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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唐砖(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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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九节 蠢货!

  
      云烨习惯性去颜老先生的坟前坐坐,现在又添了李纲的坟墓,说起来好笑,在春雨霏霏这样的好季节里人大多是伤感的,最大的原因就是有一个该死的清明节在里面搅和。

      有些话只能和死人说,不能对活人讲,云烨在给两位睿智的死人说了一大通话之后,他的的清明节过的非常愉快,因为他不但祭祀了自家的祖宗,还祭祀了颜老先生和李纲,前者有些木然,后两者就让人愉快了,说完了正事,还能在这里可以鄙视一下李二的好色,听说最近他又在选美女,不知道他是不是想用生理机能来向所有人证明自己并不老。

      说实话,李二确实不太老,今年刚刚五十岁,(关中人不说四十九,)或许是重臣纷纷离世的原因,他对自己的未来好像非常的恐惧,不但在九嵕山依山开凿了巨大的陵墓,还准备再修建一百座疑冢,结果在群臣的劝告下打消了这个念头,不过他转过身就下令找选美女。

      说好了今年什么都不干的,他却私下里想要云烨把挖掘山洞的工匠,悄悄地弄去给他整治陵墓,结果被云烨拒绝,然后就被暴怒的李二撵出了皇宫,寒食节的时候连烟火都没有给云家给。

      搞不清楚这位英明的帝王,英明的时候简直就是帝王的楷模,混账的时候肆无忌惮,萧妃已经六十岁了还不放过人家,一个小小的去感业寺出家的请求都不答应。

      皇宫现在去不成,虽然表面上看起来秩序井然,云烨总觉得那里的气氛不正常,所以能不去的时候就不去,长孙最近好像也变得很不对劲,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不过到了五月的时候,云家得到了好多的牡丹吗,姹紫嫣红的摆满了一院子,是李治送来的,说是皇家的赏赐,花很多,但是送花的人更多,而且还顶盔掼甲的,一来就站了满满一院子。

      感业寺现在不知道种了多少这东西,最喜欢牡丹的就是长孙,没事干就在脑袋上别一朵大花在皇宫里到处显摆,云烨承认是自己有些嫉妒了,不过往年的牡丹都是承乾送来的,怎么今年就成了李治?

      这家伙这些年已经出落的一表人才,娶了王家的闺女,听说已经快有子嗣了,既然来了,云家自然要好好地招待一番。

      两人杯来盏往的喝了三轮酒之后,李治笑着说:“姐夫还是好酒量,小弟望尘莫及啊,如今小弟在晋阳虽有小成,却无大的进展,还请姐夫您多多指点。”

      这句话一出,云烨的心头一片冰凉,终于知道皇宫里的气氛哪里不对头了,原来不对头的地方就出在他的身上,从来没有把这个在历史上夺嫡风波中表现的非常懦弱的家伙当成问题,怎么就没想到最后成为皇帝的人是他呢?

      这家伙太具有欺骗性了。

      “我现在不受陛下待见,自己一个人整天在兵部当苦力,哪有时间去指点你,你身边听说已经有了好多的贤臣,善加利用不难创造出一场伟业。”

      “小弟也是这么想的,张谏之,上官仪,来济,姜恪这些人确实都是一时之选,可是唯独少了气度,尤其是少了姐夫你这样的大将之风。”

      云烨的瞳孔都缩小了,一字一句的问李治:“你到底要干什么?我是大将,但是我只会是陛下的大将,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招揽我了?”

      李治对云烨的话并不在意吗,摇摇手说:“姐夫有这样的念头就难能可贵了,听说您拒绝了我大哥的招揽,是也不是?难道您就不担心重蹈李靖的覆辙吗?”

      云烨感到一阵阵的眩晕,这家伙的势力膨胀到了什么程度才会当着自己的面说出这样嚣张的话,按照李承乾的势力来看,不应该有有谁会是他的对手的,除非,除非……

      “你对你大哥下手了是不是?”云烨艰难的问道。

      “没有,天有不测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生生死死的谁说的准呢,您难道就不觉得今年您的事物非常的繁杂吗?”

      事到如今,云烨反而平静了下来,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对李治说:“我一直非常的崇敬陛下,总认为陛下应该能做到十全十美,成为煌煌史册上的帝王典范,唯一可惜的就是陛下的帝位来的不太光彩,血腥味重了一些。

      你要知道这是一个很恶劣的开头,有了这个开头,后面就会有非常糟糕的后续,这些年我不断地想要通过我的努力来维系皇家得之不易的情感,可惜,到你这里终于功亏一篑。

      失败了就要承认失败,所以我明天就会上表请辞,回家做一个农夫,只求晋王给云家老小一条活路,云烨感激不尽。”

      李治呵呵一笑道:“姐夫这样的大才岂能闲置于荒野,那是我大唐的损失。”

      云烨笑着说:“你的心思很大啊,不过现在你说了不算,我只是对你们皇家的感情失望了,不是没有还手之力,一摊子烂事我不想掺合,明天我就带着全家去远岛,我很想看看你有什么能耐能拦得住我的脚步。”

      “姐夫您要走,小弟自然不敢阻拦,甚至不敢对大姐有丝毫的不敬,容儿依然会是郡王,寿儿也依然会是蓝田侯,只是小弟只想确定一下,您真的打算自己一个人离开吗?不带上我四哥?不带上程处默,长孙冲,李怀仁他们?”

      “虫子和坏人什么时候成了你的人?”这句话问出来云烨感到浑身轻松,压抑在心头的那块石头终于卸掉了。

      李治笑了起来笑的非常的开心,鼓着手掌说:“姐夫果然是天下第一聪明人,从我的一句话里就能知晓漏洞在那里,确实了得,现在您还对我大哥很有信心?”

      “火器作坊的那些工匠死的冤枉啊,李治,你在下手之前就没有想过他们是你大唐的子民吗?”一理通则百理通,如果到了这个时候云烨再不知道李治就是爆炸案的元凶,这些年的粮食就白吃了。

      提到这件事,李治的神情也有些黯然,沉默半晌才说:“我何尝不知道那些人的价值,不毁掉武研院,就不能把你从朝堂上支开,不支开你,我如何施展我的计划,番僧的长生不老计划已经因为你的出现付诸于东流水,这一次,我不能再允许你破坏我的任何计划。”

      “我当初就想不通,王玄策也是一个人精,怎么可能会干出这样昏聩的蠢事来,原来这一切都是你宏大的计划中的一环,告诉我一件事,陛下怎么了?千万千万不要告诉我陛下成了这幅样子和兕子有关系,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会发疯!”

      “姐夫,我们不说这些事情,小弟今日上门其实就是想做最后的努力,因为不管是王玄策,还是张谏之,他们都极力的希望您能够继续带领着他们为大唐效力,包括我自己在内,从没有想过对姐夫你下手。”

      云烨惨然一笑道:“确实如此,你李治还没有能力谋划这样的阴谋的能力,说实话,你还不配,我虽然也做了一点点的防御,却没有想到你会发动的这样急这样迅猛,你不能成为大唐的皇帝,绝对不行!”

      说到这里李治却变得愤怒起来指着云烨压低了声音恨恨地说:“我知道,从小你就看不起我,无论我表现的是善良,还是狡狯,甚至是睿智,你对我的态度始终如一,那就是看不起,小的时候你拿我当小孩子看待,长大以后你还是拿我当小孩子,现在,你见到小孩子的力量了吗?”

      “你弄错了,我说你不能成为皇帝的原因不是因为你不够聪明,而是你现在打算杀掉自己的父亲,估计你母亲如果阻拦你的话,你也不会手软吧?你大哥最凶狠的心思就是不让你父皇长生不老,弑父这种事情你也干得出来,谁他娘的敢让你当皇帝,你要是当了皇帝,我们他娘的还有活路么?”

      李治冲着云烨干涩的笑了一下,就带着人准备离开。云烨在后面说:“你如果敢对陛下和娘娘做什么的话,你和整个长安的人就不必活了。”

      “十六卫现在我控制了十二卫,你竟然敢在我的面前说杀死整个长安人的话,你以为我真的不敢杀你?”李治已经咬牙切齿了。

      “你控制了十二卫?你竟然不相信我能杀死整个长安的人?”云烨奇怪的问道,不过在问完这句话之后,整个人就变得很轻松,拍拍自己的手说:“你不必回答我,你和小的时候一样,还是一个蠢货,我只是你姐夫,不是陛下,没理由教你怎么变聪敏,赶紧滚出云家,想去弑父你就去弑父,想去弑母你就去弑母,想去把你哥哥们全部干翻,就去干翻,云家要关门闭关了,快点走,免得你身上的傻气弄脏我家的地面。”

      云烨的话音刚落,已经全副武装的小苗就将手里的短矛投掷到李治的脚下,一个虬须大汉怒吼一声,抬起手里的马槊就磕飞了短矛,准备趁势进击的时候被李治喝止了,大队人马匆匆的离去了,只有千余人在看守着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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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节 断义

  
      辛月站在地道的入口焦急的等待云烨和小苗,等了很久却发现俩人没过来,心急如焚,实在是忍不住了,就咬着牙从大厅里冲了出来。

      进了花厅发现夫君正在一口一口的喝酒,神情很颓废,却没有丝毫紧张的感觉,完全不是刚才说给手势让家人躲避时那副焦急姿态。

      从不穿甲胄的老江握着横刀守在大门前,八牛弩已经上了弦,外面包围云家的兵丁,也已经是刀出鞘,弓上弦似乎随时都会冲进来。

      “夫君快走,李治要造反,咱家和他不是一伙的,迟早要倒霉,只要您走脱了,没人敢拿我们怎么样。”辛月焦急的摇晃着云烨的胳膊,想要他赶紧走,云家的地道很发达,没人知道有几个缺口,以夫君的能力,只要家小不拖累他绝对可以走得掉的。

      “走个屁,都回来,该干什么干什么,好好地过日子,哪来那么些危机。”云烨一挥手就把桌子上的茶壶,茶碗,全部扫到了地上。

      “不行啊夫君,您和李治的话妾身听见了,他是真的要造反,他连陛下娘娘都不肯放过,咱家,咱家更不要说了,想当皇帝的人没人性,夫君您快走啊,要是您不放心陛下他们,妾身留下,妾身帮你看着长安城。”

      辛月跪倒在地上,抱着云峥的双腿嚎啕大哭。

      云烨把辛月抱了起来,放在自己的膝盖上说:“那个蠢货要是能够造反成功,李家的江山早就更迭了不知道多少次了,小武和人杰到现在都没有传来警讯就说明这只是一场闹剧而已。”

      “您派了小武和人杰去监视他们?”

      “是啊,一年中出了这么多的事情,我怎么可能不怀疑,不想找到一个答案?找不出答案来,咱家才会一日三惊,现在有答案了,事情就水落石出了,李治造反而已,据他说已经控制了皇宫,控制了十六卫里的十二卫,想必太子六率已经被他的大军看守起来了,没有拿到手的四卫只可能是程伯伯控制的左武卫,尉迟伯伯控制的右武卫,牛伯伯控制的武卫,再加上千牛卫而已。

      如果他真的有这样的能力,确实让人感到害怕,可是,有这个可能吗?他就算加上长孙家,李怀仁,甚至整个勋贵群,我告诉你,他也不可能控制十二卫!

