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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晚唐【作者:木子蓝色】(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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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51章 急报


  芳菲四月,山西大同的桃花却还芳菲竞艳,开的正盛。

  又是一年过去了,天下形势已经大变,当初占据两京的黄巢已经在长安与大明宫一同浴火而亡。如今坐在长安兴庆宫中那张龙椅上的,又换了一个皇帝。中原之地,一个强大的联盟开始形成。

  不过这些都不是她一个妇道人家愿意多想的事情,每日里内参上看一看也就罢了。她心里想的最多的还是她的男人。

  她有过两个男人,李克用和李璟。

  和李克用之间,感情之上两人早已经分离。尤其是当他强行带走了她的女儿之时,两个人更是已经情断义绝。但在另一面,她却又不得不还得面对这个曾经的丈夫。她身为山西总督,李克用身为河东节帅,曾经的夫妻,如今的邻居,这似乎就是命运的捉弄。

  刘氏对于李克用重返河东后,本来也向李璟提出返回燕京,不再继续留在山西,这也是为了避嫌。不过,李璟却对她说需要她在山西,并且一再说她在山西这两年做的很好。对于这份信任,她是感动的。虽然与李克用曾经夫妻一场,但如今的她,全部心意则全都放在了李璟,还是她们的孩子李德林身上。李璟几次曾经要给她名份,但她拒绝了。她觉得她的身份,并不适合接受。不过,对于儿子,她却是同意了让他认祖归宗,名字写入李家的族谱之中。

  她曾经与李克用有个女儿,可惜被李克用从她身边抢走了。如今,她全心全意的呵护关爱着这个儿子。前不久。长安的新朝廷。给李璟封赏了一连串的头衔。什么天策上将等,又把李璟的儿女们都封赏一遍。在这个封赏名单之中,她惊讶的看到新皇居然封了儿子德林雁门郡王,还给了一个赐嫡出身份。这个封赏让她心头一直不安,李璟那么多儿子,只有三个嫡子,结果德林在诸庶子中既非长,且母亲还是没有名份之人。居然也如王惋君所出的庶长子一样得了嫡出身份,还是得封郡王的两个庶子之一。

  这件事情让她很不安,她很清楚,大家族之中的嫡庶之争的厉害。更别说如今的李璟众子,还有着秦藩王世子的明争暗斗。王惋君的庶长子,于幼娘和王桂娘两人所生的三个嫡子,这四个孩子已经卷入了争斗之中。她从没有想过,自己的孩子居然也已经卷入了其中。她从没有想过让自己的孩子去争什么世子之位,甚至都没想过要什么郡王国公之位,可现在。不论她愿不愿意,随着一道诏书的颁下。儿子德林都不可避免的卷入了其中。

  对于如今的秦藩,刘氏看的很清楚。唐室不可改变的将颓,独木难支。而秦藩虽然一直在东部,这几年也是低调的发展,没有什么亮明旗号,摆明车马要反出李唐的兆头。可明眼人都看的出来,秦藩虽然几年来都未太过插手中原之事,可秦藩的势力却在不断的扩张,秦藩不论军事还是民生,都发展迅速,尤其是对大同、雁门、卢龙、义武、沦景五镇的吞并,真正让秦藩占据了高屋建甐之势。环绕渤海,镇河北,连接代北与山东,前有黄淮,后有辽东,根基已固,形势已成。

  早晚,秦藩将取代李唐。李璟,也将成为一代开国皇帝。

  刘氏虽然也是汉人,且也算是地方豪门。但她自小生于边地,长于边人之中,山高皇帝远,胡汉混杂之地,对于唐室实在是没有一般的中原士人那般对李唐皇室的忠心耿耿。唐室早已经风雨飘摇,充其量不过是大点的藩镇而已。而在经历了黄巢之乱,和如今的成都和长安的两个朝廷分裂之后,这点威望就更加小了。

  看着如今混乱的世道,对唐室的那份感情就越淡了。相反,进入秦藩几年之后,她越来越欣赏李璟对秦藩的治理,也越来越欣赏他那种富民强国的理念。李璟不只一次曾经在枕边对她说过想要建立一个更加富强的中原王朝的心思,建立一个真正的民富国强,让四海景仰,万邦来朝的天朝上国。这种想法是这么的直接,毫无掩饰。

  一个崭新的王朝,只能建立在一个旧王朝的废墟之上。

  李璟要建立新王朝,那只能取代李唐。对于李璟的这份心思,她不但没有觉得半点不是,反而觉得很对。既然李唐失德,那就当由李璟这样有想法,又有能力的人来取代他。

  想要取代李唐的人有很多,黄巢就一心想要取代李唐,事实上他也一度接近了这个目标。他攻陷了大唐的两京,把大唐的天子赶到了西川,他在洛阳建立了大齐,在长安大明宫坐上了唐朝天子的那张龙椅。只是,黄巢曾经流窜天下,一度曾经体现了不俗的战术水准。但他自攻下洛阳之后,其战略上的手法简直就是愚不可及。在长安白白浪费了几年时光,反而越打越弱,这一切终证明了黄巢只是一个有点文化的私盐贩子,草贼头目而已。除了流窜,劫掠,他并不知道要如何建立一个新王朝。

  黄巢,是唐王朝的送葬者,却并非新王朝的开启者。

  说来,曾经也在她枕边说过无数次要建立一个沙陀王朝的李克用,战术水平和黄巢有些不相上下。甚至李璟有一次都曾经跟她笑称过,若单纯论战术水平,李克用并不在他之下,甚至可能还稍胜于他。但李克用和黄巢一样,有一个致命的缺点,他只是一个有勇无谋的莽夫罢了。在战略素养上,他和黄巢一样都是完全不及格。黄巢是只知道流窜,劫掠,破坏。而李克用只知道猛冲乱打,十足的蛮汉。

  和黄巢想要取代大唐一样,李克用想要建立沙陀王朝的心思,也不过是一个妄想而已。李克用的想法没有半点成功性与实际可行的步骤计划。他只知道这样想。却不知道要如何去实现他。

  李璟则不同。刘氏虽然与李璟在一起的时间并不算长。可不多的相处时间,却让她明白,李璟才是一个真正的王者。他不但有明确的目的,而且也有详细的可行步骤,并且他还一直在向着那个目标努力。他不急,也不燥,甚至连黄巢这样的草贼都迫不急待的只想着打下两京,坐龙椅。当皇帝时。李璟却按的住心思,一心在东部低调发展。

  招纳游民、囤田垦荒,促兴工商,发展海贸,甚至当各藩镇都在忙着抓壮丁,加征税赋,多派粮饷,穷兵黩武,甚至是奢侈享受的时候。李璟却在忙着修路铺桥,兴修水利。分田垦荒,移民实边。征服部落。李璟有着天下各镇最大的地盘,最多的人口,可常备军却一直保持着不支不多但精锐的数量,可另一面,李璟的预备役军队,却十分的强大,拥有着一支可怕数量的可动员预备役。

  李璟的扩张发展,一直都是在全面的发展,保持着一个很高的底限,从不去触碰那根底限,这使得秦军在任何时候,都在保持着进攻实力时,也依然保有着强大的防御能力。

  她曾经听李璟说过一句话,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细思起来,这确实是秦藩这些年的发展策略。秦军一直保持着低于他们实力的格调,低调发展,屯粮聚兵,全力发展。

  黄巢和李克用这方面都差李璟太远,甚至说如今天下诸多藩镇,这方面都差李璟甚远。他们大肆征兵,加派多征,就如同涸泽而渔,不知道什么叫持续发展,长期战略。他们并不知道,争霸天下,民心有多重要,看似飘渺虚无的民心,其实才是真正最重要的。

  黄巢根本不知道建立一个根据之地的重要性,不知道如何做到不完全依靠劫掠,而是由自己后方供应后勤给养的重要性,只知道打下一个地方,把官仓富人抢掠一空,把青壮百姓都强征入伍,然后如蝗虫一样的流窜到下一个地方。最后,当黄巢的蝗虫大军越滚越大,终于成功的夺下了洛阳和长安之后,他们最大的问题也出现了,膨胀到吓人的庞大草贼数目,终于到了单纯靠抢掠无法供应的地步了,这使得他们错失了将李唐天子一举歼灭的机会。最后,占据着长安和洛阳这样的重地,陷入进退维谷,骑虎难下之势,最终,成也是人海战术,败也人海战术。

  其它的藩镇情况也跟黄巢差不多,虽然那些藩镇都有一个地盘,但他们却都在用一州,甚至两三州的地盘,维持着一支三四万,甚至七八万的庞大军队,甚至军队越建越多。可战斗力却越来越弱,藩镇内的强壮百姓都被征入军中,还有服不完的劳役,缴不完的加征摊派,最后,民不聊生,百姓纷纷逃亡,藩镇最后军队越来越多,却越来越穷困,实力反而越来越弱。

  到现在,那些中原藩镇已经越来越显示出穷困的现象来,河北、河南、关中、山南等地,那些藩镇境内,往往杂草丛生,数十里都了无人烟。相反,与他们相领的秦藩,却是一片生机勃勃的现象,许多藩镇的百姓都逃到了山中,或者秦藩境内。

  在刘氏看来,李璟得人心民望。

  各藩镇只会越来越穷困,但这些藩镇不会接受那样的事实的。拥有着众多军队的藩镇,最后就会如黄巢一样,只能走上靠战争劫掠来解决供给的道路。黄巢已死,越来越独立,事实割据的藩镇们,下一个目标无疑就是富裕的秦藩了。

  如何把割据统治延续下去,必然是所有藩镇们唯一不变的思量。

  做为河东境内的秦藩行省,紧靠着河东、关中,既是秦藩大本营燕京西面的重要屏障守护,同时也是秦藩将来西向出兵河南和关中的重要前进基地,刘氏知道她身上的责任有多么的重大。

  窗外桃花朵朵盛开,刘氏忽然生出一丝说不清的掺杂着懊恼、伤怀,或者其它什么心思的情愫。如果李璟不是秦藩国王,而只是一个边地的百姓,他们的生活会不会单纯安定的多?如此一来,她就不用整天面对着大堆的公务,甚至没有时间照顾儿子。而她也不用为才刚出生不久,就已经被迫卷入了世子之位争斗中的儿子忧愁了。甚至,她也不用与李璟一别一年多,整天还得为远在数千里之外的他担忧。更不用去想什么天下,王朝这些。

  她突然想起本朝诗人王昌龄的一首诗。

  闰中少妇不知愁,春日凝妆上翠楼。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刘氏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荆十三娘来了,也只有她才会如此风风火火,而且无人阻拦的进入她的后院。荆十三娘曾经是她娘子军的副统领,与她一起降秦后,两人一度分离。不过去年,李璟出征前,特别又将新建的娘子军拔到了山西。这支重新整编之后的娘子军被新编为朱雀军团的新军,拥有六个军三万人马,其中有三个军为女军,另有三个军为男子。这支新军团的军团长,就是不仅前晋升为中将衔的刘芸娘,而副军团长,正是荆十三娘和王东。

  让只管民政的总督刘芸娘担任军团长,统领三万人马,这是一个极大的特例,也是李璟对刘芸娘最大的信任。

  刘芸娘起身,门一打开,果然是荆十三娘到来。

  “十三娘最近不是一直忙着训练兵马吗,怎么今天这般有闲过来?”

  虽然李璟让刘芸娘任军团长,不过秦军军制,向来是总督不管军事,因此,一般情况下,刘芸娘都只是名义上担任军团长之职,军团的实际事务她都尽量的不插手。就连与荆十三娘,也多在正式场合见面,如这样荆十三娘直接来她府中私见的情况,极少。

  “李嗣源刚刚传信于我,让我立即去都督府议事,还特别提出让我来通知你。”荆十三娘道。

  自从上次发生了酒后的那件事情,刘芸娘对李嗣源就彻底的没了好脸色,平时能避则避,李嗣源也是大为后悔,感叹饮酒害人。两人间自那以后,几乎都没有再单独说过话,平时公务来往,也多是派人代传。今日,李嗣源让荆十三娘请她去都督府,这让刘氏有些大为意外。

  不过既然把十三娘也叫上了,那就明就不是私事。秦军在山西行省驻扎有数支军队,隶属于好几个军团,特别几个关键险要关隘的驻军大将,更都是李璟的门徒把守。不过,李嗣源为山西都督,都督一省军务。虽然这个都督并没有什么实权,无法真正指挥各种兵马,但在没有设立行辕都统指挥各军的时候,李嗣源这个都督还是一省名义上的诸军上司,负有协调联络之职。

  刘芸娘和荆十三娘等一起出府,到达李嗣源的都督府时,这里已经诸将云集,大同城以及大同附近的驻军将领都到了,更远一些的守将未到,但他们留在大同办事处的军官们也都前来。

  大厅里,满眼都是充满着彪悍气息的武将们,一看就知道肯定有重大事情发生了。

  “诸位!”李嗣源挟着一叠文件大踏步走入厅中,在他的身边,几名监察厅的情报官员紧随其后。

  厅中诸将几乎同时站直了身体,大家一起相互行礼,礼毕,各自按职位官阶入座。

  “刚接到急报,咱们的老对头李克用已经出兵攻打代州了!”李嗣源洪亮而又急促的声音响起,刘氏有刹那的失神,然后心中长叹一声,一直猜测到的事情终于发生了。李克用就是个傻瓜,十足的莽汉,他难道真的以为李璟不在,山西就会空虚吗?她扫了一眼厅中的诸将,不由的冷笑了一声,李克用,终是有勇无谋,难成大事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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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52章 征服


  立夏的清晨,渤海上京龙泉府的天空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

  这对于上京一带的部族联军右路军来说,这不是一个好现象。立夏到来,渤海地区也意味着漫长冬季的结束,春天虽然珊然来迟,但最终还是来了。大地回暖,冰河解冻,带走了冰雪与严寒的同时,也意味着春汛到来,河水上涨,沼泽恢复,上京的右路联军,也失去了最后的撤离时机。要想离开,起码得等到九十月才行了。这也就意味着,在这漫长的接下来半年时间里,他们只能和秦军对峙到底。

  不过,立夏的到来,对于秦军来说,却是一个极好的消息。

  立夏,中原已经春季结束,进入夏季,但对于渤海,特别是渤海的北方而言,这还刚刚结束了漫长的冬季,开始进入春季而已。春暖花开,冰消雪融,这就意味着,渤海战场上猫了一冬的秦军将士们,终于不用整天都面对着那一锅锅的各种鱼做成的主食了。在冬季,后方运输补给困难,秦军更多的食物其实都大部份是自给自足,就地补给。渤海农业虽然也还算是不错,可经过这几年的战争也早衰退了。不过,渤海之地,却也有一个特点,那就是这里本来是一个渔猎之地,靺靺人以前是半农耕半渔猎部族,这里的渔猎资源十分的丰富。

  秦军有着极为先进的捕鱼技术,和捕鱼的工具。哪怕是在寒冷的冬季,可是照样能够进行冰下捕鱼。在那几个大湖和巨大的冰河下面,秦军专用的捕鱼队伍。带着他们从后方带来的大鱼网。每天的收获都十分惊人。去年创造出单网捕鱼纪录的第九军团的捕鱼队。就用一张七百丈长的巨大渔网,在湄沱河里,用了九个小时,砸冰开洞,一网捕捞到了整整十五万斤的鱼,用那大网眼的巨网,在经验丰富的靺鞨鱼把头的指点下,一次就捕捞到全是五斤以上的大鱼两万多条。

