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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唐砖(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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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九节梨子和西瓜

  
      云烨真正的是竖着进去横着出皇宫的,躺在步撵上嘴里打着嘟噜,就被抬出了皇宫,旺财担忧的嗅了一下云烨的口鼻,就被一口浓重的酒气熏得不断地打响鼻。

      程夫人和辛月很开心,因为云烨进去了很长时间,上午进入皇宫到了傍晚才出宫,程夫人不过用了一点小技巧就探明了一切,云烨在和皇后共饮。

      看到被抬出来大醉的云烨,程夫人笑的更加开心,就像一只偷吃了鸡的狐狸,至于待在远处马车里的许敬宗,推开趴在身上的艳婢,伸长了脖子看了一眼欢笑的程夫人,就命车夫将马车赶回家,自己搂过艳婢,满是胡须的大嘴就粗暴的按在了艳婢的脸上。

      同时看到这一幕的还有很多人,有的高兴,有的失落,有的悔恨,当然还有一些在咬牙切齿。程夫人双手合十,不断地说着菩萨保佑之类的废话,秦大也飞快的上了马,在马屁股上抽了一鞭子就一溜烟的跑回秦家庄子去了。

      云烨睡的不省人事,直到第二天中午才病恹恹的爬起来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小米粥,这是他最喜欢的食物,回到家里每天必不可少,辛月一直试图给小米粥里加一些红枣,桂圆之类的东西,都被云烨严词拒绝,总认为加了那些东西以后,小米粥里就有一股臭气,这是他所不能容忍的。

      “夫君啊,您昨天和娘娘共饮,陛下不在啊?”

      “夫君啊,昨日饮酒时您和娘娘都说了些什么?”

      “夫君啊,您喝醉了以后没有在娘娘面前失态吧?”

      “夫君啊……”

      “闭嘴!再敢说一个字就把你关到地窖里去!”忍无可忍的云烨揉着太阳穴咆哮了起来,辛月咯咯一笑就飞快地去了后院。

      “师父啊,您昨日和娘娘一起饮酒没有答应什么奇怪的条件吧?”

      “师父啊,咱家好不容易可以躲在幕后呼风唤雨,您不会又想复出吧?”

      “师父啊,您到底有没有辞掉那个兵部尚书的烂职衔啊?”

      “师父啊,……”

      “来人,把小武关到地窖里去!”烦不可耐的云烨咆哮着让刘进宝把小武拖走。

      吃个饭而已啊,怎么就这么多的问题。

      “小烨,告诉婶婶,你都和娘娘说了些什么?”

      “小烨,你又没有和娘娘说起咱们也想操办棉纺织作坊的事?”

      “小烨,跟婶婶说说你下一步打算干什么,咱们的路子趟开了,可以插手别的行当了。”

      “小烨,……”

      “来人!把……我关到地窖里去!”随着云烨的咆哮声,程夫人没好气的在云烨脑袋上抽了一巴掌,就扭啊扭的去找辛月继续讨论几家的发财大计。

      许敬宗来了,刚刚坐定,云烨就警告道:“想吃饭就吃饭,不要问话,小心我把你关起来,已经关起来好几个了。”

      许敬宗立刻闭嘴,取过一个包子,要了一碗小米粥就开始吃了起来,从善如流就是他这样子的,云烨的脑袋里依然是一团浆糊,昨天喝酒喝的比较忘我,自己都记不清楚说了些什么,貌似自己最后在和皇后一起嘲笑袁守城来着。

      如果和李二一起喝酒,打死都不会这样喝,最起码往袖子里倒酒这种事情是一定会有的,但是和长孙喝酒,这么干就非常下作了。

      没想到长孙的酒量这么好,两个人喝了七八壶烈酒,自己被抬出来了,人家却安然无恙。这不合常理,只要是在酒桌上耍诈的人,必定会有其它的目的,难道说长孙耍诈?自己喝的时候一口见底,长孙喝的时候自己不能监视,这样很不礼貌,云烨忽然想起喝到最后长孙飘逸的长袖变得不飘逸了,他的心底就一片冰凉,自己有八成,不,十成十的被坑了。

      此时的皇宫里帝后非常的开心,虽然长孙似乎还有一点残醉,但是精神却非常的好。

      “哈哈,昨日辛苦皇后了,怎么样,那小子答应了没有?”李二殷勤的给长孙倒了一碗茶。

      长孙妩媚的看了一眼皇帝笑着说:“刚开始的时候,妾身是真的在为他祝贺,西域的血战用劳苦功高都不足以表彰,没想到云烨在喝完酒之后居然动了感情,听了他的诉说,妾身的心里也非常的难受,西域的艰苦,实在是难以用语言描述,郭孝恪,张庭月,韩晃,死的壮烈无比,当云烨说自己从张庭月的嘴里掏出大将军印信的时候妾身真是悲痛的无以复加。

      程咬金在大非川过的如此艰苦,堂堂大将军每餐只有半生不熟的馕饼充饥,即使这样,知节发来的文书里从来没有提到过一句,说真的,陛下,您的麾下这些将军,确实对得起您给于他们的信任,不管是云烨也好,程咬金也好,李靖也好,张俭,契苾牛进达似乎都没有什么好说的,都是一代人杰,这一次我大唐能够在举世攻唐的环境下取得大胜,他们居功甚伟。”

      李二站了起来,背着手骄傲地说:“这是当然,朕待他们如手足,他们自然会待朕如腹心,朕从未听说过只有单方面付出的忠诚。有他们为前驱,朕的江山自然就是钢浇铁铸的。”

      长孙将李二扶着坐下诡异的笑了一下对李二说:“您知道云烨最后的打算是什么吗?妾身保证您猜不出来。”

      李二摇摇头拉着长孙的手说:“他准备混吃等死?现在功劳立的够大了,官职也做得够大了,至于封公根本就是一个时间问题,开国公吗,总要有相匹配的年纪,三十来岁太年轻了,又不是承袭的爵位,他的传命侯再上升一级就成了传国县公,这在我大唐还是头一遭,遭受些反对也是情理之中,传国公比别的公爵难得百倍,所以遭受的阻力也是百倍,这一点他应该没什么抱怨才对。”

      长孙点点头道:“云烨说他不打算出去了,以后就打算在长安过活,书院才是他的根基所在,所以他想统领书院的一切事物,包括后山。

      他说这些东西都是书院弄出来的,所以回归书院也是正理,现在的统领书院后山的河间王并不合格,前些日子不断出现的事故就是明证。

      书院现在产出的东西越来越危险,越来越难以控制,有些东西一旦控制不好就会酿成滔天大祸,他甚至提到了后山山洞里封存的那些病毒,这些东西就不该交给不明白的人掌握。一旦出事,大唐的精华地区就会遭受横祸。

      所以他建议,有些仓库应该搬到秦岭的深处,不应该距离长安太近,这些建议青雀也说过,这就是云烨的要求,他并没有答应陛下要他出任兵部尚书的要求。“

      李二沉思了片刻,断然摇头道:”规矩,朝廷是一个讲规矩的地方,所谓名不正便言不顺,云烨能毛遂自荐这很好,但是他必须随着规矩走,只有出任兵部尚书朕才能赋予他管理玉山后山的权利,玉山的后山关系到大唐的生死存亡,他去掌管朕自然是放心的,但是规矩不能破,以后每一届的兵部尚书,自然会有这项职权,两者不可剥夺,六部之中,唯有兵部,吏部两部的尚书有参议朝政的大权,这是朕重新对兵部尚书权利的划分。“

      长孙点点头,不再言语,因为这已经涉及到朝廷的最高机密了,他不能接触的太多。

      “告诉云烨,想要拿到管理玉山后山的权利,就乖乖的给朕去当兵部尚书,他这辈子也就这个本事了,当宰相他会害死大唐的百姓。”

      愁眉苦脸的云烨和兴高采烈地许敬宗形成了极为明显地对比,长孙的书信在他的手里变成了一个金灿灿的前程,相比云烨的重权,许敬宗认为自己这个侍中终于有了一个坚实的依靠。

      傻子都看得出来,云烨的官当到头了,书院后山是个什么地方谁会比他更清楚,那里才是真正的军国重地,比起护卫京师的十六卫的地位不遑多让,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皇帝找云烨去看守自己的软肋,一时半会是不可能找到一个合适的人来代替的,甚至可以说一生之中也只有那么一两个人合格,云烨无疑是最合适的一个人选。

      既然自己身在云烨所在的集团,一旦云烨达不到宰相的高度,那么只有自己这样的人才能去触碰宰相这个位置,让程咬金,尉迟恭去当宰相那是大唐百姓的不幸。

      云烨在发愁,自己要一个梨子,结果皇帝就扔过来一个西瓜,还是最大的那种,兵部下辖的六百余军州,每天不知道有多少公务要处理,处在这样的位置上,还指望什么不为人所知?随时随地都把屁股搁在火山口上灭火。

      原本后山的管理权不需要向皇帝张嘴,他就会自然的落在自己的头上,河间王因为几次事故已经觉得自己力不从心,他老人家进入后山,几乎是两眼一抹黑,只要后山的督造官不向自己解释,就搞不清楚他们正在制造的是什么东西,私下里已经央求云烨好几次了想要撒手,万一出了茬子他就是赔上全家老小的命都还不清楚。

      终于弄清楚了自己的缺点,云烨暗暗地叹了口气,自己还是对长孙的母性关怀无法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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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节云寿长大了

  
      温室里有一株捕蝇草长得郁郁葱葱,肥大的叶片正在努力的张开,露出里面粉红色的肉壁,肉壁上长着几根黑色的尖刺,看似尖锐实则柔软。

      在叶的顶端长有一个酷似“贝壳”的捕虫夹,且能分泌蜜汁,当有小虫闯入时,能以极快的速度将其夹住,并消化吸收。

      云烨坐在凳子上正在小心的往贝壳里面放一条米虫,随着米虫不断地挣扎,那个贝壳缓缓的收紧合了起来,从外面能看到米虫依然在挣扎,但是过了一小会,就慢慢的安静下来了。

      “这是一种来自非常遥远地方的植物,叫做捕蝇草,也就是说它是一种会抓虫子吃的草,非常的神奇,既然那个老农给了你这东西的种子,留下了联系的法子,那就去做吧,我对这位老农非常的感兴趣。”

      云烨继续往捕蝇草的的贝壳里扔虫子,一边轻声的对小武安排事情。

      等到小武匆匆的走出去在门口贴告示的时候,云烨就端起捕蝇草仔细的端详了很久,见所有的夹子全部合严实之后,就把它放在阳光最充足的地方。

      拍拍手自言自语道:“这东西只有美洲才有,呵呵,现在居然出现大唐,真是好奇啊,难道说这个时候就已经有人到过美洲?如果到了美洲,他就不该带这玩意,应该带橡胶种子回来才是啊,玉米,土豆也都是来自美洲,这位老农难道想要根据我的行踪寻找志同道合的人不成?

