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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场沉浮] 左道官途【作者:走过青春岁月】(3月25日更新至“第四百二十八章 似是故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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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五十一章 制霸



  许三娃子执掌歇马镇半个月。

  中心小学的新校址选在城隍庙西侧,城隍庙是旅游景区的一个重要景点,从中心小学出来再往西不足百米便是商业街,地理位置十分优越。这片区域内目前住着七户人家,尽管搬迁的通知早已传达,但几户人家却丝毫没有搬走的意思。

  许三笑率领着歇马镇党委全体成员兴师动众来到这里,何问鱼没名没分的陪在左右,杨红菱曾问她是做什么的,便答:高级助理是也 ”“ 。这个高级助理果然够高级!堂堂正部级,总理身边的助理也就这个级别。

  上次党委会之后,本来对这件事就不上心的林四平等人,还存着看哈哈笑的心思,结果却万万没有想到许三娃子神通广大,也不知用了什么妖法迷惑住了长江龙集团的老总,不问情由的往歇马镇上搭钱,从基础设施改造,到开发天坑旅游景区,再到眼下这个中心小学重建工作,只要是许三娃子提出的要求,长江龙集团的赵总就没打过回票。

  事实胜于雄辩,行动总比计划更激动人心。许三笑要整顿机关工作作风,要干一番实事儿,要求每个人各司其职。面对上任以后第一道难题,以自身做表率给出了一个令所有党委成员没话讲的答案。现在这些党委成员们尽管对许三笑还是心存芥蒂,却也都意识到这位许shūjì背景深厚财雄势大。许三笑开会讲话干脆利落,推进各项工作都是果断坚决,令行即止说一不二。工作中遇到问题,不管出于任何理由,只要到了许shūjì这儿,总能得到圆满的解决。

  现在又一个问题摆在眼前了。

  许三笑指着那片地道:“长江龙集团的赵总答应以集团名字命名,在这里替咱们盖一座新小学,预计本月内破土动工,为何拆迁工作迟迟不能落实?”

  负责拆迁工作的是林四平和于海,许三笑的目光正停留在这哥俩脸上。

  林四平自己不说话,却看于海,二者过去是上下级关系。于海不好拒绝,只得介绍道:“情况是这样,这几家拆迁户安置所需的新宅基地已经批下来,拆迁补偿款也是严格按照您要求的执行的,这笔钱长江龙集团老早就打过来了,就在镇政府账上,现在就差这几家签字了,但不知是谁传的话,说这块地方毗邻商业街和旅游区,商业潜力无穷,咱们给的补偿款是按照民宅标准给的,他们现在想要的是商业地产的拆迁补偿金。”

  “根本就是无理取闹!”许三笑额首,又问道:“你们都采取了什么措施?”

  这回于海不吭声了,许三笑目光一转,看向于海身边的林副镇长。

  林四平只好硬着头皮接过话头道:“这几家都不是一般人家,每一户都是有些背景的,由于担心影响扩散,暂时我们还没有采取任何措施。”

  “像这种无理取闹蓄意勒索的钉子户,跟他客气什么?按程序走,先停水停电。”

  许三笑回头问:“水电部门的同志来了没有?”

  人群中有人应道:“这儿呢,许shūjì有何指示?”口吻颇为油滑。

  许三笑往声音发出的地方瞅了一眼,说话正是镇上水电管理所的所长卢杜明。

  水电系统属于行政事业单位,名义上归地方政府管辖,其实内部自成体系。换言之,地方官员不达到相当级别,是影响不到水电系统中的这些底层干部的升迁调动的。所以,这位卢所长对歇马镇政府中一言九鼎的许shūjì并不是很感冒。

  许三笑问道:“断水断电了吗?”

  卢杜明道:“许shūjì,您这是难为我,断水断电得有理由啊,人家按规定及时缴费,我们有什么理由给断水断电啊?”

  许三笑在来之前已做过调查,这块地上原来一共有三十七户人家,拆迁计划出台后,有三十户接受了拆迁条件搬走了,剩下的几个人人都些门道。其中有一个正是太白楼的老板白梦江。这七人当中以他马首是瞻。他们是钉子户不假,却没有一个是弱势群体。甚至有些人原本不是住在这里的,是听说了拆迁的消息后特意过来买的房子。

  这***用水电系统的内部规定来搪塞,全然不管中心小学那边将近两千名师生已经在露天棚子里上了两个多月的课。许三笑分开人群来到卢杜明面前,身后是于海带着郑成飞。

  卢杜明吓的下意识向后退了两步。之所以这么害怕,其实是因为上任还不到半个月,小许shūjì的暴脾气却已经是远近闻名。

  歇马镇上有一个著名的地痞无赖叫付喜财,是个刑满释放三进宫的主儿。三年前,此人仗着敢玩命的名头在歇马镇上称王称霸,纠集了一群无业闲散的混混儿,靠着歇马镇交通枢纽的便利,在过往主干道上设卡收费。国家都取消了省级以下公路收费站。这厮却公然干起这无本的买卖。在现如今这世道里,信息发达民智开化,不买他帐的人大有人在。而这厮维护收费站非法地位的唯一手段就是暴打,因此接二连三的闹出打人事件。

  艳阳县公安局多次接到报警电话后责成歇马镇派出所办理此案。但付喜财现在已经今非昔比。靠着这些年空手套白狼收来的钱他买下镇上大部分商业地产,家产号称千万,俨然已是歇马镇一霸。前任派出所所长林四平与此人更是结拜兄弟。通过林四平,付喜财又结交了艳阳县公安局的一位常务副局长,有了这层关系后,这厮在歇马镇上更加无人能治。与太白楼的老板白梦江,芙蓉茶楼的老板郝四喜,合称歇马镇三霸。

  许三笑上任后第一件事,落实中心小学校址和重建的事情。第二件事就是针对付喜财,杀一儆百,树立权威。用的方法很简单,付喜财经营了一家麻将馆,里边内有乾坤长期聚赌。有一天,许三笑只带着何问鱼亲自登门,付喜财手下的打手不认识新任的党委shūjì,许三笑说了几句江湖切口,那手下稀里糊涂的就把他让进了赌场。结果许三娃子在赌桌上大杀四方,惊动了付喜财。这厮认识许三笑。

  从古至今,但凡站得住脚形成势力的流氓恶霸,没有几个不结交官府的。付喜财从前跟李红军的关系就不错。对于镇里头领导班子的动态,他时刻都一清二楚。一看来到赌场大杀四方的人竟是许三笑,他不禁吃了一惊。于是赶忙命手下收起赌局,迎上前来客套几句,他问许三笑,是哪阵风把您许shūjì吹到我这儿来了?

  许三笑答:“是他妈一股子歪风邪气把老子吹到这儿的,付喜财,我今儿来此的目的就是抓你,别人不敢动你,是因为拖家带口怕你耍无赖报复,我许三笑光棍一条,不在乎任何人来报复。”说着,一巴掌将付喜财打倒在地。

  让所有人没想到的是,混社会多年,向来以蛮横凶狠著称的付喜财挨了这一巴掌之后不但没有暴怒,反而立刻跪在地上痛哭流涕诉说起自己的罪过来。蛇无头不走,这些混混儿们见付喜财都服了软,也就失去了对抗逃跑的心思,一个个傻站在那儿不知所措。许三笑这才给外头等候的于海和郑成飞等人发出信号,结果抓捕行动大获成功。

  经过突击审讯,付喜财被凑材料定性为地方黑恶势力团伙,付喜财本人更身负重伤害案件多起,强奸案三件,用胁迫手段巧取豪夺他人财物案件数起,包娼聚赌涉案资金巨大,目前已经被移送至司法机关。整个案子办的干脆利落,审讯过程出乎所有人想象的顺利,三下五除二就把曾经在歇马镇上不可一世的付喜财团伙打掉。

  此举大快人心,敢带个女助理独闯付喜财老窝的许三娃子在民间一日之间官声大噪。同样在官场,已经不指望团结大多数的许shūjì,在所有公务人员心中也竖起了一个凶蛮果决的形象。对这些已经习惯尸位素餐一心钻营的同僚们,许三笑的态度是,既然不能得到各位的拥戴,便只好将各位踩在脚下。因为,歇马镇上不需要第二个声音。

  这叫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现在,许三笑威名赫赫,在这小小歇马镇中,一举一动都牵动着党委成员们的心。

  卢杜明表面怕,内心里其实有底,道:“许shūjì,这是工作原则问题,你不能强人所难,更不能胡来。”

  许三笑冷冷注视着他的双眸,“你倒说说具体有哪条规定是不允许在这种情况下给他们断水断电的?”

  卢杜明与许三笑对视,只觉得对方眼神凶狠阴森,钉子似的照进自己心里,让人心惊胆战。一下子张口结舌,竟将过往熟悉的规定忘得一干二净。一时愣在那里,大脑中一片空白。

  许三笑道:“既然你说不上来,就说明这件事是可行的,没什么好说的,立即安排断水断电吧。”

  卢杜明心中隐隐觉得此事不妥,却说不出什么反驳的理由来,仿佛面前的许shūjì成了自己心中不可置疑的神祗,兴不起反驳的念头来。点头道:“是,我这就安排。”

  歇马镇上有三霸,等于三条地头蛇,许三娃子却是一条过江龙。江湖上有句话叫强龙不压地头蛇,许三娃子偏不信这个邪。一棒子打趴下第一条之后,又盯上了三条蛇中最粗的一条。今儿这个局面正是为了白梦江准备的。

  白梦江何许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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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五十二章 当官的也不全都讲政策

    除此之外,他还在歇马镇上经营着一家加油站和一家吧。如果说艳阳县里是程雪峰家族的自留地,这歇马镇便是白氏一族的后花园。白梦江堂兄弟九个,歇马镇上多家商铺买卖都是姓白的开的。与之相比,付喜财就是一只土鳖。

  许三笑那天与于海谈过,回去又找王峰商量后下定决心要先除三霸。王峰当时分析,这三霸虽然齐名,但实力却不可同日而语。当中最强的当属白梦江,连中心小学的建校款他都敢并且能从中插一杠子,可想而知这个人的成色如何。

  而芙蓉茶楼的老板郝四喜倒是没什么背景,但此人老奸巨猾,最擅长见风使舵,表面上和气洋洋轻易不得罪人,一心一意经营芙蓉茶楼,背地里却一直掌控着歇马镇上两家歌厅按摩房的生意。据说,他经营的歌厅里,除了色情轻服务外,什么k粉,摇头丸一类的都有。

  三霸之中最弱者当属付喜财,王峰建议许三笑,先从此人身上入手。一来此人名头最恶,骨子里其实却是软柿子最好捏,二来,此人在歇马镇上早已是老虎跳山涧伤人太深,打掉他会立即在全镇人民面前树立起一个正面形象。最重要是要让镇政府这帮等着热闹的干部们明白,您是什么样的人,对这些人既然不能拉拢只好降服。

  许三笑采纳了王峰的意见,先出手放倒了付喜财。接下来就要收拾白梦江了。在许三笑的计划里,第一步打趴下付喜财,杀鸡儆猴,基本上取得镇政府的主导权。接着就可以找机会对付白梦江。只要顺利收拾了白梦江,郝四喜那见风使舵的老狐狸估计不用收拾,自己就会滚蛋。

  党委成员们都在等着戏,强龙能否压过地头蛇。

  白梦江不好惹。不仅是因为他有一个当县委副书记的堂叔,还因为此君是一个懂政治的流氓头子。如今这世道,什么都在进化,流氓也不例外。除了打架斗殴巧取豪夺外,更要懂得打法律的擦边球,找政策的漏洞。白梦江就是此道中的高手。

  白梦江平时喜欢以智者自居,李红军时代,他经常说的口头禅是就镇上那几个脑袋能把我如何?抓贼拿脏,捉奸捉双,现在这世道什么都得讲政策,**律,讲关系,就李红军和刘国庆那个脑袋,讲哪一样是我的对手?歇马镇这地方经济不怎样,地理位置却是顶好的,老子守在这儿吃南来北往的车辆客商,日子过得未必不如程晓峰那小子。

  断水断电是一步慢棋,许三笑带着这么多人来当然不可能等这招棋起作用。之所以在这个场合提出来,目的是表明一个态度。既是做给白梦江,又是做给所有党委成员们。另外还有引蛇出洞的意思。老子已经出招了,你白梦江敢接招吗?

