓安居乐业,眼看着我大唐贞观盛世浮现,着里面都有老臣的一丝身影,够了啊,此生足矣!

  微臣今年已经年届花甲(杜如晦在历史上只活了四十六岁,因为在玉山书院修养,被孙思邈治疗好了肺疾,特此说明)两鬓斑白,不管是精力还是体力都大不如前,求陛下容臣退隐于泉林,好好地享受余年,臣,感激涕零。”

  大殿里的欢乐气氛被云烨一搅和,再被杜如晦说出这样一番哀痛的话语,欢乐的气氛荡然无存,刚才还有窃窃私语之声,现在全部住嘴,大殿里鸦雀无声,掉根针都能听见。

  张行成的汗水已经湿透了衣衫,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能把云烨和杜如晦这样的重臣逼得告老回家,就算是在最荒诞的梦里他也没有这样想过。到了杜如晦告老的这一刻他才明白自己成了一根最出挑的椽子,怪不得郝处俊他们选择了闭嘴,自己在最不恰当的时候,最不恰当的地点点爆了朝堂上多日以来积累的郁闷之气。

  “杜相,本官身为西阁御史只想问问西域到底发生了什么,难道也不对吗?”满头汗水的张行成鼓足最后的勇气向杜如晦发问。

  “自然应该,不过征西军的日志文书你难道没有看过?那里面记录的难道还不够详细?至于你不知道的东西,那就是些不该你知道的事情,云侯烦躁不堪,老夫也现在也烦躁不堪,等陛下同意老夫告老之后,你再问不迟,老夫一时半会会留在京师,等你质询。”

  金钟响了起来,贞观一十九年的上元宴会戛然而止,皇帝拂袖离去,群臣面面相觑,谁都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一个结果,云烨表达出的不耐烦之意让人触目惊心,杜如晦告老之心已经坚如磐石,都不打算做官了,或者说都不耐烦做官了。

  杜如晦的告老只是一个前奏,紧接着就会有无数的人向皇帝上表准备告老还乡,房玄龄如此,魏征如此,戴胄如此,萧禹,李靖都有这个意思,原本只要一个个的来慢慢的完成重臣的替换,这样对朝政的影响最小,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变成一股风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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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七节 潜水


      身处繁华就会向往平淡,而平淡的人做梦都想进去繁华,这就是人的两重姓,李二和长孙商议了之后,就执着的认为云烨这是在发神经,他的脾气发的没有任何道理,是好曰子过的太多了,需要敲打一下。

  上元节的繁华慢慢褪去,一切都走上了正轨,现在至少没有人再提起西征军,也没有人再提起那场发生在沙漠里的大**,云烨的职位没有被消减,杜如晦的告老奏折也被驳回,所以老杜依然是光禄大夫和兵部尚书,云烨也是兵部尚书,然而主持兵部运转的却是兵部右侍郎杜正伦。

  李靖大将军回来了,经历了和云烨一样的流程,然后他的身上也挂了一个兵部尚书的职衔。同时挂兵部尚书职衔的还有张俭,契苾,牛进达,正在从大非川得胜归来的程咬金也挂了兵部尚书的名号,一时间兵部尚书泛滥成灾。

  任何东西只要一多就不值钱,比如土豆就是,以前少的时候,李二恨不得拿金罐子装起来,现在多了,好多人家就拿土豆来喂猪。

  现在只要是放马血战过的大将军,头上都会挂兵部尚书职衔,李二这是明明白白的告诉云烨,自己的兵部尚书有很多人选,不一定启用云烨这样一个脾气暴躁的将军。

  少年得志总会有些骄狂,就像霍去病当场杀了李广的儿子,就像不久以前,老一辈的大将军里的侯君集,都是这一类人。

  被眼前的繁华迷住了眼睛,再也分不清自己能够在这个世界上的干什么,对自己也少了一个精准的定位。

  云烨没有迷失,他只是对朝堂里的尔虞我诈失去了应对的耐心,戴了这么多年的假面具一旦摘下来,整个人就变成朝堂上的异类,鸡嫌狗不爱的。

  大实话最要不得,尤其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张行成的那一段话,被撕破脸面的绝对不止张行成一个人。

