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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唐砖(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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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八节 天空之城



  云烨疑惑的要命,匙儿果真疯了?一个温婉的女子,在不知不觉中表现出来的放荡,让人担忧,不过魔姬却不这么认为,放荡和贞洁是两回事,一个处子放荡,只会让人感受到无限的悲凉,匙儿就是这样,难以置信,她居然还是处子。

  “如果不是,老身就把这只眼睛抠了去!”魔姬在这方面的地位无人能够动摇,长孙他们过来练习养生的时候都要向魔姬请教。

  匙儿果然很快乐,被小武一脚从屋子里踢出来,还彬彬有礼的笑着给云烨施礼,然后又走进屋子,过了一会被踢出来的是小武……

  朋友这东西很奇怪,云烨的朋友来了一般都会要酒,要肉,然后拉着主人大醉一场,云寿的朋友来了也差不多会是这样,云欢的朋友来了,他们就会悄悄地去青楼。

  小武基本上没有朋友,如果非要勉强找出来一个,只有把匙儿算进去,她们见面不说话,光打架,好在小武没有动用手弩和火药,匙儿也没有动用那些奇怪的药粉。她们在打架的时候还特意避开了脸,没有抓头发,很男人的一种打架方式。

  小苗挺着大肚子走到云烨身边说:“夫君,要不要妾身把她们分开?”这一定是狄仁杰的主意,很担心自己的老婆吃亏。

  “不用管,打架打得不畅快,以后还会打,一次解决很不错,让她们继续,总有打累的时候,这是在家里,出不了大事。”

  云烨扶着小苗坐到花园的矮墙上,很贴心的给她加了垫子,自己伺候怀孕的妇人次数多,所以一切都是顺手拈来,小苗很享受自己丈夫的贴心,抚摸着肚子问云烨。

  “夫君,您是喜欢男孩子,还是喜欢女孩子,妾身总想要个男娃,咱家的男丁实在是太少了,只有寿儿和欢儿,不美气。”

  云烨摇头道:“三十五岁以上的人恐怕很难生出儿子来,以前有人做过一个统计,好像生女儿的人占据了七成之多,不过这个做不得准,管他生男生女,只要你平安的把孩子送到世上就万事大吉,都是我的孩儿。”

  陪着小苗说一些家常话,辛月见魔姬已经走了,也就走了过来,只要云烨和家臣说话的时候她绝对不会过来的,听着屋子里乒乒乓乓的打斗声担忧的问夫君:“会不会打坏了,她们俩个不管谁受了伤,都不好。”

  云烨从小苗的手里拿过一颗栗子慢慢的剥着,直到剥出一个完整的,放在眼前欣赏一下,就放到小苗的嘴里,这才对辛月说:“现在已经平缓了好多,估计快没力气了,她们两个人其实互相欣赏的成分更多一些,一个漂亮的女子看另外一个漂亮的女子总是不会太舒服的,火气发泄光了,就会好的。”

  辛月从云烨手里夺过来一枚新剥好的栗子点头说:“确实如此,妾身现在看小苗就有点不顺眼,打不过,只好抢一颗栗子吃。”

  夫妻三人哈哈大笑起来,冬rì里的花园到底还是寒气逼人,云烨见屋子里的人似乎依然没有罢休的意思,就搀扶着小苗和辛月一起进了侧屋,老nǎinǎi就住在这里,老人家现在已经非常的老了,被丫鬟伺候着坐在热炕上絮絮叨叨的说着往事,她的耳朵不太好使,但是眼睛却没有昏花,眼见孙子从外面进来,立刻就变得笑容满面。

  “老祖宗,您这是偏心啊,媳妇每天都来给您请安,总是听到您数落媳妇的话,您孙子一回来,您看您笑的都成了弥勒佛。”

  辛月一见到老祖宗立刻就脱掉鞋子上了大炕,给老人家背后塞了一个靠枕,笑靥如花装小孩子,被老祖宗宠溺的拍了一巴掌,这是她们之间的游戏。非常的熟稔。

  云烨笑眯眯的听着老祖宗讲云家以前的事情,也听她不断地埋怨大丫小丫这两个没良心的,总说自己没几年好活了,也不知道回来看看。

  云烨没必要说话,只需要倾听就好,说什么话老人家已经听不见了,把嘴贴在老人家耳朵边上大声吼对谁都是一种折磨。

  云定兴是找不到了,云烨找了好多年都杳无音讯,为此他甚至动用了都水监的力量,这样都找不见,只能说这个人已经魂飞渺渺了。

  这其实是很多人的遗憾,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其实还是晚了,有力量的时候回首四望,发现已经没有什么力量可以阻止自己复仇的时候,这样的复仇没有任何的意义。

  老人家的一生,既是坎坷的,也是幸福的,亲眼看到一个比以前强大百倍,千倍的云家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慢慢成长,对她来说,这就是最大的幸福。

  说不了多少话老人家就已经感到疲倦了,将眼睛已经半眯的老人扶着躺下来,这才走出房门,云烨非常的确定,老人家的时rì真的不多了,只是舍不得自己的孙子,想多看一眼云家的繁盛,这才竭力支撑着活下来,只要这一口气泄了,人也就去世了。

  “老祖宗这些天总是说自己就是一个累赘,她如果死了,您就要丁忧,虽然陛下可以夺情,但是对您的名声还是一个巨大的打击,所以总是担心自己睡着了之后,第二天醒不过来,总是要丫鬟一晚上叫醒她好几次。”

  没有那个必要,我现在看得很开,生老病死乃是人之常态,不要苛求,那样对老人家过于辛苦,当年颜老先生就对我说过,老活着不死,也是一种极大地痛苦,所以啊,颜老先生,李纲先生,他们去世的时候都是那样的坦然,就像是去赴一场盛宴。

  老祖宗就让她这样吧,多活一天就是我们的福分……

  云烨回到大厅上的时候,发现小武和匙儿正坐在一张桌子前面吃饭,衣衫都已经换过,头发也重新梳理过,两张俏脸没有任何的伤痕,但是看她们艰难的拿着筷子的模样,就知道她们的身体现在一定到处都是伤痕。

  “手抖得筷子用不成就用勺子,叉子,洒的满桌子都是饭食,这是在造孽,多大的人了还跟孩子一样的胡闹。”云烨坐到一边轻声的训斥。

  小武一瘸一拐的走到云烨的身边,抱着师父的胳膊像小孩子一样的撒娇说:“这样的rì子才过的畅快,小武巴不得七老八十了还能在您面前当孩子。就是某些神经病女人没有这个福气,还嫁了一个十岁的小丈夫,真是笑死人了,哈哈哈哈……”

  小武笑的非常的放肆,匙儿的牙齿咬的咯吱吱作响,没法子反驳,只能低头吃自己的饭,眼眶里明显的有眼泪在转圈圈。

  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小武见匙儿好像快要哭了,神情不由得也变得有些尴尬,匙儿的身世她是知道的,这辈子就没有办法获得自己的幸福,自己好像不该说这些伤人的话。

  但是她高傲的xìng格根本就不允许自己向别人道歉,所以能闭上嘴不说话,已经算是最大的让步了。

  “多吃点,匙儿,你哥哥怎么还在大勃律?那个国家听说已经被他搬空了,生生的将一个国家的人从平原地带搬到高原上建设自己的神国,难道说他真的认为自己已经是神王了不成?”

  匙儿抬头的时候已经是满脸的笑容,高兴地回答道:”大哥找了一处最陡峭的山峰,发誓要把那座山峰变成一座天上的城市,图纸是公输家出的,我来的时候,那座天空之城的偏殿已经完成了,站在偏殿上,脚下是茫茫的云彩,头顶是蓝蓝的天空,整座城市都是硬生生的从岩石上抠出来的,大哥总说如果他手里有足够的火药,这座天上的城市只需要二十年就能完工。现在泼水烧石头,进度太慢了,我这一次来,就是想从大唐获得一些火药,加快城市的铸造的不伐。

  大哥常说您在人间建造了玉山城,那里囊括了这个人世间所有的智慧,所以他就打算在雪域高原建造一座离神仙最近的城市,至少要超越昆仑山上的神庙。”

  云烨不敢想像这座城市建好之后会死多少人,大勃律的人口不过八十万,依靠这八十万人想要建造出这样的一座城市,几乎是不可能的,原始的工具,加上艰苦的气候,这八十万人大概不会有人能够活下来,全部填进去都不够。

  “你大哥这是打算用人命来填啊!”

  “建造神国,是他们的荣耀!”

  小武忍不住说:“你们以前不是不相信神灵吗?怎么现在这么热衷于建造神国?为什么呀?这样做和你们以前的那座白石宫有什么区别?”

  “不一样,白石宫是污秽的,肮脏的,腐朽的,天空之城是圣洁的,神圣的,这个世界上既然没有神灵,我们就制造出一个神灵来,他能知道人间的疾苦,世人的悲欢,有着最纯粹的怜悯之心,最慈悲的行为,当然,他还需要有一个最纯洁无瑕的身体。”

  “你们打算造神?”小武已经认为匙儿够疯狂的了,没想到她会疯的这么厉害。(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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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九节  异族,异族!



  怎么也没有想到事情的结局会是如此的具有戏剧感觉,带着匙儿进入皇宫之后,接见匙儿的居然是皇后长孙氏。

  李泰笑的像个哈巴狗一样的陪在母亲身边,马上就要四十岁的人天晓得他怎么能坐在母亲身边的地毯上,攀着母亲的椅子朝着别人傻笑。

  谈论军国大事的时候难道就不该皇帝出马吗?

  “陛下去了九成宫,打算亲自监督商律的执行,所以,有什么事就对本宫说吧!”长孙看着匙儿眼睛里寒光直shè。

  云烨打死都不相信诺大的皇宫找不出一个安静的地方审议《商律》?就算是有何邵他们参与,你方便在皇宫,玉山上多的是地方,更不要曲江那里还有九曲回廊,万千的宫舍,非要跑到洛阳附近才能商讨不成?

  不敢说,现在的长孙行事已经不像以前那样谨小慎微了,而是真正的成为了这个国家的女主人了,就算是有逾越的地方也没有人会站出来指责,毕竟在朝堂上,已经没有了魏征和王珪这样的忠直的臣子了。皇帝的戒心也被这么多年生死与共的感情慢慢融化了。

  “吐蕃与大唐乃是一衣带水,睦邻友好的邻邦,吐蕃王有难,大唐自然不会坐视不理,只是王妃此次前来,可有国书金册?”

  长孙的话就是彻头彻尾的外交辞令,庞匙儿展颜一笑,从袖子里掏出国书递给了随侍的宦官,长孙在见到了国书之后脸上的寒意这才慢慢的平息,从高高的丹樨上走下来,牵着匙儿的手说:“前些年还是书院里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娘子,短短几年,怎么就成了吐蕃王妃?唉,白石宫的传说本宫心向往之,无缘得见啊,难道说那座白石宫殿真的存在?一头撞在石头上果然不会头破血流吗?”

  云烨很想插嘴,却被长孙电锯一样的目光给逼得闭上嘴,现在能随时随地给云烨脸sè看得人就只有长孙了,这就是闭嘴的意思,她老人家从一开始先是站在母仪天下的凤座上傲视天下,见到原本和她地位相当的匙儿也没有起身迎接,这就是打算给匙儿一个下马威,后面见到了国书又立马把自己放在长辈的位置上长吁短叹,匙儿嫁给十岁的小男孩关你什么事。

  李泰笑着把云烨扯出了两仪殿,来到外面之后云烨立刻掐着李泰的脖子质问:“陛下为什么会去了九成宫?我为什么都不知道?军国大事为什么会是娘娘和我谈?你到底对娘娘说了些什么?怎么娘娘的反应这么大?”