  答案是:敢!

  白梦江从最大一幢房子里出来,满面堆欢来到众人面前,却没有急着跟许三笑打招呼,而是对所有人说:“哎哟,今儿是什么日子啊,怎么各位领导都来了?这是要干什么啊?我听说还要停水停电,不至于闹到这一步吧,再说这停水停电要执行也是有相关政策的,各位领导总得讲理啊。”

  许三笑眯着眼打量着眼前这位歇马镇三霸中的头一霸,之前去太白楼吃过几次饭,却一直缘悭一面。头一次见这厮,只见这家伙长的面如冠玉,五官精致,身材清瘦,不像流氓反倒像个白面书生。心想,你狗日不主动跟老子说话,肯定是故意的,想让老子主动找你讲话,老子一张嘴,你回一句你是哪一个?老子气势上就先弱了三分。冷冷的着他,不说话。许书记不说话,其他人自是也不好开口。场面一下子冷了下来。

  白梦江洋洋得意的:“各位怎么不讲话啊?”

  许三笑终于说话了,却不是对白梦江说的,转头对于海说:“于所长,咱们今天是来商量拆迁办法的,把不相干的非工作人员请离现场。”

  你想掉我的面子,我直接把你撵出去。

  白梦江顿时有些傻眼,想不到许三笑竟如此强硬,竟似丝毫未将他放在眼中。

  郑成飞和一名年轻警察正走过去,白梦江哪丢得起这个人,赶忙一副如梦初醒的样子,一拍脑门道:“哎呀,许书记也来了,瞧我这眼神,领导来的多,一时认不过来了,咱们是第一回见面吧,首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白梦江,即是县人大代表,也是咱们镇的人大代表,前阵子开人大会,咱们还见过面的。”

  许三笑面无表情着他,冲于海摆摆手。郑成飞带着年轻警察走了回来。许三笑神态严峻,问道:“你听谁说的要停水停电?”

  白梦江微微一怔,一下子还真不知如何作答。他刚才在房子里根本听不到这边人说什么,之所以了解内情自然是有人通风报信,可是他势必不能当面说出通风报信之人是谁,犹豫了一下,道:“我猜的,我在屋子里见你找了卢所长,所以猜到了。”

  许三笑点点头,难怪这家伙难弹弄,果然有点机智,面容稍缓,问道:“你过来是代表你自己来跟政府谈判呢?还是代表了剩下所有住户来谈?又或者你只是因为到熟人多,特意过来打个招呼?”

  白梦江道:“许书记希望我是啥意思我就是啥意思,您要谈判对我们而言是好事,当然随时奉陪,你想来扯淡,我也有的是时间,国家有政策,县里有领导,您想谈什么我都能接住。”

  许三笑着他,轻蔑的一笑,道:“白老板是歇马镇上的纳税大户,那就谈谈你的加油站和酒楼吧,最近有过路的司机举报说你的兴盛加油站里的油有勾兑现象,还说加油站的后院是个非法经营的大车店,里边有提供性服务的现象,还有你在镇上的那家吧,有人到经常接待未成年的孩子上。”

  白梦江没想到许三笑一见面不说拆迁的事情,却突然把话题扯到这上面来,而且言之有物一语中的!不禁心中一惊,他稳了稳心神,皮笑肉不笑道:“许书记这是在跟我开玩笑吗?我要是真干了这么多坏事,你还有必要跟我谈吗?直接像对待付喜财那样把我抓起来不就完了吗?”

  他说这话时的口气颇为不忿,言下自是在说,你没凭没据的能奈我何?

  许三笑点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那我就成全你吧,先请你回去协助调查,有没有事儿一问就知道。”

  白梦江闻听此言,神色一冷,眼放寒光,道:“许书记,我怕你到时候收不了场!”

  许三笑平静的:“我收不了场的时候又何止这一回,白梦江,你敢再跟我叫一声号,我立即命人把你弄回去,你信不信?”

  你白梦江不他妈爱跟官员讲政策吗?老子偏跟你讲实力,玩横的,不就是一个县委副书记吗?大的过程霸天吗?左右是得罪人,老子豁出去把所有人都得罪干净了也要先给你来一百杀威棒,你们能奈我何?

  白梦江面露不忿,却被震慑住了。摆摆手悻悻道:“信,不过您别忘了自己的身份,您是领导,这么讲话恐怕不大合适吧?”

  许三笑道:“领导也是人,也有脾气,尤其是面对某些仗着点权势和小聪明就目无法纪,无视人民利益和领导权威的蠢蛋时。”

  白梦江道:“来您并无多少诚意来谈拆迁的问题。”

  许三笑道:“恰恰相反,我其实就是来谈拆迁的问题的,我就一句话告诉你,要嘛你拆房子搬走,要嘛我拆了你的加油站和大车店。”

  “还有你的太白楼,有人举报说食品卫生有问题,另外消防设施也不齐全,也可以和吧一起先停业整顿一阶段。”

  一击命中要害!

  你白梦江不是喜欢打政策的擦边球吗?老子就也跟你打一打这个擦边球,规定以内的老子想整你还不容易?别人不敢这么干,无外乎就是怕你那个当县委副书记的堂叔,老子连‘程霸天’都得罪透了,还在乎一个‘白弃权’?

  白梦江面色铁青,忽然明白了一个道理,原来流氓懂政策不是最厉害的,官员耍流氓才是最狠的。咬牙切齿点点头,道:“好,真有您的,许书记,不就是搬家吗,行,今儿我就搬走,不过您也别急着得意,有句话我得提醒您,歇马镇上不太平,您走夜路时可要多当心,尤其是您身边常带着那漂亮姑娘,太招眼。”

  许三笑知道他指的是何问鱼,心道,有本事你就找个能把她怎么着的人来,老子还感谢你帮忙。嘿嘿一笑,不吭声。

  白梦江知道许三笑不吃这一套,说完那句话便后悔了,立即想挽回。着眼前的架势,暗自思忖,许三笑虽然背景深厚,但在艳阳县官场却是孤立无援,县委县政府两套班子对他都有法,他一定不希望把自己堂叔也得罪了,从他到歇马镇后这大半年的所作所为,他这人做事向来无所忌惮,既然已经掌握了这么多情况却没有动手抓人,肯定是另有想法。

  眼珠一转,又道:“久闻许书记酒量如海,今儿趁着各位领导全都在,我想在太白楼上摆几桌,请各位领导喝几杯,我这个人有些江湖习气老也改不了,什么话都爱放到酒桌上谈,只要许书记赏脸喝一杯,我保证明天早上以前,这个地方不会剩下一家一户,全都老老实实搬走,您能赏我这脸吗?”

  许三笑眯着眼盯着他,这小子是开窍了?打算把关系缓和呢,还是别有用心想灌我酒?额首道:“既然白老板有这个诚意,我硬要拒绝岂非却之不恭?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不过咱们事先说好,这顿饭算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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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五十三章 七擒孟获,杯酒释权

  太白楼上,推杯换盏,白梦江正在与许三笑在酒桌上争锋。

  酒场如战场。城外楼头,攻城略地,沙场秋点兵。城内案头,推杯换盏,煮酒论英雄。杯酒间,见小人,也见君子,出懦夫,也出英雄。雅者斗酒诗百篇,王者释兵权论英雄,俗者三角酒茴香豆嬉笑怒骂愤愤不平。高贵与低贱,风流与龌龊,全要在酒桌上,虚推一番,宣泄一番,媾和一番,然后,撤桌子,鸣金收兵。

  许三笑虽只为官大半载,却已经对此司空见惯。对这官场不可或缺的陋习很有些反感。

  再风雅蕴藉的人,总是陷于这样的酒席筵间,也会一步步走向卑俗,低俗,甚至是恶俗。人的沦落,最初都是从酒囊饭袋开始的。然后,在金钱和权力之间,逐渐将良知,正义,道德,人性抛于脑后。所以,陈凤凰女士说:酒桌永远抵不过书房诗意。人生的淡雅和清丽,是读出来的,不是喝出来的。她这辈子说的话很多,当属这句最平实厚重。

  酒席宴上,白梦江豪兴勃发,连续痛饮干杯,许三笑滴酒不沾,就是不给他这个面子。

  白梦江第八次举杯,道:“许书记,有个典故叫七擒孟获,您知道不?”

  许三笑没好气的道:“我要连这都不知道,还有资格坐在这儿吗?”

  白梦江也不尴尬,笑道:“瞧我这张嘴,您别误会,我不是说您没文化,就是想拿这件事打个比方,这杯酒可是我第八回敬您了,您就是想七擒孟获,可也凑够数了,再喝我可就多了,您要还有什么指示我可也就真听不进去了。”

  许三笑不动声色的举起杯道:“你从先干为敬到好事成双,事不过三,四季发财,五福一直到这个七擒孟获,这可是越来越有意思了,我要是还不给你这个面子,都对不起你这些祝酒词。”说罢,端起杯一饮而尽。

  酒桌上还坐着党委班子其他几位成员,杨红菱是女士,尽管酒量巾帼不让须眉,今天却是一副滴酒不沾的架势。许三笑上任党委书记这半个多月来,她一直是这样,态度不冷不热,讲话不咸不淡,对工作倒是一直颇为敬业。挪用的二十万工程款也是她亲自去县财政局申请回来的。这段时间里,偶尔她还会来找许三笑切磋一下床上技术,名曰党政干部之间纯革命友谊性质的交流,她不似之前那样强势,更多的时候愿意被动的婉转承欢。不过依然是够了就走,对许三笑的欲求不满从来只作未见。

  酒桌上,之前许三笑丝毫不给白梦江面子,她便也一直不露声色坐在那儿,现在许三笑举杯,杨红菱立即响应,也满满的倒了一杯,端了起来。

  林四平从酒席开始一刻起,就一直在扮演和事老劝酒,但收效甚微,而且颇有些两头不讨好的意思。白梦江举起第八杯酒时,许三笑终于赏下这个面子,林四平也赶忙高兴的跟着举起杯子。

  孟庆新爱喝酒,但很有节制,一顿最多半斤,多一口绝不会喝,本着退休去的人,基本没多少顾忌。从入座起都未曾特意谁的脸色行事,该吃就吃,当喝就喝。许三笑举杯时他还没喝到量,自然要陪一杯。

  党委副书记穆仁星现如今已有被边缘化的趋势,党委成员们眼着许三笑积威日重,地位越发不可撼动。官场当中最是现实不过,在明知道他跟许书记关系交恶的情况下,又有几个人肯一直同一阵线?过去跟穆仁星关系最好的李铁民现在见面都只是微微点头,更遑论其他人。过去穆仁星是个对喝酒这件事十分谨慎的人,如今却是来者不拒,根本不用谁劝酒,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喝的比白梦剑还多,一两二钱的小杯子,52°的马鸣江大曲,一口气儿已经灌下去九杯。已有些醉意。晃晃悠悠的最后才端起杯子。

  许三笑端着空杯子环顾桌上其他人,最后目光定格在白梦江脸上,这人确实不简单。一个平日里颐指气使惯了的流氓头子,在酒桌上能忍下七杯酒,就这一个忍字便够的上一个人物。他大概还没彻底服气,眼下的撤退只是个开始,这种不甘人下之辈多半不会如此轻易服输。三霸当中白梦江算是民声最好的,根基也最深。对这个人,到底是要打倒还是收服,许三笑在这顿饭开始前都还没个准主意,还在想着先事情的进展。举杯的瞬间已有定计。

  一饮而尽后,放下酒杯,将白梦江拉到一旁包厢里,低声说道:“多谢白老板盛情款待,下午还有工作要干,酒我就喝这一杯,事儿也同样点到即止,我回去听白老板的信儿,也请你替我向白副书记带个话儿,光弃权改变不了艳阳县官场的生态平衡,不管是交朋友还是打板子,我许三笑在这里随时候教。”

  白梦江有些不知所以然,茫然点点头。

  许三笑拍拍他肩头,道:“白老板的悟性不会真这么差吧?”