  云家既然不能作为利用的对象,所有人就会自觉地避开,官吏本来就是一个完整的团体,云家既然想跳出三界外,那就不要怪别人会冷落你。

  当时在宫殿上,不管云烨是要反击,还是要逆来顺受,其实都是一个正常的应对方式,张行成的下场没人关心,就算被弄死了,大家见了面也是哈哈一笑的事情,这在权利倾轧中乃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真正让大家关心的是云烨当时说了实话。

  满世界的官员戴着各种假面具在大唐这个巨大的假面舞会上玩的不亦乐乎,你**我老婆,我诱骗你妹妹相得益彰,突然有一个人摘下面具露出自己的本来面目不玩了,这个人唯一的下场就是被清除出去。

  李纲已经笑的直不起腰,如果不是小武卖力的帮着老爷子捋后背,说不定就会活活的笑死。

  “我就说这小子装不了多久的,看着满肚子诡计,其实满朝堂就数他瓜,老好人根本就做不成,狠不下心,杀不了人,在外面厉害有个屁用,回到家还不是要被人家说三道四,他偏偏是一个傲气的,还是留在书院教书最好。”

  “先生,我师父不会这么轻浮的,这里面一定有深意,一个功勋彪炳的大将军受到这样的侮辱,就算是说一些实话又如何,您说的没错,那些人的嘴里说不出实话来,和一些骗子在一起当然会把人憋疯,还不如这样痛快。”

  李纲笑着回答道:“丫头,事情没那么简单,自古以来的众人皆醉我独醒的人就没有好下场的,其实那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话用在这里才是最适合的,这样的攻击从来就没有停止过,凭什么你师父会例外?”

  “因为我师父是天底下最聪明的人!”小武回答的斩钉截铁。

  “你确定?”李纲现在最喜欢和小儿女争嘴。

  “非常的确定,因为我师父从来没有干过傻事,除了那次喝醉酒了以后把铃铛姨娘当成师娘抱了一夜之外,从来没有过。”

  李纲哈哈大笑起来,拿脚踢一下熊猫,熊车就慢慢走了起来,一直走到没人的地方才笑着说:“你师父确实是个不大不小的狐狸,这一次恐怕瞒尽了天下人,老夫不得不说这家伙是个人精,不佩服一下子都不行,这么一来,云家才能真正的成了可以传继下去的家族。

  身为将门,确实不适合和别的官员有太多的交集,你看看段家就知道,两代人掌握着玄甲军却从不和别的门阀有任何的牵连,就算是嫁闺女也嫁的是军中人家,人人都说你师父天下无敌,说程咬金勇猛精进,说李靖名将风范,说牛进达古道热肠,说李绩机变无双,可是段家呢?好像大家都把这一户人家忘记了,也似乎忘记了玄甲军的存在。

  丫头,潜在深水里的鲨鱼才是大鲨鱼,现在你师父觉得自己暴露的太多,也打算潜水,这一潜估计会潜到新皇登基才会出来冒一下头。

  对别人狠算什么狠,对自己狠才是真的狠,你师父这一手算是彻底的把自己拿土埋起来了,有这样的眼光的人实在是不多。“

  小武笑靥如花的抱着老头子顶了一下他满是皱纹的额头,驱赶着熊猫就一路烟尘滚滚的向迷林杀了过去,今天是分毒虫的时间,她最喜欢那些用油炸过的蜈蚣了,简直百吃不厌。

  云家老小全体出动去玉山抓兔子,这是一门非常有趣的野外活动,除了辛月不太喜欢之外,云家的其他人早就迷上这样的野外活动了。

  小苗的姑娘头早就换成了妇人的坠马髻,披着一袭红色的斗篷骑着自己的战马在山谷里奔驰,别人都是给兔子下套子,只有她是骑着马撵兔子,一旦兔子出现在她的视野之内,就完全没有跑的机会。

