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印

[官场沉浮] 官场之风流人生(完本)

0
第六百六十七章 脸上的挠伤

  “你脸上这是怎么回事?”白素梅端了小菜碟摆到桌上来,看到沈淮脸上不知道给谁挠出来的几道手指印,疑惑的问道。
  
  见熊黛妮、熊黛玲都盯着他脸看,沈淮问道:“有个女孩子昨天夜里想跳楼,我为了拦她跳下去,脸才给挠成这样的——我这么说,你们相信吗?”
  
  熊黛妮、熊黛玲一致的摇头。
  
  熊黛玲说道:“你当我们傻子啊,这么好骗?你一定是又去糟蹋谁家的小媳妇、大姑娘才给挠成这样的吧?”
  
  “别胡说八道,都说什么话。”白素梅打了小女儿一下,朝她瞪眼不叫她胡说八道,不过,她眼睛里的神色明明也认定分明就是如此。
  
  熊黛妮倒是给她妹说中心事似的,想到前些天刚跟沈淮在宾馆里胡搞过,脸有些微烫,也没好意思插下什么嘴,秀眸将信将疑的瞥了沈淮一眼。
  
  这时候七七在房间哭喊起来,她赶忙回房去照顾女儿穿衣服起床。
  
  沈淮朝熊文斌摊摊手,表示无话好说。
  
  熊文斌笑道:“沈淮这次倒没有说谎,他的脸还真是救人给挠的……”
  
  “怎么可能?”白素梅刚才拦着小女儿不让她胡说八道,这会儿自己倒第一个质疑起来,见沈淮鼓起腮帮子装委屈的看过来,哈哈笑了起来,她们早饭早就吃过来,推着小女儿离开餐厅,不妨碍沈淮跟老熊谈工作。
  
  这会儿保姆将今天的报纸拿进来,熊文斌接过来,快速的浏览标题,很快就翻到社经版,说道:“新浦的专题报道还是刊登出来了……”
  
  “是嘛?”沈淮凑过头去看。
  
  “债务危机的章节部分删掉了,”熊文斌简略浏览了一遍,将报纸递给沈淮说道,“倒是主要介绍新浦近一年来的发展成绩……”
  
  “他们也要有脸写啊,”沈淮笑着将东华日报接过来,铺在桌角上,边埋头喝粥,边浏览刊登在社经版上的专题,说到底他对戚靖瑶这个女人不放心,很快从报道里找出问题,“呵,他们还是打了埋伏,”拿过报纸指着熊文斌看,读道,“‘照当前的基建速度推进下去,代表县政府承担基建任务的新浦开发集团,债务虽然能够依赖出售土地解决,而一旦土地转让的速度减缓或者土地售尽,这样的模式也就难以为维系,到时候有可能引发严重的债务问题’……”
  
  专题报道占了整个版面,熊文斌刚才也只是粗略阅看,还没有注意到埋伏在文章里的陷阱,凑过头来看,笑道:“把这些内容都删除掉,他们多少有些不甘心啊?”
  
  “由着他们去写吧……”沈淮几乎能想象戚靖瑶那双怨恨在心、又有些神经质的眼睛,显然也没有指望一次教训就让她记住痛。
  
  “他们说的也不尽错;我们能预见未来一段时间,地方政府有可能在财政上有可能过度的依赖于土地转让收入,是会造成一定的问题。不过,他们也没有把话说尽;地方财政每段时期都有其特点,关键还在于我们有没有自我调整的能力。我们现在搞改革、改制,是针对当前的主要矛盾做调整,不要有野心去设计一个能延用万载的完美制度来。将来矛盾发生转变,那是将来的改革、改制要面对的问题,现在还是先解决当下的问题,给将来留有调整的余地即可。”熊文斌说道。
  
  沈淮笑道:“你这番道理,显然是说不动秦丙奎的;要不你去医院劝劝他去?”
  
  “我没有那么精神劲儿,”熊文斌摇头道,“你对秦丙奎所说,人之一世,浊中求清——这样的道理看着粗显,却不是所有人都能看透的。有气力去劝秦丙奎回头,还不如多解决些实际问题……”
  
  ***************
  
  秦丙奎那边要看紧一些,沈淮让司机小马将车开过来,再回医院跟在王卫成身边,等县里派其他人过来替班再让他们撤回来。
  
  吃过早饭就八点半钟了,熊文斌要直接回市里参加常委会议,出将军园往西走,沈淮则开车往东,他刚上车,熊黛妮从后面追过来,坐上车来说道:“搭你车去单位……”
  
  看着他爸的车拐过街角,熊黛妮才伸手去摸沈淮脸上给挠出的伤痕,美眸定睛看着他的眼睛,问道:“给谁挠的啊?”
  
  “真是救人给挠的,”沈淮将昨天夜里发生的事情说给熊黛妮听,说道,“那个叫秦莹的女孩子,你还有没有印象?”
  
  熊黛妮没事又不会去夜店里玩,故而跟沈淮去过一趟,印象就特别的深刻。当时她还对白衬衫、牛仔裤穿扮,长相清纯得跟女大学生一般的秦莹,还觉得非常惋惜呢,没想到这几天的事情竟然将她卷入漩涡中来。
  
  “你脸上有两道血印子也怪难看的,”熊黛妮指着前面巷子口,说道,“你在巷子里停车等我一会儿,我们那儿有种去疤效果特别好的药膏,我给你拿过来……”
  
  “一定得管用啊,不然我只能拿石子在脸上再划几道,装成脸栽地上蹭的,不然真没有办法遇解释,”沈淮说道,抓起熊黛妮酥软的小手,说道,“你指甲盖也挺长的,要不你来挠两下?你照着石子地刮蹭的模样挠,不要对我手软……”
  
  党政机关工作不计究周末不周末的,但市中心这边周日人流特别多,小巷子也不断有人穿过,熊黛妮可不敢跟沈淮在车里亲热,在他脸上吻了一下,就推开他下车。
  
  沈淮在宾馆里也没有特意在意脸上两道抓痕,他把车遮阳板翻下来,照着后面自带的小镜子看脸,抓痕结了疤,还真挺明显的——熊黛妮忙耽搁沈淮的时间,小跑着去商场,又小跑着气喘吁吁的过来,不再坐进车里给沈淮轻薄,隔着车窗将药膏递给他,说道:“喏,药膏是透明的,每天多抹几次,别人也看不出来,疤消得快……”
  
  “怎么抹,要不第一次你帮我抹?”沈淮涎皮赖脸的将脸贴过来,“你帮我抹一下,我就会了。”
  
  “你真是个二皮子脸……”熊黛妮伸手在沈淮的脸皮上轻轻的掐了一下,刚要接过药膏帮沈淮抹,不意给人在后面轻拍了记肩膀。
  
  她本来就是做贼心虚怕给人看到她跟沈淮在一起,给人从后面接近拍了一下肩膀,魂都差点吓掉了,转头见是周裕,才捂住胸口喘着气说道:“周部长,你都吓死我了。”
  
  “我老远就喊你了,你也听不见,一溜的往这边小跑,鬼鬼祟祟跟做贼似的——你偷偷摸摸跟谁在这里见面吗?”周裕笑着探过头,待看到沈淮坐在车里,美眸也一下子瞪得滴溜溜的圆。
  
  熊黛妮当然不想她跟沈淮的事情叫别人撞破,心里虽慌,但也有急智,说道:“也不晓得沈淮昨天夜里欺负谁去了,你看他脸上给挠的样子——他倒是知道没脸进商场,就打电话叫我偷偷摸摸的给他买药膏抹脸。你什么时候喊我来着,我怎么没听见?”
  
  沈淮也不知道,让周裕知道他跟熊黛妮有一腿,再而让熊黛妮也知道他跟周裕有腿,局面会怎么演变——熊黛妮这时候往他头上“泼”脏水,倒是“泼”得极妙。
  
  周裕还不知道昨天夜里发生的诸多事的细节,经熊黛妮一提醒,也看到沈淮右脸上两道抓伤,当下真以为沈淮做出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才开车过来让熊黛妮帮他买药膏涂脸,便挤兑沈淮道:“沈县长天天老鹰捉兔子,也要给兔子蹬到鹰的时候啊……”
  
  “我手里头还有工作要做,我就回去了,药膏就送沈县长你了……”熊黛妮虽然急智拿谎言编圆过去,心还虚着,哪里敢留下来,说着话就往巷子口走。
  
  熊黛妮穿着高跟鞋,走得又慌又急,到巷子口都差点崴倒——周裕本来不疑心她,但见她慌慌急急的样子,心里又是奇怪,拉开车门坐进来,摸着沈淮脸上两道抓痕,问道:“该不会你小子吃了熊心豹子胆,想对熊黛妮动手动脚,给挠的吧?”
  
  “这要是她挠的,她会帮我买药膏啊?”沈淮说道。
  
  他也看到熊黛妮离开慌手慌脚的样子,暗喊头痛,无论他把昨天秦莹跳楼抓伤他的事情说给周裕听还是承认对其他女人不轨,都解释不了熊黛妮此时慌手慌脚的样子,只能随口往下编。
  
  “难说,”周裕可没有别人那么好骗啊,她不知道沈淮跟熊黛妮已经发生过关系,只能往尽可能合理的地方去推测,说道,“熊黛妮性子软,跟你又撕不下脸。你对她动手动脚的,她气不过挠你两下,挠了又觉得挠重了,转回身帮你药膏,再慌慌张张的离开,倒合她的性子。你上回在她家把床弄塌了,是不是你想怎么着她,她挣扎来着?”
  
  “我有你说的这么不堪吗?”沈淮哭笑不得的问道。
  
  “难说。熊黛妮长得真水灵,皮肤嫩得我都想摸两把。你又是个花心鬼,独处一室控制抱住人家往床上扑,一下子扑过头,把床扑塌了,可不正常得很?”周裕笑嘻嘻的说道,扳过沈淮的脑袋,看着他的眼睛,说道,“你有本事就说没有对熊黛妮动过心……”
  
  “……”沈淮凑过脸,在周裕红润的嘴唇上亲了一口,拉她坐怀里来,说道,“就你让我动心了。”
  
  “你对熊黛妮动心思也正常,她长得漂亮,人心好,明明给你欺负还帮你掩饰。不过她心思单纯,不是那种能把心放在两个男人身上的女人,跟你不一样。她已经有人在交往了,你真就不要去害了她,”周裕依偎在沈淮的怀里,劝他道,“再说,你又不缺女人。”
  
  “嗯……”沈淮不管多大的罪名,先认了再说,总不能跟周裕说,他跟熊黛妮关系已经亲密无间了吧?

TOP

0
  第六百六十八章 没有例外

  秦丙奎昨天坐沈淮的车离开后,孙兴同知道肯定会发生什么事情,但什么消息都传不到他的耳朵里来,叫他一宿在床上跟贴烙饼似的,翻来覆去都没有睡着。

  等到清晨,都不见秦丙奎那边有什么回应过来,孙兴同忍不住打电话到秦家,一个小时前后拔了七八通电话,都没有人接。

  孙兴同不知道秦丙奎的妻子一早也给县里派车送到医院里照顾秦丙奎去。

  孙兴同打电话联系徐福林、徐建中父子俩,徐福林的妻子倒是在家接到他的电话,但她不知道昨天半夜儿子徐建中赶过来拉着徐福林去哪里了,徐建中还把手机落在家里忘了拿,压根就联系不上。

  孙兴同心慌意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要是徐福林、秦丙奎扛不住压力,把他给交待出去,他也清楚后果会有多严重。他在四安老家坐不住,胡乱扒拉了两口粥,就开着乡里的老吉普赶往城关镇。

  到了城关镇,孙兴同也不敢去县里打探消息,就跟溺水的人一样,没有绝望之前,绝不敢放过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的机会。

  孙兴同老家在四安镇,父母兄弟姊妹都在四安,他自己早就“进了城”,县里给分配的公房也换了好几套,现在一家三口住一套三室两厅的大套房,只是他平时在乡里工作,难得回来一趟。

  孙兴同将车停到楼下,下楼进屋看到读高中的儿子在屋里看电视,才想起今天是周日,没看到妻子孙美的身影——这些年他跟在县妇联工作的妻子孙美关系疏淡,这时候心里焦躁,也无意问儿子妻子大礼拜天的跑哪里去了。

  到书房打了几个电话,秦丙奎那边始终联系不上,徐福林家里的电话也没有人接,眼看着干坐着也不是一回事,孙兴同怕开老吉普车显眼,推着自行车就往徐福林家赶去。

  孙兴同家跟徐福林家,就隔两条巷子。

  孙兴同住的是政府分配的公房,徐福林则在前些年买下一块宅地,建起三楼三底的一栋小楼,楼面贴挂高档石材装饰,铁栅院墙,院子里种满着花草树木,此时叶茂荫深,角落里还有一座小鱼池,竖了几方奇石,布置得就跟市里的别墅似的,在左右民房的衬托下,显得额外的鹤立鸡群。

  等不及孙兴同去欣赏徐家宅院的奢华,就听见小楼前传来喧哗声,他推车走到前面,就见徐福林、徐建中父子就在大门口给一伙五大三粗的人截住,正给揪住脖子吵吵嚷嚷的往院子里推。

  孙兴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不敢往前凑,推着自行车站在院墙外,看着徐福林脸憋得通红,给揪住脖子推着往后退,没注意到后面的台阶,脚后跟磕台阶,一屁股坐|台阶棱子上,半晌没能坐起来,而这伙人显然不管他摔着没有,揪住他就往屋里拖。

  “徐家看着光鲜,副县长都给撤了职,还捞什么公司开,还以为钱有那么好捞,这不为了撑摊子欠了一屁股债,让讨债的讨上门了?”

