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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唐砖(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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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八节  枉凝眉


  云寿知道皇帝的话必须一字不落的告诉父亲,虽然说最后一句的时候,发现父亲的脸上很明显的抽搐了一下,他还是坚持把话说完。

  “臭小子,这就是jǐng告啊,陛下的身体这两年垮的很厉害,听孙先生说陛下的气血非常的旺盛,如果是年轻人有这样的脉象,那就一定是好事,但是放在陛下的身上就是坏事了,气血旺盛其实都是被那些药物堆出来的,年轻人在早晨流点鼻血不要紧,老年人出现这样的症状就要命了,更何况他还有风疾。

  所以他非常的主意这些事情,从不会让自己过于cāo劳,可是这样下去迟早会出问题的,爹爹估计陛下的身子已经亏损的厉害了,这些年再也没有诞育一位王子和公主就很说明问题。

  这些事你心里有数就好,好好地在宫里当差,咱们家里啊,你其实就是人质,陛下已经没有了早年的雄心壮志,所以才会把你从兵部调去宫里当千牛卫的郎将,人心就是这个样子,现在陛下只能用那些虎狼之药来维持自己的赫赫天威。

  所以啊,不要触怒他,顺着他,什么好听就说什么,他这时候最需要的是安慰,不是忠心,你看看最近提拔的一些人,其中有三个文章写的好就获得越级升迁,而这些文章无一不是赞颂陛下英明神武的文章。

  这样的东西早年间许敬宗非常的擅长,李义府也是写这种文体的高手,他们两个人现在从不写这样的文章知道是什么缘故吗?”

  云寿回答道:“难道说他们也会顾及脸面?”

  “脸面这种东西在许敬宗和李义府的身上你不可能会看到,他们是纯粹的政治动物,他们是在为将来做考虑,一旦新皇登基,那些马屁文人不管是不是有才能,都会被打上一个人幸进的标签,将永无出头之rì,用短暂的辉煌去换取rì后的落寞他们是不愿意的。打算走长路的人都会是这个样子,你看着,一旦陛下知道自己寿数将尽,爹爹一定会被陛下夺官去职,等承乾继位之后,爹爹才会有复出的可能,这就叫做恩出于上,不过爹爹不打算出来了,以后云家就要靠你们兄弟来支撑,为了让承乾安心,我还不能去远方,只能在玉山书院做一个先生。

  云家将来的事情爹爹已经安排好了,你们三兄弟爹爹不担心,唯一担心的就是小暮,这孩子的xìng格多变,耳根子又软,既没有继承她母亲的坚韧,也没有继承爹爹的聪慧,现在最让爹爹担心的就是她。”

  云寿笑着说:“爹爹多虑了,小暮虽然缺点良多,但是生xìng却非常的善良,老祖宗这些rì子正在对她进行耳提面命,想必会有大长进。”

  云烨摇摇头说:“元章先生前些rì子邀请我去书院讲学,估计是他已经看出来朝堂有些不妥了,老先生历经风雨,一双眼睛从未看错过人,爹爹和长孙无忌的纷争总有一个需要退让的,爹爹已经在将所有的公务往长孙一系倾斜,说到底除了兵部,没有什么是不能放弃的。

  这个时候,你要看好小暮,不能在这个时候出任何事情,李象不是一个良配,爹爹发现他正在走李治的老路,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你从现在起,就不要和李象有任何纠结了,很危险,李怀仁就是前车之鉴。”

  云寿惊愕的道:“他凭什么?李治好歹还有晋阳做基础,他有什么?长孙家应该不会再像前一次那样冒天下之大不韪了吧?那样的把戏耍一次都嫌多,还来?”

  云烨撇撇撇嘴说道:“一个办法只要好用,就会继续用下去,你看看渔翁就知道,他们总是能或多或少的钓上鱼来,长孙家就是渔翁,李家的子弟就是河里的鱼,总有贪心想要咬鱼饵的家伙,上一次是李治,这一次很有可能就是李象!”

  “他有什么样的本事孩儿很清楚,再说了继承皇位的是太子殿下,不是他,他现在下手有些太早了吧?”

  云烨拍拍儿子的肩膀说:“自从出了李治的事情之后,爹爹痛定思痛之下,不吝将人心想的更坏一些,放心吧,我已经告诉太子,要他注意一下自己的儿子。”

  辛月见父子二人的谈话结束了,就从门外走了进来笑着说:“还有三天就到了中秋,咱家今年喜事多,不如热闹一下如何?”

  云烨笑道:“你不说我几乎忘记了,家里中秋的赏赐准备好了吗?今年有些老人的礼物我需要亲自送过去,酒坊里的老人手,今年的份额加倍,如果有愿意去岳州或者邕州的,尽管放行就是了,另外我打算将小暮送去岳州住一段时间,她已经不宜留在长安了。”

  “因为李象?”

  “是的,那个傻丫头的皇后梦也不知道清醒了没有,还有啊,告诉小武,她要是再敢蛊惑小暮,我会打断她的腿!”

  辛月疑惑的看看丈夫的脸,这还是夫君第一次真的对小武动怒。

  晚饭的时候云暮没有出来,她一个人留在闺房里细细的思量哥哥说的那些话,想到最后苦笑了一声,解开自己的头发,取出古筝开始调试音阶,自己不知道多长时间没有动过这东西了?

  “归去来兮!请息交以绝游。世与我而相违,复驾言兮焉求?悦亲戚之情话,乐琴书以消忧。农人告余以chūn及,将有事于西畴。或命巾车,或棹孤舟。既窈窕以寻壑,亦崎岖而经丘。木欣欣以向荣,泉涓涓而始流。善万物之得时,感吾生之行休。”

  云烨刚刚吃完饭,正在院子里散步,忽然听到闺女在唱这首《归去来兮》不由得怵然一惊,小小年纪怎么会有这样的心思?那是陶渊明的东西,是一个小女子能吟唱的东西吗?

  匆匆走上楼,见闺女正在歌唱,还唱的非常地投入,眼泪都流下来了,本来想上去训斥一下,忽然脑子里转了一圈子开口唱道:“一个是阆苑仙葩。

  一个是美玉无瑕,

  若说……

  想眼中

  能有多少泪珠儿

  怎经得秋流到冬尽

  chūn流到夏……

  云烨见闺女的注意力被自己转移过来了,故意把最后几句夸张的多唱了两遍,最后才用咏叹调结束了全部的歌唱。

  云暮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云烨这才走近闺女身边,掏出手帕帮着这孩子擦干了眼泪拍拍她的小脸说:“爹爹唱的好不好?比陶渊明唱的好多了,一个糟老头子怎么跟一对痴男怨女比,就算是有“云无心以出岫,鸟倦飞而知还”这样洒脱的句子,还是没有少年男女的情丝让人牵肠挂肚。喜不喜欢?喜欢的话,我就把名声传出去,就说是我闺女写的。”

  云暮点头说:“这首歌美极了,孩儿却不要这个名声,咱们云家门风严正,要是孩儿唱出这样的一首歌,让别人以为咱家的家风有问题,爹爹,您不用担心,女儿就是有些胡思乱想,您不用担心李象,那个人孩儿还没放在心上,只是觉得有些委屈。”

  说完话就一头扎进云烨的怀里放声大哭,二哥云寿今天告诉她的话,让她心里背负了非常沉重的负担。

  ”你二哥就是一个蠢货,让她拐弯抹角的告诉你,他竟然胡说八道,伤我闺女的心,回头爹爹揍他,你现在就瞪大了眼睛看着长安城有什么出挑的好孩子没有,如果长安没有,那就去看看岳州有没有,要是再没有,那就去邕州看看,总要给我闺女找一个好夫君才行。”

  云暮抬起满是泪水的脸问父亲:“皇家的人不成是不是?”

  “不是不成,而是爹爹没发现一个好的,你青雀叔叔算是最好的一个人,可是皇家里面只要是好人就会吃亏,所以咱们不嫁给皇家。”

  “小武说,我如果嫁给那个皇子,那个皇子就能成为皇帝,真的么?”

  “她是在偏你,小武这个丫头现在学坏了,总想着掌控天下,那是她的理想,不是你的,你是一个纯净的好孩子,不像小武从小就长着一副男人的心肝,不过她现在没办法当皇后了,因为爹爹把她许给了小杰,所以啊,只能怂恿你去当皇后。”

  云烨和闺女说了很久的话,也讲了很多的故事,直到月亮升到头顶,云暮才趴在父亲的怀里听着故事睡着了。

  “那个喜欢钻女人堆的败家子最后剃了头发……”

  云烨见闺女睡着了,也就停下讲故事,轻轻地把闺女抱起来,放到床上,给她盖好了被子这才蹑手蹑脚的打算出去,却不防云暮在后面小声说:“您是天底下最好的爹爹!”

  云烨嘿然一笑,就满怀幸福的给闺女掩上门走了出去,能得到自己孩子的认可,比皇帝的认可更加的让云烨舒坦。

  出了绣楼云烨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这年头当老子真是越来越幸苦了,到底是年岁到了,以前抱着辛月看一晚上月亮都不会腰酸背疼,现在抱了一会孩子,就已经困倦不堪,不知不觉的自己居然已经衰弱到了这种地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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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九节  家事和退路



  “您这是纵yù过度!”辛月毫不留情的揭穿了云烨的虚假面目。

  “我不就是抱怨了一句腰酸背疼而已,怎么就扯到这上面么来了?”

  辛月一边帮着丈夫按着腰眼一边说:“您总是这样宁愿亏欠自己也不愿意让自己在意的人伤心,小苗想要一个孩子,您就算是拼命了,马上四十岁的人了,身体已经在走下坡路,怎么经得起旦旦而伐?”