  云烨的肩头站着一只老大的羊鹰,压得云烨腰都直不起来,这就是那两只从昆仑山弄回来的羊鹰,四十斤的重量全部压在云烨的肩上,撵都撵不走。

  羊鹰不抓兔子,兔子对它来说太小了,出动一次不划算。头顶的另一只羊鹰忽然发出一声响亮的鹰唳,蹲在云烨肩头休息的这只羊鹰就猛地踩一下他的肩膀,窜出去之后才张开巨大的翅膀呼扇起来,一时间狂风大作,云烨被老鹰蹬的差点从旺财背上掉下来,兄弟两赶紧跑开才发现这只羊鹰已经窜上了半空。

  玉山的后山不去,那里机关重重,鬼才知道会在山里遇到什么,李泰带着人在后山挖了十几年,只见活人进去,很少见到活人出来,在玉山挖洞的都是战俘,从来不会雇佣蓝田县的百姓进入后山,现在这里的百姓也知道那些地方不能随便进去,一旦误入,就没有出来的机会了,放羊的娃子在那里失踪的不是一个两个。

  一头羊从天而落摔到云烨的面前,两只老鹰围着云烨盘旋似乎的表功。

  云烨不吃摔成肉酱的羊,于是两只老鹰就落了下来,蹲在羊的周围一口一口的啄食自己的美味。

  小苗的马脖子上挂满了野鸡野兔,那曰暮的马脖子上也挂着几只野鸡,只有铃铛的马上什么都没有,至于辛月,辛月就从来不骑马。

  “寿儿带着弟妹去了山那边,夫君,您也不管管,听说那里有狼!”

  “不打紧,寿儿和暮儿的武功对付几头狼还不是什么难事。无舌这些天不是去了那里的木屋吗?孩子们八成是去看无舌公公去了。”

  此时的云烨完全没了前些天的烦躁,整个人上下都透着精神,羁绊一旦没了,他就感觉轻松的要飞起来了。

  辛月蹲在泉眼边上烹煮了茶,夫妻二人就坐在大太阳底下说家常。

  “陇右的冲天泉到现在还没有停止,不知道会喷涌到什么时候,那里已经出现了一个小湖,钱管家派去的人在那里守了三年,夫君,您说咱家把一座岛换成一座山谷,到底值不值?”

  辛月只要想起这事情心里就有点不舒服。

  “少傻了,那里才是云家的发迹的地方,你说重要不重要?我就是从那里出来的,有好多的谜团需要从那里解开。无舌这些天好像又发现了什么,所以才会一个人搬到山谷里去住的。再告诉一个秘密,那个山谷里有一个非常大的铜矿,咱们家迟早会发一笔横财。“

  听了云烨的解释,辛月立刻就笑了起来,想说些什么,见那曰暮她们欢笑着跑了过来,立刻就合上了嘴巴,她认为云家的根底还是不要告诉她们三个比较好。

  ”哈,小苗抓到的最多,夫君,我们打过赌了,谁抓的野味多您今晚就在谁那里安寝,啧啧,您看看,小苗多卖力。“那曰暮用夸张的语气对云烨说。

  这话不能说,一说辛月就发怒,除了她们三个,她对谁都是一副笑脸,只有面对她们三个的时候才会爆发自己管家婆的威势,大大的杏眼一瞪,那曰暮就嗖的一下钻到云烨的背后再也不说话。(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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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八节 为云将军贺

  
      大冬天的跑到山沟里玩耍也是云烨的无奈之举,家里面总有人过来要求他去皇宫请罪,尤其是许敬宗快要给云烨跪下了,在他看来,这位大爷就是在和皇帝呕气,只要让皇帝消了气,立马就会晴空万里,风和日丽,大清早的云烨还没出门,就被一大群人堵在了家里。

      “云侯,您就去趟皇宫吧,礼物我都准备好了,您只要骑上旺财去皇宫就成,哪怕不见陛下,您去娘娘那里打个转问个安总成吧?娘娘是您的老师,向她服软不丢人!”