  “没人能命令我爹,要去九成宫是我爹自己的主意,他认为自己身在九成宫才能兼顾三京,这一次《商律》的制定,国家非常的重视,我父皇也想制定出一套尽量合理的律法出来,这一次一旦制定后,至少五十年内,不得改动,以后也只能慢慢的增加条例。

  听说商人们不但要求《商律》有所改动,甚至想把商人财产受皇权庇佑,任何人都不得随意侵占这一条加入到典诰里面去,为此不惜动用巨资上下打点,从皇族到勋贵,几乎一个都没有落下,所以朝堂上喧嚣之声甚重,我父皇也不得不小心应对。

  至于吐蕃王妃来大唐,我向父皇禀报了,父皇说让母后接待一下就行了,他自己带着大队人马直接去了九成宫。”

  云烨松开李泰没好气的说:“你一定没有向陛下说起匙儿他们打算对付禄东赞的事情,如果说了,接待匙儿的至少也应该是你舅舅,而不是娘娘。”

  李泰把云烨远远地拉到冰封的太液池边上说:“我爹现在很喜欢美人,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总之很喜欢,他老人家更喜欢敌人的首脑的妻女,你看看后宫,不知道有多少,我都不好意思对你说颉利老婆长成那样,我爹都兴致勃勃的不放过。更不要庞匙儿这样的女人了。这个世间,能不被这个女人所诱惑的男人,我觉得就剩下我们兄弟俩了。“

  “胡说八道,颉利老婆是义成公主,早就在草原上被李靖烧成飞灰了,是我亲眼所见,那里还有颉利的老婆被弄到陛下后宫里……你说颉利别的老婆?”

  李泰无奈的耸耸肩膀,这家伙现在越来越喜欢这个动作。

  “你也不要难受,其实这事由我娘来谈,要比我爹来谈好的多,站在我们大唐的立场,如果庞匙儿他们赢了,我们自然欢喜,如果他们输了,事情是两个女人谈的,我大唐就算是要否认,也方便得多,对于吐蕃咱们大唐对他的办法不多,军队冲不上去,硬手段没办法用,所以很多时候只能怀柔,不能把人家惹毛了,要不然今天抢你松州,明天sāo扰河西,后天出现在沙漠里,烦不烦啊,我父皇出面事情就没得谈了,禄东赞非要发疯不可。”

  云烨看着李泰好久没说话,最后冷不丁的问道:“陛下留下来的长安留守不会就是你吧?也只有是你,陛下才不会通知我。”

  李泰苦笑到:“我是留守,你是辅政,最后说话管用的是我娘,不管你要调兵遣将,还是转换城防,印信都在我母后那里。所以现在,长安城说话最算数的人就是我母后。你想要干什么,只要说服我娘就好,多好的机会啊!”

  听了李泰的话,云烨也很高兴,这下子自己真的可以在长安城横着走路了,长孙无忌被皇帝弄到九成宫去了,在大马路上都要办公非常的辛苦。长安城现在自己跺跺脚,整个城池都要跳三下,这样好的机会不抓紧了,才是大傻子。

  “你要干什么去?”李泰见云烨大步流星的就要出宫,赶紧扬声问道。

  “准备文书啊,现在大权在握,如果不用过期就作废了,五品以下的小官,如果再不任命几个,你舅舅回来都会笑话我不懂得把握时机,太子殿下也会埋怨我的,你父皇回来之后如果不在心里骂我是傻蛋都是怪事情。”

  果然,云烨才到兵部大堂,李义府就捧着厚厚一叠文书站在门口等,见到云烨回来,笑的像是吃了喜鹊屎,远远地就喊:“先生,先生,这些文书要快快的签署啊,时间晚了会夜长梦多啊,许先生也在拟定名单,估计很快就好。”

  云烨也不答话,推开兵部大堂,走了进去之后,就从文海里抽出一幅卷轴,签押上兵部印信之后,就让李义府赶紧把文书送去门下省复核,这是许敬宗的活,然后再从许敬宗那里拿到中书送给苏味道签押,最后呈送长孙阅览。

  打开李义府的本章,云烨的眉头就已经皱了起来,排列在第一位的,居然是一个叫做黑齿常之的番将,看到这个人,云烨就想起自己送到皇宫里的黑齿长,没想到黑齿长之还是坚强的出现在大唐官吏的任命书上,李承乾对这个人似乎非常的信任,千牛卫的中郎将都舍得给他。

  既然是放在第一位的,那就是不容云烨拒绝的一个人,皱着眉头签押,李承乾不是不知道自己和黑齿长的夙怨,这家伙已经像个半机器人,那把带滑轮的反曲弓已经长在了这家伙的身上,作为人家的儿子一定对云烨这个砍掉自己父亲胳膊,又改造了自己父亲的大仇人耿耿于怀,既然那个家伙都被重用,只能说李承乾也在玩平衡,开始用一个皇帝的眼光看待云烨这个人了。

  第二个是契苾,yīn山下的肥美牧场全部划给了他的部族,除了云家的一小片牧场除外,就这份恩典,足以让契苾感恩戴德好几辈子。

  事实上契苾也回报了李家足够的忠诚,历史上干出这件事的人是李治,所以契苾特意在关中留下了一支部族,发誓守卫李治的陵墓,所以乾陵才能保存到现在依然没有被发掘。

  看样子李承乾的墓葬不会被盗掘了,云烨心里想着,就在文书上盖上了印章。李承乾还是没有多大的变化,他很喜欢启用异族的将军,看到阿史那家族的本章,云烨想都不想的就放到一边,这个家族和突厥人有关,而且最喜欢叛乱,所以不能启用。

  从许敬宗那里匆匆赶回来的李义府见云烨不同意启用阿史那家族小声地问道:“先生,我们都以为您不会同意黑齿常之的任命,但是您却任命了,他该是您天然的仇人,阿史那家族现在惶惶如同丧家之犬,这样的人应该是最好驱使的,您为何反而不同意?”

  云烨抬头看了一眼李义府说:“狗使用起来没有问题,哪怕他会咬主人也没有关系,只要狠狠的抽几鞭子,他就会认同你的权威,因为他是狗。

  但是狼就不一样了,不管它表现的如何顺从,如何的忠勇,他的血脉里流淌的依然是狼的血液,在你强大的时候,他会俯首帖耳,但是在你虚弱的时候,反噬起来也是最凶狠的。

  黑齿常之是狗,阿史那度古拙是狼,两者不可同rì而语。我能容忍仇人的存在,但是绝对不会容忍藏在yīn暗角落里伺机而动的饿狼。”(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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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节  划分世界的权利



  长孙和匙儿并排走在太液池的边上,远处就是chūn意盎然的花房,云烨抱着一大摞子文书伸长了脖子等候长孙,这些东西都是要尽早批复的,早点把事情弄好,自己还要回家送云寿去岳州上任,家里事情一大堆,总算把时间消耗在公务上非常的不值。

  太液池子已经被冻的**的,也不知道那里有什么好看的,两个穿着皮裘的女人似乎对冰雪非常的感兴趣,总是绕着池子走路,云烨已经冻的脚丫子都麻木了。

  好不容易等长孙转过来,连忙说:“娘娘,这里有好些文书需要您阅览,批示。”

  长孙看了云烨一眼笑着对匙儿说:“你看看,天下熙熙都是为了名利,你是为了你快乐的教义,你兄长是为了神仙的尊严,陛下是为了天下万民,云烨呢,却是为了自己几个部下cāo心。

  这样也很好,有多大能力,就cāo多大的心,如果天下所有人都是这样也不错,各安职守,各cāo各的心,稀里糊涂的混rì子也好。只是啊,这个世上总有几个明白人,几个不愿意按部就班生活的人,比如禄东赞就是。

  火药关系到大唐的安危,是这个国家的根基,属于国之利器,这样的太阿,是不能持于他人之手,否则大唐就会一rì三惊,火药不出大唐国土,这是朝廷的禁令,就是我朝皇帝陛下也不能无偿的将火药外流,所以你要火药的要求本宫实在是难以答应。

  至于在松州驻军后撤三百里,这就更加的难以答应,大唐军人除非战败,否则不会退出自己的防区,这一点上几乎没有商量的商量的余地,因为要那里的军人后退,无异于要他们自杀。

  玉龙雪山倒是可以商量,只要等陛下回京之后,就能给你一个确实的答复,姚州,戎州都属于剑南东道,黜治大使李道宗也将在一个月后回京述职,到时候应该会有一个关于吐蕃的一揽子计划,所以,你需要在长安逗留两个月。

  本宫已经将你的要求送去了三百里外的九成宫,八百里加急,只需两rì就会有音讯,你既然已经来到了长安,就不要着急,多浏览一下长安的风土人情,想必玉山书院的许多师长你也去拜会的,从雪域高原下来,好好地将养一下身体也好。”

  匙儿笑着拜谢。对长孙说:“不论有没有大唐的支持,天空之城是必须要建造的,不管有没有大唐的支持,吐蕃王都需要获得真正的权利,而不是成为一个傀儡,晚辈这就告辞,静候陛下的佳音,有一点必须对皇后娘娘说清楚,只有在chūn天的时候播撒下种子,到了秋天才会有丰硕的收获,妾身从未听闻过这个世界上有不劳而获这件事,守株待兔也只能有一,不可能有二。”

  长孙笑着称是,但是脸上的不悦已经慢慢的浮现出来,自从举世攻唐过后,李二和长孙一般不再掩饰自己的表情,尤其是对外面的使节。最大的原因就是没有这个必要。

  现在边关的将士最喜欢听到的就是天子在发怒,只要天子发怒,他们就会说这是主辱臣死之时,于是一大群兵将就会乌泱泱的冲进别人的国家大肆的烧杀掠夺一番,然后上表给皇帝说已经惩罚了不臣之地,最后会满怀希望的问皇帝要不要擒王杀将!他们把刀子都准备好了……

  匙儿出了皇宫,长孙立刻就像火山一样的爆发开来,一巴掌把云烨手里的奏折全部打掉,指着云烨的鼻子开始训斥。

  “这样的大事为何不早说?说,你和寒辙还有这个庞匙儿是不是早就有勾连?既然已经有了腹案为何不一开始就上奏?你可知道这是什么样的罪名吗?

  这些年对你疏于管教,尾巴都已经翘到天上去了,事事都喜欢自作主张,你难道不知道这样一个狐媚子女子见到陛下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患吗?

  既然你这么喜欢自作主张,那就自己去解决所有事情,少找我帮忙!”

  这就不是一个皇后训斥大臣的话,听起来更像是一位母亲,在责备自己不听话的儿子的时候说的一些气话。

  李泰不知道跑去了哪里,云烨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长孙发了一通莫名其妙的火气之后,也不听云烨解释,就气哼哼的回了自己的两仪殿。

  云烨重新把地上的折子捡起来,赶紧跟在后面进了两仪殿,知道皇后在生什么气,自己这顿骂挨得很冤枉,皇帝临老入花丛关自己什么事,李家人就是这样,当初李渊在这个年级上还在给李二生弟弟妹妹,这是传统,谁能钣得过来?