      现在的美洲还是印第安人的世界,不管自己带着怎样的诚意过去,不被那些人扔到太阳神庙祭坛里才怪,一个血腥,落后,却又充满神奇的土地真是很想去见识一下啊。”

      云烨表面无所谓,其实非常焦急的等待着老农重新出现,但是从大雪纷飞的冬日等到第一场杏花雨落下的时候依然听不见任何消息。

      门前的那张告示被老钱换了又换,依然没有半点消息。

      到了后来云烨也就不去想这些事情了,这段时间赋闲在家正好享受一下家庭生活的愉快,操太多的心会老的很快。

      云烨和云寿,还有大闺女云暮今天下地去了,地温回升正好是种蒜的好时候,父子三人大青早就出了门。

      小苗不放心也跟着去送饭,头上包着一袭蓝布手帕,挎着竹篮由伊丽丝陪着去河滩上的甲子号田地,莫阿斯扛着犁从那边走来,哈哈的笑着和庄子上的乡农交谈的愉快,虽然他的关中话还不是很流利,一点都不妨碍他喜欢和这些淳朴的人说话。

      不打扰莫阿斯的好心情,两人顺着埂子穿过一大片麦田,此时的麦田还没有播种,只是刚刚翻好,在白云底下散发着一股子泥土的芳香。

      到了地头就看见他们父子三人正沿着三条地垄种蒜,已经干的非常熟练了,手里的铲子往泥土里一插再别一下,一瓣带着蒜皮的蒜头就被种了下去,然后再轻轻地将泥土压实,蒜头的顶尖隐约可见,这样做的好处就是只要蒜头发芽,青苗就能轻易地顶破浮土从地里钻上来。

      云寿对这些活计很熟悉,因为父亲下地从来都是带着他的,在云烨看来,一个合格的家主可以不聪明,可以不仁慈,但是一定要懂得什么是立身之道。

      此时的大唐依然是标准的黄土文明,一个有着浓厚黄土气息的勋贵不会种地这简直就是不可原谅的。更不要说云家的发迹就是从土地开始的。

      河滩地其实就是菜地,每家每户都有一块,只不过大小有别罢了,现在是种蒜的季节,田地里到处都是种蒜的人家,关中人向来喜欢吃蒜,端着一老碗面条子如果没有两瓣子蒜头佐餐简直就不可想象。

      小苗站在田地里嘿嘿的傻笑,因为自己家里的田地最大,别人家只有窄窄的一小条,只有自己家的田地霸气的横在最好的地段上有好大一块。

      小的时候就梦想着能有好大的一块好地可以安身立命,现在好了,家里的土地很多,只要自己愿意想种什么就种什么。

      云暮不喜欢种地,但是爹爹在种地她就只好跟着过来,和爹爹以及大哥不同,云暮一点都不喜欢蒜瓣,这东西拿在手里的时间长一点都会沾上一身的臭味,所以她种的蒜就歪歪扭扭深浅不一,小苗只好跟在她的身后重新栽种,等到小苗撵上云暮的时候,云暮就干脆扔下蒜筐子交给小妈继续干活,反正小妈很好骗的,只要多叫两嗓子小妈,干什么都成。

      偷懒这种事情云暮可以干的肆无忌惮,云寿就不能这么干了,不但父亲不允许,就是母亲那里也说不过去。

      来回走了两趟,云烨擦擦额头的汗珠,叫住了云寿和小苗,一起来到地头安歇,父子俩一人端着一碗醪糟慢慢的喝着,云烨拿肩膀碰碰现在几乎和自己一样高的儿子说:“这段时间你母亲让你管家,你干的怎么样?说说,外面的事情千头万绪的可不是那么好管理的。”

      云寿喝完了自己的醪糟瞅着父亲说:“其实也没有什么难的,咱家里的人手都是老人手,忠心耿耿十几二十年了,有什么不放心的,河北道管事的账目差了五百多枚银币对不上,众目睽睽之下老掌柜恨不得抹脖子,这事好多年都没有出过,五百多枚银币算不得大事情,河北道的流水每年要两万多枚金币的总量,这点钱确实上不得台面,老掌柜却把整个河北道翻了个天翻地覆,最后发现是他的小儿子在登州迷恋上了一位红歌姬,花光了自己的钱,就从公帐里拆借了五百多枚银币又花在那个歌姬的身上,本来只要补上就万事大吉,他却不敢和自己的父亲兄长说,这才让老掌柜在去年的年会上丢了老大的人。

      孩儿去年去齐州的探望姑姑,老掌柜带着他的幼子跪在孩儿面前哭的恓惶,说几十年的老脸面丢光了,准备请辞,孩儿自然拒绝了,只是训诫了他的幼子几句,就想把这件事情揭过去,毕竟老掌柜的脸面要比五百枚银币重要的太多了。

      谁知道老掌柜回到家里硬是拿刀剁下了他小儿子的一根指头,还将他从商队里革除了,那个红歌姬也被老掌柜给赎出来了,把她送给了自己的儿子,发誓不许这两个人走出家门一步,打算把自己的儿子当猪养。

      爹爹,您说老掌柜是不是做的太过份了?”

      云烨点点头说:“确实过份了,他那么做其实也是爱护自己的儿子,当猪养就是一句话,最多就是不许自己的小儿子沾手生意罢了,拿钱这种事情,只要拿一次,就会有第二次,老掌柜只是防患于未然罢了。

      不过你是主家,看问题就不能这样看,赏功罚过是你手里的武器,河北道的账目出了岔子,就说明那里的工作以及制度有漏洞,老掌柜难辞其咎,所以做出调整乃是必然,儿子,你从来都是一个聪明的孩子,知道该怎做爹爹就不搀和你的事情了。

      爹爹其实想问问你和烟容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这几天别别扭扭的,贺兰那个丫头也显得很别扭,臭小子,你不会干出什么事来了吧?你可不敢学老掌柜的小儿子期满自己的父亲,弄的最后一塌糊涂的不好收拾。”

      云寿期期艾艾的涨红了脸,不知道从何说起,小苗从旁边捂着嘴偷笑,见云寿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就帮他说:“夫君,事情倒没有,主要是烟容的娘亲逼着烟容回东宫,烟容不愿意回去,就逼着寿儿现在就娶她,咱家的规矩就是男子不到十八岁不娶亲,所以寿儿不答应,烟容就大哭,说寿儿不帮她。

      至于贺兰,总说自己已经十八岁了,如今还梳着丫鬟头,以为寿儿不要她了,这段时间也在发脾气,您不用管,都是惯出来的毛病,过几天就好。”

      云烨笑着摇摇头,在儿子的肩膀上拍拍,这是他自己的小烦恼,还需要他自己去解决,刚要起身去地里,就听云寿在自己的身后斩钉截铁的说:“爹爹,孩儿今年已经十六岁了,该是去军中历练一下的时候了,求爹爹成全。”

      “你不是已经在皇宫里补了差事吗?陛下新成立的千牛卫很是威风,怎么还想去军中?你本来就是军伍上的人,每个月的钱粮可不是白领的。”

      “爹爹您十四岁就在陇右军中随程爷爷征战西羌,程伯伯十三岁就到了军中历练,孩儿如今十六岁了,也该出去见识一下世面了。”云寿似乎没听见父亲前面说的话,把自己的要求又说了一遍。

      云寿很认真,云烨只好也认真起来,上下打量一下儿子,猛然间发现这小子确实长大成人了,少儿时期的肥胖现在已经变成了健壮,粗胳膊粗腿,加上一个圆脑袋确实有点将门虎子的味道,只是这个要求过于突然,云烨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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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一节 终归要走的

  
      “爹爹没什么意见,只要你能说服你母亲,不让老祖宗伤心你想去那里爹爹就把你弄到那里,先说好,水军你就不要想了,你大哥已经钻到岭南水师里去了,堂堂的郡王偏偏喜欢跑船,你安澜阿姨没少数落爹爹,所以啊,你要是想逃跑,就先搞定你母亲和老祖宗。”

      云寿见父亲没有拒绝,立刻就来了精神,跑到田地里将蒜种的飞快,一门心思的想回去和母亲商量。

      小苗担忧的指指云寿问丈夫:“寿儿年纪太小,又一向娇生惯养的,到了军中不知道能不能吃的了苦,您今天答应的太草率了,姐姐一定不会同意的。”

      云烨笑了一下拍拍小苗的手说:“你都知道辛月不会同意,我答应不答应的有什么关系,其实我倒是认为寿儿去军中只有好处没坏处,烟容和贺兰缠他缠的太紧,他们的年纪太小,真的闹出丑事不说名声,对他们的身体没好处,现在这些孩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是最难管的时候,寿儿去军中历练没什么问题,他能去哪?我是兵部尚书,去那里还不是我说了算?

      就算是要出去,他也是去岳州,老薛现在就是岳州的都督,去他的麾下当兵,和在我的身边当兵有什么区别,说的定还能多得到一点照顾,现在满世界海晏河清,。刀兵不兴,程伯伯这最后一支出征的军伍就要回来了,他就算想打仗也没得打。”

      春日里潮气大,天上的白云很快就慢慢变黑了,虽说春日里的雨下不大,云烨还是把挖野菜的云暮和伊利斯唤回来,至于旺财早早的就已经玩够了,卧在棚子底下睡觉,听到云烨的呼唤抖两下耳朵就站起来来到云烨的身边,准备驮着两个筐子回家,野地里睡觉一点都不舒服。

      旺财已经算是一匹老马了,如果在军中它已经过了最佳的骑乘年龄,该到了淘汰的年纪了,不过在云家,没人敢说旺财老了之类的话,因为侯爷说过,一匹马活个五十年小意思,旺财还年轻着呢。

      虽然马夫从未听说过五十岁的马,但是这一点都不妨碍他的认同,旺财必须活五十年,自己今年才四十岁,还能再伺候旺财三十几年。

      回到家里云寿就去了后宅,云烨朝后面看看很自然的带着小苗去单鹰留下的那间小屋子里休息,家里一时半会的算是安宁不了了。

      云寿兴冲冲的把父亲同意自己去军中历练的消息告诉了母亲,辛月一点都不吃惊,放下手里的花绷子,冷冷的一句话就让云寿满腔的热血一下子变凉了。

      “从军?去外地?好啊,你爹爹才出去三年就血战了三年,你打算去那里血战?突厥人被你爹爹打跑了,大食人快被你爹爹杀光了,高丽人现在他们住的那块地方是大唐的,新罗人现在全在长安等着被发卖呢,吐蕃人被你程爷爷杀的差不多了,可怜的,你想找个对手都找不到。

      儿子,听娘亲的,你现在不是已经在千牛卫当中郎将吗?只要在宫里好好地干几年,说不定就能像你爹爹一样当兵部尚书,以后你爹爹不干了,就交给你,这职位永远是咱云家的,屋顶上的那两杆画戟咱家不打算拆下来了。”

      辛月的这番话说得豪气干云,一根手指头指东画西,仿佛她自己就是兵部尚书。

      “儿子,如果觉得千牛卫闷得慌,咱们就去十六卫,秦钊就在十六卫里面的左卫当校尉,听说驻扎在骊山,也不错我听秦夫人说了,一个月就能回家一趟,还是你爹爹塞进去的,当年你爹爹答应收秦家的一个孩子当弟子照顾,可是秦家没有好人才,学不来你爹爹的本事,所以只好在仕途上照顾他一下。

      怎么样?你打算去谁的门下?你程伯伯就在左武卫当将军,你要是不喜欢千牛卫就去左武卫,娘亲也不喜欢千牛卫这个名字,好好地人总是被叫成牛,你爹爹就是从左武卫里出来的,你去那里没错的,喜不喜欢?如果喜欢娘亲这就去找你程伯伯,说一声的事而已。”

      云寿一句话都没说就从屋子里出来了,和自己这个娘亲根本就没办法说事情,如果真的让他选,他还最喜欢千牛卫,千牛卫的统领大将军是段虎,出了名的严格,玄甲军的训练体系云寿还觉得新鲜,如果真的去了左武卫,自己会被程伯伯虐待,又会被下面的人当宝贝,根本就没办法在那里待,这事还是问问父亲比较好。

      窝在里屋喂孩子那日暮探出头来看着辛月说:“姐姐,您是真厉害,一番话就让寿儿彻底的打消了外出的念头,您说奇怪不奇怪,男人家怎么总是喜欢往外跑。

      我跟着夫君在沙漠里兜转了三年,够够的了,只想留在家里不出去,那里都没家里好。”

      辛月看着窗户外面的石榴树叹口气道:“寿儿年龄大了,也有了自己的心思,男人只要长起来,就不会再听娘亲的话了,我也只好胡搅蛮缠一下,总希望他能多留在我身边一会,可是一转眼,就要留不住了。

      你想想,烟容是个美人坯子,贺兰就更不用说,家里有这样的两个大美人,寿儿却在外面和一格歌姬不清不楚的,如果不是咱们家不兴杀人,我都想把那个歌姬撕碎了喂狗。敢勾引我家的孩子,活的不耐烦了。“

      辛月一向都喜欢迁怒,刚刚还一副慈母状,转眼间就成了恶婆娘。

      “姐姐,您还是算了吧,这事怨不得人家,要怪也只能怪李象,那根本就是废人了,整天进出秦楼楚馆的,把寿儿也带坏了,要不然,咱家寿儿怎么会认识那和叫做胭脂的女人。

      烟容和贺兰就是知道了这件事,才会逼着寿儿成亲的,就因为她们逼迫,寿儿才会有从军去外地的念头,要不然咱们想个法子把那个女人打发掉?”