  可以说。正是渤海地区丰富的渔猎资源,让秦军在渤海的驻守不那么困难。

  用句通俗点的话,渤海之地,尤其是在北方的地区,那真是棒打狍子瓢舀鱼,在这里,食物并不是最大的困难,唯一限制着部队的就是寒冷,防寒和如何在低温天气中行军作战才是最大的困难。幸好,秦军这几年大力发展种植棉花。秦军将士装备了许多棉祅皮袍,使得哪怕是从江淮之地来的士兵。也能抵御寒冷。尤其是在这个冬季,那些部族军都龟缩不出,使得秦军也安然的又度过了一个冬季。

  如今,春回大地,吃了一冬天的鱼的秦军将士们都高兴起来,随着江河解冻,春汛到来,已经有小半年没有见到的水师补给船终于又一次乘风破浪出现在大家的面前了。

  在德里镇边的黑水河码头上,李璟正率领着城中驻守将士站在码头上等候着水师舰队的靠岸,这一次,水师舰队不单单是运送了第一批补给物资前来,同时,他们还将承担一个重任。在卸下补给之后,这支舰队将要载着李璟和由靺鞨、室韦等降军组成的新编第二十二军团的三万余部族军,以及李璟的近卫六军组成的禁卫军团五万人,加上水师和水师的陆战队,共计总共十万人员,一起顺着黑水河一直杀向北方黑水部落的后方老巢。

  黑水部落联盟,下面有九大部族,分别是黑水部、铁利部、拂捏部、越喜部、虞娄部、思慕部、窋说部、莫曳皆部。

  从湄沱湖一带的虞娄部、铁利部,一直到最北方,后世的库页岛上的窟说部,黑水部落联盟地盘极大,但一直都是渔猎而居,联盟十分松散。并且,黑水部族与渤海人,甚至是契丹、室韦、奚等人最大的区别,也在于他们是北方唯一一个结辫发的部族联盟。他们的外表装束和其它部族区别极大,他们皆结辫发,上面还会绑野猪牙,头上戴皮帽子,并且会插野鸡毛,与其它部族有显著区别。

  这是一个坚持着渔猎的部族,彪悍野蛮,但有一个极大的弱点,那就是他们虽然能全民皆兵,但在恶劣的东北地区生活,人口一直不多。相比起已经立国二百余年的靺鞨同族的粟沫靺鞨人的积极学习中原文化,改行农耕,到如今容纳各族,拥有六十多万户,包括奴隶僧侣等人口达到近五百万口的渤海国来说,黑水部落九大部族加一起的人口,也不到一百万。

  如今黑水部族全员动员与渤海人开战,前后有差不多二十万青壮老少都被征召到了渤海前线来,他们的后方,空虚无比。可以说,除了一些妇孺,黑水联盟的后方根本没有什么军队。

  他们从来没有想到过,当他们一路打到了上京之后,会有一天,还会有人能去抄他们的后路。

  李璟就喜欢出其不意,而且他们更想不到,到现在,李璟已经把渤海和黑水边境上的铁利、拂捏、虞娄三个黑水联盟的部族几乎都已经征服了。李璟最初征服了在上京府后面的那些驻军,然后诱降了他们,并且让这些部族去劝降他们的族人,最终,李璟把这三大部族都拉了过来。

  如今,李璟以三大部族的三万战士组成的二十二军团为开路先锋,然后带着自己的禁卫军团,并不走那些难走的道路。而是直接乘坐战舰,在那宽阔的黑水河里顺流而下。李璟并不需要一一去征服那些在密林深山中的所有部族村庄,李璟需要做的只是顺着黑水河,把几个部族的大型聚居地,尤其是黑水部族的大都督府给攻占就足够了。

  春汛时的黑水河流域是危险的,到处都是爆发的春汛上涨的河水和无数的沼泽陷阱,但对于秦军来说,他们有无数的战舰。春汛使河水大涨。反而可以让他们的战舰越发的如鱼得水。他们可以用最快的速度前进,远超乎部族人的想象,千百年来,他们居住在这一片地区,还从没有遭遇到这样的敌手。

  “大王觉得这一步棋可行吗?”公孙兰看着那些已经纷纷换上了整齐的赤红秦军战袍,拿着制式的秦军刀剑长枪,可却一个个前面脑袋剃的精光,后脑勺却偏偏又还留了那么一小撮的头发。结成一根又长又细的辫子,用数种颜色的丝带绑着,还绑着野猎牙的部族军们,就总觉得有些不太适应,“这些辫子野猪看的总不舒服,这些人可靠吗?”

  “这不过是他们的部族习俗罢了,只要能为我们所用,暂时可以不必计较这些。等将来我们在这里建立了稳固的统治之后,也可以下令,所有部族不得留辨子。给他们下道命令,留辫不留头。留头不留辫,到时自然也就没有人留了。”

  李璟叫过张自勉、林威、王重、李存孝这四个军团长。

  “我带走近卫六军五万人,还有二十二军团和水师以及虎鲨军团共十万人去抄黑水部落的老家,你们四人带着剩下的十五万人留守。如果我所料不差,等我们把杀到黑水部落的老巢消息传回中京后,右军联军统帅,黑水联盟的大都督阿固郎肯定再也坐不住,如果我们判断的不差,到时阿固郎肯定会率黑水部族军离开上京,试图返回部落。我需要你们守好防线,阻击他们。等那个时候,他们有家难归,上京又将被我们收复,那时这右路军将不战自溃。”

  “殿下请放心,只要他们敢离开上京那个龟壳子,我们就让他们一举覆没在那水河边,一个也不放过。”李存孝大声道。

  “不!”李璟摇了摇头,“拦住他们,不放他们返回即可,不必和他们硬拼。我们需要做的是先引他们出洞,然后顺势把上京等地收复。再把右路军围在铁利府德里镇下,等我把他们的老巢破了,到时咱们再来劝降他们。”

  “秦王打算观降他们,只怕很难啊?”王重道。

  “只要我们的计划成功,到时这右路大军既失老巢,又失了上京的驻地,被困在德里镇下,你觉得他们除了投降,还能如何?”

  细雨纷飞中,李璟告别诸将,与公孙兰、梅根和茱丽等登上战舰。几个女人坚持不肯留下,说要返回中原生孩子。李璟也无奈,不过想想,这一趟有十万兵马相随,应当不会有什么意外,也就答应了。反正,李璟也是打算一路顺着黑水攻过去,最后直接出海,从海上返回中原。

  当天,李璟率十万兵马,登上水师舰队,从松花江顺流而下,出铁利府,进入怀远府,然后出怀远,从那里进入黑龙江,一路上,沿黑水而居的诸黑水部落,都受到了狂风暴雨一般的打击。

  在三万辫子军轻车熟路的带领下,那些沿岸以及一些支流上的部落村庄集镇,都遭受到了打击。

  李璟的命令很简单,要么臣服,要么灭亡。

  不肯臣服的,那些部族首领都被斩杀,部族男女全部俘虏,充做了奴隶。投降的,也被暂时的离开村子,带到了沿着黑龙江黑河建立的一个个临时的码头集镇中。十五岁以上,六十岁以下的男子,都被暂时调入了二十二军团。李璟并非真的需要这些兵,这样做,不过是对黑水部族联盟的一次釜底抽薪而已。没有了男子,这些部族就被抽掉了脊梁骨,后续派来接管这里的工作就会轻松的多。

  在这顺河而下的攻击行动中,一开始部族抵抗还很强,但在李璟有意纵容了二十二军团的辫子军对同族们的血腥镇压屠杀之后,其它那些听到风声,见识到秦军凶猛一面,且本身就已经虚弱无比,没有多少战士留守家中的大小部落村庄,纷纷老实无比的臣服了。李璟对此早有所料,黑水联盟是个野蛮与落后的渔猎部族,一味的和他们讲仁义道德,是没有用的。唯有向他们展示强者的力量之后,他们才会知道畏惧。

  越往下游走,辫子军团的兵就越多了起来,等李璟到达了黑水部落的中心之地。黑水都督府的勃利州之时。李璟的辫子军已经达到了八万之众。这支辫子军更多的可以算是一支童子军,因为青壮早被征走,连老年都很少,村庄中剩下的多是些六十以上的老头,那些人李璟也懒得再带走。结果十五岁以上的少年也基本上没有了,最后有些不甘心又想表功的辫子军们干脆把十岁以上的少年全都带来了,李璟看了看那些少年,也许是特殊环境之下的原因。这些少年长的都很是强壮,远超中原的同龄人,哪怕一个十岁的孩子,都会骑马射箭。最后,李璟把这些少年也全都带上了。他有了一个新的想法,就是把这些还年少的鞨鞨人带回中原,给他们秦藩新式教育,将来再让他们返回靺鞨,做为他统治东北靺鞨地区的先锋。

  勃利州是靺鞨大都督府的驻地,唐初赐封黑水部落联盟的首领为大都督。建立大都督府,然后又以黑水部族联盟的九个部落为州刺史。以设一州,实行羁糜统治。勃利州在这几百年里,一直是黑水部的中心,也是整个联盟的中心,算是一个比较繁华的地方,修有一座山石垒就的周长八里的城池,虽然这在中原只是一座小县城的规模,但在渤海,这却是方圆千里内最繁华热闹的城池,最热闹时,城中有数万人口。

  李璟到达城下时,这座就建在黑龙江与乌苏里江汇聚之处南岸的勃利城,早已经敞开了城门,放下了吊桥。早在三天前,秦军到来之前,二十二军团的辫子军先锋们斥侯们就潜入了城中,然后半夜突起发难,控制了这座只剩下了三百名部族战士守卫的城池。

  在勃利城休整了三天,李璟留下了一支分舰队和水师陆战队虎鲨军团的一个厢,并留下了一个军五千辫子军驻守此地。随后李璟率部继续顺河而下。

  思幕部、莫曳皆部、郡利部,一路上,李璟的大军,将一个个黑水部落征服,有辫子军提前进入各部落地盘上,散布着各种关于秦军如何威武等等的消息,各部落都没有什么抵抗,往往李璟的军队只攻击了沿岸不多的几个集镇,其余更远处的部族村镇就主动的来请降了。面对着一支前所未有的大军到来,他们惶恐、颤抖,许多人都相信了那些传言,认为出征的部族战士们都死在了渤海,要不然,遥远中土的秦军怎么可能一路杀到了这里来了?

  要知道,他们与渤海斗争了几百年上千年,以往,渤海人都从没有打到这遥远的东北部来。

  七月,李璟的舰队满载着秦军禁卫军团、水师陆战队虎鲨军团,还有辫子军团的第二十二、二十三、二十四三个军团的十五万靺鞨的男子、少年、少女、年青妇人等到达了出海口。

  黑水九大部族,李璟已经一路征服了八个,最后一个窟说部,就在出海口东面海上的窟说岛上,也就是后世的库页岛上。窟说部守着巨大的海岛,但实力却极小,所有的人口加起来不过五万余人,部族战士也很少,且大多被征召去了渤海。李璟只是派了几支分舰队带着陆战队从数处登陆,只用了半个月,整个小岛上的窟说部,就完全臣服于李璟了。

  八月,庞大的水师舰队再次扬帆起程,时隔一年半,李璟终于起程返回中原。来的时候,他带来了二十万战士,十万民夫。回去的时候,他同样带走了三十万人,不过其中黑水靺鞨的男女老少,就有二十万之众。这一次,李璟可以说是把黑水部最后的一点秧苗子都带走了。只要能顺利的把阿固郎的那支黑水部族军队给围住劝降,整个黑水部都从此在他的掌控之中,彻底的臣服于他。

  “黑水流域这块地盘,距离中原如此遥远,值得大费干戈来谋夺他吗?”

  天狼号旗舰的甲板上,梅根问道。在她看来,这里太遥远且偏僻了,而且气候如此寒冷,这里简直就是一个原始的世界。要经营这里,代价太大。

  “这里值得拥有,你们别觉得这里野蛮原始落后,可这里却有着最肥沃的黑土地,虽然寒冷了一点,可我们有棉花,有煤炭,而且这里有着充足的木材,防寒不是问题。只要能征服这里的土著部族,把他们移走一部份,再移民实边,有官方主持开发,相信我,这里会从一块苦寒之地,最终变成一个黄金之地,一个关外粮仓。而且,经营这里,不仅仅只是从这方面考虑。我们的重心在东部,在河北,山东,如今我们开发辽东,也是做为河北的屏障。而征服开发靺鞨,实际上,也是为了整个秦藩的战略安全。唯有东北安全,整个河北才能成为我们的核心区,燕京,才能成为真正的大本营。我们才能从此,安然无忧的向西、向南推进,开疆拓土,为子孙万世,打下一个大大的江山!”

  梅根虽然并不全明白,但还是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你批点钱,我们水师要在这里打造一个水师基地,牢牢的守着黑水入海口。”

  “嗯,我计划在海参崴建立一个主基地,驻扎一支舰队,然后在黑水入海口这里建立一个前进基地,驻扎一支分舰队。你回去后拟一个需要的表单给我,不论是人员物资钱粮等需要的,我都会优先拔给你们的。”李璟看了看她那高高隆起的肚子,“看来孩子是等不到回中原再生了,估计在半路上就得生,你是不是就留在这里生。”

  梅根毫不犹豫的拒绝,“海上生就海上生,在海上出生,这孩子将来一定会是一个水师元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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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53章 得之桑隅,失之东隅

  靠山吃山,靠海就吃海。

  三十多万人的舰队,粮食消耗也是极大。李璟从黑水河口出海时,并没有携带多少粮食。对于李璟来说,从中原运到渤海的每一粒粮草都弥足珍贵,因为路途太远,运输消耗极大。不过这也并难不到秦军,一支庞大的舰队走在海上,他们并不担心粮食。大海里有他们需要的一切,秦军的水师是这个时代最强大的水上军队,同时也是这个时代最为强大的捕鱼队。

  为运输舰队护航的水师战舰,在海上发挥了他们的第二手本事,捕鱼。

  每天,水师的战舰都在航行护卫的同时,捕捞起一网网的鱼,这些捕捞的海获不但完全满足了三十余万人的海上需求,甚至还有剩余用来制作鱼罐头。

  在海上,李璟每天的早上都是从一碗由各种海鲜做成的海鲜粥开始的。这也是李璟难得的休闲时光,海上行程,虽然也偶有风浪,可舰队的船员们都是极为经验丰富的,他们走的很轻松。既不需要每天骑在马上跋涉,也不需要风餐露宿,白天在甲板上晒着秋天的太阳,晚上在船舱里陪着几个女人聊聊天,偶尔也与侍从室的参谋们一起谈谈战略战术等问题,或者干脆与侍卫们一起参加钓鱼、或者拉网。

  这样的难得的轻松休闲的生活,就好像是一次极为难得的度假,更如同一次蜜月之旅。

  起码,这种舒适轻闲一直持续到了九月。

  九月,舰队绕着海岸航行,回到了海参崴。

  舰队在海参崴停靠,进行补给与维修,吃了一个月的鱼,他们迫切的需要在海参崴补给一些其它的粮食,特别是需要些新鲜的蔬菜和水果,最起码也得有一些豆子。好在船上发豆芽。海上长途航行,如果长期没有蔬菜水果补充,就极有可能患上败血症,因此,食用水果蔬菜以补充维生素是必须的。况且,在海上飘了一个月,李璟也基本上与外面的世界隔绝。他迫切的需要知道如今渤海战场与中原的最新局势。