  吐蕃的事情根本就没有放在长孙的心上,如果大唐真的不惜一切代价想要强攻吐蕃,以现有的力量不是办不到,只要不计生死,不计代价的强攻,大军进入逻些不是难题,问题是逻些那样一座破落的小城,值不值得大唐如此的大动干戈?

  吐蕃本来就是半农耕,半游牧的民族,丢弃逻些,带着唐军在雪域高原上打转转,绝对会让大唐军队陷入一个巨大的泥沼,到时候进退两难之下,才是这个帝国的耻辱。

  长孙一生气,就会不断地喝茶,眼看着她喝光了一壶茶,云烨才小声的说:“娘娘,微臣也不知道啊,到了岳州才知道庞匙儿从逻些出来,已经到了松州,微臣收到军中急报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所以就在摩天岭等候。

  微臣的家臣说这兄妹俩已经疯了,做出来的事情早就超越了常人的预料,您也听到那个天空之城了,那是在生生的拿人命往起来堆。自己痛苦,所以就更加的向往快乐,庞匙儿的教义已经有了一丝邪教的意思,虽说所有的宗教都是要赋予信徒大自在,大幸福,但是像他们这样浮于表面的教义,微臣还是闻所未闻啊。

  吐蕃高原易守难攻,我大唐虽然兵强马壮,却也不能轻易地进攻吐蕃,一来得不偿失,二来穷兵黩武之下,会放松对这个世界的监管,到时候会给隐藏在暗处的敌人以可乘之机。

  所以啊,娘娘,能打败吐蕃人的只有他们自己,吐蕃人地处苦寒之地,人丁不旺,再加上那里宗教矛盾冲突极大,部落之间征战不休,只要让他们自己乱起来,会慢慢地杀光自己人的,想三国年间,汉人的人口一度不足三百万,这就是内战的可怕之处,因为不管谁输谁赢,被砍倒在地上死去的都是自己的族人。”

  长孙听了云烨的这番话,火气似乎慢慢的平息了,对云烨说:“这些军国大事毕竟是要陛下回来决断的,我们在陛下不在长安的这段时间里,只要守好长安不出乱子就好,九成宫距离长安不远,就算事事向陛下禀报,由他决断之后再把旨意传回来,让我们处理,时间上也完全来的急,但是,这个女人不能被陛下看见。”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长孙有些不好意思,假意拿起云烨送来的奏章翻阅起来。只看了两本就皱着眉头问:“怎么全是承乾的意思?”

  云烨耸耸肩膀道:“这都是中书省拿来要我签押的文书,一些我同意了,一些被我拒绝了,要不然您看到的会更多。”

  长孙看着奏章慢慢说:“契苾也就罢了,这个黑齿常之何德何能进入千牛卫充当中郎将?承乾还真是思虑的周到,这恰好是我最大的批阅权利,从五品!这是要我徇私不成?”

  “黑齿常之是宫中箭术教头黑齿长的儿子,您看看后面附录的家世就明白了,不过此人倒是算得上是一员良将,充任千牛中郎将绰绰有余,所以微臣就批阅了。”

  长孙噗嗤一笑道:“你还真是外举不避仇啊,一个shè雕手被你生生的折腾成一把弓箭,虽说他如今已是苟延残喘之年,你很希望我把他送出皇宫吗?不怕挨了暗箭?”

  云烨嘿嘿的笑了一下说:“云家把自家的弓箭借给他使用了这么些年,到了该收回来的时间了,没了那把弓,黑齿长恐怕没办法shè箭吧?”

  长孙沉下脸来说:“休要大意,这个世间有大智慧,大毅力的人很多,斩草莫过于除根,也罢,既然你保举了黑齿常之,那么,这几天就让黑齿长病故吧!人死了,和人活着是两种概念。”

  李泰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笑嘻嘻的走进母亲身边,嘴里咬着一个硕大的梨子,凑到边上看母亲批阅奏章,时不时的还帮着出一点主意。

  等到所有奏章批完,长孙拍着最后一个本章说:“看起来你更加的在意大海啊,这一次两只舰队背道而驰,也不知道能不能达成最初的意愿。如果能够将这个世界彻底的探索清楚,本宫认为,我大唐就有划分世界的权利,这其实也是天权,或许,在某些方面,我们比寒辙,庞匙儿更加的疯狂,且不知是福是祸啊。”

  云峥看着两仪殿里的那几张巨大的屏风说:”如果上苍有说过不许大唐划分世界的话,微臣倒是很想拜读一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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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一节 严防死守



  两仪殿的屏风总是在更换,因为皇帝陛下的玉宇一览图需要不断的更新,今天发现北面多了一座城池,明天在海上发现了一座小岛,再过了两天,在南方的某个地方居然发现一群黑乎乎的人自称是唐人,并且有了官府在治理,可是大唐的兵部户部从不知道自己还有这样的一群属下。

  这就造成了地图总是在换,书院里学习地理的学生根本就等不到毕业,就会被兵部,户部搜罗一空,一部分去勘测绘制军用地图,一部分去绘制民用地图,如今的大唐地图,早就不是以前那种画条线就是河,画一个圈圈就是城池的时代了,各种各样的正规标示已经让大唐的地图变得非常jīng确。

  本初子午线的恰好从万民宫的那个皇座下穿过,那里将是原点,整个世界的原点,所有的地图标示的,就坐在皇帝的屁股底下,为此,工部的人专门奏请皇帝陛下将那张龙椅生生的固定在大地上,作为世界的原点,他不能总是跑来跑去的。

  最让工部头疼的就是长江口的那座岛,现在他依然在rì夜不停地向大海滑动,。当初那座只有一点点面积的沙丘,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座不小的岛屿,方圆足有一里,满是细沙的岛屿上长满了芦苇,所有经过这里的船只,都会绕着这座岛转一圈,做梦都想找到岛上的息壤,不过,这么多年来,不管是飞沙走石的神巫,还是法力高强的道长,亦或是道德圆满的高僧,都没有缘分得见这个绝世的宝贝,李二都狐疑的问过云烨不下三次,他很想知道到底有没有息壤这样的东西。

  怎么解释都没有用,清凌凌的长江水会携带泥沙?根本就是一个笑话。只有发大水的黄河才会裹挟着黄泥汤子怒吼着往下游跑。

  远古的风从遥远的内陆将尘土搬运到关中平原,创造了黄土地上最丰硕的文明,但是这种最容易流失的黄土,被黄河不断地搬运到山东平原,以至于那里的海面在逐渐的消失,先是变成滩涂,紧接着就会变成坚实的土壤。

  李二对于国土面积不断增加乐见其成,可是黄河总是胡摇乱晃的尾巴让那里的土地变得不适于人类居住,二十年的时间里,黄河的出海口,已经改变了四次,为此,皇帝特意下了诏令,不许百姓在那里开垦土地,大唐其他可以开垦的土地实在是太多了。

  本初子午线在不断地延伸,她两侧的线段也在不断地向外扩展,等到横线确定之后,它就会把大唐的每一寸国土都变成一个点,不管是泰山之巅,还是幽深的峡谷,总会有两条横竖线段在那里交汇。

  长孙在皇宫里就是霸王,很多时候这座巨大的皇城其实她才是主人,李二除了管理一下万民宫,对其余的地方都是从不过问的,所以云烨跟着长孙漫步在皇宫里实在是有些狐假虎威的味道。

  后宫云烨是不去的,也没有必要去,再说长孙把那里看得很严,不要说云烨进不去,李泰也进不去,杨妃搬去了太液池对面新修的chūn华宫,领着上百名宫女太监种温室大棚,yīn妃搬去了太液池左面的夏花宫,也带着百十个太监宫女在那里专门织锦。

  所以现在皇宫里,李二吃的菜,穿的衣服,都是自己老婆亲手种出来,织出来的,以至于早年间从不断绝的蜀锦进贡都已经停了足足六年了。

  云烨进宫,如果不是去见皇帝,就是给长孙,杨妃,yīn妃这三位长辈请安,他不觉得自己有去见李二其他嫔妃的必要,这样的爱好,只有李治那个小王八蛋有。

  杨妃和yīn妃都有自己的活计要干,长孙也有,有一个地方,只有帝后才能踏进去,所以那里的卫生从来都是长孙亲自擦拭。

  这个地方就是皇宇殿,只要打开窗户,就能看见整个大唐的地理山川,虽说都是微缩的沙盘,李二对这里却喜欢到骨子里去了,每天如果不在皇宇殿待上一柱香的时间,他就会全身都不舒服。只有在这里他才能最直观的看到自己到底统御着一个怎样的国度。

  沙盘将虚无的概念变成了现实呈现在了皇帝的眼前,以至于李二只要看到沙盘,就会从骨子里感到舒坦,这是他毕生功业的见证。

  云烨和李泰站在门外,透过窗户看长孙一点点的擦拭蒙在沙盘上的玻璃,那上面已经干净的一尘不染,长孙依然擦拭的很仔细,这就是在做样子,云烨认为站立在柱子后面的四个老太监,每天敢不擦拭灰尘?以李二的阎王xìng子,见到自己最心爱的东西肮脏不堪,不砍下来几个人头才怪,长孙如果想要彻底的将这座宫殿收拾干净,那可不是一天两天能做到的。

  她不过是依靠这样的行为,来向自己的丈夫表示最大的尊敬,果然,一柱香的时间长孙就已经搞定了,回头瞅着皇宇殿,脸上全是满足的的表情。

  长孙今天没打算放云烨和李泰离开,从皇宇殿出来,就直接去了杨妃的chūn华宫,这也是长孙每rì里的功课之一。

  杨妃如今整个人都变得神采奕奕,带着一副丝绢制作的白手套,正在给一株茄子培土,巨大的温室大棚里面chūn意盎然,各种各样的蔬菜长势喜人,云烨摘了一根黄瓜在水缸里涮一下,就开始大嚼,李泰却跑去摘了一个红彤彤的狼桃,这东西就是西红柿,是长孙从感业寺老尼姑那里弄来的,云家的大棚里也种了几颗,想要大规模种植,需要等到来年。

  “这孩子,这些狼桃都是要留给明年做种子的,怎么就给摘下来了。”杨妃佯怒一下,李泰嘿嘿的笑着走开。

  杨妃找了一个小板凳递给了长孙,自己也坐在边上,提过茶壶给长孙倒了一杯茶说:“您尝尝,这是花茶,就是用棚子里种的花配置的,凝神安气,咱们喝再好不过了。”

  云峥看着用青布帕包着头发的杨妃,一时间没有办法把这个天下第二尊贵的女人和农妇联系在一起,她和长孙不同,自从有了自己的温室大棚之后,她似乎就变得非常满足,除了向皇帝要些奇花异草的种子,就没有别的要求,自己的两个儿子,一个在吴地,一个在蜀中,都过得很不错,虽说不在自己身边,杨妃却非常的欢喜,只有远离朝堂,这两个带着杨广血统的王子才能平安无事,尤其是现在,自己的两个孩子都没有卷入到皇权的争夺中,这尤其让她感到满足。

  “姐姐整天为忙碌,也当主意一下身子才好,小妹这些年劳作。虽说没有了养尊处优的闲暇,却落得个无病无灾,以前身上的那些小毛病也都不药而愈,陛下回来之后,您也过来,我们姐妹好好地享受一下田园之乐。”

  长孙握着杨妃的手说:“我可没有你那样的福气,雉奴的事情差点把我逼得发疯,要不是这两个孩子宽宏大量,我早就被活活的气死了。再熬几年,等到我实在没有力气管了,也就自然放手了,长江的狼总是一浪盖过一浪的。”