      “少出臭主意,夫君知道了会气死的,他最讨厌这么干事情了,我上回跟夫君说了,夫君说要相信自己的孩子,寿儿本来就是个软心肠的孩子,但是该有的决断不会少。任其自然,这就是夫君的吩咐,我们还是不要添乱了。”

      云寿没有听到母亲的话,一个人站在天井处看着阴郁的天空,李烟容哀愁的看着淋雨的云寿,很心疼却不敢上前劝慰,担心把事情弄得更糟。

      “烟容,我想去军中和你想和我成亲没关系,我们的父辈都是靠彪炳史册的煌煌功绩才获得了自己显赫的声威和高贵的地位。

      而我们呢,就因为我姓云,我爹爹是天下无敌的蓝田侯云烨,我从一出生就是好些人一辈子都达不到的云骑尉,懵懂中就一级一级的升官,还未成年成年,就已经五品中郎将,我这辈子甚至什么都不用干,就能自然而然的成为大唐最顶级的人物。

      这些天帮着娘亲管理家务我才知道爹爹给我留下了多么雄厚的基础,不夸张的说,要人有人,要钱有钱,从南海之滨到北海之末,到处都能看到云家商队的影子,这本身就是一个帝国,我爹爹赤手空拳在不到二十年的时间里就为云家奠定了千年基业。

      烟容,你和贺兰更是美人中的美人,我的生活什么都是完美的,有一个完美的爹爹,一个完美的娘亲,就连姨娘都几乎是完美的,更不要说你。

      我现在很无聊啊!烟容,真的很无聊,在千牛卫里,段大将军那样一个严苛的人,对我都是优容再三,因为他很怕我爹爹。

      爹爹看出了我的烦躁,所以今日就同意了我出去散散心,也只能是散散心,娘亲说的一点错都没有,我找不到敌人去厮杀,就这一点就足以让我郁闷的发疯。”

      李烟容提着裙子缓缓地从楼上走下来,抱着云寿胳膊抹着眼泪说:“那就去,不开心的日子我有过,既然不开心就换一个环境,我建议你去草原,听那日暮阿姨说那里一眼都望不到边。是一个开阔心境的好地方!”

      云寿呵呵笑了一声,紧紧地拥抱了一下李烟容,在她的脸颊上狠狠地亲了一下就大踏步的出门去了,刚才在母亲的首饰盒里找了一颗母亲不要的珠子,这是他答应给胭脂的。

      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可能会向一个女子食言,说过会送她一颗珠子就送她一颗珠子,只是送完这颗珠子之后,自己就再也不欠她什么了,只是欠钱而已,很好还。

      快马进了长安城,小虫接过少爷的马缰绳,拴在遮雨棚子底下,就跟着少爷上了明月楼,明月楼里有明月,这是长安城一句家喻户晓的话语,不过少爷不喜欢那个妖媚的明月,只喜欢那个叫做胭脂的小娘子。

      李象的怀里躺着钗环横乱的明月,迷蒙的醉眼瞅见云寿走了进来,张嘴就问:“蒜瓣子种到地里了?”

      “是的,我和我爹一起种的,今年地里的墒情好,应该是个不错的年景!”

      “好不好的和我这个衡山王没关系,倒是你要抓紧了,如果你不要胭脂,我就打算梳拢她了。”李象不怀好意的指指帷幕后面。

      一个娇羞的少女从帷幕后面走出来盈盈一拜道:“胭脂恭迎小侯爷。”

      云寿拉过胭脂的手将一颗萤光灿灿的珠子放在她手里说:“这是我上回答应你的,我说话一向算数。”

      李象在一边鼓掌大笑,明月也用嫉妒的目光看着胭脂手里的珠子恨不得立刻就夺过来。

      不等李象开口,云寿就对他说:“我要走了,我父亲已经同意我去军中历练,过几天就要走了,你自己保重!”

      云寿说完话,拱拱手就离开了明月楼,只留下李象在发傻,胭脂神色大变奔到阳台上大呼一声“云郎!”却无人回应,风卷起帘幕,隐约听见一串急促的马蹄声嘀嗒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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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二节感业寺

  
      李象呆坐了片刻,就慢慢起身,从袖子里取出一张钱票放在桌子上,意兴阑珊的往外走,明月见他脸色不好也不敢问,只好任由他走了出去。

      春天的杏花雨飘洒在李象单薄的春衫上,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瞅着复归的燕子,小声说:“无聊的一年又开始了,不过我是不是该去衡山待着呢?小寿儿走了,长安竟然是如此的寂寞。”

      云烨不知道云寿在半天时间里做了多少事,傍晚回家吃饭的时候,发现儿子已经坐在饭桌旁等着自己,于是笑着拿手指敲敲桌子道:“想好了?”

      “想好了,孩儿准备去漠北!”

      辛月的手抖了一下,焦急的想要说话,被云烨给阻止了。

      “为什么?漠北没人了,突厥人全族搬迁走了,北海边上再也没有人烟,那里的草原上只有野马在奔腾,当然,野驴也不少,如果喜欢打猎那里倒是一个好去处,只是你什么时候喜欢打猎了?皇家园林的秋猎你都没什么兴趣,去那片寂寞的荒原做什么?

      整个漠北只有驻军一万二,主要的工作就是替帝国牧马,你如果喜欢养马,不如去贺兰山下,至少那里你还能见到些许的人烟。”

      “爹爹,孩儿想去最艰苦的地方,磨练一下意志。”

      云烨张嘴笑了起来,温柔的看着自己的长子说:“用严苛的环境磨练意志就算是落了下乘,突厥人世世代代都生长在北海边上,他们依然不是我关中弟子的对手,可见环境打熬不了筋骨,只会伤害身体,他们如今只能进行万里远征,到现在也不知道生死存亡,这样的作为是不可取的。

      你从小就是一个意志坚强的孩子,不管是念书,还是练武,都非常的用功,说实话可比爹爹我强的太多了,论娇生惯养谁的坏毛病谁都没有你爹爹的多,还不是一样做了很多的事情?

      你是家里的长子,最后总是要继承家业的,其实这对你来说是非常不公平的,继承了家业你就不能随心所欲的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不像你的弟弟妹妹,只要他们愿意,爹爹不会去阻拦他们的志愿的,就像欢儿说自己想做一个闻香师,爹爹虽然不知道什么是闻香师,还是允许他有这个爱好,当然我没想到他喜欢跑到女孩子的身上去闻,这就过份了,所以他到现在都下不了床。

      爹爹告诉你这些,就是想问问你有没有去岳州的打算?”

      云寿低着头慢慢的吃饭,他其实真的很想去草原,去了岳州和在家区别不大,老管家会把自己照顾的比在家还要舒坦。

      “这就是不愿意喽?还真的一门心思想去天边走一趟啊,你单鹰姑父和熙童伯伯他们就去过天边,据说还看见过极光,快把那里的白熊杀光了,也罢,想去就去,男子汉大丈夫坐起而行便是,不过你只有三年时间,爹爹也只能给你三年时间,当三年马倌,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云烨说话的时候,辛月一般不会插嘴,但是今天不成了,听到丈夫答应了儿子的要求,猛地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尖着嗓子说:“不成,他不能去荒原。想去荒原等我死了再去。”

      说完就扔下碗筷,径直回了自己的屋子,估计在大哭。

      “这是你的麻烦,儿子,想去荒原就去把你母亲哄高兴,我要去看欢儿,昨日的一顿板子,估计屁股上的伤还没有结痂子。”

      云烨拿菜汤将碗里最后的一点米饭泡一下,就一口吃光,擦擦嘴就去看自己的二儿子。

      刚出大厅的门,云烨的瞳孔就在紧缩,自家的围墙上站着一只很大的黑色狸猫,狸猫的脖子上挂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惠凤阁三个字。

      那只狸猫似乎通灵,等云烨看清楚上面的字迹之后,就快速的跃上一棵大树,在屋脊间只是闪现几下,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惠凤阁?没听说过这个地方,长安有名有姓的建筑,云烨大体上都知道一些,就是没有听说过这个地方,龙凤之类的词也是可以随便用的?

      老钱也没有听说过,找来的家里的几个老人全都不知道这地方在哪,最后一致把目光放在一言不发的无舌身上。

      “有这个地方,不在皇宫,在感业寺,是先帝妃子修行的地方,云烨,你也进不去,这会犯忌讳的,这种忌讳只要是男人就无法容忍。”

      云烨笑了一下说:“之所以会出现这样多的忌讳,其实是我们自己的错,大家都不愿意说实话,总想把事情埋在心里,然后就多了无数的猜忌,大家都担心猜忌的后果,所以慢慢的猜忌就变成了忌讳,以至于让所有人驻足不前,

      这是一个非常好的藏身之地啊,以陛下之尊都因为这个忌讳从不踏进那里,娘娘就算是身负统领六宫之责,恐怕也不好常去那里吧?

      那里才是被长安人有意识的遗忘的地方,所以老钱他们这样的长安通都不晓得惠凤阁在那里,呵呵,我现在更加的好奇了,一个老农为何会身在感业寺,那里是尼姑的天下,周边还有守卫,整个感业寺占地八百余亩,那里面也该藏着无数的秘密。”

      刘方摇头说:“那个地方你去不得,谁去谁沾因果。阴气,戾气,怨气,都太重了。”

      云烨哈哈笑着说:“我正好拿着那几面玉牌进去,用玉牌的光芒驱散那里的阴气,化解一些戾气岂不是很好?”