  白梦江苦笑道:“您今儿先给我来一出千军万马乌云压城,酒桌上又搞了个七擒孟获,最后这招杯酒释兵权,我才知道您真正的意图,我现在就是想知道,假如我没您想的那么精明,是跟付喜财一样的蠢蛋,硬顶着的结果会如何?您真的会对我动手?”

  许三笑深沉的道:“幸好你不是付喜财。”

  下午,许三笑从马鸣口漂流项目基地回来。

  如今漂流基地这边的主体建筑和水道清理工作已基本完工,在原先的激流水道边又旁引出一条缓流水道,全长五公里,沿途按照规定修了安全报警点,并组建了一支由半专业漂流运动选手组成的教练队伍,相关的商业配套服务设施也已经完备,如今万事俱备,就等着正式开业了。

  整个歇马镇景区工程推进顺利,天坑的四壁加固工程也已完工,地下河道探险的安全保障措施工程也接近尾声,河道下游部分保留了一段枯水洞,里边铺设小铁轨,有人力铁轮车供游客玩耍用,在铁轨的沿途安装有恐龙,僵尸,以及一些著名恐怖电影里的角色,名曰恐怖之旅。

  中心小学那块地,剩下的七家一起搬家,消防队和派出所的人正在那里帮忙,一副军民鱼水一家亲的架势。许三笑坐在新买的骏捷车里驶过时了几眼,对‘司机兼生活助理’何问鱼说:“白梦江是个聪明人,过几天就是白副书记五十岁生日,我得有所表示。”

  何问鱼开着车,回头笑道:“我就是一司机,你跟我商量个什么劲儿?”

  许三笑幽怨的着仙姑姐姐,道:“您这么高规格的司机我可用不起,自从那天早上你伺候我吃了一顿饭,你记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张罗早餐了?还有您那衣服能不能不跟我的混在一起?弄的王峰家嫂子每次都怀疑我有变装癖,另外还有像什么晒被子,打扫卫生之类的家务,您能不能稍微做一点?”

  何问鱼抿嘴道:“从小到大我都没做过这些事情,咱们现在生活在一起,你不帮我打理谁帮我?”

  许三笑道:“所以说您是天上的仙女,人间烟火不适合你。”

  何问鱼把脸儿一转,明眸向车窗外,道:“许三笑,跟你在这歇马镇上生活了这些天,感觉挺好的,这些体验是我过去从未经历过的,很有意思。”

  “这就是传说中的体验生活?从前经常听说记者,作家,导演,或者领导们动不动就来几天。然后回去或者搞艺术创作,或者有针对性的制定新政策。”许三笑打趣问道:“您这体验啥时候能结束呢?”

  何问鱼道:“你这人总是这么没正经的,我说的都是心里话,有人曾经对我说,求道何须入深山,生活自有真趣味,之前我当他在敷衍我,现在渐渐体会出几分味道来,练功夫要心无旁骛,而修心却要历经红尘千劫,观世俗百态,经历喜怒哀乐贪嗔痴怨,我的心路太平淡了。”

  许三笑叹道:“完了,这体验越来越深,样子我还且得伺候您一阵子呢。”

  何问鱼轻轻一笑,道:“许三娃子,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我这样司机,你打着灯笼去蓉城找,能找到吗?一分钱工资都不要你的,还保护你的安全”

  许三笑打断道:“说起这个我倒是想起几句话必须跟你说一下,您现在要做的是一个普通人,我知道您有杀人的执照,可以动辄取人性命而不涉及到党纪国法,这事儿你行我不行,你现在名义上是我的助理,要是动不动打死个人,人家会把责任安到我头上,所以我要跟你说的是,除非遇上非常情况,平常时请你一定要控制住情绪,千万别再像在蓉城那回似的,出手就杀人。”

  何问鱼道:“在蓉城遇上的那个女人叫莫青,江湖诨号雪狐狸,二十多年前,她在浙东省假托狐妖作祟,倒采花的案子做了不计其数,我们通缉她许多年了,我曾经在她犯案时撞破过,那男的被她迷的抛妻弃子最后家破人亡。”

  许三笑道:“原来如此,怪不得你一见面就把她给踩死了,我一直怀疑你是杀人灭口。”

  何问鱼道:“也有点那个意思。”又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以后注意些,不随便出手就是了。”

  许三笑道:“我的意思是,只要是我自己能搞定的事情,你能不出手最好还是别出手,既然是司机兼助理,就要装的像一些,这官场中的人太坏,个个联想能力超强,你本来就够招眼的了。”

  何问鱼笑道:“行,下回再遇上事儿,我先热闹。”

  话音刚落,忽然从路上来了一辆摩托车,以极快速度迎面驶来,车上骑士亮出手枪,对着骏捷连续开枪射击。许三笑反应快极,敏捷的地下身体。一阵风吹进来,不知何时车门洞开,何问鱼已经离开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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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五十四章 刺,疑

  枪声大作,子弹横飞,来的竟不只一个杀手。

  当子弹从脸颊划过的瞬间,许三笑仿佛看到了死神的凝视。一只眼火热,一只眼冰冷,正如这世界一般阴阳分明。刹那间,死亡是如此接近,眼前仿佛看到流星划过夜空成就了一瞬间的美,昨日流过生命的河流却留下了深深的伤口。世间万物之所以成就美丽或许是因为它的精彩只是一瞬,生命也是如此。一个人的一生长长短短数十年,在历史长河中不过是弹指一挥而已,有人打造瑰美壮丽的诗篇,有人留下遗臭万年的骂名,究竟生命的意义又是如何?

  生又何欢,死亦何哀!

  一切念头只在一瞬间,时光仿佛刹那停顿,许三笑以一种从容的,彪悍的姿态从车里钻出,脸颊上飘飞出血花,脚步却异常坚定。真人修行性命交关,天地不损其身。枪声再起,子弹横飞,许三笑漫步向何问鱼走去,以一种看似不快的特殊节奏前行,身形忽左忽右呈s形轨迹移动,运动的速率看上去并不快,但对面疾驰而来的数名摩托骑士接连开枪竟不能伤其分毫。

  这就是无仁天地的境界吗?那些杀手一举一动的意图看上去都是那么缓慢明显,很容易就能对他们出枪的轨迹做出预判。

  第一名摩托骑士已经被何问鱼一拳击落,身体平着倒飞出去,撞在电掣而至的第二辆摩托骑士身上。剩下的摩托骑士眼见何问鱼神勇不可当,纷纷停车射击。何问鱼一把抄起地上的摩托车,迎着子弹甩了出去,借着摩托车的掩护,飞纵跳跃,顷刻间已逼近了几名摩托骑士。

  何仙姑心冷如冰,嫉恶如仇,杀性极重,几乎出手必杀人。许三笑大声喊:“手下留情,要活口!”

  数名摩托骑士颇有些见识,见那绝色女子将摩托车飞掷过来,立即意识到事不可为,为首者呼哨一声掉头便走。其他人交替开枪掩护,有条不紊的撤退。丢下两个被何问鱼打下摩托车的同伴,顷刻间走了个干净。

  许三笑不关心逃走的人,赶忙跑过去看地上躺着的两个摩托骑士。只见第一个人胸骨塌陷出一个坑,胸前的衣服都被打碎了,嘴里咕嘟咕嘟的往外喷着血沫子,双目上翻,眼看活不成了。连忙又去看第二个,情况也好不到哪去,这人被第一个死者的后脑撞中脑门,头骨碎裂,满头都是血,也已经声息皆无。

  许三笑站起身冲着何问鱼大声问道:“你下手就不能有点分寸吗?”

  何问鱼耸耸肩,道:“你冲我吼有什么用,当时情况紧急,我只能用最有利的方式解决危机,你那么聪明的脑袋瓜子,就不会自己猜猜是谁要对你下手吗?”

  许三笑一摆手,示意她闭嘴。然后掏出电话打给于海。将情况简要说明后,命于海立即带人过来。挂断电话,对何问鱼说:“你的心理有问题,你知不知道?”指着地上两具尸体,“他们只不过是普通级别的杀手,我撒一把药都能制住的货色,你堂堂武道大宗师,用得着下这么重的手?”

  何问鱼依然面无表情,却低下了头。

  她毕竟救了自己,许三笑不为己甚,道:“谢谢你又救了我一次。”何问鱼瞪着大眼睛看着他,问道:“你不生气了吗?”许三笑无奈的:“生气管用吗?我现在没时间生气,当务之急是得想办法跟人家解释这两个死者的事情。”

  何问鱼道:“解释什么啊?咱们是正当防卫,不就死了两个杀手吗,交给我好了,我找个人来摆平这件事。”

  许三笑看着两个死状极惨的杀手,叹道:“你说的倒轻巧,你的身份不能说出去,这样一来,却不知我得费多少唾沫才能向南山市刑警大队的人解释清楚他们的死因。”

  何问鱼道:“用不着解释,回头会有特殊部门接手,南山市公安局方面连立案都不用。”说着,果然取出电话来打了一通。

  派出所,许三笑坐在所长办公室里,面沉似水。何问鱼面罩寒霜,坐在办公室沙发上。于海刚汇报完案情进展情况。

  案情重大,杀手持枪光天化日之下企图刺杀一镇党委书记,这样的案件已经远超乎一镇派出所的处理能力。需要做的工作太多了,尸体解剖,弹道检测,追查枪械来源,核实死者身份,必须上报到市局刑警大队来处理。本来刑警大队已经派人过来,但走了一半儿时突然撤了回去,最后来到歇马镇上将尸体带走的却是一辆挂着省军区牌子的面包车,几名便装青年给于海出示了省公安厅的阚俊东厅长的手令后将两具尸体带走了。临走前还要求于海和经手的民警签了保密协议。

  这件事出现这样的结果并不让许三笑感到意外,毕竟何问鱼的级别和权限摆在那儿呢。许三笑沉吟不语,这件事究竟是谁干的?若自己就这么死了,对谁最有利?可供怀疑的人不在少数。

  那些杀手进退有据,枪法也都凑合,歇马镇上有这个实力请得起这么专业杀手的人不多,依照常理推测,最可疑的人当然是白梦江,但也不能排除是付喜财家人心有不甘报复所为。许三笑脑子飞速旋转,思来想去盘算着谁最有可能做这件事。不管是白梦江还是付家人,都有嫌疑,但又都不是很站得住脚。白梦江不是亡命徒,他也没被逼到铤而走险的地步,付喜财家缺少了主心骨会不会还有第三种可能呢?

  于海说:“死的两个人我已经仔细勘验过,身上都有半龙半蛇长着人臂,左手拿宝瓶藏经,右手举武器的纹身,据我所知有这种纹身的只有北沟县大龙川小龙川那边的少数民族人。”

  许三笑摆手道:“追查杀手来历这种事不是咱们现有能力做得到的,只有等相关部门的调查结果,眼下咱们最重要的是先想办法消弭这件事带来的影响。事发时,地点距离中心小学新校址不过几百米,那几户钉子户正在搬家,虽然看不清事情经过,但枪声那么大,此刻消息肯定已经传入白梦江耳朵里,假设你我是白梦江,这件事不是他做的,听到这个消息后,他会怎么想?”

  于海分析道:“换成是我一定会有这样的担忧,这件事许书记多半要算到我头上!”

  许三笑道:“所以,不管这件事是不是白梦江干的,我都有必要立即跟他见一面。”

  于海道:“我这就去抓人,不管怎么说他都是嫌疑人之一。”

  许三笑摆手阻止,道:“不妥,白梦江是个聪明而又小心的人,你要是带人去了,很可能会把他吓跑了。”

  于海试探着问:“许书记的意思是?”