  一下船,李璟的侍从室就迅速的开动起来,最快的效率展开工作。

  李璟的面前很快堆起了无数的文件和报告,不过李璟最先开始的还是读报纸。

  不过却是由侍从室帮他过滤筛选一遍了的,每份报纸上重要的信息被标注起来,李璟一面读报等待侍从室把更新的更重要的情报汇总起来。同时也能从报纸上得到更多更全面的消息。

  匆匆的浏览起来,李璟一目十行。随着秦藩在报业上的先驱带动,如今的报业十分的繁荣,甚至有些畸形。特别是在秦藩,随着造纸术和印刷术以及驿站系统的迅速发展,催生了报纸的繁荣。大量的产业工人,以及新式教育迅速普及开来的扫肓。让秦藩拥有了最高的识字率,同时也使得报纸更为繁荣。大报小报有无数家。百姓们也喜欢看报,不论是官员还是文人,或者士兵以及普通百姓,大家都喜欢看报,喜欢从报上得到那些大事小事。

  甚至连监察厅的情报部门,也利用报纸暗语传递各种情报。

  李璟先看的是普通报纸,上面虽然都是些民生之类的小事。一些大的事情也是真真假假,可他想看的也就是民生之类的事情。从报上可以得知,今年各地丰收,尤其是秦藩关内的河北山东黄淮之地,获得了大丰收,甚至是夏季两季大丰收,水稻收获喜人。关外虽然主要农作物麦子只有一季。但也获得了收获。这个消息让李璟心里大为高兴之余也松了一口气。

  打仗打仗,打的还是后勤供给。若是今年欠收,不但会影响到战事,而且会让刚刚恢复点起色的秦藩民生陷入困顿。李璟不是其它的藩镇节帅们。只想着穷兵黩武,李璟控制着一个强大的藩镇,必须得保证治下的富裕强盛,先内而外,只要内部稳固了,才能对外无往不利。如秦藩这般强大的藩镇,外部已经很难摧毁他们,真正能摧毁如此强大藩镇的,也只有来自内部。

  其它的许多报上消息,也都还不错,总之,让李璟担心的秦藩并没有发生什么坏事。

  这让李璟松了一口气,开始端起已经凉了的茶抿了起来。

  喝完一本今年的明前龙井,又吃了几块新打的桂花制作的桂花糕,李璟才拿起另一边的内参等几份登载着更多重要消息的内部报刊。这几份报纸上就少了许多生活的气息,普通人的热闹,多了几分严肃。李璟看的很慢,认认争争的看着被重点圈起来的那些部份,花了好半天时间才看完。

  等他看完后,侍从室已经又抱来了一叠文件,却全都是他们刚整理出来这几个月的重要事务的简报。

  “直接念述吧!”李璟挥了挥手,看了大半天的报纸,他眼睛也有些疲倦了,他干脆把身体都仰在了软椅上,换了个舒适的聆听姿势,眼睛半闭着。

  “是!”

  “第一条消息,李克用在五月向山西行省发动了进攻,这次进攻,李克用联合了振武、天德、保大、定难、成德、魏博、河中、河阳共九镇,同时向山西、北平、河北、山东等地发动了进攻。几乎是同一时间,河南的朱全忠则联合了周岌、鹿宴弘、朱存、李全忠、韩建等九镇,增援陈州,并进攻蔡州、淮西、颍毫诸州。”

  这些消息李璟刚刚已经在报纸上看到了,不管是普通的报纸还是内参上,都有报道此事。这两支联军,共十八个藩镇向秦军的进攻,被天下人认为是长安的新朝廷与李璟关系的破裂,双方正式的战争开始。特别是那些秦藩以外的一些报纸,更是有鼻子有眼的报道,说之所有会有十八路诸侯进攻秦藩,最大的原因是李璟拒绝了长安天子请立其长女为皇后的要求。并且说李璟之所以会拒绝做皇帝的泰山岳父,是因为李璟如今羽翼丰满,准备篡位谋朝,自立为帝。他们甚至还拿出了一些证据,其证据就是如今许多原朝廷有名望的文武臣子,甚至是一些天下有名望的门阀贵族们。都接到了李璟的邀请,奔赴燕京。据说,他们就是去燕京,准备参加李璟的登基大典。

  不过尽管那些报纸上议论纷纷,十八藩镇也同时向秦藩发动攻势,但长安的朝廷上却没有正式的表态。杨氏兄弟至今,没有对进攻李璟一事发表过任何的言论。对于十八镇的军事行动。他们似乎采取的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

  李璟只是稍稍一想,也就知道了这个结果的原因。

  杨氏兄弟的态度表明,他们一开始并不想这么快和秦藩战争的。他们提出立李璟之女为皇后,就是想要争取更多时间,以加大对新朝廷各藩镇的控制。但事与愿违,李璟毫不犹豫的否决了他们的提议。并打破了他们的缓兵之计,直接收编了黄巢的余部,并且很快策反了河南的三个藩镇,在幕后指挥他们向陈许进攻,直插新朝廷的洛阳背后,震动中原。

  不过如何,李璟反应强硬。加上李璟并没有隐瞒他请各方有名望之人前往燕京,商议立新帝之事,这更使得杨氏兄弟别他选择,只能提前和李璟翻脸。但另一方面,他们又不想把事情弄的没有半分退路,因此才暗中纵容,甚至是策划了这次的两路十八镇进攻,但他们却又完全没有公开的表态。这样做。就是想先在军事上取得上风优势,然后迫使李璟返回到谈判桌上来。

  对于秦军的军力,杨氏兄弟还是很忌惮的,他们现在想做的,只是想趁李璟的主力在关外之时,先逼迫李璟承认长安新朝廷,如此一来。今后就名正言明,同时又能赢得更多的准备时间。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这场战争一开始就有些奇怪。

  说是声势浩大,也确实很大。十八个藩镇分成两大集群同时进攻秦藩,可在另一方面,这次的战事又打的有些不温不火。

  南面集群,他们更多的是在救援陈许二州,试图夺回蔡、颍、毫诸州,秦军这边还是以新招安的四支降军为主力,然后杨行密和徐泗行营派出一支兵马增援,双方大军在陈许一带打的有些不温不火,大半年来,战事还在胶着,没有半点进展,就如同一个大泥潭一样。尚让、秦宗权、葛从周他们固然没有攻下陈州,朱全忠、李全忠他们也没有击退秦军。

  而在北方,却不是会战,而更多的是多路出击,各镇也不是打强攻战,而是一场劫掠战。他们攻入山西、河北、山东、北平四省境内,没有去攻城夺寨,反而完全是进行劫掠,就如同是塞外草原部族入侵一般。而且他们的目的性很强,这次入侵,并非普通的劫掠,而是直接奔着北方的麦收时节出兵,直接去抢割刚刚成熟,正准备收获的那些麦子。

  北方的九镇集结大军,带着大量的民夫前来割麦。所过之处,如蝗虫席卷,颗粒不剩,只留下短短的麦茬,连麦杆都给带走了。

  他们抢割麦子的同时,还在劫掠。凡是大一点的城寨他们都并不攻击,但在城寨保护之外的村庄,则都被洗劫。

  秦军各省驻军都有出击,但他们并不恋战,四处出击,得手就走。秦军四下应战,但终究不敢过于追击,以防在野外被优势的敌军给伏击。如此一来,北方夏收损失很大,山西、河北、北平、山东四省的边境上,夏收损失了至少三成,还有两成左右遭到损坏。许多边境的村庄毁于战火,有超过十万人被掠走。

  此后,九镇继续采取这种在边境上的劫掠战术,各地驻军因为主力在北方,主要防守在边境上的一些重要关城隘口,不敢大规模野外浪战。这样的结果是虽然北方四省并没有丢失一寸土地,一座城池,可边境线上,却损失惨重。

  特别是刚刚过去的秋收,虽然这次各省驻军加强了防御,还征召了不少的预备役,但面对着四处侵袭的诸镇军队,还是一样损失极大。

  李璟直接打断了侍从参谋还要继续往下念其它消息,黑着脸紧捏拳头,喃喃道:“为何不反击?”

  侍从参谋小心的道:“这是留守联席会议商议的结果,秦王和大军不在关内,同时面对十八镇的进攻,留守会议最终选择的是防御策略。”

  “防御个鸟!”李璟气的大骂,“老子带走了几十万军队不错,可他们就不会全民动员预备役?嗯?把预备役动员起来,甚至只要动员一半,就能有几十万人马。况且,河南的战场是在对手地盘上打的,真正要员反击,也不过是在北方四省,对付的也只是九个藩镇的军队而已。他娘的,这群家伙,在怕个鸟啊。难道几十万秦军,还打不过几个藩镇的进犯?要知道,这可是在我们的地盘上做战,他娘的,丢人。”

  李璟真是气的拍桌子,他走时,先后带走了不少的兵马,可其中大多数还是从关外几个省调集的。当时考虑的就是这样的事情,怕万一其它藩镇趁火打劫,可以使秦军有反击之力。可是现在,关内还有这么多的军队,特别是他策划招降了河南的尚让、秦宗权等人,这几支降军进攻陈州,一下子让九个藩镇不得不钉在了河南战场上。

  可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当李克用等九个藩镇从各个方向向秦藩北方进攻之时,留守的联席会议居然还是选择了保守无比的龟缩防御,这让李克用等如入无人之境,在边境上大肆抢劫。

  这简直就是耻辱,所谓的不失寸土,不失一城的结果,在李璟看来,就是彻头彻尾的失败。

  损失十万人口,无数村庄被毁,大量的粮食被抢,这样的结果,已经毫无疑问是秦军在输特输了。

  “马上通知水师,调一支分舰队出来,孤要立即返回燕京!”听到中原如此的局势,李璟是一刻也不能再等了。他需要立即返回燕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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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54章 臣服

  从中原腹地到关外东北的上空,到处都弥漫着战争的乌云。

  燕京留守联席会议的保守策略让李璟很是气恼,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留守的班子虽然进取不足,保守有余,但也起码维持住了关内秦藩的现状,哪怕是被李克用等九镇联军不断袭拢边界,可他们稳守边城,使得李克用等一心想着引诱秦军出击野战的计划落空。最终,九镇的进攻,成为了强盗的抢劫,造成的麻烦不小,但秦藩并没有受到什么真正的伤害。用侍从参谋的话说,留守联席会议确实做到了不失寸土,不失一城。

  不过这样的结果,李璟肯定是无法满足的。在李璟看来,秦藩有最精锐的部队,有最健全的预备役,尤其是在实行义务兵制,退伍兵制和职业兵制相结合后,秦军每年都有几万十几万的退伍军人,充实到预备役中去。在李璟看来,李克用等九镇联军名头虽然很响,可他们顶多只是一次松散的联盟,并非合兵一处,而是在上千里的战线上四处出击。表面上,他们是四面侵袭,可在李璟看来,这却是敌人兵力分散,完全可以各个击破的大好时机。

  只是这阵气恼没过多久李璟也就消掉了很多,他也知道,从另一方面来讲,留守会议的保守策略也并没有错,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毕竟留守会议主要是一群文官,武将方面,缺少真正能拍板的人物。而且他自己走时,所设立的这个留守会议,本身也就限制了武将集团的地位,这样做对于后方内部稳定固然起到很大作用,但也因此在面对诸镇进攻时,导致没有足够威信的武将出来主战。

  再退一步来讲,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在十八镇南北同时进攻的同时,还能保持着强大的自信的。尤其是李璟带着足足四十万大军远征辽东的情况下,主力大半在数千里之外远征做战。面对着南北十八路藩镇的进攻,敢于反击的,还真不多。他们不得不考虑一个现实的结果,如果选择防守,秦军虽然会有损失,但损失在可承受范围之内,却可以保证秦藩关内长达几千里的防线的稳固。御敌于国门之外。可如果选择出击,却是会有好几种结果。最好的结果自然是秦藩胜利,大败敌军。中等结果则是相互对峙僵持,这样的结果一时不会有麻烦,但却会严重加剧秦藩的负荷,秦藩无法同时为上百万军队作战提供充足供给。就犹如一张弓崩的太满。终会有折断的危险。而最可怕的结果则是反击失败,结果门户洞开,防线失守,让敌军冲入秦藩内腹地区。

  一直以来,秦军最主要的军事策略就是守外虚内,重兵云集于漫长的防线上,但在内线。军队却不多。尤其是在大后方,更是防守力量不足。一旦外线被突破,对秦藩来说,后果是难以承受的。

  李璟发过一阵火,渐渐冷静下来,通盘的重新考虑了一遍整个局势,最后也不得不承认,留守会议的决定虽然不是最佳的。但也是最稳重的。

  很快有一个好消息报上来,让李璟心情变得舒畅了许多。

  在他率舰队横扫黑水九部落的稍后,在监察厅的运作下,上京联军右路军主帅,黑水部落联盟大都督阿固郎终于收到了一个可怕的消息。他们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早已经绕到他们身后,堵住他们去路的秦军。这回来了一招更狠的,直接乘坐战舰,在那些已经投降的部落军的引导下,杀入了他们的大后方老巢。黑水之间的诸部落村镇。

  右路军的副统帅,契丹北院大王耶律绾思苦劝不止,最终阿固郎还是没有顶住黑水九部落首领们的要求,各大部落还挂着当初唐室赐封的都督衔的首领们,听到后方的传来的消息后,没有一个坐的住。他们在这里打了几年的仗了,早就想着回家了。但先前一直被契丹人和阿固郎承诺着,再坚持一阵就能灭掉渤海,就能分得无数的奴隶和牛羊钱财,那些美丽的诱惑让他们坚持了下来。可如今,这样的诱惑再也无法让黑水联盟的战士们相信了。

  他们变的狂燥和桀骜不驯起来,经常抢劫、"jian yin"、甚至是不同的部族之间,不同的村镇之间战士们相互群殴,以此发泄心中越来越大的压力和不安。如今,听到家中的这些不好的情况后,他们终于爆发了,一至要求回家。甚至军中开始出现了开小差的情况,很多战士擅自离队,直接回家去了。还有不少直接是整队整队的开小差。部族兵的编制基本上都是按部落来编,大的部落组成一个万人队,然后下面小点的部落组成千人队,几个村庄组成百人队。原本这种传统的编制,让部落战士们作战时更加熟悉,甚至不用选用军官,不需要特别培养默契。但是现在,这却成了他们开小差的方便,由同村组成的百人队,由小部落组成的千人队,他们在村长、部落首领的带领下,直接就擅离返家了。

  那些千夫长、万夫长们都焦头烂额,继续这样下去,他们的战士就会跑光。而且他们自己也一心想着返回了,阿固郎最后也不再理睬耶律绾思的劝告,他手下人都要回去,他再坚持,这个大都督也就不好当了。

  阿固郎直接带着他的黑水联盟九大部落超过十万的大部队开始北返,离开上京。耶律绾思还想要保住上京,劝室韦部落联盟的人一起留下。可是室韦人只是继续坚持了十天,就也立即在一个黑夜里,直接甩下了契丹和和那些依附契丹的小部落联盟的人,也一声不吭的跑了。

  黑水联盟和室韦联盟的人一起,在右路,契丹和其它小部落加一起也没有剩下多少,最终,耶律绾思不得不承认现实,右路军不攻自溃了。在发现中京的秦军防线上不断有越来越多的侦骑接近的时候,耶律绾思终于也无奈的带着人撤离上京。

  接下来的事情如李璟预料的一样,急着北返的黑水部落军在德里镇遭遇到了秦军的伏击。秦军的战术毫无新意,先是伏击突袭。然后诈败撤退,引诱归心似箭的黑水战士追击,然后又是伏击,但这次伏击的人依然不多,秦军依然诈败,如此,秦军三日之内连败十八阵。黑水部落军一天之内追击了一百二十里。整个黑水大军都追乱了,最后,他们终于追到黑水要塞前,被秦军一步步的引入了地形独特而险要的山口,真正的秦军伏兵终于四面杀出,张自勉、林威、王强。四大军团长领兵十万将十余万黑水部落战士围在了山口的险要峡谷内。

  这是十面埋伏!