  “要不要进去劝,不要真叫人给打了?”

  “劝个毛,活该徐狗子受这活罪,之前左邻右舍有哪个人叫徐狗子看眼底里的,请他家帮个忙,可曾想着是左邻右舍少伸手捞两毛钱?你们爱去劝不劝,老子就图看个热闹……”

  听着围观的左邻右舍议论,孙兴同才知道徐福林、徐建中父子刚从外面回来就给这伙讨债的给堵在大门口,他傻怔怔的站在院墙外,不知所措。

  他当然知道眼前徐家遭遇的上门讨债事件,与昨天秦丙奎跟沈淮去市里,绝对不是孤立的两桩事——别人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孙兴同倒是比这些左邻右舍知道更多,也是徐福林、徐建中为了安他的心,不可能事事都瞒着他,不露一点暗示去安他的心。

  徐家在徐记酒楼给强拆后,多年来捞下的家底就差不多空了。而徐福林给开除公职之后,徐建中在西城区承包土方,反倒干得风生水起,甚至连入手工程机械的款子都是西城区那边的人主动借给徐建中的——这背后意味着什么,孙兴同也能想明白。

  要是连这个暗示都没有,孙兴同也没有胆量跟着徐福林两眼一抹黑就去蛮干。

  现在这伙人冲上门来讨债,这又是怎么回事?

  孙兴同正惊疑不定时,小楼里传来砰里啪啦砸东西的动静,他探头看里看,“砰”一只电视机从二楼砸过玻璃窗,落在院子前的水泥地上,塑料碎片跟电子零件散了一地,接着又有桌椅等物往从二楼砸下来……

  孙兴同一颗心仿佛浸在冷泉里,从头寒到脚:这些年他在官场混迹多年,也知道一些道理,这事他们要是干成了,才有利用价值,要是干不成,就是扔给谁都嫌臭的臭狗屎一堆。

  秦丙奎不知所踪,徐家又是这般情形,孙兴同即使还想抓根稻草,心里也明白大势已去……

  看着院子里的情形,孙兴同也知道这时候没办法跟徐福林、徐建中父子说上话,推着自行车往回走,出巷口就差点给一辆卡车刮到,在刺耳的刹车声里吓了一身冷汗,也顾不上司机破口骂娘,落荒而逃,回到家失魂落魄的坐在床头,一时不知为计……

  *********************

  市常委会议到中午才结束,会上市常委十一名成员都无一例外的,都投赞同票通过“市区县相关部门及金融单位协助推动新浦炼化项目筹备工作”的决议。

  沈淮接到熊文斌的电话时,赶着宋彤到县里来找他,便带她一起到县政府大楼后面的食堂里用餐。

  陶继兴、耿波拿着铝快餐盘在前面排队等着打菜,招呼沈淮、宋彤过去。

  “小宋几时到霞浦的?”陶继兴笑眯眯的问道。

  “刚到没一会儿,正打算下午去跟陶书记您打招呼呢,没想到这里遇上了您跟耿秘书长了,”宋彤跟着沈淮拿着快餐盘,插到队伍的中间,跟陶继兴、耿波打招呼,“县里食堂搞得真不错,我打小也是吃大锅菜长大,能比这边大锅菜更好的,也没吃到过几家;我都吃上瘾了,酒店里的饭菜都没有这边香……”

  “没有几家,那也是有几家,说明我们县的食堂还有进步的余地啊。”陶继兴开玩笑说道,知道宋彤打小吃的食堂大锅菜,那也是部委以上级别的食堂大锅菜,掌勺的说不定还是个国家级厨师,水平自然不是县里食堂能比的。

  不过说到县政府食堂水准大幅度提高,陶继兴、耿波也认可,也知道这是沈淮在县政府办下面成立后勤管理中心,撤掉食堂小灶之后,整体提升上来的。

  说管理水平其实也很虚。

  食堂撤掉小灶,县领导要是饭时留在县里随便解决用餐问题,都要跟普通工作人员一起吃大灶,就逼得后勤管理中心这边不得不努力提高大锅饭菜的制作水准,还得隔三岔五的变化菜式,食堂内外也远较以往干净整洁、食堂工作人员的素质也说上来就上来了。

  起初县领导一级还有很多人不大习惯,但也没有特别大的抵触。

  之前即使食堂里有小灶,有小厅,县领导也很少在食堂吃饭:毕竟一个人坐小厅吃小灶不现实,给别人看在眼里也不好看;跟关系不对头的人凑到一起坐小厅里吃小灶,也别扭,久而久之大家索性都不爱在食堂吃饭。

  食堂改制之后,大家都跟着吃大灶,饭菜水准并没有降多少,反而没有之前种种的顾忌跟别扭,吃饭走两步路就到,也更方便。

  陶继兴、顾金章、耿波、赵天明他们,要没有什么宴请或其他事情需要参加,都喜欢到食堂来吃饭,随便闲扯几句,整个班子之间也比之前少了多少之前阴沉、压抑的气氛。

  虽然县里大幅提高用餐人员的伙食补助,但由于县领导一级的伙食开支减少,整体开支并没有提高多少;基层干部对此最是拥护,毕竟对普通基层干部及工作人员来说,得到的实惠是实在的。

  沈淮他们打下饭菜,在临窗边的座位上坐下来;沈淮把上午市常委会议的一些内容说给陶继兴跟耿波知道。

  “新浦炼化这下子具备了成立项目筹备组的条件,小宋以后就要长留在霞浦工作了吧?”陶继兴问道。

  “还要看陶书记您欢不欢迎我了。”宋彤笑着说道。

  “怎么不欢迎?”陶继兴哈哈哈大笑。

  新浦炼化项目年前就以可行性课题研究的名目展开筹备工作,最初五百万的课题经费都是由宋鸿军从鸿基那边支出,宋彤就给派遣到课题负责财务及联络协调工作。

  课题研究工作开展之后,除了项目选址青沙村岛的实地测量以及实验室研究之外,炼化线的勘测设计、材料报审工作以及中高级管理及技术人员的聚集,都在同步的推进,整个联络协调工作量大且复杂。

  宋彤隔三岔五的就往新浦这边跑,与陶继兴、顾金章、耿波、赵天明、戴泉等霞浦县官员俱已熟络。

  宋彤在国内读了本科之后,还去香港读了硕士,正式参加工作也就两年时间不到。

  她身上有着跟其他高|干子弟一样的缺点,对基层工作以及具体的专业不熟悉,但也有着普通人所不及的优点,交际协调能力极强,视野要远比普通人开阔。

  在小姑宋文慧及小姑父唐建民的影响下,宋彤的工作态度也相当勤勉,学习吸收能力强,对国内的工业发展感兴趣——沈淮跟小姑商量过,就希望把宋彤直接吸收进新浦炼化项目筹备组,以后就留在东华工作,也方便她跟周知白持续交往、组建家庭。

TOP

0
第六百六十九章 疯了


    虽然不比换届会议重要,但此次的人大会议涉及到沈淮自身的县长选举,在接下来的几天会议时间里,他本人都不得不留在县里,全程参加此次会议。

    会场部署在北山鹏悦国际大酒店新西园,为了不让会议日程影响日常工作,沈淮将一些紧急需要批示的文件都带回家看这样就能将批过意见的文件交给杜建去处理,他可以直接从家里走去会场,参加会议。

    只要沈淮在霞浦的日子,寇萱不大在这边留宿,但都会起早从学校赶过来帮他准备早餐、收拾屋子,当真是尽一个保姆的职责。

    老榆木打造的餐桌,简单打磨过后就上了一层桐油,纹理粗犷,从中可见原主人居住在此时的简约生活品质。

    文件在餐桌上摊了一堆,还有早上刚送过来的报纸,沈淮拿着寇萱给他拿热豆浆冲泡的麦片;而寇萱站在餐桌对面,正对着灶台煎荷包蛋,油锅滋滋的跳着响声。

    四月末的天气,寇萱穿着一件粉黄色底、棕色圆点的卫衣,下身穿着牛仔裤,腰肩纤细、身材窈窕,扎着马尾辫,露出修长晶莹的脖子,两只耳朵给罩式耳机遮住,她正一边煎着荷包蛋一边听英语磁带,偶尔会转过头问沈淮单词。

    沈淮吹着灰喜鹊的调子,看着文件。

    院外有车停下来的声音,过了片刻,杜建走了进来,寇萱摘下耳机,轻声的跟他打招呼:“杜主任好……”

    杜建之前就在梅溪镇,对寇萱的经历以及她跟弃她多年又想相认的余薇之间的事情,都很清楚杜建笑着问道:“又起早赶过来给沈县长做早餐了,水平可有长进啊,沈县长都抱怨过好几回来了……”

    沈淮掂记着刚才看到几份文件,需要杜建额外派人去督办,将文件挑出来指给他看。杜建又跟沈淮汇报:“虞书记快到霞浦了,他的秘书半个小时前给会务组那边打电话说就要从市里出发……”

    照着会议部署,上午就是会议代表签到及开幕式及主席团会议,会议代表只需要赶在九点半钟之前到会场签到就可以。不过虞成震代表市委过来盯阵脚,上午除了参加开幕式跟主席团会议外,还要事先跟班子成员开个碰头会,代表市里关心一下会议的具体部署。

    沈淮拿起桌角上的腕表看了看,才刚过八点钟,心想:虞成震倒也心切了些。

    沈淮将批复过意见的文件放一堆,其他摞一叠都丢杜建手里这时候寇萱刚将荷包蛋煎好,浇上酱油,香美无比,沈淮让杜建等他片刻:“等半天了,你让我吃下这个荷包蛋再好,看着很美味的样子啊,”顾不得烫嘴,紧吹了两口气袪热,就囫囵的将整只荷包蛋都吞到嘴里,朝寇萱竖起拇指头,含混的说道,“有长进,你这保姆试用期,可以考虑再延长半年。”

    杜建捧着一堆文件,跟着沈淮往外走,边走边低声汇报:“我过来之前,先会场走了一圈,工作人员说是孙兴同一早过去了。我也怕麻烦,就没有去找他见面……”

    “我还以为他昨天会过来找我,也没有见到他人。”沈淮听杜建说孙兴同一早就到了会场,脚了停了一下,跟杜建说道。

    “大概是破罐子破摔吧……”杜建说道。

    沈淮想想也是。

    孙兴同即使给徐福林说动心决意跳出来搞勾联跳票,就应该有事败的心理准备。见大势落花流水而去,孙兴同放弃挣扎、束手就擒,不到他跟前来告饶,倒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只是他一早就先赶去会场,多少有些奇怪。

    王卫成还留在医院“盯着”秦丙奎,秦丙奎在知道他女儿秦莹差点跳楼最终会说服离开东华之后,情绪倒稳定许多。

    徐家给讨债的砸了个稀巴烂,县公安局立案侦查,抓到几个惹事的马仔,人家也不否认,因债务引起的财物纠纷,县公安局也只能对当事人处理行政拘留。

    在这种情况下,沈淮倒不担心孙兴同还有什么能力掀风作浪,他手里头的事情也多,虽然对孙兴同这么早赶到会场觉得奇怪,但也没有多想。

    *********************

    沈淮坐车到北山鹏悦酒店新西园,陆续有些代表到会场签到,他在西园会场主楼前下车,也没有看见孙兴同的身影,就见陶继兴、顾金章等人从里面走出来,跟他说道:“虞书记到大门口了……”