  许三笑道:“我现在就去见他,有何助理跟着就够了。”

  于海到现在都没搞明白许三笑身边这位漂亮的不像话,冰冷傲气更不像人的何助理是何方神圣,有些奇怪的看着许三笑,道:“您似乎已经认定这件事不是他做的了?”

  许三笑道:“确实有几分把握,但人心若海,还是要去见一面才放心。”

  正要出门时,迎面遇上杨红菱匆匆赶到。事发时她正在艳阳县里开会,一直关着手机,散会后开机才发现有十几个未接电话,一回电话才知道许三笑遇到了枪手刺杀,不禁大吃一惊,火速从艳阳县赶了回来。

  一见面,二话不说,扑过来就要抱,幸亏许三笑敏锐的察觉到她的意图,在将要抱在一处的刹那,先伸出手来握住了她的小手,稳住了杨红菱扑过来的身形,道:“杨镇长,你回来了。”

  杨红菱发出啊的一声,面露恍然之色,接着关心的问:“你的脸受伤了,要紧吗?”

  许三笑道:“没事儿,就擦破点皮儿。”

  杨红菱焦色稍缓,转而对着于海怒道:“于海,你这个派出所所长是怎么干的?歇马镇的治安工作,还能放心交给你吗?”

  许三笑道:“不关他的事,这些杀手很专业,突然骑着摩托车出现,来去如风,前后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走了个干净。”

  杨红菱问道:“调查工作进展到哪一步了?市公安局刑警大队的人在哪?”

  于海签了保密协议,不好回答,不禁面露难色。

  许三笑道:“这件事儿似乎有点不寻常,南山市公安局刑警大队的同志走到一半儿被调回去了,从南山军用机场那边过来了一辆军车把人带走了,还要求派出所的同志签了保密协议。”

  杨红菱深视了许三笑一眼,道:“既然这样,我就不问了,你现在要干什么去?”

  许三笑道:“去见白梦江!”

  杨红菱问道:“怎么?你要抓他?”

  许三笑摇头道:“不是那个意思,我要去见他一面。”

  杨红菱断然道:“绝对不行!许三笑,你是歇马镇的党委书记,不是刑警队的队长,这种事不是该你出头的。”

  许三笑与之对视,杨红菱的目光坚定而清澈。许三笑为之心动,微微一叹,最后坚决的:“无论如何,我必须去!”说着,也不理会杨红菱的阻拦,夺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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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五十五章 主政一方的学问

  车行在歇马镇的主街上,左右两边民宅外墙都被粉刷一新,画了许多传统的国画,花鸟鱼山水图,看上去非常美观整齐。这是穆仁星为响应新村镇建设工作搞的形象工程。劳民伤财,华而不实。却受到了上次来歇马镇走走的县委书记程雪峰的赞赏。一件事办出来,老百姓骂,领导却夸,这样的事情到底该不该办?许三笑默默看着,万家灯火,江湖百态,官场生态,权力与势力该如何平衡?只有做了真正主政一方的主官才会明白其中的真意啊。

  何问鱼从许三笑的脸上解读到了深沉的思索。以为他在想枪手刺杀那件事,便问,你为什么这么笃定这件事不是白梦江做的?又说:“杨红菱的怀疑很有根据呀,首先你刚刚逼的他接受拆迁条款,让他丢了面子,还有,事发地点就在中心小学新校址附近,白梦江可以说是最有条件策划这件事的人。”

  许三笑收回思绪,答道:“所以说你不食人间烟火,不懂得世情人心,白家在歇马镇上生活了多少代了?家传十代,必有其规,白梦江能忍酒桌上七杯酒,有这份涵养功夫的人会为了赌一时之气,铤而走险对我下这么绝的手?这件事诸般线索都指向他,你觉得白梦江像这么不谨慎的人吗?白家在歇马镇上早已经树大根深,没道理会干这株连一片的蠢事。”

  何问鱼张口发出啊的一声,恍然道:“还是你的心眼多,刚才我还觉得自己分析的挺有道理呢,被你这么一说全成了没用的废话。”

  许三笑摇头道:“也不全是废话,至少让我想到了这么多明显线索都指向白梦江,说明有人借机除掉我的同时,还想栽赃给白梦江或者白家,这个人明面上奈何我不得,也不能把白家如何,于是只好下黑手。”

  何问鱼奇道:“我怎么听你的意思,似乎你已经想到这件事儿是谁干的了?”

  仙姑姐姐不是笨,只是心思单纯,这句话问的就很聪明。

  许三笑额首道:“只能说有个猜测,现在还做不得准。”

  何问鱼想问是谁,话到嘴边却料想这一肚子鬼心眼的许三娃子,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决计不会说,索性闭口不语。

  白梦江家住的不远,很快就到了。

  许三笑一下车就看见站在门口的白梦江。

  一直以来,歇马镇上都运行着两套秩序,一套是地上的,当然是歇马镇政府,另一套藏在地下,便是以白家为首的民间秩序。相传白家祖籍本在滇缅省,当年满清入关,白家祖上战死沙场,剩下老幼妇孺为躲避吴三桂的追杀,一路逃入山南省,辗转来到歇马镇。在此定居已过三百多年,传十代有余。为避祸弃武从文,耕读为主,历代都有人出仕做官,在这歇马镇上有很高的威望。民国时,白家子弟男丁上百,仗着家财巨富组织起过千丁勇民兵,保护这一方水土,那时候,白家的话甚至比政府更管用。到如今,红色专政的风吹碎了无数家国平天下的妄想,白家也早已不复往昔风光,但根系苍苍的大家族底蕴仍然存在着,只改革开放这三十多年,白家便出了一位前南山地委书记,一位艳阳县委副书记。

  如果不是当年的南山地委书记白可树突发车祸而死,根本不会轮到杨许昌成为南山市第一任市委书记。

  歇马镇上的事情,只要白梦江想知道,便有办法知道。枪击事件一出来,白梦江便得知了消息,这段时间里他一直感到惴惴不安。许三笑一动身要来白家,他也很快就得到了消息。犹豫了再三,终于还是决定等等看。身为白可树的大儿子,这是他必须有的担当。

  许三笑只从王峰那里听说过白家在歇马镇上耕读传家超过十代,是一个很了不起的家族,对这些细节其实也不甚了了。见白梦江迎候在此,不禁为其消息之灵通而微感到意外,下车后,站在那里稍稍停顿了一下,只见白梦江满面堆欢快步走下台阶,迎过来抱拳道:“许书记怎么亲自过来了?打个电话还有什么事说不清楚吗?”一挥手,道:“快请到屋子里看茶。”

  这叫降阶相迎,许三笑点点头,跟着一起进了院子。

  白家的祖宅颇大,许三笑早有耳闻,多次路过这里时也曾经特别留意过。穿门过堂,直入最深一层堂屋,一路所见,四进四出的院落,依照龙楼八法布置的风水格局,潜龙邸口,亢龙府院,南北不通,东西交汇。前出六里是马鸣江曰龙吞水,后行十里则是南山龙脉之尾乃龙摆尾。许三笑看罢不禁暗想,布置这风水格局的人一定是位高人。前龙取水,后龙摆尾,左右相通,纳水藏风。牢牢锁住了一条龙,萧墙不起,恶灵不藏,不愧为百代福地。

  来到白家正厅,白梦江把许三笑让到客位首席坐定,把何问鱼安排坐到了许三笑下首位置上。接着招呼一声:三妹子快给许书记上茶。

  有一位白衣端丽女子从里屋步出,双手端着个茶盘,只见她模样温婉俏丽,眼不大却很有神,肤色白皙细腻,身材玲珑有致。正是小家碧玉良家妇女俏佳人。此女与何问鱼相比,无论是姿色还是身材,乃至肌肤纹理,都可称灯火比之皓月。唯一强过之处便在于她身上无处不透着饮食男女人间烟火的味道,看得见摸得着。

  这位三妹子烟视媚行,来到许三笑面前,媚眼横波巧笑嫣然,道:“我叫白梦琳,许书记请喝茶。”

  白梦江介绍道:“许书记,这是我大堂伯家的三妹子,十多年前大堂伯与家父一起遭了车祸,这丫头就成了我的嫡亲妹子,前阵子刚从东南政法学院毕业。”

  许三笑接过茶杯,客气道:“多谢,我是许三笑,今天登门便是客,没有什么许书记,你叫我许哥就好。”

  白梦琳果然用糯糖似的声音,甜甜的叫了声:“许哥。”说完,咯咯一笑,跑了出去。

  白梦江笑道:“我今年三十二,这丫头比我整整小了十岁,平常孩子似的惯着,说话缺乏礼数,许书记千万莫怪。”

  许三笑道:“无妨。”

  白梦江道:“这丫头是您的粉丝,从报纸上看了您的事迹后就一直佩服的不得了,自从您当上镇党委书记,她就天天嚷嚷着要跟您见一面,您那边刚上任没几天,她就说我迟早要被您给招安了。”

  许三笑道:“白老板实在是太客气了,我许三笑哪有这么大本事。”说着眼中精光一闪,盯着白梦江突然问道:“白老板是真稳得住呢还是故意装糊涂?”

  这句话问的极突然,许三笑还特别加重了语气。

  只见白梦江神情坦然,道:“三个半小时以前,许书记在中心小学新校址附近遭遇枪击歇马镇才多大个地方?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不过您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我若是主动提及此事,不免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所以,许书记不提,我便也不提。”

  许三笑道:“你不担心我怀疑到你头上?”

  白梦江道:“谣言止于智者,这件事分明有人从中作祟,意在害死您的同时把屎盆子扣到我头上,而您单枪匹马过来,足以说明这个人计划并未得逞。”

  许三笑哈哈一笑,合掌道:“说的好,我就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来的路上我还在担心怕你一时想不明白,拔腿跑了,如今看来,反倒是我小看你白老板了。”顿了一下,又道:“白老板对这件事怎么看?”

  白梦江道:“许书记,您这可有点难为我了,那些杀手来去如风,您政府相关部门都拿这些人没法子,我就更不可能知道什么了,这种人命关天的大事,我不好胡乱讲话。”

  许三笑故意不悦道:“看起来白老板先前在酒桌上说的话都是套话空话啊。”

  白梦江正色道:“当然不是,只不过许书记上午以势压人,以牛不喝水强按头的方式推进工作,全镇人都看在眼里,我白梦江虽然是一介草民,却也还有三分火气”

  许三笑打断道:“我知道你什么意思,需要我也拿出点诚意来是不?有什么条件你说。”

  白梦江一愣,做梦也没想到许三笑竟这么容易说话,迟疑了一下,道:“刚才我们家三妹子出来敬茶,许书记看她人怎么样?”

  何问鱼登时面色一变。

  许三笑不动声色问道:“白老板直接说什么意思。”

  白梦江道:“这丫头一心一意想进省卫视台,白家在艳阳县里或者还有点影响力,但放到山南省里就屁都不是,上回省卫视台新闻部的总监齐思诺在歇马镇拍科教新闻片,我就想去走走门路,费了好大力气,人家硬是连一面都不肯赏光,我听说当初那摄制组是许书记请来的,想来您跟齐总监是熟识的?”

  齐思诺是严朝辉的未婚妻,根据齐蓉蓉的说法,齐思诺从大学时代起便痴恋严朝辉,苦等了多年,好不容易把严的老婆盼死了,如今终于苦尽甘来,前几天两人刚刚领了结婚证。许三笑想,以自己同严朝辉的关系,张嘴相求,严老师多半不会拒绝。额首道:“我的确跟省卫视新闻部的齐总监认识,这件事大概也能说上话。”又问道:“还有什么条件?”

  白梦江道:“歇马镇旅游景区眼看就要完工,我有意承包几个游乐项目,另外还想在城隍庙那边再开一家网吧。”

  许三笑点点头,问道:“就这些了?”