  辛月的按摩功夫见涨,云烨舒服的呻吟出声,她说的没错,云烨总觉得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其实就是来享福的,这个世界没有人对不起自己,从皇帝到庄户都是一样,哪怕是李怀仁估计在伤害了自己之后痛苦也比欢乐多,长孙冲每回见到自己眼睛里都有莫名的光彩在流动。

  皇帝对自己的信任几乎是达到了一个帝王能够做到的极限,几位长辈对自己也像对待亲儿子一样,更不要说颜老先生和李纲这样的智者。

  既然享受了所有人赋予自己的好意,那就要全心全意的对待,小苗为了自己在漠北苦战一年,现在不过是想要一个孩子而已,算不得过份的要求。

  “娶了你们几个,其实是我的福份啊,作为女人没有孩子,她的一生是不完整的,你看看小苗这些天快活的样子,我就算再累些也心甘,不过说回来了,这种事情我也很喜欢!”云烨嘿嘿笑着回答了辛月的话。

  辛月没好气的在云烨的光脊梁上拍了一巴掌说:“就是一个滥好人而已,您啊,最好活的长长的,把好人做到底,等妾身几个都死光了,一个个都笑着闭了眼,您再来地府找我们继续当好人,如果下辈子妾身还能做女人,还打算嫁给您,最好所有的轮回都这样进行下去,和您过rì子,一千年都不会厌倦。”

  云烨摇头说:“不成,下辈子我打算当一头猪,混吃等死,一年就是一辈子,骨肉毛皮都拿去还债,这样不管我这辈子造了什么孽都会还清楚。”

  “您才没有造过孽,您是好人。”

  “我是好人?高丽人大概不这么看,突厥人大概不会这么看,吐蕃人也不会这么看,大食人更不会这样看,你不知道,也没有见过大军到处寸草不生的场景,程处默的大军在前面开路,只要是会动的东西,都在他的清除之列,还有南洋的那些土人恐怕也不会同意你的看法,其实按照我以前的相法,不管杀的是谁都不会让我感到快乐,谁知道我竟然杀了那么多的人。”

  辛月帮云峥披上睡衣,躺在他的身边握着他的手叹息一声,无话可说,一位将军不可能不杀人,也只有杀的人多了才会成名将,杀光了所有对手才会被称之为战神,自己的夫君就是这样,少年的时候狂放不羁,人到中年却忽然变得沉稳,到了老年一定会变得非常睿智,这是一个令人满意地变化,也是一个女人最可靠的依仗。

  天上的月亮马上就要变得圆起来,透过玻璃窗,清冷的光辉洒进屋子,辛月很大方的搂抱着自己的丈夫,还把腿也压在丈夫的腰间,每到这个时候,丈夫就完全是属于她自己一个人的,很可惜,这样好的男人却有五个老婆……下辈子不许再这样……

  天很快就亮了,云暮是全家起的最早的一个,一大早就学着大娘的样子开始安排家务,爹爹昨晚说了,一个女人要是不会安排自家的事情,就是一个失败的女人,从今天起,内宅的事物都是自己说了算。

  小苗起来的也很早,她摩挲着兵器架子上的长枪有些舍不得,夫君已经严厉的告诫自己不许再碰这些武器,这段时间只能好好的养胎。

  摸着自己的扁扁的肚皮,小苗非常的欢喜,她能感受到肚子里有一个小小的生命正在成长,她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自己的孩子到底是什么样子,如果是男孩会不会像夫君一样聪慧,如果是女儿不知道会不会像那rì暮一样的漂亮。xìng格最好像铃铛,柔柔的,女孩子就该是这样。

  如果上天可怜自己给自己一个儿子,小苗看着手上的长枪露出骄傲的笑容。

  孕妇在云家永远是最金贵的,云暮特意按照家里照顾孕妇的配方,做了和别人不同的早餐,云家的早餐都是挤在一起吃的,看着全家人都出来到了饭厅, 云暮就非常的骄傲,连从不出门的老祖宗都在丫鬟的搀扶下来到饭厅,笑眯眯的看着自己指挥家里的丫鬟和仆役。

  “老祖宗,您看看,咱家的闺女当起主妇来也没有问题,每一样都考虑的很周到,哟,小苗的养身子的粥汤都想到了,不错,不错,今天的小米粥实在是不错,老祖宗您还是多用一碗才是。”

  辛月里外看过之后就对云暮的表现赞不绝口,虽然丫鬟和仆役们被指挥的很乱,她就当看不见,闺女第一次管家,总要给点奖励才好。

  李烟容正在哺rǔ,所以她的餐盘里面的食物非常的丰盛,但是云寿的盘子就可怜了,只有一片小小的馒头,云寿刚要抗议一下,云暮就指指他身上的肥肉,表示他需要减肥。

  那rì暮今天的表现好极了,坐在一边小心的喂小闺女吃饭,就是偶尔抬起头瞅一眼大闺女,再看看夫君,一脸的迷惑,自己的闺女就不是一个好的管家婆。

  老钱一脸感动的看着云暮,转过头对辛月说:“时间过得真快,前些年那个还骑在老奴肩头骑大马的闺女转眼间就能cāo持家务了,真是让人感慨。”

  辛月瞅了云暮一会说:“小鸟也长出翅膀了,您是家里的老人,平rì多教教这孩子,大家族里的rì子没有那么简单,咱家没有那些破烂事情,别人家人头打成猪头的事情可是非常地多。”

  “那是自然,不过咱家的小娘子没必要学那些龌龊心思,就这样嫁过去,我就不信还有谁敢对小暮不敬!”李烟容见丈夫可怜,就把自己盘子里的俩个包子夹给丈夫,在一边帮着小姑子涨气势。她在东宫管家的时候可是出了名的严厉,杖毙的奴才也不是一个两个,所以云家的仆役丫鬟最害怕的人却是这位当家的少nǎinǎi。

  辛月现在不太管家里的事情,商队以及店铺里的事情都是李烟容在管辖,除了几位老家臣,李烟容能处罚其它所有人。

  吃过了早饭,老钱陪着云烨去了酒坊,刘进宝赶着马车, 上面装满了礼物,今rì就是云家感谢家臣的好rì子,酒坊里的人都在等家主的到来。

  家臣拜见家主的礼仪被一丝不苟的完成, 老钱又拿来一个名单请家住过目,这是今年新晋的家臣,岭南的老孙,岳州的老赵,再加上刘进宝,还有一些对云家做出非常重要贡献的老掌柜也加入了进来,魔姬就站在一边,手指微弹,一些淡黄sè的粉末就被弹进新晋家臣的鼻子,这一关是必须要要经过的,是所有家臣在参详了魔姬的主意之后做的决定,忠诚,永远是最重要的话题,魔姬的蘑菇粉能让人在恍恍惚惚间回答最隐秘的问题……

  回到家,辛月又开始帮着云烨包扎腕子上的伤口,每三年丈夫的手腕子就会被割破一回,歃血为盟这回事,现在已经成了云家的传统,别人家征召家臣家主可不会割手腕子。只需要接受家臣的效忠就好,再说几句勉励的话就完成了这个仪式。所以云家的家臣从来都看不起别人家的家臣,忠诚向来都是相对的,自己对家主忠诚,同时家主也需要对自己忠诚,也只有这样大家才会相互扶持着在这个世界上生活,前进。

  云家现在正在大肆的整顿家里的事情,和其他家族的纠葛正在逐步的解开,有时候船太大了,就不好掉头了,云家现在需要一个灵活的反应。

  家臣才是一个家族的根基,李二夹袋里从不缺少可以信任的人才,就是因为李家的家臣群体非常的庞大,云家也必须做到这一点,这几年,云烨有目的的将狗子,人熊,冬鱼,还有家臣的第二代全部安插进了长安城的要害岗位,比如狗子,现在就是镇守延平门的大将,这道门离兴化坊最近了,就是为了以防万一。

  人熊现在是万年县下辖的武侯头子,有时候最敏感的信息来自于这些不起眼的人。冬鱼常年驻扎在灞河上,带领一支小小的河内舰队负责稽查水运事宜,只要云家上了战舰,就能在最短的时间里离开长安,云烨从不允许自己没有一条可靠地退路。

  这样的退路云烨安排了三条之多,甚至有一条可以直接遁入秦岭,沿着一条从未有人走过的道路直通金牛道,最后辗转到达汉中,最后沿着汉水直抵岳州。

  只有确定自己没有后顾之忧,云烨才能放手一搏,每一个家族相信都会有这样的准备,就是不知道他们的打算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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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节 母性


  朝堂上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云烨现在不太折腾长孙冲了,主要是没有必要,除了能显示自己心胸狭窄之外收不到任何的效果,压制一时,可以说是在立威,大家都会理解,这是驭下的手段,几乎每个上官都会这么做,年轻人嘛,总是需要磨练一下,打磨掉棱角之后用起来才会得心应手。

  云烨这么年轻的上官比较少见,原本有这样升无可升的年轻上官是属下的噩梦,但是在兵部却不是这样,兵部的郎中,司马,侍郎永远都在走马灯一样的更换,唯一不挪窝的就是云烨这个兵部尚书加光禄大夫。

  兵部的茶房甚至已经对云烨熟悉到知道他何时会要何种温度的水的地步,现在就是这样,青衣小帽的茶房,轻轻地敲开云烨的大堂,今年的的冷天气来的比往年早一些,所以大堂的四扇大门被严严的关着。

  云烨坐在炉子边上拿着一卷书慢慢的品味,李义府确实是一个人才,《隋书》手稿里的纪年体都能被他用优美的文字著述出来,尤其是这一段对隋炀帝的评价确实算得上中肯。

  “四年七月,高祖崩,上即皇帝位于仁寿宫。......十一月已末,幸洛阳。癸丑,诏rì:......然洛邑自古之都,王畿之内,天地之所合,yīn阳之所和。控以三河,固以四塞,水陆通,贡赋等。故汉祖曰:‘吾行天下之多矣,唯见洛阳。”

  不管隋炀帝造了多少孽,这条大运河却成了沟通南北的一条命脉,对国家的统一有着无法取代的意义,正真算起来,前隋的灭亡。最大的祸患不是农民起义,瓦岗寨这种小毛贼,如果没有李密这样的枭雄加入,终究是成不了气候的,十八路反王,七十二股烟尘不知道有多少人是世家大族的代言人。

  王薄就写了一首《无向辽东浪死歌》之后就变得籍籍无名。遇到张须陀就被人家杀的四处逃窜,最后死于仇家之手,而后粉墨登场的就是数不尽的世家大族,比如关陇李家,一个星期的时间就平定关中,要说李二家没有在事前做了大量地准备,云烨打死都不相信。

  习惯xìng的掀开茶壶的盖子,茶房给尚书大人斟满了热水又躬身退下,临走的时候还掩好了房门。茶房乃是出自云家,自然知道侯爷很怕冷,所以非常的小心。

  云烨刚刚翻了一页书,就听得大门咣当一声被推开了,寒风卷集着落叶随着进门的人一起闯了进来。

  不用看,能这样进云烨房间的人除了李泰没别人,这家伙休养了半年之后又成了一个胖子,鼻子里喘着粗气。呼哧呼哧的把硕大的臀部塞进椅子里,顺手抄起云烨的茶壶美美的喝了一口说:“希帕蒂亚要去西边。你有把握保证她的安全么?”