    沈淮转回头,就见虞成震的车拐过来,不管背后彼此怎么骂娘,表面上还是要尊重此时已经市第三把手的虞成震。

    赵天明、孙波、戴泉等班子成员都随后走出来,随同沈淮、陶继兴一起过来迎接虞成震。

    在楼前简单寒暄过,就直接进主楼的小会议室开碰头会。

    照道理应该是由会务组跟虞成震汇报会议部署情况,实际上历来都只有班子成员有资听从虞成震在会前传送市委的工作精神。

    碰头会很简短,主要还是在小会议室里等近三百名与会代表都签到后就举行会议开幕式。

    开幕式时,沈淮与陶继兴陪坐在虞成震的左右,窥得孙兴同坐在角落里,不过他跟西社乡的代表都安排在离主席台较远的角落里。

    诺大的会场礼堂,隔那么远,沈淮也没有办法将孙兴同脸上的神色看着真切,只注意到他整个开幕式上几乎都神游于外,眼睛都盯着窗外什么地方在看,旁边跟他说话也不理不睬。

    王朝俱乐部的事情还只有极小一部分人知情,并没有传扬开来,但秦丙奎向会务组请假、不出席这次会议这事,就足以叫很多人又惊又疑。

    东华日报社经版对新浦开发区的专题报道,也并没有别人想象中那么言辞激烈,加之徐家昨日给讨债的砸了个稀巴烂,对那些给游说计划参与串票的人来说,这时心理无疑都承受着极大的压力。

    他们都看向孙兴同,希望孙兴同这时候能给他们更明确的暗示,然而孙兴同的恍惚跟走神,彻底叫这些人的立场摇晃起来,不知所措。

    杜建跟耿波所接受的任务,主要还是随时掌握与会代表的动向,见孙兴同精神恍惚,但也老实没有异动,虽有些担心但也没有做什么有可能引起别人注意的多余动作。

    开幕式过后就是主席团会议,讨论决定会议议程,此外就是由虞成震将代表市委讲话市里的态度有没有转变,还有没有侥幸、想搅浑水的心理,就看虞成震在主席团会议上的讲话是不是态度明确了。

    孙兴同也是四十九人主席团成员之一,还是工作人员跑过去告知,他才省得他要跟着换会议室参加主席团会议。

    不管平时什么职务、地位高下,此时作为需要从各个代表手里拿选票的候选人,沈淮与戴泉都照着老规矩,站在会议室门口迎接主席团成员进来。

    孙兴同作为陪选人,是没有这个待遇的。

    等会儿政府等会议报告完成后分组进行讨论时,照着规矩,沈淮、戴泉也将由虞成震、陶继兴陪同下去跟普通代表见面交流;孙兴同作为陪选人,反而会给看得死死的,禁止随意走动,跟其他组的代表说话。

    沈淮看着神情恍惚的孙兴同走过来,经过会议室前门时,眼睛直钩钩的盯着已经坐到会议桌一头的虞成震看,都不理会他一眼,忍不住有些担心看着孙兴同脸色苍白、饱受折磨的样子,沈淮与坐在里面的陶继兴交换了一下眼色。

    陶继兴不方便离席,他与耿波耳语几句,耿波欠着身子走过来,跟沈淮轻语道:“孙兴同看上去受打击不轻,我出去喊几个人过来……”

    沈淮不动声色的点点头:

    孙兴同在乡镇间轮调了十五六年不能进一步,心性煎熬之下,才叫徐福林趁虚而入,说服了打算铤而走险搞串联跳票,而在他们将有希望成事之际,自己又无情的给他们当头一击,彻底击碎他们的幻想孙兴同在心理上有些承受不住,也不会叫人意外。

    虞成震倒没有注意孙兴同的异常,他为了避免给抓住把柄,之前压根就不跟徐福林、秦丙奎直接接触,甚至都认不得孙兴同的脸。

    主席团成员都在会议室里坐下,一个都不缺席,陶继兴主持会议,简短发言就请虞成震讲话,传达市委部署及工作精神。

    这是正式讲话,虞成震从秘书手里接过讲话稿,他嗓门大,手捂住话筒头掰到一边,清了清嗓子,就直接说道:“市委对霞浦县此次人大会议给予的高度重视,前后两次召将县人大主任、县委陶继兴书记、县政府沈淮代县长到市里了解会议部署工作……市委研究认为,选举工作是此次霞浦人大会议的重中之重,市委首先要求选举工作要保障组织意图得到不折不扣的贯彻。在前些天,市委也听到霞浦县有极个别干部背后搞串联,他们甚至别有用心捍造各种谣言,攻击霞浦这段时间来卓有成效的工作对这种无视组织纪律、背后搞勾联、搞煽动的行为,市委以及霞浦县委及纪检部门,要严厉查处跟打击。”

    不要说徐福林、秦丙奎与孙兴同暗中接触的人了,在座的主席团其他成员对种种异常也早就有所觉察,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在东华梅钢系跟赵系不和,要是没有以陈宝齐、虞成震为首的赵系的暗中支持,一来种种传言不可能这么甚嚣尘上,二来孙兴同、徐福林他们也没有这么胆子公开跳出来跟控制班子的陶继兴、沈淮唱对台戏。

    正是因为猜测到陈宝齐、虞成震在暗中支持,所以大家才在会议之前觉得有这次有好戏可看。

    即使在秦丙奎莫名请假不出席这次人大会议、徐家昨天遭讨债人砸,即使相当部分人立场因此也重新产生动摇,但他们也将最后的明确信息寄托在市委副书记虞成震的身上。

    虞成震话说得如此严厉,不带半点含糊跟暗示,好像之前大家的猜测从来都不存在过似的,好像孙兴同、徐福林之前给他们的暗示根本就是谎言似的大家震惊之余,一起都看向孙兴同,眼睛里夹杂着各种各样的复杂情绪。

    沈淮也注意到孙兴同在听到虞成震这番话后,脸色彻底刷白,眼睛直愣愣的盯着虞成震看,他张口问孙兴同:“孙书记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先回房间休息一下?”

    孙兴同对沈淮的话没有半点反应,也没等耿波暗示等候在门口的工作人员将孙兴同搀出去,他就蹭的从座位上跳起来,朝着虞成震抓过来,咆哮着嘶吼:“虞书记,你告诉徐福林,答应我当副县长,你答应我当副县长,你怎么反口不认了?”

    沈淮也是吓了一跳,没想到孙兴同竟然承受不住压力、精神崩溃了,好在耿波、杜建反应都不慢,拦上孙兴同冲上来抓虞成震之前,将他拦腰死死抱住。

TOP

0
第六百七十章 不要筹码

    沈淮也没有料到孙兴同竟然会在这时候,承受不住压力而精神崩溃,看他在耿波、杜建合力阻止下,还要想冲虞成震这边扑过来,对此也是措手不及,只是站出来站到主席台前,防备孙兴同挣脱冲过来。

    虞成震之前为了避免给抓住把柄,都不跟徐福林接触,更不认得孙兴同的脸他代表市委讲过话,传达过市委选举工作精神,敲敲jǐng钟,以为这次的风波从此就会过去,万没有想到孙兴同这次跳出来,直接将串联的帽子扣他头上来。

    看着孙兴同气势汹汹的样子,虞成震也有些慌,转头看身后有没有无通道可以逃走。

    “孙兴同,你胡闹什么?胡说八道?”陶继兴拍着桌子厉声喝斥,想要将孙兴同镇住。

    孙兴同一脸狰狞、血红的眼珠子上布满血丝,看样子显然是已经糊了心智,陶继兴的喝斥也叫他没有半点反应。..

    会议室里的主席团成员哗啦啦的站起来,帮着耿波、杜建一起将孙兴同揪住,往会议室外拖。

    “大家选我当副县长,是信任我孙兴同,我在这里谢谢大家的信任。怎么当好这个副县长,我就简单的说两句……”孙兴同给拖到门口,又莫名其妙的说了这段话,叫众人面面相觑,心里皆想:难道孙兴同是臆想自己选上副县长了?

    “先送到医务室去!”大会筹备组下设有医务组,临时设立的医务室就在底楼。陶继兴一时间也有乱阵脚,气急败坏的吩咐耿波先带人把孙兴同拖到医务室去再说。

    陶继兴又紧忙跟虞成震商议:“会议是不是暂停一下,虞书记由沈县长、顾副书记陪着先去房间休息一下?”

    看着孙兴同给人揪出会议室,虞成震恢复镇定,这些年官场倒不是白混的,眼珠子打溜着,也不说离开会场去房间回避的事情,铁青着脸,看着陶继兴、沈淮问道:“他是谁?”

    你能不知道他是谁?沈淮看了虞成震一眼,心里冷笑两下,没想到虞成震这时候竟然是他们在捣鬼。

    不过,沈淮知道这时候也不是掀桌子对骂的时候,低着头不吭声,由陶继兴去应付虞成震。

    陶继兴沉吟了两三秒钟,能理解虞成震急着想撇清自己的心态,说道:“他就是西社乡党委书记孙兴同,这次要跟新浦镇党委书记戴泉一起参加副县长选举。我还刚打算介绍他给虞书记你认识,没想到他就满口胡说八道;可能是这段时间来工作跟生活上的压力,叫他心里承受的压力有些大吧主要还是县里对干部心理状态关心不够……”

    看孙兴同的样子,应该是听到虞成震最后落井下石的话,精神上绷不住、彻底的垮了,但陶继兴还不能轻易断口就说孙兴同疯了。

    倒不是说是想维护虞成震,而是整件事复杂且性质严重,陶继兴一时间也看不透这件事对县里的影响会有多恶劣,说话只能先留下足够的余地再说。

    虞成震这时候也想明白过来,在这种事情上猜疑沈淮与陶继兴事先有无恶意,多少有些想当然了:

    要是孙兴同没有疯,而是在沈淮的安排下装疯,借机把脏水泼到他头上来,那必然会演变成一起的严重政治事故,也必然会叫省里派人下来调查此事:这一来沈淮想继续造假也难,二来仅凭孙兴同装疯卖傻的口头证词,也说明不了什么问题即使退一万步来说,沈淮真想再度把东华官场搅得天翻地覆,对他、对梅钢系又有什么好处?

    要是孙兴同真就是突然间疯掉了,虞成震相信沈淮也不可能事先就能准确的猜测到孙兴同精神崩溃后的言行。

    要不是刚才孙兴同突然间把矛头刺向他的头上来,还叫在场的这么多县主席团成员听到,整件事压根就是霞浦县的选举事故。

    再听陶继兴的话,虞成震也知道陶继兴无意借机扩大、将脏水泼他头上的心思,滴溜溜的转着眼珠子,说道:“那这件事你先盯着,对于工作压力过大的干部,组织上要关系,我与沈淮、金章到休息室等候你……”但他终究对沈淮、陶继兴放心不下,给秘书朱桂东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跟陶继兴一起下楼去。

    看着秘书朱桂东跟陶继兴先下了主席台,虞成震撑着桌子面想站起来,这时候才发现自己的腿肚子在打颤他也不想叫别人看到他惊慌的一面,手掌强撑住桌子,眼睛作势盯着台下主席团成员看,看似严厉又带有告诫的意味,实际是借机缓上几秒钟……

    沈淮眼角余光盯在虞成震打颤的腿皮子上,心里冷笑,心想任是你jiān滑如狐,也有心慌的时候啊!又暗道可惜,在选举一事,才跟陈宝齐、虞成震谈妥了条件,也不宜再进逼得过紧,不然东华官场再起波澜,对地方建设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情。

    *********************

    沈淮、顾金章陪着虞成震及他的秘书随行人员到休息厅坐下,也无话可说。

    等了片刻,陶继兴与虞成震的秘书朱桂东赶了过来,跟虞成震汇报情况道:

    “孙兴同给拉下去后,情绪倒没有那么激动了,整个人就跟入了魔似的,在医务室里不停嘴的演讲,臆想自己当选上副县长了,他这会儿时间一遍话还没有说完呢;大概真是为这事入了魔,”这边没有什么人,陶继兴自然就把话往堂亮处说,“影响有些坏,我让医生给他先打了镇定,派人去接他的爱人过来。对了,孙兴同的爱人是我们县妇联的干部……”

    想象孙兴同在医务室凭着脑子里臆想当选副县长而演讲的样子,沈淮只是觉得既是滑稽又是可悲。

    陶继兴汇报孙兴同情况时,虞成震一边听一边从秘书朱桂东的眼睛里去核实,确认孙兴同的脑子是出了问题,心里就直打鼓,不过听到孙兴同的爱人在县妇联工作,神情稍稍一震,说道:“他爱人在县妇联工作就好……”

    沈淮看了虞成震一眼,知道他的潜台词是什么。

    要是孙兴同真因为选举这事疯了,就怕家属站出来闹事,那样的话,问题就会棘手得多,影响面也难以控制;虞成震现在知道孙兴同的爱人是县妇联的干部,就知道容易做工作,问题解决起来要简单一些。

    “孙兴同出了状况,县里要尽可能安排医疗力量治疗,不过他是副县长候选人,突然出了状况,应该不再适宜参加后天的选举,但选举工作还是要进行下去,”顾金章说道,“这事是不是要跟陈书记汇报一下?”