  杨妃笑了一下说:“这座皇宫除了姐姐能够将它官吏的风平浪静之外,别人可没有这个能力把它治理好,这是要看能力的,姐姐其实上马官军都不成问题,小小的皇宫还不给姐姐造成多大的困扰,尽管安心就是。”

  长孙似乎经常听到这样的话,笑了笑,就端起茶杯喝茶。

  云烨暗地里猜测,这样的对话是不是每rì都要进行一次,长孙恐怕也是因为想要看看杨妃的反应,才这么勤勉的往这里跑吧。

  想到这里,云烨很想抽自己两个嘴巴子,不该将长孙想的如此龌龊的,但是他总是说服不了自己,眼前总有李恪那个肥硕的身影在面前晃动。

  皇帝把大部分的王爷都给弄到沙漠里去了吃沙子了,留在中原的不太多,最强大的王,也就是吴王恪,蜀王黯了,如果非要再加上一个那就是齐王佑了。

  这四个王爷都是都水监重点监控的对象,李黯不止一次的来信说自己活得跟囚犯一样,有时候想要出去打个猎,益州的都督立刻就会派一大群军士跟着,尤为讨厌的就是他身边的五蠡司马,总是寸步不离的跟着自己,估计自己出恭的次数皇**一清二楚。

  信是蒔莳写的,用了拼音,这个本事是云烨见李黯实在是没有丝毫zì yóu才教给蒔莳的,只希望他能把心里的不满跟自己絮叨一下,一个人心里的郁闷长久的得不到散发,最后就会生出好多稀奇古怪的想法。

  他们想要彻底的zì yóu,只有等到李承乾登基的那一天,从皇子,变成皇弟,这才能变得和其他宗室一样,可以时不时的回到长安探望自己的母亲。

  不喜欢皇宫里的做事方法,这就不是一个属于正常人的世界,杨妃,yīn妃这时候还没有发疯,估计就是这座温室大棚和繁忙织锦的功劳。(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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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二节 小武的枷锁

  
      李泰似乎非常的疲惫,跟着云烨回到了兵部大堂,把胖胖的身子往躺椅上一扔,就打算靠着暖和的炉子睡觉。

      云烨扔过来一条毯子,就开始处理自己的公事,处理了不大一会,就看见李泰直挺挺地坐着,两只眼睛瞪着炉子发呆,云烨本来不想说的,见到他这幅样子就端着茶壶坐到他对面说:“彩衣娱亲啊,累不累?好儿子不是这么装的。”

      李泰摇摇头说:“没有,我老娘根本就不需要,她和我爹如果没了对手才会伤心难过,如果有对手,他们根本就不需要我去安慰。”

      云烨点点头,确实就像李泰说的一样,整个一生都活得惊险刺激之极。

      “我只是忽然发现蒸汽机和你的炉子差别不大,蒸汽传导的距离越远,就会损失一部分动力,就在刚才我有了新的想法,这些天,你有事没事都不要来找我,高温密封这件事我也有了一个主意,必须要重新试验一下。”

      说完话不给云烨任何开口的机会,推开门就走了出去。

      这就是在逃避了,李泰打算把自己关进自己的小楼里自成天地,不管外面的风风雨雨了,就在刚才,感受到皇后强烈的警戒心的不光只有云烨,李泰也感受到了,别人这样李泰不在乎,可是母亲这样,就让他觉得自己受到了很大的伤害。

      云烨坐下来继续办公,直到明月初升这才将所有的公务处理完,

      李义府端着一锅粥走了过来,从东阁走到这里路途可不算近,砂锅的外面裹着厚厚的一床小小的棉被,这家伙似乎很熟悉这一套。

      “先生。弟子熬了一锅稀粥,糯稻米,熬煮之后最是粘稠,您一定会喜欢的。”

      云烨笑眯眯的看着李义府手法熟练的拿出两只银碗,两只勺子,装米粥的手法简直带着一股子美感。这家伙能把生活都变得有诗意,确实算得上是一个人才。

      米粥熬煮的确实不错,一部分米粒刚刚开了花,另一部分却已经彻底的煮化了,所以香浓和弹牙这两种感觉具备。

      就着书院著名的腌萝卜条子,一碗粥让人全身都暖洋洋的。

      “先生,您也是知道的弟子正在著述《隋书》,对隋炀殿广的最后判语有些拿不准确,听说先生对杨广的功过有其他的看法。所以弟子特意冒昧的过来求教一下。”

      云烨笑了一下,确实啊,世人对杨广多有诟病,贪奢淫逸成了主题,东征高丽成了罪大恶极,开凿大运河成了祸国殃民,唯独看不见东征和开凿大运河的意义之所在,也许不是看不见。而是人为地忽略了……

      就在云烨整理一下思绪打算开讲的时候,眼光无意中掠过李义府的面颊。这家伙一副惊喜交加的好学生模样立刻让云烨变得警惕起来,这个混蛋叫做李义府,外号叫做人猫……

      “滚!”云烨找了一根牙签剔着牙,今晚的萝卜条子有些柴。

      李义府大笑起来,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居然让他从椅子上滑到地上。仰面朝天的躺在地上,一边拍手,一边还把腿踢腾两下,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艰难的攀着桌子对云烨说:“不愧是我的先生。比长孙无忌强的太多了,不过,学生还要请教一下,学生的表情都是对着镜子苦练过的,该说的话也是千锤百炼的思索过的,应该没有造作的成分,而诚恳这东西先生早年就给学生讲过,学生自认得到了其中的三味,米粥也是弟子清教了无数大厨,也请教了无数的老妪,将两者的精髓结合之后,就出现了现在的这锅粥,在长孙无忌那里无往而不利,为何在先生这里就原形毕露?您喝了粥,占了便宜,而后一个“滚”字,简直就是神来之笔,让弟子的全部心血化为东流水。何也?”

      云烨扔下手里的牙签郑重的对李义府说:“你的心机过深了,这对你的寿数不利,这句话其实不是在说你,而是颜之推老先生曾经对我的评价,乃是金玉良言,今夜看在这锅粥的份上转送给你,好好地记住了。”

      李义府见云烨说的庄重,连忙站起来,整理好了衣衫躬身候教。

      “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那时还是一个少年,飞扬跋扈,意气风发,站在云府门前,抱拳向我说:弟子李义府见过先生!身后跟着你的老父,老母,还有你憨厚的兄长,你兄长手里提的公鸡还在扑棱翅膀……

      你考了书院的第一,不要玉山先生的碑帖,不要离石先生的画作,独独提出要吃一顿大唐国侯亲自下厨做的饭菜!一个高傲的少年人想要白衣傲王侯之心已经昭然若揭。

      我当初之所以设立那个奖励条件,其目的就是要激扬少年之气,你做到了,书院里比你才气好的人有,比你智谋深的人也有,而今他们在那里?

      大浪淘沙啊,我在汉水渡口看到王玄策全家就要被押解上船,远窜到遥远的交趾,作为他的先生,我的心里就充满了悲伤。

      马周给我的陈情书,可谓字字血泪,张谏之给我的哀告书更是让我的心痛如刀割,遥想当年,他们在书院的时候是何等的意气风发啊。

      马周身在高位,却惶惶不可终日,因为他是一个没有根基的人,作为书院的弃徒,如果没了陛下的支持,他早就粉身碎骨了,现在沦落到吃一只鸡,都需要陛下亲自给他备注的地步,李义府,你觉得这值得吗?

      所以啊,李义府,不要过早的显露出自己的才华,尤其是现在,缩起你的羽毛,收起你的爪子,低下你的头颅,不急躁,不冒进,不贪功,一个官员到了四品以上拼的不再是高官显爵,而是看谁在位的时间长,只要你守住本心,慢慢的升迁,哪怕没有显著地功绩,到了你五十岁的时候,你就会自然而然的进入宰相的群体,还没有人会说你一句闲话,记住了,莫要贪功,宁可不思进取也不要贪功冒进,王玄策,张谏之前车不远啊!”

      李义府静静地品味着这些话,长叹一声拜伏于地给云烨大礼参拜,而后说:“学生明白了,只是有些时候,身不由己啊!”

      云烨笑道:“之所以被牵绊,那是因为你德行有亏,能不能甩掉牵绊,就要看你自己了,那个人也很厉害。”

      李义府怵然一惊急急问道:“弟子深受牵绊之苦,还请先生明示。”

      “福祸本无门,尤人自招取,你当初贪图便宜,现在深受其害也是公平的,那个人我也惹不起,也不想惹,你自己保重吧!”

      李义府抱着砂锅出了云烨的大堂,掩好房门之后,瞅着天上的星星冥思苦想,心里急躁的快要爆裂开来,以前还认为牵着自己这条线的人是先生,现在才知道不是,到底他娘的是谁?先生都不愿意惹得人在大唐很多吗?

      小武听不见李义府的咒骂,听见了也只会是当做他在唱歌,心情极度愉快的将李义府名下的几根红线一根根的连接到应该连接的位置上,看着整张地图上剩下的几条红线叹了口气,先生不允许阿史那家族重见天日啊。

      于是她就将阿史那家族从大地图上取下来,转移到另外的一张地图上,而这一张地图的名字和那张《大唐全舆图》完全不一样,因为那张图的抬头赫然写着《白玉京》三个血红的大字。

      狄仁杰就坐在一边,正在翻阅大量的信笺,似乎从中看到了有什么不对,就把那张信笺抽了出来,仔细的看了一遍之后对小武说:“寒辙打算进长安了,这还是他这么些年以来,第一次主动的启动神人,那些人问我们,如何应对?这样的回答要快,因为寒辙已经到了河西!”

      小武拿过那张信笺笑了一下说:“当初可是他自己放弃掉神人的,现在又后悔?丢掉的东西哪有重新捡回去的道理,白石宫的图案已经废弃,原本这时候就该是攻击他的时候,看在师父的份上放他一马。”

      狄仁杰无奈的说:“好好说话啊,什么叫做看在师父的份上放人家一马?人家身边带着四个憨奴,这四个憨奴可是有点智慧的人,不是以前的那些傻子,你就算派人去杀寒辙,估计都不够憨奴铁链子扫的。”

      小武抬头看看地道顶端,忽然问狄仁杰:“夫君,您说我们要是也开始制造憨奴,你觉得还来不来得及?”

      狄仁杰放下手里的纸张,一字一句的对小武说:“我之所以帮你,是因为你想玩白玉京的游戏,这无伤大雅,生活中添些乐趣没什么了不起,白玉京到现在依然是游戏性大于实用性,操控的是人心,哪怕你最后真的制造出一个白玉京出来,我也乐见其成。

      但是,不能伤天害理,如果你真的打算制造憨奴,我第一个就不会放过你,你我夫妻同命相连,你做错了事,我们一起拿命去还!”(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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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三节 捡果实的颜家

  
      小武转过身子直愣愣的看着狄仁杰说:“你是认真的?”

      狄仁杰鼓足了勇气点点头说:“非常的认真!”