  白梦江道:“对,就这些。”

  许三笑道:“你说完了条件,接着听听我的。”

  白梦江洗耳恭听的样子,“您说。”

  许三笑道:“正如你所说的,歇马镇旅游景区马上就要完工开园,歇马镇的社会环境却一直不大理想,所以我才要动付喜财,不过只动一个付喜财肯定不够,郝四喜那几个乌七八糟的买卖同样不能留着,至于你,何去何从只在一念之间,我是从底层长大的,知道有些东西禁是禁不绝的,只有管理起来才是正途,所以我希望能借助你的威信,把这个圈子管起来,形成纪律,旅游景区开放以后,坚决不允许在歇马镇上出现骚扰客人,欺辱商家的现象。”

  白梦江沉声道:“请您放心,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许三笑点头道:“我要是不放心,也不会选中你,这是其一,还有其二,告诉我,依你的猜测,这件事是谁做的?”

  白梦江的面色顿时凝重起来,许三笑眯着眼看着,他和我想的会是一个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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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五十六章 万花丛中一枝桃

  从白梦江家出来的路上,何问鱼一副有所领悟的样子,道:“原来你来见白梦江根本不是为了枪击事件!”

  “这个世界,从来不是只有简单的黑与白,在二者之间必须存在一条灰色地带,那是无数代人用鲜血开辟出的一段缓冲带,主政一方者单纯的只会讲原则,不会开辟利用这灰色的地带,官也别想做的长远,原则和规定都是用来喊的,不通变数,不达时务,一切都是空谈,其结果不是壮志未酬身先死便是同流合污官匪不分,歇马镇里,白梦江便是那段灰色的缓冲带。

  许三笑的目光忽明忽暗,看着何问鱼,续道:“枪击事件是个契机,帮助我和他打开了一道门,给了我们一个坐到一起讲条件的机会,否则他心里为拆迁的事情窝着一口气,我们想要有更深入接触,只能继续相互试探。”

  何问鱼道:“白梦江怀疑这件事跟杨红菱有关,你怎么看的?”

  许三笑摇头道:“他不是这个意思,他说杨红菱三个字,其实代表的是一群雄霸南山官场将近十年的人,为首的杨许昌曾经在北沟县工作了十一年,从于海说起那杀手可能是来自北沟县的大龙川小龙川里的少数民族人时,我便想到了杨许昌。”

  接着分析道:“当然也不能只凭这一点就认定这件事是他们做的,首先,我这个镇党委书记虽然不起眼,却是宋义亲自提拔的,狗尿苔不济长在了金銮殿上,程雪峰因此动不了我;其次,马二龙这个人神教大头子一直藏身在艳阳县,我一直怀疑他跟程雪峰的关系不一般,凭他的道行,想要控制一个程雪峰肯定易如反掌,甚至我怀疑还有更高层的干部受他的控制,你说他想学左道嫡传的本领,但实际上他的道行已经超过了老瞎子,学不学的对他而言并无多大意义,反倒是把我弄死了,他就会成为左道唯一的传人;再有另外的原因,很可能跟我和杨红菱的关系有关。”

  何问鱼黛眉紧蹙,认真听着,连连点头。末了说道:“就这么一件事,硬是被你分析出这么多东西来,我真是奇怪你那颗心是什么样子?怎么会有这么多心眼儿。”

  许三笑道:“官场中,少一个心眼都有可能立即万劫不复,我这也是被逼的。”

  何问鱼又道:“现在你得意啦,白梦江很有诚意合作,还退回了盖中心小学的那笔钱,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那叫缴纳承包金。”许三笑板脸说道:“什么叫我打算怎么办?我替你分析出这么多有用的线索,你难道不该立即展开行动,派人寻找马二龙的下落吗?”

  何问鱼说:“我跟你一起久了,脑子不但没有变聪明,反而越来越懒的动脑筋了。”

  许三笑道:“最近这阶段你表现真不错,越来越有女人味儿了,男人都不喜欢看上去太聪明的女人。”

  何问鱼笑道:“就比如杨红菱?”

  许三笑顿露出尴尬之色,嘿嘿笑道:“她只是有小聪明,喜欢抖个机灵什么的,不伤大雅,而你一直都有大智慧,从前冷漠于世外,现在只是学着做一个平凡的女孩子。”

  “所以,她身上的秉性是天生的,而你却是装成这个样子的,不可同日而语。”

  何问鱼轻轻叹道:“许三笑,我都快被你搞糊涂了,不知道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我保持本色你说我像冰块,令人敬而远之,我试着改变自己,做一个平凡的女子,你又说我在装,真不知道怎么改变才对。”

  许三笑拍了拍自己的左胸,道:“这儿要变,要有真实的情感,欣喜,哀伤,委屈,愤怒,情绪爆发时要有心血来潮的冲动,这才是一个平凡人所拥有的,你几乎没有。”

  何问鱼若有所思,道:“我好像有些明白了,其实我跟几个要好的姐妹之间也有很深的感情,只有跟她们在一起时,我才会有喜怒哀乐的冲动”

  正说着,许三笑的电话忽然响了,是一条短信,低头看了一眼,不禁叹道:“真是多事之秋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短信写道:今晚十点,郝四喜在芙蓉茶楼上摆宴相请,说一说三年前发生在虎啸村的一件旧事,落款:万里江湖一枝桃,**路上点灯客。

  许三笑颇为惊讶。想不到郝四喜竟然是一枝桃的人。就在自己几乎忘记了当年那个觊觎米粒儿姐妹的一枝桃的人贩子时,却原来,他们一直都在歇马镇上。看他短信的口气,分明是已经知道当年那人是死在自己手上。

  何问鱼问:“上头写了什么?”许三笑将手机递给她看了一眼,撇嘴道:“原来是一枝桃这帮坏蛋,你打算怎么办?”

  许三笑道:“原以为郝四喜是个孤立的人,却没想到居然是个有组织团伙里的成员,这个人一定不能放过他。”

  何问鱼好奇怪的问道:“三年前旧事是指什么事?他敢公然找你谈判,肯定是知道你一些情况,不然他凭什么会认为你会去芙蓉茶楼跟他面谈?”

  许三笑道:“三年前,我在虎啸村宰了一个一枝桃组织里的人,这件事大概被他知悉了。”

  何问鱼黛眉微蹙,道:“这个一枝桃组织作恶多端,行事隐秘,十几年前一枝桃的人向南洋贩卖妇女,山城公安局的副局长武翔曾经安排卧底进入该组织,掌握了许多情报,可惜就在将要收网的前半个月,武翔中了一枝桃的美人计,致使卧底暴露被杀,武翔本人也就此堕落,直到洪天明执掌山城,武翔才倒台,究其根源,这个最善于利用性来贿赂官员的一枝桃组织难脱干系。”

  美人计?许三笑嘻嘻一笑,道:“这可是大好事儿,三十六计我就觉着这计策最靠谱。”说着一抬头,正看见何问鱼幽怨的看着自己,忙正色道:“江湖险恶,这回一定要叫上于海,做好准备,务必把这帮坏蛋一网打尽。”

  何问鱼美眸闪烁,看着许三笑,“这么说你已经有计划了?”

  许三笑道:“马二龙篡了周至柔的人神教,把整个南山市搞成了自己的道场,一枝桃的人如果没得到他的允许,怎么可能在这歇马镇上立足?左道修行想求速成离不开上好炉鼎,马二龙的道行比老瞎子还深,他身边肯定有不少出色的女人做炉鼎,找女人这方面一枝桃可是大行家,我想他们之间多半有瓜葛,今晚这场宴也许就是对方射来的第二枪。”

  何问鱼问道:“那咱们还去不去了?”

  许三笑道:“去,怎么不去?”

  何问鱼道:“那我立即联络燕东阳,告诉他人神教还没被彻底拔出南山市。”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晚上十点,许三笑由何问鱼陪着,一起来到芙蓉茶楼。歇马镇三霸,付喜财欺行霸市,招摇猖獗死有余辜,如今已经被羁押在艳阳县看守所。白梦江也已谈妥了招安条件,等到许三笑见过白文元之后,势将结成有力的同盟。如今只剩下一个芙蓉茶楼的老板郝四喜。许三笑要完全彻底的掌控这一方水土,把这里当做平生第一幅画卷,挥洒自己的意志和豪情。这几块绊脚石,要嘛踢开,要嘛为我所用,没有第三个选项。

  郝四喜站在门口台阶上,已恭候多时。他今天穿了一身传统的黑布长褂,手执白纸扇。脸上勾了一道包文正的阴阳明月眼,这是旧江湖卖戏的见客时的规矩,天下好汉来相会,阴阳眼明辨忠奸。这人身上少了平日里的一团和气,浑身笼罩在一种神秘野蛮的气氛当中。站在那说道:“今天是江湖宴客,没什么许书记郝老板,请原谅郝某不降阶相迎了。”将扇子啪的一合,别在腰间,接着双拳一合,拇指竖起人字桩,语气一变,大声道:“走江湖非亲非故,入我门兄弟姐妹,客问我门在何处,万花丛中一枝桃。”

  许三笑却不还礼,反而慢行一步让何问鱼打头阵,如今许三娃子的身份是吃公粮的人,似这般江湖切口对答,若是被有心人拍录下来公诸于众,后果不堪设想。不得不小心些。

  何问鱼完全没这个顾忌,步上台阶,双手挽明月轮印,道:“非亲非故须当敬,无情无义切莫交,江湖相见即是缘,莫问客从何处来。”

  郝四喜没想到这绝色佳人竟是一位懂得江湖盘道的大行家,面容一整,伸手往里一让,道:“江湖朋友请往里走。”

  许三笑步入茶楼大厅,见眼前摆了一张桌子,一壶茶和几个杯子,摞成了茶阵,面色一沉道:“郝四喜,你能不能省略一些没用的玩意,如今这年月谁还讲究这些,天色不早,咱们最好捞干的说。”

  郝四喜道:“咱们有言在先,今儿是江湖会客,许朋友若是想摆书记架子,就请现在回头,不过出了这个门以后,一切后果由你自负。”

  许三笑顿住身形,笑问道:“你这么一说反而勾起了我的好奇心,我倒想知道能有什么后果需要我负责的?”

  郝四喜道:“许书记要是忘性不大的话,应该还记得三年前有一个一枝桃的兄弟死在了虎啸村,虽然我们没有具体的证据证明那件事是你所为,但是没关系,我们这里有一位苦主就够了,证据什么的,许主任应该很清楚,这个难不住我们。”

  许三笑冷笑一声,“郝四喜,你这是吓唬鸟呢?”

  郝四喜道:“这么做当然不能把你如何,但证据链完整的情况下,警方就得立案调查,而你就必须要停职协助调查,你应该清楚,我们有足够的实力让你一直接受调查,直到歇马镇旅游景区落成仪式结束。”

  这厮得意的:“许三娃子,这叫贼咬一口入骨三分,你究竟打算这就走还是过茶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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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五十七章 谁杀谁的局?

  郝四喜摆出“茶阵”来,请许三笑过茶山。

  面前的桌上摆着的是梅花阵,许三笑不但认识更懂得如何破解,只是闻着扑鼻而来的茶香,神清气爽的同时不禁想着,谁曾想到,老百姓开门七件事中的茶却隐藏着“刀光剑影”?