      就算皇帝不省人事,还是病重垂危,也不可能!长孙无忌怎么可能将赌注压在他的身上,他敢吗?借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我用那句杀光长安人的话来试探他,结果发现他居然不害怕,哈哈哈,他居然不害怕!老子当年这样对冯盎说了,一位百战的老将立刻就俯首帖耳,战战兢兢,他李治凭什么不害怕?只有一种可能,长孙无忌这个知道内情的人没有告诉他。

      想要造反,我这样的一座碍眼的大山不搬掉,他造个屁的反,这样的大事长孙无忌都没有告诉李治,你说长孙无忌真心投靠他,骗鬼去吧!

      一个年轻的野心勃勃的皇子,想要上位,身边总会聚集一些野心家,张谏之,王玄策,李怀仁,来济,上官仪,姜恪,这些人都是人才啊,堪称一时之选,可惜啊,这一次他们将死无葬身之地,我以前总是怀疑长孙无忌去干什么了,户部大权都交给左侍郎褚遂良,还以为他在休养生息,选择在这个时候隐忍,没想到他在干这事!”

      辛月听不懂云烨说的是什么意思,但是从这些话里听出来一个最简单的意思,那就是李治是一个蠢货,这一次的造反根本就不可能成功。

      辛月一想到这一切很有可能是皇帝安排的,辛月就感到浑身发冷把身子往云烨的怀里钻了钻说:“好好地日子不过,这是要干什么啊?”

      “问得好!干什么?折腾呗!她李家的人没有一是安稳的主,胡人的血脉在他们的心里燃烧,奔涌,怂恿他们一脑袋扎向灭亡,都以为自己是聪明人,都以为自己是不世出的英主,你看看西域的十六王,我回来之后,就被人家吐火罗人打成一条狗了,如果不是薛仁贵守着于阗一线,他们的狗头早就被人家挂在马脖子上当饰品了。

      李元祥的信你不是看了吗?你看看他是如何哀求我的,还有一点尊严吗?请我向陛下美言,他大算降爵回来,继续在越州生活,发誓一辈子不离开越州一步。

      晚了,从他们上表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晚了,只能老老实实地待在穷蔽的沙漠上吃沙子。

      折腾呗!毁掉火器作坊,毁掉得之不易的亲情,毁掉这个世界上所有美好的一切,折腾呗!折腾到最后只留下他们李家人一张张丑恶的面孔让世人唾骂!”

      云烨越说越激动,浑身开始颤抖,声音也从平缓变成了咆哮,自己百般隐忍,只想让这个世界多一些尊严,少一些龌龊,原以为自己已经做到了,到头来才发现自己什么都没有改变。

      老江进来禀告说长孙冲,李怀仁求见,听到他们的名字,云烨的面孔变成了蜡黄色,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让老江请他们进来。

      这一次云烨没有去迎接他们,只是坐在大厅上等他们过来,等自己的兄弟虚情假意的劝诫自己,胸中的酸楚仿佛就要溢出来一般。

      长孙冲一进门就笑道:“烨子,何必愁眉苦脸,江山谁去坐与我等无关,都说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我们勋贵就是那座营盘,皇帝不过是来来往往的过客而已。知道你的性子,要你出面太为难你,你只要留在家里,那都不去,等到新皇登基的时候恭贺一下就成,兵部尚书的职位,没有比你更合适的人选了。”

      听完长孙冲的话,云烨又问沉默的李怀仁说:“你怎么说?”

      李怀仁长叹一口气艰难的说:“识时务者为俊杰!烨子你是人间的智者,心中想必已经有了决断,我们过来,就是来听消息的。”

      云烨点点头,用刀子从袍子上割下两块布,一块拿给长孙冲,一块拿给李怀仁,然后做了一个请离开的手势,就背过去眺望远处的玉山,那里的的白雪已经化尽,正在慢慢地变绿,春天早就回到了大地,为何自己的身体却如此的寒冷?眼前出现了无数的金星,明媚的*光逐渐被黑暗吞噬。

      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的自己还是那样的年少,骑着旺财在草原上奔跑,李承乾的衣衫已经被扯得稀烂,这家伙每天都穿新衣服,这是大家一致商量好的报复,程处默欢呼着从奔驰的骏马上俯身摘下一朵黄花,追上骑术不太好的李承乾,抖手就插在他的头上,大叫着李大娘子远远地跑开……

      李怀仁流着口水趴在一堵矮墙上往里面偷看,那里是李道宗宠妃住的地方,几个人把脑袋凑过去之后,才发现那里面有一个女子正在洗澡,胸前的两点红豆都清楚的展现在所有人眼前。

      不好,被沐浴的美人发现了,尖叫了起来,大家顿时落荒而逃。气急败坏的李道宗跳上矮墙大声的喝骂……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哦!是皇帝秋猎时候发生的事情,为此五个人被长孙狠狠地抽了一顿板子,李二倒是哈哈大笑不当一回事。

      梦做完了,也就醒了,张开眼睛的时候,辛月就在跟前,没有欢呼,只是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我睡了多久?”

      “三天。”

      “李治被砍掉脑袋了没有?”

      “还没有,不过已经被左武卫困在三原县,承乾和处默来过,不过又走了……‘

      说到这里辛月再也忍不住了,撕心裂肺的哭了起来断断续续的说:“您吐了血,睡过去了,小苗要去请孙先生,外面的人不许,又不能暴露地道的秘密,结果小苗就杀出去了,把孙先生请来以后,又杀回来,身上中了三箭,血流了一地……老江战死了,老夏战死了,刘进宝至今昏迷不醒,夫君,咱们走吧,去岭南也好,去岳州也好,哪怕是去远岛都行,妾身伺候了您好好过日子,长安的这笔糊涂帐咱家不算了。”

      云烨听到这些话,心中大恸,两只胳膊想要撑起身子,却酸软无力,侧过脑袋就看见上身被纱布裹的严实的小苗也在低声哭泣,这才好过一点。

      “饿了,给我一碗粥,喝完粥我又是一条好汉!”

      云烨咬着牙吩咐道,自己吐血已经是懦弱的表现,下意识里还是不愿意和李怀仁刀兵相见,至于长孙冲,他从来都不会有事。

      喝了一碗粥,精神好了许多,从辛月断断续续的话里面慢慢知道了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就在李治一个人坐在万民殿龙椅上大笑的时候,他忽然听到有人说皇帝醒了,于是他在第一时间就带着自己的侍卫想要回到晋阳,到了三原县之后,他又给十二卫下令,要他们火速攻击长安。

      结果没有等到长安陷落的消息,等到的是程咬金统领的左武卫大军的围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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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一节 吃肉的草

  
      连续两天,云烨什么都没有做,努力的在喝孙思邈配的药,努力的吃饭,到了时间就睡觉,他觉得自己不该再吐血了,人身体里有多少血经得起这么吐?

      第三天就穿上铠甲准备出门,岭南水师的悍卒和征西军的部属全部在门前听令,临出门看了一眼才苏醒过来的刘进宝,安慰了一下别的负伤的家将,又去老江和老夏的灵位前上了一炷香这才跨上旺财,兵发昭阳宫!

      长安现在乱的一塌糊涂,到处都是士兵,到处都是奔驰的战马,李怀仁拥兵困守昭阳宫已经五天了,这个想在夹缝里生存的家伙,最终到了走投无路的时候,老江,老夏,就是死在他的手下手里,奉命看守云家的也是他,现如今,云烨很想去亲自结束掉这一场闹剧。

      三千人,这就是云烨的力量,三千绝对听从自己命令的死士在此时的长安城已经是一股非常大的力量了,这一次没有打龙旗,只有一杆硕大的云字帅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岭南水师的统领是刘仁愿,但是谁都知道这里是云烨的地盘,皇帝都默许的一种势力划分,三千匹战马踏破了草皮,烟尘滚滚的杀向昭阳宫。

      一路上劝阻的人很多,从房玄龄到李靖,最后到匆匆赶来的李承乾,都希望云烨解散兵马回云家养病,等候皇帝对这些人最后处置。

      或许李泰才是最了解云烨的人,就说了一句话,别毁了昭阳宫,然后打算和云烨一起去那里。

      李怀仁站在宫墙上看到云烨的大军沉默的慢慢逼近,头一排盾手后面是密密麻麻的八牛弩,惨笑一声,冲着云烨的军阵大吼:“你也来杀我,你也来杀我了,你们都是聪明人,就我一个傻子夹在你们里面受罪,如果我不杀你家将,伤了你小妾,你是不是连杀我的心思都没有?

      云烨,你出来,有本事你亲自过来杀了我,火器作坊是我派人炸掉的,你出来!”

      云烨轻轻地拍了旺财的脖子一下,旺财就非常听话的走了出来,云烨一句话都没说,只是冷冷的看着宫墙上已经发狂的李怀仁。

      “从小你就比我聪明,比我们谁都聪明,程处默比我笨,但是你却一直把他拴在裤腰带上,就算是北庭,也亲自带着他,你用不着的功劳全给了他,我当时也要求去北庭的啊,你却不答应,我也是悍将,我的功勋也是一刀一枪的杀出来的,凭什么你们一个个的都比我职位高?都比我富裕?我爹是王爷啊,我哪一点不如人了?”

      围困昭阳宫的人很多,武卫,千牛卫的大将军都在,他们全部缓缓地后退,给云烨的部署留出足够的攻击空间。

      “我老婆去了你家,你知不知道她是哭着回来的,辛月给了她无数的好处,甚至连岭南的商道都分给她一份,你的情意确实没得说,可他娘的老子为什么要接受你的怜悯?

      我也是堂堂正正的汉子,为什么要受嗟来之食?老子豁出命去就想博一个富贵,到时候老子也能正大光明的对你说,老云,家里的破事让辛月去找我老婆去说,这点事情还摆不到我们兄弟的桌面上来谈,没错,我就是这么想的。

      原本想把你小妾用八牛弩射杀的,我最后还是他娘的狠不下心!你自己也是医生,吐口血死不了人的,老子在漠北被人家的连枷捶地吐了几十口血也没死,天底下只有你的命精贵?”

      看到李怀仁像个猴子一样在城墙上跳来跳去的,云烨张嘴说道:“你老婆孩子已经在去远岛的路上,你打算什么时候死?”

      “我不要你可怜,我造反,我老婆孩子就该死,用不着你当圣人。我杀了你!”李怀仁忽然取出弓箭,拉弓就射。距离太远,射过来的箭已经绵软无力,被无舌轻易地就挥矛格飞了。

      暴跳如来的李怀仁依然一箭一箭的射过来,他的手已经被弓弦割破,鲜血淋漓的,但是他好像没有知觉,依旧暴跳不休。

      宫门打开了,他的部属排着队从里面走了出来,武器被扔到了一边。跪地请降。

      李怀仁似乎显得更加愤怒,挥舞着横刀大叫着从宫墙上跳了下来,这里的宫墙很高。足足有三丈,他穿着几十斤的甲胄身子很沉,落到地上的时候两条腿就齐齐的骨折,白色的骨头刺破战裙就那样暴露在外面,他似乎没有知觉,依然咒骂不休。

      旺财带着云烨走到他的身前,李怀仁的横刀已经摔得不知道哪里去了,云烨下了马走到他身前蹲下说:“还有什么怨气就一起发出来。”

      李怀仁通红的眼睛似乎怔了一下,伸出满是鲜血的双手拉住云烨的铠甲说:“我的腿断了,好痛!好痛啊!”