      这就是那个老农的回答?他一直藏身在感业寺?对这个地方云烨从很久很久以前就不陌生了,武瞾和李治的幽会之地嘛,这个必须去看看才好,当然要带上小武。

      狄仁杰不愿意放过这样的一个好机会,他也想见识一下,于是,云烨第二天就带着他们夫妻两进了皇宫,向长孙申请去感业寺。

      “感业寺?那里是先帝妃子出家修行的地方,你去作甚?”长孙愣了一下张嘴就问。

      “有一只很大的黑色狸猫脖子上挂了一个小牌子,上面写着惠凤阁三个字,似乎在邀请我去那里一叙,事出古怪,所以微臣就打算去看一下。”

      “你从哪里见到那只黑色狸猫的?”长孙的眼神变得尖锐起来,不但人站了起来,声音也变得急促。

      “我家,刚吃完饭,打算去花园里溜达一下,就看到那只猫站在围墙上也不叫唤,就那样冷冰冰的瞅着我。”

      长孙坐了下来烦躁的说:“那里不是你一个外臣能去的地方,阴风惨惨的有什么好看的。”

      云烨呵呵一笑,从怀里取出玉牌,一一安放在无舌做好的架子上,当最后一枚玉牌放进去之后,四面玉牌就一起开始发光,光线很足,无舌这几天一直把玉牌放在太阳底下暴晒来着。

      “无舌说这东西发出的光芒是神光,可以祛除一切污秽,所以带着他应该无碍的。”

      女人和传说中的龙是一种生物,对于发光,发亮的东西总是充满了好奇心,长孙也不回答云烨的问题,光顾着摆弄玉牌,一会放进去,一会又拿下来,刺眼的光线明灭不定,云烨的两只眼睛都已经被晃得什么都看不见了。

      “这东西借我玩几天!”长孙要东西总是这么霸气,尤其是向云烨要东西。

      “您把玩几天可以,不过要还给我,这东西我送给无舌了,他现在把这东西当宝贝,一天都离不了,要是您拿走不还,无舌估计就没几天活头了。”

      “小气的,要个东西还往别人身上推,一点孝心都没有。好了,我把玩几天就还给无舌,一个老奴才,现在也变得金贵起来了。“

      东西到了长孙手里就要不回来了,她一手提着玉牌,一手提着架子,随便向宫娥吩咐一声起驾,皇宫里顿时就骚乱起来。

      女主人要出动等到仪仗车架准备好日头已经爬的老高,前面是千牛卫开道,后面是成堆打着小旗的皇家侍卫,云烨和狄仁杰骑着马随在后面吃灰,小武倒是被长孙叫到车架上去聊天,也不知道长孙能不能从小狐狸一样的小武身上打探到什么消息。

      感业寺在长安城的西北角,到处都是古木森森,不说别的,光是气温这里就比别的地方低好多,狄仁杰小声的问云烨:“师父,您为何一定要请皇后娘娘过来,合适么?这是咱们白玉京和其他隐士高人的会面,这样做是不是太不尊重对方了?“

      云烨反手在狄仁杰的脑袋上抽了一巴掌说:“胡说什么,什么叫做白玉京?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这是师父当年随口说的一句胡话,这么些年来,为了这句胡话,你师父我都快要被逼疯了,你最近是不是真的以为自己就是宾媚人?告诉你,收起你的鬼心思,不要胡来。

      至于说到尊敬,咱们偷偷地过来,难道就是尊敬了?顾了那些人的面子,皇家的面子往哪里放?感业寺都是些妙龄女尼,我们师徒想要进来,如果没有娘娘带路,我才不进来,传出去,不但皇家的颜面没了,我们师徒的面子也没了,孰轻孰重你都分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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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三节太阳神国

  
      “看朱成碧思纷纷,憔悴支离为忆君。不信比来常下泪,开箱验取石榴裙。”在跟随长孙进入感业寺的时候,云烨忍不住将武瞾的这首《如意娘》吟诵了出来,这可是自己当年在感业寺小学学到的一首诗,听说李白都为此大唱赞歌,自认不如。

      长孙恼怒的回头看了云烨一眼,小武的眼睛里则是无比的崇拜,狄仁杰已经在找纸笔打算记录下来,云烨冲着长孙歉疚的笑了一下,又诡异的瞅了小武一眼,这个傻姑娘到现在还不知道这首诗其实是出自她自己之手,不过也无妨,小武现在该是没有这种凄凉的心境写这样的诗了。

      “这里是佛门净地,不得胡言秽语!”一个脸上没有二两肉的尼姑扳着一个死人脸冷冰冰的向云烨发出了警告。

      “看看,小武啊,这就是那种把自己锻炼成石头的那种人,不,她们现在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你称呼他们为佛也好,神仙也好,甚至石头都没问题,就是不要把她们当人,无悲,无喜,无欲,无求,无憎,无爱,你以后要是变成这种人休怪我将你逐出师门。”

      小武想了一下,浑身打了一个激灵小声的对云烨说:“师父,如果真变成了那样,不会如死了干净,小武到了这地方就浑身发冷,咱们早点办事,办完事咱们就赶紧离开,我对这个地方非常的恐惧。”

      老尼姑叫无色,乃是感业寺的主持。两腮无肉的刁钻模样就让云烨看的起火,就这样的人还狠狠地瞪了云烨师徒一眼。

      感业寺里尼姑很多。一个个穿着宽大的僧衣,好些光着头的女尼突然发现有男子进来,立刻就轰然散开,云烨知道她们是进屋戴帽子遮丑,立刻就收起玩世不恭的笑容,重新变回了叱咤疆场的云大将军,冰冷的目光让无色都感到浑身不自在,只有长孙和小武不在乎。狄仁杰仿佛都有点不太习惯。

      长孙哼了一声道:“还以为你到哪里都不正经,这样子才对得起你云大将军的不败名号,好了,收起你的威风,这里的女尼可不是你麾下的将帅,消受不起。”

      听到这个年纪不大的青衣人就是声名远播的云大将军,无色的脸上努力的堆起一丝笑容朝云烨施礼道:“贫尼不知云大将军到此。尚祈海涵。”

      大度的挥挥袍袖示意无妨,一行人就沿着曲曲折折的石板路直奔惠凤阁,穿过了佛堂,云烨朝躲在禅房里偷偷往外看的尼姑们做了一个鬼脸,引来一片惊呼,小武笑的几乎要摔倒。又不敢出声,只好死死地抓着狄仁杰的胳膊不松开。

      看到云烨这幅样子长孙反而不加以怪罪,这就是心里没鬼的表现,如果硬是装出一副目不斜视的样子,长孙才会怀疑。因为云烨在皇宫里就这德行,只要不是妃子。他就表现的很自然。

      都说曲径通幽处,石板路走完之后前面却突兀的出现了一座假山,这是一座打得过份的假山,足足有两间屋子那么大,这里面要是没有密室,打死云烨都不相信。

      惠凤阁里空空荡荡的,除了墙上有好多字画之外,就别无长物,地上胡乱扔着几个蒲团,不过整个楼阁里却非常的干净,纤尘不染不足以形容它的干净,上过红漆的地面光可鉴人,云烨的眉头再一次皱了起来,趴到窗户上往外看了看日头,还不到午时三刻,唐人的规矩,午时三刻之后主人就不会再等待未上门的客人,可以自便。

      “峨峨东岳高,秀极冲青天。岩中间虚宇,寂寞幽以玄。非工非复匠,云构发自然。器象尔何物,遂令我屡迁。逝将宅斯宇,可以尽天年。

      娘娘,这里为何全是谢道韫的诗?这里有一首《泰山吟》北墙上挂着的是《拟嵇中散咏松诗》,她的诗歌虽然“风韵高迈”、“神情散朗,有林下风气。摆在禅房里却不伦不类是为何故?”

      长孙把玩着手里的玉牌不急不慢的说:“女人待得地方,自然要挂女人的诗,莫非云大将军觉得没要把你的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的名句挂上去就有些失落?

      你说有人约你在这里见面,如今马上就要午时三刻了,就算是西市斩首都可以开刀了,你的客人在哪?”

      云烨嘿嘿一笑道:“估计是看见娘娘来了,吓得不敢出来了,不如我们去把他们挖出来如何?就是不知道娘娘带来的这些人的嘴巴严实不严实。”

      长孙收起玉牌,玩味的表情也从脸上消失了,看着云烨说:“你发现了什么?今天带来的本就是宫里的老人,自然之道那些该说那些不该说,千牛卫在外面,进来的都是皇家侍卫,如果他们都不可相信,本宫就不知道还有谁可以相信。“

      云烨点点头,转过头问面色阴晴不定的无色:“我徒弟成亲的时候有一个老农前去祝贺,走的时候给我留下了几颗种子,现在种子已经被我种出来了,发现这种花喜欢吃肉,那时候老农就对我徒弟说过,只要种出这种花,他就会和我谈话,你看,我把花带来了,不知道是无色主持和我谈还是那位憨厚的乡农来和我谈,我非常的惊讶,很想知道这种不可能得到的种子,你们是从那里得来的?我现在比较想去那地方,有一种叫做橡胶树的植物,我很想弄回来种在我大唐!”

      就在云烨说话的时候,狄仁杰从自己拎着的篮子里取出那盆捕蝇草,放在地上,长孙才蒲团上站起来,仔细看了一遍,没发现有什么奇怪的地方,这就是一盆比较奇怪些的花草,世界之大自己没见过的奇花异草多了,再多一样也不奇怪。

      无色尼姑苦涩的看着云烨说:“云侯,世外的事情您为何非要将娘娘这样尊贵的人也牵连进来,难道你宾媚人,狐媚子的身份说出去好听吗?”

      长孙听到无色这样说,立刻就来了兴致,重新坐到蒲团上对无色说:“没想到皇家寺庙里居然还有世外高人,倒是长孙慢待了,不要紧,本宫好奇得紧,你们谈,全当本宫不存在。”

      云烨也找了一个蒲团坐下笑着说:“我就知道娘娘好奇,所以才请您过来听故事,微臣可以保证,他们这一支的故事一定精彩绝伦,滔天的汪洋,一叶扁舟如同风浪中的枯叶,我云烨也算是纵横四海的悍将,对你们到达的那个地方还是有心无力,所以我非常的好奇你们是怎么到达那个地方的,说来听听,如果可行,我这就请娘娘召回岭南水师,全力寻找你们到达过的地方。”

      无色见事已至此,也干脆坐下来说:“太阳神之地你明明也到达过,为何却说不知?你云家的辣椒,玉米,土豆,都是来自那个地方,你既然已经拿到了这三样东西,怎么可能会不知道怎么去那个地方。”

      云烨苦着脸摸了一下鼻子说:“我的东西都是家师留下来的,你看我的年纪像是去过你说的那个太阳神之地么?我只知道你说的那块地方在大洋的另一边,远去不知几万里也,如果没有海图,你觉得谁可以轻松地到达那个地方。”

      小武看到师父在摸鼻子,心里笑的快要让自己昏死过去了,只要师父开始摸鼻子那他一定是在胡说八道,从小就跟在师父身边,再熟悉不过了。在看到自己丈夫狄仁杰听得眼睛都不眨一下,恨不得立刻大笑出来。

      “你也知道那一路九死一生?你也知道那条路需要拿人命来填?这是多么重要的消息,你以为我会轻易地告诉你们?”无色越说越愤怒,她实在是没有想到云烨会是一个如此卑鄙无耻的人,居然借着皇家的威势让自己退无可退。

      “换!不白要你的,我那神光跟你换,我们追求的东西不一样,神光对你非常的有用,我家的一个老头子,还是一个宦官,他就是因为照射神光才得以延年益寿,现在掉了的牙齿都长出来两颗了,我拿神光跟你换!”