  云烨的眼睛没有离开书本,张嘴就说:“当年出远海的时候可不光是我一个人,你不是也去了么?咱们兄弟都差点被火山烧成飞灰,大海上什么怪事都会出,谁敢保证她的安全,这个婆娘就不能消停点?自己跑去陛下面前要求当南下舰队的首席学者。偏偏她还有这个资格,陛下答应了,这事就板上钉钉了,没办法更改,除非你有本事劝她放弃。否则她是一定要走一遭的。”

  李泰探手从云烨的手里夺过书本重重的拍在桌子上说:“她想回家,谁拿她有办法,还说要把自己的学问在埃及要留下一些母本,算是回报历代希帕蒂亚的恩德,现在整个人都处在一种亢奋的状态,谁劝她,她就骂谁, 已经在大唐收购了很多的书籍,当然,她还算是清醒,知道玉山书院的藏书不能碰,现在凭着自己的记忆在疯狂的复述。”

  云烨摇头道:“没用的,玉山书院这些年的研究成果,不是她一个人能记忆的了得,累死她也写不完千分之一,再加上她是研究物理学的,前些年一门心思的在研究各种力,后来见你可怜,又帮着你研究飞机,这些理论上的东西就算她拿到埃及,也没有人能看得懂。

  学问研究需要的是人数和大量的中坚力量,量变才能产生质变,一个希帕蒂亚在埃及只会被当成疯子,那个国度现在正在打仗,听说罗马人和大食人正在那一带打仗,好在大唐的海上力量是无敌的,只要提防一下红海里的海盗就能在大海上畅通无阻,所以你不用担心她会留在埃及不回来,那里已经没有她生存的土壤了。”

  李泰摇头说:“希帕蒂亚不会留在埃及,夫妻多年,这点信心我还是有的,我只是不愿意徽儿的母亲在海上出意外。那样的话,人生就会非常的无趣。”

  云烨奇怪的看了李泰一眼说:“这种重情重义的话,我还是第一次从皇族的嘴里听说,你现在很不像一个皇族。”

  李泰苦笑一下说:“我是亲王,还是王爵之下第一等的魏王,自从我父皇当过秦王之后,魏王就是最尊贵的头衔,我哪里不像是皇族了?难道皇家都应该是些薄情寡义的人不成?你看看小佑和小黯,一人守着一个老婆把自己的rì子过的风生水起,你妹子小丫又不是什么人间绝sè,小黯找了一个歌姬厮混了两天还被你大徒弟痛殴了一顿,虽然那个歌姬被她接进了蜀王府,老天爷才知道那个女人的尸骨是不是都已经化成泥了。”

  云烨笑道:“云家的女人不好娶,他们早就该有心理准备才是,现在后悔,晚了!”说着话从文海里抽出一张巨大的海图铺在桌子上对李泰说:“你看看,其实从南海向西航行,要比从东海向东航行要安全的多,南海的商道最远已经到了埃及,有些不要命的人还一路航行到昆仑奴的祖地,现在贩卖的那些昆仑奴,就是来自那一带,不过他们走到风暴海就没有继续往前走了,听说那里的海面风大浪急,好些人都说那里已经是天的尽头。”

  说道这里云烨诡异的对李泰笑了一下说:“其实那是一个错觉,只要他们有胆子穿越那片风暴海,就能走到昆仑奴祖地的另外一边,那里有一个全新的世界,穿越风暴海是整个南海舰队最大的考验,过了那里,就会风平浪静。”

  李泰颓废的坐在椅子上说:“那就是很危险喽?”

  “当然危险,如果你能给希帕蒂亚弄一个使节的名号,她就必须留在埃及和罗马人打交道,以我大唐水军的赫赫军威,罗马人一定会给与希帕蒂亚极高的礼遇,去年那个罗马使节不就来大唐,希望能和大唐东西夹击大食人,他到现在都没有离开,我们许一个口头的承诺就是了,希帕蒂亚去了埃及,这家伙正好用上,用他的嘴向那么人传播大唐的富庶和强大,这样一来,希帕蒂亚只要从陆地上穿越埃及,就能在陆地的对面等待南海的舰队,这样一来,你老婆就有八成的机会活着回来。”

  李泰点点头无所谓地说:“答应罗马人东西夹击不算大事,给希帕蒂亚一封国书也不算什么事情,我这就去搞定,我还需要你找一些熟悉火器的将士陪同希帕蒂亚一同去,要不然我放心不下,那些狗rì的埃及人,居然想让希帕蒂亚和狮子打架,对了,你们兵部难道就没有远征埃及的计划?如果有,你最好现在就展开,把埃及打下来,希帕蒂亚去就没有危险了,那样一来,她不管去那里都是大唐的治下。”

  云烨白了李泰一眼,和这个军事白痴没办法说话,也不看看埃及距离大唐有多远,就算皇帝脑子抽风同意派兵去攻打,云烨也会极力的反对,劳师远征,那是取死之道!

  看看兵部也没有别的事情,云烨就和李泰一起出了兵部,去给长孙请安,皇后最近偶感风寒,身子有些不妥当,正好一起去探望一下。

  在两仪殿见到长孙的时候,她正拥着被子坐在床上,以前的时候云烨可看不到长孙的内宫,宫里面的讲究很多,现在随着长孙的年岁渐长,已经五十一岁了,所以那些规矩对皇后的约束力几乎没有了,这才有云烨直趋内宫而无忌讳的事情发生。

  每回看到李治趴在皇后床榻前面玩皮球的样子,李泰的心情就不会太好,尤其是看到长孙坐在床上,一边轻轻地咳嗽,一边有一句没一句的陪着李治说着废话,他就很想一脚把李治踢飞。

  “不喜欢看见小治就给我滚出去!”长孙刚刚腻声回答完李治的无聊问题,就恶狠狠地对李泰和云烨发起脾气来。

  就是这个样子,母亲对自己最弱小的儿子总是维护的厉害。很么多时候,母亲的生命力的强弱取决于儿孙的强大程度,如果心里没有牵挂,会死的很容易,如果心里有了牵挂,她们的生命力就会强悍的令人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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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一节 三省吾身



  只要说起李治的事情事情,长孙就会抹眼泪,这一年多云烨见到长孙流泪比前面二十几年加起来都多,这是长孙最后的法宝,儿子们越来越大,再也不是自己随意的呵斥几声就能让他们改变主意的时候了,很多时候,孩子大了以后, 反而让做父母的变得更加的艰难。

  “你们一个个都有自己的主意,也都有自己的朋友,知道在危难的时候提点一下,不至于行差踏错,可怜的治儿从小就只有自己一个人,什么事情都是自己拿主意,手下又是一群没用的,什么都帮不上忙,起了不该起的心思的时候,怎么就不见你们言语一声?如今变得懵懵懂懂的,我死了之后,这个孩子还不知道会不会被你们砍成肉泥。”

  长孙一边哭泣一边说着诛心的话语,听得李泰和云烨一脸的铁青sè,担心长孙哭坏了身子,李泰赶紧搀扶着母亲躺下,温言道:“放心,您的身子康健着哪,只是偶感风寒而已,休息两天多喝点水就会好,您已经发话了,就没人敢再对小治下手,我大哥不会,我也不会,云烨也不会伤害小治的,只要我们不伤害小治,天底下就没人敢伤害他,不管到了什么时候,我们俩个都会保护小治周全,断不会让他没了下场。”

  长孙停止哭泣,抬起头问李泰和云烨:“你们说的是真的?”

  云烨和李泰赶紧回答说:“真的,绝对是真的。”

  这一番对话,已经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每回见到长孙就会重复一遍这样的誓言,已经让李泰和云烨形成条件反shè了。

  “这就好,我就算是死了,也能闭上眼睛,你们是做哥哥的,弟弟犯了错,不要光想着一棒子打死,他犯错,你们也有责任,没有尽到教导的职责就是一例,他现在这幅样子你们也看见了,比死好不到那里去,就算是有错,也已经偿还了,就让他憨憨的过完自己的寿数,有吃的,有穿的就给他一块饼子,一件衣衫,不要求大鱼大肉,也不要求绫罗绸缎,只是莫要让他冻饿而死就成,将来我就算是在地下也会感谢你们的。”

  今天怎么了?长孙的话怎么越说越重,李泰和云烨立刻跪倒,重新发誓赌咒说有自己一口吃的断然不会短少李治的那份。

  长孙叹了口气说:“我活的很累啊,有时候就想这样一睡不起,可是你父皇让人担心,你弟弟让人担心,就连承乾也让人担心,活了一辈子,cāo不完的心思,都说皇后荣耀无比,只有你们的母后我一生活的坎坷艰难。

  你父皇在外征战的时候我满心的惶恐,生怕他出什么意外,你父皇回到长安,又怕他中了人家的暗算,建成家的一口酒喝下去,就呕血三升,你们知道母后当时是何等的恐惧,一旦你父皇没有了,秦王府的上下三千余口,不会有一人活着。

  玄武门大战的时候,母后我抱着承乾和青雀在银安殿瑟瑟发抖的时候,青雀你可有记忆?那一夜血火浸透了长安,人头滚滚,血流成河,你父皇将自己面对敌人时才有的凶悍全部用在了对付自己兄弟的身上。

  建成死了,元吉也被尉迟恭一箭shè死了,大势底定,你父皇面对皇城却不敢挥兵进入,不得已,母后我只好披上战甲第一个进入皇城,亲自率兵清理了皇城之后,才会有尉迟恭三步逼迫太祖皇帝禅位的事情发生。

  颜家可怜我是一个妇道人家,用chūn秋笔法替我文过饰非,但是,发生了的事情终究是事实,史书上没有记载,但是他会记载在人心上,你父皇杀光了那些知道我在皇城行凶的人,但是我心里却记得清清楚楚的,人老了,就是这样,总是能想起以前的事情,午夜梦回时,我甚至能听见先帝宠妃们无助的惨叫声……”

  听到长孙说起这些,云烨豁然起身,站起来对一脸伤感的李泰说:“母后不适宜再住在皇宫,她必须搬去玉山,再这样下去,心神的损耗就再也弥补不会来,这里空旷的大殿对她的身体有百害而无一利,住在玉山书院,就住在你的宿舍里,那里虽然小,却极为温馨。

  长孙眼看着云烨和李泰大呼小叫着要宫女太监们准备銮驾,这就要启程立刻去玉山书院,不管是从鬼神只说上看,还是从心理安慰的角度上看,玉山书院都属于长孙最后的心灵安抚之地。

  儿大不由娘,长孙也觉得自己最近不太对劲,也就不加以反对,只是让梅姑去给皇帝禀报一声,自己打算去玉山书院住一阵子,将养一段时间。

  不大工夫,李二就匆匆的赶过来,握着长孙的手一脸的担心。

  “陛下,妾身刚才有片刻的失神,云烨和青雀就让妾身去玉山书院修养,您看如何?”

  李二回头直接问云烨:“皇后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偶感风寒吗?”

  云烨躬身回答:“这些rì子里娘娘的心神不定,刚才已经有失守的症状,这不行,空旷的皇宫不适宜娘娘养病,所以微臣才会建议娘娘去玉山书院修养一阵子,小治不必跟过去,否则娘娘的病情会加重,最后会形成抑郁症。”

  李二点点头对长孙说:“这些天就让小治跟着朕,你不用担心,安心养病就好。”

  “不成,小治必须跟着我,他要是不在妾身的身边,妾身就没办法睡觉。”对于这件事长孙固执的厉害,第一次直接的否定皇帝的建议。

  李二又看着云烨,想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那好吧,小治就跟着娘娘,不过微臣也会去玉山书院,至于兵部的事情还请陛下委以贤明。只要不是长孙冲,换谁都行。”

  李二翻了一下眼睛哼了一声道:“你倒是直接,什么话都敢说了,好吧,看在你一片孝心的份上,你不在的时间里,就让程咬金暂时替代你一阵子,以前给你差事你忙着推脱,现在也知道争权夺利了,还真是长成年了。”

  云烨只好报以两声干笑,现在不争权夺利不成了,要是再退让下去,云家或许没事,但是跟着自己的一大批人就会成为刀俎之肉,任由人家宰割,这个道理李二岂有不明白的道理,说到底云烨的争权夺利都是被现实所迫。

  李泰和云烨护送着长孙的銮驾一路直奔玉山书院,长孙无忌匆匆的过来打探消息,但是长孙却不愿意见到自己的哥哥,李治的事情,让长孙对长孙无忌失望到了极点。

  站在宫门前寒风里的长孙无忌,被漫天的黄叶簇拥着缓缓地走进了皇城,不能想的太多,东去的舰队如今事务繁杂,千头万绪的还没有理清楚,自己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妹妹这几年一直不见自己,想来也是因为李治的事情,长孙无忌怎么会不清楚,想起这件事情,嘴里就苦涩的厉害,不是自己非要陷害李治,而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自己原本想着全力的辅佐李治,打击李承乾,最后慢慢的形成一种态势,逼迫皇帝废除太子,重新立李治为太子,不管如何,将来的皇dì dū是自己的亲外甥,这样对皇后的打击也要小得多,更何况李治要比承乾好打交道得多。