  山南人好安逸,最爱品茶,尤胜过爱喝酒。头上青天少,眼前茶馆多。闻名遐迩的山南茶馆曾经是旧时的“民间法庭”、“江湖救急处”。帮会派系为了解决争端、平息矛盾或商议机密事宜,往往相约到茶铺“摆茶阵”。

  “茶阵”是旧江湖的玩意,主要有试探、求援、访友、斗法四大功能:“试探”是以茶阵考验对方是否为同门兄弟;“求援”是以茶阵暗示己身有危难,需要相助;“访友”是在登门拜访朋友时,藉茶阵的摆设以探知对方在家与否;“斗法”则有互相较劲之意。更有甚者,一步破错便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结果。

  许三笑面前的梅花阵,就是五只杯子,四只在四角,一只在中央,破阵时四角的杯子可以喝,中心不能动。伸手拿起左上角第一个杯子,道:梅花吐蕊在桌中,五虎大将会英雄,三姓桃园还有号,要会常山赵子龙。说罢,举杯浅酌了一口。接着信手在桌上飞快摆了个阵势。

  将两只茶杯斟满并排放置,将另外两杯茶斟满对扣,摆在那两杯茶的上面。最顶部的茶杯倒置,里边的茶汤却因为两个杯子间严丝合缝而滴水不漏。只这份眼力和手法没有极高的心手结合技术都休想做到。

  这叫绝清阵茶,破阵时要先喝上面两杯,喝的时候有个讲究,就是不能漏掉杯中一滴茶水。一边喝的同时也有一套词儿:两塘有水养清龙,手执清龙两头通。清龙无水清龙绝,调转乾坤扶明龙。

  这套阵传自清初年间的反清复明组织天地会。

  一枝桃起源山南省,茶阵斗法的规矩形制都与袍哥会无异。山南袍哥的茶阵多达四十三种阵式,几乎都与天地会的茶阵近似。有仁义阵、桃园阵、四平八稳阵、五朵梅花阵、六顺阵等。双方在茶馆对阵时,甲布一阵,令乙破之,能破者为好汉,不能破者为怯弱。

  许三笑摆出绝清阵来,郝四喜登时便有些傻眼,这阵势他破不了。方法口诀都一清二楚,但分开上面两个杯子,保正杯子里边滴水不漏的准头他没有。先前已经知道许三笑有点道行,却做梦也没想到这位许书记的道行已经精深若斯。郝四喜完全没有准备应付对方的回敬,一下子愣在那里。

  许三笑往前逼了一步,道:“郝老板,不是要摆阵吗?为何不破阵喝茶?”

  正这时,从里边走出一个人来,身上穿着大青衣的戏袍子,脸上带着浓墨重彩点绘而成的面具,一时看不出男女老少来。此人来到桌前,并无二话,探手拿杯,耍了一招‘八彩分眉’将两杯茶拿起分开,果然滴水不漏。口中吟了一遍绝清龙诗,而后将两杯茶一饮而尽,放下杯子转身就走。

  许三笑见此人手法动作,连贯如行云流水,娴熟似庖丁解牛,非眼,心,手三者合一丝毫无碍不能做到。不禁断定,此人至少与自己的道行在相同境界上。今晚之会有六重境界人物出现,看来自己所料不差,刺杀事件多半就是那人主导的。今晚,那人会出现吗?

  左道修行,六重境界到七重天听上去不过一步之遥,其实却有着天渊之别。正如武者的化劲境界到绝顶宗师境界,听上去不过咫尺之间,其实二者相比,差距不可道里计。如今术法凋敝,修行的人口基数太低,修成有道的人就更少,达到宗师境界难如上青天,机缘,努力,佳鼎,缺一不可。因此,一般来说,这左道六重的境界已经是极为难得的人物。

  许三笑目送那人进去,耳边听何问鱼低声道:“这人不在宗教事务办公室的名单上,燕东阳带人端人神教老窝当晚,马二龙跑的时候只带走了人神教的主神薛子琳,也是他身边最主要的双修道鼎。而资料显示,薛子琳的境界应该在左道八重上,这个人显然还没达到。”

  郝四喜被那人解了围,眼见茶山斗法难不住许三笑反而难住了自己,自知自己这几下拿不出手,于是命人收了桌子,引着许三笑何问鱼二人继续往里走。边走边说道:“许书记的茶道妙得很,老郝我十分佩服,不过您光是让我服了没用,今儿个要跟您见面盘道的是我们三掌舵的,大江豹宫雪东。”说着话,来到二楼包厢门前,郝四喜把伸手挑帘:“二位里边请。”

  许三笑与何问鱼径直而入,只见一人端坐在包厢主位上,圆脸,黑黪黪的面皮,穿着花格子衬衫,敞着怀,胸前露出拇指粗的金链子。身形粗壮,带着墨镜。依稀可辨是个三四十岁的壮年人。

  许何二人一走进来,这人立即注意到了何问鱼的绝世姿容,立即起身。郝四喜跟进来向此人作揖行礼,介绍道:“三爷,这位就是许三笑跟何助理。”又对许三笑道:“这位就是我们一枝桃的三掌舵。”

  宫雪东站起身,眼睛盯着何问鱼,自我介绍道:“敝人宫雪东,宫廷的宫,雪花的雪,东方的东,不知道这位何助理芳名怎么称呼?”说着,伸出手来,意思是要跟何问鱼握手。而许三笑,却被这厮直接忽略了。

  许三娃子眉头一紧,刚要说话,宫雪东却一摆手,道:“不就是一个镇的党委书记吗?你们艳阳县委的程书记跟我是好朋友,这个面子够不够用?今儿把你请来就是听听戏,盘盘道,你要是识相的,就把歇马镇旅游景区的经营权承包给我们,要是不识相,你这官儿也就当到头了。”

  许三笑微微一愣,横了郝四喜一眼,见这家伙一副看热闹不在乎事大儿的架势,一声不吭站在那儿。顿时明白,郝四喜并未把自己的底细告诉给这个宫雪东。低声道:“让这头蠢猪滚出去清醒清醒。”

  何问鱼伸出手来与宫雪东的手握在了一起,接着屋子里便响起了宫雪东凄厉的惨嚎声和手骨碎裂声,何问鱼发力一抖,竟将这厮近两百斤重的身体丢出去,撞破包厢的镶板墙后飞到外面。

  许三笑赞道:“摔的漂亮!”

  郝四喜面色大变,喝问道:“许三笑,你这是什么意思?”

  许三笑冷冷的道:“我许三笑是什么人,你郝四喜应该清楚,拿程雪峰压我,你觉得有戏吗?郝四喜,你要是想谈,就找个能主事儿的明白人来,弄这个草包来算什么意思?既然没什么诚意,那你就准备关门歇业,搬家滚蛋!”说着作势欲走。心里头却在奇怪,郝四喜这是搞的哪一出,弄这个草包来要做什么?另有疑惑:难道这件事不是那人策划的?

  郝四喜赶忙拦住,道:“他是我们一枝桃中的三掌舵,现在芙蓉茶楼里以他为尊,你的这位何助理出手就把他给伤了,不给句交代就想离开吗?”

  许三笑道:“看样子,是没得谈了?”

  郝四喜道:“我们三掌舵的已经把该说的条件的都说了,谈不谈全在许书记一念之间。”

  许三笑环顾左右,走廊过道的两边全是土褂黑裤的年轻人,手上刀枪都有,一看便是一枝桃的打手。冷笑道:“郝四喜,你们想做什么?你知不知道这么做的后果?”

  郝四喜面露杀机,道:“我当然知道,我还知道你是绝不会同意我们的条件的,许三笑,不妨实话对你说,今天把你请到这里没别的目的,就是想要你的命,你准备好怎么死了吗?”

  “郝四喜,你不会真以为我来你这里就只带一个人吧?”

  郝四喜丝毫不在乎的:“当然,你让于海在外面接应嘛,我怎么会不知道呢?不过这会儿艳阳县公安局的钱宝坤副局长正带队在歇马镇派出所夜查,没有他的命令,派出所的警察谁敢动一动?”

  郝四喜得意的看着许三笑,“你现在明白了吗?”

  许三笑面沉似水,道:“原来你们根本没打算谈什么条件,早就计划好了今晚要在这儿取我的命,之前又是什么短息拜帖,又是茶阵盘道的,一步步,看似真心要谈条件,其实都只是为了引我入彀!好手段,好计谋!事到如今我已无话可说,临死前我就是想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什么?究竟是谁这么想我死。”

  郝四喜道:“别人对我说你身边这位何助理太厉害,我的计划要想不被她察觉,只好谨慎些。”

  别人说何问鱼太厉害?除了那人外谁还知道何问鱼的底细?许三笑心中一动立即想到之前怀疑的那人。只听又道:“许三笑,你得罪的人太多了,你不仅不该当这个镇党委书记,更不该碰了不该碰的人,而且你杀了我们一枝桃的人还挡了我们的财路,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因为仙师他老人家想要你的命!”

  许三笑回头看了何问鱼一眼,后者微微点头道:“马二龙在人神教中自称立人王仙师。”顿了一下,又道:“跟你猜的几乎一致,这件事还真是他策划的。”

  郝四喜在一旁听着,一边往外挪腾步子,一边冷哼道:“说的好像一切都在你掌控中似的,许三笑,你今天要是能逃出”话没说完,声音戛然而止,却原来竟是被何问鱼单手掐住脖子,把他整个人给提了起来。昏迷前,他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许三笑喊出来的,“要活的!”心念为之一松,顿时幸福的晕厥过去。

  二楼乱成了一锅粥,不知所措的打手们眼瞅着发生的事实与剧本里计划好的内容完全不相符,两个主事儿的人一前一后晕厥过去,其中一个还落在了对头的手中,众人投鼠忌器,均在想,这个娘们如此彪悍,大家到底是上还是撤?

  正在这时,一个声音从楼下传上来,浑浊低沉,只有一个字:“上!”

  如此简单的一个字符,却似有着无穷魔力,一枝桃的打手们顿时打了鸡血似的动了起来。这些人手上什么家伙都有,有拿刀的,也有几个拿枪的,混在一起冲了上来。何问鱼对许三笑说:“背水一战,顾不过来你了,自己看顾好自己。”

  许三笑应和道:“大风大浪的闯过来了,没道理小茅坑里翻船。”

  何问鱼把郝四喜丢给许三笑,飞身一纵跳了出去,外面顿时响起一片鬼哭狼嚎。

  许三笑坐在包厢里,脚踩着郝四喜,听着外面呼喝嚎吒。心里却在盘算,马二龙,你今晚会出现吗?

  门口人影一闪,出现一个人,许三笑抬头一看,正是之前破茶阵的那个大青衣。脸戴面具,漫步走了进来。

  这人问道:“你就是许三笑?”声音低沉浑浊。

  许三笑道:“你是哪一个?”

  大青衣在许三笑身前停住,道:“我叫风陀螺,仙师座下的无名之辈,奉命来送许师叔上路。”

  许三笑问道:“马二龙呢?”

  风陀螺道:“仙师道行精深,对付你何须他老人家亲自出手,有我就够了。”

  许三笑道:“既然如此,你可以动手了。”

  风陀螺点头,看着许三笑,阴笑道:“我其实早就动手了。”

  许三笑端坐不动,忽然感到脚踝处一阵冰冷麻木,接着这感觉沿着经络迅速蔓延全身,啊!想不到还没交手就着了对方的道儿,立即将目光投向郝四喜,问道:“你在他身上下了尸僵虫?”

  风陀螺道:“你反应倒快。”

  “尸僵虫的**非常难寻,离开尸体后用不了多久就会死,但它的效果却好过了尸僵粉百倍,七重境界之下,几乎无可抵御,于是仙师就钻研出了一个秘术,能将尸僵虫随身携带,我刚才走进来时已经把尸僵虫下在郝四喜身上,许三笑,你现在还动得了吗?”

  许三笑心中紧张,面上却少不露声色,道:“你别忘了,我是左道当代嫡传弟子,尽得玄门左道全部秘术真传,区区尸僵虫在你眼中了得,在我眼中却屁也不是!见风陀螺面露怀疑之色,冷哼又道:你若不信何不过来试一下?”

  只见风陀螺先犹豫了一下,接着果断的往前逼近一步,道:“你果然在故弄玄虚,我过来了,你能奈我何?”

  许三笑的手中扣着一把须弥净火粉,安静的注视着面前之人,道:“你再走近一步,我自然告诉你我能把你如何。”

  风陀螺却停住了脚步,道:“尸僵虫发挥作用的最佳时间是一分钟之后,发作时间和效果减退时间都与中术者的境界有关,据我所知你至少已是左道中品中的境界,为保险起见,我多等一会儿又有何妨呢?”