      长孙看看自己手里的玉牌,又看看无色,想了一下果断的就把玉牌交给了云烨,在无色和云烨之间,她果断的选择相信云烨。

      云烨接过玉牌,把它一枚,一枚的往架子上安装,一面小声的说:“让你也见识一下我白玉京的宝贝,见识了神光之后你就知道你这一次的交换是多么的值了。”

      无色疑惑的看着云烨,猛然间一道刺眼的白光将整间昏暗的惠凤阁照耀的如同白昼,几面玉牌发出太阳般的光芒,这让她的心神顿时失守,匍匐在地上,大礼叩拜这一屋子的神光。

      长孙惋惜的神色怎么都掩饰不住,这可是能让人长生的神光啊!就被这个败家子想都不想的拿去交换什么破海图了,她已经想好了,只要云烨的交易完成,她立刻就会收回这四面玉牌,真是岂有此理,谁都可以和自己堂堂的皇后争夺宝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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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四节 艰难的旅程

  
      在无色最疯狂的时候,云烨将玉牌从架子上拿了下来,那枚玉牌不断地在他指间翻滚,充满了诱惑,没等无色开口说话,云烨张嘴说话了:“去那个遥远的地方不是一两个人能行得通的,或许一个团队也不行,我很想知道你们到底用了什么办法到达了那里,还能活着回来,而不是被那些土著将你们扔进幽深的祭坛里?”

      无色有些失望的看着云烨手里的玉牌,转身向长孙行礼之后说:“老身已是出家人,也就这一身臭皮囊可以任人处置,生死之事还动摇不了贫尼的道心,隐瞒身份游走于人世间,虽说如同清风拂过大地,然而这大地毕竟是皇家的,这是我们的过错,请娘娘见谅。”

      长孙摇头道:“人有名字树有影子,如今的大唐天下不是容不得人说话的天下,长安市上鼓噪喧声,质疑朝政指摘君王之辈数不胜数,你可曾听说有谁因言获罪吗?如此纳影藏行所为何来?当初道明身份,难道我煌煌大唐就容不下一个新的学派么?“

      本宫自幼束发就学以来,学的无非就是一个正大光明,大师正因为学问精深,佛法无边这才被皇家邀请主持赦建感业寺,为人伦计,为皇家的威严计,想请您用高深的佛法抚慰这些出宫的嫔妃和宫人,去除凡人心,得到大解脱,而你自己就立身不正,如何管束这上千修士?”

      无色稽首道:“此中缘由不足与外人道,娘娘乃是贵人,不问也罢。”

      说完这句话,无色就垂首低目默默诵经,再也不说一句话。

      云烨叹了口气对长孙说:“他们确实有苦衷,说不得,田襄子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当年他困足于天门之外宛转呼号不得寸进,最后身死道消,你们作为田襄子的弟子,让我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你们竟然会越过冰川踏上另外的一片土地,行程数万里到达那个所谓的太阳神国。

      如此坚韧的意志令云烨钦佩万分,我不知道你们这一趟探险到底死了多少人,但是我相信,这一路必定是血泪斑斑。

      无色大师,我之所以将娘娘请来感业寺,不是要彻底的清除你们,而是要将你们这一次的传奇经历通过娘娘之手,宣告于天下。

      智者无忧,勇者无惧,而无敌于天下的唯有仁者,如今天下清平,我们用不着行侠义于道衰,为天下人做个表率还是没问题吧。

      这一趟行程算上是大智大勇,如果能将所见所闻告知天下,就会成为与上古先哲比肩的仁者,田襄子已经因为罪孽深重,得天门而不入就是他最大的惩罚,大师何苦要守着那些陈年的老规矩不撒手,难道你也想步田襄子的后尘么?”

      无色的脸庞抽搐一下,涩声问道:“难道你白玉京就已经把自己的胸怀彻底的向世人敞开了么?宾媚人,狐媚子荼蘼天下近千载,难道如今一招顿悟,成佛成圣了?“

      长孙伸长了脖子瞅着小武,云烨是什么人她根本就不关心,她其实对宾媚人,狐媚子的说法早就听说过,自从云烨不肯把小武嫁到皇家,她就认为小武就是传说中的狐媚子,如今仔细的瞅一下小武,只见她体态婀娜,目光流转,顾盼之间媚意顿生,精致的面庞如同画中的仙子,不由自主的将小武就是狐媚子这件事确认了个十足十。

      不过当她瞅见小武的手和狄仁杰的手紧紧扣在一起的时候,不由得发出会心一笑,她才不管云烨到底要和无色说些什么,到底要干些什么,反正到最后自己总会知道的,用不着费心思去猜,自己执掌六宫,统御天下粉黛,除了皇帝太子以及自己的几个孩子,其余的事情都无足轻重,举世攻唐都未能动摇大唐的根基,小小的一小撮人能奈大唐何?

      “白玉京当然向世人敞开了胸怀,玉山书院教授的许多科目就是脱胎于白玉京,大师也是我大唐人,自然可以去玉山书院一观。”

      “你说贫尼这样的人也能一窥你白玉京大道?”无色吃惊的抬起头看着云烨。

      “当然,每年前来玉山书院交流学习的学者不下百人,只要是我大唐人,自然百无禁忌。现在云某正式邀请大师前往玉山驻锡,如果哪位老农也在,不妨一同前往,玉山农学院一定扫榻以待先生光临。”

      长孙接口道:“无色大师,你身份不明,不宜留在感业寺,看在你主持感业寺并无差错的份上,本宫会特意在山清水秀之地为大师修建一座无色庵,感业寺乃是皇家隐秘之所,大师就放手吧,本宫今日要彻底清查感业寺。

      *,你这就回宫,命几位老供奉前来,与本宫一同清查。”

      长孙的贴身宫女领了旨意就匆匆出了惠凤阁,无色老尼的脸上就成了一片死灰。

      云烨悄悄地向长孙挑起了大拇指,结果被长孙狠狠地瞪了一眼,嘴里说的甜蜜蜜,背后捅刀子这种小把戏长孙见多了,根本用不着别人教。

      “恭喜大师,贺喜大师,从此真正的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感业寺里能有什么,说白了无非就是一些从太阳神国带来的植物,你们连捕蝇草这样的东西都未曾放过,无非就是带来的植物多一些罢了,云烨能够依仗土豆玉米封公封侯,大师也自然可以,在这种事情上,陛下非常的大方,只要你开口,断无不准之理。”

      无色长叹一口气苦涩的说:“同行两百四十人,一路走,一路死,有的病死,有的累死,有的被寒冰覆盖,有的被骄阳烤干,也有人葬身于猛兽之口,更有人埋骨于蛟龙之腹,苦苦行走,苦苦求索,回来的只有三人,如今全部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无色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长孙和云烨就下得楼来,随着无色去了感业寺的花园,这是一片很大的土地,周围全是围墙,百十亩田地被圈在中间,如今正是春天,田亩里有无数的尼姑正在耕作,远远地看到皇后的依仗,全部拜服在地,都是宫里出来的,哪里会不知道皇后娘娘到了。

      云烨没有看这些漂亮尼姑的意思,只看了一眼他们要种的东西就怒发冲冠,颤抖着手捧起一大捧花生放在狄仁杰提着的篮子里,难过地说:“拿回去油炸一下下酒!”

      “这是种子,你怎么胡来。”长孙看不下去了,现在这些东西都是她的,当当然上心。

      “没有剥壳之前它还是种子,剥了壳之后它就是下酒菜!”云烨很是烦躁,四处张望着,祈祷这些人没有把所有的花生都剥了壳。

      “难怪如此,原来需要这样种植,贫尼以前还以为这东西天生娇惯不好成活,种植百株百不存一,原来是方法不对,云侯既然识得此物,此物为何名?”

      “长生果!据说吃了可以强身健体,延年益寿,无色大事,你不会把他们全部都剥了壳吧?”无色微微摇头,还有些自傲。

      一个老苍头从远处走了过来,小武拽拽云烨的衣服,示意这个人就是参加自己婚礼的那个人,云烨定睛一看,这个老头确实充满了沧桑,而且还瘸着一条腿。

      “从太阳神国回来的人,就剩他一个了,其余两人都先后去世了,那一趟路,耗尽了他们所有的精气神,你能想象他今年只有三十七岁吗?

      他也快死了,田襄子一脉就剩下我一个人了,再也维持不了这样大场面了,之所以把捕蝇草送给你,就是想看看你是不是真的知道那片土地,如果你知道,这里的东西就会全部交给你,所以说,这里的东西其实都是你的,云侯,现在你还觉得把皇后娘娘扯进来,是一件好事吗?”

      无色说完,纵声长笑,笑的涕泪横流,不能自抑,云烨的面色如常,小武的眼睛里却有了浓重的悔意,狄仁杰倒是和云烨一样,神情没多少变化。

      “本来就是要将这件事弄得举世皆知的,娘娘就算今日不知道,以后迟早会知道的,我不会犯忌讳私自进入感业寺的。”

      长孙郑重的对无色说:“确实如此,这一点本宫对云烨有着绝对的信任,任何事都按照规矩来没有坏处。”

      无色没有作答而是牵着老农的手走到皇后和云烨的面前道:”贫尼别无所求,只求你们能救救我的孩儿,他的生机将要断绝,云烨,你要答应我,你一定要竭尽你的全力救助我的孩儿,这里所有的一切就当是贺礼。都是为人母亲的,贫尼请娘娘做个见证。”

      “本宫可以让你的孩儿先去照耀神光。”说道续命,长孙首先想到的就是那些神奇的白光。

      云烨心底暗暗地叹息一声,这个看起来足足有七十三岁的人竟然只有三十七岁,也不知道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这个样子,不管从哪一方面来说,自己都需要帮这个人一把。“无色大师,你不要心怀死意,告诉你,如果你现在就死的话,我会立刻赖账,像我这种见惯生死的人,生死之事实在是算不得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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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五节 西域的后记

  
      任何事情只要牵扯到生死存亡就变得非常的无趣,在云烨威胁了无色好久之后总算说服老尼姑不自杀了,田襄子一脉的人好像都有自毁倾向,这些人从来都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当然,除了田襄子自己以外。

      那个不知道是老农换是小农的人被送去和无舌一起待着,这样就能无限制的照耀神光,至于能不能活下去,就要看孙思邈能不能挽救他的性命了。

      拿走玉佩,长孙万分的不愿意,但是大义在前,不得不屈服。

      回到家的云烨就亲自下厨炸了好大一盘子花生米下酒,至于种到地里的只有那些为数不多没有剥壳的花生。

      一个人在花厅里喝闷酒,为那些探险的人默哀,都是因为自己的一句谎话,那些人就出生入死的找到了墨西哥,这些人也太死心眼了。

      花生找到了,还把西红柿带回来了,剩下的都是一些杂草,云烨都想捶着胸口嚎啕大哭一阵子以表达自己的失望之意,幸好发现了烟叶这种神奇的东西,才生生的止住了悲伤之意,如今被云烨晾晒在窗台上,等到晾晒的差不多了,就拿去烤一下,二十年没抽烟了,云烨做梦都在怀念那个滋味。

      小武仗着师父宠爱,偷偷的溜进来,抓了一大把花生米跑了,过了一会辛月就端着一个空盘子进来,说了一大堆三五不着六的废话,装了一盘子花生米跑了,又过了一会。云暮扭股糖一样的缠在云烨的身上,说了好多的小话。还在爹爹的脸上啄了一下,收了闺女的香吻,全当没看见她的另一只手在猛猛的往自己的口袋里装花生米,这孩子,也不怕油了衣服。

      李泰来的时候花生米就剩了一个盘子底,随手拈了一颗扔嘴里,嗯了一声,就把刚要说的话咽了下去。一口气把盘子里的花生米吃了个干净,然后敲敲盘子对云烨说:“这东西比较对胃口,再来两盘子!”