      “我记得你以前说不管我做什么你都会全力支持我的。”

      “不包括伤人害命,小武,我们夫妻从成亲的那一天头发接在一起,命运就连在了一起,有了孩儿就不敢不信天命,我们作为人间的智者,不能视苍生如猪狗,憨奴本来就是人世间最黑暗和最血腥的存在,我不赞成,一点都不赞成。

      那是邪路!我的妻子美丽,聪慧,如果加上善良,就太完美了,这样的妻子才是我的福气,偶尔淘气一两次,只会让我更加的宠爱你。”

      狄仁杰拉着小武的手,嘴里说着绵绵的情话,他非常的希望小武打消这个念头,夫妻多年太清楚小武的性子了,只要想到什么,就一定会去做,想要改变她的主意实在是太难了。

      小武把身子靠在狄仁杰的怀里,叹了口气说:“明知道你是在胡说八道,我还是忍不住遂了你的意,我知道我的毛病,就是太霸道,这样的性子长在男人身上可能还不错,长在我的身上就是一个大麻烦,有时候我根本就受不了外界的诱惑,站在鹰嘴崖上看着秀丽的关中平原,我就恨不得将它们紧紧地拥抱在怀里,我很想要它们。

      憨奴的威慑性远远大于他的实用性,在火器大行其道的今日,个人的武勇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一枚火药弹就能把憨奴分解成一堆碎肉,不要也罢。”

      小武现在非常的喜欢留在地道里,那一段地道就是应她的要求专门开凿的。云烨一般都不过去,每个人都需要自己的私密空间。

      站在书院讲台上的小武端庄大气,一对桃花眼顾盼生威,她门下的学风非常的强硬,比起希帕蒂亚来,书院更喜欢小武的风格。元章先生就评论过小武,说她有男子的胸襟,还有海纳百川的气魄,乍一听,这不是评论女子的话,但是这样的评价在书院已经达成了共识,玉山先生说小武只要开口讲话,他就能听到金铁的交鸣,似乎有铁骑呼啸奔涌……

      “女孩子怎么就得到这么一个评价?只有闹肚子的人才会在说话的时候身上咕噜咕噜的乱响。还铁骑奔涌?我怎么就没有听见?好好地女子都被说成什么了,夸赞皇帝或者太子的语句用在她身上不合适,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个怪物。

      好好地教你的心理学,慢慢的探索这一门学问的精髓,争取最后成为一代宗师,纵观历朝历代,还没有真正出现过一位女子宗师,你和希帕蒂亚很可能会开这个先河。为你们女子多争取一些福利,才是你应该做的。”

      云烨毫不客气的训斥小武。这些时日里过于锋芒毕露了,需要压制,需要藏拙,等到成为宗师之后,就能无所顾忌的胡说八道了,那个时候没人去管你。皇帝都不会去管。

      颜之推,李纲,元章,玉山,离石这些先生少年时都非常的谦逊。都是到了晚年的时候才变得狂放不羁,有些话别人说出来会被砍头,他们说出来就是道理,这就是因为活的够老,这一条有先声夺人的效果,当然,前提就是不反对李二当皇帝!

      云烨在训斥小武,小武拿着叉子把盘子里的蛋糕戳成了一堆烂泥,云烨早就见怪不怪了,她就是这个样子,从小就这样,以前的时候,云烨会揍她一顿,自从姑娘长到十三岁之后,这个法子就没办法用了,现在最大的惩处,就是训斥。

      小武忽然笑了起来,用小时候的说话时的颤音对师父说:“师父啊,要是弟子真的干了什么坏事您怎么办?”

      云烨警惕的看了小武一眼说:“那要看你到底犯了什么样的错误。一般性的错误呢,就训斥一顿,严重些的事情就臭骂一顿,再严重些的就臭骂两顿,如果非常的严重,那就要抽板子。”

      小武满意的点点头又问:“训斥完,臭骂完,抽完板子之后事情怎么办?说到底事情没解决啊,不解决的话他总是在那里啊。”

      云烨在小武的脑袋上拍了一巴掌说:“还能怎么办,你师父我就是一个自私鬼,自家的孩子犯了错误最重的惩罚就是抽一顿板子,你犯了错误,师父也有责任,就要帮着你去把事情平掉。实在平不掉,大家一块完蛋就是了。”

      云烨刚刚说完,小武就开始流泪了,哽咽着对云烨说:“您比小杰疼我,这话我也问过小杰,他居然说不许我干坏事,如果干了他就要大义灭亲,还说要拿自己的命去顶,如果他的命不够顶,就要拿我的!”

      “大义灭亲本身就是一个伪命题,亲亲相隐这是古训,历史上那些大义灭亲的人都是出于各种各样的考虑才做出这样的决定的,要不然就是父子,师徒亲情淡漠才能干的出来这样的事情,咱们家可不赞成什么大义灭亲,那样一来,就把亲情撕扯的四分五裂的,拿自己亲人的性命去博取自己的好名声,这样的人,不是大奸就是大恶,正常人干不出来。”

      看样子小武被狄仁杰训斥的不轻啊,也不知道狄仁杰是怎么说的,那个孩子原则性太强,对错分明的厉害,小的时候,家里养的一群小鸡还是毛茸茸的时候,他就想分出公母来,结果老钱按照自己的经验拿住小鸡的双脚,将它倒悬起来。公鸡会抬起头,并且拼命扑动翅膀向上飞;母鸡的头则不会上抬,而且整个身子会无力地向下垂,连翅膀都不会扑动。

      用这个法子辨别小鸡很管用,百十只小鸡,长到最后,只辨别错了三五只,这样的结果已经是很了不起了,但是喜欢完美的狄仁杰抓狂了,跟在老钱的身后生生的喊了老钱两年多的骗子!

      云家没有这样认死理的人,这样的遗传只能来自他老子狄知逊,不过身为万年县县令的狄知逊现在就是一个老好人,早年间在蜀中担任刺史的时候就是一个泾渭分明的性格,自从进了京城担任了户部主事之后,性格很快就被现实磨得油光水滑、

      因为长安城在无限制的扩张,现在已经足足比以前大了一倍还多,皇帝将万年长安两县的品级调整到了四品,与上州的刺史持平,但是没人愿意当这个倒霉县令。只有狄知逊喜孜孜的走马上任干了这个愁心挠肺的县令,到现在一干就是六年,大家对他简直就是好评如潮。看样子他能在这个位子上干到老的不能动弹为止。

      狄知逊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在家看孙子,小武和狄仁杰根本就插不上手。

      小武进了狄家,那就是一个异类,一群善良的兔子群里,跑进来一头母狐狸帮着他们家生儿育女,云烨有时候认为自己根本就是在造孽。

      狄仁杰来了,小武哼了一声就把头扭了过去,他又转到小武面对的那个方向,小武哼了一声又把头扭了回来,两个人又开始了他们夫妻间常玩的游戏……

      云烨不好在场,抱着茶壶走出小亭子,打算去找闺女说说话,到了云暮的小楼,却没有发现人,大冷天的能跑到那里去?

      “出去游玩去了,听说今天要去龙首原的龙头位置!”那日暮低着头绕着自己手里的毛线,听到夫君问起云暮,头都不抬的回答。

      “去那里干什么?现在天寒地冻的,只有一人高的枯草,再说不小心看到玄武门里面的事情又是一场麻烦。”

      那日暮缠好了毛线,凑到云烨身边说:“茂实邀请小暮出去的,小暮对茂实好像有好感。”

      “那怎么成,颜师古他们家吃顿饭都要按照规矩来,当年颜师请我吃了一顿饭,你不知道,用青铜器装饭,用青铜筷子吃饭,那顿饭,没有一点力气的人都应付不来,小暮的性子活泼,去了那个全是规矩的大家庭没有好日子过。

      颜师古是出了名的倔驴,我总觉得皇帝想把他一刀砍了,因为陛下每回看颜师古都在打量他的脖子,看样子是在考虑从哪里下刀子,当他的儿媳妇太危险!

      前隋皇后和陛下的那点破事被他写在史书上,而且写得香艳无比,就差细节描写了,我看了都汗颜,不知道陛下是个什么心思。

      虽说现在不太流行杀史官了,但是,他家干的这一行实在是太危险,千年的华族,满大唐只有他们家活的自在,不行啊,必须告诉小暮,颜家的人不是良配。”

      那日暮嗤嗤的笑道:“颜家人也不错啊,出了名的方正。妾身的身份还是老先生给正的名,小暮之所以被人当成汉家贵女,而没有一个人发出疑问,其中就有老先生的功劳,颜家人多,将来只要不让茂实当史官就好,您总能保住自己闺女的不是吗?”

      就在夫妻二人说话的时候,云烨透过窗户看到云暮回来了,一身红色的骑装,和一个青衣年轻男子有说有笑的走了进来,一直走到月亮门,俩个人才分开,模样亲昵!

      见鬼了,云暮真的在喜欢这个家伙,前些天不是还想当皇后吗?怎么这么快就改了主意?云烨觉得心里酸酸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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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四节绝望!



  云烨从闺女的身边走过三趟了……

  打算走第四遍的时候云暮把脑袋搁在桌子上痛苦地呻吟道:“您问,女儿一定言无不尽。

  云烨迅速的坐在闺女对面,笑呵呵的问道:“怎么,真的喜欢上颜家的那个小子了?”

  “还成,女儿总是要嫁人的,现在满长安的人都说我是一个老闺女,再不出嫁会给家里丢人,您看着也碍眼,茂实这个人还不错,至少占了勤勉和洁身自好这两条,至于学问,咱家到处都是学问人,云九拉出去人家都会夸赞两声,说是有大师气度,所以,这一条我就不管了。”

  “他脸上有几颗麻子!”云烨回忆了良久总算是找出来一个不是缺点的缺点。

  “那不是麻子,是小时候出水痘留下的小疤痕,不注意都看不见,爹爹,您趴在他脸上看了?”云暮惊讶地站了起来。

  “那倒没有,望远镜里看得很清楚!”云烨从背后拿出一架新出来的望远镜,倍数很高。玻璃自从被研制出来之后,这些年工艺得到了长足的发展,制作出来的望远镜也越发的jīng良。

  “给我!爹爹!”云暮欢叫一声,就抱着父亲的胳膊硬是把望远镜给夺走了,拿到了手里就打开盖子,朝周围胡乱看。

  “爹爹,茂实不喜欢做史官,他更喜欢地理和天空,所以这些年一直都在工部绘制地图,您也许不知道,赵延陵先生只允许不到五个年轻人上他的观星台,他就是其中的一个。”

  云烨黑着脸问道:“你们就是在那里认识的?我记得你总是喜欢缠着赵先生拿人家的望远镜看星空,你算不算那五个人里面的一个?”

  “当然不算,观星台是咱家出钱建造的。我去看咱家的东西为什么要那个坏脾气的老头子同意,不过我每一次看,老头子都会发一次火,说我在胡乱动,总是把他定好的方位给弄乱,后来他就派了茂实过来教我怎么分辨星图。看完之后再把望远镜复位就好。”

  听了闺女的话,云烨的脑子里已经浮现出一副图案在没有月亮的夜晚,满天都是繁星,一个青衣少年正在教一个美丽的少女看星星,声音温柔,浅笑低唱的,周围都是荒虫的呢喃声,这样的环境里,不催生出爱情才是怪事……

  “爹爹。爹爹!”云暮的手在呆滞的父亲眼前晃动了四五下,才把父亲从呆滞状态唤回来。

  “哦,已经晚了,你休息,爹爹也要回去休息,明天还有公务要处理。”云烨沮丧的从闺女的阁楼上下来,看见那rì暮披着狐裘冲着他笑,于是没好气的说:“闺女就要不是咱家的人了。你怎么还笑得出来!”