  许三笑已感觉到肩部开始麻痹,脸上却依然沉静,道:“对的,你再等一会儿,待尸僵虫的效果达到最佳时刻再动手,到那时我毫无还手之力,你就可以杀了我邀功去了。”

  风陀螺更疑惑起来,许三笑若是继续虚张声势,他根本不会心动,但此刻许三笑却顺着他的意思,鼓励他站在那儿不要动。他反而怀疑起许三笑是在故意拖延时间,尸僵虫的时效有限,而且他也无从想象左道嫡传弟子到底会多少他不会的东西。所以他不想再等了。

  外面打翻天,里边的争斗却更加凶险。

  风陀螺往前走了一步,许三笑手中一个纸包丢了出去,在空中散开后顿时爆出一团火光。与此同时,许三笑奋起精神意志,强行向后一倒。躺在地上只听呼的一声,火光乍起便灭,只见风陀螺在原地旋转,一袭青衣散做片片碎布,生死关头的瞬间,他竟用戏台上的身段旋转,以风力迫退了须弥净火。难怪这厮叫做风陀螺。

  风陀螺虽然避过了须弥净火,却也被吓的不轻。刚才这一下,让他毁了一身衣服,身上还是不免沾染了一点儿,顿时被烧的皮开骨现。他不禁想到,左道嫡传弟子果然有秘术破解尸僵虫!站在那儿警觉的看着许三笑,一时半刻竟不敢轻举妄动。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许三笑身上的麻痹感觉也已不那么强烈。心知此刻断然不能露怯,强咬牙关克制着身体的麻痹感觉,站起身道:“怪不得你叫风陀螺,想不到你居然能在这么近距离里避过须弥净火,真是了不起。”

  风陀螺却问道:“许三笑,你是怎么破解我的尸僵虫的?”

  许三笑道:“自然用的是左道嫡传的秘术。”

  风陀螺忽然向后退了两步到门口,道:“我的青衣破了,在这里不是你的对手,许三笑,你敢跟我到外头斗一斗吗?”

  许三笑道:“你这是放屁,老子在这里能斗过你,干嘛要跟你出去斗?”

  风陀螺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既然这样我可就告辞了。”

  许三笑惊诧道:“你不想杀我了?”

  风陀螺道:“我刚才偷袭得手都没能杀得了你,还险些把自己的命搭上,现在你已经有所准备,我更没有机会得手,还留在这里做什么?”微微一顿,又道:“不过我不杀你不代表别人就会放过你,外面的何主任已经被主神母大人引走,接下来自有别人来对付你。”

  许三笑动容问道:“谁?”

  门外有人答道:“我!”

  风陀螺向外一让,门口又出现了一个人,见此人道装高冠,胖袜云履,面若冠玉,三绺长髯飘摆于身前,长的一派仙风道骨。一双眼中隐隐泛着湛然神光,一步迈进来,道:“许师弟,咱们终于见面了。”

  许三笑神色一变,刹那间想到是那人到了,脱口问道:“你是马二龙?”

  道人微微点头,道:“来晚了,我需要些时间确定你身边是不是只有何问鱼一个人。”

  果然是他!许三笑双眼眯起,道:“你到底还是现身了。”

  马二龙一挥手,风陀螺转身下楼去了,他从容的说道:“我一直都在,不过有何主任在你身边,我只好用些手段。”

  许三笑问道:“你处心积虑针对我,今日布下这个死局引我入彀,只是为了取我性命?”

  “许师弟,你忘了我是个天机大夫?”马二龙盯着许三笑,说道:“自从你出山,先是老瞎子死了,我经营了二十多年的人神教总坛也被捣毁,你就是一个灾星,无论如何,我都不能留着你继续活下去!”

  许三笑扶起凳子,坐回原位,镇定的:“我倒想知道你打算如何取我性命!”

  马二龙昂着头傲然道:“许师弟,老瞎子活着的时候都不能从我手中收回人神教,你可知道为什么?你莫非还想跟我动手吗?”

  “你看来已经胜券在握?”许三笑注视着马二龙,决然道:“马二龙,我有一个绝命咒,你可敢听一听?”

  “绝命咒?”马二龙面带轻松之色,一摊双手,浑不在意的:“我洗耳恭听。”

  许三笑看着他,一字字道:“马二龙在此,杀!”

  一声锐啸刺破夜空的寂静传入耳中!

  一语出,马二龙勃然变色,叫道:“小兔崽子,老子死也带上你垫背!”对着许三笑屈指一弹。一点白光电射而出。

  一支箭呼啸而至,毫无迟滞的穿窗而入!

  接马二龙也不看是否得手,迎着这一箭脱衣一抖,那衣服便活了似的,化作一条布龙卷住这一箭,瞬间,布碎人伤,紧接着马二龙手中发出一团白光,在空中爆炸开来,竟将他的手臂连同那支箭一起炸碎。马二龙在一团血雾中,怪叫一声逃之夭夭。

  许三笑面红耳赤,一屁股坐到地上,胸前一团白花正逐渐扩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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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五十八章 从今起息息相关


  那一箭锐啸当空,电掣而至,锐不可挡!

  许三笑亲眼目睹马二龙迸发潜力先以道袍化布龙卷住这一箭,却丝毫不能阻挡其势!布龙爆碎成片,马二龙却在伤手的瞬间断然丢出一记雷火弹,炸碎了那一箭的同时也炸碎了自己的手臂。终于逃之夭夭。

  许三笑望着那一箭飞来的方向,刚想赞一句:真是霸绝天下的一箭!忽感到前胸滚烫如火烧,低头一看,只见一团白花正扩散 ”“ 。所到之处油烹一般灼热。

  哗啦一声,有人破窗而入,背上背着弓箭,手中拿着一把手枪,正是燕东阳。一跳进来便看见许三笑满脸通红,蜷缩在椅子上,痛苦难当的样子。

  “你小子怎么了?”

  许三笑双眼上翻,已晕厥过去。

  燕东阳一把将许三笑拎起来,入手的感觉很不好,温度极高,浑身面条似的,眼看着生机就要断绝。啊哟不妙,燕东阳这一惊非同小可,这小子要是死了,我怎么向小燕子交代?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死马当活马医,在自己手臂上割开一个口子,鲜血流出,正对着许三笑的口中

  痛,几不欲生。

  仿佛沉睡了几个世纪,漫长的黑夜永远不会到尽头。许三笑奋力想要睁开双眼,却无论如何不能做到。接着便感到浑身忽冷又忽热,前一刻仿佛还在瀚海火炉中,后一刻便如坠冰窖从上到下凉个通透。任凭如何挣扎,始终不能摆脱。

  许三笑急的心如火烤,奋力挣扎,稍一用力,顿觉浑身撕扯的剧痛袭来,直达灵魂的最深处,偏偏无论多痛,喊又喊不出,动也动不了,只能强忍着。耳边似有个女人一直在呼唤自己的名字。

  许三笑,许三笑,你醒一醒,这里是遁龙潭,你要不想死就立即给我醒过来。

  竟似何问鱼的声音。下意识的想要回答,一张口,一口冷水灌了进来,登时清醒了。骇然发现自己竟身处于一座铁笼内,并且头部以下被侵泡在水中。四肢百骸无不冰冷,唯余心口一点余温。忽感到身后两团温暖挤压着自己,一双素手正将自己环胸抱住,只听身后女子长出了一口气,高兴道:“许三笑,你可算是醒过来啦。”

  许三笑挣扎了一下,活动四肢,发现身体已经能活动自如。

  岸上,燕东阳正在打电话。

  “虎哥,让小燕子回来吧,这小子被何主任给救活了。”

  许三笑被何问鱼拉扯着爬上岸。

  燕东阳挂断了电话,道:“好小子,差点害我没脸回去见虎哥,一招不慎,险些把你给玩死了,多亏何主任想到这个办法才救了你的小命。”

  何问鱼浑身包裹在毛毯中,道:“你中了马二龙的独门秘术火炼狱,毒火攻心,燕东阳为了救你,喂了你几口他的血,他年少时服过白罴胆精魄,为了化解药性,逆练内八极又每日在0°冰水中倒悬,坚持不懈近二十年,血液阴寒沉重如汞,正常状态下,你若喝进肚子一口,基本必死无疑。幸好你已经身中毒火,寒热交迫以毒攻毒,反而一时半刻没死了,我们把你带到遁龙潭,是因为这里深处的水阴寒无比,你身体里的毒火斗不过阴沉的气血,被逼迫的往外窜,如果不在这深潭之内,恐怕你早被烧的全身溃烂而死。”

  燕东阳接过话头道:“还要多亏了何主任,不顾男女之妨,抱着你沉入水底,还用自身的体温护住了你的心脉,要不然,你毒火外喷,潭水的寒气钻入,这五六个小时下来,你小子不被我的血和那毒火毒死,也得被这寒潭里的水冻死,我本来想将功折罪干这个活儿,奈何咱不懂搬运气血的功夫,而且何主任说我体内气血阴沉入水后反而会把你的体温给吸走。”

  沉入水底?那我是如何呼吸的?许三笑心中掠过一个疑问,随即想到一定是何问鱼帮着自己进入了龟吸之境。要是这么说的话,岂非等于这几个小时里,自己都在跟何问鱼接吻?

  看着何问鱼冻得慑慑发抖的样子,她的头发湿漉漉的,长长的睫毛上挂着头上流下的水珠儿,嘴唇白的透明,说话的时候还在下意识的裹紧毛毯。不禁大为感动。这大妞是武道大宗师的体力,如果不是为了自己,就算在这寒潭中数个小时也不会冻成这个样子。一想到在水中与她抱在一处,肌肤相接亲密无间的样子,心中不由升起怜爱之心,一念生,顿起绮念。

  何问鱼被许三娃子看的浑身不自在,心里的感觉怪怪的,只觉得这小子的眼神像两把小挠子,照进眼中钻进心里,让人痒痒的。之前的几个钟头里,她刚刚体验到出生至今都没有过的感觉。与一个男人肌肤相接,口吻相连,息息相关。用自己的温度去温暖他,那时候,他就像一个无底黑洞,将自己的体温吸过去的同时,还带走了她心中的某些坚定执着。她狠下心,用硬邦邦的口气说道:“你也不必感谢我,救你不过是因为不想窥心诀失去传承。”说罢,起身向着天人合一读书道场走去。

  许三笑起身问:“你要去哪?”

  何问鱼道:“为了救你,体力早就耗尽了,我现在快要饿死了。”

  许三笑感到自己此刻精神体力都出奇的好,精神倒也罢了,尤其是体力,浑身像是有用不完的力气似的。走过去说:“我扶你进去。”

  何问鱼明眸一闪,刚要拒绝,话到嘴边却咽了回去,没说话,轻轻点点头。

  燕东阳打了个哈欠,道:“这地方是你小子的地盘,找个睡觉的地方没问题吧?”

  凌晨四点半。

  草木发散着芬芳,露天读书棚下,许三笑正安坐在那里,感受着身体里的变化。精神修养虽然没感觉有多少提高,但耳目清明却更胜从前,试着用力挥拳,立即察觉到自己的心音宏大气血奔腾,感觉这一拳的力道似比从前大了不知多少倍。心中不由大为惊奇。正感到不可思议,身后轻盈的脚步声入耳,不必回头便知道是何问鱼。

  “怎么?感觉自己长力气了?”何问鱼来到身边坐了下来,道:“燕东阳的神力匹世无双,潜力无穷,你的身体吸收了他的血,有一点变化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只是效果有限,你可别真以为自己从此就成了武林高手了。”

  许三笑偏过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她,吃过东西后,她的脸色已恢复如常,气质依旧,唯红唇娇艳平添几分魅惑。心道,从前我怎么没注意到她的嘴唇这么美?她身上换了一件山庄为客人提供的睡袍,坐在那儿,上半身的开襟处露出一片雪白圆润的胸脯,下半身从袍子下伸出修长浑圆光洁动人的美腿,整个儿人身上散发着洗过澡之后特有的味道。

  啊!她竟变得如此女人味儿十足!

  许三笑不由看得痴了。

  何问鱼道:“许三娃子,我跟你说话呢你看什么呢?”随即注意到许三笑的目光正停留在自己胸脯上。伸手在他脸颊上轻轻一拍,道:“你傻了,没看过吗?”