  黑水部落一开始还以为这不过是又一次一冲即破的伏击罢了,可当他们勇猛冲锋突围之时,却遭遇到了上千门飞雷炮和数百架投石车,以及数不清的强弓劲弩的攻击。

  自东北战事以来,这还是数方势力之间,最强的一次会战,最大规模最激烈的一次激战。

  炮响连天。箭如雨下,一个又一个的强壮黑水战士被无情的射杀在谷内,尸体堆积如山,血浆甚至汇聚起来漫过脚背。

  七天七夜,阿固郎指挥着黑水部落发动了无数次的突围,但秦军仪仗着早就预设好的险要战场,依靠着积攒已久的火器,和无数的弩箭。无情的粉碎了他们一次又一次的拼死突围。

  为了防止夏日尸体腐烂发生瘟疫,被围在谷中的黑水战士们每天都在不断的焚烧着同族们的尸体,尸体的恶臭弥漫方圆百里,滚滚的浓烟摭天蔽日。困在谷中的黑水战士们早已经断粮,每天靠宰杀战马为食。但七天过后,战马也将斩杀精光。

  他们还指望着室韦联盟和契丹联盟的人来救他们,可惜室韦联盟和契丹人虽有心救援他们。却被隔绝在战场之外的百里之外,根本过不来。

  第九天,秦军派出了使者进入山谷。秦军使者下达最后三天期限的通牒,让他们限时投降。否决就要彻底的把谷内十几万黑水人剩下的十万也要全部围困而死,同时,秦军使者又带来了从黑河流域各部落来的靺鞨人,向他们传达了如今黑水各部落的真实情况,并且提出了他们投降的优待条件。

  秦军的使者离开之后,一连两天,山谷内的黑水战士都没有再发起那自杀式的突围攻击。

  第三天,最后的通牒时间终于到了。

  就在行营内的秦军诸将以为黑水靺鞨人要决一死战之时,山口却出现了一队黑水骑兵,不过数量却很少,而且他们按约定打起了白旗。

  黑水部落投降了,阿固郎带着其余八大部落的都督们,一起只身出谷,来到秦军行营,向秦军主帅林威献上了各自的佩刀,然后割破手掌,喝下血水,起誓从此降秦,永不背叛。

  林威接受了这一套仪式,并最后提出了秦军的条件,所有黑水战士,二十岁以下,五十岁以上者,在德里镇中接受为期三个月的思想教育,学习秦藩的法制礼仪等之后,即可返回老家。但所有二十岁以上,五十万以下的非残疾的战士,则需要全部征召入秦军之中,进行整编,补充入秦军各部队之中。他们必须在秦军中服完五年的兵役之后,才能反回家乡。服役期间,必须学习汉语汉字,遵从秦藩律令军规。同时,五年服役期内,他们和其它的秦军一样享受着军饷薪资津贴,且表现良好还能享受探亲假。

  对于阿固郎这些部族的首领贵族们,秦藩给予他们一定的散阶,但不授爵,所有百夫长以上级别的军官头领们,都须送回燕京的进修班学习。当然,秦军这次开出的条件中,官职爵位这些都很吝惜,但对于钱财土地等奖励却还是很大方的,他们原有的财产一律受到保护,并且还得不少新的赏赐。只是,从此之后,却只能成为一个富裕却闲散的蕃人了,且须远离他们的部族。

  这个条件很苛刻,当初在讨论这一条时,有不少反对意见,认为这条太苛刻,会使得黑水首领们难以接受。但如今形势大好,这条最终还是被拿出来了,刀架在脖子上的谈判,当然完全掌握在秦军的手中。

  黑水部落早已经绝望,除了投降他们绝没有第二条路。虽然秦军将领们自己觉得这条件很苛刻,可在黑水部落首领们看来,这还算是轻的了,他们甚至在听完所有的条件只有这些后,都还不由而同的松了一口气。

  黑水流域之地是苦寒的、荒僻的也是野蛮的,这里的斗争法则也更加的残酷,如果是用他们的法则,做为失败方的黑水联军会被贬为奴隶,他们的妻儿老小也一样在劫难逃。甚至有些更残酷的部族,会把斗争失败的敌人部落中高于大车轮的男人全部杀掉,或者卖给其它部落为奴隶。然后占领他们的部落地盘,奴役他们的妻女。

  这就是最落后野蛮之地的斗争法则,不死不休,斩草除根。

  他们商议了三天才最终决定来投降,也是因为曾听闻过秦军对待那些战败投降的部族的优惠,且听了秦军使者提出的条件,觉得很不错。虽然那条件太过简单,好的让人难以相信,可他们也都认为,这也许只是表面上的条约,暗里还会有一些更严苛的条约,但如今的他们虽然还有许多战士,可被围困的死死的,外无援军,内无粮草,继续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谁也想不到,原来秦军当时的条件就是最终条件。

  阿固郎带头签定了降书,然后,派随从返回了山谷。

  稍后,近十万劫后余生的黑水联盟的战士们,依次排队走出山谷,放下手中的刀枪,甚至把自己脱的光光的走到秦军空出来的大营中,自觉老实的成为俘虏。

  “黑水靺鞨,彻底臣服于秦王殿下了!”林威看着那壮观的场面,忍不住自豪的感叹道。

  李存孝在一边也哈哈大笑,甚至狡黠的道:“用不了多久,咱们就得改称秦王为陛下了!”

  他的这句话,在场无一人反对,就连张自勉也一声没吭。时到今日,还有谁能否认,这个天下未来的主人,舍李璟之外,还有其谁?

  骑在马上,林威迅速手书一封报捷快报,信的内容只有四个字,黑水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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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55章 长安战栗

  中和三年十月十五,立冬!

  约摸一更天时,长安城里已经静街戒严,城中显得特别的阴森和凄凉。在各个城门和街口坊门前都站着金吾卫士兵。家家户户的屋院都紧闭着门户,在微弱的灯光下,可以看到各街口坊门前贴着大张的用活字版印出来的戒严公告。在封闭的坊内街道里,年老的更夫提着灯笼,一声声的敲打着梆子,有气无力的喊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瑟缩的身子在霜风下不停的打抖,继续向着黑暗中消逝。那缓慢的,无精打彩的锣声或梆子声也在冷风里渐行渐远。

  城头上非常寂静,每隔不远就有一盏灯笼,由于前线已经传回秦王李璟在渤海国刚打了大胜仗,已经率领着十万秦军和二十万靺鞨蛮人返回河北的消息,因此整个长安城内都一下子显得气氛紧张起来。京师的防御也开始加强,城头上的灯笼也稠密了起来。

  城外有许多的火光,天空映成一片黑紫色,从远远的东方,不时的传过来隆隆炮声,好像夏天的闷雷一样在天际滚动。

  这炮声是在传递着消息,白天用烽火传递消息,报告平安。到了晚上,传统是用光,但到了冬季常有雨雪,因此火光难传,朝廷便让隔二十里一座的烽火讯台到了晚上改用新生产出来的火药放炮传递。一声炮,表示平安无事,两声炮,警讯,三声炮,大敌来袭!

  从剿灭黄巢,收复长安。新皇长安即位以来。新朝廷的形势并不算好。三十余镇一起扶立了当今天子。建立新朝,但是西南有田令孜挟持着太上皇,控制着三川之地。而在东南,原来的名将高骈周宝等已经老迈不堪,高骈整日求仙问道,特别是两年前遇刺之后,更是缠绵病榻,淮南镇事务完全落到了吕用之等几个江湖术士的手里。当初的天下强镇淮南镇,如今已经衰弱无比,那些高骈手下的大将,被吕用之等人整死整残,不是被满门抄斩就是身陷囹圄。镇海节度使周宝则沉浸于酒色财气之中,镇海镇内几乎被各州带兵刺史们所瓜分架空。其它东南各镇更是几乎都成为了李璟的盟友,原来大唐每年近半的税源之地,如今却已经成为了李璟的钱粮贡给之地,源源不断的钱粮每年从东南沿海一直输送到淮泗、山东和河北,再也没有税赋运往长安了。

  新朝廷最大的威胁还是来自于东北的秦藩。自从李璟在山东崛起,短短十年之内。李璟就已经建立了一个强大的藩镇,一个如今完全不受朝廷控制的藩镇,一个完全独立割据的藩镇。十年内,李璟已经攻灭吞并了大小无数藩镇,细算起来,镇东、安东、淄青、平卢、卢龙、沧景、义武、雁门、大同、天平、泰宁、义成、感化,还有宣武、忠武、淮南三镇也大半被秦军吞并,此外,福建、岭南东、岭南西、安南、浙东、淮西、浙西等诸多藩镇,也几乎完全是依附于李璟,可以说,如今的天下,李璟独占半壁江山。

  不论是地盘、人口还是军队,李璟都要比新立的长安朝廷势大。

  李璟起家于山东辽南,这些年向中原扩张的同时,也一直在向半外扩张,高句丽、渤海、黑水、朝鲜等一个个蕃国,如今都已经臣服在了李璟的脚下,眼看着关外的部族将再也无法拖住阻止秦军的全面崛起,长安朝廷里,也是一片忧心忡忡。谁都知道,只要等李璟击败了关外的胡人,那么他下一步必然就是南下,到时,毫无后顾之忧可以全力南下的秦军,会有多么的恐怖和可怕?

  朝廷向李璟的示好,早已经被李璟拒绝了。李璟拒不接受天策上将的封赐,也不接受立其女为皇后的荣耀,李璟甚至连半点多余的话都不愿意多说,周旋都懒得了,直接就收编了黄巢余孽,先下手为强,在中原发动战争。李璟的这个强势表态,加上外面不断流传着李璟召集天下有名望人士及各大门阀大族的族长等去河北,商议共立新君之事,无不让新朝之人感受到了一股迫在眉睫的危机,李璟这个天下最强的藩镇,终于要撕开虚伪的面具,裉去身上一直挂着李唐忠臣的身份,显露他是当今最大的奸臣的事实了。

  李璟要立新帝?谁将为新帝?

  新朝之人都认为,既然李璟一反常态,如此强硬,那么他极有可能会自立为帝,建极登基。

  气氛一天比一天紧张,大家都认为,李璟既然带了二十万靺鞨蛮南来,那么自然不会是带他们回燕京做客的。最大的可能,就是李璟将用这些新收降的靺鞨蛮投入河北战场,或者是直接投入中原战场。几十万兵马的投入,这必然会立即改变整个战场的局势。

  就算是远在大后方的长安城中,如今也是日夜兵马巡逻,禁止宵行。

  不过虽然杨氏兄弟等其它藩镇的军阀们在忧心忡忡,可在长安的深宅大院之中,依然有许多人在过着花天酒地的生活。

  那些离皇城较近的坊区大宅府第中,住的都是长安收复之后,从各地重新返回长安的贵族王公、朝廷大臣以及富商大贾们,外面局势紧张,可他们却依然过着花天酒地的生活。每日夜晚,各家府中都是宴席不断,歌会们丝竹声声,婉转低唱,袅袅不断,在彩绘精致的屋梁上盘旋。

  主人和客人们举杯交筹,怀抱着美丽的妓女,盘踞轮榻上,脸上半醉微熏,不停的合着节奏点着头,放浪形骸。

  歌声不断,他们频频点头称赞,快活的劝酒让菜,呤诗作赋,猜枚划拳,他们仿佛就是隐居世外的高人逸士,根本不去留意城外的炮声和火光。更没有人去想一想,要如何为新朝献什么策,如何重振大唐,中兴李室。倒是那些各府花园里的鸟雀,被炮声惊得不安,时不时的成群飞起,在长安城的上空盘旋,发出凄凉的叫声。

  长安曾是百万之家的国际大都市,世界大都会。但是安史之乱后,长安的人口越来越少,长期也就维持着六七十万人口左右。而在经历了黄巢之乱后,长安更是曾一度只有数万人而已。杨氏兄弟在长安扶立李杰称帝,从关中其它地方又迁了不少的百姓到长安,加上驻扎在长安的大量军队,这里终究又有了几分热闹气息。

  随着天气越来越冷,那些曾经在黄巢占领长安时逃往山中的百姓也开始从山上下来,涌入长安。长安城里的灾民和乞丐本来就多,这段时间从长安四周又涌来数万人,还有更多的难民是从再次沦为战场的山南一带的中原战场逃来,那里十几万军队对峙交战,无数的百姓遭了殃,不是被官军抢,就是被那些投降了秦军的前官军抢,要不就是被强征为民夫,百姓们纷纷逃亡,少部份逃往了荆南、江西,湖南,但更多的则是从武关逃入长安。至于去秦藩领地,那条路早被各镇官军拦截。

  十几万从山南逃进长安的难民,没处收容,许多人睡在城墙脚下,为着害怕冻死,难民们挤做一堆。他们在刺骨的寒风中颤抖着,呻吟着,叹息着。

  女人们小声的呼着丈夫,哀哀哭泣。孩子们在母亲的怀抱里缩做一团,哭着喊冷叫饿,一声声撕心裂肺。

  但当巡逻的新神策军士走过时,他们却都暂时忍耐着不敢吭声。

  从上月河北传来李璟带着十万秦军和二十万靺鞨蛮返回秦藩,在天津登陆的消息之后,整个长安就开始戒严,所有的难民都被驱逐出城,以防其中有秦藩的奸细混入其中。难民们只得聚积在外城的墙脚下,挨冻受寒,每天都有上百的难民死亡,多的时候竟然有上千人。虽然新皇下令在城外开设粥棚放赈,可每天只能喝到一碗能倒映出人影来的稀粥,这点粥吊命都难。死亡的人越来越多,特别是老年人和儿童,今夜又刮起了霜风,冷的特别可怕,谁知道明天早晨又会有多少大大小小的尸体被拖走,扔到乱葬场中。

  有些难民甚至在抱怨,秦王为什么要反叛朝廷,天策上将还不满足吗,皇帝都要娶他女儿做皇后了,可他为什么不肯呢,为什么非要战争呢?

  “谁不想当皇帝啊,天策上将哪有皇帝好啊。”一个头发须白的老者叹息道。

  “以往都说秦王是天下最大的忠臣,名帅,这些年在秦藩爱民如子,极得百姓拥戴,而且他还在关外打的一个个的蛮子胡人部族纷纷臣服,这样的人不应当是爱惜百姓的吗,为何还要打仗呢,这一打仗,不知道多少百姓遭殃啊。”有些人不懂。

  白发老者仰望着天空,苦笑着摇头:“正因为秦王得百姓拥戴,才越不会接受新朝的册封。天下,有德者居之,就算秦王不这样想,他手下的那些文武部下也会推着他走到这一步的。对我们来说,这是恶梦,可对秦藩的百姓来说,这却是每个人都希望见到的。不破不立,不管是成都的朝廷,还是如今的朝廷,都是换汤不换药,他们怎么可能接受,他们需要的是能保证秦王的统治能永远延续下去。”

  许多难民都半懂非懂,可却听明白了,这战事却是非打不可,甚至还会越打越厉害了。他们要怎么办?这一瞬间,所有的人都绝望的低头叹息。谁又真正考虑过他们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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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56章 剑履上殿,赞拜不名!