      云烨的眼泪噗秫秫的垂落下来,抱着他的头说:“再忍一下,马上就不疼了。”

      “好的,下手准一点,有件事告诉你,我真的没想杀小苗,我说我去请孙先生,她不相信,你家的家将疯了,自己往军阵里闯,我拦不住……”

      云烨抬起头看着天上惨白的太阳,一柄三棱刺从袖口弹了出来,犹豫了很久却刺不下去。

      “你就是这样优柔寡断的,这样刺把我捅成筛子也杀不死,我抓着你的手,这事我比较有经验,”李怀仁笑着握紧云烨的手,狠狠地向自己的肋下刺了进去,鲜血嗤嗤的冒出来,他的头颅一沉就落在云烨的膝盖上,云烨松开三棱刺,一片蓝色的碎布出现在他的手边,这是自己割下来的那块布,李怀仁非常希望云烨能收回去,但是这话,活着的时候说不出口。

      叛乱者杀!不管是不是投降,他们都没有活路,千牛卫,武卫的人杀的很顺手,以前就在这片土地上,秦琼和段志玄两个人带着玄甲军和李建成的太子六率在这里厮杀,最终以寡击众获得了最后的胜利,这片土地之所以荒草萋萋显得非常肥沃,原因就是这里的地下,埋的尸体太多了,植物其实是一种吃肉的东西。

      云烨摊开双腿,就这样坐在地上,李怀仁的脑袋枕在他的大腿上,就像很早以前一群人玩累了之后躺倒在草地上休息……

      皇帝永远是暴躁的,现在同样暴跳如雷,他说的话云烨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什么叫做自己已经给了李治无数次机会?

      木偶一般的上朝,木偶一般的下朝,见到长孙冲就闪开,见到李承乾就低头而过,如果不是程处默牵着自己一定会撞到人或者柱子。

      家里来了很多人,皇宫里的,朝堂上的,后宫的,书院的,还有一些莫名其妙的地方的,总之人很多,显得家里面很乱,云烨不在乎。

      直到有一天消瘦了很多的云寿出现在云烨面前的时候他才惊觉现在已经是夏天了,拿手帕帮着儿子擦掉头上的汗珠,抱着他拍拍后背笑着问:“北海边上可曾过得惯?”

      “还好,孩儿管理着一千四百人,算是那里最强大的一支军队,有一次军马场;里的马群跑了。孩儿带着人整整的追了一百多里,才发现是几个野人在偷马,原本要将那几个野人处死的,后来看到他们部族的惨状,孩儿就下不去手,自己掏钱买了一些牛羊送给他们,现在那里的人都很喜欢我,有什么事情都会告诉我,军马场的战马跑丢了,他们也会找到后送回来。

      爹爹,孩儿已经习惯喝酥油茶了,其实喝惯了味道不错。”

      云寿解下盔甲,做了两个扩胸的动作,不好意思的看了父亲一眼,就端起案子上的点心玩命的往嘴里塞,云烨一边给云寿倒水,一边要他慢慢吃,见他噎着了还帮他捋后背。

      辛月站在门外不断地拿手帕擦自己的眼角,小声的吩咐要下人们全部走开,自己流着眼泪看两父子说话。

      父子俩很愉快的说了一个下午的话,主要是云寿说,云烨听,不管云寿说什么事情,都能让云烨哈哈大笑,总是听不够,听他说自己被老兵戏弄,听他说自己发怒整顿军纪,也听他说北海牧羊的寂寞,还有那些丑陋粗野的牧羊女的故事。

      吃晚饭的时候云烨抬头问云寿:“还打算去北海吗?按照咱们父子的协议,你还有一年的时间。如果觉得自己还需要出去,那就去,用不着管爹爹,爹爹最近就是心情不好,你回来了,这不是就好了嘛,你大哥过几天也会回来,你如果要走,就等几天,拜见了你大嫂之后再走。”

      “不去了,那里寂寞的让人发狂,蓝天碧水草原看够了,孩儿还是更喜欢长安,最让孩儿牵挂的是爹爹做的小排骨,做梦都想啊。”云寿吃了一大碗饭之后,满意的放下了碗筷叹息道。

      “想吃小排骨?简单!明天就做,让你吃个够。”

      “可是明天是大朝会,爹爹您是要上朝的!”

      “谁去管他,我儿子要吃排骨才是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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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二节 无欲便无求

  
      住在山里的日子还是非常不错的,自从李容来了之后,父子三人就进了山,挑水,劈柴。揽草喂马,日子过得祥和而且安宁。

      在这段时间里,云烨向自己的两个儿子彻底的诉说了这个世界大致的形状,物产和国家的分布,指着自己画的简易地图对李容说:“那个鬼女人就藏在这里,这个地方叫做红海,不远的地方叫做地中海,如果有人能够将这两个大海挖通,就能去最西边的地方。

      容儿,不要小看那个女人,她能从爹爹设计的死亡陷阱里逃脱,就说明她的意志力非常的顽强,爹爹估计虬髯客很有可能就是死在她的手上。

      知道你们有个疑问,想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一个叫做云海的兄弟。”

      说到这里云烨笑了一下接着说:“没有,这是那个鬼女人想要给自己孩子留一条活路做的准备。所以,你不要顾虑,爹爹只有你们兄弟三个。”

      李容有些不好意思,自己在来之前就在信里问过父亲,虽然刘掌柜早就断言过,他还是想确认一下,这是不是爹爹做的另一个布置。

      云烨抬脚抹掉地上的地图,拿手指指指脑袋,意思是要两个儿子记在脑子里,不要付诸于文字,两个儿子了然的点点头。

      斧斤丁丁,山谷里传来父子三人砍柴的动静,褪去了满身的繁华之后,回归最质朴的生活人也会变得简单,现在云烨要的就是一种简单的生活而不是什么复杂。

      一场兵变彻底的撕裂了大唐表面上那层温情的纱衣,所有的丑态全部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后,云烨连多看一眼长安的兴致都没有。

      父子三人从初夏就住在山里,一直到秋天,看样子云烨还是没有准备出山的打算,辛月向朝廷报告说丈夫吐血之后,身体虚弱,需要静养,没想到朝廷居然也批示下来了,但是却不许云烨离开长安。

      父子三人背着柴火走进那几间茅草房,辛月,小苗笑嘻嘻的从里面出来迎接,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媳妇,一个是冯媛,一个是李烟容,在李容回家之后,云烨执拗的重新给他们举办了婚礼,而后云寿的婚礼也如期举行。

      这一次云家只请了寥寥几个亲友观礼,自家人关上门高兴了三天之后,就把家搬到山里的这些茅屋来了。

      山里的生活过了几个月,没有一个人要求回到云家庄子,妇人们都知道,这是一个父亲再对自己的儿子传授家族学说的最关键的时刻,不管会有多长时间,她们都会有耐心等下去。

      所以在饭桌上听到公爹说起一些奇怪的话,而自己的夫君却在沉思或者点头的时候,冯媛就感到无比的欣喜,李烟容很想理解公爹的话,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听不懂。

      他们交流的文字也极为古怪,蝌蚪一样的东西,就算是摆在冯媛和李烟容面前的时候,她们也一无所知。

      只要冯媛和李烟容露出探究的神色的时候,辛月就会拿筷子敲敲桌子,警告她们,这不是她们应该听的东西。

      “这个世界其实就是一个球,他不是漂浮在水上,没有四根巨大的乌龟腿撑着,它就是漂浮在无尽的虚空里,绕着太阳旋转着运动,每一圈,就是一年,我们居住的这个大球每自转一圈就是一天一夜。

      寿儿,你在书院里应该学过很多的新学问,其中重力一途就能很好的诠释这些你们看起来非常抽象的问题,你们或许会想,如果生活在球上,等到大球转到下面去的时候我们岂不是会跌入无尽的虚空,其实不是这样的,有一种力量我们把它称之为万有引力,有它的束缚,我们就不会掉下去,另外,上下左右这些方向感,其实都是在这座大球上才有的概念,等你到了虚空,就没有这些所谓的方向感了……

      寿儿,别光顾着听爹爹唠叨,鱼上钩了……不错,很肥,今晚的吃红烧鲤鱼……”

      水潭边上父子三人戴着斗笠钓鱼,不断地有欢笑声传了出来,远远地替他们父子把风的辛月笑的更加开心。

      这样就对了,有时间教教儿子,干嘛要把心思都用到朝堂上去,出了力气还让人家不待见,这一回皇帝有准备,太子有准备,只有可怜的夫君一无所知的被气吐血,何苦?

      现在满长安穿的厉害,李治之所以会造反,其实就是皇帝暗地里怂恿的,虽然这样说也说不通,皇帝要杀儿子用不着和郑庄公一样纵容弟弟吧?

      不过用不着管,皇家的人都是一群变态,好人和他们在一起久了,也会变成混蛋,李怀仁多好的一个人,平日里嫂嫂,嫂嫂的叫的欢实,到了这时候就变成了黑心烂肚肠的,小苗差点被他杀死,一想到老江,和老夏,辛月就越发的恨皇家了。

      夫君的兴致很高,可能他们父子聊得很开心,开始下小雨了三个人也没有动弹的意思,正要过去呼唤一声,冯媛撑着一把红伞走过来给辛月遮雨,笑着说:“娘,您不必喊他们,爹爹相公,二弟他们说的高兴,这是一种雅趣,雨水不大,不用担心的。”

      “知道什么,你爹爹前段时间被皇家的混账气的吐血,身子到现在还没有恢复,淋了雨可不成,说话说的再开心也要有个度。”

      辛月正要过去喊,却停下了脚步,咬牙切齿的看着山路上走过来俩个打伞的女人,这个女人已经是第二次过来打扰自己平静的生活了。

      “天地的玄奥就在于此,就像现在飘落的雨丝,只不过是一个循环的过程,太阳将地上的水变成蒸汽,然后这些蒸汽就会飘到高空遇到上面的冷空气之后就会凝结成云彩,等到水汽饱和之后就会变成雨水再一次落到大地上滋润万物……”

      辛月拦不住长孙,也不敢拦,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长孙站在他们父子三人的背后偷听,谅你也听不懂!辛月恶狠狠的想。

      云烨回头看到了长孙,就笑着起身,从头上摘下斗笠请皇后戴上,云寿,李容也跟着站起来,只是眼中再也没有小时候那种欣喜之态。

      长孙一言不发的坐到云烨刚才坐着的小凳子上,捡起云烨的鱼竿继续垂钓,云烨笑了一下,也跟着坐下来,陪着她钓鱼。

      云寿把自己的斗笠给父亲戴上,然后就和李容离开了水潭。云烨瞅着长孙两鬓上出现的星星点点的白发叹息一声说道:“我心疾未愈,此时不宜出山。”

      长孙木讷的说:“我知道,所以我不是来找你出山的,我只是想问问你,有没有治疗心疾的良药,我也病了。”

      云烨发愁的看着雨点在水潭里激起的无数涟漪道:“刚开始的那几天,我有点恨自己,为什么要从山谷里出来,和旺财在那个人迹罕至的山谷里傻乎乎的生活也不错,就像现在的样子,很好,很舒心,旺财也能得到最大的自由,谁知道出山之后,我就变得不快活,旺财也不快活,还碍着别人的眼。”

      长孙不接云烨的话,回头看看那几间茅屋幽幽的说:“给我收拾出一间屋子,我也打算在这里住,或许青雀也会过来,你本来就该在这里多盖几间房子的,大唐的伤心人太多,总是需要一个疗伤之地的。”