    虞成震眼睛瞅着沈淮,琢磨他的心思,没有立即回应顾金章的建议。

    “这件事情责任重大,临时变更选举程序也不是县里能做决定的,”沈淮说道,“我们去外面等,虞书记你跟陈书记请示,看市里怎么做决定,我们听从组织上的安排……”

    见沈淮竟然这么好说话,虞成震甚是意外,有些发愣的看了沈淮两眼,不知道他怎么就突然变得这么好说话?

    看着沈淮、陶继兴、顾金章走去休息厅的外间,沈淮还顺手将门带上,虞成震问秘书:“那个孙兴同真疯了?”

    “能不能治回来不知道,但现在是真受刺激了,不像是假的。”朱桂东说道。

    虞成震深吸一口气,将手机拿在手机,也不忙着给陈宝齐打电话汇报这事,他还琢磨不透姓沈的刚才在想什么。

    虽然说整件事不是姓沈的跟陶继兴事前所安排,但突然变成这局面,特别是孙兴同精神崩溃后,直接将矛头指向他虞成震,姓沈的难道不知道有机可趁?



    沈淮临窗而站,掏烟出来分给陶继兴、顾金章,问道:“等孙兴同的爱人过来,是陶书记你做工作,还是我来?”

    “还是我来吧,”陶继兴说道,“孙兴同也只是一时受刺激,我问过医生,只要积极配合治疗,应该能缓过来……”

    沈淮点点头,知道陶继兴的话外音:孙兴同能缓过来,但这种病难说彻底治疗;就算医学上没有问题,县里也不可能再让孙兴同担任什么党政职务了,不然就是双重笑话了。

    孙兴同煎熬了这么多年不能往上挪一步,听信徐福林的挑唆,不顾当前的政治规则铤而走险,可以说心理上一直都承受着极大的压力,叫虞成震压上最后一根稻草,闹出这样的事情,不能算是什么意外。

    沈淮也不得不承认他之前在孙兴同的问题上,有些谋事不周。

    孙兴同爱人的工作也许好做,但孙兴同对官位如此执念,在他经过治疗后,神智恢复过来,要是得知道他不能再担任任何党政职务,会不会又是一种刺激?

    想到这里,沈淮也禁不住心里暗叹:有时候能影响、控制别人的命运,倒不是什么好事……

    他也不便下去看孙兴同,怕叫他加倍受刺激。

    沈淮在外间连着抽过三根烟,虞成震才在里间打开门,请他们进来谈话:

    “陈书记跟高市长还有人大吴海峰主任他们紧急联系过了,鉴于候选人孙兴同在承受工作及生活压力之后,精神上出现问题,县里应该使他积极配合治疗,同时县人大主席团可以依法取消他的副县长候选人资格。而霞浦县的副县长选举工作,是暂缓,还是变更程序改等额选举,有待吴海峰主任召集市人大常务会议讨论……”

    沈淮与陶继兴、顾金章对看了一眼,说道:“我们服从市委的指示。

TOP

0
第六百七十一章 打棍子

    沈淮年前就想着在县政府内形成常务副县长加常委副县长的格局,以此加强政府工作的权重,将新浦开发区、临港新城的建设管理工作纳入县政府的管辖之下,调整全县的经济管理结构,避免多头管理、政出多门的情况出现。

    只是他的这个构想,在陈宝齐、虞成震那边没有得到支持,才不得不试着以县委推荐、走人大选举的方式,推举戴泉担任副县长。

    而之后一系列因选举而闹出来的事端皆埋造于此。

    虽说通过做工作,家属也认可孙兴同是为工作压力过大、以致在人大会场精神崩溃的结论,没有闹腾的迹象跟意思,孙兴同暂时停止一切职务,也安排住院治疗,但事件的负面影响已经不可能得到彻底的遏制。

    孙兴同在会场精神崩溃时,县人大主席团成员都在现场,之后孙兴同给带到底楼的医务院,消息也就很快在四百余人大代表之间传开。

    这时候想控制住消息已经不再可能,随后沈淮两次到省里开会,省直机关的也有人议论这件事。

    虽然就这件事不能会直接的责任追到谁头上来,陈宝齐、虞成震等人陷入被动也难避免,实际上对霞浦、对梅钢系的负面影响也很大。

    省里虽然在此次事件上装聋作哑,也没有要求市里就此次事件递交报告的意思,默认东华市委及霞浦县委对此次事件的处置,但田家庚到淮海省后,今年以来才着手推动的省委巡视监督工作,于六月上旬对东华最先启动,告诫的态度也昭然。

    在此背景下,市人大常委会议中止了霞浦县副县长选举程序,随后市委组织部以直接任命的方式,任命县常委戴泉兼任副县长,想为这次事件划上休止符。

    参加过省委巡视组东华巡视工作的动员大会,沈淮没有让王卫成及司机跟着,独自驾车离开南园宾馆,停在溪口大桥前,下车来,看着河滨夹于杉从间的苇草疯长……

    田家庚今年推动所形成的省委巡视监督制度,最先对东华启动,不是单纯只告诫陈宝齐、虞成震等人,在刚刚召开的巡视工作动员大会上,省委第一巡视组组长任雷松公布这次巡视检查的工作部署时,台下是一片哗然:

    为期两个月的巡视工作,将以霞浦、梅溪、西城三地为重点区域,安排为期一个月的巡视、接访干部群众,工作的重心则放在地方党政|一把手及班子成员的尽职检查上。

    也就意味着,省委最先对东华启动巡视检查工作,并不是单纯告诫陈宝齐、虞成震等人,告诫针对的重点更是梅钢系。

    也就难怪台下参加动员会议的众人听后一片哗然,几乎在那一瞬间,都把目光投到沈淮的身上来。

    **********************

    渚江水色浑浊,叫相对清澈的梅溪河汇合进来,形成际线分明的弧形水线,白色水鸟在远处浮掠,数艘货船或行或泊,沈淮走人行道往溪口大桥上走去。

    溪口大桥正当中,距离水面有三五十米高,站在桥面眺望左右,景色格外宜人。

    溪口大桥,位于渚溪大桥下游的梅溪河口上,主跨逾八百米,投资近亿,也是沿江快速公道的组成部分。

    溪口大桥建成后,在梅溪河下游不到六公里的河段上,与渚溪大桥、梅溪大桥共同组成梅溪新区的交通枢纽,使得梅溪东岸的梅溪、鹤塘两地,跟西岸的黄桥、竹社等乡镇及街道,更紧密的联系在一起。

    从溪口大桥出来,通过六机动车道设计的沿江快速道,只需要十分钟左右的时间,就能驶入徐东高速。

    除了梅溪新区之外,西陂闸港产业规划区内的西陂闸港区、船舶工业及配套产业园、生物制药园、西城高新产业园,也皆得益于沿江快速道的建设而物流效率大幅提高,成为东华市南片区的核心干道。

    孙亚琳停车走上大桥,看着沈淮看着江面发呆,推了他一把,说道:“怎么,这次田家庚两边都打板子,你这就给打蒙了?”

    沈淮约孙亚琳过来见面,跟她说事情,倒没想到她已经知道巡视动员大会上的内容,消息也传得够快的。

    沈淮转回身来,挨着护栏,说道:“要连这点妥屈都受不了,哪里轮得到别人精神崩溃,我的精神早就先崩溃无数回了?”

    “田家庚到底是什么意思,这一棍子打得莫名其妙的;选举闹出这些事,就算要打棍子,总也得先把陈宝齐、虞成震打个头破血流,才轮得到这边吧?”孙亚琳乍听到巡视组的检查工作将重点针对梅钢系,也相当不解。

    “也许田家庚是希望看到我能有一个收敛的姿态吧?”沈淮撇撇嘴,猜测道,但也没有办法肯定田家庚的意图到底是什么。

    沈淮能猜测省里是不会希望看到他锋芒太甚的。

    在谭启平给调离东华之后,省里对高天河的安排,也是照着计划打算让他在今年底平稳的退二线——无论是从权力的制衡,还是为了大局的稳定,省里在谭启平给调离东华之后,都是在尽可能的去保持住东华班子的稳定。

    就省委书记田家庚他个人的意愿,沈淮猜测他也是希望以陈宝齐为首的赵系跟梅钢系能在东华竞争发展,而不是搞内斗、拼消耗,更不可能希望看到东华官场一震再震,而破坏掉东华经济当前高速发展的良好势态。

    所以在秦丙奎夜闹王朝一事发生之后,沈淮也是见好就收,对陈宝齐、虞成震并无紧逼之意,但随后孙兴同在人大主席团会议的现场精神崩溃,沈淮也是料想不及、措手不及,事情发生了,也无法控制住影响扩散。

    照道理来说,负面影响的扩散,首当其冲的应该是陈宝齐跟虞成震两人,梅钢系多少还能占得住理。

    不过,沈淮也清楚,这个社会有时候是没有什么道理可讲。

    有谭启平前车之鉴,外面甚至传言是他沈淮对陈宝齐、虞成震进逼过紧才致此次政治事故,他也没处说理去:只能怪他长期以来所给别人的印象就是咄咄逼人跟凌厉跋扈。

    田家庚是不是也有这样的想法,或者单纯只是告诫他即使要忍辱负重,也要以大局为重?

    有时候人心隔肚皮,何况沈淮跟田家庚直接接触的机会并不多,彼此欣赏但不意味着会彼此容忍。沈淮对秦丙奎、孙兴同二人也同样心存同情,但行事之时犹以利益得失为先,没什么道理、道义好讲。

    沈淮背靠着栏杆,伸了下懒腰,跟孙亚琳说道:“不管怎么说,我们现在还是要收敛一下姿态……”

    “三百二十亿日元贷款都拿到手了,你能忍住不抖一抖尾巴?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低调了?”孙亚琳问道。

    “形势不由人啊?”沈淮撇嘴说道,“这时候抖尾巴,叫人误以为是向省里示威,不是更弄巧成拙了?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经不住委屈。”

    “不造下势,计委那边感受不到压力,卡住不放行,怎么办?”孙亚琳问道。

    “巡视组明天就到霞浦,入驻十天才能请神离开,过后我就去一趟燕京,现在国际风声都很紧,形势还是有些难说,”沈淮说道,“东南亚那边到底怎么样了?”

    “泰诛目前的汇率还死死咬住美元,但大量外汇资金涌出,对泰国的外汇储备消耗很大,”孙亚琳说道,“现在泰国政府已经向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提请求援,而要缓解泰诛当前的汇率压力,少说需要拿出两三百亿美元投入汇市才能挡住双重冲击。但是啊,这笔钱哪那么好借?泰国政府也不想国内政策受制于外人,还寄希望国内经济形势近期内能平稳下来,缓过这次危机……”

    沈淮知道包括泰诛在内,东南亚多国及地区货币的汇率,都跟美元直接搭钩,当大量外汇资金从泰国国内流出时,即意味着大量的泰诛被抛售、兑成美元或其他货币,泰国政府就要在国际汇率市场大量投放美元,进行反向操作,才能保持汇率不变,跟美元搭钩住。

    而在这个过程当中,要是泰国政府的外汇储备首先耗尽,而没能及时得到外援支持,之前在泰诛汇率上积累下来的压力就会猛的释放出来,很可能会诱发一系列的深度过敏性危机反应……

    “泰国近六千万人口,占到东南亚地区人口的13%,经济占比也差不多这个数。一旦泰国出现严重的危机,对周边同样存在同质经济问题的马来西亚、印尼等国的波及程度会有多深?”沈淮问道。

    “怎么会没有涉及?就是经济状况良好的新加坡也有可能会受到很大的影响,要不是感觉到吃紧,新加坡也不会数次拆借上百亿美元支持泰国政府了。只是泰国积累下来的短期外债太多,新加坡也不可能无限制的支持泰国,”孙亚琳说道,“这一波下来,对整个东亚经济都会有程度不同的影响。日元汇率刚好进入下调期,要是影响再深一些,我们在这次日元贷款上的直接受益还能更高一些。”

    日元汇率下调,梅钢等通过日资银行直接获得大笔日元贷款,以美元为中间货币,兑换成人民币拿到国内使用。

    只要日元汇率是长期下降的,梅钢原先可能需要拿四亿美元,到时候可能只需要拿出三亿甚至更少的美元,就能兑换出同样多的日元去归还贷款,之间的差额就是汇率盈余。

    孙启善、柏克莱及武家,最终同意这边以新浦钢厂的股权向安田银行抵押进行巨量的日元贷款,说到底也是他们看到日元正进入汇率周期下降的通道。

    沈淮还要跟孙亚琳问些金融方面的问题,裤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掏出来见是李谷打来的电话,疑惑的跟孙亚琳说道:“李谷这时候打电话过来做什么,难道是打过棍子后想塞颗甜枣过来安慰一下我们?”