  自己机关算尽,还是低估了李治的耐心,和野心,在他发现自己的力量足以颠覆皇权的时候,就匆匆发动,李治会以为十六卫的官兵会听从自己的命令,长孙无忌作为皇帝多年的挚友如何会不知道李治的动静已经引起了皇帝的疑心,故意给了李治一个机会,就像以前故意给承乾机会一样。

  只不过承乾只身押运着粮草去了辽东,把自己从漩涡里解救出来,太子的位置稳如泰山,而李治选择的却是直接发动,长孙无忌不愿意成为侯君集第二,所以只好先发制人将李治抢先一步送进深渊,这些苦楚长孙无忌无法对旁人诉说,只能憋在心里默默地忍受。

  一阵寒风吹来,长孙无忌感到一阵阵的晕眩,拿手扶住宫墙,休息了良久,才一步一挪的往自己的大堂走去,他需要尽快的换衣服,刚才的一阵心悸,已经让汗水浸透了身上的棉衣……

  车辚辚,马萧萧,皇后出行虽然依仗已经一减再减,但是三千人的庞大队伍依然无法避免,长孙穿着厚厚的白熊皮裘,掀开銮驾的帘子往外看。

  大地已是一片萧瑟,只要起风,树林间就有无数红的,黄的叶片从树上掉下来,如果遇到小的旋风,卷集着树叶就像是一条sè彩斑斓的飞龙在天空飞舞,这里确实比皇宫漂亮得多。

  长孙拿手轻轻地拍着已经睡着的李治,冲着窗外担忧的看着自己的李泰笑了一下,心头有些得意,天下间最聪明的两个人还不是要吃老娘的洗脚水。

  什么心神失守,老娘在陛下造反的时候没有失守,在小治造反的时候没有失守,怎么可能现在就失守?一个个年纪大了之后就不太听老娘的话,吓你们一下看看你们的心肠到底是不是铁石做的,现在看起来,效果不错,他们俩个人的脸都吓白了,知道害怕就好,这样我的小治将来就能好好的活下去。

  走进了书院,长孙就更加的满意了,因为那里的学生正在吟诵《论语》:““吾rì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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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二节 痴情的李泰

  
      李泰的宿舍里,长孙稳稳的坐在床上,脚下趴着一只聪明的熊猫当垫脚,手里端着一个小巧的茶壶,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李治已经在外间呼呼大睡,这家伙现在一天需要睡很久才行。

      这间房子的地理位置极好,坐北朝东,阳光被玻璃窗过滤掉寒气之后暖暖的照进来,不用点火,屋子里也暖洋洋的。

      长孙伸长脖子看看正在外面忙绿着安排守卫的云烨和李泰,打了一个哈欠,哭了一上午,确实有些劳累了,梅姑帮着打散了皇后的长发,扶着她躺下,小声说:“娘娘好福气,魏王殿下和云侯现在被吓坏了,正在外面商讨着如何让您开心起来。”

      “现在知道害怕,早干什么去了……”长孙嘀咕一声就闭上眼睛睡觉。

      头一回在坚强无比的长孙身上发现这样的状况,云烨和李泰两个人确实乱了手脚,红拂女的病情云烨是知道的,直到现在,自己还需要去李靖家里给红拂请安,虽说红拂的病情已经好了很多,但是这种精神上的疾病折磨了红拂整整一生。

      在大唐,长孙几乎是云烨除了自家人之外,最在乎的一个人,一想到长孙有可能变得疯疯傻傻的,云烨就想提刀子砍人。

      李泰的表情同样的难看,俩个人现在都是一副生人莫近的模样在院子里转圈子。梅姑从里面出来告诉云烨和李泰,皇后已经睡着了,他们这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不成,李治现在成了娘娘的心魔,不安置好他,娘娘迟早会把自己逼疯的。虽说现在没有大碍,将来就难说了,五十岁的女人本来就是性格发生大变的时候,这个时候如果受到严重的刺激,说不定就会崩溃,这一点连娘娘自己恐怕都没有察觉吧?

      这一年里娘娘的做的事情非常的偏执。生活中所有的目的都是在围着李治转圈,甚至在兕子去了她师父那里的事情,娘娘都没有多加关注,这已经不太正常了。”

      李泰点点头说:“确实如此,母后现在精力全部放在小治的身上,内府的事情已经不太过问了,全权交给我大哥处置,你说如何安置小治?交给谁母后都不会放心的。”

      “这样的人当然有,陛下早就做了安排。小治去了哪里就会绝对的安全,就算有人想要行刺,也不可能得逞,因为那个地方不是人间,而是神仙地。

      老道士收了陛下的黄金,收了娘娘的黄金,顺便把我的黄金也给收走了,这个世界上哪来这么便宜的事情。”

      “你是说袁守城的西王母神宫?那个老骗子的话能相信吗?”

      云烨笑道:“他有本事骗骗陛下。娘娘,和我试试。扒不了他的那张老皮!这原本就是陛下和娘娘的打算,现在执行一下有什么不妥。”

      身后的窗户忽然开了,长孙披散着头发出现在窗前,看着李泰和云烨问:“你们打算派谁去送小治走一趟昆仑山?

      青雀你是不成的,云烨你也不行,派别人去又形不成对袁守城的威压。再说别人我也不放心!路上如果出了什么事,我就没法活了。”

      云烨冲着长孙笑着说:“您不要担心,实在不行,我走一趟没什么关系,不过微臣认为长孙冲才是最佳的人选!”

      听到云烨的提名。长孙的眉头立刻就拧了起来,她明白云烨的意思,使功不如使过,现在给长孙冲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伤害李治。但是长孙无忌和云烨之间的积怨太深,她非常的担心云烨会借用李治来打击长孙无忌。

      “微臣打算和长孙冲和谈,这样别扭下去终究对大唐非常的不利,都是同殿为臣,有力气不用在外面,自己人内耗,实在是无趣,而且这一次护送小治去昆仑山的人选,微臣认为断鸿可以算一个,刘进宝也去,青雀的侍卫长也去,太子那里也需要派出人选,只要您认为是有可能对小治不利的勋贵,都需要派人,最后形成一个大杂烩的护卫团,这个护卫团的首领就是长孙冲,而断鸿是贴身守护小治的人,伺候小治的人由娘娘自己指派,然后再从千牛卫里抽调一千军卒,随长孙冲远赴大漠,送小治上昆仑山之后就立刻返回,不得逗留。”

      长孙点点头说:“这个法子倒是稳妥。只要小治出事,护送的人没有一人能够逃脱罪责,本宫这就去拟定名单,此事宜早不宜迟,小治最近总是在昏睡,我很担心,但愿到了神宫,能得到西王母的庇佑。但有好转,他就一辈子不必下山了,只要知道他活着,我也就心安了。”

      帮着皇后掩上窗户,云烨李泰就在小径上漫步,李泰沉默了良久之后才问:“你想把长孙冲支开,对付我舅舅?”

      云烨摇头说:“早就开始对付你舅舅了,要下杀手也不会是在这个时候,你现在有病啊,怎么把我也想成阴谋家了。”本来就非常的可疑!”李泰不依不饶。

      “有什么可疑的,我马上就要去岳州洞庭湖检校水军,顺便看看南下的舰队准备好了没有,关庭珑老夫子已经病故了,他的坟头也需去看看,别忘了,岳州刺史的帽子我还戴着呢。”

      “这就是了,你要去岳州,所以就把长孙冲一竿子捅到昆仑山,你也太狠了,你去岳州三两个月就回来了,长孙冲去昆仑,最少需要一年,这笔账我算的过来,你还是那副小心眼,自己不是舒服也绝对不会让别人舒坦的。”

      被人家揭穿了,云烨也就嘿嘿一笑,来到自己在书院的房间,泡了一壶茶,打算和李泰好好说说关于蒸汽机的事情。

      谁知道刚刚张嘴,就被李泰鄙视了:“这是新事物,你懂什么?忙着在朝堂里争权夺利去吧,蒸汽机的事情你少管,我带的学生正在夜以继日的研制,蒸汽机已经更新到第三代了,现在推动磨盘已经没有半点问题,以后磨面粉,舂米,就用不着驴子转圈了。”说完得意的喝了一口茶,斜着眼睛瞅着云烨等着接受恭维。

      云烨很想骂娘,但是考虑到长孙就住在不远的地方,也就不敢张嘴,一个傻瓜拿着最原始的茶壶式蒸汽机,在自己这个见识过跑车,军舰,飞机,火箭的人面前装大爷,这明显就是自己把脸凑过来找抽,正要鄙视一下,就听李泰感慨地说:“很不容易啊,从浩如烟海的典籍里找到前人关于机关之术的见解,又根据书院新发现的理论一遍又一遍的重新校正这些机关,最后设计出图纸,旱塬上的铁厂铸造,最后打磨,安装,现在终于实现不用人力,牲口,水流,风,就能让磨盘自己转动,就是非常的耗费石炭,磨一口袋麦粉,耗费的石炭比麦粉都值钱,我有时候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干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一句话就让云烨无言以对了,说的没错,现在是大唐的贞观年间,不是自己的那个汽车遍地跑的世界,好多地方还处在刀耕火种的地步,欧洲的文明现在正处在最黑暗的蒙昧时期,机械文明的出现,本来就值得在人类发展史上大书特书的一件事。

      凭空造出一艘能自己跑的船,能自己转动的磨,能自己飞翔起来的飞机,这就是一场伟大的革命,所以啊,李泰确实值得夸赞,他即使表现的再骄傲一些也是理所当然的。

      拍拍李泰的肩膀表示钦佩。

      “希帕蒂亚要走了,我非常的舍不得,烨子,听到你要去岳州,我有些失态了,不是因为长孙冲,而是因为希帕蒂亚,你到岳州就说明舰队已经做好了准备,一旦你批准之后,这支舰队就要远赴遥远的天边,这样一来,我的心也就被带走了,我宁愿她留下来每天和我拌嘴,发脾气,也不愿意她去遥远的天边冒险。

      昨晚希帕蒂亚对我说,人生原本就是一场伟大的冒险,没有经历过冒险的人是傻瓜,看不到最美的风景,也享受不到最大的快乐,她还说如果没有她冒险东来,就不会遇到我,就不会收割自己的爱情,也不会有这样辉煌的学术成就,在长安住了这么多年,她发现自己没了激情,所以想通过冒险来重新获得幸福和快乐。你说,她后面还会遇到谁?还有谁会比我更好?”

      前面说的很痴情,后面说的话就很不要脸了,李泰是聪明人,所以他不需要别人给自己建议,他只是需要一个有资格倾听自己说话的人而已,云烨不管从哪一方面来说都是合格的。

      “我派了一队护卫,还有四个会武功的宫女去伺候她,那四个宫女的第一条任务就是杀人,只要是讨好希帕蒂亚的男人,他们,她们就能下手,书院里专门研究炼丹术的华先生最近发现了一种毒物见血封喉,芥子大的一点就能把人活活的毒死,甚至毒死一头骆驼都没有什么问题,我给四个宫女准备了一瓶子……”

      “你干脆把希帕蒂亚毒死算了,你老婆已经长成了肉包子的模样,被野狗追逐那是正常的!”云烨实在是受不了了,出言反驳。(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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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三  潜生暗长


  “我堂堂的魏王弄死几个觊觎我爱妃的野蛮人难道不行吗?”