  这个晚上,长安城的南内兴庆宫勤政务本楼内,天子李昭正与他最宠爱的二品衔的昭仪李渐容一起用膳。李昭本名李杰,当杨氏兄弟立他为皇太弟,临军国事时,改名李昭,登基之后又改名李敏,不久之后又再改为李晔。他是宪宗曾孙,宣宗之孙,懿宗之子,当今太上皇的七弟,同时他还是穆宗的侄孙、敬宗、文宗、武宗三皇的侄子,在李儇被遥尊为太上皇,皇六弟吉王李保又失踪之后,他就成了李唐皇室中地位最尊贵的亲王,也正因此,他最后得以荣登大位。

  不过虽然李晔十五岁即位,但长久以来,亲眼见到李唐江山在兄长手里摇摇欲坠,他还是满心热血的期望能使唐朝腐朽的统治不但要避免灭亡,还想着能够中兴李唐,希望自己能成为曾祖父宪宗一样的中兴之主,也希望能成为祖父宣宗皇帝一样的小太宗,把天下治理成小贞观那样,重振大唐,做一个中兴之主。

  即位之后,他拼命挣扎,可却心情忧郁。原本白皙的面庞如今在几盏宫灯之下显得苍白而憔悴,眼角已经有了几道鱼尾纹,眼窝也有些发暗。一连几月,他都没有睡过好觉,今天又是如此。

  虽然杨氏兄弟把持着内外朝政,尤其是杨复恭越来越跋扈,甚至有超过当年田令孜在宫中的那份跋扈。当初田令孜本来地位极低,他上位全靠着天子的支持,才能击败宫中的那些权宦,可虽然他最终坐上了第一太监的位置,毕竟宫中的杨复恭、西门思恭以及张泰、刘、韩等大太监势力依然不小,加上宰相势力的牵制,他还不敢太过跋扈,可如今的杨复恭,他一手册立了天子,甚至他们兄弟剿灭了黄巢。新朝的那些藩镇节帅几乎都是他们的干儿子。尤其是杨复恭,疯狂的收干儿子,如今已经收了三百多个干儿子,这些干儿子被他安插在长安的禁卫部队中,以及其它各镇担任着刺史、镇将等要职,可谓是越来一手摭天了。

  李晔越来越感受到杨复恭的跋扈,他这个天子很多时候完全成了摆设。朝政大事上,他甚至没有半点发言权。不过就算如此,他依然坚持着每天准时上朝,并且就算奏章处置权都在杨复恭那里,可他依然坚持每天让人把所有奏章抄送一份到他那里,自己认真的批阅。哪怕这些批阅并不能发出,可他也在这样努力的学习,希望有朝一日能够亲政时,不会不知所措。

  他父亲做天子时,就是整天只顾着游玩,花钱,把一切国家大事都交给亲信的太监们去处理。等到了他的兄长做皇帝时。也是一样,所有大事都交给田令孜,结果才会使得曾祖宪宗皇帝的中兴之治,祖父宣宗的小贞观之治,努力的恢复了一些大唐元气,可到了父亲兄长手中,不过短短的时间,就把大唐弄的烽烟四起。父亲时的庞勋之乱、兄长时的黄巢之乱,彻底的把大唐最后的一点元气给弄没了,朝廷的最后一点威信也没有了。

  如今他继承大统,他誓要与父亲兄长们不同,他从现在开始就要事必躬亲。

  这些天他每天都要“批阅”大量奏章,因此也清楚的知道现在朝廷面对着什么样的威胁。

  去年,李璟拒绝了天策上将封赏。拒绝了女后入宫为后,并且收编黄巢余孽主动进攻豫西,最终引起了朝廷南北两路十八镇攻秦的战事。战事刚爆发之时,李晔其实心中是支持这场战事的。在他看来,封李璟天策上将,立李璟女为后,这都是新朝对李璟最大的亲近封赏,可如此的诚意,如此大的荣耀,李璟不但不接受,反而去收编黄巢余孽,主动进攻新朝,甚至还要议立新帝,这都是他无法容忍的。在他想来,秦军确实很厉害,可新朝有三十多个藩镇,论军队,比秦军还多。更何况秦王李璟当时还带着四十万大军在关外作战,若是能借此机会狠狠的揍秦军一顿,迫使李璟正视新朝,承认他这个天子,那是极好的。

  只是事情的结果是当时难料的,从去年打到今年,十八镇的进攻,到如今看来几乎就是一个笑话。他们在秦军主力不在家中的情况下,居然可以说没有半点进展。南线,他们反而是被秦军压着打,处于防御状态,战事一直是在新朝的地盘上打。

  而北线,虽然秦军处于防御状态,可连一向号称彪悍的河东镇沙陀人、保大、定难两镇的党项人,天德、振武两镇的吐谷浑人,还有其它几镇联起手来,还加上一向凶悍的河北老牌藩镇魏博和成德,最后居然连秦军一座城池都没打下来,打了差不多一年,他们居然成了一群强盗,只是洗劫了秦藩边境上的村庄,抢了些粮食钱财,夺了些人口。

  这些根本就不是李晔想要的结果,他想要的是打一场像样的胜利,像李璟展示朝廷的威势,迫李璟老实臣服。先打一棒子,到时再给李璟两颗枣,使得李璟不至于反叛朝廷。可现在的结果,一次扬威行动,成了一次抢劫,这不但不会慑服李璟,只会惹怒李璟。

  现在,李璟带着三十万人回来了,他们不得不面对一个现实,他们把一切都搞砸了。若是李璟一怒之下,真的自立为帝,那对新朝廷将会是一个致命的打击!

  一想到自己有可能是大唐最后一个皇帝,一个亡国之君,李晔就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

  眼见局势越来越艰难,一天乱似一天,每天送进宫来的各样文书如雪花一样落满御案,他每天有看不完的文书奏章,睡觉经常在三更之后,有时通宵不眠,可就算如此,他越显得心有余而力不足,一事无成,只能看到形势越来越不利,却是束手无策。

  “无论如何也要安抚住李璟,朝廷眼下绝不能与李璟再打下去了,你说,李璟连天策上将都不肯接受,他想要的究竟是什么,难道他真的想要朕的万里江山吗?”李晔长叹一声,放下碗筷,转头对着昭仪李渐容道,但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陛下,既然朝廷不能和李璟开战,那就不要打。”

  “如今这形势,打不打已经由不得我们了,决定权完全掌握在李璟的手上。”

  “那就让李璟不要打。”

  “怎么做?”李晔看着最宠爱的女人叹气,“李璟连天策上将都不肯接受,这可是只有太宗皇帝才任过的官职啊。”

  “尚书令不是也只有太宗皇帝才任过的官职吗?可原先朝廷不一样授予了李璟,天下兵马大元帅不也只有太子才担任的职务嘛,不也授过李璟。”李渐容淡淡道。

  李晔心中一动,若有所思。但转而又摇了摇头,“就算重新给授李璟天下兵马大元帅、尚书令这些职务,可他岂会满足。”

  “那就再多加点。”

  “多加点?”李晔愣住。

  还能怎么加?天下兵马大元帅、天策上将、尚书令之上还有什么官职?再往上加,就得是大丞相、假黄钺、加九锡、甚至是剑履上殿,赞拜不名。可真要如此做,那朝廷还有何威望?真要如此赏赐,那就是权臣的顶点了,再往后,只能是禅位了。这怎么能行,他摇头。

  李昭仪看着那个憔悴的男人,心中疼惜不已。本来这些国事是轮不到她插嘴的,但想起如今朝政皆把持在杨复恭之手,她说算说点,也影响不到朝政,最后还是不免道:“太上皇曾经称李璟为皇叔,也曾加李璟天下兵马大元帅、尚书令、假黄钺。妾身记得当时正是反贼最盛之时,当时数镇降贼,其它诸镇也都在观望之中不肯抗贼,李璟也按兵不动。正是太上皇的那道超越常规的封赏,才使得李璟最终出兵讨贼,并使得其它诸镇也纷纷起兵勤王,才有后来最终讨灭黄巢啊。”

  李昭看着这个美丽的女子,有些求助问道,“那你觉得什么样的封赏可以让李璟这次不反?只要能让李璟不公开反唐,咱们就还能好好的稳住李璟,现在新朝刚立,还没有稳固,此时承担不起李璟反唐的后果,就算李璟终究要反,能晚一点也好一点。”

  “李璟可天策上将、尚书令、天下兵马大元帅,总都督中内外诸军事、秦国王、太傅、使持节、陕东道大行台尚书令,总领河北、山东、淮南、辽东、辽西诸地军政事务,押契丹、奚、渤海、黑水、新罗、朝鲜、室韦、鞑靼、回鹘九蕃大使,尊天子尚父,假黄钺,赐剑履上殿,赞拜不名!”

  听着那一连串的名头,李晔紧急眉头,许久沉默无言!这并不是一个好下的决定,这一串名头太过响亮了。起码大唐开国二百年余以来,还从没有授过哪一个宗室以外的臣子如此重职如此荣耀,就算是宗室,也没有人达到过这个高度。这些封赏,实际上已经等于承认秦藩的割据了,这不过是一份卑微的委屈求全而已。

  如果委屈能求全,李晔绝对愿意承担这份委屈,不过摆在他面前的问题是,李璟会愿意接受他的委屈求全吗?他不知道,一点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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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57章 劝进

  十月的燕京,总是多姿多彩的。

  晚唐之时的燕京,还没有如后世那般恶劣的气候,没有灰蒙蒙的天,也没有直吹入口中的尘土,更没有雾霾和沙尘暴。尤其是到了秋天,更是充满着美丽。

  燕京秋天的风,也是充满着暖和调的,它汇集了白桦树叶的微黄,汇集了枫树叶的深红,汇集了白杨树叶的金黄,组成了绚丽的色彩。一缕一缕的秋风吹来,就让人觉得犹如是在一张巨大的色彩艳丽的画卷之上徜徉。

  这充满着温暖色彩的秋风,摇晃着树叶,抖落无数依然是温暖色彩的细碎的阳光。

  燕京的整个秋季,就仿佛是一首诗,一卷画。

  特别是徜徉于香山脚山看着红叶,漫步在紫禁城下抚着红墙,背景都是燕京那特有的红色,眼前是明净的阳光,然后呼吸着充满着温暖味道的空气,让整个人都觉得浑身舒畅。

  在这样明净的阳光下和温暖的秋风里,李璟站在高处,就站在紫禁宫城后面的煤山顶上,四下一望,顿时有种无法描述的舒适感。煤山原来不是这个名字,一开始叫青山,后来又叫景山。秦军进驻幽州,在此营建紫禁城,曾经把运来的大量煤堆积于此,这里的煤堆积如山,还有大量的煤炭加工厂。大家后来干脆把这里叫做煤山,一来为尊者讳,景璟同音,普通百姓自发的避讳,二来大家也习惯了这里的煤,因此。煤山就取代了原来的青山和景山。

  不过在紫禁城修建护城河时。曾经把大量挖出来的土堆积到了这里。把原来的小山丘堆成了一座大大的土山。紫禁城修建好后,便在这座土山上遍植花草树木,修建了不少的阁楼亭台,这里也摇身一变,从黑黑的煤山,变成了王宫的后果园,成为了李璟经常与家眷及部下文武们一起登高赏花、望远观景,习箭饮宴的王室花园。

  此时李璟就站在这座镇宫之山的山顶亭台的三层亭阁之内。远处的燕山山脉,可以不借用千里镜就清晰的看到,低收入就在眼前,呼之欲出,触手可及,即可攀登。那辽阔的华北平原,可以一直望到天际,风吹树摇,牛马在田间行走,都可以清晰的看到。

  看着这宁静而又安祥的画卷。李璟不禁生出一种无限的豪迈与自豪。

  这就是他的大本营,这就是他拟定的他要建立的那个天朝上国的中心。

  站在这里。他仿佛一下子就把他要建立的那个上国尽收眼底。

  当头回头观望正冉冉升起的崭新都城,俯瞰着燕京城,紫禁宫城的红墙,金色的琉璃瓦,深红的廊柱、墨绿色的柏树,汉白玉的雕栏,它们色彩分明,美仑美奂。

  这座被大色彩装点和勾勒出来的紫禁城,充满着霸气,就如同那气吞万里如虎的、甲于天下的秦军百万虎狼,显示着浩荡而又威严的秦军威仪。

  站在这样的高度,望着这样的风景,既感到伟岸,又让人不自觉感觉到渺小。

  虽然如此,可李璟依然喜欢这样的角度看着燕京城,看着这座自己一手打造出来的都城。

  “秦军将士以守家卫国为已任,边境之上受兵灾的地方要马上全力救助百姓。”李璟平静的说道,“马上就要入冬了,各地官府必须得做到入冬前所有的百姓都有屋住,有足够的粮食和衣物,受伤的百姓得及时治疗。而且,从现在起,我不允许敌军一兵一卒踏上我们秦藩的土地。不管谁敢越界,各地驻军必须毫不犹豫的反击,毫不犹豫!”

  “请殿下放心。渤海的联军右路军已经彻底的崩溃,随着黑水的投降,室韦人也已经被迫投降,少部契丹人试图顽抗,已经被歼灭。如今渤海战场上只剩下了西线以契丹为主的敌军。目前,第二批从渤海凯旋的十万战士已经到达大连,很快就能到达天津。另外,此次还有十万新编渤海军和十万室韦等部族降军,一起组建的四个新编军团一起返回。预计,到辽海结冰之前,他们就都能到达天津。自殿下返回燕京之时起,第一批凯旋回京的十万将士已经布防派驻到了山西、北平、河北、山东四行省数千里的边境线上,严防以待,只要敢有任何人再越界一步,他们必然予以强烈反击。”参谋院左使敬翔回道,“其实依臣下看,眼下正是秋高马肥之际,光凭着我们手上从渤海新返回的十万战士,以及第二批已经到达大连的十万战士,完全不需要动用靺鞨降军和室韦等部族降军,就有充足的优势兵力,对李克用等发动一次强势的报复之战。”

  李璟并没有接敬翔的话,他俯瞰着紫禁宫城一阵,然后从一员侍从近卫的手里接过来一杯茶,淡淡的茶香沁人心脾,他用嘴唇轻轻的抿了一口。若有所思的端详着这一只天青色的官窑茶杯,似乎在欣赏着这件精美的名贵瓷器。

  敬翔有些摸不准李璟的心思,心中不免有些惶恐。李璟如今的威势越来越强了,有时根本不用开口,光只是一举手一投足之间,就会让他感受到一股很大的压力。这就是一个王者的威压,这虽然是个比他还年青的多的男子,刚过而立之年,但他却手握百万雄兵,统领千万百姓,他的一言一语,有时就能直接觉得数以十万,甚至是百万人的生死。这就是王者的威压,无形但却无时无刻不存在着。

  自从李璟返回燕京,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可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是,时隔近两年凯旋回京的李璟,既没有对留守会议保守策略,导致边地被袭扰,损少极大而追究责任,也没有马上就出兵向李克用等诸镇报复。

  李璟什么也没做,只是每天召集一两个重臣听取报告。连对时事的评论。和他的计划什么的都通通没有透露。李璟唯一下过的明确命令。就是把刚刚凯旋的十万兵马,接替了燕京、天津、大辽、登州、青岛、河间等重要之地的防守,然后让这些地方的兵马换防后,开向了秦藩北方那漫长的边境线上驻防,待命。

  没有人知道秦王在想着什么?