      “你刚刚吃了两百四十条人命!”云烨冷冷的说。

      “胡说八道。明明是豆子,怎么就成人命了,你说话向来喜欢夸大,就像你报上来的军功一样,我大哥审核了两月。最后捏着鼻子认了,不好深究,要是按照你说的,突厥人早就死的连脚后跟都没了,哪来的马什哈德大捷,这一战突厥人硬是突破了大食人的重重拦截。在马什哈德阵斩了从你手里逃掉的东方总督优素福,越过了大海,进入了罗马,现在正在和罗马人厮杀,准备定居在这片大海边上。”

      李泰鄙视的瞅了云烨一眼。继续敲敲盘子,示意他真的很想吃那种豆子。

      看在他带来了远方消息的份上。云烨起身准备再去炸一盘子,家里还有一口袋,够吃一阵子的。

      云烨在厨房里忙活,李泰靠在门框上接着说:“大食人的力量都被突厥人吸引走了,这说明你当初做出的决策是有远见的,现在西域乱成了一锅粥,李元祥他们合兵一处正在不断的蚕食莎栅和吐火罗,大勃律也已经快被寒辙逼得没活路了。

      薛仁贵屯兵于阗,孙仁师驻兵高昌,远远地监视着十六王,不允许他们的兵马踏过瀚海一步,孙仁师接手了你的那个破驼城,规模缩小了十倍,但是同样的战力惊人,你那个部下田元义确实是个人才,我大哥已经下了文书,不日就会回京,另有任用。

      云烨听李泰说话,听得有点走神,差点把花生米炸糊,过了油之后,一把椒盐洒了上去,立刻就招来了一大票食客。

      云露,云香端着碗问爹爹要好吃的也就罢了,云欢竟然也端了一个碗站在妹妹的身后讨要花生米,云烨在他的脑袋上抽了一巴掌,就听云欢恼怒地说:“又不是我要吃的,我是被逼的。”

      李泰朝月亮门一看,就呵呵的笑了起来,云家还是那样的生动有趣。

      重新回到花厅,两人慢条斯理吃着花生喝着酒,李泰忽然说:“我前一段时间突然有了一个想法,发现风车在转动的时候有一股上浮的力道,所以就学着风车的样子做了一个大的风车,用书院的链条带动之后,发现只要风车的转速达到一定的转速,这个风车就会向前跑。

      烨子,你说说,如果这个转速被无限的放大,你说会不会飞起来?我和希帕蒂亚已经非常确定,它真的能飞起来。”

      云烨的胃部就像是被人捣了一拳似得的,这家伙说到底还是走到最正确的道路上来了,火药带动的动西只能成为火箭,杀敌没问题,想要载人飞行,在大唐根本就不可行。

      “我通过调整大小齿轮将转速放大了很多倍,但是依然不够,找一个可以持续不断的供应风车转动的力量却很难。”

      已经发誓不涉及李泰事业的云烨还是没忍住小声的说:“我最近在当神棍骗人,你娘都已经认定我是什么宾媚人了,小武在你娘的眼睛里就是一个活脱脱他的狐媚子,白玉京的名头已经被死死地扣在我的脑袋上了。

      所以这些事情我不好插手,不过我这段时间也想了很多,发现只要插上翅膀飞起来就容易得多,所以你风车如果有两扇翅膀,说不定就能带着你飞起来。”

      李泰的两只眼睛立刻就亮了,端着装满花生米的盘子就跑了,连个招呼都不打。

      “皇后,你真的发现云烨手上有什么神光?”从洛阳回到长安的李二在第一时间就问长孙这件事,被人说这些神话会被李二臭骂,但是出自长孙的口,这种真实度就会大幅度的提高。

      “有啊,妾身把玩了半日,确实有神奇的光芒发出,能让黑夜变成白昼。”长孙笑着帮皇帝脱掉外袍,小声的说。

      “速速命云烨带着玉牌进宫!”李二一刻都不耽搁就对断鸿下了命令。

      “陛下,不急,现在玉牌正在给一个人治病,过些时日您再要云烨把玉牌拿进宫不迟。”长孙阻止了将要出宫的断鸿。

      “什么人这么重要,还需要朕慢慢等候?”李二连忙问长孙,他好奇极了。

      听长孙说完田襄子以及无色的事情后,李二慢慢坐了下来,脑海里不住的翻腾,海的那一边居然还有一片那样广袤的大地,以前认为《山海经》上的记载都是笑谈,谁能料到,还真的有那样的一片土地,雄心刚起,旋即就哑然失笑,如今的大唐已经拓展到了能拓展的极限,土地前所未有的广袤,自己的土地都治理不来呢,谁有心思多想那样遥远的地方。

      那些新的粮食作物才是李二所看重的,只要能吃到嘴里的东西,李二从不嫌多,烂在自家地里都比没有强一万倍。

      无色?无非就是一个孤零零的老婆子罢了,当初自己连寒辙那样的猛虎都能放他一马,区区一个生机全无的老婆子,确实没有必要多想。

      “云烨还没有上任?你怎么能准许他如此的轻松自在?在家已经休养了四个月了,朕这个皇帝都要在三京间不断地巡视,他就能躲在家里享清福?告诉他,下个月的大朝会朕要是再见不到他,朕就派他去西域监国!哼,越来越没有规矩了……”

      “西域怎么了?”长孙听话听音,听出来西域那里或许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还能怎么了,十六王的联军在好水川被人家吐火罗人打的大败,元庆,元婴,被人家生擒活捉,要不是吐火罗担心云烨的大军去而复返,他们两个就会被人家斩首祭旗,现在好好地被送了回来,索要了三千两黄金。

      丢人啊!朕的大军纵横大漠所到之处所有敌人只有望风而逃的份,到了他们手里就成了这样,云烨离开吐火罗不到七个月的时间,形势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平日里总说朕拿他们当猪养,总以为自己是山林中的老虎,江湖中的蛟龙,现在全部原形毕露了,你看看,朕不拿他们当猪养还能怎么办?自己没本事活该丢人,朕已经命薛仁贵不得轻举妄动,固守于阗一线就好。”

      长孙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柔声道:“说到底他们都是您的兄弟和孩子,他们倒霉,您的脸上也不好看,该帮的您还是要帮一把的。”

      李二苦笑着说:“还要怎么帮?当初他们离京的时候,朕给了他们多少帮助?要武器给武器,要粮草给粮草,只要是愿意跟着他们走的人不管是谁朕都同意让他们带走,他们在和云烨起冲突的时候,朕也在和稀泥,要不然,就冲着藩王胆敢冲击大军这一条罪状,朕就可以将他们全部废黜,夺爵为民,云烨之所以迟迟不愿意上任,很大的原因就在此。

      不过,我们不管那些蠢材了,程咬金的大军不日就要回京,朕需要好好地款待一下知节,所有人里面最让朕感到愧疚的就是知节,好在,他如今平安归来,这一次的大典一定要隆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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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六节 人人都是御史

  
      等到云烨心情好转的时候,地里的麦苗已经吐出来新芽,柔弱的鹅黄色铺满了大地,燕子在低低的飞翔,不时地从原野里衔起一些枯枝败叶,然后飞窜进王侯家开始垒窝,云家的燕子窝尤其的多,正房的屋檐下就有去年留下的老窝,两只燕子勤快的进进出出忙个不停,闲暇的时候也会好奇的从窝里探出脑袋,看着一个壮硕的少年蹲跪在一个老人的身边小声的说话。

      “老祖宗,孩儿就要去遥远的边塞戌守,此去多则三年,少则两年,孩儿不在的日子里您老人家千万保重身体,等孩儿回来之后,再好好的孝敬您。”

      老奶奶看起来有些伤感,握着重孙的手舍不得放开,难过地说:“老祖宗除了保重身体还能做什么?将门的孩子年纪大了,就要出门去戌边,这是你的命,也是老祖宗的命,躲不得,避不开,你爹爹常年在外征战不休,这才有我云家的富贵盈门,不知不觉的已经轮到你了,昨天看你还是一个粉嘟嘟的孩子,怎么今天就要披甲出征了?”

      云寿站了起来,用力的捶了一下胸膛对老祖宗说:“老祖宗。您看看,孩儿强壮着呢。爹爹打跑了敌人,就该孩儿守着它们,免得他们再夺回去……”

      燕子没时间听这些伤感的话,它感觉自己快要下蛋了,而自己的屋子还有点漏风,这可不成,双腿一蹬,就离开了自己的窝窜进外面的花园。继续寻找最柔软的搭窝材料。

      辛月在房间里忙着为云寿准备出征的铠甲,每一片铠甲的金丝都重新检查过,在铠甲甲片的链接处又细心的加了一缕丝线,这样一来,甲叶子就不容易脱落了。

      云烨窝在躺椅上举着一本书在看,春日的阳光透过窗棂照射在自己的身上,李靖的《六军镜》到底还是有可取之处的。一代名将的巨著,如今刚刚面世,就要面临淘汰的危险,这不能不说是一种悲哀。

      书院的一些学生狂妄的认为,古老的冷兵器战争体系已经在逐渐的走向消亡,取而代之的就是新一代的热武器。他们杀起人来更加的高效,更加的直接,云烨的那句将敌人消灭在进攻的路途上的名言,已经成为他们膜拜的对象,唯武器论已经占据了他们狂热的大脑。尤其是驼城出现之后,以及它所表现出来的无敌姿态。仿佛是在印证这个说法,为他能立足在军事理论史上提供了更加坚实的跟脚。

      这太过了,自己是什么东西有谁会比自己更加的清楚?只不过是在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用合适的武器击败了合适的敌人。

      随着敌人逐渐对热兵器逐渐的了解,总会有新的方法来对付这些热武器的,从西域十六王的失败就能看到吐火罗人的巨大进步,他们从一开始听到火药爆炸声就狼狈而逃,到了现在知道通过挖壕沟,分散散兵线来减少伤亡,就说明这个世界正在快速的适应热武器的到来。而在火油的使用上,它们甚至有了更进一步的认知,一种名叫地狱火的东西正在大量的为吐火罗,莎栅人,以及大食人所装备。

      后世有一位名家曾经说过,长征是播种机,是宣传队,这句话说得半点不假,火药和火油最大规模的使用就在西域,而这个地方自古以来就是战争最频繁的地区,只要是隶属于战争范畴的东西,他们都愿意学习愿意接受。

      所以他们是除了唐人之外最早接受热武器存在的人群,大唐的精英们现在这样的自高自大,迟早会吃大亏,骄傲和骄狂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不过这样的风气一旦形成,就很难扭转,只有在吃大亏之后才能醒悟,想到这里云烨摇摇头,苦笑一声之后,就把这些心思彻底的抛开。