  那rì暮不知道怎么回答,光知道呲着牙傻笑。遛弯消食回来的辛月接口道:“孩子大了,男婚女嫁乃是天地人伦,你还真的打算把闺女养到老啊,你出门打听打听,谁家的闺女十九岁了还和爹娘住在一起,朝廷那个不讲理的律令也不过规定闺女十八岁以前不许出嫁。说的还是虚岁,小暮今年可是整整十九岁了,好人家其实都是被您给耽搁了,要不然早就嫁出去了。”

  道理云烨很清楚,用不着辛月再说一遍。他只是受不了人家将自己辛苦养大的闺女从身边带走而已,这种滋味真是难以描述。

  晚间睡觉的时候,在辛月瞪大的眼睛里,贼眉鼠眼的那rì暮居然悄悄地钻了进来,一头钻进丈夫的被子里,任由辛月拳打脚踢都不出去。

  “老天爷,都是做祖父母的人了,大被同眠的要是被传了出去,还要不要活人了。”

  “好了,她想进来就是有话说,谁会咱家闺房事说出去?消停,你越是喊叫知道的人才会越多。”云烨一边帮着那rì暮招架,一边训斥辛月。

  “少碰我!”辛月发脾气了,一个人卷着被子就轱辘到床里面面壁去了。

  那rì暮把脑袋从被子里钻出来,抬起头小心的看了一眼辛月,这才长气的攀在云烨的身上小声说:“夫君啊,您说小暮的婚事会是怎样的排场?这可是咱家的长女,要是太普通了可不好。您看能不能超越程家嫁花花的场面?”

  云烨还没有回答,辛月在里面咬牙切齿的说:“做梦,小欢的婚事是两家人特意这样做的,与其说是婚事,不如说是联姻,小暮出嫁可没有这样的机会,再说了,颜家穷酸的厉害,他们家里估计除了书就没有多少好东西,你指望人家出多少聘礼?”

  那rì暮把身子再次往丈夫的怀里钻了钻,反驳辛月道:“那有什么关系,颜家要是拿书当聘礼才好呢,咱家不缺那些没用的金珠宝贝,就算是不用咱家的,小妹我这些年的积存也不少,只要拿出去一星半点,就足够他们小夫妻一辈子吃用不尽了。”

  一句话就把辛月的暴脾气给点着了,掀开被子穿着里衣就坐了起来,拖着那rì暮的脚把她从被子拖了出去,眼对眼的问道:“我说家里这几年的收益怎么不见增长,说,是不是你给拿走了?”

  说到这事上那rì暮可半点都不犯怵,板着指头给辛月计算自己的钱到底是从哪里来的,现在的那rì暮早就不是那个一只羊头换一袋子粮食的那rì暮了。

  “姐姐,您可不知道,妾身跟着夫君在沙漠里吃沙子,可是钱也没有少赚,云九还是非常能干的,除了给家里的钱之外,妾身还剩了好多。过几天,等何邵从九成宫回来,还能结算一笔,可惜啊,这是最后一笔了。”

  “不管,入公帐!”气急败坏的辛月再一次把自己卷进了被子,这女人不知道在发什么疯。

  这些事云烨不好插手,和那rì暮对视一眼,做了一个无奈的表情就让她钻进被子睡觉,那rì暮在被子里嘀嘀咕咕的和丈夫说了大半晚上的话,都是关于云暮婚事的。

  夫妻相处多年。早就达到水rǔ交融的地步,有些习惯不是发点脾气就能改变的。第二天一睁眼,两老婆都钻在自己的被子里睡的香甜。

  抬头看看窗外,发现外面还是黑乎乎的,星星都没有下去,想要起床。却被她们缠的紧紧地,算了,难得想睡个懒觉,皇帝不在,今天就偷一次懒,也关系不大,闭上眼睛重新进入梦乡的时候云烨还在嘲笑自己的意志力……

  想好了只睡半个时辰的,再一次睁眼的时候,太阳都爬的老高。辛月和那rì暮都不见了,只有铃铛坐在床边,做着刺绣活,看样子已经有一阵子了。

  大清早,男人家一般都是气血充盈的时候,再加上饱睡一夜之后,哪里能见得美女?更何况铃铛浑圆的臀部就在自己的眼前,于是。在铃铛发出一声惊叫之后,满室chūnsè……

  吃饭的时候。辛月奇怪的瞅一眼丈夫,再瞅一眼面sè绯红的铃铛,鄙夷的哼了一声就把面前的米粥喝个jīng光,那rì暮却在铃铛的耳畔不知道说着什么话,羞臊的铃铛几乎要找地缝钻进去,只有小苗摸着自己的大肚皮。心满意足的吃着自己碗里的nǎi皮子,这是云暮特意给她准备的。

  时间到了午后这才坐着马车,带着旺财去皇城上班,外面的天气很冷,但是天上的太阳却在明晃晃的照耀着。极北的寒风呼啸着吹来,干冷干冷的。

  旺财穿着自己的花袄,这是家里人特意给旺财制作的,只露出一个马头屁股,以及四条腿,自从患上了热毛子病,旺财就非常的怕冷,虽说治好了,它依然很习惯穿上自己的衣服,哪怕是不冷的天气,没有穿衣服就不肯出门。

  旺财跟在马车旁边跑,云烨打开窗户,一边和旺财说着家里的四个女人,一边鼓励它多跑一些,作为一匹马,如果到了跑不动的时候,也就是死期到了,云烨从心里盼着旺财能多陪自己几年,最好永远不死。

  家将们留在皇城外面的公廨里,云烨带着旺财进了皇城,走到门口就觉得不对劲,今天的守卫非常的森严,旺财的肚兜都被人家搜检了两遍,惹得旺财老大的不高兴,虚空蹬踏俩蹄子,就当是jǐng告过那些奇怪的人。

  出了什么事?皇帝回京了?这不可能,没理由皇帝回来了,自己却不知道。

  “十六王不顾禁令私自入关了!”听了属下的话,云烨才知道事情的由来,自己贪睡了半天,居然发生了这么有意思的事情。

  从文书里得知,十六王带着妻儿老小还有随从执意入关,十六王将刀剑横在脖子上逼迫薛仁贵放开关禁,如今已经到了兰州,据文书上上说,他们的现状惨不忍睹。

  错在薛仁贵啊!云烨叹了口气,放下文书,这些都该是表象才是,十六王在西域虽说rì子过得艰难,但是说到衣不蔽体食不果腹,那就实在是太夸张了,不说别的,光是从何邵那里拿到的钱财就足够他们富足的生活。

  西域虽说人少,但是那里的物产却非常的丰富,十六王当年看重的就是这一点,想着自己能够开疆拓土,自立为王,谁知道这些年西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莎栅王国终究还是被大食人所击破,大食人做得很绝,为了不让自己的国土毗邻大唐,居然裹挟着河中的人口一路后撤了五百里,怛罗斯后面,就是五百里的无人区。

  吐火罗人在边境建立了五座城堡,呈链状将牢牢地守卫着自己的国土,十六王在经受过一次惨败之后,就再也无力西征。大勃律的人口被寒辙掳走,小勃律的人口也被熙童瓜分,如今的怛罗斯,是一片看不到任何希望的土地。

  绝望,才是导致他们不顾一切要回来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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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五节 狡猾的何邵



  既然这些人想要回来,那就回来呗,反正王位之类的东西肯定没有了,在长安或许能够混一个安稳rì子过罢了。

  十六王的悲剧事实上是大唐极度自私的西域政策所决定的,早在二十年前,大唐对西域各族施行的还是羁縻政策,只要西域的胡人不大规模的进入大唐,就算是不错的了,可是后来大唐的官员们发现,大唐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人口,否则大量的新占土地根本就无法治理,光靠大唐本土的汉人,根本就填不满这个巨大的版图。

  于是有人就提出来驯化和稀释,只要将人口密集的西域人送进关中,打散之后分入各个州府,最后导致的结果就是这些胡人不论在那里都是少数派。

  大唐是一个严苛的宗族社会,单枪匹马的胡人不管身在何方,都只能规规矩矩的生活,这一发现让岭南,以及两湖的官员大喜,开始慢慢的接收那些来自遥远地方的胡人,给予他们户籍。

  慢慢的西域人口逐渐变得稀少,龟兹,于阗,等好多城邦都已经逐渐的被风沙所覆盖,唯一好一些的地方就是北庭都护府所在的高昌,那里有一座恢宏的神庙出现,让那里的人再也不愿意离开巍巍的昆仑雪山。

  再这样下去,西域能剩下的就只有十六王以及他们的子女奴仆……

  玉山书院也曾经遇到这样的尴尬,一个金发碧眼的胡人,cāo着一口熟练地关中话,拿着自己三原县的户籍,要求参加书院的大考,这让礼部的人非常的为难,因为朝廷在贞观六年的时候就已经颁布过法令:“回纥诸部在京师者,各着其服,不得效仿华人。”

  书院的办学理念就是只要是大唐人,就会有教无类,也就是说,只要你是大唐人,不论是乞丐还是jì子,都能报考玉山书院,但是书院又有一条严厉的禁令:“玉山之智慧,属于大唐,不得外传!”

  所以,胡人拿着户籍已经证明自己就是唐人,但是他奇异的外貌又注定他不是汉人,这让礼部和书院伤透了脑筋,还是李纲先生最后一言而决:“此人手持大唐户籍,那就是大唐人,教育之根本在于育人,接受我汉唐礼仪,衣冠,受圣人教化,即为唐人。”

  有了这个论断,这几年书院里颇多虬髯碧眼的胡人,其中,最早的图密度已经在就任瀚海都督府的参军,户部也有许多胡人学生充任主簿一类的官职,发展到最后,李二的千牛卫也出现了胡人的身影。

  李二是极度骄傲的,在贞观十五年就废弃了所有的胡汉政策,在他看来,大唐就是这个世界各国仁人志士心目中的“阳光地带”,各国的杰才俊士冒着生命危险也要往唐帝国跑。来自世界各国的外交使节,在看到唐帝国的高度繁荣和文明之后,自己的国家在他们心中和没有开化的“原始森林”差不多,于是就不想回国,千方百计地要留下。

  既不担心大唐人出去后忘本忘祖;也不担心外国人进来后喧宾夺主。仅这一点就说明贞观王朝的高度自信,深信自己的国家是世界上最最文明富强的土地,不担心外来文化把自己淹没。

  李二的政策极度的成功,如今的大唐长安就是一座万国之都,各种毛发的人都能在这座伟大的城市里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

  十六王的事情,长孙是没有权利决断的,上报给了皇帝,皇帝却把这个皮球踢给了大宗正,等到云烨去宗正寺听取命令的时候,得到的消息让他的牙根都在发凉。

  “十六王归属封地,与国同休,不得擅离!”

  云烨拿着本章看着李神通的大儿子李秀,他如今就是宗正寺的大宗正,踌躇了良久才对李秀说:“晚辈本不应多言,无奈十六王已经抛弃了西域封地,此时回去,他们的国民已经星散,何以养家?何况人群里颇多老弱,不管他们的做法合不合规矩,都是我们的亲眷,没必要把他们全部逼到死路上去吧?与其将他们全部驱赶回西域,不如就在兰州将他们一体斩决,晚辈认为这样还轻松一点,何必非要把事情做绝?”