  若是以往的秦王,这次回来后肯定会向各藩镇报复的。

  可秦王没有,他什么也没有表示。

  敬翔认为李璟在考虑一件十分重大的事情,因此。在这个决定没有做出之前,他暂时不会有太大的动作。而他考虑的这件事情,他认为,极有可能就是决定是否代唐自立。敬翔觉得,也唯有如此重要的事情,才有可能让秦王保持目前的这种状态。因为这件事情太重要了,如果一旦决定要正式反唐,那秦藩要做的事情就太多了。

  敬翔也在想这个问题,在这次秦王回京之后,渤海的战事几乎已成定局。胜局已定。部落联军中三股最强大的势力,黑水联盟已经完全臣服。被秦军控制。而室韦联盟,如今也有半数投降了秦军,渤海国到现在更是彻底的被秦军控制了,勉强还维持着一个蕃国名号,不过是秦王还觉得渤海朝廷和王室的名头还有些作用罢了。

  剩下一个契丹和半个室韦联盟,他们已经完全不能阻止秦军的胜利了。

  源源不断的精锐秦军正从关内凯旋,还有大量的部族降军也被带入关内。关外只需要保持一支不多的战兵部队,再增派一些辅兵预备役前去就足够维持书局面了。

  到了如今,秦藩真正的了无后顾之忧了。此时的秦王声望达到顶点,其手下兵马亦是精兵强将,数量庞大。这个时候,李唐朝廷分裂成了两个,成都一个,长安一个,正是人心不定之时。若是李璟此时反唐,时机完全足够了。虽然肯定也还会有些阻碍,有些弊端,但敬翔认为,眼下反唐,时机已经成熟了。但考虑了许久,自己要不要马上表态劝进呢?

  劝进也是个很需要眼力的事情,劝的太早了,不但会打乱眼下秦藩内部的团结稳定,甚至还可能会被秦王看低。但如果劝进的时机正合适,且是最早提出劝进的人,这份功劳也是极大的。

  他觉得这个时机已经成熟了,秦王取唐自立的时机成熟了,他劝进的时机也成熟了。

  站在旁边的侍从都非普通的宫女和太监,虽然紫禁城中也有太监,像张承业,就极得李璟信任,不但如今担任着紫禁宫的内侍司的内侍总管,实际上就是李璟的宫廷总管,甚至还能参预机密。但李璟对太监的防范也是很严密的,宫中的太监不但数量比唐室大大减少,而且太监们既不能掌军,也不能干预机密,有严格的限定。李璟一般议事之时,连一边侍候的都不用宫女和太监,而是用内勤局和特勤局还有侍从司等精选出来的人员。

  这些人都十分的机灵聪明,他们随时关注着李璟,只要有任何指示,就会马上执行。此时,他们知道李璟和敬翔要谈机密之事,但见李璟没有任何指示,也就没有自动回避。李璟的眼睛刚刚离开茶杯,一名侍从立即上前,捧着漆金盘把茶杯接过来,然后小心的退后离开,其余的侍人也都跟在后面,五秒钟内全都蹑着脚步退了出去。

  此时,阁上只剩下了李璟和敬翔两人了。

  敬翔站起身来,语气郑重的向李璟道:“殿下,东北局势已定,臣以为,此时正是反唐自立之时,臣请殿下建极登基称帝,建立新朝!”

  李璟扫了敬翔一眼,他知道这种想法并不只有敬翔一个人有。事实上,就连李璟自己,最近也一直在考虑着这个问题。尤其是在李唐朝廷分裂成两个,并且长安朝廷还突然十八镇发兵的情况下。

  称帝是必然的,早晚李璟会称帝的。

  现在摆在李璟面前唯一的问题只是现在称帝还是暂缓称帝。

  现在称帝有现在称帝的好处,起码,亮明旗号,能够更加的激昂士气,从此不再受李唐的约束和羁绊。但现在称帝也还有一些弊端,如今的李唐虽然苟延残喘,但毕竟百足之虫,一时半会死而不僵。李唐的威信虽无,但各藩镇还都举着这面旗帜,以党同伐异。天下的百姓也一时还对李唐有着一份感情,尤其是那些士族门阀们,新朝廷对他们来说,也意味着他们在旧朝廷的那些权力可能失去。

  意味着,旧有的秩序被打破。

  新旧朝交替,那些如今的士族地主阶级是最忧心的那群人,他们宁愿就这样维持着,也不愿意骤然改变,因为改变代表着未知。

  秦藩这些年扩张的很快,这个势力已经不再是单纯的势力,而是一个利益联盟。眼下大家利益一致,目标一致,自然是能联系在一起。但如果李璟要自立称帝,这样大的改变,其它的势力,那些盟友们,是否还愿意和李璟同舟共济?

  而且还有一点,如果他称帝,也就意味着与李唐的彻底决裂,这甚至有可能会让原本分裂的成都朝廷和长安朝廷,甚至是其它的一些藩镇也都团结起来,一起把他当做首要目标。

  是不是值得冒这个险,还是说,继续披着李唐的外衣,再等待些时日,等到李唐这座大厦最终倾倒之时,等到那颗果子自然熟透,瓜熟蒂落之际,再轻松的采摘呢?

  不管是哪一个决定,都极为重要,关系到秦藩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的战略走向。

  “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李璟轻声念诵着这九个字,激动的心情也渐渐平静下来。

  果实就摆在面前,触手可及。但这枚果实还没有真正成熟,过早的采摘,只会得到不甜的果实,甚至是酸的涩的果实。自己是否需要急于这一时?

  自己应当再等等,李璟最终在心里有了决定。

  晚一点称帝又如何,皇位又跑不掉。想想曹操,一生都未称帝,可这也不能改变他是汉末最强势力的现实。如袁术,迫不急待的称帝,却让他的兄长和他关系极好的孙策兄弟都与他反目。此时不急于一时,秦藩的内部能更加稳固。

  况且,虽然渤海的战事锁定胜局,但还没有完全结束,刚从渤海返回的军队也还没有经过休整。

  相比于急急的去称帝,如何彻底夺得东北胜利,并消化掉渤海和东北其它部族这份胜利的果实,才是最重要的。

  果子有好几个,但不急着一次全摘掉,一次摘一个,只选最成熟的摘,等吃完一个再摘一个,才是最好的。

  “我们如今虽然有这个笑傲群雄的实力。”李璟突然转折道,“但是我们并不急着要去争这个表面上的名义,攘外、安内,二者不可兼得。东北的这颗果实,经过我们数年的浇灌,如今终于成熟,我们现在最需要的还是消化东北的胜利果实,至于李唐,就暂时让他继续苟延残喘吧。我们没有必要为了一个虚名,就成为天下所有人的靶子。”

  “可是,殿下尽早建立新朝,也是团结凝聚藩内将士百姓人心士气啊。况且,长安朝廷如此对付我们,我们怎么能不反击?”

  “我们当然要对他们的挑衅予以反击,但我们只需要对付那些挑衅我们的藩镇,去报复李克用等,至于什么山南、荆南、三川、关陇等的藩镇,如果他们没有主动惹我们,我们也没必要急不可待的要与他们为敌啊。一次一个目标,一步一个脚印前进,这是我们一直以来的策略。”李璟对着敬翔微微一笑,“参院,好饭从来不怕晚,别急,再等等,到时饭更美味!”

  看着李璟那副自信的表情,敬翔躬身一礼退回,他知道,李璟那番话是真实的,并非是虚假推让的理由。他心中叹了口气,知道这次自己再次看走眼了。秦王,并非是那种急着想要称帝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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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58章 新天子即位

  关外的十月东北,已经开始下雪。

  大安的秦军大营却紧然有序,根本不像大战告捷的样子,透过辕门望去,在层层军帐、片片枪矛之间是一顶庞大的赤色军帐,帐蓬上虽已有不少积雪,但帐外甲士却肃然林立毫不懈怠,帐前高竖着秦军黑色飞鹰大旗,这便是第十三军团少将军团长郭崇韬的中军大帐。

  此时此刻,大帐里虽然诸将列座,可却是一片沉默,唯有几个炭火盆噼里啪啦的作响。十三军团军团长郭崇韬,字正臣,他身披着一套藏青色全身甲,外罩着赤色战袍,肩上系着一件白银色丝绸披风,怀抱着那顶狼头式尖嘴锅盔,宽额大脸上虽然有几道皱纹,且一脸的大胡子,看起来似乎是一个三十多岁,可实际上,他从没有对人说明过的是,他今年其实才刚二十,比他自称的三十岁小了足足十岁。真实的年纪,甚至比秦王李璟座下的那些门徒都要年轻,不过边地生长的他,确实有几分粗糙,使得看起来说三十岁也毫无破绽。

  此次出兵,第十三军团完全是一支新建军团,从秦军各军团中抽调的塞外蕃骑们所组建而成,十个军五万骑兵,全是秦军的精锐,他们既有秦军的训练有素,纪律景然,同时又有着蕃人们天生的马背本领,骑射技能。在秦军之前,许多蕃骑就都是各部族的精锐战士,后来又被挑选入秦军之中,经历了数年的磨练打造,如今再次重新编组为全蕃骑的十三军团,可以说,在塞外的战场上,他们如鱼得水。

  郭崇韬以少将军衔,担任第十三军团军团长,总领十个军五万蕃骑,部下正好十大部族军。从接到任职的第一天起。他就已经得到秦王亲自的接见,并告知了他组建十三军团的原因,以及选他为军团长的决定。第十三军团将负责给予契丹人最后一击的重任,而郭崇韬将担任指挥十三军团的重任,可谓是十足的信任。

  郭崇韬也不负重任,接令之后虽然一开始许多十三军团的蕃骑们惴惴不安,但他依然很快的把这支军团磨合默契。

  在渤海战场上。秦王李璟出其不意的率军攻入黑水流域,击败迫服空虚的各个部族,并引得渤海的黑水军最终无法坚持下去,离开了上京,返回黑水,也最终在都里要塞前被伏击大败而降。黑水臣服。导致了东线的部族军不战自乱,紧接着东线室韦人兵败投降,东线契丹人顽抗,但已经是寡不敌众,最后被击败歼灭。

  东线的溃败,使得西线的契丹人最终也是无法继续坚持了。

  待到入秋之后,契丹人终于开始撤退。

  五万契丹精锐骑兵集结撤退。跟随一起的还有室韦等其它部族精锐骑兵三万人马,另外由老弱组成的辅兵更是多达十五万人,此外还有从渤海裹挟的渤海降军以及民夫等十八万人,整个突围部队达到了四十一万人。

  各种秦军和早已经被秦军控制的渤海军队早已经从四面围向契丹人,契丹人一突围,秦军马上就占领了西线部族军原来占据的那些地盘,并开始如狼群追逐羊群一样,展开了最终追逐大战。

  面对秦军的追击。契丹人不断派出少量辅军带领着大部渤海军殿后,试图用这些渤海炮灰来阻滞秦军追击势头。

  不过契丹精锐都逃了,一些连马都没有了的老弱辅兵,和那些早已经暗中时刻想着投降的渤海人,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还能挡住秦军的追击。

  契丹人不断的将数千上万的人留下殿后,可每次秦军追击部队总能迅速击溃他们。甚至很多被留下的渤海人不等秦军赶到,就已经阵前反戈。趁黑夜等时间围杀那些契丹辅军。

  逃跑与追击,成了一个个日日夜夜不变的主题。

  契丹人能坚持到这个秋天撤退,其实已经相当不容易了。用秦军情报人员的话说,那就是契丹人已经灭绝了人性。他们的后勤补给完全中断。这大半年来,除了捕鱼狩猎补充小部份外,他们最大的粮食补给来自于腌肉,腌的是两脚羊。

  所谓两脚羊就是占领区内的渤海人,那些不能帮他们做事的渤海老人妇女小孩,都被他们直接抓去,杀掉之后用盐腌渍起来,充做军粮。半年时间,契丹人杀掉了数十万的渤海人,用来淹军粮,既是军中消耗,同时也是为突围做的干粮储备。而且他们的很多战场也没有了充足的干草,最近只有精锐战士才保留了战马,且每人只保留了一匹战马,其余的全都杀掉腌肉。这使得这次突围开始,四十万人,却只有不到十万匹战马,剩下的那些辅军降兵,全部都成了没马的步兵。

  从一开始,契丹高层就已经做出了决择,真正到了突围的时候,并不可能所有人都能逃走,既然如此,那么就最大限度的保留那些精锐的战士,而把那些老人孩子妇女等“辅兵”必要时就抛弃掉。

  契丹人一直期望的中原新朝廷,并没有为他们带来希望中的结果。十八镇攻秦,攻了大半年,对秦军并没有造成什么伤害。反而是眼看着又坚持了许久,可最终东张却全线崩溃了。东线的崩溃,使得契丹人再也无法继续下去了。他们撤退,突围!