TOP

0
第六百七十二章 相约


  看沈淮没说几句话就挂了李谷打过来的电话,孙亚琳问道:“有给什么甜枣没有?”
  
  “没有,”沈淮打着哈欠说道,“说是孙浮敬打电话给他,过两天淮煤集团的焦炭公司技改项目一期竣工,要请他出席讲话,他问我会不会抽出时间过去。”
  
  “他要跟你谈什么?”孙亚琳疑惑的问道。
  
  “电话又不方便细问;我正好也抽时间到淮西走一趟。”沈淮说道。
  
  李谷现在担任省属国企工委书记,要说跟梅钢有什么直接的联系,就是当下梅钢跟省属淮煤集团合作的供货协议以及煤炭交易市场的建设。
  
  不过这两件事早就确定好框架,不值得李谷专程打电话过来确定两人有无在淮西见面的可能;或者是李谷另有其他事情也说不定,或者田家庚通过李谷传话给他也说不定,想着既然两天后就能在淮西见面,沈淮也不去胡乱猜测。
  
  沈淮又问孙亚琳:“你要不要也到淮西走一趟,就当散散心?”
  
  “要散心,我非要跟你一起走啊?”孙亚琳横了沈淮一眼,知道李谷虽然不再在田家庚身边工作,但有什么话还是能带到田家庚耳朵里去的,但新浦炼化项目由沈淮跟李谷交流即可,她就想着在梅溪歇两天,懒得动弹。
  
  “那不跟我走拉倒,我自己去淮西还不成?”沈淮撇撇嘴,看着时间将晚,就往桥下走去打算回霞浦去,见孙亚琳在后面跟了过来,问道,“你的车不停在桥东头吗,你跟着我走干嘛啊?不是说不跟我走的吗?”
  
  “老娘东奔西走,一个月在天上飞了十九趟,你当我容易啊?昨天我下飞机,到现在还耳鸣呢,你就不犒劳犒劳我?你真是没良心啊。”孙亚琳说道。
  
  沈淮摊手表示无计,任孙亚琳跟着上车,歪着头脑跟她说:“我都不知道晚上要跑哪里吃饭,你选地方吧?”
  
  “你今天晚上没有什么安排,要是我不跟着你,你打算跟哪个情人幽会去?”孙亚琳问道,“你就当我不存在,带上我去蹭一顿好了。”
  
  陈丹在徐城,熊黛妮跟周裕二人也不可能跟他公开约在市里哪家餐馆吃饭,何况孙亚琳还跟牛皮糖似的跟过来——沈淮白了孙亚琳一眼,琢磨着到哪里吃晚饭去。
  
  “要不今天来你做顿饭?”孙亚琳挑剔道,“好些天都整天在外面吃,我是真腻味了,你呢?”
  
  沈淮这些天要么是工作餐,要么是宴席,也吃腻歪了,听孙亚琳这么说,想着晚上也没有什么事情,偶尔做一顿饭也是消遣。
  

  
  梅溪镇东首的老宅离得虽然近,但孙亚琳十天半个月都难得住一趟,厨房更是长时间没有开火,油盐酱醋什么的都不知道还有没有,远不如沈淮在霞浦的住处做饭方便。
  
  他与孙亚琳就近在梅溪南口的菜市场买了菜,直接开车回霞浦,到旅游学校接寇萱了回住所。
  
  沈淮在霞浦的日子,寇萱主要就是早上从学校过来帮他做顿早饭,打扫屋子,晚上也知道沈淮极难得有机会回来吃饭,所以除非沈淮打电话给她或者开车接她,她晚上都不怎么过来。
  
  孙亚琳打小过的就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锦衣玉食的生活,到国内这几年顶多学会自己煮咖啡,沈淮也不能指望她能帮上什么忙,他提着菜,与寇萱进厨房忙碌起来。
  
  过了一会儿,孙亚琳从卧室拿了沈淮一件棉质衬衫换了,凑到厨房来,积极的邀战道:“有什么我能帮忙?”
  
  沈淮看了孙亚琳一眼,她只比自己略矮上三四公分,胸前挺翘,穿他的衬衫倒是刚刚好——他拿了一把菜递给她,让她蹲下来跟他学着摘菜。
  
  虽然天气开始炎热起来,但沈淮还没有把夏天的轻薄衣裳拿起来,孙亚琳翻出来的这件衬衫棉质较厚。她站着看不出来,待她蹲下来将衫衬绷紧了,看着胸部勾勒出浑圆,沈淮才知道她里面是真空的,往她领口瞥了一眼,雪白深邃、圆润丰美,心想她大概把文胸脱在他的床上,有淡淡的暗香传来。
  
  孙亚琳看到沈淮在看她,问他:“要不要我再解两粒扣子,让你看个过瘾?”
  
  沈淮心想着要寇萱不在这里,他就厚着脸皮去摸两把,现在却只能装成正人君子,身子往侧边移了移,眼睛不再盯着孙亚琳的领口看,落在她的腰|臀上。
  
  孙亚琳长腿修直,蹲下来丰腴的大腿将薄质的长裤绷紧——有一种即使是隔着衣服,性感热辣身材尤能给沈淮被压迫的感觉。
  
  “跟你说件事……”孙亚琳见沈淮假正经的转过脸,伸起胳膊肘蹭了蹭他。
  
  “什么事?”沈淮问道。
  
  “新浦炼化你要是坚持让我出任董事长的话……”
  
  “什么叫我要坚持让你?”沈淮截住孙亚琳的话头,说道,“炼化项目里众信出资占股比例最大,不该你担任董事长,该谁当啊?这可跟我坚不坚持没有关系,你不要拿这个来讹我……”
  
  “瞧你胆小如鼠的样子,就算让我讹你一次,还能吃了你?”孙亚琳将垂到眼睛前的头发撩了耳后,横了沈淮一眼,倒是越发有女人味,说道,“跟你说正经的,我要是担任新浦炼化的董事长,就没有办法像以前那么悠闲了,我打算让胡玫也过来……”
  
  “随便啊,她是众信的员工,你给她开工资,又不是我给她开工资,你问我意见干嘛?”沈淮装痴卖傻的问道。
  
  孙亚琳盯着沈淮的脸看了半天,见他倒能绷得住,才带戏谑的叹气道:“我说倒奇怪呢,你以前那样子,头发丝里能找到半点好吗,怎么偏偏还会有人对你傻傻的恋恋不忘?你说胡玫是不是该去找心理医生瞅瞅她有没有患斯德格尔摩症?”
  
  沈淮不拿胡玫的事开玩笑,问孙亚琳:“胡玫还没有交往对象?”
  
  “没,”孙亚琳说道,“朋友也不多,程月、顾子强夫妻俩要到东华工作的话,她也想一起调过来工作,就怕你给她脸色看。”
  
  “我能给你们什么脸色哦,我就求着你们不要给我脸色……”沈淮苦笑道。
  
  顾子强到东华来,是长青集团将泰国、马来西亚的多个电子制造企业转移到新浦的同时,将会跟鸿基旗下的相关电气、电子制造企业合并,成立更大规模的合资长青鸿基电子集团。
  
  顾子强到东华来,是代表鸿基投资到新的合资集团担任副总,筹备在新浦的占地近两千亩的制造基地建设。
  
  新制造基地名义上总投资达一亿五千万美元,但除了拿地跟建标准厂房外,长青集团的主要投资以拿泰国、马来西亚等地的生产线迁过来折算成投资。
  
  电子制造业听着高档洋气,但真正有技术含量的主要集中在上游,长青鸿基电子集团主要承接上游电子厂商的订单合同,在劳动力成本低的东南亚、东亚地区设立企业、组织大量的员工上生产线进行代工作业。
  
  这种模式近年来在泰国、在马来西亚发展较为迅速,一度泰国的电子产品跟服装业成为其国经济的出口支柱。
  
  只是泰国近年来人力成本上升极快,平均劳动力将近中国的三倍,加上泰国自身的市场窄小,又偏偏遭临即要降临的大危机,长青集团能找到出路将生产线迁出来,已经算是不错的,更多的外商投资者想夺路而逃,却找不到逃脱的出口。
  
  鸿基之前旗下的电子企业,也主要是为外贸业务生产电子、电子产品,极少在国内以自己的品牌组织销售,其实跟长青集团之前在泰国、马来西亚的经营模式相类。
  
  当然了,长青集团从八十年代就进入电子制造业,加上自身的资本笼大,不是鸿基这时候能比拟的。而鸿基在人力资源以及大规模的生产组织确有很多严重的不足,宋鸿军也就借这个机会,将鸿基旗下的电子制造业务,跟长青集团合并。
  
  现在长青集团是从东南亚匆促逃离,鸿基即使在技术及资金方面要薄弱得多,但这次合资里还是能占到相当大的便宜,加上额外一千万美元的资金注入,从孙家手里扣出长青鸿基集团30%的持股权。
  
  新制造基地的筹建,购入两千亩项目用地,单此项就给新浦开发集团带来两亿人民币的收入。而且对地方来说,占地两千亩、一期工程总投资就达一亿五千万美元,除了促进税收快速增长外,更能创造更多的就业岗位。
  
  程月跟顾子强结婚后,生下一子;顾子强到东华来,她也是夫唱妇随一起过来。
  
  胡玫在燕京除了跟顾子强、程月交往密切些,也没有其他什么朋友。再一个,众信投资聚集的资本规模越来越大,涉及的投资领域也越来越复杂,孙亚琳把众信投资的总部设在东华,之前不是特别重视的人力资源建设现在也确实需要认真的对待起来。
  
  选举事件发生之后,沈淮也知道他的精力有限,需要更多的放在政府那头,就属意孙亚琳来牵头负责新浦炼化项目的后续运作——而一旦孙亚琳的脚给系在东华,那她之前所负责的融资谈判等工作,也需要更多、更专业的团队来顶替她。
  
  孙亚琳接下来要认真的建设众信在新浦的总部,让胡玫从燕京过来,大概是她们两人都希望的事情。

TOP

0
  第六百七十三章 相见凤城

  淮煤集团焦炭公司进行大规模的技改,主要也是为了满足新浦钢厂的焦炭需求而扩充产能。

  整个技改项目分作两个阶段实施,最终要达到新增八十万吨焦炭产能的目标,最快也要在十月中旬之后,才有可能全部完成。

  新浦钢厂六月中旬开始着手试生产,顺利的话,九月之前正式投入运营,不过产能负荷也不会很快拉到饱和,只要淮煤集团的技改任务在年前完成,两边差不多能衔接上。此外,新浦钢厂对焦炭的需求,淮煤集团也只是三家供应商之一。

  梅钢对供应商的管理建有完善的调查考核程序,为了确保淮煤集团的供货能力跟质量,梅钢在签署供货协议时,就约定有权追踪淮煤旗下的焦炭公司的技改进程,还对其生产、转运等环节有调查评估的权力。

  淮煤集团焦炭项目技改一期目标达成,梅钢这边也要派人参与验收,沈淮也是早两天就接到淮煤孙浮敬的邀请。

  县里的事务繁忙,能从县里脱身,沈淮还要为新浦炼化的事情到处求爷爷告奶奶,他本打算拖到典礼之前打电话回复孙浮敬说实在抽不空来回绝掉。

  现在既然李谷打电话约他到淮西碰面,沈淮也就于六月九日下午,在王卫成等人的陪同下,坐车先到徐城,与成怡一起到小姑宋文慧家里吃过饭,然而跟秦大伟汇合后,夜里坐火车赶往淮西。

  在新浦成立煤炭交易市场以来,省里除了计划要把经过新浦煤炭交易市场向华东其他省市输送的煤炭总量,快速提高到每年五百万吨的水平外,往渚江两岸的输煤量也随着两岸工业的发展,特别是淮能集团几座火电厂的建设而大增。