  李秀冷冰冰的看着云烨说:“你也是宗室,家天下的道理你是明白的,既然当初他们想要自立,想要开疆拓土,做为族人,我们给他配备了军器,配备了人手,如今一败涂地就想回来坐享其成,殊不知,大唐的每一寸疆土,都是血战得来的,李家不会养一些只知道伸手要饭的蠢货,皇族想要万古长青,就必须随时随地的修枝剪叶。如果我的子孙将来也是不堪重用,老夫下手同样不会容情,你若再敢求情,家法必不宽容!”

  云烨在宗正寺受到惩处也不是一次两次,想起那里的一个个妖怪,还是不要得罪的好,但是这样的一封文书,实在是发不下去,一旦加盖了兵部印章,十六王就会立刻被大军遣送回西域,荒无人烟的封地只有皇族存在,这些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家伙估计会被活活的饿死,那样的惨景云烨几乎都不敢想。

  捧着手令去找长孙,长孙卧在软榻上,正在吃着樱桃,大冬天的吃这东西,只能说杨妃的温室大棚又有了新产出。

  长孙吐掉一颗樱桃核,瞅了一眼云烨手上黄皮子的文书,漫不经心的问:“宗正寺可是已经有了论断?”

  ““十六王归属封地,与国同休,不得擅离!”云烨将文书的内容给长孙复述了一遍。

  ”后宫里也翻了天了,好多后妃跪在两仪殿不肯起来,这成何体统,两仪殿现在总有官员觐见,一群后妃跪着这里有碍观瞻,刚才命宦官侍女将她们全部抬了回去,如何处置朝廷自有法度,后妃何时可以干政了?“

  长孙在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说怎么办,看样子她对十六王是厌恶到了骨子里去了。长孙见云烨默不作声,也不离开,最后长叹一声道:“你就是一个心软的,我倒要看看你云氏家族到时候会不会修枝剪叶,一棵树太过枝繁叶茂也不是好事,总要下手修剪掉一些枯枝败叶才好。要不然这棵树就会长歪,或者再无寸进的机会。

  十六王加上随从八千余人,这个狠心我也下不下去,但是想要推翻宗正寺的论断,必须是陛下这个族长发话才行,我看这样吧,你把文书发到九成宫,就算是再给十六王一个机会,至于成与不成,就看陛下如何决断了。”

  云烨笑了起来,的确,这才是自己心中的长孙,虽然看起来极度的讲规矩,但是属于女子的温柔和善良从来没有断绝过。

  既然是皇后下令将文书发到九成宫,其实就算是皇后已经在为十六王求情了,如果再不成,也是皇帝亲自将文书发到陇右,由左武卫亲自执行,不过云烨认为,十六王大概可以回长安了,虽然少不了被李二训斥,不管怎么样,也比送到西域活活饿死的强。

  回到兵部之后云烨发走了文书,走的是八百里加急,晚上就应该能到皇帝的手里,当他一个人坐在大堂上思虑整件事情的经过之后,云烨忽然发现自己漏掉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在西域大发横财的何邵!

  十六王手下都没有几个百姓了,这家伙是怎么维持大规模火油开采和制造的?李元轨的老婆就是魏氏,没理由身为东阁御史的魏叔玉一言不发啊,整个西域的局势在云烨的面前一瞬间变得扑朔迷离起来,那里到底是一个怎样的状况啊?

  商人有钱,有人,王爷有兵马,却要看商人的脸sè?除非商人能强大到让王爷不敢得罪的地步,云烨苦笑起来,何邵这个混蛋还真是敢做,居然联合寒辙,熙童硬是逼走了十六王,他还真的以为西域就是他们的天下了?

  安西都护府,北庭都护府,再加上瀚海都护府,这些边军也到了动弹一下的时间了,薛仁贵只要兵出龟兹,熙童就只能后退,能跑多远跑多远,薛仁贵不是云烨,可以对他手下容情,薛仁贵见到盗匪从来都是剿灭而后快的。

  云烨到这个时候才明白商人这一次的举动有着如此深远的意义,不但在朝堂上谋求自己的利益,还打算在遥远的西域建立自己的地方势力。他们以为自己是谁?谁会允许大唐出现分裂的苗头?冯盎在台湾建立自己的王国,李二都要狠狠地掺几把沙子,你们一群商贾,把朝廷里的官员想的也太简单了吧?

  云烨认为商人们要权力这没错,但是想要拥有自己可以实际控制的地盘,这不行,有朝一rì商人变得无比强大的时候,西域这块地方就会变成祸乱之源,这是不允许的,哪怕实际cāo作人是何邵也不成,在遥远的西方,有一座城池叫做威尼斯,这就是一座由商人组成的城邦,一度强大无比,他们在水上都能修建起一座辉煌的城市,云烨毫不怀疑比他们强大无数倍的大唐商人,也一定能在沙漠建立一个辉煌的城邦。

  随着云烨的奏章写完,他仿佛看到了何邵痛心疾首的哀嚎!这样也好,一个人不能把什么都握在手里,那样很容易滋生野心。(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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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六节 独孤谋

  
      站在长安城的关墙上,甲胄铿锵作响,云烨没有去理睬随风飘拂的披风,带着旺财坚持巡视完了长安的城防,这本是天下最安全的城防,但是云烨却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核对,检数,辨别,这都需要在一瞬间完成,考校的是大将军的眼力和判断,云烨不会像尉迟敬德那样问都不问的就随手把嫌疑人杀掉,但是无论如何也想知道靠近普宁坊和义宁坊的开远门守将居然是自己不认识的人。

      作为兵部尚书不可能不知道三京以及一些重要隘口守将的名字,这是兵部尚书的课业,也是需要重点关注的对象,如今,怪事出来了,龚文秀是谁?他为什么会成为开远门的守将?

      如果不是今天早上重新厘定,云烨就不会发现这个陌生的名字,十五天前开远门的守将还是独孤仇。能把独孤家族的人顶替掉的家伙,云烨很想认识一下。

      皇帝不在,李泰跑的不知踪影,自己就是长安城的守将,在知道了所有过程之后,云烨下令斩掉了一十六个人,其中就包括这个龚文秀!

      然后动用城防军对普宁坊,义宁坊进行了大规模的搜查,共搜检出可疑人物一百一十余人。狄仁杰在连夜审讯,云烨严令不得放走一个人。

      长孙看了云烨的奏表之后无奈的说:“没有必要啊,倭国的人成为大唐的臣子也不是一个两个,你不能将他们全部杀掉吧?自从贞观四年那个叫做犬上三田耜、药师惠日的来到大唐,遣唐使就从来没有断绝过,后来高山羊子带着大批的倭国勋贵子弟抵达长安,来到大唐的倭国人就络绎不绝,如今有好多都在大唐各地任职。一个个兢兢业业的,你杀他们作甚?”

      云烨拱手道:“吉士长丹化名龚文秀,镇守开远门却没有兵部调令,独孤氏私相授受,将如此重要的职位让门客替代,这已经是死罪。独孤仇擅离职守,只因为要去户县打猎,就敢置帝都大门于不顾,微臣很想去独孤家去问问他家的老祖宗,就是这样教导子孙的?既然他不将国门当成一回事,那就要做好别人不把他的性命当成一回事的准备。

      微臣深知自己不是卫公,英公这样的名将,唯一能放到人面前的就是自己的制度,这是微臣克敌致胜的法宝。所以从不敢懈怠分毫。”

      长孙从软榻上猛地直起身子问云烨:“你把独孤仇怎么样了?不会连他都杀了吧?”

      云烨抬头看看殿外的太阳对长孙说:“兵部的三百骑兵。这时候也该到了户县了,微臣下的命令乃是提头来见!”

      长孙从软榻上站起来,急忙呼喊宦官,要他们骑上快马,一刻都不许停的去户县,但愿能在兵部骑兵之前找到独孤仇救他一命。

      “你呀,你呀,这一次闯大祸了。陛下在玄武门大变之前就和独孤家有约,此生绝不擅杀独孤一人。而是只赏不罚,这才换取独孤家在玄武门之后大力支持陛下,而独孤家族这些年以来非常的平和,家族中没有人在朝廷担任大官,除了独孤谋是云中侯以外,即使有出仕的也大多是年轻子弟。官职普遍不高,你以为独孤仇为什么胆敢这样做,就是依仗这一条,就算是他该杀,也只能交给独孤家自己处置。陛下都不会处置独孤家的人。

      独孤家族人丁单薄,除了族长独孤谋,就剩下这个独孤仇了,早年间独孤谋可是和你一样无恶不作的,后来却在在恶阳岭大战颉利,三次击退吐蕃人的进攻,陛下对他可是赞赏有加,曾经说过:“独孤世家辈出英烈,为了大唐,独孤世家十七位男儿战死沙场,只剩下独孤谋一根独苗,以致于幼时娇生惯养,飞扬跋扈,成为长安城里面有名的纨绔子弟”

      说到这里长孙瞅了云烨一眼道:“很奇怪啊,你是纨绔,独孤谋也是纨绔,为何你们很少有来往?按理说你们应该关系不错才对,这一次怎么下死手了?”

      被皇后说起自己的往事,云烨一脸的尴尬,踌躇半天才说:“他揍了处默,还把我扔河里。”

      长孙抬起头对着房顶“哈哈”了两声之后说:“那你就再等着独孤谋把你扔河里吧!和独孤家族,陛下和他们讲的是情义,而不是国法。

      太上皇故去的那一天你不是也在场吗?独孤家的老祖宗和太上皇有多么的暧昧你应该知道,现在你赶紧出宫,独孤仇不死则罢了,如果死了,你就等着独孤谋找你吧,独孤谋跟着侯君集造反陛下都没有动他,反而把安阳嫁给了他,你自己思量一下,这事本宫管不了。”

      云烨从两仪殿出来之后,就去左武卫找程处默,这一回看样子真的麻烦了,整肃军纪整肃到老虎头上了,很麻烦啊。

      “独孤谋?你惹他了?那个混蛋自从跟着侯君集造反,后来出卖了一大堆人,好些还是他亲自出手对付的,这些事你不在草原,所以不知道啊,这混蛋就是一个翻脸不认人的主,前面还和你称兄道弟的,后面就掏刀子杀人,狗日的,一天之间,据说杀的眼睛都红了,娶了安阳之后才算是安定下来,躲在家里养娃娃,不出门了。”

      云烨越想越烦,这个时候就不该和独孤家族起冲突的,估计长孙无忌会活活的笑死。自己已经养成了习惯,只要披上甲胄,所有的思维习惯就会立刻变成军人模式,和政治家不沾一点边,这是一个大缺点,必须要改正啊。

      “自从和那个家伙在兴庆坊看梨花的时候起了冲突之后,就再也没了来往,你当年可是被人家揍得很惨,薛万彻上去都在这家伙手上讨不了好处,不过咱们兄弟既然把事情已经做出来了,就不怕他上门找事,了不起多备火雷弹,先干翻他再说。”云烨重重的一拳砸在桌子上。

      派出去的骑兵已经三天了,一点消息都没有,这很不对劲,那些骑兵与其说是兵部特使,不如说是城防军的人,彻底的见识了独孤家的威风之后,云烨开始为那三百骑兵担心,独孤家的庄园就在户县。

      户县本来就是皇家的上林苑,也是国家钟官城铸币厂的所在地,辛月多年以来想在户县东涝河边上弄一块土地种稻子,以她手眼通天的本事都没有得逞,独孤家在那里却有一个非常大庄园,云中侯独孤谋现在最主要的职责就是保护钟官城造币厂,李二把这样重要的一个要害部门交给独孤谋,对这家伙的看重可见一斑啊。

      派去抓独孤仇的军士回来了,样子非常的凄惨,被人家抓住之后,不论人马全部都生生的饿了两天给撵回来了。

      独孤家这样做可不成啊,如果你只是把独孤仇藏起来,让军士们找不到也就算了,这样明目张胆的违抗军令,这已经不是云烨的面子问题了,而是关系到军法的尊严,这东西不容亵渎!