  这事不能和李泰较真,他这个魏王已经当得很窝心了,现在居然还要把老婆送出去抛头露面的这让李泰非常的不高兴。

  李泰和云烨也是话不投机,恨恨的摔着门走了,看方向好像是希帕蒂亚的小楼。云烨也没有在自己的宿舍里久留,火炷这些天一直在探索迷阵,每年寒风降临的时候就是百虫蛰伏的时候,也是最好的取毒时间,书院里对这些毒剂的用量很大,尤其是那些躲在深山里的学者,更是对这些动物xìng毒素兴趣浓厚。

  云烨很多时候已经看不懂那些人在干什么了,毕竟自己那一点简陋的生物学知识,在大唐人孜孜不倦的研究下,早就被弄了个透彻,他们甚至在现有知识的体系上做了进一步的改良。

  迷林里的人很多,七八个全身都罩在铁壳下的正在缓慢的从照壁后面的暗影里走出来,手上捧着各种各样的罐子,甚至还能看到肩背上攀附着一些巴掌大的毒蝎子,正在锲而不舍的将黑sè的尾钩一遍遍的扎向铁壳子,发出刺耳的咯吱声。

  等这些人走出照壁,立刻就有一群人围上去,用长长的夹子将铁壳人身上的蝎子揪下来,那只火红sè的大蝎子在外面可以耀武扬威,却一步都敢离开火炷,用自己的大钳子夹着火炷的衣衫,站在他的肩膀上,似乎对迷阵里的东西非常的恐惧。

  火炷见到云烨过来,担心的说:“没有发现那里有不对头,但是能让小火害怕到这种程度的东西,一定不简单。

  本来我还是不着急的,但是附近乡民的牲口有时候会莫名其妙的死掉,我去看过,都是中毒而亡的,再下去,迷阵里的东西就会祸害到人了。

  通过这么些年的繁殖,这里的蝎子吃光了蜈蚣和蜘蛛,蚂蚁也一个不剩,物竞天择之下,只有蝎子一族在不断地壮大,小火被我饲养的失去了毒xìng,可见蝎子的毒xìng不是人工能培育的,它们的毒液生成一定有其余的奥秘。

  这东西如今已经开始扩大自己的领地,迷阵里面已经不能让它们感到满足,虽说它们的食物有来源,书院总会按时投食,但是我们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蝎子在变大,变多,我们投递食物的数量没有变化,我猜测,还是食物不够,才逼得那些蝎子出外觅食,好在,蝎子的归巢习惯很重,天亮的时候必定会返回,而最早的一例牲畜死亡的时间也是在入秋之后才发生的,这不是蝎子分巢的时间,chūn天交配期开始以后才会开始,现在下手,正是好时候。”

  云烨蹲下来仔细的看着装在铁笼子里的毒蝎子,现在已是寒风飒飒,但是这些蝎子依旧生猛无比,用钳子夹着铁丝,似乎想要夹断铁丝逃回迷阵。

  不知不觉的把这东西养成了祸害,火炷说的没错,现在就到了下重手清剿的时候了。

  “动物其实不比人蠢多少,尤其是蝎子这样的东西,危机感这种东西它们也有,来人,去召集书院守卫,多备一些硫磺,石灰,泼洒在迷阵周围,不得有遗漏之处,今夜所有人值班,严防死守不能让一只蝎子逃出去。”

  立刻就有书院的书吏匆匆的去传达云烨的命令, 火炷还是大意了,玉山现在已经是达官贵人的修养之地,这样的祸害只要出现一个,万一伤了人,就是**烦。

  “火炷,这一次的清理一定要彻底,一只都不能留下,只有彻底的清理干净之后,才能选择是不是继续往迷阵里放蝎子,但是每隔几年就必须清理一次,这要形成惯例。”

  火炷点点头就直接套上铁壳,带着其余的几个人再一次进入了迷阵。由于要动用书院的大量守卫,元章先生就亲自过来看看,当他看到堆放在地上的上百个铁笼子,脸sè就变了,尤其是笼子里的蝎子怎么看都不是良善之辈,挥挥袖子就要和云烨理论,书院重地居然养了这么多的蝎子,以前还以为蝎子的数量并不多,实在是没想到会多到如此的地步。

  “云烨,你也是书院的院判,该知道这里每一个孩子的重要xìng,李纲先生在很久以前连火药作坊设在书院后山都不同意,为何会容忍这些恶毒之物就在书院之内?可是有什么不足与外人说道的道理吗?如果没有,就给老夫将蝎子全部转移到秦岭深处,否则老夫会下令用大火炙烤迷林,迷阵,直到一只蝎子都没有为止。”

  老头子发怒了,样子很好笑,山羊胡一翘一翘的,这是元章先生的招牌动作,不过他说的话很有道理,蝎子确实不能再放养在迷林,迷阵里面了,这里距离人群太近了。

  云烨正在向老头子解释,却听得周围的人群里发出一阵惊呼,云烨转过来头,吓了一大跳,带着铁手套的火炷手里竟然抓着一只一尺多长的巨大蝎子,指头粗的尾钩,正在不断地在火炷的胳膊上猛刺,如果没有铁皮阻挡,云烨甚至认为这只蝎子的尾钩可以扎穿火炷的胳膊。

  拖着元章先生往后退几步,很担心火炷一旦抓不稳,这家伙就会逃掉,火炷却兴奋极了, 隔着头罩瓮声瓮气的对云烨说:“侯爷您看,这就是蝎子王,还是一只母蝎子,长得这么大,怪不得小火都不敢靠近。”

  “妖孽!”元章先生大怒,气的说不出话来,指指蝎子,又指指云烨,意思是这件事情没得商量了,所有的蝎子必须滚出书院。

  元章先生就不是一个喜欢说话的人,更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但是只要注意拿定了,任谁劝说都没有用处,所以他的裁决,就是最后的裁决。

  火炷见元章先生走远,就把那只长相狰狞的大蝎子放进铁笼子里,蹲在地上看着蝎子在笼子里左冲右突的,就像是看老婆一样的温柔。

  看了一阵子就对云烨说:“侯爷,这是天才地宝啊,一百万只蝎子里也不会有这么大的一只蝎子,以前总以为小火就是蝎子里个头最大的蝎子,没想到还有这样的王者出现。您看看。”火炷说着话就从自己的胳膊上卸下臂甲,将臂甲倾斜的放在一个干净的磁盘子里,只见一丝晶莹的透明丝线从臂甲上滑落,不一会就铺满了盘子底。

  “侯爷,这是那只蝎子王的毒液,您能想象一只蝎子会产这么多的毒液吗?而且全是最纯净的毒液,只需要一点,就能毒死一头牛,您看看别的蝎子排出来的毒素都是白sè的,只有蝎王排出来的毒素是无sè的,孙道长见到这些毒素应该非常的高兴。”

  云烨也很高兴,孙思邈用全蝎配出来的人参再造丸,大活络丹。以及牵正散,都是非常好的中成药,尤其是牵正散,对老人中风几乎有奇效。

  火炷又说:“孙道长以为,他研制出来的那些带有蝎子的药物,很有可能起作用的就是蝎毒,他还发现,蝎毒可以疏通闭塞的血脉,能让已经凝结的血液重新变成液体,这很重要啊,可惜,往人的血脉里注shè毒素,往往会毒死人,孙道长正在寻找一个平衡点,现在有这么多的蝎子,他老人家应该非常的高兴。”

  云烨确实感到高兴,不管是青雀告诉他自己制造的蒸汽机能够磨面了,还是孙先生开始对人的内脏有了一个直观的认知,甚至开始使用毒素来治疗心血管病,这都是大唐社会的一次大的飞跃。

  这样的变化就像是chūn雨,润物无声,也像底下的青草正在默默地生长,迟早有一天他们能给这个世界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站在迷林尽头,看着脚下的玉山书院,云烨的心里骄傲的几乎不能自抑,想要大声的喊叫出来,这里如今已经真正的变成了一座产生新思cháo和新事物的大本营。

  和这些变化相比较,长孙无忌何足道哉,他想要执掌一时之牛耳,几十年后谁还记得他是谁,只有在翻阅史书的时候才能看到几句关于他的描写。

  而书院,注定是要光芒万丈的,云烨相信,即使再愚蠢的帝王也不会去触碰书院,因为只要给他时间,他就会成为整个国家,整个民族的根基。

  云烨几乎一整夜都没有睡觉,在惨淡的月sè下在李纲的陵墓前面喃喃自语,将自己发现的和看见的所有喜讯都告诉了李纲。

  发现世界的航行就要开始,蒸汽机终于出现,现代医药的苗头已经在逐渐破土,终有一天,他会成长为参天大树。

  辛苦半生,回报不菲,只是旱塬铁厂的浓烟,和覆盖在长安城里的煤烟,多少让云烨的心里有点惴惴不安,或许这就是代价,趁着别人还没有能力污染,大唐但愿能够快速的渡过这段黑暗的肮脏时期,能进一步地走进后现代的文明中,或许,自己遗留在那个世界的孩子,不用再活的那么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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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四节 三个倒霉蛋

  
      有生之年不一定能看到铁甲舰在海面上奔驰,但是有这个苗头就非常的好,以前也认为工业文明是在伤害自己赖以为生的世界,现在站立的角度不同了,对这个问题就有了一种新的看法。

      人类的身体过于脆弱,面对自然世界的原始物质,我们身体脆弱的不堪一击,好在天无绝人之路,我们懂得制造工具,知道披上甲胄就能获得更强的抵抗力,不管是铁甲舰,还是铠甲,他们最原始的出发点都是一致的,就是保护我们的身体。

      征服自然,改造自然,说起来容易,想要前进一步,都需要付出极大地努力,人类最终的理想就是投入到星辰大海的怀抱里,今日的一小步,可以奠定将来的万世基业,也能让我们的脚步走的更远。

      一遍遍的拍着李纲的墓碑,喋喋不休的诉说着自己的心里话,和亡灵说话要比和活人交流要真诚的多,这个时候,云烨发现自己就像是一个圣人。

      繁琐的家事,和朝堂的纷争全部都在这一刻消失的不见踪影,唯有发自内心的喜悦充溢胸怀,这个时候自己看到的人都已经不再是具体的某一个特例,而是模糊了面容之后,变得极为大众化,他们只有一个名字,叫做人。

      都说一撇一捺站稳了才能立于天地间,云烨幻想着有一天给这个字加上坚不可摧的铠甲,让他真正地可以立在天地间,疑惑宇宙中。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云烨骑在墓碑旁的那只文龟的背上,很是豪迈的念出了这两句诗。

      “先生,我们现在走的路我曾经见识过。这里面的错事太多,这些年我之所以抛下学问的研究,而是专注于杀人,到了现在更是和别的官僚一样整日里争权夺利,其原因就在于我想守护这些成果,牺牲我一个人的名誉和力量。可以让现代科学这个新生儿获得更多的一些时间成长,等到他已经长大,能够自保的时候,就是我回归书院之时,现在,到了最关键的时候,我不会放弃的,如果帝位能够顺利交接,那就万事大吉。如果不能,这一次我不会再有任何的心慈手软,所有阻挠我计划的人,都会一次铲除,我要让他们从骨子里感到恐惧。

      李家的子孙大部分都是记吃不记打的滚刀肉,如果不能把这种恐惧深深地植入他们的骨髓里,他们还会为了那个无聊的位置厮杀的你死我活,野蛮人的血脉到现在依然在统御他们的心灵。

      所以。到时候如果不小心在您的坟墓上沾上了血,还请您原谅。等到我去了那个世界,千万别看不起我……”

      这一夜的对话,对云烨来说就是一个自我救赎的过程,大唐的朝廷现在看起来风波不兴,但是有谁会知道平静的海面下已经是暗流在涌动。

      云欢到底还是遵从父命娶了花花,场面非常的宏大。和长子云寿低调的婚事比起来,云欢的婚事几乎让长安城万人空巷。

      送亲的队伍绵延五里之长,车马从道路上碾过,就如同雷鸣一般,随手撒入街市的铜子。就像雨点般往下落,卢国公嫁孙女气派怎么能弱?