      每个人身后都有一大串利益共同体,自己不在乎皇家的宠信,但是这些人离不了这东西,短短的两个月,没个府里的收益就少了一大截。

      秦大也在,程处默的老娘也在,每个人都希望云烨走一趟皇宫,只要进到皇宫里让外人看见就成,免得谣言满天飞的影响生意。

      许敬宗说话云烨完全可以当他在放屁,程夫人在辛月的伺候下抹着眼泪说话的时候,云烨只好烦躁的站起来,冲进内宅换衣服,不穿官服,就穿书院的棉袍子,也不知道是谁给设计的,厚古隆冬的非常难看。

      程夫人看到云烨穿这一声,又开始流眼泪了,这不是去请安的,这是去丢人的,家里的各种各样的兽皮氅子难道没有,非要挑一件最寒酸的过去。

      “就它了,谁要是敢让我去换衣服,我就不去了!”

      “挺好。挺好,书院的衣服么。算不得寒酸。就这样去,记住啊,篮子里是一块玛瑙砚台,上面的母子嬉戏图说的就是娘娘和她七个孩子的事情,万万不敢送错了。

      这一块西域温玉是送给杨妃的,羊脂玉是送给阴妃的,你最好一个个的送到,都是价值不菲的东西。至于陛下,你不是有一匹很大的战马吗?那是从优素福手里缴获来的,就把它送给陛下,老天爷啊,咱们就是在看陛下脸色活人,你怎么敢发脾气哟。”

      “没了,大马给了处默。我这里没有。”

      “我给你带来了,还装饰了一下,处默被我禁足了。”程夫人咬牙切齿的说。

      担心云烨半路跑掉,程夫人特意押着云烨来到皇宫门前,眼见他带着东西进了皇宫,这才长长的吁了一口气。瞅着云烨的背影叹了口气自言自语的道:“到底是年轻啊,上来了脾气就什么都不顾了。”

      旺财是能进皇宫的,这是特例,主要是皇后喜欢旺财的憨头憨脑的样子,本来很高大的旺财和那匹缴获来的巨马站在一起。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头驴子。

      马蹄铁敲击在石板上铮铮作响,银白色的火星一闪即逝。云烨自己牵着两匹马在甬道里行走,两个宦官抬着礼物在后面跟着。

      不是他喜欢牵马,而是因为旺财很不听话,换个陌生人牵着就会踢人,它还喜欢去皇家冻得硬邦邦的水池子上去闻干枯的莲蓬。

      这匹大大的顿河马倒是非常的温顺,虽然一身墨黑,再被程夫人披上马甲,看起来就像是一头洪荒猛兽,它却乖乖地跟在云烨的背后一步一挪的走,非常的畏惧旺财。

      今天是个阳光明媚的好日子,长孙披着斗篷正带着大群的宫女,宦官在皇宫的花园里散步,一个小宫女眼尖,一下子就发现站在树丛里的云烨,连忙指给皇后看。

      “原来是旺财啊!”长孙径直走了过来,只跟马打招呼不理人的行径非常的恶劣。

      旺财见过皇后无数次了,知道这个人惹不起,连忙把自己的长脸低下来,好让皇后摸得轻松些,长孙一边轻轻地拍着旺财的迎面骨,一面小声的说:“还是旺财乖,见了几面就记住本宫了,牲畜都比人有情义些,不像有些混账东西出去了一趟回来之后本事没见涨多少脾气倒是变坏了很多。

      乖巧伶俐的就该有赏赐,没道理乱发脾气的就该惩罚,梅姑,我记得旺财最喜欢吃果子,你把那盘子青梨拿过来请它吃。”

      刚才还在发脾气的旺财看到一盘子青梨伸长了脖子就跟着那个妖娆的女官走了,上嘴唇都翻起来了。

      奖赏完了听话的,自然就会惩罚不听话的,云烨认为自己就是那个不听话的。

      “怎么不说话?旺财不会说话,你也不会?”长孙的一双凤眼已经快要立起来了。

      “弟子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上元节的宴席上脑子一抽就说了那段混账话,最近在沙漠上杀人杀的起了凶性,自己控制不住自己,回来后就想好好地修心养性一阵子,说到底还是弟子的修养不够,惹您生气了,弟子认罚。”云烨连忙向长孙解释,在长孙面前你最好趁她发火的时候认错,一旦等到长孙动感情牌流眼泪的时候,事情就麻烦了,绝对不是你认个错能过去的,云烨早就受过这样的罪。