  沈淮估算着,淮西市往东输出的煤炭量,今年就很可能将超过一千万吨。

  恰恰从徐城到淮西这一段的渚江滩险流急,航道状况不佳,而单线铁路运力有限,在下游煤炭市场供小于求的情况下,成本相对高昂的公路运输也成为极重要的补充。

  特别是从徐城到淮西之间的大小公路上都挤满了运煤车,而徐城与淮西之间的高速公路还刚刚进入勘测、设计阶段,沈淮他们从徐城转道去淮西,乘车就不如坐火车舒坦了。

  单线铁道的运载能力也有限,一段路轨只能同时行驶单方向的火车,反向驶来的火车就要停在岔道等候从徐城到淮西不到两百公里的铁路,沈淮他们坐了将近六个小时,天濛濛亮才到淮西火车站下来。

  秦大伟本身就是淮煤集团的党组成员,他在徐城跟沈淮汇合后一起来淮西,故而淮西集团也无需再专程由谁出面接待沈淮从火车站下来,秦大伟早就联络集团派接送车辆在车站外等候,他们坐上车就直接离开淮西市,驱车赶往煤区。

  淮煤集团下属的矿井,主要集中在淮西市北面的凤城县。

  探明煤炭储量高达六十亿吨的凤城县,是淮海省当之无愧的煤炭工业大县,此时已经形成年采煤一千三百万吨规模,占淮西市煤炭产量的一半,占淮海省煤炭产量的三分之一。

  坐车进凤城县,除了灰蒙蒙的天空以及蒙了灰的建筑、树木,单论道路以及两侧的建筑整饬,凤城县城建设得要比淮西市还好。

  除了煤炭开采外,凤城的化工、机械制造等业都有一定的基础。

  除了归属淮煤以及淮西市煤集团所属的主要矿井外,凤城县还有大大小小的私矿数十处,活跃的煤炭经济也给凤城的商业、服务业带来极强的促进刺激。

  沈淮他们是赶早进入凤城,大街上还没有什么行人,但从大街两侧店面上悬挂的招牌,大体能看到凤城的商业、餐饮、宾馆以及娱乐等业有多发达。

  “想不到凤城要比想象中繁荣得多啊!”王卫成初次来凤城,在他印象里淮西的经济要比东华还要落后,但看到凤城大街小巷,则要比霞浦城关镇繁荣得多,感慨之余也感到有些诧异。

  “淮西就富了一个凤城,”秦大伟这半年来几乎每隔两个礼拜就要来一次淮西,加之他之前在省外经贸委的工作,也多跟煤炭有关,故而对淮西的情况要熟悉得多,说道,“不过啊,在煤炭交易市场成立之后,淮煤及淮西市煤往东输出的煤炭交易,相当大部分转移到新浦,对凤城来说,差不多流失了四分之一的煤炭贸易,所以凤城餐饮、宾馆、娱乐等业这几个月来还是受到一些压制的……”

  沈淮笑了笑,煤炭交易市场在成立三个月之后,月中转量很快就提高到三十万吨的水平,这就使得主要在华东地区从事煤炭贸易的大小贸易商约近百家转移到新浦。

  渚江建设在临港新城东片区开发的两条商业街,总面积高达三万平米,主要为社区配套服务,原计划是用两到三年租售出去,形成一定商业规模。实际上,这两条商业街在极短的时间内就租售一空,这批煤炭贸易商的贡献就甚大。

  淮煤集团在凤城有自己的宾馆,沈淮他们在火车上也没有怎么睡觉,进宾馆先补觉。

  直到上午十一点钟,李谷坐车赶到后,沈淮才起床到宾馆贵宾厅跟李谷、孙浮敬等人见面。

  胡志刚、韩文涛也在贵宾厅里,看到沈淮进来,忙站起来打招呼。沈淮是过来参与典礼兼跟李谷会面的,胡志刚跟韩文涛他们过来,才是代表新浦钢厂参与阶段竣工验收的。

  “我六点钟就从徐城出发了,”李谷看着沈淮进来,从沙发上站起来指了指腕表,笑着跟他说道,“还以为三四个小时足够能到,没想到路上这么多运煤车,这么堵,大载量运煤车通过,路况相当糟糕……”

  “秦大伟多次往返淮西,得了教训,所以我们在徐城就改乘火车过来了……”沈淮指着秦大伟,笑着跟李谷介绍他们昨天夜里的行程。

  “早知道夜里跟你们一起坐火车过来了,”李谷感慨道,“要是照这个情形下去,就算徐东铁路东延线年底前建成通车,也缓解不了多少啊……”

  沈淮笑着说道:“东延线建成后,能腾给煤炭的,一年顶天算下来就三四百万吨的运力,要能缓解,徐东铁路就没有必要搞复线工程了。这条线的运力越来越紧张,才能彰显出徐东复线的重要性……”

  李谷点点头,说道:“徐东复线,省里跟淮能都在积极推动,铁道部的态度也算明朗,不过之前没有列入九五计划中,现在国务院对大型基建项目卡得比较紧,年前能不能有实质性的进展,现在还说不好啊。还怕东南亚的经济局势进一步恶化,对国内再有波及……”

  整个徐东铁路电气化及复线改造,投资要近一百个亿,在近年来要算超级基建项目。

  虽然说由淮能、淮煤、省国投主要负责投入,但实际上投入的资金也将主要来自各家银行贷款。当前东南亚经济局势吃紧,国内虽然还有乐观的声音跟看法,国务院在金融上收紧银根也是必要的防范措施,不过说有谁推动,就一定能得到放行的。

  想到当前吃紧的经济形势,沈淮也轻叹,说道:“新浦炼化的项目审批,现在都还没有影呢,可能还要熬一段时间不过东南亚真要出危机,对国内就未必一定是弊端。”

  “哦,”李谷问道,“怎么说?”

  长青集团在泰国、马来西亚对产业投资进行紧急调整以对冲风险,两个月以来已经进入最后阶段,没有再严格保密的必要。

  “……”沈淮将长青集团这段时间来调整东南亚投资业务的进展,跟李谷、孙浮敬简单的作以介绍,说道,“长青集团还是有警醒意识的,包括其新近在新浦投资建造的大型电子制造基地,实际上就是将他们在东南亚的产能转移到大陆来,以规避风险。长青集团目前还只是个例,但也有很多值得我们思考的地方……”

  “……”李谷点点头,耐心等着沈淮继续说下去。

  “包括泰国、马来西亚在内的东南亚地区,这次要是遭受巨大的冲击,国内也不可避免的会受到一些冲击,但更显然,国内抵击冲击的能力更强、恢复能力也强。所以,在整个东南亚外贸产业遭受重挫之际,国内要是能扛住冲击并最快的恢复过来,就能抓住这块市场,这是其一。而在金融动荡中饱和冲击的产业资本,逃离东南亚地区之际,不可能浮在银行的账户之中,最终还是要找落根之地。现在整个欧美地区,除了电子信息有迸发的迹象之外,其他产业都在颓势,不能一下子吸纳那么大量的产业资本,这就又是国内的机会。要是我们能更主动的话,显然能抓到的机会将更多……”

  “哦,长青鸿基电子集团成立的背后,原来还有这些曲折,我事先倒没有想到,明明就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啊……”李谷笑着说道。

  “泰国政府为了防止外汇资本大量流出,对其国内的经济造成更大的冲击,所以临时制定了许多限制政策,长青集团不得不想些迂回渠道,”沈淮说道,“这边跟省里没有说实情,也是担心消息泄漏出去,会给长青集团的操作造成一些不必要的障碍现在的圈子真是不大。”

  李谷对此也深有同感,又说道:“你的这些见解,我很赞同;我也会转告田书记跟徐沛书记知道……”

  “我也就是胡掰……”沈淮说道。

  “对了,你刚才提到新浦炼化项目的审批还没有进展,新浦那边的筹备到哪一步了?”李谷问道。

TOP

0
  第六百七十四章 土地危机

  听李谷问及新浦炼化项目的筹备情况,沈淮身子微微往前倾了倾,笑道:“国家计委都还没有启动项目的审批程序,新浦能筹备到哪里去?也就在那里拖着……”

  听沈淮打起马虎眼,李谷笑了起来,跟孙浮敬说道:“沈淮遮着掩着,连跟我都不说一句实话,倒好像是藏了多少机密,怕我知道了会去举报似的……”

  孙浮敬看了看腕表,说道:“午宴应该准备了差不多了,我与老秦先过去看看;李书记你跟沈县长再聊一会儿……”

  酒店中午准备什么午宴,自然不用孙浮敬他亲自去关心什么,不过他也清楚沈淮、李谷这次不可能单为参加焦炭技改项目竣工的事跑来淮西一趟,他当时也只是客套,邀请李谷、沈淮参加竣工典礼,没有想沈淮、李谷同意出席,还特别吩咐不要惊动地方,孙浮敬就猜测李谷可能是想借这个由头,绕开别人的关注,要跟沈淮谈什么事情。.

  秦大伟等人都站起来,随同孙浮敬先去宴会厅,留沈淮在休息厅与李谷密谈。

  看着孙浮敬他离开,李谷才跟沈淮说道:“省委巡视组到东华后重点检查霞浦的工作,是田书记临时决定的;我这次过来,田书记让我问你,有什么想法?”

  “大前天听到巡视组部署检查工作计划时,是挺意外的,”沈淮问道,“不会真有人举报我吧?新浦炼化这个项目,我这次守着规矩,连一根基桩都没有打下去啊,他们到省里举报我什么?”

  “不是向省里举报,”李谷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材料,递给沈淮,说道,“举报材料是直接递到农业部的,农业部还是看着田书记是老部长的面子,把材料转到省里来处理……”

  听李谷这么说,沈淮顿时间也是头皮发麻,感到异常棘手,接过材料翻看起来,果然是直接向农业部举报霞浦县政斧及新浦开发集团侵占耕地的材料。

  材料上面列举了新浦成立省级开发区以来,征用耕地进行工业项目用地储备以及沿梅浦大道两侧改耕化为绿化用地、实为工业及新城项目储备用地的详细数据。

  目前国内在工业及城市基建项目用土地储备方面,政策法规比较模糊,只是地方上摸索在做。有的地方幅度大,有的地方幅度小,多少都占点边。

  国务院内部对这种情况也是看法不一,有些人看到大规模储备土地在提高工业项目建设效率、从整体上完善产业布局规划、提高地方财政收入方面的巨大好处,也有些人担心地方盲目扩大土地储备会带来一些不必要的弊端。

  不过从九二年以来国内在经济政策上整体宽松,所以对地方上的种种经济自主行为,多是采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还是以保证经济高速增长为主。

  霞浦在土地储备方面的动作相当坚决,一年时间就动|迁安置四千余户民众,为开发区及新城建设腾置出近四万亩的建设用地。

  在扣除建成以及在建项目之后,新浦开发集团现在就已经掌握了十六七平方公里的建设用地储备。

  要是将新浦开发区及临港新城之外的梅浦公路、浦北公路两侧的绿化地算上,霞浦过去一年腾置出来的土地数量更是惊人。

  沈淮这么做的好处,就是只要有招商引资项目进来,就能立即落地生根进行主体项目建设,根本不需要投资商去考虑基建及工业配套的问题。

  当然,这么做的坏处就是霞浦县的耕地面积在短时间里下降幅度会很大,而大量的拆迁、安置以及基建工程,使得新浦开发集团、京投集团积累下大量的债务……

  这在中央经济政策宽松时,问题不大;现在因为投资过热产生一些问题,东南亚地区更是风雨飘摇,全国经济政策收紧,就会出问题。

  而在选举事件中,东华在新浦集团债务问题产生种种传言,也是肇端于此。

  只是陈宝齐、虞成震等人,并不能直接点到新浦土地储备的问题上来,因为东华市在储备用地上都是采取宽松的态度,要收紧,要点名批评,也要从西城区开始。

  新浦开发集团是霞浦县政斧独资控制,是代表县政斧收储土地,所产生的土地收益,主要用于地方基础设施建设上去,也有相当部分补助地方上的教育、交通、医疗卫生等公共设施的建设,是地方财政最重要的补充。

  天益集团在西陂闸区搞医药产业园,又代表谁的利益?