      “也好,能想到您在皇宫里该是如何的煎熬,我们都是胸无大志的人,躲在山沟里也不错,您知道的,我的手艺不错,您起了白发,该多吃点黑芝麻和首乌之类的东西,今晚就吃,芝麻糊就很好,我去年收获了好大一袋子。”

      长孙点点头表示认可,然后就提起了鱼竿一条巴掌大的鲫鱼就被提了上来,看着在鱼竿上活蹦乱跳的鲫鱼,长孙漠然的将这条鱼捉住,从鱼钩上卸下来,对云烨说:“把这条叫做雉奴的小鱼儿今晚给我红烧了吧。”

      哀莫过于心死,长孙的这句话就让云烨明白了李治只不过是一条被鱼饵勾引上钩的小鱼,不过,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大鱼钓小鱼的游戏而已。

      翻看一下自己的鱼篓,对长孙说:“雨下大了,咱们还是回去吧,今天钓到了足够多的鱼,回去就给你做红烧鲫鱼,其实你该喝汤的,鲫鱼做的来的汤,奶白奶白的最是滋补身子,红烧只能满足一时口腹之欲罢了。”

      长孙回头看了云烨一眼,撩一撩垂下来的乱发笑了起来,就像很久以前一样,拍拍云烨的脑袋,只不过现在拍脑袋需要把胳膊抬起好高,眼睛里泛着泪花说:“总算是还有一个顾惜我死活的人。”

      “其实没关系,了不起把全世界都给他们,我带着您还有咱们在乎的人去远岛,那里一年四季都是夏天,什么都不想,就在那里成天的傻乐,脑袋里想的事情一旦多起来,人就不会快乐。您看看街面上的那些傻子,一个个活的多高兴。”

      长孙嘿嘿的笑了一声,就和云烨提着鱼篓回到了茅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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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三节 大网和小网

  
      杀才可以在这个世界上的活的风生水起,好人就只能躲在别人找不到的地方瑟瑟发抖,人家骑马过来扬起来的手灰尘也比好人多。

      这个道理云烨给长孙讲了,辛月见长孙不是来劝自己夫君出山的上工的,也就对长孙非常的孝顺,再这么一群人里面,云烨掌勺掌的不亦乐乎,毕竟好人也需要有一点自己的乐趣。

      长孙喝了一罐子鲫鱼汤,吃了一小碗黑乎乎的芝麻糊,又进了四五个沙葱馅的饺子,看得她身后的梅姑非常的高兴,这是娘娘这半年多时间以来吃的最多的一次。

      “舒坦!撑着了。”长孙摸摸自己的肚子对云烨说。

      “妾身陪您去散步,这里很安全的,家将们就守在这里,没有野兽。”辛月起身对长孙说。

      长孙仔细地看看冯媛说了声好女子,就从头上摘下一支凤钗插在冯媛的头上。又回头看看李烟容,在她的脸蛋上摸了一下说:“你是一个享福的。”

      然后就在辛月和冯媛李烟容的陪伴下去小路上散步。

      云寿见皇后走了,压低声音问老爹:“老爹,您说皇后奶奶来山里做什么?”

      李容皱着眉头说:“一定是想要老爹出手救李治,只是实在张不开嘴,所以只能硬磨老爹,这一回咱家可不当大头鬼,她都没办法,咱家还能有什么法子。

      小武昨天来说现在朝堂上乱哄哄的,长孙家快要一手遮天了。以前长孙无忌要担任实权左仆射的时候被娘娘拒绝了,现在人家真正的成了左仆射。房玄龄已经上表告老,看样子就是顶不住长孙家的压力给人家腾位置的。

      长孙冲这一次后发先至,在李治没有完全发动之前就控制了局面,张谏之,来济,上官仪来不及出逃,被他生擒活捉,只有姜恪陪着李治在三原县。最后战死了。

      平乱的大功啊,人家现在已经官拜兵部左侍郎,顶掉了那个傻乎乎的段虎,现在正在全面的掌管兵部大权,在老爹的位置上发号施令呢。”

      云烨呵呵一笑,对云寿说:“你小武姐姐就没有查出来皇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云寿忧虑的摇头说:“小武姐姐甚至启用了已经十年没有启用的卑贱者,依然无法弄清楚万民宫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一晚。皇宫里死了很多人,都是在万民宫当值的太监和宫女,第二天太极宫摆满了香花,据说是为了消除血腥味和遮挡那些来不及修补的损毁痕迹的,同一时间,感业寺里也多了十六名女尼。其中一人赫然就是徐惠妃。

      无色大师现在不过问俗世,一心礼佛,她的儿子据说现在也娶了亲,不过没有人知道他在那里,最可疑的就是徐惠妃的父亲右散骑常侍徐孝德被弃市了。他不过是一个老好人罢了,说到底就是一个女贵父荣的典范。杀之无趣,既然他都被杀了,只能说他确实有取死之道。”

      云烨长叹一声对两个儿子说:“我们还是坐在城门观风景吧!”

      “老爹,我们一味闭门不出,也不是个办法,现在已经有人把您比作假痴不癫的司马懿,我们哥俩成了司马昭和司马师,都说我们正在蓄积力量以图后势呢。”李容拍着桌子低声吼了一嗓子。

      云烨摇头笑道:“长孙家太心急了些,造这样谣言,只会贻笑大方,爹爹在出事后,就已经将云家的力量展现在人前,不过三千劲卒而已,在大兵围城的长安,掀不起什么浪花,那天的事情其实就是给皇帝看的,云家的家底就这么多,至于爹爹躲在山里,其实是在请罪,咱家私自帮助李怀仁妻小逃脱,这也是大罪啊!”

      李容和云寿对视了一眼一起问云烨:“老爹,咱家的家底不会只有三千劲卒吧?”

      云烨幽幽的说:“谁知道呢,爹爹从西域回军的时候,走了一路分散了一路的兵马,现在天知道还有多少人肯听咱家的话。”

      听了老爹的话之后哥俩就去看地图,李容从河西勾了一条长线划到了长安,云寿又把云家商队的行商路线标注在那张图上,发现两条线重合成了一条,李容抽抽鼻子,云寿也仰着头看天,做了一个简单的计算之后,哥俩就那张地图塞进灶火里,若无其事的帮着老爹烧火,等一会皇后和娘亲她们回来还需要热水洗漱。

      云寿和李容两个人只能简单的计算一下,小武却忙得满头大汗,密闭的房间里栓满了红绳子,密密麻麻的就像是一张大网,墙上的地图上订满了钉子,每根钉子都拴着一条红线,小武在最后一根钉子上栓好了红线,将他慢慢的牵引到了岳州,这才长吁了一口气,冲着已经呼呼大睡的狄仁杰踢了一脚吼道:“快去给我弄盆凉水过来,你要热死老娘么?”

      狄仁杰揉揉酸涩的眼睛,无奈的看了小武一眼,这婆娘自从生完第二个孩子之后变得更加的嚣张跋扈了,生儿子而已,用不着这么嚣张吧。

      虽然心里嘀咕,看到小武满身的汗水,还是有些心疼,跑出去端了凉水进来,小武已经脱得光溜溜的,狄仁杰看这小武玲珑有致的玉体,咽了一口口水,这婆娘给自己生了两个孩子身材还是保持的这么好。

      地道里面丫鬟不能进来,所以事事只能自己动手,拧湿了毛巾,很细心的帮着小武擦拭身上的汗珠子。

      “滚,你干嘛总是在我胸口上擦,没看见我脑袋上全是汗水?”

      “哦!知道了。”狄仁杰从迷醉的神态里清醒过来,又开始兴致勃勃的帮伸开手臂等着人伺候的小武擦拭……

      小夫妻间的游戏很容易玩出火来,刚才还是小武一个人满头大汗,过了一阵子之后就变成两个人都汗津津的,小武似乎已经瘫软了过去,狄仁杰嘿嘿一笑,就把"ci luo"的小武抱到凉席上,重新换一盆子清水,继续刚才的工作。

      清理完之后,两个人仰面朝天"ci luo"裸的躺在凉席上,狄仁杰看这这张大网对小武说:“这就是师父忙活到现在干的事情?”

      小武转个身趴在凉席上小声说:“原本还能更加的密集些,也能更加的复杂些,有些手段师父不愿意用。”小武指着虚虚的从墙上垂下来两根红线又说:“小黯,小佑,本来是两手非常好的棋子,师父却生生的斩断了,这些年除了亲情上的来往,不肯越雷池一步,还有洛阳的单鹰,漠北的寒辙,曲卓,明州的牛见虎,涿州的尉迟宝林,甚至还有左武卫的程咬金,程处默,牛进达,尉迟敬德,哪怕是李靖,师父也能拴上红线,

      可是他就是不愿意,我无论怎么劝说都无济于事,师父似乎宁死都不愿意动用这些恐怖的力量,否则,这张网的力度将会增加五成!”

      狄仁杰想了好久才说:“这样就很好,重情重义才是我的好师父,我们夫妻才会全心全意的帮师父,却不用担心后路,这样很好,好男儿有所为,有所不为,做自己该做的事情就好。不过,小武啊,你能告诉我这张大网旁边的那张小网算是怎么回事?”

      小武用胳膊将自己美好的上身撑起来嗤嗤的笑着说:“那就是白玉京啊,师父不喜欢白玉京,可是我对白玉京简直就是痴迷,天上白玉京,五楼十二城,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多美啊,宾媚人,狐媚子,想起这个名字我就浑身发烫……”

      小武说完了就娇笑着翻身跨坐在狄仁杰的腰胯上,黑色的长发如蛇一般在空中舞动……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明明如月,何时可掇?忧从中来,不可断绝。越陌度阡,枉用相存。契阔谈宴,心念旧恩。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山不厌高,海不厌深。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李泰极其无聊的当着皇后的面朝着云烨唱这首《短歌行》而且还不厌其烦的连唱了三遍,唱完了之后就对云烨说:“我的差事干完了,现在我要吃的,我已经半年没有好好地吃过东西了。”又指指正在盖茅屋的工匠接着说:“我刚才唱的歌你就当是唱歌,我是敷衍任务,你也就当是我发疯就好,咱俩做邻居吧,我想静下心好好地研究一下飞机都不行。”

      长孙苦笑一声,摸着李泰的脑袋说:“也好,你陪着娘住在山里也不错,最好能住到天荒地老,你小弟的雄心刚刚熄灭,你大哥又有了周公吐脯天下归心的心思,出去了还是混乱一片,不如在这里图个清静。”

      李泰笑道:“对啊,对啊,所以孩儿把研究室搬过来了,我和烨子两个人好好地研究一下飞机,小苗也在啊,她是最好的乘客,这一次我们一定要让飞机飞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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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四节 促织

  
      李泰对李治彻底的失望了,年幼时候那样一个天真善良的孩子,怎么就在短短五年之内变成了那个样子,为了那张椅子谁都想杀,而且还付诸了行动。

      一颗心被割裂的到处都是伤口,到了最后才发现只有自己喜欢的物理学能让他的饱经伤害的心可以得到一丝丝的安慰。

      茅屋还没有建好,所以他就和云烨挤在一间屋子里睡觉,耳听着外面的虫鸣,还有两外一张床上呼呼大睡的云烨,怒火猛地从脚底板升起,赤着脚从床上跳起来,揪着睡眼惺忪的云烨就问:“为什么?”

      云烨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道:“还能为什么,越是好人就越是容易受到伤害,杀才一个个都活的没心没肺的,当然感受不到这些痛苦,不过,咱哥俩是好人,就没必要把自己往死里逼,他们可以活的自在,我们也成。”

      “我知道这个道理,可就是睡不着啊!”