      放下书本,回头看看正在为儿子准备征衣的辛月,她的神情非常的专注,以前给丈夫准备征衣的时候,是她们姐妹一起完成的,现在给儿子准备征衣,她拒绝了所有人的帮助,专注而深情,对于母子情云烨找不出比孟郊写的那首《游子吟》更好的诗歌了,也就住嘴不再表达什么意愿了,走到跟前拎起云寿的铠甲,拿手指轻轻地敲击一下笑着说:“你最好给他准备两套甲衣,其中一套是冬日里穿的,塞外苦寒,天寒地冻之时,有时候甲片会粘在皮肤上弄不下来,好多人之所以会被冻伤,就是因为不知道与预防。”

      辛月抹了一把眼泪埋怨道:“您是从哪些地方下来的,知道的自然比我这个妇道人家多,您怎么就那么狠心,能让寿儿去北海?石头都能冻裂的地方,寿儿细皮嫩肉的怎么受得了。”

      “总是要经历的,寿儿就是一头被关在笼子里养大的小老虎,现在笼子已经装不下他了,他需要更大的天地,正好,北海之地地广人稀,正好消磨一下他的身上附着的繁华尝一尝孤独的滋味,三年之后,你会看到一个完全成长起来的儿子,有益无害啊。”

      辛月跟着叹口气说:“随他吧,我把他从一尺长养到现在成人,该怎么管束是你的事情,妾身对得起云家的列祖列宗。”

      云烨只是笑笑,辛月已经找了八十个可靠地家将护着云寿去北海,为此不惜将庄三停从岳州调回来,有这八十个人,天下间那里去不得?现在只是在耍小性子而已。

      春天的云飞的很低,几乎是从树梢上掠过一般,蓝蓝的天空下,飘荡着几十个黑色的小点,这些东西该是热气球,他们就像候鸟一样总是随着风飘荡,长孙家撵走了何邵,现在他们全家都靠着风吃饭,并且活的钟鸣鼎食,让人羡慕。

      旺财就在窗户旁边,拿头拱开窗户就让云烨看到了外面的美景,它这是在提醒云烨,每天出去散步的时间到了。

      辛月烦躁的将旺财的长脸推了出去,咣当一声就关上窗户,重新回到桌子边上继续往金丝上缠丝线。

      “跟旺财发什么脾气!”云烨嘀咕着出了家门,背着手往外走,旺财就踢踏,踢踏的慢慢跟上来,脖子底下的钱袋沉甸甸的一甩一甩的,非常的有派头。

      走了半截路才发现这是去书院的那条路,摇摇头又重新折返,现在还不能去书院,关于自己和书院的谣言还没有平息,这时候一旦过去就会落人口实。

      其实石板路上的人从来都是络绎不绝的,商人,学生,女眷,长安城里的达官贵人都能去书院,唯有云烨去了书院就会遭口舌。

      自从李二发疯,在朱雀大街上设置了一个巨大的铜箱子,不管是谁都能往里面投书信,谏章,据说这样做的想法就是让天下人都成为御史,有无数个御史盯着,这天下总该太平了吧?

      云烨是知道结果的,武瞾就这么干过,结果就是造就了无数的酷吏,整个朝堂上一片血雨腥风,不知道这个主意是谁给皇帝出的,总之不是一个好兆头。

      来俊臣,周兴,这样的人物只要出现就必须躲得远远地,只要和自己没有冲突,最好不要理会,因为在三木之下,可以做到予取予求。

      谁都想不到遭受弹劾最多的不是刚刚闯了大祸的云烨,也不是刚刚杀了三万多人的杜如晦,而是太子李承乾!

      赔着老爹刚刚从洛阳回到长安的李承乾,立刻就被无数署名或者不署名的弹章淹没了,从太子狼子野心准备谋朝篡位,到太子私生活不检点,肆意的蓄积美人,夜夜笙歌从不断绝。

      好在没有像以前那样攻击承乾说他喜欢娈童的,现在称心在云家早就成为调香的宗师了,习惯性的出入于长安贵妇的香闺,调配一些昂贵的只属于贵妇私人的香水。贵人中间却无人问诘,只有那些无知的小民才会狠狠地嚼舌根子,说某某某家的妇人怎么,怎么了,发展到最后就会有一些非常香艳的版本流传出来。

      长安人传闲话是有传统的,自秦朝时期他们就乐此不疲,一直到现在还有市井的浮华浪子拿嫪毐的**说事,那东西被夸张到能充当车轴这么恐怖的事情居然也有人信。

      失意人遇见失意人唯有喝酒而已。

      李承乾也是烦躁不堪,骑着马准备去玉山散心,结果就遇到了正带着旺财前往程家庄子的云烨,遣散了护卫,两个人就在大路边上找了一家很小的酒馆开始喝酒。

      “听说你最近喜欢坐着羊车在东宫遛弯?什么样的特制裤子能一次容纳两个人?都是兄弟,说说,我看看回家能不能也做一条那样的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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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七节 中年人的酒场

  
      “那是汉灵帝干的事情,不是我干的!你这个混蛋!”李承乾的嗓子里发出老虎一样的咆哮声,看样子被气得不轻。

      “街上都这么说,还能有假?还有说太子殿下对天地阴阳交欢有一定的研究,还得到了**的真传,在房事一途上可直追上古黄帝,不要隐瞒,我最近就对自己的房事很不满意,有什么好法子就传我两手。”

      “哼,哼,哼!是有法子,每天三根虎鞭生吞就好,保你生龙活虎!”

      云烨拱拱手表示受教,然后把嘴巴凑到李承乾的耳朵边上轻声说:“你怎么没被补死?”

      李承乾闻言,顿时就大笑了起来,云烨也跟着大笑,刚刚还非常郁闷的心情顿时就觉得开朗了很多。

      小酒馆没有什么好菜,就是些青菜野蔬,墙上挂着的盐肉蒸熟了剁成块子和土豆一起煮就算是美味了,酒也不能和云家的美酒相媲美,不过两个倒霉的人都没有计较这些,筛过的米酒一样一口接一口的喝。

      “阿寿就要去北海了,你是不是让烟容回家?我闺女总住在你家算怎么回事?”李承乾吐掉嘴里的酒糟对云烨说。

      云烨点点头道:“这两年这些孩子已经长大了,都有自己的心思,你家里环境虽然不好,不过烟容总归是你闺女,确实应该回去陪陪你,要不然你的日子也过得太恓惶了。”

      “待在太子这个位置上,就是一个箭靶子。就是不知道这一回是谁不断地朝我射箭呢。都是自家的兄弟,我出手狠了。人家会说我不知孝悌,如果不出手又会认为我软弱可欺,也不能向父皇母后倾诉,因为这样的做了的话,人家又会认为李承乾没有担当,没有魄力,这点小事情都处理不了。总之很为难。”

      云烨莞尔一笑,和李承乾干了一杯酒。他也就是在自己面前诉诉苦,实际上他的那些手下早就开始反击了,杜楚客整天笑眯眯的站在朱雀大街上,身边也有一个木柜子,上面开了一个口子,一张旗幡上面写着太子自省处,欢迎四海八方的人士指责太子的缺憾。

      说起来都是笑话。可就是这些笑话背后隐藏的威慑力,令这些无稽之谈越来越少,毕竟太子乃是天底下最有权势的人之一。

      “我明天打算去你的那个木头柜子里指责一下你的过失,决定从我见到你的第一面起开始,怎么样?兴化坊歌剧院上的香艳场景是我指责的重点内容,你觉得如何?”

      李承乾埋头一连喝了三杯酒。将杯子扔到桌子上长吁了一口气说:“如果能回到那个时代,付出再大的代价我也愿意。可是你看看,现在还能回去吗?

      青雀和小恪不和我争,就没人能争得过我,为了方便我。青雀可以说是匿影潜行,能不出现在人前就不出现在人前。小恪把自己弄得痴肥,自我发配到遥远的越州,这就是他们对我这个大哥的尊敬,对我的情义。

      可是你看看我都干了些什么,东宫里面一地鸡毛,就不怪人家会抓着这一点死命的攻击我,象儿,象儿……”

      李承乾说到这里眼眶开始变红,哽咽的几乎说不出话来。

      “烟容会回去,听说他跟着我老婆学了很多的治家之术,估计拿铡刀铡人大腿的学问也跟着学了不少,你看看寿儿这次远行,她处理的多好,寿儿给了明月楼的那个歌姬一颗珠子就彻底的了解了此事,不声不响的化解了自己的难题。

      烟容回到东宫,你不妨将家事交给咱闺女,嘿嘿,看看人家是怎么处理你的那些破事情的,象儿虽然颓废,我告诉你啊,他在书院的学业却从未放弃过。

      谁规定孩子不能犯错了?犯一次温馨的傻事只会让人心里舒坦,救自己的老娘,拿斧子把山劈开都不奇怪,直言面君有什么不可以的?

      华山现在四分五裂的不就是一个孩子找老娘的造成的后果吗?这件事情怎么就会让你如此难受?十六岁的娃娃管束一下,找个好老师,任何可能都能出现。”

      云烨吃了一口土豆烧盐肉,味道太差,又吐了出来,拿清水漱了口之后鄙夷的看了李承乾一眼说:“你当初和我在陇右打群架的时候,能比那孩子好到那里去?”

      李承乾抬起头,抽了一下鼻子说:“王八蛋你站着说话不腰疼,有本事你把小暮许给象儿,我就相信你说的话。”

      云烨奇怪的看着李成乾道:“我闺女的夫君只能是盖世之才,你儿子可不成,听说他整天都泡在明月楼,和一个歌姬不清不楚的,你就不要做这种美梦了,我这一关都过不去,更不要说我那个把眼睛长在脑门上的闺女了。”

      李承乾想扑过去将云烨掐死,咬着牙说:“难道堂堂的衡山王还配不上你家庶出的闺女?”

      “我家的孩子哪一个是庶出的?都是我生的,我难道是别人家的小妾不成?”云烨的眼睛一下子就竖起来了,平日里说自己什么都行,但是一说起自己的孩子,那都是心肝宝贝,狗屁的嫡出,庶出,云寿之所以要继承家业,那是因为他是老大,如果那日暮或者铃铛的孩子是老大的话,只要合适,他一样是继承人。

      云寿因为这个事情,苦恼的几乎想要大叫,如果他不是长子,就会像云欢一样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你家没嫡庶?要是你家老二想要你的爵位怎么办?上下尊卑的纲常你如何处理?”

      “我的爵位只会给家里最没出息的那个孩子,因为这个爵位能保证他一生平安,不至于潦倒,可以富足的过一辈子,当然,他不会成为家主,云家的家主不一定就是蓝田侯,说不定是什么别的侯爵,或者伯爵。”

      李承乾听完云烨的话,差点跳了起来,痴痴的问云烨:“有你爵位的不一定是家主?”

      “对啊,没出息的孩子才最需要照顾,有出息的孩子谁会看的起这个破爵位,说实话,这个爵位到现在给我家贡献的钱粮还不够我打赏下人的。

      你看清楚,满世界人给云家颜面,是因为云烨这个人,不是因为那个什么蓝田侯,那东西除了在朝堂站班的时候有点用处,其余的时候那里有用处?

      信不信,如果没有蓝田侯这个爵位约束我绝对比现在过的好十倍百倍,不管去北海牧羊,还是去南海钓鲸,甚至在海外建国,我都能做得到,就因为放不下这片生我养我的土地,我才会活的这样窝囊,现在去玉山书院都要努力的克制。”

      李承乾呆滞了好久,挑起大拇指说:“你是个有本事的人,官职,爵位确实对你是一种约束,苏味道曾经对我说过,蓝田侯云烨乃是巨鲲之属,无奈居于浅水,只能徒呼奈何。

      我以为他只是说说,打个比喻,没想到这是真的,你家的闺女李象配不上啊,不过咱们把话说回来,你闺女这样的恐怕也找不到足以匹配的男子吧?”