      站在府门口的老程豪迈的笑声从不断绝,面对诸位老友的祝贺,心情更是愉快。整个程家张灯结彩,宴客的规模甚至超越了娶亲的云家。

      长孙无忌站在阁楼上看着绵延不绝的送亲队伍,眉心都要拧起来了,如果只是程家这样大张旗鼓,长孙无忌会习以为常,毕竟老程家张扬惯了,但是向来低调的云家这一次也倾尽全力的在筹备婚事,这就奇怪了,难道说这里面还有自己不知道的隐秘?

      褚遂良也在云家宴客的名单上,如今站在长孙无忌的身边说:“赵公,不如我去看看吧,只要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定然难逃我的双眼。”

      长孙无忌摇头说:“云家是在造势,云欢是云烨的次子,按理说他大婚的规格不可能超越他的哥哥云寿,云家这样做,既不合情理,也不合规矩,所以说他们就是在造势,都说扮猪吃老虎才是对的,但是装扮出来的猪如果不吃老虎的话,人家就会一位你真的是一头猪。

      云家不要去了,你如果去了,会让云家的气焰更加的嚣张,对我没好处,登善,你是钱塘人,在杭州哪里还有心腹家人存在么?”

      褚遂良点点头说:“有,三位族兄都是一时之选。”

      长孙无忌捋着胡须说:“那就让他们出山做官吧,我们对南方几乎一无所知,只要我们的商队或者官员进入长江以南,就会遭受重重地阻碍,所以,这一次老夫打算启用一下本地人,不再往南方派遣人了,这样说不定能收到奇效。”

      长孙无忌说完,就感觉心口痛了一下,闷哼一声道:“冲儿去了沙漠,来回需要一年,但是我的身体却很差,这两年的时间里,被案牍劳形,已经感觉要顶不住了,很想休整一段时间,可是云烨的动作不断,岭南那里传来邸报,冯盎的次子已经率领船队抵达了东夷岛,三国时期那座岛上就有人居住,这是冯家的一个新的动向,据说云烨也为冯家的这次行动出力不少,所以朝廷必须尽快的要派驻官员上岛,在那里开府建牙,只有这样,冯家才不能名正言顺的在东夷岛当土皇帝,登善,这些事都需要你尽快的去处理。我们握着朝廷大义,冯盎不敢违抗的。

      陛下对岭南也不是很放心,玄甲军已经挺进到了梅山,人数也从六千变成了一万二,拥有了火器的玄甲军,就像插上翅膀的猛虎,火力之猛除了岭南舰队能够比拟之外,余者不足论。有玄甲军在,现在是我们挺进岭南最好的机会了,听说那里现在已经是瓜果飘香的桃源仙境,不再是烟瘴处处的荒蛮之地,云烨在治理地方上确实有一手。”

      褚遂良走了之后,长孙无忌扶着桌案的手一松,就跌坐在软榻上,短短的时间里,他就觉得天旋地转,闭目养神之后,感觉好了一些,伸出一只手,丫鬟胆战心惊的涅破一颗蜡丸,放在长孙无忌的手里,这是孙思邈特制的清心丸,一口吞下去之后,就昏昏沉沉的睡着了,现在没有这东西的帮助,长孙无忌很难睡一个安稳觉。

      难过的不知是云烨,长孙无忌,李二现在也是一夜夜的睡不着,身边的年轻妃子早就睡的香甜,而自己依旧睁大了眼睛看着帷幕清醒的令人憎恶。

      只有屏风上的那一幅天下图才能让他的心里感到一丝温暖,按理说没有什么可发愁的,天下事依旧在自己的掌握中,云烨和长孙无忌的斗争也被克制在一个可以控制的范围内,自己依旧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帝王。

      想起来了,云烨以前说过一个词语,叫做空虚,没错,李二现在就感到自己浑身空洞的可以当鼓敲,于是他抬起手在自己的胸膛上敲击了两下,果然非常的空洞,发出蓬蓬的响声。

      李二一惊翻身坐起,那个侍寝的年轻妃子随即醒了过来,不顾自己赤裸的身体,帮着李二披上睡袍,李二厌恶的看了一眼这个女人,然后说:“回你的紫薇阁去吧。”然后就坐在床上习惯性的操起茶壶喝水。

      随着李二的吩咐,立刻就有太监过来,用毯子将那名妃子卷了起来,扛着送回紫薇阁。

      喝了一口茶李二才想起孙思邈说过睡觉的时候不能喝茶,否则会睡不着,果然如此啊,李二很想闭上眼睛,却无济于事,好不容易挨到天明时份倦意才像潮水般淹没了他,“明日就把皇后接回来,她不在,宫里太安静了!”李二嘟囔了一句就进入了梦乡。

      正在睡觉的云烨被皇后派人硬是从被窝里揪了起来,他在大发了一阵雷霆之怒之后,还是无奈的起了床,狠狠地用冰水洗了一把脸,红着眼睛去见皇后。

      长孙正在吃饭,自从李治被送走之后,她的心情非常的好,胃口大开,书院的饭菜算不得精致,但是皇后却拒绝了御厨和云家的厨娘,坚持要吃书院的大灶,这两天皇后正在处理两只巨大的蝎子的标本,她亲自给这种新培育出来的蝎子命了名字,叫做“王蝎。”

      云烨和李泰两个人无精打采的一人吞了一碗稀粥就推开餐盘,不再吃了,长孙怒道:“看看你们两个人的德行,青雀是要和希帕蒂亚告别,疲倦一些乃是人之长情,云烨你怎么也是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云烨见李泰老脸一红,也不好说他,只好如实的对长孙说:“您不知道,李纲先生故去的时候,曾经给我说,如果他发现另一个世界如果很精彩的话,就会托梦给我,结果现在都一年多了,他还是没有托梦,所以,微臣昨晚就去先生的墓前催促一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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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五节 不见尘嚣

  
      云烨难得的迎来了自己的假期,整日里陪同皇后在玉山闲逛,有时候会去听听课业,有时候会去黄鼠家的馆子里用餐,不光是云烨喜欢在黄鼠家开的澡堂洗泡澡,皇后也喜欢,主要是这里的池子够大,人数够多。

      不知道长孙这么尊贵的人为什么喜欢在大澡堂洗澡,反正云烨和李泰觉得满澡堂都是光溜溜的学生和先生,非常的有趣。每到这个时候云烨都会引吭高歌一曲,一首《北方的狼》引来无数学生的崇拜而恐惧的眼神,李泰到了这个时候都会离云烨远远地。

      骊山有皇家的温泉池子不去,非要挤到大澡堂子,云烨心里已经觉得长孙可能有点变态了,不知道她老人家在看着那些年轻的身体,会不会自行惭秽?

      “胡说八道!”辛月在云烨面前讲话的时候总是这么长气:“那里的陈设很好啊,一人一个木头阁子,里面有一个很大的木桶,木桶里还有一个横格子,人躺在上面舒服着呢,娘娘用的桶子都是用新松木才箍好的,热水一泡,不用放香精,就有一股子松木的清香,然后耳朵里在听着书院里那些傻丫头的悄悄话,确实比骊山那里的池子要好的太多了。”

      原来是去听人家的悄悄话啊,云烨觉得已经能够理解长孙了,听着小姑娘的悄悄话,顺便回忆一下自己是怎么被李二骗的,两相印证之下,定会收获不浅。这一幕一定让长孙非常的痴迷,以至于李二要她回宫的话,她都置之脑后,还全力邀请李二也过来散心。

      辛月手里拿着一把小刀子,正在帮云烨清理脚底板的上的死皮。这些天走路走的太多,以至于脚底板上有一层厚厚的老皮。

      辛月的手法非常的老道,刀子锋利,轻轻地一刀,一大片半透明的老皮就削了下来,非常有成就感的让云烨欣赏一下。又一脸烦恶的赶紧扔掉,似乎那东西很脏。

      这活只有辛月能干,那日暮来干的话,会让云烨的脚上不满伤口,铃铛会犹豫好久不敢下刀子,至于小苗,还是算了,一刀下去,脚丫子在不在还俩说。

      “今晚就不回去了。陪陪我。”云烨小声的对辛月说,今天白天陪着长孙爬了一躺鹰嘴崖,浑身都感到不舒服,严重的需要老婆照顾一下。

      辛月左右瞅瞅,见丫鬟们都在屋外,就红着脸点点头,云烨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都已经是老夫老妻的了。怎么还这么怕羞?

      “夫君这是多久没有这样松快过了?自从接了那个兵部尚书的职衔,咱家就过得很不开心。外面的人见了妾身也是尽量的赔着小心说话,何邵的夫人过来就差磕头了,以前的时候可不是这样,都是以姐妹相交的,现在左一个云夫人,右一个国夫人的叫的人心里不舒坦。什么时候咱们两家生疏到这种地步了?”

      云烨苦笑一声说:“还能是因为什么,都是权势造的孽,以前的时候云家和何家那算得上相濡以沫的共生关系,现在不同了,一百个何家也比不上云家。所以何家人就认为自己已经没了和咱家平等对话的权力,赔着小心也就顺理成章了,你越是对她客气,她就会越发的惶恐,所以,咱们两家的交情只能在云家没落之后才会有可能重续,这就是人心啊!”

      辛月也有些伤感,现在只要有妇人的聚会,她已经是坐在上首的人物了,和一群头发花白的老夫人,老奶奶坐在一起,端着架子训斥,指责一下其余的妇人,并且训斥的理直气壮,别人也认可,再也不会有那个妇人在她面前显摆自己的首饰,或者夫君了,这样的生活辛月以前非常的喜欢,但是经历的多了,也就不在乎了,渐渐地那些聚会也就不去了,现在她最喜欢的就是能和丈夫单独在一起,哪怕是一夜也是好的。

      辛月的腰肢已经不像以前那样纤细了,甚至还有些赘肉,辛月只要看一眼自己的身体就叹息一声,这一点上,自己和那日暮几乎就没办法比,那个妖精明明和自己一样生了两个孩子,那个腰肢还是和小姑娘的一样纤细玲珑。

      “娶妻娶才,纳妾纳色您说是不是啊,夫君?”辛月穿着纱衣靠在云烨的背上小声问道。

      “你本来就很美,从见你那一天起到现在从来就没有变过。”

      “可是妾身的腰身变粗了。”

      “那又怎么样?还是一样的美,过几年那日暮那种妖精一样的身材就不吃香了,大家都喜欢胖胖的妇人,而且越胖越好,你现在胖的还远远不够。”

      “真的?”