      “睡不着你找我干什么,希帕蒂亚就在隔壁,要不然我把小苗喊回来,你去找希帕蒂亚?”

      “没意思!”

      “这话就说的有点狼心狗肺了。”

      “不是那个意思,而是现在没心情!”

      云烨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外面的虫鸣,忽然有了主意,披衣而起,套上鞋子提着一个灯笼还有一个带盖子的陶琬就出了房门,李泰也好奇的跟了上来。

      云烨在自己手上提得灯笼上面开了一个小口,立刻就有一束比较强的光线射了出来,从外墙上取下小苗捉蝴蝶的小网,蹑手蹑脚的靠近旁边的乱石堆。

      虫鸣慢慢停止了,云烨把一根草杆,插在刚才有虫叫的地方,李泰立刻就明白云烨想干什么,也竖起耳朵听,一面往重点位置标示,等到云烨觉得差不多了这才让李泰提着灯笼,自己一手拿网子,一手掀开了石头,果然,一只绿油油的蛐蛐就在下面,趁着虫子被灯光照的僵硬的时候云烨猛地用扑网罩住虫子,得意的朝李泰笑了一下,就把那只蛐蛐装进了一个小竹管里。

      李泰觉得很有趣,把灯笼椒给了云烨自己也趴在地上慢慢的抓虫子,每抓到一只,两人都非常的开心,不由得笑出声来。”

      “娘娘,青雀和云侯睡不着在抓虫子玩。”梅姑小声的对躺在纱帐里的长孙说。

      “一个是帝国的第一亲王,一个是帝国威震四夷的大将军,在这样危机重重的时刻,两个人没有去管理自己的封地,也没有去召集自己的大军,却在这里捉虫,梅姑啊,你就没有从中品出一点悲怆的意味来么?

      他们不是不能加入到外面的洪流里去,而是不愿意,青雀有十三州的封地,云烨有无数的故旧亲朋,两人只需一声令下,就能在朝中形成一股新的庞大的势力,可是啊,这两个孩子却在抓虫子,和他们在一起,我终于能睡一个好觉了,不用担心猛然间听到刀剑争鸣的声音……”

      长孙慢慢说着话,果然进入了梦乡,梅姑点着了一炉安神的檀香,掖好长孙的帐子,也躺在自己的小床上睡着了。

      天亮的时候,两人终于心满意足的回来了,身上挂满了竹管,完全是一副大将军得胜归来的样子,来不及好好地吃完饭,一人吞了两大碗稀粥,嘴里叼着包子就摆开了战场。

      云烨耳朵后面别着一根从旺财脖子上揪下来鬃毛,一条腿踩在凳子上蔑视的看了李泰一眼,就从旁边拿出一个竹管,从里面把一只肥头大耳的蛐蛐倒进了一个平底的瓷盆。

      “铁甲大将军,敢问来者何人!”

      “铁甲大将军?一看就是酒囊饭袋,且看我的红袍小将出马,定将此贼斩于马下。”李泰扯掉身上的外袍,就穿着一身里衣也放出来一只蛐蛐。

      没想到这两个家伙认生,在瓷盆子里不打架,不管云烨怎么用马鬃毛撩拨,大将军就是不上战场,李泰也拿着一根鬃毛催促红袍小将,谁知道那家伙也不上套。”

      “促织啊!不是这么玩的,瓷盆子不好,你这个还是上了釉的彩盆,这可不好,大将军的腿在上面打滑,这盆子还反光,你们该换些瓦盆上来,瓦盆也该在地下埋半年,去掉火气,我看窗台上放的那个装水的瓦盆就不错。”

      这话一听就是行家,行家的话焉能不听,长孙非常有经验的掀开李泰的罐子,只掀开一条缝眯着眼睛往里看,看了一眼才说:“关中的促织比不上山东的,那里才出好虫,正宗青就出自那里,此虫,头、项、翅、腿均为青色有大将风度。此虫王也。如果青褐中混有黄褐花斑,那就叫蟹壳青,好斗力大无穷,但是过了露水就不成了。红沙青,头、项、翅重青中透血牙红,黄项铺蓝花疙瘩,斗红也是红的,而且养至深秋,满翅起红沙,此虫斗性极为猛烈,凶狠,亦是虫王。你们抓的这些只是很普通的虫子,也罢,玩耍一下足矣。”

      长孙见云烨拿来了瓦盆,用黑布蒙住瓷盆,将两只蟋蟀倒进瓦盆,自头上揪下一根头发捻成两股,中间还有一点分叉,轻轻地撩拨一下盆子里的两只虫,只见那两只虫子就凶狠的纠缠在一起。

      云烨发现自己好像有点失策,光注意腿粗颚大,却没有主意蛐蛐灵活性,被人家的红袍小将跳上背部紧紧地咬着须子不松口,不一会就掉了一只须子,狼狈的绕着斗盆逃跑,红色的小蛐蛐却张开双翅,鸣叫不已,宣示自己对这个斗盆的拥有权。

      李泰大喜,嚣张的仰天大笑,还拥抱了一下希帕蒂亚,云烨咬着牙根从怀里掏出一枚硕大的金锭放到李泰的手上。

      都说此风不可涨,从此之后,小小的山谷里整天就充满了欢笑或者垂头丧气的咒骂中,不知不觉的大家都忘记了血淋淋的长安。

      李二的面色呈不正常的潮红色,孙思邈坐在旁边把脉,过了一会对李二说:“虎狼之药还是不要再进了,那东西虽能让陛下大展雄风于一时,却会在不知不觉中掏空陛下的神髓,您这时候最需要的是清心寡欲,而不是烈火烹油。”

      李二点点头说:“先生的话自然是金玉良言,可惜朕最近惹得让谁都不待见,皇后去了山里,青雀也去了山里,云烨带着老婆孩子说什么养病,兕子整天哭哭啼啼的躲在杨妃的温室里,这样下去,朕非常担心她的身体。现在还能这样无拘无束的唠嗑的吗,也就剩下道长了。”

      孙思邈摇摇头说:“与出家人谈心,若是没有出家之念最好不要深谈,因为我们根本就是两个世界里的人,而陛下这个时候又是情绪低落之时,很容易受到蛊惑,至于世间的迷雾,我想陛下定然有解决之法,何须贫道多言。”

      李二瞅着孙思邈走出两仪殿,回头问断鸿:“现在是不是没人愿意和朕多说话?”

      断鸿抱着拂尘道:“全天下人都在等着陛下说话,无论是您在轻声低语,还是在高谈阔论,他们都在凝神静听。”

      李二点点头,又问道:“皇后在那个山谷里干什么?”

      “回陛下的话,娘娘整日里和云辛氏,希帕蒂亚,以及冯氏,还有烟容郡主在逗促织,云侯和魏王殿下也在逗促织,倒是云家的两个儿子,整天都在勤学苦读。”

      “促织啊!皇后玩促织还是朕教会的,不知道她在那里有没有斩获。”

      就在主仆二人说闲话的时候,大殿外面的宦官禀报,长孙无忌求见。

      李二皱了一下眉头,不知道长孙无忌这时候过来有什么事情。

      说是长孙无忌求见,结果一同进来的还有长孙冲,断鸿刚要质问,被李二的眼色阻止了,只见长孙无忌上前见礼道:“陛下,微臣弹劾云烨懈怠王事,时间已经过去大半年,他当初应允的火器却迟迟未能大规模出现,如今,朔方,河北两地出现供应不足,已经危及到帝国的边防,微臣奏请陛下换将。”

      李二的神色僵了一下不动声色的问道:“爱卿觉得何人可以担当大任?”

      “内举不避亲,长孙冲人情练达,精明强干,又对火器一途非常的熟练,加之充任兵部左侍郎,足矣担当大任。”

      见父亲已经向皇帝推荐了自己,长孙冲跪地大声说:“微臣一定竭尽全力,以保帝国大军供应充裕,再无短缺之事。”

      李二点点头,问道:“中书门下二省有何章程,云烨又是什么态度,爱卿可知?”

      长孙无忌听到这话,不由得皱起了眉头,门下省的仆射就是自己,中书省如今就剩下不多的几个老臣把持,自己的意见应该能很轻松的通过,皇帝为何要这样问,还特意要问问云烨的看法?这是何故?

      “哦?没有和他们商量啊,那就去商量之后再以。”李二见长孙无忌没有回答,就很轻松的回了一句。

      皇帝已经这样说了,长孙无忌父子只得退下,李二眼见长孙无忌走出大殿就轻声的吩咐道:“将刚才报名的黄门杖毙吧!”

      断鸿领了皇帝的命令之后,就匆匆的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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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五节 燕子巢下事

  
  “陛下对外戚还是有戒心,今天只轻易地试探一下就知道了。
  
  ”长孙无忌喝着杯中的茶水面无表情的对长孙冲说。
  
  “黄门被杖毙了,父亲,咱们家是不是还需要隐忍?我姑姑在这个时候去了玉山。还派待卫封锁了山谷,让我们不得其门而入,父亲,云烨和李泰他们到底在山谷里做什么?”面对不动声色的皇帝,长孙冲有些沉不住气。
  
  长孙无忌叹了口气说:“自从十二年前你被白石宫的老鹰袭击后,你的胆魄就不存在了,心智上有了缺憾,就很难弥补,以至于让你赶不上云烨的步伐,一步落后,则步步落后,终于弄到现在的田地,说来遗憾,云烨这样的人,能不成为敌人就不要成为敌人,如果能成为臂助最佳,可惜啊,你没有能力降服他,反而处处被他牵着鼻子走,这一次,你能迈出这一步,为父非常的欣喜,这也是你自斩樊笼的一个表现。
  
  长孙家的生意崩溃了,其实都是拜云烨所赐,长孙家原本经营铁器,那是一个多好的营生啊,自古以来养马和冶铁从来都是一个帝国最有利可图的两种生意,凭借冶铁,长孙家就能间接地影响朝政的走向,甚至影响帝王的决心。
  
  新的冶铁之法出现了,云烨非常大方的将冶铁之术传授给你,看似愚蠢,实际上是多么高明的一步棋啊,就因为我们贪恋新的冶铁之术,将长孙家的冶铁作坊全部修改,一时间冶铁的数量百倍于前,长孙家因此尝到了足够的甜头,只可惜这些蜜糖都是带着毒性的,自从走上新式冶铁的道路,长孙家就处处受制于人,书院只要出现一种新的冶铁技术,长孙家就要购买一次,终于,当旱原上的工部冶铁作坊建立起来之后,咱们长孙家冶铁业的末日也就到来了。
  
  结束了冶铁的生意,爹爹整整三天未曾出家门一步,前思后想之后,才发现是中了云烨的奸计,当初的时候,为父就该将新生的冶铁业掐死在摇篮里,我们有那个能力,也有那个机会,只可惜贪念在作祟,云烨没有先去和长孙家对立,而是大方的将秘方给了我们家,谁会掐死自己的孩子?结果这条毒龙长大之后,最终将长孙家的百年基业一口吞掉了。
  
  接下来,为父打算借用一下热气球,谁知道,何邵这个无耻之辈仗着云烨的庇佑再一次和长孙家对立,热气球虽然新奇,但是在运载货物上终究会受到天气的搅扰,所以,咱们家再一次失败了,等到为父想要对何邵下手的时候,他却远遁沙漠,进了沙漠之后,我们长孙家就只能看着他逍遥自在的过日子,对他没有任何的办法,因为整片沙漠都是云烨的天下,称他为漠北之王丝毫不为过,就差头顶的那顶王冠了。
  
  人人都说长孙家乃是巨富之家,两次生意失败之后冇,有谁会知道长孙家就剩下一个空壳子?如果不是你姑姑暗地里接济,长孙家的笑话已经传遍大唐了。
  
  呵呵,做生意长孙家棋差一招,说到底是我们自己的本事不济,所以爹爹输的心服口服,既然长孙家不是做生意的料,那么我们就干点别的,什么最拿手呢,当然是政务!
  