      云烨拍拍李承乾的肩膀说:“什么叫做匹配?你说的是钱,还是权势,亦或是虚无缥缈的才华?如果一个放羊娃,我闺女看进眼里了,喜欢上了,就是因为他的牧羊小调唱的好听,闺女想跟着人家放羊,我也会答应,咱们一辈活的已经无趣透顶,就不要再让孩子遭罪了。

      只要快快活活的把一辈子活完,我认为就值,现在,我就是这么想的,以后再也不会给自己找麻烦,找不自在,因为能给大唐的,都已经给了,从现在起就躺在功劳簿上吃老本,我算过了,吃上两三代人没什么问题。”

      李承乾拍拍自己发晕的脑袋,艰难的说道:“我现在才发现你的想法很怪,以前我为什么没有这样的发现?既然你云家只会娶喜欢的人,或者嫁给喜欢的人,为何当初你不反对寿儿和烟容的婚事?还有啊,你大徒弟嫁给了小黯,你妹子嫁给了小佑,你家的闺女好像没有嫁的太差的。这似乎和你刚才说的话有些不符?”

      “寿儿婚事我是问过寿儿的,他说喜欢,我自然无话可说。”

      “我只想问一句,当时你家寿儿高寿几何?”

      “三岁,怎么了,云家的男人就是这么一言九鼎!”

      “无耻!”

      两个人菜没吃几口,酒倒是喝了足足两大坛子,虽说都是米酒,但是喝的多了也会上头,李承乾的心情也不像刚开始那样郁闷,云烨的心情也好了许多,男人嘛,找人喝酒不是想跟朋友讨个主意,只不过是想排解一下心头的郁闷罢了,都是见多识广,身经百战的好汉,谁需要别人出主意,哪一个不是对自己将来要干什么清楚的跟明镜般的,说几句荤话,笑闹两句,骂几声该骂的人,就算是调剂自己的生活了。

      朋友的用处就在于此。

      一顿酒就喝到了日暮时分,早上起来的时候有朝霞,按理说该下雨,但是天空响晴响晴的蓝了整整一天,到了晚上又起了晚霞,和早上的朝霞极为相似,谁知道这是清晨还是傍晚,碧绿的田野里。云烨背着手在前面走,旺财一步一点头在后面跟着,站在草棚外面相送的李承乾,忽然发现,这副画卷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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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八节 世家的雏形

  
      “所谓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处默,你这种赶饭点过来总能遇到美食的本事可得好好地教教我,我去你家的时候可没这样的好运气,被承乾拽到路边的茅草屋里喝了一下午的酸酒,吃了一肚子有盐没味的山蔬野菜,可没有你一来就遇到我家吃大餐这种事情。”

      程处默没工夫理会云烨,盆子里还有五六只香辣猪蹄没有吃,嘴里咕哝一声又开始拎出来一只猪蹄继续厮杀,面前的猪骨头已经堆了好大一堆,今天是过来商量花花和云欢文定事宜的,以前都是妇人间的说法,男人家不发话,到底是不算数的,至于吃猪蹄子只是意外收获。

      花花是程处默的次女,母亲就是清河公主,身上兼容并蓄了程家和皇家的优点,不过有点意外,可能是生产过程中出了点问题,程家人的豪爽和皇家的大度气质在她身上似乎起了一点别的反应,都说负负得正,这句话用在花花身上并不合适,她最讨厌的就是娘娘腔的男子,而云欢偏偏是个喜欢往女人堆里钻的,没事干喜欢闻闻人家闺女身上的香味,这都是花花最深恶痛绝的,所以她只要和云欢在一起就难免会起冲突。

      一个小姑娘亲自来参加自己的文定大事已经够出人预料的了,腰里还别着一把小板斧就过份了吧?如今花花手里拎着板斧正吧云欢追杀的上蹿下跳。

      “闺女这就成你家人了,明天把礼物弄上几车。挑些名贵的,清河是个要脸面的人。礼物轻了脸面上不好看。”

      程处默终于把猪蹄子吃完了,从嘴里拽出一节骨头又放回嘴里漱一下然后才吐掉,大大的喝了一杯酒,这才满意的对云烨说。

      “这是自然,礼物轻了我担心老爷子回来以后自己去我家宝库拿,只是兄弟啊,能不能告诉你闺女不要在内宅举着斧头到处砍杀好不好?”

      云烨担忧的看着被花花骑着身上滋哇乱叫的云欢对程处默说。

      程处默剔着牙齿含糊不清地说:“花花从小就被老爷子和陛下宠坏了,虽然脾气暴烈了一些。但是心底却是最好的,孝敬长辈,洁身自好样样都是优点,她母亲就是担心把她嫁给别人家吃亏,所以才答应给欢儿,满长安就数你家的后宅最干净,孩子在你家能过的舒坦。至于她的暴脾气,在别人家能把后宅的人都打翻,但是在你家,小苗妹子一只手就能把她捏的死死地,你看看,这不是被小苗提着脖领子抓走了?”

      顺着程处默指示方向云烨看见小苗一手提着一个也不知道抓在他们身上的那个穴位上。两个孩子都是一动不动的被小苗提着走,辛月站在花楼上一根指头上下翻飞,不用说这是在教训那两个孩子。

      “有辛月妹子在你还操心后宅干什么?闺女就先住在你家,等她们成亲之前,我再接回去。老爷子在益州实在是没办法走了,军中的伤病太多。全部留在剑门修养,这是陛下同意了的,准许他们修养三个月再启程回家,我打算走一趟蜀中,你有什么话带给老爷子没有?”

      云烨摇摇头道:“没有,老爷子这一回可能把身体损伤的够呛,回来以后就住到玉山精舍里面,请孙先生出手好好地帮老爷子调理一下,秦伯伯的病情很糟糕啊,孙先生就说了油尽灯枯四个字,估计远行之日就在这几天,我已经请了李淳风出手帮着寻找了墓穴,陛下在却希望秦伯伯陪侍皇陵,白操心了。”

      “秦伯伯早年间失血太多,能多熬这些年已经是异数,我昨天去看秦伯伯,发现他老人家正在喝酒吃肉,说是既然没救了,不放松快几天,最好是醉死才好。其实几家人里就数秦伯伯心里最苦,子孙中没有一个出挑的,你当弟子培育的秦家小四,去了军中之后就故态萌发,听老裴说如果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早就开革出去了,两次击鼓不到,他以为他是谁?算了,还是调到我的左武卫算了,在我的手底下,他就算是一团烂泥,我也会把他砸吧成钢铁。”

      程处默只要说起老秦家的事情,就一肚子的气,老头子还没死呢,他们就开始惦记秦家在各地的产业,秦老大就是一个烂泥性子,娶了一个悍妇当老婆,什么事情都被人家捏的死死地,自己耳朵根子软,又没主见,这一次听说还有分家的消息传出来了,如果是这样,秦家的颜面就算是彻底的丢光了。

      如果说还有一点能看的,就是身在洛阳的秦玉,这些年一步一个脚印的成长为亲勋翊卫羽林中郎将,算是迈进了高官的队伍,云烨的妹子润娘是个有手段的,这些年靠着娘家的生意门路将自己地小家打理的红红火火,几年来不了一次长安,除了遇到老爷子整寿,或者云家的闺女出嫁,老祖母过大寿,从不离开洛阳,事实上已经算是分家了。

      大家族的衰败首先就是从分家开始的,人心散了,家族也就散了,这不同于开枝散叶,一个是从内部开始分裂,一个是家族自主的分离,没有可比性。

      秦老爷子将这一且看在眼里,却无可奈何,传家给长子已经是必然的事情,秦英再不好作为长房嫡子,翼国公的爵位只能传给他,不过很快就会从郡公变成县公了。一个没有影响力,没有实权的县公不一定能熬到下一次爵位大典。

      牛进达家就没有任何问题,牛见虎马上就要回京官拜正四品上的黄门侍郎,这是一个清贵官,非才华横溢者不可得,在外宦游十几年终于结出了硕果,牛进达这段时间开心的不得了,哪怕自己因功进爵琅琊郡公,都没有这样的高兴,他祖上就是文官,到了自己这一代没办法才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搏命,如今回归正统,老爷子非常的满意。

      “宝林那样的粗汉子都能成为封疆大吏,秦英真是白白的浪费了一个好皮囊。”程处默重重的在桌子上砸了一拳,忿忿不平。

      “宝林可不傻,娶老婆的眼光简直算是毒辣异常,火炷的妹子从小就在书院长大,不但人长得还算漂亮,就是心智也不是普通的妇人女子可以比拟的,更何况一口气给宝林生了四个儿子,尉迟家快把她当姑奶奶供起来了,白婶婶可是直接就去了河北地帮着儿媳妇带孩子,这说明什么?说明宝林的老婆需要把大部分的精力放在帮助宝林的身上,也就是说,他的这个幽州刺史有一半是他的老婆在当。”

      程处默重重的点点头说:“看来娶一个好老婆很重要,我就是当年太仓促了!”

      云烨白了程处默一眼说:“你成亲有的选吗?”

      程处默哈哈一笑两人就出了屋子,外面春光明媚的总待在屋子里太憋气了,沿着小径走进了花园,就看见凉亭里放着两把椅子,椅子上绑着两个人,一个是花花,一个是云欢,面对面坐着,辛月坐在一边绣着不知道什么东西,慢条斯理的,对两个孩子之间挤眉弄眼的样子装着看不见,花花见老爹和云叔叔要过来,大喜,才要张嘴叫唤,却发现俩人说笑着去了别处,有点委屈的低下头,云婶婶不好说话这在几家人里面是出了名的。

      “不知道你整天拎着一把斧子做什么?你的武功很高?怎见了小苗姨娘就屁用不顶?你应该知道你小苗姨娘的事情吧?她可是领着一支大军征战万里的女中豪杰,可是你什么时候见过小苗姨娘整天拎着兵器到处晃悠的?人家练武可都是在练功房里。

      咱们家是将门,女子喜欢练武这没什么,你小暮姐姐也练武,可能比你还强一些,所以啊,你想练武就可以跟着小苗姨娘在练功房里练武,小暮也是在屋子里练的,你喜欢练武从明天起就开始,出了练功房,就要跟着魔姬学规矩,女孩子跳跳舞也很好,我要是还看见你身上揣着斧头,你娘亲来也救不了你!至于你揍云欢的事情,婶婶不管,只要你能揍得过他。”

      辛月的一番话让花花变得眉花眼笑,让云欢变得愁眉苦脸,虽然惩罚的时间还有半个时辰,两个人的心情却有云泥之别,云欢看着花花冲着自己冷笑,不由得更加恓惶。

      云烨和程处默此时正在看那些诡异的大公鸡,这些公鸡站起来脑袋都到云烨的腰上了,功绩的爪子上套着铁爪,走起路来铮铮作响,昂首阔步宛如大将军一般。

      旺财本来打算到后花园找一点合口的蔬菜吃,远远地看见那些公鸡扭过头就若无其事的向正房的方向走去,这些霸道的公鸡,他惹不起。

      “你家的东西都非常的古怪,旺财有多聪明咱们不说,就是这六只大公鸡也不是一般人家能拥有的吧?”

      “世家吗,总是需要有些底蕴的是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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