      “当然如此,其实是阎立本,大小尉迟他们喜欢胖女人,所以画了好多的胖胖的女人,这是在引领人们的审美习惯,现在谁都知道阎立本他们的画值钱,所以也就照着画里的样子找女人,你不是经常去参加妇人的聚会吗?难道就没有发现胖子越来越多吗?”

      辛月趴在云烨的背上翻着眼睛使劲的想,她已经有好一阵子没有参加过那种聚会了,现在听丈夫一说,好像真的是那么回事,不但妇人越来越胖大,她们身上的衣衫也变得越来越少,现在非常流行露出大半个胸脯的那种装扮。

      “是啊!夫君,妾身以前总是认为现在大家日子都好过了,干活少了,吃饭多了才会出现胖子,原来是因为这个缘故啊?怪不得史书上说:楚王好细腰,后宫多饿死这样的话,现在男人开始喜欢胖子了?”

      辛月到了丈夫身边一般情况下就不带脑子,发现丈夫说的很有道理,立刻就笑的咯咯的,怪不得夫君总是喜欢往自己这里跑,那日暮打扮成一朵花,夫君也不太去。

      夫妻并排躺在床上,总要摸摸捏捏的,没几下子就让人口干舌燥,火被点起来了,那就要管理,所以当两个人满身汗水的拥抱着躺好之后,就觉得很有趣,辛月拿头发捂着脸嗤嗤的笑,这样的感觉就像是偷情,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理都能得到最大的满足。

      第二天不到中午李二也来到了书院,估计一个人待在空旷的皇宫里也觉得无趣,都说少年夫妻老来伴,到了他这个地步,对感情的需求,远比对肉欲的追求要强烈的太多了。

      “蝎子啊!这么大的确实少见,哦?王蝎?如此大的体型确实当得起王者。”李二进到长孙的工作室,一眼就看到被固定在架子上的两只巨大的蝎子,现在这两只已经取完毒液的蝎子还不够干,所以只能继续等着它慢慢的风干,但是它狰狞的样子依然让人不寒而栗。

      长孙冲这皇帝笑了一下,就继续拿着一把软毛的刷子继续整理蝎子大鳌上已经有些散乱的绒毛,因为皇帝要来,长孙特意在蝎子的尾钩上加了两个套子,免得不小心伤了皇帝。

      李二觉得干这个活计很有意思,于是也拿起一把刷子,学着长孙的样子重新整理蝎子的绒毛,或许觉得蝎子现在的动作不够威武,就用手想要整理一下蝎子大鳌的位置,结果用力稍微猛了一些不小心把钳子给掰了下来,拿在手里有点不好意思。

      长孙再也忍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李二愣了一下,把钳子放在桌子上也笑了一声。

      “陛下,这只蝎子已经快被风干了,那里经得起您这样掰扯,不过现在还有办法。”长孙说着话,就拿起俩根细针一头扎进钳子里,一头扎进蝎子大鳌的断裂处,直到完全固定好只好,这才松手,那只残缺的蝎子又变的威风凛凛。

      “有意思,观音婢,今天不干别的,就是摆弄这些小东西,很有意思啊。”说着话,见到巨大的案子上还有一个箱子,打开后发现里面都是些奇奇怪怪的虫子,这些都是长孙打算做成标本的东西,现在唯一欠缺的就是往底下的标签里填筑这些虫子的来历和名称,以及它们的分类。

      生物学如今在书院已经分成了两类,一种是微观生物学,一种是宏观生物学,研究微观生物学的家伙都被云烨弄去了秦岭深处的城池里,书院现在的生物学研究,其实就是对现有的物种进行编篡和分类,不管是人还是动物,只要生活在大唐的领土上,都必须对它们有一个确实的认知。

      李二的硬笔书法也不错,由于书院对这些标签的要求必须用硬笔填写,所以李二就用一根鹅毛笔,蘸上墨汁,写的很是认真。

      此时的李二什么都不想,一会翻翻书院制定的动物年鉴,一会参考一下动物的产地和习惯,最后才开始动笔摘录,干活干的非常的认真。

      直到李泰送来饭菜的时候,李二才发现天上的太阳已经走到正中了。

      洗了手之后,用勺子挖着自己盘子里的盖浇饭,朝对面的长孙说:“很有意思,刚才朕的心里平静无比,一门心思的钻进书本里。想的全是这种螳螂的生活习性,现在才知道原来螳螂生儿育女之后,为了保证后代的雄壮,雌螳螂会把公螳螂当做食物吃掉。”(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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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六节 讲课啊!

  
      长孙幽怨的看了李二一眼说:“您从虫子的习性里都能看到生命的残酷性,您的视角还真是让人惊讶。”

      李二嘿嘿笑道:“不同,不同,大不同啊,朕刚才关注的就是学问本身不是他残酷不残酷的问题,动物学其实由来已久,庄周能从蝴蝶破茧悟出空灵,又陷入迷茫,分不清是自己变成了蝴蝶,还是蝴蝶变成了自己,李家的老祖宗又说师法自然,无为最好,书院的生物学朕怎么看都有一股子道家学问的劲头。”

      长孙佩服的点点头对李二说:“您要不是皇帝,专门去钻研学问也必定是一代宗师。”

      “朕从不怀疑这一点。”有了长孙的话佐饭,简陋的饭食李二吃的甚为香甜,吃完盘子里的米饭,又把旁边小碟子里的两瓣梨子,几片橘子一起吃完,推开盘子满意地说:“书院的伙食不错,朕吃的很是舒坦。”

      长孙帮着李二收拾走餐盘,对李二说:“您最近的气色很不好,不如就在书院休息几天,朝堂上的事情先不理会,翻不了天的,进了书院咱们就专心的钻研学问,别的不要想,等回到宫里您再去烦恼朝堂上的麻烦不迟!”

      李二笑着说:“几天时间还不要紧,就依皇后意见,咱们不去想烦心事,钻研学问,朕无论如何也要把这多足纲这一类的学问掌握了才行。”

      皇帝想要做学问就是不务正业了,不过用自己一点零敲碎打的时间装扮一下门面还是不错的,至少李二的治学态度非常的严谨,只要云烨看到李二鼻子上架着老花镜,站在图书馆的梯子上从巨大的书架上这个时候的找书的时候就想发笑,因为他的样子非常的像一个老学究。尤其是当其他先生也靠在梯子上找书的时候,一群老头子小声谈话的样子更加的让人发笑。

      长安城最牛的纨绔也不敢在玉山书院的图书馆里造次,天知道躲在某个角落看书的糟老头会不会是一位国公,至少房玄龄和杜如晦几乎就是这里的常客,所以李二的日子过的充实极了。

      “陛下,这金石一道可是一门大学问啊。主要研究对象为前朝的铜器和碑石,特别是其上的文字铭刻及拓片;广义上还包括竹简、甲骨、玉器、砖瓦、封泥、兵符、等物品,微臣独独对酒器情有独钟,陛下如果有暇,微臣请您去点评一下微臣收集的酒器,总数不下三百四十四种,原本有还有一种比较罕见的犀角杯,乃是春秋之物,在程家参加了一次酒宴。竟然不翼而飞,现在的勋贵已经失去了原有的节操。”

      “这道要见识一下,爱卿将内府的藏宝库都翻遍了,就是为了找这东西?难得你竟然收集了这么多,朕很想见识一下。”

      李二对杜如晦的退休生活非常的好奇,放下手里的书本就随着杜如晦去了他在书院的办公室,现在书院的杂课很多,其中金石就是其中的一类。历史学院的主办金竹先生特意邀请杜如晦过来宣讲他在金石一道上的发现,学生也非常的给老头子面子。来听他的课业的人很多。

      李二和杜如晦,房玄龄看遍了杜如晦的藏珍,赞不绝口,杜如晦特意将一尊上面有铭文的青铜尊送给了皇帝当做礼物。

      三个人就在房玄龄的屋子里问厨房要了几个小菜,开始喝酒品鉴刚到手的这尊青铜酒杯。这是一尊礼器,清洗干净铜锈之后。才能看到上面的铭文。李二是历史上的大行家,看到黄泉二字,以及上面的图案就知道这个酒樽的来历了。”不到黄泉不得相见!郑庄公一句绝情话将自己陷于不义的地步,这个酒樽恐怕就是为了纪念这段史实所铸造的,以管窥豹。金石一道确实不凡。“

      “陛下以前就说过,以铜为鉴可正衣冠,以人为鉴可知得失,现在人镜已然故去,臣等也是白发苍苍,只想着苟延残喘的渡过余生,人老了,就好为人师,在书院里讲授一些往日的心得,确实老怀大慰,陛下天纵之才,何不将这些年的执政得失编篡成册,用来教育子孙后世岂不妙哉?”

      房玄龄忽然突发奇想,将自己的这个想法告诉了皇帝。

      “你说朕也可以去讲学?”

      “为何不可?这些学生将来有三成的人是要成为我大唐官吏的,三成注定要成为各行业的精英,其余三成会成为技术性的官吏,至于剩下的一成会充实到各地的书院成为教谕,不管是他们成为官员也好,官吏也罢,甚至商贾,教谕,他们的地位都是不能小觑的,陛下学贯古今,如果在这里开堂授课,必定人头涌涌,就算不能学到陛下学问的精髓,也能从道义等各方面受到教益,如此一来,陛下当为从古至今开堂授课的第一位君王,有何不好?”

      听了杜如晦和房玄龄的蛊惑,李二心中立刻就掀起了风暴,确实如此啊,书院的这些人说到底还是要为自己所用的,说学问没这个必要,书院里的大儒已经多的数不胜数,只要看书院的小型楼房都已经快要建到秦岭里去了,就知道这里人才济济的厉害,但是作为皇帝,自己有必要亲口告诉这些学生帝国到底需要什么样的管理者,旧有的体制,已经在贞观年间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帝国强盛的就如同烈日,那么就需要它的管理者也要具有相应的品德和才华。

      如今帝国正在平稳的发展,对官员的品德要求就要超越对他的才华要求,现在不是三国混战时期,曹魏唯才是举的方法不适用于现在。

      回到房间的李二将自己的想法说给了长孙听,长孙特意整理了仪容盈盈下拜,祝贺皇帝开万世之先例,可谓万世师表。

      李二还有些不好意思将这个想法告诉云烨和李泰,因为这样做多少有点沽名钓誉的感觉,还是长孙把皇帝的意思转达给了云烨李泰,以及元章先生。

      这是一件大好事,学生有机会面对面的和帝国的帝王见面,只要是学生就会趋之若鹜,元章先生也非常的同意皇帝这样做,但是,有一个问题,皇帝没有讲过课,从来没有,他在朝堂上可以对着底下的官员赞扬也好,训斥也罢,不管是雷霆还是雨露都是君恩,底下的人就只能受着,你在书院讲课可就不是这样了,你只能说自己的道理,不能动粗,这里没有廷杖,没有抓人的武士,也不会给你准备刽子手,元章先生非常的担心皇帝讲不好课留下笑柄,这对书院并没有好处。

      李二见元章先生还能保持自己一贯的礼贤下士的姿态,当元章先生告辞出门以后,李二立刻就变成了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

      “讲课而已,算不得什么事,不过,你们两个都是讲过课的,给朕说说朕都该准备些什么?”