  当年吕不韦曾经说过,贩运米粮,只有两倍的利,贩运金珠玉石有三十倍的利,而以人为货物,怎不知道会有多少倍的利益,既然如此我们就以人为货物好了。”
  
  长孙冲惊愕的听完父亲说的这些话,前后想了一遍奇怪的说:“爹爹,不对啊,吕不韦贩运秦异人,那是在秦异人当上皇帝之后才获利千万的,咱家辅助李治,现在李治关在诏狱恐怕再无翻身之日,咱家如何获利?”
  
  听到儿子这么问,长孙无忌仰天大笑,笑的极为放肆和开怀,好半响才站起来拍着儿子的肩膀说:“冲儿,吕不韦贩运秦异人卖的是秦异人会当上皇帝,那是涨势,自然是水涨船高,获利就越是丰富,爹爹贩卖李治,买的是跌势,自然他越惨,咱们家的好处就越多,李治也算是不凡,手底下的几个人也算是一时之选,将一个晋阳治理的富裕无比,在歼灭野人之后,整个白山黑水的财富统统都汇集到了晋王府,而现在,这些财富全部在咱家的库房里,那些库房已经空了很长时间了。
  
  如果只是那些财富还打动不了爹爹我的心,长孙家就算再亏空,也依然能支持的起这个豪门大户,我们能获得财富,却没有一个能左右这个国家的产业,这样就很不对了,幸好,爹爹在晋阳发现了石炭,这才是爹爹真正的目的。长孙家以后依靠石炭就能代代富贵,以后这东西绝对能够成为一桩大产业,所谓开门四件事,柴米油盐而已 ,不要忘了,柴排在第一位。
  
  至于别的好处你也看到了,从太子这些天对我们的态度你难道还没有感受到长孙家将要更加兴盛的兆头吗?”
  
  听完父亲的话,长孙冲恍然大悟,起身向父亲长揖不起以示佩服。
  
  这些话除了长孙冲没人听见,或许房檐下的那两只富贵燕子听见了,但是它们不在乎,唧唧的叫了几声,就匆忙的飞进了原野,那里的麦子已经泛黄,一些勤快的农夫正在收割。
  
  农忙的时候到来了,云家人不管有多么的不情愿还是要加入到这支大军里去,长孙三天前就已经走了,作为国母每年这个时候,她在皇帝收割完麦子之后,还要带着宫女拾麦穗呢。
  
  云烨种的芝麻也已经熟了,其实都有些熟的过头了,好多荚子已经开裂,里面的芝麻在往外掉,不过今年收割芝麻的人手多,孩乎们都比前两年有力气的多,再加上李容夫妇之后就变得很快捷,一个上午就把这块地里的芝麻收割干净了,已经养好伤势的刘进宝赶着马车一趟趟的往晒场运送。
  
  关中六月的骄阳炽热无比,太阳底下站一会,就会把人晒得通红,爆皮,云烨现在的样子和农夫没有什么差别,脸上已经晒爆皮了,两条胳膊也被太晒的红里透黑,赤着脚走在滚烫的路上,时不时的跳一下,头上戴着斗笠,下身只有一条短裤,身后跟着旺财和两个儿子,刘进宝带着一顶斗笠,已经黑的分不清眉眼了。看到一口水井就会扑上丢,从里面打上来一桶凉水,不为解渴,只是为了贪图井水里那点可怜的凉气。
  
  远远地看到一片柳树林子,林子里躺满了庄稼汉,中午的时候根本就不是人能活动的时间,旺财到了这里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再走进太阳地,云烨干脆找了一些麦草往地上一铺,把斗笠往脑袋上一扣,也开始睡觉,李容和云寿早就迫不及待了,自然有样学样,旺财躺在云烨的旁边,居然想把脑袋枕在云烨的腿上,被烦热不堪的云烨踢走,这才无奈的把大脑袋搁地上。
  
  刘进宝蹲坐在地上,给侯爷和小侯爷站岗,不过当父子三人的鼾声响起的时候,再也受不住的刘进宝流着口水歪倒在地上睡的死沉。
  
  大地忽然抖动起来,这是骑兵,出于职业习惯,云烨一咕噜就爬了起来,云寿也跟着醒过来,至于刘进宝已经把刀子抽出来
  
  李容不太冇习惯,所以最后警觉过来,大路上尘土弥漫,刘进宝瞰了一眼烟尘对云烨说:“侯爷,五百骑!”
  
  “哦!”云烨点点头,这不算违制,虽然嚣张了一点,但是能说的过去,于是打算接着睡,在长安有这样大批的骑兵虽然少见,却不是没有,今天去新庄子感谢缴租的庄户,父子三人走了快二十里路,很辛苦,感谢农户家,就要像个农户的样子穿上绫罗绸缎骑上马,那不是去感谢人家,那是去抢人家闺女的。
  
  李二也觉得很对不起云家,于是就一口气赏赐了两个庄子,说起来就是给云寿和李容的贺礼,现在长安附近的庄子,根本就没人出手,不管什么价钱拿到手都算是赚了,结果皇帝给云家一次赏了两个。而云家连谢恩的折子都没有。
  
  一场虚惊,就在父子三人准备接着睡觉的功夫,那些骑兵居然也钻到林子里来了,人嘶马叫的让人没办法睡觉。
  
  关中的百姓本来就不好惹,如果走进来纳凉的,没人说话,马叫唤两声也没人吭声,毕竟那是牲口,可是人哈哈大笑着故意大声说话,这就少了教养。尤其是为首的一个壮汉,指着林子里的庄稼汉,大声的喊着让大家滚蛋,他们要征用这片林子。
  
  长安人最不害怕的就是外地的军兵,尤其是听到他们一口的河北腔,更是鄙视,没一个人动弹,胆子大的还吐了一口唾沫,在长安可轮不到外地人逞戚风。
  
  为首的人云烨认识,王孝杰,挂着一个忠武将军的职衔,这一次围别晋阳,听说就是他下的手,下手很黑,听说这次进京是接受封赏的。
  
  王孝杰在河北算得上戚风八面,回到长安只不过想找个林子歇息一下,居然有人不理睬,大怒之下,就要军士用鞭子将百姓全部赶走,进行的很顺利,百姓们狼奔猪突的看得让人发笑,不过当鞭子快要落到兵部尚书头上的时候,他的鼻子上就挨了一个黑乎乎的壮小伙子重重的一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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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六节 孤注一掷

  
  王孝杰也是沙场出来的猛将,陡然间遇袭,才要喝骂,鼻子上又挨了一记重拳,眼泪鼻涕活着大股的鼻血往下淌,被揍的恼羞成怒,横刀还没有被拔出来,另一个壮汉就凶狠的一拳擂在他的腰眼上,浑身的力道都被这一拳给打散了,软软的倒在地上,立刻就有雨点般的大脚丫子踏了下来。
  
  王孝杰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全身的骨头都在呻吟,大腿骨被一匹马的蹄子踩了两脚之后,就可怜的弯曲起来,而那匹马却扯着嗓子哕哕的叫,似乎非常高兴。
  
  不知道被殴打了多长时间,等到王孝杰从狂风暴雨般的殴打中清醒过来的时候,想都不想的就朝部下嘶吼:“杀了他们!”可是,没人动弹,他的部下全部跪在地上发抖。
  
  “意图谋刺上官,就这一条罪状,我就可以将你立即斩首,来人啊,将这个意图谋刺长官的罪囚送到兵部大牢,告诉长孙冲,谁要是敢私自放纵罪囚,我会按照军法处置。”
  
  云烨的身边只有刘进宝,但是立马有一大群庄稼汉大声的回应“喏!”方圆二十里地之内的百姓没有不认识兵部尚书,云家侯爷的,好多人都是府兵,跟着云烨出兵放马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侯爷有令,怎敢不尊。
  
  “哦,将这些为非作歹的兵丁收缴了他们的武装,一起送到兵部大牢,等候处置。”云烨吩咐完了之后,走到王孝杰的头顶,瞅着他愤怒的眼睛说:“想要荣华富贵?等你有命从兵部大牢里出来再说吧。”
  
  “末将就算对侯爷有所不敬,末将也是有功之臣,您也不至于拿了末将的人头去,山水有相逢,侯爷就不怕把事情做得太绝,反而受了报应吗?”
  
  “你指望长孙冲救你?没有我的命令,你看看你能不能从大牢里出来,有功之臣?在我的面前说功劳你配吗?爷爷纵横西域,辽东血战的时候,你不过是朔方的一员守将而已。你唯一的下场就是把牢底坐穿!如果不是要拿你做娃样子,你的脑袋早就被砍下来了。”
  
  云烨拿脚丫子拨拉一下王孝杰的脑袋,挥一下手,周围的乡农就一拥而上,将这些人全部擒获,一个校尉挣扎着喊道:“大帅,卑职章天明啊,卑职曾经随着大帅远征高丽,刚才也是卑职控制住这些兵卒不让他们上前的。大帅饶命啊!”
  
  云烨眯缝着眼睛瞅了一眼那个校尉,确实很眼熟,看样子是自己的部下,就指着那个校尉说:“把自己人挑出来,领军棍三十,其余的全部押到大牢里去。”
  
  章天明赶紧把平日里和自己亲厚的兵卒挑出来,也不过十来个,看样子这家伙混的并不得意,刘进宝监刑,噼里啪啦的用马槊杆子一人揍了三十军棍之后,就哈着腰来到云烨的面前谢罪。
  
  “大帅,王孝杰在后面还有大批的财货,正在运过来冇,不知如何处置,请大帅示下。”
  
  “可是上缴的府库的战利品?”
  
  校尉神色古怪的摇摇头,云烨呵呵一笑对云寿和李容说:“今天这场日头晒得值得。”刘进宝欢笑着就骑上一匹马,转身就去了水军大营……
  
  云寿押着这些人去了兵部大牢,云烨和李容在乡民的簇拥下回了云家庄子,侯爷被一群刺客惊着了,要不是有乡农护佑,说不定会遭殃。
  
  请假!这是一定要请假的,侯爷受了惊吓怎么也需要静养一半个月。
  
  弹劾云烨的奏章雪片一样的落到褚遂良手上,老褚嘿嘿一笑,有往里面添加了好多别的罪名,奏章就出了门下省,到了房玄龄手上,老头子面无表情的将所有的折子打包送到皇帝的案头,他自己看都没看。
  
  李二正在看云烨的折子,看完之后,再随便翻了翻那些弹劾的奏本,苦笑一声,就全部打了回来,一位兵部尚书要收拾一个将军,不管什么理由,皇帝都不可能越级批阅,除非先把云烨的兵部尚书的职衔给撤掉,而现在李二根本就没有这个打算。
  
  似乎早知道是这个结果的房玄龄又目无表情的把奏本退还到门下省,褚遂良神色阴晴不定,最后把这些奏折扔进了火盆,闭口不谈这件事情,就好像人世间根本就没有王孝杰这个人。
  
  从云家地道里爬上来的小武到了地面上就坐到秋千上纳凉,狄仁杰轻轻地推着她,小武笑靥如花,两只眼睛弯弯的,回头对狄仁杰说:“师父终于反击了,还以为师父这一次打算就这样过去了,没想到,这一反击就是如此的犀利,王孝杰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些财货,不知道长孙无忌怎么跟陛下解释,说是自己家赚的?”
  