  只是有些人,将事情直接捅到农业部,问题就有些棘手了。

  目前国内对耕地的总量控制跟管理,归属于农业部管辖。在当前整体经济政斧偏紧的情况下,农业部要是以侵占耕地为由立案,派工作组下来查,上面要没有人帮着说话,新浦很可能就会给拎出来当骇猴的鸡杀。

  而背后更大的问题在于,农业部照顾田家庚是老部长的面子,将举报材料转给淮海省处置;他老子也是农业部出来的,不可能从农业部内部一点都得不到新浦给举报的消息——这也就意味着,这次连同宋系上层的人,选择一起看他们的好戏……

  见沈淮铁青着脸不说话,李谷心里轻叹,说道:“田书记在接到农业部转过来的材料之后,派人了解过新浦的情况。在国务院二月份下发金融通知之后,新浦方面是暂时停止大规模继续征地的动作,主要推动道路交通及水电等基础设施建设,不过在下沙、青沙两村的征地动作依旧很大,举报材料在后面对此也有详细的说明……”

  沈淮说道:“霞浦这一年来大规模的进行土地储备,是对全县的耕地保有量造成较大的冲击,不过县里近期计划在北片搞一个现代农业示范区项目,会通过填海及荒滩改造等措施,补充耕地的不足。整个项目做下来,大概能新增加一万余亩优质耕地,相关的规划工作正在做,原计划到八月份就能送到省里。同时新浦开发区接下来更大规模的建设用地,将通过填海进行储备,对耕地的占用幅度会降下来……”

  “田书记也了解到这些情况,”李谷说道,“不过田书记也要我提前告诉你一声,在接下来的全省土地工作会议上,田书记可能会点名批评新浦。田书记的原话是这么跟我说的,他年底就要离淮海了,以后想点名批评新浦,怕也是没有多少机会了……”

  沈淮点点头,说道:“我真诚的欢迎田书记批评霞浦工作的不足……”

  省委书记田家庚在会议公开点名批评霞浦,明面上是这次巡视工作之后对霞浦又一次的严厉打击,但背后的用心何况不是苦心孤诣的保护?

  年底中央换届,田家庚将调离淮海省另赴要职,新上任的省委书记是谁还不得而知——当宋系上层都选择看好戏之时,新上任的省委书记要想拿新浦当骇猴的鸡杀来立威,怕是不会手软;就算新上任的省委书记选择中立态度,赵秋华、戴乐生等人针对梅钢系的动作也绝对不会像现在这么收敛;甚至包括计经系的干将徐沛,对梅钢系也绝无好感。

  为了避免梅钢系到时候陷入被动,田家庚这时候才更要提前“打压”,该批评的批评掉,该禁止的禁止掉,甚至挤一两个脓胞出来,就极大削减在他调离后、梅钢系成为靶子的可能。

  想到这里,沈淮忍不住轻叹一口气,没想到梅钢系在有可能受到巨大冲击之时,整个宋系都选择了旁观,而是站在宋系对立面的田家庚苦心孤诣的想要保护梅钢系免受这剧烈的冲击。

  不过田家庚有他的为难之处,不能太明显,大概又是怕这边炸毛,才安排李谷这次淮西之行吧。

  “田书记同时也关心新浦炼化项目的筹备情况,”李谷继续说道,“今后新浦在下沙、青沙两村的征地工作继续扩大,你说新浦炼化一根基桩都没有打,不过北疏港路、青沙防波堤、青沙输水等工程在四月份后,相继启动,都应该是新浦炼化的配套工程吧?为渚江炼化配套的原油码头,储罐区的建设规模也明显远超过渚南厂每年一百万吨炼化产能的设计,而且在四月之后,新浦炼化筹备组从徐油厂就抽调上百名工程师,这显然也是远远超过项目筹备工作的需求……”

  “所有能分解开来提前进行的项目,我们都着手在做了。在青沙村岛会新建一座十万吨级的原油码头,下个月就会动工。如果没有批文,这个码头就直接以为渚南炼化配套的名义做。同时将进行的就是与西岸储罐区之间的海底管道铺设,实际也是将来的化工原料及油料管道,还有青沙村岛污水厂及高滩沙口排海工程都会相继启动,”沈淮说道,“包括氢化塔在内的主要炼经设备,也陆续向以一重集团为主的国内外供货商签定订单——筹备工作进行到现在,基本也是等批文什么时候下来,主厂区的第一根基桩就什么时候打下去……”

  “这么快,”李谷知道沈淮分解项目的能力,但听到新浦炼化的项目实际上已经进入实质大规模建设阶段,还是吓了一跳,“资金怎么解决呢?”

  这么大规模的炼化项目,配套工程的投资占得比例相当大,一个十万吨级的原油码头加储罐区的投资,可能就要占到整个工程概算的四分之一到五分之一的样子。

  虽然整个项目启动只需要几亿的资金,但原油码头加上道路基建、供水、供电、填海、防波、排污工程以及在海底铺设原油、化工管道等等配套工程全面展开,加上主要设备跟供应商敲定合同设计制造,这么大量的工程面铺开,就绝对不是前期十亿、八亿资金能支撑下去的。

  就李谷所知,众信投资将所持梅工股份的一亿六千万股股票,以七千万美元的价格,打包出售给富士制铁,能为新浦炼化筹集建设资金。

  这些资金支撑新浦炼化项目的启动是没有问题的,但新浦炼化项目全面展开的话,怕是不用两三个月,就会把这点资金消耗一空——到时候没有大量的后续资金跟上来,整个项目一旦陷入停滞,就会出造成信用以及资金供给上的双重危机。

  众信将所持上市公司的股票出售给富士制铁,这个是要对外公告的,沈淮相信李谷应该有关注到,说道:“众信除了将所持梅工的股票出售给富士制铁外,还联合多家投资,从富士制铁关联方安田银行手里,贷得总额计有三百二十亿曰元的项目贷款。这笔贷款已经兑换成美元,存在众信、鸿基及长青集团的海外账户上,就等着拿到批文,我们会随时审请资金进入……”

  国内对外汇资金的管理极其严格,主要只允许外汇资金进入相关实业领域进行投资;现在新浦炼化项目拿不到正式的批文,所以这笔资金还无法以正常的渠道进入国内。

TOP

0
  第六百七十五章 国家资本

  梅钢筹备新浦炼化项目各种动静,想要全部瞒过有心人的视线,是不可能的。

  在四月下旬东华市委出台《市县部门及金融单位协助推动新浦炼化项目筹备工作的通知》的文件后,新浦炼化正式立项,筹备工作开始提速。

  最关键的一步,就是以郑建章为首的近百名工程技术人员从徐城炼油内部通过转聘的方式,抽调出来,加入新项目筹备组。

  加上之前以杨林为首的项目课题组,以及从梅钢、渚江建设等下属企业转聘的员工,新浦炼化项目筹备组在五月底之前,就将近两百人。

  这显然已经超过一个大型项目前期筹备的工作需求,兼之北疏港路、防波堤、转驳码头、输水管道等工程在六月之前就相继开工,而在四月之前,新浦炼化选址的青沙村岛就已经完成拆迁安置工作,开始进行土地平整、边圩填海及路网建设,自然有理由认定新浦炼化在六月之前已经进入正式启动建设阶段。

  虽然有“未审先建”的违规嫌疑,但新浦炼化主厂区的基桩没有打下去,码头、路堤等配套工程又是以新浦开发集团的名义申报、组织施工,那些一心想阻挠新浦炼化项目上马的人,也没有办法抓到直接的把柄。

  不过霞浦县近一年来在收储土地方面动作坚决,造成霞浦县耕地保留量大幅下降也是事实。

  新浦炼化概算投资将超过四十亿,产品除燃油,将以聚乙烯、对二甲苯等化工原料中间体为主。项目投资建成后,更会带动石化下游产业上百亿的投资,能带来沿淮海湾、沿渚江两岸石化产业成倍的增长空间——在这个大的利益前景下,即使新浦方面的运作有些违规的地方,省里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即使赵秋华、戴乐生等人也明白,他们要提出反对意见,在省里也极有可能陷入被动。

  所以有一部分人的意见是,淮海省需要有大的炼化项目,但未必就需要支持梅钢上马,实际上也没有办法直接反对梅钢搞地炼。

  不过现在有人将问题捅到中央,问题就变得棘手。

  符合淮海省地方利益的,但更未必会符合周边省市以及一些旗下有炼化业务的央企的利益。种种推波助澜之下,角力会上升到国家计委、农业部、海事部门甚至环保总局等中央部门,问题之棘手就不难想象。

  一旦压力自上而下的施加下来,之前选持保持沉默的赵秋华、戴乐生等人,还会不会继续保持沉默,就不得而知了。

  李谷自然知道田书记是支持新浦炼化项目,不然的话,年前就不可能支持梅钢借壳徐城炼油重组上市了——梅钢不能掌握徐城炼油,自然就更谈不上搞新浦炼化了。

  不过,除了自上而下的压力外,李谷也知道田书记也一直都担心新浦炼化启动建设后,资金上的压力怎么解决。

  今年全省银行业能新增加的货币供给,可能都不到两百亿。

  在当前金融整体收紧的情况下,田家庚即使作为省委书记,也没有办法要求全省银行将二三十亿的贷款集中放给新浦炼化。

  故而李谷淮西此行有两个目的:

  一是告诉沈淮农业部在耕地保留量下降的问题盯上了霞浦,省里近期会采取一些告诫措施,实际也是要为梅钢以后释放压力;还有一个就是李谷代表田家庚对新浦炼化的筹备情况摸一下底。

  田家庚也是看到新浦炼化近期的动作幅度很大,担心前期过于激进的建设速度,对梅钢的资金消耗过剧,而一旦造成多重的危机,会让问题变得愈发的麻烦跟复杂。

  不过李谷之前,倒也是没有想到,梅钢在新浦炼化项目,除了近七亿人民币的启动资金外,更有四个多亿美元的外汇资金等着国家计委通过项目审批后放行进来……

  三百二十亿曰元贷款,已经兑换成美元进入众信等外资账户,一旦项目过审,放行进国内,就是三十五亿人民币。

  加上之前的启动资金,梅钢为新浦炼化已经筹备了超过四十二亿的天量资金。

  听沈淮这么说,李谷当真是吓了一跳,问道:“梅钢已经筹备到这么大量的资金,怎么一声都不吭啊?”

  现在省里很多人对新浦炼化项目都是持中立态度,其中较为关键的因素就是认为梅钢在当前金融环境下——就连业信银行都对东华收紧贷款了——筹备不了这么大规模的炼化项目建设所需的天量资金。

  一旦梅钢有四亿多美元的外汇资金等放行进入的消息传出去,这些人里,大多数都有可能从中立转为支持。

  无论是中央还是省里,对产业资本的进入,从来都是坚定支持的态度。淮海省近几年来,招商引资成绩好一些,一年能引进近十亿美元的外资,差一些一年实际利用外资都不到四亿美元。

  只要梅钢将这个消息放出来,就连赵秋华都怕要在公开场合对新浦炼化项目表达一下支持的态度。

  “这笔贷款也是近期才跟安田银行谈下来,”沈淮说道,“再个省委巡视组刚下东华检查工作,梅钢太高调也不合适……”

  李谷笑了点点头,知道沈淮的意思:田书记推动巡视制度的建设,最先对东华启动,又重点巡视检查梅溪、霞浦等地,就是要向外界展示一个告诫的姿态,梅钢这时候高调宣布曰元贷款消息,确实容易会给外界误解为梅钢这是对“向省里示威”,会叫问题复杂化。

  说实话,李谷此次淮西之行也确实有担心沈淮会有抵触情绪,担心他锋芒太甚、曲解了田书记的善意,这么一来倒是放下心来,说道:“这个情况,我倒马上跟田书记汇报;田书记一直都担心梅钢在资金上有压力,还考虑合不合适让省国投介入新浦炼化的建设……”

  “如果省国投有意参与新浦炼化的建设,四亿多美元的长期贷款,可以转一部分给省国投。”沈淮说道。

  虽然地方上近年陆续成立了许多投融资平台,但就淮海省来说,唯一可以拿政斧信用背书、在海外资本市场公开融资的,就是淮海国投集团。

  由于淮海省经济及金融水平发展相对滞后,淮海省政斧信用在海外资本市场的等级并不高,这些年省国投直接在海外资本市场融得的资金累积总量也不过三亿美元,主要投入省内的基建工程以及对省属国资企业的注资。

  对沈淮的建议,李谷点头道:“你的建议,我会一同向田书记汇报。”

  沈淮的用意是明显的,省里对新浦炼化项目再怎么支持,都是有限度的,一旦农业部或者其他中央部门,一定要严查新浦在征用耕地方面的违规行为,省里也很难直接的袒护。

  而省国投参与新浦炼化的投资建设,为了自身的利益不受损失,至少在新浦炼化项目有可能受到妨碍时,省国投以及背后省政斧、省委就都有理由站出来表态。而中央部委再要想下手打板子的时候,也必然要考虑到淮海省的态度而有所收敛。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梅钢在海外资本市场已经形成初步的影响力。