      云烨看着前来报讯的军官,长叹一声道:“请五蠡司马核准,左武卫出动五百军兵,全副武装,火器基数三,本官亲自带队抓捕独孤仇!”

      就在兵部忙的人仰马翻的时候,独孤谋走进了兵部大堂,看着主位上面色阴冷的云烨说:“你真的要杀独孤仇?”

      “擅离职守,私相授受,视军法如同儿戏,独孤谋,你若为主将,杀是不杀?”

      独孤谋穿着一身文士青衫,大冬天里连皮裘都没有穿,挺直着腰板站在那里就显得文质彬彬,再加上相貌堂堂,难怪皇帝会舍不得杀掉这家伙。独孤谋背着手欣赏了一会云烨种在盘子里的青蒜,点点头说:“如果我麾下的将军敢这么干,尸体早就化成土了。”

      说完这句话,慢慢走到云烨的桌案前扶着桌子看着云烨说:“不过这是要分人的,独孤家的人现在太少,就两个男丁,还杀不得,独孤仇就算是酒囊饭袋,也要给独孤家生儿育女,传承香火,你云家就剩你一根独苗,实话说,生儿育女也是体力活,累不累?

      我不像你有那么多的老婆,我就一个,安康的身子也不好,生了俩个就生不成了,所以,老祖宗就把希望都放在他的身上,你要杀他,也要等他生下十个八个孩子之后再去杀,我一定不会多说一句话。这就跟云侯这里讨个人情啊,莫非你还记着我当年把你扔进臭水沟这个过节?

      知道你现在骑虎难下,你和长孙家斗得死去活来,我就不给你添麻烦了,独孤仇的差事不是独孤家自己要的,是陛下硬砸给独孤家的,早在任职当初我就对陛下说过,独孤仇当开远门的守将就是在找死,陛下说让他历练一下的,所以出了岔子你去找陛下,还找不到独孤仇的头上。”

      云烨也站了起来看着独孤谋说:“我只问一句话,独孤家族和倭国人有没有瓜葛?”(未完待续)

       PS:第一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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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七节 论战

  
      “你打算侮辱我独孤家族?”

      两个人离的很近,云烨发现独孤谋的瞳孔不由自主的缩了一下,眼神变得尖锐起来。

      云烨点点头说:“我也觉得你丢不起这个人,那就是你堂弟在胡搞,只要不是你的主意就万事大吉,你弟弟是被我砍死也好,还是被你回家揍死也好,都一样。

      看看吧,你弟弟干了些什么事,敢把开远门交给倭人掌管,我倒要看你怎么处理,我帮你杀了十六个,剩下的都在大牢里关着呢,不知道问出点什么来没有,这些倭人都是住在开远门附近,全是清一色的武士。

      当初张亮家骊山的惨案知道吧?出手的就是倭人,要是长安城出现那样的惨案,你独孤家就算跟脚再硬恐怕也要给世人一个交代吧?”

      独孤谋点点头,四处看看,最后从兵器架子上把云烨的宝剑拿了起来,抽出来看了看对云烨说:‘这种事情处理起来一定要快,你说是不是?”

      “这是自然,兵家讲究的就是一个迅雷不及掩耳之势。”

      “独孤仇的两条腿会被我打断,这辈子不要指望自己走路了,留着生儿育女就行,记住了,不是因为受到你云烨的压力,而是因为他干的事情太丢人。”独孤谋指指大理寺方向又说:“该在大理寺吧?”云烨点头。然后这家伙长笑一声就推门走了出去……

      云烨看看空空的剑座,摇摇头就开始重新审阅文书,忙了两天,又积攒了一大堆。

      日头将要落下的时候,独孤谋回来了,把云烨的剑还给了他。

      这家伙身上非常的干净。但是全身上下都带着一股子浓浓的血腥气,云烨瞅了一眼站在门外的狄仁杰,那里还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你的剑不错,杀了百十个人依旧没有卷刃的意思,还有没有,送我一把。家里的刀剑用起来不得劲,总是卷刃子,独孤家的剑法就讲究了一个快字,剑卷了刃子以后破风声太大。”

      云烨把那把剑取下来放到独孤谋的身前道:“我拿着这把剑十年了,一个人都没杀,今天倒是开了荤,你喜欢就拿走,我重新找一把充门面。”

      独孤默看看落日回头对云烨说:“时候太晚了,我干不回户县了。听说你家的饭食不错,今天凑巧,就去你家吃一顿吧。”

      云烨发现自己很难拒绝独孤谋,自己也下了差,从荷花池边上找到正在嚼莲子吃的旺财,这个笨蛋,光知道傻吃,莲芯都没有抽掉。苦的它不断地流口水,就这还不知道住嘴。依然拿蹄子踩破莲蓬,不断地找莲子。

      从旺财的背上找到了它的手帕,帮着擦了嘴,见它不断地吐舌头,又把它的嘴掰开,把残留在牙齿上的莲子沫子全部擦掉。这才拍拍旺财的脑袋,打算回家。

      独孤谋就在边上饶有兴趣的看着,神情有些奇怪。

      “这是我兄弟,从我出山就跟着我,现在二十几岁了。虽说身子还算健壮,说到底还是老了,舍不得离开我,我也就一直带着它,莫要见笑。”

      回过神来的独孤谋摇摇头说:“不见笑,将军爱马这是本份,说起来战马都是军人的兄弟,战场上生死相依的,回来了,富贵了自然不能让自己的兄弟没了下场,不管是多么薄凉的将军,对自己的战马那可是不离不弃啊,当第二条命一样的伺候。”

      独孤谋其实是一个很健谈的人,很多时候都能一语中的,两个人坐在马车上,从草原的突厥谈论到漠北的回纥,从骑兵队形冲击破阵,一直谈到驼城的悍勇无敌。

      “我总是不服气啊,论本事独孤谋自认过人一等,但是在战阵上却远不如你,我也就在马邑和恶阳岭大战了三回,虽说杀敌无数,事实上却是被逼着回到了原地,到最后恶阳岭还是被苏定方率先攻破,说起来都是憾事啊。

      李靖用兵一辈子就守了一个堂堂正正,这其实是接受了韩擒虎的衣钵,都说恶阳岭之战他算是行了一次险,结果,就这么一次,还被柴绍生生的给破坏掉了,让李帅的计谋没了下场,你当时不在马邑,李帅的脸色当时看起来真是精彩,打了胜仗却让他更加的烦恼了。

      李绩在谋,程咬金在勇,牛进达守着一个稳字到底混了一个琅琊公,至于说到侯君集,此人极度喜欢弄险,虽然在不断地弄险,但是最后一次却把到手的筹码一次性的输的干干净净,到了最后还要赔上自己的性命。

      其实我最看不懂的就是你,你打仗几乎没有什么精彩之处,好多时候的行为看似愚蠢之极,比如万里迢迢的去救援郭孝恪,我当时在沙盘上演绎了无数遍,没有找到你可能大胜的任何线索,当别人都说你是为了救援友军才做出的大无畏举动,纷纷对你赞不绝口的时候,我的评价只有两个字愚蠢!如果用四个字评判那就是愚蠢之极!

      不瞒你说,我当时在晋阳指着西面破口大骂了一整天,人数少不以逸待劳,却万里迢迢的去陌生的地方作战,这是蠢猪才能做出来的事情。郭孝恪是个蠢货累死千军,你云烨更是蠢得无药可救,当时我已经判定你输定了,西边的战事一定会彻底的糜烂。

      为此,其骑着战马从晋阳往长安赶,打算说服陛下立刻放弃塞外,重修玉门关险隘,在河西布置重兵以防备吐蕃的可能入侵。

      走到侯马,听说你小胜一局,我当时就面如土色,这一定是突厥人的诱敌之计,连夜带着三匹马日夜不停地赶路,才入关中,就听说你已经受到了吐蕃和突厥的两面夹击,我大叫了一声云烨误国,就从马上掉了下来,再也没心思赶路了。

      原想着你就算战败,也能收拢军队缓缓退入玉门关,谁能想到你居然不知死活的选择在龟兹和突厥人死磕。如果你当时在我面前,即使冒着被陛下斩首的危险,我也会将你杀死,当时我认为,你会累死千军的。”

      独孤谋说的有些兴奋,瞅瞅马车。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云烨很了解,这个时候这家伙想喝口酒,从背后的抽屉里取出一瓶子酒递给了独孤谋,独孤谋大喜,手揪着瓶塞子砰的一声就拔掉了,仰起脖子咕噜噜的一气灌下去半瓶子,这才舒坦的出口气继续对云烨说。

      “当时我因为疯狂的赶路,胯下。大腿全部都烂了,被家将放在马车上往长安赶,就在路上我已经传令回家,命所有能拿得动刀剑的庄户全部武装起来,准备在陇右打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在我看来,河西,玉门这些关隘一定会丢掉。说不定最后只能依仗秦州天险和突厥人恶战一场了,举世攻唐到了这个时候。也是大唐最危险的时候,如果这个时候出现内乱,刚刚立国的大唐转瞬间就会四分五裂,重蹈前隋的覆辙。

      在路上我他娘的还病倒了,休憩了十天就看到了你的红翎急使,他们居然在大喊着:“龟兹大胜。阵斩十万”的消息。

      我的第一反应就是你在谎报军情,光是一个突厥人就够你忙乎的了,不要说后面还有吐蕃名将禄东赞率领的吐蕃大军,反正当时在路上我把能想到的脏话,统统都骂了一遍。至于你老婆在我的嘴里早就成了大家的老婆。

      一对红翎急使我不相信,两队红翎急使我不相信,当我遇到李靖派出的第三队红翎急使我想不相信也不成了,因为你已经在追击突厥人,李靖也在痛打吐蕃这只落水狗了。

      我他娘的把眼睛瞪了两天两夜啊,翻出自己做的推演和计划,一遍遍的在心里重新构建战场,我无论如何也找不出你能在堂堂正正之下,用煌煌之师彻底打败凶悍的吐蕃人和已成哀兵之势的突厥人,没有任何办法啊。

      知道我当时是怎么想的吗?我在想:“云烨这狗日的居然比老子强出这么多?”

      早先的时候,你的驼城我认为是异想天开,火器,我认为只在特定的环境下有效,在真正的大军作战的时候屁用不顶,谁知道,被你用事实狠狠地抽了我一记耳光,这记耳光让我独孤谋痛彻心扉啊。”

      云烨虽然很不满意独孤谋把自己老婆骂成公用的那种女人,但是自己的辉煌战绩被人家讲述的惊心动魄,心里难免有点小得意。

      “哪有你说的那么轻松,大胜之后,我也是浑身酸疼了好几天,你不知道啊,驼城边上堆满了死尸,在最要命的时候,还起了黑风暴,将火油弹的效力降低到了最小,如果不是吐蕃人实在是付不出这样惨重的代价,再坚持十天,我就会陷入绝境,到时候就要真的用刀子分出一个胜负了。”

      独孤谋把最后一滴酒倒进自己的嘴巴,把瓶子随手一扔道:“去你家,我有一些火器的新式战法,请你品鉴一下,我不相信独孤谋会不如你!”(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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