  狄仁杰笑道:“统统入了府库,咱家可一个子都没有捞着。”
  
  “入了府库才算是把事情做绝了,入了咱家说不定会被要走,师父这次看样子是真的恨极了长孙家,要不然才不会这么做,而且做的这么明目张胆,摆明了不给长孙家任何颜面。”
  
  狄仁杰坐到另外一个秋千上摇摇头对小武说:“我觉得不止这一重意思,更重要的是做给陛下看的,长孙家一头做大,恐怕不是陛下喜欢看到的,更何况他们家是外戚,自两汉以来,皇权对于外戚的打击从来断绝过,汉武临死前也要带走钩弋夫人就是明证,陛下不可能不知该怎么做,你没见师父现在威风八面的无人敢敌其锋缨,朝堂上喊叫了两天之后,就没了动静,反而是师父上奏折请求辞去兵部尚书的奏章才让人深思,听说前一段时间长孙无忌为长孙冲谋求这个职位来着,只要师父退下来了,顶上去的也只有长孙冲,因为没人敢和他争,段虎不过吱唔了两声,现在就已经在草原上带兵吃草。”
  
  “你们两个胡咧咧什么,那来那么些阴谋诡计,我就是看不习惯王孝杰的跋扈之态,又讨厌他在晋阳的作为,这才出手的。”
  
  刚刚从后院出来的云烨听到两个徒弟的分析不由得哭笑不得。
  
  “那您怎么会那么巧的就在那个时候出现在那条路上,而且还非常巧的在柳树林子里睡觉,您怎么知道王孝杰会进到林子里避暑?还知道他会和乡民起冲突?”
  
  小武眨巴着大眼睛盯着师父看。
  
  “谁知道呢,我运气太好,王孝杰运气不好,就这样,不许瞎想。”云烨说完就背着手出了院子,今天答应孙思邈要过去受虐,和老孙下棋就是在受虐,半天不下一颗棋子,总是需要长考,最要命的还是一个臭棋篓子,和云烨的棋艺旗鼓相当。
  
  小武看着师父的背影,把脑袋凑到狄仁杰的耳朵边上问:“你觉得这件事是巧合吗?”
  
  狄仁杰把脑袋摇的就像拨浪鼓,打死他都不相信会有这样的巧合。
  
  孙思邈每过半个月就会来到云家住一天,享受一下无舌的香茶,云家厨娘的美味点心,也只有在这一天,他不会碰任何药材,就是单纯的享受生命中一些美好的事情。
  
  无舌和刘方端着自己的茶壶绝对不会往那两个人跟拼凑,看他们下棋,其实就是在受罪,无舌现在整个人似乎都变了,真正的成了鹤发童颜,孙思邈给他诊过脉,认为老不死的活过百岁无忧,还说如果有一天无舌不小冇心跌断了腿,一定要记得告诉他,他准备亲自治疗,顺便检查一些无舌的骨髓,是不是如同妲己说的那样是粉红色的。
  
  “落子边角已经是臭棋了,今**在老道手里恐怕落不了好处啊。”
  
  “您的第一子落在天元,也不见得高明,明明是道家,偏偏要将自己放在四战之地,硝烟未起,战火未燃已经落于下乘,还敢说我是臭棋。”云烨寸土必争。
  
  “我在守心,你在夺意,两者不可同日而语。”
  
  “我是兵家,讲究侵略如火,回撤如风,总是需要一个厚实的大后方,否则就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不得长久!”
  
  孙思邈不知道想到了那里,颓然将棋子扔进罐子里,呐呐自语道:“明明是取死之道,为什么就不听劝呢!大火燎原一旦势成,风火相济,就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多睿智的一个人啊,怎么就不知道这个道理呢?”
  
  听了孙思邈的话,云烨手里的棋子也落到了地上,他很清楚孙思邈说的是谁。
  
  孙思邈没心情下棋了,端起一碗特意给他炸的素丸子,咯吱,咯吱的吃了起来,他向来喜欢罗卜丸子,吃起来没够……
  
  从孙思邈那里回来之后,云烨就下到地道里,蹲在地上看墙上的那些红线。从岳州的柱子上解下来好多的红绳子,通通的将它们栓到了长安的这根空空如也的柱子上,又把李佑,李黯,李恪这三条红线也绑到长安的柱子上,甚至从遥远的远岛,也牵了一根绳子过来,从沙漠里揪出一根黑色的绳子也挂在长安的柱子上……
  
  当这一切都做完之后就看这地图发愣。
  
  小武从背后轻声地问:“师父,您真的要孤注一掷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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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七节 伤人

  
  “你知不知道海里有一种鱼,遇到危陛的时候会把自己的身子充气变大,显得非常的狰狞可怕,它用这一手下退了好多比它强大的多的凶猛鱼类。你师父现在就打算充气了,我听到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皇帝在慢性自杀,不知道他能坚持到什么时候,或者一两年,或者三五年,再或者十几二十年都有可能。
  
  因为时间的不确定性,所以师父只好也让自己的目标变得不确定,我们没有雄心壮志,就打算保护自己人好好地熬过这些年,相信师父吧,这几年会非常的难熬。如果不用尽全力下场会非常的凄惨。
  
  小武担忧地说:“万一我们的力量被人家一口吞掉怎么办?”
  
  “没有那么大的鱼,蛟龙都不行。”
  
  云烨笑了一下,拍拍小武的脑袋,又拍拍狄仁杰的脑袋”亨着小曲就出了地道,大夏天的那里虽然凉爽一些,但是空气不流通,还是感到憋闷。
  
  休息了整整大半个月,终于可以去兵部上差了,已进入兵部,原本喧闹的厉害的兵部立刻就变得鸦雀无声。
  
  云烨愉快的回到了大堂上,云寿从后面抱出来一大叠文书放在老爹的桌案上,就去了自己的公事房,现在云寿就在兵部任职,充任职方清吏司郎中,这是一个从五品官,走长孙的门路问皇帝要来的,位置坚如磐石。
  
  武选清吏司,车驾清吏司,职方清吏司,武库清吏司,这是云烨手下的四大金刚,都是云烨一手带出来的人,他一上任,首先干的事情就是把人手会部换了一遍,但是也没有把事情做绝,把左右两位侍郎的位置留给皇帝安插人手,这事情干的正大光明会国的军队现如今都在逐渐向火器化演变,只有征西军里的人最熟悉火器,所以皇帝也就捏着鼻子认了这样的安排。
  
  长孙冲一个人无聊的坐在自己的公事房里,他的案几上空空荡荡,一尘不染,除了送茶水的杂役很少有人登门,他对面的右侍郎高季辅却忙得脚不沾地一个人管理着武选清吏司的,车驾清吏司和武库清吏司,自然非常的忙碌,不断的有书吏抱着文书从他那里出来,云烨不在的时候,兵部说话算数的是高季辅而不是他长孙冲。
  
  一想到自己堂堂的兵部左侍郎连兵部大牢都进不去,长孙冲就感到一阵阵的绝望,原来非常好说话的云烨,现在却变得非常的难以沟通难道说他真的想把自己从兵部赶走不成?
  
  父亲的话,有一部分长孙冲其实是不认可的,那就是冶铁秘方,如果说那是云烨早就安排好的陷阱,长孙冲是无论如何不会承认的,当时云烨和自己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长孙冲在公事房里度日如年的时候,云烨已经处理完了自己的公事,今天的好多加密文书传来的消息让他非常的欣慰,通过大半年的努力火器冇作坊终于有了原来五成的产量。
  
  河北和朔方的武器供应量应该进一步的压缩,同时需要提高的是十六卫的武器供应,这样的安排之下,就算是长孙无忌明知云烨在惩罚这两处的兵马,也无话可说强干弱枝本来就是大唐的军事安排。
  
  既然已经撕破了脸皮要是再心慈手软,绝对是在把自己往死路上推。
  
  见到李二的时候,他正在欣赏歌舞,夏天很热,所以舞娘的衣衫就很少,当年见到的公孙,如今已是上了年纪的妇人,舞不得剑器,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摇铃,在轻轻地摇动,眼睛也没有了当年的灵气,变得木然。
  
  “为何不看歌舞,反而盯着一个老婢看是何道理?”李二半躺在软榻上,衣衫半解,露出白皙的胸膛,手里端着一大杯葡萄酿,里面的冰鱼撞击着玻璃杯发出阵阵的脆响。
  
  “见到了故人,当年公孙舞剑,微臣沉醉良久,那是一种何其动人心魄的壮美,如今见她手摇臂铃,再无丝毫往昔的英气,微臣不由的感叹,逝者如斯夫。”
  
  李二喝了一口美酒,挥挥手臂道:“哪来的那些感叹,美人迟暮,将军白头,朕更加惋惜后者,所以命阎氏作画,准备建一座凌烟阁,悼念朕以往的光辉岁月,你认为如何?”
  
  “凌烟阁啊!那该是何等尊贵的一个地方,却不知陛下准备命阎氏作图几何,如果他忙不过来,微臣也能帮手的,您也知道,微臣也算是丹青妙手。”
  
  “哈哈哈哈,你去画?难道画一溜大小的王八挂在那里?”李二今天的心情不错,还知道开玩笑。
  
  云烨喝了一口葡萄酿压住了心头的烦躁,开口道:“陛下,微臣年初之时曾经给您立下了军令状,现如今,火器作坊已经逐渐恢复了元气,这个月的产量已经达到去年这时候产量的一半,这说明它已经逐渐走上了正轨,以后要做的就是简单地训练人手和扩充作坊的规模就好,最迟到明年此时,就可以和往年的产量相持平。”
  
  云烨说着就把带来的图表拿给李二看,李二仔细的研半之后,对云烨说:“这些事也只有你来做。才能有这样效果,没有惊天动地,一切都在悄悄地完成,可笑啊,无忌居然还在质疑你的能力,不过我听说你将河北朔方两地的武器配额生生的削减了四成,这可不好。就算你心中有怨气,也不能这样做。这些兵将不是某一个人的,他们都是大唐的军人,你这样惩罚,会在军中造成分裂的。”
  
  云烨一口喝干杯子里的葡萄酿苦涩的对李二说:“微臣知道,可是有时候就是管不住自己的性子,就像王孝杰的事情一样,我不是恼怒他飞扬跋扈,也不是恼怒他对我不敬,我只是一想起晋阳的事情,心头的怒火却怎么也抑制不住,微臣心里对雒奴也是非常的愤怒,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可是,可是一旦别人糟践他的时候微臣发现自己居然会更加的愤怒。”
  
  李二痛苦地闭上眼睛,好一阵子才睁开眼睛,挥挥手,那些舞姬纷纷退下,等到大殿里只有君臣二人的时候,李二才说:“这就是一家人的感觉,雒奴犯错,我们可以杀,可以剐,唯独不能让别人动手,虽然痛苦,我们还是要慢慢的熬下去。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怒火,才准备将马上就要见到功劳的火器作坊交出来?觉得这样才不损大局?”
  