  西线八万精骑,带着三十余万炮灰,可这些炮灰并没有发挥出原本预料中的作用。

  在突围一个月之后,契丹的三十余万炮灰非死既降,损失殆尽。如果用三十几万炮灰能换得契丹与室韦等联军精锐的突围成功,他们还是愿意的。只是三十余万炮灰,并没有给秦军带来什么伤亡,甚至连迟缓的作用几乎都没有起到。

  三十几万他们视作的炮灰,更多是不战自溃,或者渤海人阵前反戈,或者部族辅兵们绝望的投降,或者四散而逃。

  没有了这些炮灰,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们不得不面对着不断追逐前来的秦军兵马,一次次的交战。一次次的割肉撤逃,使得八万骑兵越战越少。契丹人甚至也曾想要设伏伏击秦军,可秦军的探马十分厉害,几次伏击,最终反被秦军早早识破,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最终使得他们放弃了伏击的打算,他们也想着与秦军决战一场。但面对着不但数量上充满优势,甚至还有着大量火器和重弩等随军携带的秦军,野外仓促决战,他们更没有半点优势,几次试探的战斗打下来,他们也完全放弃了决战击退秦军的想法。开始头也不回的逃亡之旅。

  十三军团一开始,并没有在追击的第一线。他们不急不缓的呆在后面,保持着稳定的行军速度。当追逐的各部队击溃一支又一支的部族兵马时,他们只是一声不响的继续前进。

  等进入九月之后,契丹人已经逃到了难水一线,他们的三十余万炮灰也早光了,就是契丹和室韦等的八万精骑。此时也剩下了不到五万。

  此时,秦军各支追击拦截的部队也已经是疲惫不已,唯独一直在行军,始终还未与契丹人交过手的十三军团还保持着完整的建制和饱满的战斗力。

  九月底,第十三军团终于开始发力,他们先在鱼儿泺追上部族军并夜袭敌营,大破部族军,斩首万余。杀的契丹兵大败而逃。紧接着三天后追上已经与契丹人分散而逃的室韦联盟兵马,再次大破部族军,并斩首万余,成功迫使剩余的近万部族精锐骑兵全部投降。

  匆匆留下一部份兵马押解俘虏,郭崇韬带着第十三军团马上停蹄的继续向北追击契丹人,并最终凭借着一直以来保持的充沛体力,以及他们人手双马的优势。在栲栳泺湖边再次追上了连续数月不停的逃亡做战,只有一匹战马,早已经疲惫不堪的契丹主力。双方再次大战,郭崇韬率着十三军团。在辽阔的栲栳泺湖边草原上,凭借着铁墙战术,以及强大的飞雷炮和重弩的远程支援,与两万余契丹铁骑展开大骑战。

  疲惫不堪,人疲马困、器械不足,尤其是箭矢严重不足的契丹骑兵,碰上强弓劲弩、铁甲森然的十三军团,最终双方骑战只从早上打到黄昏,两万契丹人已经死伤尽半,其余的终于溃败。

  十三军团彻底的击败最后一支成建制的部族军,并擒获了包括契丹十任夷离堇贴剌在内的数百契丹部族首领们,生擒俘虏八千多,最终统计,先后从契丹来到渤海的近二十万战士,和那些一起来打草谷等的老弱辅兵等二十万人,最后加一起也没有三千人最终逃离渤海。

  对于此时连奴隶等全部计算在内都不过百万左右的契丹,这是一次灭顶之灾,此战之后,契丹汗国内,已经连一支两万人的精锐都凑不起来,就算他们把二十部族内的男人都征召起来,也凑不起一支五万人的乌合之众。整个契丹,人口直接减半,部族内剩下的只是一些老弱妇孺、残疾、奴隶等,契丹人这几年依靠宣扬秦军威胁论,而半强迫半诈骗聚起来的部族联盟,也完全宣告结束了。此时的契丹,损失的不仅仅是战士和人口,最大的损失是那些部族的高层,几乎被一扫而光。尤其是做为契丹如今实际支配者的世里家族,七耶律家族中最后的一个耶律家族,这次也没有几个逃回去。世里耶律家最重要的人物几乎都留在了渤海,或死或俘,没有了这些领导层,再失去了几乎所有战士,和半数的人口,契丹一下子至少倒退了五十年,回到了契丹再次崛起东北之前,还没有从被大唐打击的惨弱情况下恢复之时的景象。

  三战三捷,仅凭一个军团之力,一手覆灭了最后的部族联军近五万精锐,十三军团和郭崇韬可谓是功勋卓著。

  但现在他却一改平日的桀骜与傲慢作风,坐在帅案边一言不发,手里攥着一根小木棍拔弄着盆子里的炭火,两眼直勾勾的望着一块燃烧将尽的木炭发愣。

  诸将也是一动不动的看着郭崇韬。

  这样子过了好一阵子,郭崇韬才将那根小木棍扔进火盆,环顾满营诸将:“可审问清楚了,逃走的契丹余部中可有什么贵人?”

  军司马连忙道:“嗯,某已经审问清楚,这一次咱们将契丹的大鱼几乎一网打尽,不过最终还是有几条漏网之鱼。契丹于越耶律岩木,耶律于越挞马耶律阿保机。耶律夷离堇宫帐军统领耶律滑哥等三个重要人物逃脱,不过也有可能他们已经战死,不无暂时没有发现他们首级的可能。”

  郭崇韬却摇了摇头。

  “找了几天了,都没有找到,那就说明他们确实是带着那三千人逃走了。”

  “我们是否继续进军追击?”行军司马问,此次渤海大战终于落下了帷幕,但对于秦军来说。战斗还没有结束。击败了部族的主力之后,眼下正是横扫各部族老巢的时候。就如秦王在黑水部族所做的一样,一一拜访各个部族,然后将他们的强壮男子和少年们带走,再留下部份兵马,在各险要之地修筑关隘城池。以彻底的震慑各部族,并为将来全面统治这些地方做准备。

  如今已经打到了这里,再往前,不论是向北去室韦,还是向西去契丹,都是一个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最难啃的骨头已经啃下来了,剩下的全是肥美的肉。就在嘴边。

  郭崇韬听了他的话,脸上却一点表情也没有。

  他心里何尝不在想着马上趁胜进军,最好是能一下子把室韦和契丹都给征服,如此一来,那真是天大的功劳。但在秦军中几年,他也变的成熟起来,不再是当初在李克用帐下那个张狂的郭崇韬了。他很清楚,这次他的功劳已经极大了。所谓月满则盈。功过则亏。他一个降将,能一跃成为一个精锐军团的军团长,甚至超出秦王十三门徒中的大部份人,这本来就已经是招人妒忌之事。这次十三军团又立下如此大功,更基本上是在各军前期的努力之下取得的。若是他再把平定室韦和契丹的功劳也抢了,只怕他真要被所有人厌恶了。

  他郭崇韬并非秦王嫡系出身,十三军团也是一只蕃骑组成的军团。他心里清楚,这样战事过后,这支强大但却全由蕃人组成的军团,绝不可能保留下来的。他郭崇韬再受秦王赏识,也不可能一直统领着这样一支强大的骑兵军团。

  “继续出兵当然好,只是咱们一路追击到了这里,路上都是轻骑而行,现在军中粮草将尽,眼看着冬天就要到了,此时继续出兵,实为不智。”说着他故意扫视了一下诸将,“况且,秦王给我们的军令是攻击西线的联军,如今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并没有得到进入契丹或者室韦部族境内作战的命令。既无军令,且又无粮草,眼看冬季将至,我们的十三军团近五万大军每行一步,那都得是金银铺地,粮草开道,继续进军...”

  其实郭崇韬还有一句话没说,据他得到的消息,在东线部族军溃败之后,侍从室一位朋友就向他透露过一个并非机密的消息。已经凯旋的秦王将在燕京稍作休整之后,会重新集结一支骑军,一支不下十万人的骑兵,以秦军为主,靺鞨军为辅,到时直接从山海关和军都关两线出兵,一路过阴山经原来的奚境,直攻契丹,一路则沿出山海关,沿辽水直上,北扫室韦。

  他明知了秦王的安排,怎么可能再去抢功?

  况且从秦王的安排上来看,这既可能是为了新的进军方案更加合适,补给线路更短。但也极有可能是为了防止十三军团远征疲惫,或者说防止十三军团功劳过大,虽然这只是他暗自猜测,但也绝非不是没有可能。

  “报!”帐外一声报告打断了郭崇韬的思虑。

  “进来!”

  “禀报将军,大王军令到!”

  “什么军令”郭崇韬听到大王军令四字时,心里反而一松。不管如何,他只需要按秦王之令行事就好了。

  “大王令将军速率十三军团返回辽东,在辽海结冰之前,会有军舰在辽河口运输凯旋将士回燕京。”

  听到让他们赶在年前回京,郭崇韬有些意外。

  “发生什么事情了?”

  “新年元旦,新天子将在燕京即位登基!”

  “什么,你再说一遍?”郭崇韬以为自己听错了,“说清楚,新天子是谁?”

  ......

  横扫契丹、室韦的事情刹那间已经被郭崇韬抛到了九宵云外去了,满帐上下坐着站着的将领们也全都愣住了。过了好一阵子,郭崇韬才回过神来,踱至大帐中央低沉着声音道:“传令下去,班师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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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58章 新天子即位

  关外的十月东北,已经开始下雪。

  大安的秦军大营却紧然有序,根本不像大战告捷的样子,透过辕门望去,在层层军帐、片片枪矛之间是一顶庞大的赤色军帐,帐蓬上虽已有不少积雪,但帐外甲士却肃然林立毫不懈怠,帐前高竖着秦军黑色飞鹰大旗,这便是第十三军团少将军团长郭崇韬的中军大帐。

  此时此刻,大帐里虽然诸将列座,可却是一片沉默,唯有几个炭火盆噼里啪啦的作响。十三军团军团长郭崇韬,字正臣,他身披着一套藏青色全身甲,外罩着赤色战袍,肩上系着一件白银色丝绸披风,怀抱着那顶狼头式尖嘴锅盔,宽额大脸上虽然有几道皱纹,且一脸的大胡子,看起来似乎是一个三十多岁,可实际上,他从没有对人说明过的是,他今年其实才刚二十,比他自称的三十岁小了足足十岁。真实的年纪,甚至比秦王李璟座下的那些门徒都要年轻,不过边地生长的他,确实有几分粗糙,使得看起来说三十岁也毫无破绽。

  此次出兵,第十三军团完全是一支新建军团,从秦军各军团中抽调的塞外蕃骑们所组建而成,十个军五万骑兵,全是秦军的精锐,他们既有秦军的训练有素,纪律景然,同时又有着蕃人们天生的马背本领,骑射技能。在秦军之前,许多蕃骑就都是各部族的精锐战士,后来又被挑选入秦军之中,经历了数年的磨练打造,如今再次重新编组为全蕃骑的十三军团,可以说,在塞外的战场上,他们如鱼得水。

  郭崇韬以少将军衔,担任第十三军团军团长,总领十个军五万蕃骑,部下正好十大部族军。从接到任职的第一天起,他就已经得到秦王亲自的接见。并告知了他组建十三军团的原因,以及选他为军团长的决定。第十三军团将负责给予契丹人最后一击的重任,而郭崇韬将担任指挥十三军团的重任,可谓是十足的信任。

  郭崇韬也不负重任,接令之后虽然一开始许多十三军团的蕃骑们惴惴不安,但他依然很快的把这支军团磨合默契。

  在渤海战场上,秦王李璟出其不意的率军攻入黑水流域,击败迫服空虚的各个部族,并引得渤海的黑水军最终无法坚持下去,离开了上京。返回黑水。也最终在都里要塞前被伏击大败而降。黑水臣服。导致了东线的部族军不战自乱,紧接着东线室韦人兵败投降,东线契丹人顽抗,但已经是寡不敌众。最后被击败歼灭。

  东线的溃败,使得西线的契丹人最终也是无法继续坚持了。

  待到入秋之后,契丹人终于开始撤退。

  五万契丹精锐骑兵集结撤退,跟随一起的还有室韦等其它部族精锐骑兵三万人马,另外由老弱组成的辅兵更是多达十五万人,此外还有从渤海裹挟的渤海降军以及民夫等十八万人,整个突围部队达到了四十一万人。

  各种秦军和早已经被秦军控制的渤海军队早已经从四面围向契丹人,契丹人一突围,秦军马上就占领了西线部族军原来占据的那些地盘。并开始如狼群追逐羊群一样,展开了最终追逐大战。

  面对秦军的追击,契丹人不断派出少量辅军带领着大部渤海军殿后,试图用这些渤海炮灰来阻滞秦军追击势头。

  不过契丹精锐都逃了,一些连马都没有了的老弱辅兵。和那些早已经暗中时刻想着投降的渤海人,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还能挡住秦军的追击。

  契丹人不断的将数千上万的人留下殿后,可每次秦军追击部队总能迅速击溃他们。甚至很多被留下的渤海人不等秦军赶到,就已经阵前反戈,趁黑夜等时间围杀那些契丹辅军。

  逃跑与追击,成了一个个日日夜夜不变的主题。

  契丹人能坚持到这个秋天撤退,其实已经相当不容易了。用秦军情报人员的话说,那就是契丹人已经灭绝了人性。他们的后勤补给完全中断,这大半年来,除了捕鱼狩猎补充小部份外,他们最大的粮食补给来自于腌肉,腌的是两脚羊。

  所谓两脚羊就是占领区内的渤海人,那些不能帮他们做事的渤海老人妇女小孩,都被他们直接抓去,杀掉之后用盐腌渍起来,充做军粮。半年时间,契丹人杀掉了数十万的渤海人,用来淹军粮,既是军中消耗,同时也是为突围做的干粮储备。而且他们的很多战场也没有了充足的干草,最近只有精锐战士才保留了战马,且每人只保留了一匹战马,其余的全都杀掉腌肉。这使得这次突围开始,四十万人,却只有不到十万匹战马,剩下的那些辅军降兵,全部都成了没马的步兵。

  从一开始,契丹高层就已经做出了决择,真正到了突围的时候,并不可能所有人都能逃走,既然如此,那么就最大限度的保留那些精锐的战士,而把那些老人孩子妇女等“辅兵”必要时就抛弃掉。

  契丹人一直期望的中原新朝廷,并没有为他们带来希望中的结果。十八镇攻秦,攻了大半年,对秦军并没有造成什么伤害。反而是眼看着又坚持了许久,可最终东张却全线崩溃了。东线的崩溃,使得契丹人再也无法继续下去了。他们撤退,突围!

  西线八万精骑,带着三十余万炮灰,可这些炮灰并没有发挥出原本预料中的作用。

  在突围一个月之后,契丹的三十余万炮灰非死既降,损失殆尽。如果用三十几万炮灰能换得契丹与室韦等联军精锐的突围成功,他们还是愿意的。只是三十余万炮灰,并没有给秦军带来什么伤亡,甚至连迟缓的作用几乎都没有起到。

  三十几万他们视作的炮灰,更多是不战自溃,或者渤海人阵前反戈,或者部族辅兵们绝望的投降,或者四散而逃。

  没有了这些炮灰,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们不得不面对着不断追逐前来的秦军兵马,一次次的交战,一次次的割肉撤逃。使得八万骑兵越战越少。契丹人甚至也曾想要设伏伏击秦军,可秦军的探马十分厉害,几次伏击,最终反被秦军早早识破,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最终使得他们放弃了伏击的打算,他们也想着与秦军决战一场,但面对着不但数量上充满优势,甚至还有着大量火器和重弩等随军携带的秦军,野外仓促决战,他们更没有半点优势。几次试探的战斗打下来。他们也完全放弃了决战击退秦军的想法。开始头也不回的逃亡之旅。

  十三军团一开始,并没有在追击的第一线。他们不急不缓的呆在后面,保持着稳定的行军速度。当追逐的各部队击溃一支又一支的部族兵马时,他们只是一声不响的继续前进。

  等进入九月之后。契丹人已经逃到了难水一线,他们的三十余万炮灰也早光了,就是契丹和室韦等的八万精骑,此时也剩下了不到五万。

  此时,秦军各支追击拦截的部队也已经是疲惫不已,唯独一直在行军,始终还未与契丹人交过手的十三军团还保持着完整的建制和饱满的战斗力。

  九月底,第十三军团终于开始发力,他们先在鱼儿泺追上部族军并夜袭敌营。大破部族军,斩首万余。杀的契丹兵大败而逃,紧接着三天后追上已经与契丹人分散而逃的室韦联盟兵马,再次大破部族军,并斩首万余。成功迫使剩余的近万部族精锐骑兵全部投降。

  匆匆留下一部份兵马押解俘虏,郭崇韬带着第十三军团马上停蹄的继续向北追击契丹人,并最终凭借着一直以来保持的充沛体力,以及他们人手双马的优势,在栲栳泺湖边再次追上了连续数月不停的逃亡做战,只有一匹战马,早已经疲惫不堪的契丹主力。双方再次大战,郭崇韬率着十三军团,在辽阔的栲栳泺湖边草原上,凭借着铁墙战术,以及强大的飞雷炮和重弩的远程支援,与两万余契丹铁骑展开大骑战。

  疲惫不堪,人疲马困、器械不足,尤其是箭矢严重不足的契丹骑兵,碰上强弓劲弩、铁甲森然的十三军团,最终双方骑战只从早上打到黄昏,两万契丹人已经死伤尽半,其余的终于溃败。

  十三军团彻底的击败最后一支成建制的部族军,并擒获了包括契丹十任夷离堇贴剌在内的数百契丹部族首领们,生擒俘虏八千多,最终统计,先后从契丹来到渤海的近二十万战士,和那些一起来打草谷等的老弱辅兵等二十万人,最后加一起也没有三千人最终逃离渤海。

  对于此时连奴隶等全部计算在内都不过百万左右的契丹,这是一次灭顶之灾,此战之后,契丹汗国内,已经连一支两万人的精锐都凑不起来,就算他们把二十部族内的男人都征召起来,也凑不起一支五万人的乌合之众。整个契丹,人口直接减半,部族内剩下的只是一些老弱妇孺、残疾、奴隶等,契丹人这几年依靠宣扬秦军威胁论,而半强迫半诈骗聚起来的部族联盟,也完全宣告结束了。此时的契丹,损失的不仅仅是战士和人口,最大的损失是那些部族的高层,几乎被一扫而光。尤其是做为契丹如今实际支配者的世里家族,七耶律家族中最后的一个耶律家族,这次也没有几个逃回去。世里耶律家最重要的人物几乎都留在了渤海,或死或俘,没有了这些领导层,再失去了几乎所有战士,和半数的人口,契丹一下子至少倒退了五十年,回到了契丹再次崛起东北之前,还没有从被大唐打击的惨弱情况下恢复之时的景象。

  三战三捷,仅凭一个军团之力,一手覆灭了最后的部族联军近五万精锐,十三军团和郭崇韬可谓是功勋卓著。

  但现在他却一改平日的桀骜与傲慢作风,坐在帅案边一言不发,手里攥着一根小木棍拔弄着盆子里的炭火,两眼直勾勾的望着一块燃烧将尽的木炭发愣。

  诸将也是一动不动的看着郭崇韬。

  这样子过了好一阵子,郭崇韬才将那根小木棍扔进火盆,环顾满营诸将:“可审问清楚了,逃走的契丹余部中可有什么贵人?”