      李泰焦躁的对皇帝说:“父皇,您千万不要小看一堂课,和您驾驭朝堂的难度没有多少区别,孩儿虽然不知道您要讲什么,但是一定要言之有物,如果您要讲人品,那就要准备这方面的讲义,还要知道自己在一个时辰里能说多少话,还要讲的生动,当然,这一条您没有必要去管,儿臣认为,只要您把一个时辰坚持下来,就可以了。”

      这话就是挨揍的话,果不其然,李泰刚刚说完,后脖梗子就被李二狠狠地抽了一巴掌。

      “怎么说话的,你父皇不知道怎么讲吗?朕是这个帝国的主宰,言出法随,讲什么所有人都必须低下头去听,不论好坏!”

      云烨不得不佩服李二说的太他娘的有道理了,赶紧凑上前说:“这样也好。陛下随心所欲的说,底下人全神贯注的听,都是子民,不管您说的什么,微臣等一定洗耳恭听。”

      李二诡异的笑了一下,嘿嘿的笑了两声就进了里屋,估计是要去准备自己的讲稿。李泰很发愁,但是云烨却对李二信心百倍,他本来就是一个人格魅力非常强的皇帝,根本就不会有怯场的说法,所以这一堂课,必定会被载入史册,一个帝王的智慧,尤其是李二的智慧火花,必定是璀璨无比的。

      皇帝要亲自讲课的消息不胫而走,沸腾的不光是玉山书院,国子监,弘文馆的监院红着眼睛向元章先生咆哮,届时一定要给他们留下足够的座位。否则国子监和弘文馆就会和玉山书院老死不相往来。

      想要进入玉山书院听课的可不光是学子,还有许多的大佬也纷纷提出听课的要求,长孙无忌的要求还不是玉山书院能够拒绝的了的。

      至于那些商贾,为了让自己有一个能在皇帝面前露脸的机会,前排的座位价格已经被炒到了百金的地步,即便如此,依然有价无市。

      许敬宗感到自己连气都喘不过来,他虽然已经走进了宰相的行列,但是玉山书院院判的差事他这辈子不打算从自己身上解开,看着桌案上高高的书信,只想一头撞破窗户落荒而逃,因为,云烨把分配座位的差事推给了他。(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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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七节 揭疮疤

  
      书院的大礼堂里至少能容纳千人,半圆形的穹顶,和回音壁式的墙壁设计,让整个礼堂里不需要高声说话,就能让最后一排的人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没有人知道皇帝会讲些什么,包括长孙都不知道,前来听课的人熙熙攘攘,朝中的大佬几乎是空群出动,但是谁的脸面都不给的元章,执意要将其中六百个座位分给学生,这六百个座位是按照三家书院的人数比例给的,这样一来,就让国子监和弘文馆无话可说。

      长孙无忌坐在第一排的最中间,正在闭目养神,其实他是不愿意过来的,皇帝的讲话而已,没必要特意放下政务来听,但是褚遂良却再三的要求长孙无忌必须到场,皇帝的这一次授课,他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总感到皇帝嘴角似乎带着丝丝的嘲讽。

      他是天下至尊,不管说什么,全天下的人都只能侧耳倾听,整整一个时辰的授课,绝对需要大量的话语来支撑,所谓言多必失,想从平日里惜语如金皇帝嘴里知道他的打算,这该是最好的时机。

      云烨靠在柱子上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当他看到尉迟恭和程咬金联袂到来的时候,不由得想发笑,来听课没问题,但是他们两个穿上文士衣衫,怎么看怎么别扭,现在外面天寒地冻的手里拿把折扇,不知要要干什么。

      所有的人都绕着他们两个走,长孙无忌忍耐了好久才没有出言训斥他们俩个,他如今掌管门下省,有监督百官衣冠的权利。

      “我们兄弟离近点,等一会陛下讲到妙处,也好听的清楚明白。剩下的日子里就靠着陛下这次的讲话活人呢。必须听仔细了。”

      尉迟恭说完这句话,就把褚遂良提溜起来放到后面,自己跨过椅子安稳的坐在长孙无忌身边,褚遂良刚要大声的喝骂,见后面的学生开始鱼贯入场,只好脸红脖子粗的坐了下来。程咬金嘿嘿笑着对褚遂良说:“黑炭头就是一个憨货。看谁都不服气,上一会差点把李道宗的眼睛打瞎,你不是不知道,忍忍,忍忍就好了。”

      褚遂良哼了一声就扭过头,恨恨的看着尉迟恭的背影。

      长孙无忌叹了口气对尉迟恭说:“你想到前面来,就不能好好说话,非要把人家拎出去?都是年纪一大把的人,留点颜面不好吗?”

      尉迟恭呲着自己的大白牙笑着说:“下一回。下一回一定讲道理。”

      听了尉迟恭的无赖话,长孙无忌又闭上眼睛养神,今天这里的氛围让他非常的不安,他总觉得今天好像要发生什么事情。

      两个青衣小帽的书院小吏,抬着一个硕大的牌子走了出来,这是一块可以移动的黑板,上面用白粉写着,大唐皇帝陛下李世民专场演说。

      长孙无忌大怒。将皇帝的名讳直接说出来,这是大不敬!才站起来。坐在他身边的杜如晦就拉住他说:“别发火,看仔细了,那行字可是陛下亲手写的,没人不遵守规矩。”

      长孙无忌仔细看了两遍之后,这才肯定这行字就是出自皇帝的手笔,不由得烦躁的问杜如晦:“陛下这是要干什么?”

      “讲课!没有什么事情发生。陛下就是想讲一堂课。”

      杜如晦呵呵笑着,搀扶着长孙无忌坐了下来,他的年纪比长孙无忌为长,但是论起身体素质,可比他强的太多了。

      长孙无忌坐定之后。谢过杜如晦,感慨地说:“杜相自从交卸了差事,眼看着容光焕发,真是令人羡慕。”

      “你我都是朝堂上打滚多年的人,你如何会不知道朝堂就是一架血肉磨盘,不管你多么精壮的身子,投入到朝堂上,用不了几年,你的精气神都会被那架磨盘一点点的消磨殆尽,老夫比较惜命,所以早日从那里逃了出来,辅机!你的身体怎么会差到这个地步,想当年你可是能文能武的悍将啊!征讨薛举的时候,你三天三夜没有睡觉,也没有衰弱成这幅样子。”

      长孙无忌苦笑着摇摇手对杜如晦说:“好汉不提当年勇,老夫把这一生献给了大唐,如今看来真的是要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了……”

      就在俩人轻声交谈的时候,云烨敲响了案子上的金钟,只听得一声铮鸣,整个大礼堂顿时就鸦雀无声。

      云烨抱拳作揖道:“今日乃是陛下亲自给天下人授课的时间,且容云某在这里做一个小节。以及说明一下陛下讲课之时的课堂纪律。

      全堂讲课,陛下只讲,不接受询问,讲课之时,不得交头接耳,不得随意走动,务必保持课堂的安静。

      以上,就是课堂的纪律,至于陛下要讲什么。不知!陛下打算讲多久,不知!陛下会不会提问,不知!现在就让我们欢迎大唐皇帝陛下李世民。”

      随着全体起立,李二笑吟吟的从后台走了出来,皇帝今天的打扮很随意,身上就穿着一袭书院的青衫,手里抱着一叠纸张,光着头,发髻上只插着一支白玉簪子,随意的向台下点点头,儒雅的打扮依旧遮不住李二顾盼自雄的气质。

      众人落座后,云烨想要接着介绍李二的生平,以及他的辉煌的战绩,却不料李二走到桌子后面,推开云烨笑着对所有人说:“还是朕自己来吧!”

      云烨向皇帝鞠躬之后就退了下去,径直走到安静的坐在椅子上准备听丈夫讲课的长孙背后,和李承乾,李泰,一起等候皇帝开口讲话。

      李二久久的没有开口,而是一遍遍的扫视了一下下面黑压压的人头,等他觉得满意了,这才张口说道:“朕,就是李世民,李世民即朕,你们的帝王,你们的父兄,你们的晚辈,你们的儿郎。

      朕今天要讲述的不是什么上古的典章,也不是什么治国的心得,朕只想借着这个地方,向朕的子民亲口讲述一个真正的皇帝,一个真正的李世民,万古之下,我为尊!既然是皇帝,那就说皇帝的事情,而这一切都要从玄武门说起。

      玄武门,玄武门!在天下人眼里,它不过是都城长安的众多城门之一。在我眼里,它就是天下!

      武德九年六月四日,我、建成、元吉之间的恩怨,终于以血腥的方式画上了句号,坊间有无数的猜测,哈哈,朕来告诉你们,你们猜的没错,他们就是死在这场动乱之中的。

      一直到死为止,建成都没想明白,朕和他最大的差别,是在于朕不出手便罢,一旦出手,朕只有一个目标,最关键的目标,制敌死命的目标,心无旁骛,如此而已,这,是朕十几年来纵横天下克敌制胜的不二法门。”

      “不!陛下,这些都是微臣,以及尉迟恭,秦琼,牛进达,殷开山等人的做的,与陛下无关,史书已有定论,此事不可再提!”

      长孙无忌的惊骇简直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早些年,这些事情还是谁知道砍谁头的事情,怎么到了现在,就变成了可以在大庭广众下可以随便提及的事情了?

      李二呵呵笑着安抚了长孙无忌,要他坐下来,然后接着说:“这些事情都是陈年的旧疮疤,朕为何还要提起,唯一的原因就是由于疮疤下面还有脓血,脓血挤不出来,这道恒垣在我大唐躯体上的暗伤永远都不会愈合。

      自从王薄在齐地的长白山唱响了那首《无向辽东浪死歌》之后,天下鼎沸,已经被大运河工事劳役的精疲力竭的百姓,又要面对了无休止的征辽,这是在竭泽而渔啊!

      于是便有了天下无数的反王,他们或者割据一州,或者割据数县,一时间群龙并起,天下熙熙,朕若不出,天下间还不知道会有几人称王,几人死难。

      前隋完蛋了,朕在仔细的研究了前隋的执政得失后骇然发现,真正能左右天下大势的是百姓,真正可以决定皇朝更替的也是百姓,所以朕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打了多年的仗,朕百战百胜,百骑破万这样的阵势都没有将朕难住,自夸为绝世名将,应该没有人反对吧?

      可是在贞观二年,朕看着天下民册田亩几乎欲哭无泪,无他,多年征战,天下已经困顿不堪,可就在这个时候,颉利又趁火打劫,清空了大唐的国库,让朕的江山变得摇摇欲坠!

      现在说起来简直就是一个大笑话,当时我大唐的岁入只有区区一百六十万贯,如果放到现在,也就是长安城半年多的赋税,那点钱够干什么的?朔方还有叛乱未平,河西之地又有人不安稳,处处和朕作对,朝堂上的大将东征西讨的没有一日安闲。

      好在,朕熬了过来,房玄龄,杜如晦,魏征,王珪,他们都是一时的豪杰,硬是用微博的岁入,保证了大唐朝政的艰难运转,说到那个艰难的时期,皇后连拖地的裙子都没有。

      莫笑啊,真的如此,贞观三年的一个晚上,朕已经安寝了,就在这个时候,有红翎急使到了长安,说是有陇右的急报,朕当时想不通陇右会有什么急事,难道说程咬金连几个叛乱的羌人都打不过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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