      “这也是一个说法,本宫听说凡是去了沙漠戈壁的人都会沾染一些坏脾气,人也会多了几分戾气,回到繁华地就该多休养一阵子,你现在修养过来没有?听说你这段时间飞鹰走马的很是逍遥。“长孙瞅瞅云烨的脸色问道。

      “一时半会的还扳不过来,这一次当大将军当得时间太长了,整天说的每一句话都和杀人有关,脑子里也都是些残肢断臂,一门心思的想致敌人于死地,时间久了,就没了耐性,学生有时候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变成了一个纯粹的军人,所以就对朝堂上的那一套做法非常的厌恶。”

      长孙点点头道:“这样说就能说得过去,陛下以前统领大军作战回来之后,脾气也很暴躁,戾气也重,都知道戾气重了不好,可是大将军那有不杀人的,这原本就是一个杀人的职位。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最近朝廷的戾气确实很重,东南西北都在清算,都在杀人,新罗的皇室已经快被杀光了,百济的王逃跑去了倭国,雉奴也在辽东翻脸了开始大规模的袭杀那些野人,原以为刘仁愿回来了,南边就会安定,却不想满世界的勋贵带着自己的商船又过了海峡,真不知道他们要哪些血淋淋的铜钱做什么……”

      云烨陪着皇后进了两仪殿,长孙很难得的命女官准备了几样精致的酒菜,自己坐在上首端起杯子说:“这一杯为你在西域放马血战干杯,大唐男儿的血气之勇,被你展现的淋漓尽致,本宫为云将军贺!”

      云烨离席双手举杯大声的回答一声“喏!”就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长孙招手让云烨坐过来,又给他斟满了一杯酒说:“你可知道在国朝最艰难的时刻,你大败突厥人的捷报有何等的珍贵吗?

      当时郭孝恪战败身死全军覆没,张俭和你陷入重围朝不保夕,契苾在野人的攻击下节节后退,陛下半月之间连发三道征兵令,关中男儿纷纷束甲准备出征,妇幼嚎哭之声震动咸阳桥,整个长安都见不到喜色,天下人更是人心惶惶,突闻你神威大振以少胜多将突厥,吐蕃联军打的望风而逃,血染瀚海,大军所到之处寸草不留,西域遂安,本宫再为将军贺!”

      云烨端起酒杯想起沙漠的种种,眼前飘过无数熟悉的人影,再想到自己站在龟兹城墙看到遍地的死尸,以及见到郭孝恪残骨的那一刻,眼中泪水顿时夺眶而出,热泪滴进酒杯一饮而尽,有道不出的苦涩和快意。

      长孙喝干了杯中酒,又为云烨满上,这一回少了皇后的威严和霸气,平添了一丝温柔,慢慢的说:“我当时正在老君观为我大唐将士祈福,天下粥粥,我心何尝不是油煎一般,束手无策才会去老君观寻求慰藉,当长安城的欢呼声传进荐福寺的时候,我匆匆的自神堂起身,攀着大门努力的倾听外面的欢呼。我很想知道到底是哪一位将军为我大唐立下如此的盖世之功。

      断鸿来了,那样的一位高手,五十丈长的路居然磕倒了三回,身子还没起来就向我大喊:”龟兹大捷,云侯阵斩十万!“

      那一刻我的心终于落地了,全身就像被抽掉骨头般无力,只知道不断地敲打着门槛大叫:”好样的,好样的,好孩子!”那一刻,我,大唐的皇后感到无上的荣光!因为这场胜仗,是我的弟子在最严苛的境遇里取得的大胜!

      小烨,来,为师为云烨贺!”

      满满的三杯烈酒下肚,长孙的面庞变得成了粉色,不断的向云烨询问西域的事情,从风土人情一直到郭孝恪的血战,从神仙地的发现到西王母神宫的建立,云烨一会说的伤感,师徒二人痛哭流涕,一会说到滑稽处,两人又纵声长笑。

      所有的宫奴路过两仪殿的时候都不由自主的放轻了脚步,唯恐打扰了两人的谈话。

      李二来了,站在大殿外面听了好一阵子,笑着点点头就吩咐宦官好生伺候,自己背着手转身去了万民宫,今日的两仪殿不属于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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