  不要说沈淮这次同意划出一部长期贷款由省国投承接,有利省国投融资规模的扩大,而长期的合作,也对省国投在海外资本市场扩大影响是有好处的。

  李谷知道田书记一直都找不到直接支持新浦炼化项目的切入点,心想:沈淮的提议真是不容拒绝。

  沈淮又将梅钢跟安田银行谈妥贷款的过程,跟李谷略作解释,以便他跟田家庚能更详细的汇报。

  **********************

  沈淮与李谷在休息厅谈了很久,待孙浮敬他们等不及派人上来看,才想起有一大群人等着他们赴宴,下午还要参加技改项目的竣工典礼。

  竣工典礼后,沈淮要乘晚间的火车回徐城,所以留下来跟孙浮敬等淮煤高层谈煤炭交易市场、航运等方面的合作,李谷则直接坐车回徐城,在凤城县分别。

  在车上,李谷就将这次跟沈淮的密谈,通过电话汇报给在燕京开会的田家庚知道。

  田家庚让李谷打电话给沈淮,让他到徐城后多留两天。

  李谷给沈淮打过电话,就坐在车闭目养神,只是颠簸的道路也叫他很难静下心来。

  撇开田书记的态度,就他个人的立场,李谷此时也倾向省国投能参与新浦炼化项目。

  淮煤集团跟梅钢的合作,除了年八十万吨焦炭供应合同带来极大的盈利预期外,煤炭交易市场正式成立三个月来,也强力整顿了淮煤集团在市场煤交易上的混乱。除了销量较大幅度上升外,淮煤集团近三个月来,吨煤也从之前的亏损局面,也能获得几元到十几元不等的盈利,使得淮煤集团今年内就能实现扭亏为盈。

  不然极难想象在淮能煤业介入淮西煤炭资源开采之后,淮煤今年的境遇会有多尴尬。

  李谷直接参与整个工作的推动,这对他当前在省属国企工委站住脚有极大好处,也叫他在经济事务上的能力,获得省内以及计委系内部正面的评价。

  省属国企是相当复杂的状况,山头林立,关系错综盘结,负责国企工委想站稳脚不容易,除了要有上面的支持外,说到底也需要有解决问题的能力,才有可能在下面获得支持。

  同时,目前田家庚也有意利用省国投的融投资功能,从资本层面加强对省属国企及省内市场经济建设的干涉力度。虽说之前的行政命令对省属国企的干涉更加直接,但也因此缺乏弹姓跟调节的空间。

  改革开放这些年,国内一方面在强调市场放开,一方面又学习国家资本控制层面的经验,想摸索出一条国家资本主义的道路来。

  有的地方做得比较好,淮海省的滞后则是多方面的。

  同样的,想利用省国投这个融投资平台,从资本层面加强对省属国企及省内市场经济建设的干涉力度,省国投自身资本实力的壮大是不可或缺的一环,从这方面来说,也很难拒绝跟梅钢的合作,而不能再局限于之前从上往下俯视的定式思维。

TOP

0
第六百七十六章 叶选峰

  不管到徐城后,能不能跟田家庚见到面,沈淮都打算在徐城多留两天,甚至考虑回一趟燕京,或者去找纪成熙、谭石伟等人聊聊天。
  
  某些人对梅钢的举报材料虽然从农业部转到省里,田家庚对梅钢还是保护的态度,但这些人要是铁了心想搞梅钢,不是一次不成功就会收手的。
  
  万一是总理直接过问霞浦的耕地违规事件呢,省里还能不能抗住压力?
  
  绝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沈淮就要提前再做一些工作。
  
  深夜漆黑如墨,火车在淮黄平原上行驶,沿线不经过大的市镇,两边的村庄、田野偶尔会有一丝微弱的灯光出现在天际。
  
  车轮与铁轮摩擦,发出“卡嚓卡嚓”的响声,在软卧车厢里,沈淮也睡不着,手枕着后脑勺想事情。
  
  王卫成拿着毛巾、漱嘴杯从外面进来,跟沈淮说道:“我刚才在洗漱间遇到两名淮能煤业的员工,听他们谈话,郑选峰好像也坐这趟车回徐城……”
  
  淮能煤业进入淮西开发煤炭资源,省里直接下了一个《整顿全省煤炭市场及中小危病矿井》的文为其开路,郑选峰作为淮能集团的党组副书记、淮能煤业的总经理,这段时间经常在淮西第一线工作,也不能叫人意外。
  
  上火车时没有遇到,沈淮心想郑选峰他们或许是从淮西其他县站上的车。
  
  不过,不说之前接触不多,就凭着郑选峰到徐城后一系列的动作,沈淮也不想去搭理他,就当不知道他在这趟火车上。
  
  “听说郑选峰这段时间在淮西着手组建运煤船队,”秦大伟躺在沈淮对面的床铺上,见沈淮对郑选峰在这趟车没有什么反应,坐起来说道,“淮能煤业以后大概会通过自备船队,将煤炭运抵下游的火电厂,而不再通过新浦航运集团……”
  
  沈淮轻吐一口气,说道:“虽然淮能集团在新浦航运集团也持有相当大的股份,不过郑选峰给出的借口是淮能煤业跟煤能电力要形成一个闭合的产业链,为了防止利润流失,所以淮能煤业将来的煤炭运输业务,要将新浦航运集团排斥在外……”
  
  秦大伟撇撇嘴,产业链上完全闭合的环节,看似能防止利润流失,但缺乏外部的刺激,很可能会引起效率低下、官僚主义严重等一系列问题,当然,也没有必要把郑选章着意跟梅钢划清界线、另起炉灶的意图挑明了说,其实大家心里对此都很清楚。
  
  沈淮也恰恰是早就认识到,淮能集团有可能反过来对梅钢的发展形成制约,才会选择跟淮煤集团合作的。
  
  说到底,什么态度并不重要,关键还是要自己手里抓有底牌。
  
  淮能集团近期除了常规火电项目继续建设外,主要就是拿着省里下放的红头文件开路,在凤城、小丰等地大肆收购濒临困境的乡镇矿井加以整并改造,动作很大。
  
  省里目前是鼓励并且放开淮能煤业与省淮煤集团以及淮西市煤炭公司的竞争,对淮能煤业不加任何的限制,对省淮煤集团以及淮西市煤炭公司,也不给予特别的政策照顾,希望能以竞争刺激当前整体陷入低迷的煤炭行业,也希望淮能集团的介入能带来大量的资金,促进全省煤炭产业的结构调整,拉动煤炭经济的崛起。
  
  省里的态度跟期待是一方面,但落到淮煤集团头上的感觉就完全不一样。
  
  之前淮西煤炭开采是淮煤跟淮西市煤平分天下的局面,现在一下子要加入淮能煤业来三分天下,加剧的竞争势态,势必叫淮煤集团的经营越发的困难,而孙浮敬等淮煤集团管理层在仕途上也将面临一个黯淡无光的未来。
  
  就省淮煤集团去年的经营状况,不要说限制淮能煤业进入淮西攻城掠地了,甚至都不知道在淮能煤业大资本运作之下,还能不能保持住一点优势。
  
  而跟梅钢新浦钢厂的合作,就彻底扭转淮煤集团被动的局面。
  
  无论是煤炭交易市场还是每年八十万吨的焦炭合同,都叫淮煤集团恢复较强的盈利能力,恢复银行机构对其的信任。在面对淮能煤业的扩张,淮煤集团非但不需要采取防势,甚至还有余力主动去整并中小矿井,扩大对淮能煤业的优势。
  
  而淮西市煤炭公司,能得到地方上的强力支持,也能勉强保持对淮能煤业的优势,不至于给快速超越。
  
  淮煤集团、淮西市煤炭公司一旦能保持住地头蛇的强势,淮能煤业的态度就得收敛起来,这也就多多少少限制住郑选峰在淮能集团内部权力的扩张。
  
  沈淮这招说白了就是资寇自重,向宋系一些人展示他的能力跟分量。
  
  秦大伟还不知道农业部举报材料的事情,不过这段时间来叫他对宋系内部的恩怨也有一个全面的了解,也更能体会在国内想做成什么事、做大什么事,真是太难了。
  
   城市内,甚至比去时用时还多。
  
  这是趟终点到徐城的火车,停靠站台的时间较长,到站后看着站台上人头攒动,沈淮不想跟郑选峰他们打照面,就坐在车厢里等了一会儿,才与秦大伟、王卫成他们下车来。
  
  沈淮到站后,驻徐办自然会安排车过来接站,他们还没有到出站口,就远远的看见驻徐办主任廖德志拿着手机朝这边招手,但给查票口的工作人员拦住,无法进来迎接。
  
  走出查票通道,沈淮才蓦然看到郑选峰在下车出站后并没有急远,就站在不远处跟谢成江、刘建国等人聊天,在一群随行人员的围护下,朝他这边看过来,似乎在等着他出来。
  
  郑选峰四十岁刚出头,国字脸,浓眉,眼睛不大,头发理得很短,魁梧的身材使得他整个人看上去气势极强——他就站在那边,往这边看过来,也没有进步做什么的表示。
  
  倒是刘建国看到沈淮,反应显得夸张,朝这边走过,大声招呼道:“沈淮你也在这趟列车上啊?我听淮能的人说你去凤城参加淮煤焦炭厂的技改验收,我还不相信呢。我心里想啊,那才丁大一点事儿,能叫着你走这一趟?没想到你还真在这趟车上,省委巡视组这些天不是在霞浦吗,你怎么能走开的?”
  
  沈淮这时候倒是能肯定刘建国他们是知道有人向农业部举报霞浦违规征地的事情了,刘建国显然是认为省委巡视组这些天来针对霞浦、梅溪所做的重点巡视检查工作,是在农业部将举报材料转到田家庚手里之后,省委特地做出的部署。
  
  想想也是,这也正是田家庚想要给外界留下的印象。
  
  看着刘建国眼睛里藏不住的幸灾乐祸,沈淮也只是一笑,又看了郑选峰、谢成江一眼,淡然的说道:“省委巡视组还在霞浦,我还要赶着回去,就不能跟你们在这里扯犊子了,以后有空再聚吧……”
  
  司机将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开过来,廖德志帮他打开车门,沈淮就低头坐进车里,不再理会叶选峰他们,待王卫成、秦大伟上车,就让司机开车离开车站。
  
  送秦大伟回家,沈淮与王卫成则到东华大酒店歇下来,不过后脚小姑宋文慧的电话就跟了进来,要他中午约成怡到她家里吃中饭去。
  
  沈淮给成怡打电话,约中饭到小姑家吃饭的事情:“小姑今天会下厨做几道你喜欢吃的菜,特地让你过去,这种待遇我跟宋彤都享受不到……”
  
  “小姑这么忙,中午还要她赶回家做饭,会不会太麻烦她了?”成怡在电话里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不用,小姑也不是特别的忙,难得叫她展露一下手艺的机会。”沈淮笑道。
  
  “小姑怎么会不忙?”成怡说道,“要是你上午没什么事,我们早点过去做菜吧……”
  
  沈淮突然间也不知道要跟成怡怎么解释小姑这段时间不忙碌,只是约好中午之前开车过去接她,就挂了电话。
  
  淮能煤业要想初步形成年产一千万到一千五百万吨的开采规模,也不是一两年就能达成的。从地质勘测到矿井开采、设备维护甚至更上游的矿井设施制造以及煤炭运输、转储等等环节都要逐一的去建设,沈淮最初制定淮煤东出计划时,就预算着实现这个目标,最快也需要三年,迟些则需要五年甚至更长的时间。
  
  而在宋系内部何时该推动徐东电气化及复线改造正式上马,则是要跟淮能煤业在淮西的发展规模直接挂钩的。
  
  要是淮能煤业预计在五年后才能达到一千万到一千五百万吨的开采规模,那差不多到第三年末再正式启动徐东电气化及复线改造工程的建设,对淮能集团来说则是经济及综合效益最高的。
  
  之前再怎么努力,都很难推动工作有大的进展。
  
  现在,宋系内部表面上将淮能集团及淮煤东出的大局控制以及徐东铁路电气化及复线改造的筹备工作交给小姑宋文慧负责,但实际上由于徐东铁路改造迟迟没有实质性的进展,从而也叫小姑宋文慧现在能做的工作都浮于表面,而郑选峰、叶宜梧等人则方便在淮能集团更基本的层面上扩张影响力及权力。
  
  这也是小姑宋文慧这段时间以来不那么忙碌的主要根源,再这么下去,小姑就要给架空了

TOP

当前时区 GMT+8, 现在时间是 2024-6-26 19:4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