  军司马连忙道:“嗯,某已经审问清楚,这一次咱们将契丹的大鱼几乎一网打尽,不过最终还是有几条漏网之鱼。契丹于越耶律岩木,耶律于越挞马耶律阿保机,耶律夷离堇宫帐军统领耶律滑哥等三个重要人物逃脱。不过也有可能他们已经战死,不无暂时没有发现他们首级的可能。”

  郭崇韬却摇了摇头。

  “找了几天了,都没有找到,那就说明他们确实是带着那三千人逃走了。”

  “我们是否继续进军追击?”行军司马问,此次渤海大战终于落下了帷幕,但对于秦军来说,战斗还没有结束。击败了部族的主力之后,眼下正是横扫各部族老巢的时候。就如秦王在黑水部族所做的一样,一一拜访各个部族,然后将他们的强壮男子和少年们带走。再留下部份兵马。在各险要之地修筑关隘城池。以彻底的震慑各部族,并为将来全面统治这些地方做准备。

  如今已经打到了这里,再往前,不论是向北去室韦。还是向西去契丹,都是一个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最难啃的骨头已经啃下来了,剩下的全是肥美的肉,就在嘴边。

  郭崇韬听了他的话,脸上却一点表情也没有。

  他心里何尝不在想着马上趁胜进军,最好是能一下子把室韦和契丹都给征服,如此一来,那真是天大的功劳。但在秦军中几年,他也变的成熟起来。不再是当初在李克用帐下那个张狂的郭崇韬了。他很清楚,这次他的功劳已经极大了。所谓月满则盈,功过则亏。他一个降将,能一跃成为一个精锐军团的军团长,甚至超出秦王十三门徒中的大部份人。这本来就已经是招人妒忌之事。这次十三军团又立下如此大功,更基本上是在各军前期的努力之下取得的。若是他再把平定室韦和契丹的功劳也抢了,只怕他真要被所有人厌恶了。

  他郭崇韬并非秦王嫡系出身,十三军团也是一只蕃骑组成的军团,他心里清楚,这样战事过后,这支强大但却全由蕃人组成的军团,绝不可能保留下来的,他郭崇韬再受秦王赏识,也不可能一直统领着这样一支强大的骑兵军团。

  “继续出兵当然好,只是咱们一路追击到了这里,路上都是轻骑而行,现在军中粮草将尽,眼看着冬天就要到了,此时继续出兵,实为不智。”说着他故意扫视了一下诸将,“况且,秦王给我们的军令是攻击西线的联军,如今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并没有得到进入契丹或者室韦部族境内作战的命令。既无军令,且又无粮草,眼看冬季将至,我们的十三军团近五万大军每行一步,那都得是金银铺地,粮草开道,继续进军...”

  其实郭崇韬还有一句话没说,据他得到的消息,在东线部族军溃败之后,侍从室一位朋友就向他透露过一个并非机密的消息。已经凯旋的秦王将在燕京稍作休整之后,会重新集结一支骑军,一支不下十万人的骑兵,以秦军为主,靺鞨军为辅,到时直接从山海关和军都关两线出兵,一路过阴山经原来的奚境,直攻契丹,一路则沿出山海关,沿辽水直上,北扫室韦。

  他明知了秦王的安排,怎么可能再去抢功?

  况且从秦王的安排上来看,这既可能是为了新的进军方案更加合适,补给线路更短。但也极有可能是为了防止十三军团远征疲惫,或者说防止十三军团功劳过大,虽然这只是他暗自猜测,但也绝非不是没有可能。

  “报!”帐外一声报告打断了郭崇韬的思虑。

  “进来!”

  “禀报将军,大王军令到!”

  “什么军令”郭崇韬听到大王军令四字时,心里反而一松。不管如何,他只需要按秦王之令行事就好了。

  “大王令将军速率十三军团返回辽东,在辽海结冰之前,会有军舰在辽河口运输凯旋将士回燕京。”

  听到让他们赶在年前回京,郭崇韬有些意外。

  “发生什么事情了?”

  “新年元旦,新天子将在燕京即位登基!”

  “什么,你再说一遍?”郭崇韬以为自己听错了,“说清楚,新天子是谁?”

  ......

  横扫契丹、室韦的事情刹那间已经被郭崇韬抛到了九宵云外去了,满帐上下坐着站着的将领们也全都愣住了。过了好一阵子,郭崇韬才回过神来,踱至大帐中央低沉着声音道:“传令下去,班师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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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59章 挟天子以令诸侯

  在热河行省滦河岸边的承德红狐狸村集的一家叫做野马的客栈里,有一群人正坐在那里,听着几个刚从北方战场上返回的村中骑士们谈起他们在战争中的旅途中所经历的种种险遇,还有那一次次激昂的战斗,无数次的胜利。

  这几个骑士都是真正的骑士,是在战斗中勇猛表现立下功勋,最终获得了秦王府颁发的骑士爵位的新贵族们。虽然骑士爵位只是秦藩十五级新爵位下的倒数第二级,可在小小的红狐狸村,这依然是相当了不得的事情。

  几个骑士的年纪都不算大,个个都是高大魁梧的汉子,以土著的奚人为主,也有一个后来移来的汉人和一个高句丽人和一个西域胡人。其中正说话的那个骑士留着一副大胡子,年纪却也一样并不大,宽阔的肩膀,高大的身材,却长的有些清瘦,大冷天的头上却戴了一顶盖檐的军帽,穿着一件崭新无比的双排扣的海蓝色军礼服,衣服的边上还有着标志着骑兵军种的火红色军种色镶边。肩膀上顶着两片闪闪发光的准尉肩章,在他的礼服胸口,则挂着数枚纪念章,那都是参加重大作战后颁发的纪念章。除此外,最为耀眼的还是那枚金色的虎贲勋章,这可是比纪念章更为珍贵无比的军功章。

  笔挺的军礼服在军中时显得十分的整齐,但在百姓之中不免显得有几分特异,尤其是在汉人之中,与传统的长袍大衫不免有几分奇特,不过在红狐狸村,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这种军礼服却有几分胡服的感觉,尤其是小翻领,短衣窄袖,他们还看的更亲切。因此,回乡的骑士贵人们更喜欢穿上这种军礼服。而不是圆领的官袍。

  年青的准尉腰上还佩了一把刀上套着宝石金银的刀鞘的勋刀,腰上一双带着马刺的高帮长统牛皮靴。

  在他身旁和他同桌而坐的是五名同样获得了骑士爵位的年青骑士,不过他们却少了那闪闪发光的勋章和勋刀,就连肩膀也只是几道杠,而没有星。不过就算如此,可一个村集里一下子出了六位贵族老爷,依然还是让这些回来的骑士们成为了红狐狸村集的英雄。是所有人羡慕和崇拜的对象。每天,都有许许多多附近的青年慕名前来拜见,听他们讲述在遥远北方的战斗故事。

  店主也是一个奚人,穿着一件稍稍有些裉了色的团结兵的冬季棉大衣,头上戴了带护耳的绵帽子。他正捧着一桶自家酿造的梨子烧,早在数年前。秦藩就已经因战争的巨大粮食消耗而下了禁酒令。除了秦藩的酒厂专营生产售卖酒,其它的商人和百姓都不得酿酒。不过这个禁令并不那么死板,只要你不用粮食酿造酒,如果用果子等其它东西代替粮食酿酒,官府也不会太过追究的。梨子烧虽然不如粮食酿造的酒醇香,可在这样的冬季里,有一杯自家酿造的梨子烧。也是不错的选择。

  店老板把几只陶碗给斟满,一面笑呵呵的听着那个清瘦的青年谈着他是如何获得那一枚枚战斗纪念章,如何获得勋章,如何一次次的晋升。听着听着,他不由的露出自豪的表情来。因为这个穿着军礼服,戴着勋章的骑士贵人,正是他的二儿子那弃勃,明年才到二十岁。可却已经成为了一个准尉,一个骑士。

  其余的那些附近的村集青年们更是听的出神,他们中既有奚人也有吐谷浑人,还有回鹘人、沙陀人、粟特人,更多的还是汉人。当年边境上各个部族之间往往关系紧张,甚至是互不相容的憎恨,现在几乎已经消失殆尽。最主要的原因还是秦藩的移民策略。如今已经没有那种传统上的以部落划分的村集,在广阔的土地上,杂居着各个不同的部族,甚至每个村庄。都有好几个部族,有的村庄,甚至百来户人,就来自十几个不同的部族。不过边地上,如今都是以从中原迁来的受战乱离开原家乡的汉人为主,他们占据了绝大多数。这使得,如今的边地,紧张对峙早已经成为过去了。

  汉人和各部族的人一起生活在边地上,甚至一起生活在同一个村子里,比邻而居。汉人的勤劳、仁厚,胡人的勇猛和大方,双方都体现了好的一面,使他们如今能融洽的生活在一起。

  他们就那样坐在那里应附近青年们的请求,欢快的讲述着在军中的经历。小店自从许多附近的军士从军中休假归来之后,这里俺然就成了一个秦军士兵的会馆、俱乐部。休假回到家的士兵们在家里睡够了,吃饱了后,又不由的会想起在军中时的那种生活,这个小店就成了他们的集结点,每天大家都骑着马过来,在这温暖的店里喝酒聊天,仿佛依然还在军中时一样。原来本来入冬后就冷清的小店,今年却异常的红火。本来小店里的那些熟客是以点入乡兵和团结兵的附近辅兵们为主的,但现在,这批年纪更大的辅兵们,则成了听故事的人,这里的主角换成了那批刚从前线退回来的战兵们。

  “高贵的骑士,勇猛的战士啊,你可是见过不少的世面啊!”其中有一个商人说道,他是小店对面的那家山货店的老板,入冬后,成为了这小店的常客,每天必来。

  “是啊!你们这些原本大多居住在中土的人到了红狐狸就已经是北方的边了,可实际上,从这里向北,再走上一万里,都还摸不到边呢。”那弃勃笑着回答道。

  “以后也有机会去见识见识一下了。”山货商人捻着胡子说,“秦王这次已经击败了东北的所有部族大军,刚不久前又有几路大军开赴向北,估计用不了多久,整个东北就完全成为了秦藩的疆土了。”

  “是啊,如今天下,秦王威加四方啊!听说,燕京马上就要立一位新的天子了,秦王已经下令,新年元旦,要在燕京城正式扶立新天子。听说还要举行空前未有的阅兵仪式和庆典呢,据说上元佳节将会大假七天,普天同庆,与民同乐呢。”另一个也是村集里开杂货店的汉人商人道。

  “张掌柜,你是不是听错了,秦王怎么会扶立别人做皇帝,秦王自己做天子岂不更好。”

  “是啊,是啊,秦王当家,咱们的日子看着有奔头啊。要是换个人做龙椅,又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变化啊!”一个从中原逃入秦藩,最后迁移安置到这里的一个汉人忧心道。

  “你们就别咸吃萝卜淡操心了,秦王他老人家是谁,这天下不管换谁来当皇帝,这真正当家说话的还不得是秦王殿下嘛。立个新天子,这是叫那个什么挟天子....”

  “挟天子以令诸侯!”村里的村学校长接口道。

  “对,就是这个意思。”

  不过他们这些越扯越远的话被那弃勃打断了,他说:“不要乱说,你们从哪里听来的这些没影子的话,秦王殿下可是大唐的擎天柱,是大唐忠臣,为大唐镇压反贼,逆臣,为大唐征伐敌蕃,开疆拓土,是大大的忠臣。秦王藩王重臣,岂会却做那种废立天子之事?废立天子,也只有那些权宦奸臣们才干的出来,秦王岂是那样的人。你们就不要乱传了,总之,上面从来没有正式提过元旦要策立天子之事。”在军营中呆了不短的时间,如今那弃勃也能说出一番冠冕堂皇的话来了。

  那个商人有些难以置信,“这外面都在这样传,怎么可能?如果秦王不扶立新天子,难道还要去向长安或者成都效忠?”

  “哎呀,这可不行,成都的那个天子,只知道嬉戏,天下就是坏在他手上的。如今的这天子,听说也才十几岁而已,一样也是太监们策立的。这些太监扶立的少年天子,哪懂得治理天下啊,秦王他老人家可不能为了一点名声,就由他们摆布啊。”

  店里的人们都开始议论纷纷,他们与中原的百姓不一样,做为边关,特别是远在燕山之外的这块原本是奚人的土地上生活,他们的一切与秦王息息相关,休戚与共。对他们来说,巴不得秦王早点自己披上龙袍,坐上龙椅,自己当天子。这样一来,他们就再也不用担心还会有什么反复了。在大唐的治下生活了几十年,可没有几天好日子过,他们是再也不愿意回到原来的那种生活了。至于什么忠义之类的,对他们来说,与自己未来的命运一相比,就半个飞虎钱也不值了。

  与那些人的担忧相比,如今已经成为了一名前途无亮的禁卫军团准尉骑士新贵族的那弃勃却是十分乐观。他相信,秦王现在称不称帝,立哪个人为帝,都不会有什么关系。在军中的生活,尤其是在东北的转战期间,学习到的那些崭新的知识,让他早已经明白,什么君臣名份,大义之类的东西,都是很虚无飘渺的。只有当过兵,并亲身参与了东北的一次次战斗,亲自见识到曾经强大的草原各部族数十万联军,在秦军的攻击下雪消冰融,一一臣服秦军的铁蹄之下,才会真正明白,最终决定着一切的,还是实力!是军队,是兵马,是地盘,是人口,而秦王,恰恰就拥有着一支所向披靡,铁蹄踏处,就能在敌人的城头上插起一面面飞鹰旗的虎狼之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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