  云烨点点头说:“微臣的性子最近非常的暴躁,非常的暴躁,如果不是容儿,和寿儿赶回来,我都不知道自己会干出什么事来。
  
  李二呵呵笑道:“你最想干什么事?说来听听,朕最近也是如此。”
  
  “微臣非常想将长孙无忌装到麻袋里痛殴一顿!”
  
  “哈哈哈,这可不行,尚书左仆射被你痛殴,朝纲就乱了,你不喜欢长孙冲的背叛,其实朕也不喜欢,但是他们这样做对大唐有利,对朕有利,知不知道,如果没有长孙冲提醒,朕即将丧命!所以啊,对长孙氏你还是看在皇后的份上忍了吧。”
  
  这还是李二第一次主动谈起那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孙思邈说李二昏迷过,多余的话不说,估计皇帝已经对他下了封口令,不能为难孙思邈,如今听皇帝说起,云烨也没了打探的冇心思,毕竟现实已经摆在这里了,李治失败了。
  
  李二见云烨光顾着喝酒,并不向自己打探到底出了什么事,就有些奇怪问道:“你为何不问朕到底经历了怎样的磨难?”
  
  云烨用手捞出杯子里的冰鱼,嚼得嘎嘣作响,一口寒冰下肚之后才说:“不想听,真的不想听,这个故事听了一定会让人不舒坦,微臣刚刚有点好转的迹象,不想再一次陷进去,听了总会让人伤心,既然陛下现在好好的,不听也罢。”
  
  李二苦笑一声说:“你倒聪明,清楚多知道一点,就多一点伤心,多一些难过,确实如此啊,朕的心已经碎了。
  
  听说你在玉山山谷养病的时候和皇后,青雀曾经一起斗促织,斗了整整半个月,不如我们把今年的赌局换成促织如何?马上就要到深秋了,昭阳宫已经修复了,我们进去狂赌三天如何?”
  
  “微臣自然奉陪,只是今年的客人不好找了,好多有趣的老大人都已经故去了。”云烨很奇怪到了这个时候,李二竟然想扔下国事去斗蛐蛐。
  
  “今年年份不好,让人伤心的事情太多,既然你我都是伤心人,那就再找两个伤心人就是了,却不知这天底下,还有谁会比我们君臣更加伤心。”
  
  长孙掀开帷幕走了出来道:“算我一个,我也是伤心人。”
  
  李二点点头说:“没错,你我夫妻一体,一人伤心,另一人也必然感同身受,好啊,你算一个,还有一个到底上哪里去找呢?”
  
  云烨心思一动,从怀里翻出一封信拿给长孙和李二看,李二,长孙看完之后笑的前仰后合,一起鼓掌说道:“确实,这一位也算的一位伤心人。”(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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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八节 新芽

  
      “一场大雪崩一瞬间就把好好地雪山胜景给掩埋了大半,袁老先生可是真正的吐了两口血,道门花费了巨万钱财堆砌的神话世界一瞬间就没了三成,伤心难耐的老先生只好继续回到大唐骗钱,阿寿,阿容,你们家恐怕也没有逃掉吧?”

      李象把身子埋在温暖的泉水里,喝了一口葡萄酿,瞅着对面的李容和云寿说。

      “当然少不掉,老先生希望我爹先把他早年给的那一万枚金币给他先应急,我爹问他要镇子的股份作抵押,老头子不肯,现在正在僵持中。”

      李容跟着说道:“神仙一样的人,现在到处打秋风,听说他老人家算命,现在一天往死里算,再也不说一天三卦的事情了。”

      李象摇头道:“老头子知道自己没几天活头了,所以就想欠一屁股的债务,先把神宫修复好,至于名声,他不在乎,只要西王母神宫存在,对他们道门来说就是一件不朽的盛事,个人荣辱确实算不得什么。

      我用了两年时间几乎踏遍了大江南北,不为长什么见识,只想开阔一下眼界,这还是李纲先生给我的建议,没想到回来之后已经物是人非了。

      我很想对先生说,在江南我看到了柔媚,在北地我看到了雄浑,在白山黑水间我见识了造物的神奇,在漠北雪原我一遍又一遍的舒逸我的胸怀,因为那里的天地之大,超乎了我的想象,阿寿,,阿容,你们一个看的是极北的诡异。一个看的是大海的壮阔,却不知有何可以教我?”

      云寿憨厚的笑了一下说:“我爹说你两年不见当刮目相看,看样子是对的,你现在给我的感觉就非常好,没了阴郁,多了两分灿烂。现在,你做好出来干活的准备了吗?”

      李象瞅瞅自己白皙的身子,再看看云家哥俩被太阳晒得黝黑的身子,有些难为情地说:“你们为什么要去下地啊?云叔叔,也真是的,你家不缺两个劳力,这样艰苦是为那般?”

      “你别管我家怎么办,我是在问你,想不想进入六部谋一个差事。先做着,你那个衡山王其实非常的没意思,你看看,我现在,整天忙忙碌碌的,都是些具体的事物,我爹也逐渐吧一些重要的事情交给我去做。

      阿容就更不必说,南海的事情其实都他说了算。我那个公主娘亲,已经不再管事情了是不是阿容?”

      李容笑了一下说:“做事情那其实非常的有趣。阿象啊,你现在既然已经远游长了见识,现在就该静下心来做事了,不要去管职位的高低,做的事情是不是重要,你只要出来做事。就会发现一个新的天地,神妙非常。”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的李象有些心动,想了一下说:“你们觉得我去那里比较好?是去问我爹要一个职位,还是去找皇爷爷要一个职位?”

      云寿把脑袋扎进温泉水里吐了两个泡泡,才把头钻出水面就听李容说:“当然是找皇爷爷。找大舅做什么,不管皇爷爷给你一个什么位置,接下来做就是了,态度很重要啊。”

      “正合我意,这就进宫,求见皇爷爷,总这么闲着也不是个事情,对了阿容,你什么时候走啊?我昨天听我爹爹说,南海上很乱,现在到处是寻找海盗王宝藏的,你难道就不动心?”

      李容诡异的看着李象说:“你要是有意思,我可以给你一条船,你去一趟魔鬼海去试试。我没有那个胆子,还是好好地在守着我的家产比较好。”

      李象哈哈大笑:“这世上果然没有平白无故的好处,最了解大海的,就是你和云叔叔,你们都不去找,我就更没有那个心思了。”

      三个人说说笑笑的从池塘里钻出来,立刻就有侍女过来给三人擦身子,等到换好衣衫,云寿径直去了兵部,今天还要查验兵部大牢,李容骑上马出了东宫,他今天还要去尉迟恭家里去祝贺,尉迟宝林又生了一个大胖小子,算起来吗,火炷的妹子已经给尉迟家生了四个小子了。

      送走了云家兄弟,李象回到前厅,却看见父亲坐在软榻上喝茶,休息,就过来请安,又给父亲的茶壶里添满了水。

      “他们两个肯帮你么?”李承乾喝了一口茶水问李象。

      “云寿依然,但是李容不好琢磨。”

      “这就对了,李容是云家的退路,他断然不肯加入任何一方的,云寿就不同,长安城云家的产业和祖地都在这里绝对不会放弃的,只要人在长安,就一定会加入某一个阵营,你云叔叔乃是天资绝顶之辈,看一步走三步,步步不错,你知道这有多么的高明吗?

      爹爹与你云叔叔还有你四叔,长孙冲,程处默,还有唉!李怀仁,我们一起被关在宗正府的时候,当时爹爹向要组成一个小的利益团体,别人都参加了,只有你云叔叔不肯,现在看来,他果然是最聪明的一个,爹爹手里的人,除了李义府得脱大难,剩下的都调落的差不多了,太子六率和李怀仁的两场大战堪称损兵折将。

      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问题,都怪爹爹看不清楚人,李怀仁的背叛爹爹现在想起来,后背都发凉,你云叔叔被气得吐血,爹爹何尝不是肝胆俱碎,但是最让爹爹感到害怕的是长孙冲啊,他在这里面到底起到了什么作用,爹爹到现在都无法得知,但是最近似乎看出点名堂来了,爹爹可能不聪明,但是你云叔叔聪明啊,从他出手对付长孙家就能看出一点端倪,这场风波恐怕就是我那个舅父一手制造出来的。”

      “父亲,难道说您现在就要开始隐忍了吗?”

      李承乾看了一眼万民宫,有些颓废的躺在椅子上说:“象儿,任何事情都要凭实力说话,没有实力就没有话语权,现在我们的实力最弱,所以隐忍是唯一的选择。”

      自从李烟容走了之后,东宫就变得死气沉沉,多年以来,李承乾也只有两个儿子,都是一母所生,原本李承乾已经对李象感到绝望了,在自己最艰难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儿子的表现不比别人家的差,甚至要比他期望的要好很多,他现在除了程处默几乎就不敢相信别人,东宫变节者数不胜数,一个李义府还是阴沉难测之辈,所以在不知不觉中就把注意力转向了自己的儿子。

      东宫的墙头上依旧荒草萋萋,云烨在十八年前就嘲笑过这一状况,到了今天这里依旧没有什么改变,李承乾习惯了这里的一切,也不想有所改变。

      别人都在变得越来越好,只有自己变得越来越差,差到了云烨都不愿意辅佐的地步,想到这里李承乾没有愤怒,只有悲哀,事实证明自己苦心经营的势力在严峻的现实面前还是不堪一击。

      已经在努力做好一个太子了啊,为何还要有这么多的波折?李承乾第一次对自己的能力提出来质疑,现在的长安风云涌动,如果不是云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了王孝杰,东宫就会面临更大的尴尬,听说王孝杰已经是太子六率的统领人选。

      一旦没了保护自己的太子六率,李承乾简直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样居住在东宫。

      云寿回到了兵部,父亲还没有从皇宫回来,于是在家将的簇拥下直接去了兵部大牢,自己才是这里的主官,而不是什么左右侍郎。

      兵部监牢里关押的人其实不多,和王孝杰同时进来的官兵已经被放出去了,诺大的监牢里,只有不到一百名罪囚。

      云寿来到关押王孝杰的地方,发现这家伙正攀着栏杆往外望,这已经是他的习惯性动作了,只要听到有人进来,他就会以为是有人来救他了。

      见到是云寿,他又慢慢的躺回稻草堆,等着下一次重新做同样的动作。

      “失望了?”云寿站在栏杆前看着王孝杰。

      “我是有功之臣,你们不能这么对我,陛下迟早会知道的,仆射也会知道你们的恶行。”

      “别费劲了,陛下知道,仆射也知道,长孙冲就在兵部担任左侍郎,他们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只不过大家都对你闭口不谈罢了。”

      “你云家一手遮不了天。”

      “遮住兵部就可以,我爹说让你把牢底坐穿,你就要把牢底坐穿,不如我们来聊点别的有趣的事情,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从六百里之外两天之内就到达晋阳的么?

      云家父子都是带兵的人,就算是骑兵,一人双马,两天一夜也跑不了六百多里,你不是红翎急使,可以无限的透支马力,一万名骑兵没有这样的行军法,你能帮我解惑么?”

      王孝杰把头扭了过去,看着墙壁,墙壁上布满了他做的记号,已经快四十天了,自己在依然在大牢里,刚进大牢的时候还以为只会是短短的一瞬,谁知道自己的伤腿都已经可以勉强走路了,自己却没有出去。

      云寿拍了一把栏杆,也不再逼问,自己还有的是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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