  许三笑的手敏锐的捉住了她这只过界了的小手,这只手在几个小时前还能捏碎一条大汉的二十八块手骨,现在握在手中却仿佛柔若无骨。

  何问鱼想要抽回手,许三笑哪里肯依,炙热的目光盯着她,认真的说:“从今天起,我要教会你如何爱人,怎样被人爱。”

  “是因为我刚刚救了你的命?”

  “是因为你刚刚温暖了我。”

  何问鱼感到自己的小手被越攥越紧,轻轻挣了挣,道:“你力气长了,就想欺负人吗?”

  许三笑的目光如火,凑到她眼前,道:“是,我就是想要欺负你。”

  何问鱼被看的浑身不安,索性闭上了眼睛。

  男女如此对视的情况下,女子突然闭上眼睛,意味着什么?

  许三笑无法抵御那鲜红色的诱惑,毫不犹豫的吻了上去。

  这一吻,宛如玄阳叩开了玉关,何问鱼想要推拒,却感到从对方口中渡过来的气息是那么令人陶醉,竟让人浑身酸软,用不出力道来。她可以轻而易举的将压过来的男人推开,但现在,她却毫无抵抗的任凭这男人压在自己身上。没有眩晕,更无惶恐,只有无穷尽的渴望。男人的大手不老实的在自己身上逡巡着,仿佛已经把一切都划作他的领地。在这双温柔的大手所过之处,麻酥酥的感觉竟让自己舒爽的浑身战栗。

  许三笑的舌头伸过去寻找那红唇中隐藏的丁香叶,品味着她口中的芳香,久久不愿分开

  终于唇分。

  何问鱼仿佛已被彻底融化成一汪水,目色迷离的样子,说:“天不早了,其他客人都要起来啦,别在这里,去房间。”

  许三笑将她打横抱起,来到房间里,放在床上,解开睡袍。何问鱼就这样躺着一动不动,任其施为。她身上只剩下一条三角短裤。白玉无瑕一般的身子仿佛上帝的杰作。许三笑欣赏着,痴迷着。最后长长一叹,拉过被子将这无尽美好的春色掩住。柔声道:“还不是时候,等我有把握为你打开心窍时,你躲都躲不掉。”

  何问鱼信服的点点头,说:“许三笑,我把一切全交给你了。”

  许三笑知道这个一切包括身体,更包括了希望。双手捧着她的脸,“放心。”起身道:“乖,睡个好觉。”

  有急促的脚步声入耳,不大会儿,门外传来米粒儿焦急的呼唤:“哥,你在里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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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五十九章 人生只若悲欢大梦

  如果你简单,这世界对你就简单。如果你复杂,人世间便无比复杂。米粒儿的世界无比简单,许三笑好,一切就都好。

  在走廊,他们拥吻着。

  刚刚亲吻过何问鱼的唇又停留在小道侣的一点朱红上,像一个充满了男人味道的花心的浪荡公子。在他的身上,背叛和守护并存着。背叛是因为贪心,不忍,男性与生俱来的本能 ”“ 。正如女人的衣柜永远缺一件最漂亮的衣服,男人无论身边的女子长的多美,眼睛里永远还能装得下莺莺燕燕环肥燕瘦。

  守护同样与本能有关,爱对男人而言是一种感觉,更是一份责任。无论是气吞万里如虎的项羽,还是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公瑾,都曾经赌上前途性命来守护心爱的女人。

  “小丫头,我饿了。”

  “我去给你端饭。”

  “不用,你留下来替我照顾何问鱼,我想吃你妈妈亲手做的贴饼子。”

  “何小妹也来啦。”米粒儿高兴的问道。她跟何问鱼的感情一直挺好。实际上,她跟身边任何人都很融洽。在她的处世哲学里,只有一个容字。便将整个世界简化在眼前。

  许三笑的计划落空了,苏丽娜也过来了,一出门迎面刚好遇上。读书棚里有几个中年人在练太极,布道场中传出孩子朗朗读书声。想要温存一番自然要有暧昧的气氛,眼下条件明显不具备。

  苏丽娜看来也没这个打算,一见面先上下打量许三笑一番,见没什么事情,便问:“怎么半夜回来也不打个招呼?”

  许三笑正在想要不要装疲倦扮可怜骗点同情心,听她这么一问,转念想了想,镇上发生的事情还是不让她知道的好,道:“来了一位客人,非要过来见识见识,回来时都已经是半夜,就没惊扰你们。”

  苏丽娜奇道:“什么样的客人这么重要,值得你许shūjì大半夜的往回跑。”

  许三笑道:“人昨天睡得很晚,现在还没起,回头介绍给你认识,我有件事正要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苏丽娜抱着肩膀,笑道:“哟,什么时候学会客气了?”

  许三笑暧昧的:“我不是一直都对你相敬如宾吗?”

  苏丽娜把脸一板,道:“少说废话,有屁快放!”

  许三笑丝毫不以为意,道:“歇马镇旅游景区工程部分已接近尾声,我初步的打算是元旦前对外开放,有个人希望能在景区对外营业后,承包几个游乐项目,我已经答应了。”

  苏丽娜妙目一翻,白了许三笑一眼,质问道:“这就是你说的征求意见?”

  歇马镇景区是公私合营性质,三家联合控股。公共设施和安全管理由镇上负责,经营权归虎啸山庄,长江龙集团功成身退只负责分红。

  许三笑为博美人一笑,一句话将虎啸山庄送给苏丽娜。名义上已没有权利对虎啸山庄的经营指手画脚。但实际上,他仍然是山庄的第一大股东。

  许三笑嘿嘿一笑,“你别生气呀,这不正跟你商量嘛,你要是不同意,回头我就跟那人说这事儿算了。”

  苏丽娜冷笑道:“你千万别,我不算你什么人,你也用不着为一个女人得罪朋友。”

  女人就这么奇怪,你以为她应该理性时,她反而变的感性,苏丽娜在许三笑的印象里一直是个理性的女人。说起工作的事情来,向来条理清晰目标明确,运作事务雷厉风行不让须眉。但现在,她的态度分明有些感情用事。

  许三笑对待女士从来很有耐心,笑道:“别说气话,你一直期待的股权分配问题落实了,虎啸山庄以经营资质和管理团队入股,独立行使经营权之外,占股百分之三十五,丽娜姐,你在虎啸山庄的日子不多了。”

  啊!苏丽娜闻听,不由惊讶出声,问道:“百分之三十五?我没听错吧?”

  许三笑点头道:“没错,歇马镇以土地作为投资入股,也持股半分之三十五,剩下的是长江龙集团的,不过利润分配不参照持股比例走,前十年长江龙集团独占百分之五十,每五年递减百分之五,直到与持股比例平衡。”

  苏丽娜道:“这是谁定的?”

  许三笑道:“这是长江龙集团方面提出来的,歇马镇党委会上已经通过了的,我想你应该会对这个股权分配满意。”

  苏丽娜终于有了一点笑意,道:“我当然满意,不过别指望我会因为这个就原谅你。”

  许三笑道:“这次让我把米粒儿带走吧。”

  苏丽娜的脸色顿时由晴转阴,一口拒绝,“不行!”

  “为什么不行?”

  “许三娃子,你就是个大混蛋,女儿是我的,我说不行还要通过你吗?”苏丽娜昂着头倔强的说道。

  许三笑深深看了她一眼,默然片刻,点点头道:“我知道你顾虑的是什么,所以不打算逼你,生意上有什么想法就跟我说,过些日子我请李燕亲自过来接人。”

  这句话像一支利箭射中了她的心,苏丽娜立时动容,声音微颤道:“小心,别勉强,什么都没有前程性命重要,别让我们母女把你连累了。”

  她果然是因为知道了一些事情才这个样子。许三笑心中一叹,也许是米粒儿对她说了李燕她爸的事情。这个女人太聪明了,所以不可能像米粒儿那样,对李燕的话笃信不疑。

  当日中午,许三笑先送走了燕东阳,再辞别苏丽娜母女,与何问鱼一起回到歇马镇。

  往昔热闹一时的芙蓉茶楼已经人去楼空。郝四喜或者说一枝桃名下其他两家歌厅也已关门大吉。

  昨晚来夜查的县公安局钱宝坤副局长连夜就走了。芙蓉茶楼里闹出那么大动静来,竟没有惊动官方。许三笑也知道在这件事上,凭于海他们的能力不会有任何作为,既然一枝桃已经躲了,索性就此作罢。

  新任党委shūjì许三笑上任不出一月,干倒付喜财,招安白梦江,铲平芙蓉楼。除三霸只是第一步,许三笑的目标是歇马镇上只需要一个声音。如今有可能发出不同声音的,只剩下一个党委副shūjì穆仁星了。

  接下来的日子,许三笑全面主持歇马镇工作。谈招商引资项目,与隔壁三阳镇谈修路,又与仅一路之隔的秦中省富阳市的万花镇结成友好城镇。一个以歇马镇为核心的三角区域商业中心悄然形成,有旅游景区吸引客源,带来流动人口和消费,吸引客商到此投资开店,引来周边的消费人口,满足三镇地区百姓购物需求的同时,也促进了就业,从而进一步拉动经济增长。

  歇马镇的形势越来越好,前景日趋明朗,许三笑对镇党委班子的掌控力也越来越强。人都是这样,带头人不想做事,大家就都乐得清闲。带头人想做事,并且不是盲目的瞎折腾,只要有机会折腾出更好的前程来,干部们还是愿意跟随领导脚步的。当官的没有不想进步的。以歇马镇旅游景区为核心的三角经济区一旦形成,假以时日,这个相对一个镇而言,颇大的政绩将必定为歇马镇党委班子带来一些变化,党委成员们不管位置能前进多少,至少手中的权力会成倍增长。

  当然,无论怎样的进步,都必须经过年轻的镇党委shūjì点头。

  自从许三笑上任以来,党委成员们都在揣摩这位年轻的党委shūjì的工作习惯和作风特点,时日久了,还真总结出一些规律来。

  比如,首先许三笑不重视廉政建设。这些党委成员们之间为争名逐利,经常相互攻讦,向领导反映问题是经常现象,每次反映到许三笑这里,基本就到头了,不会查甚至几乎不过问。

  另一方面,许三笑格外重视工作实效,交办的事情,不管用什么方法,走什么样的渠道,务必在规定时间内落实,否则,一次两次之后,你就会发现那些平日里不被领导重视的廉政问题会立即成为真正的问题。

  建省级风景区需要申报审批的手续很多,许多环节都需要市里出面去省里跑。这方面工作,秦旭明给了许三笑极大支持。包括省林业部门,公安厅,公共资源管理办公室,旅游局等等相关单位的审核工作,都是秦旭明或者亲自去做,或者安排其他人去落实,终于赶在元旦之前办完了所有审批手续。

  申报的过程中,也有人在背后下绊子。比如,治安审查开始前,程雪峰就曾经指示艳阳县公安局以预审的名义多次下来找毛病。企图以此为借口,让歇马镇景区在年前不能通过检查。最终目的却是不希望许三笑在三好村长的基础上,到年底再弄个什么三好镇党委shūjì啥的。

  穷山恶水出刁民,歇马镇地区民风彪悍早已威名远播。

  自从许三笑上任以来,整个歇马镇上风貌为之一变。过去经常见到的黑褂子土布鞋,喝茶闲晃,打架斗殴的闲散人员一个都看不见了,艳阳县公安局几次下来检查治安工作,次次无功而返。气的程雪峰在办公室里冲着局长石长山和副局长钱宝坤拍桌子,指着鼻尖骂饭桶,这歇马镇难道不是在gongchǎndǎng的治下吗?有句话叫狗改不了吃屎,那种地方怎么可能查不出问题来?

  石长山和钱宝坤其实都尽力了,歇马镇上还真没什么治安方面的问题。

  自从许三笑与白梦江达成交易以来,歇马镇的社会治安工作便有了质的变化。地痞混子们怕警察,却不是真怕某个警察,他们怕的是警察手中的权力和其所代表的国家意志。与之相比,他们最怕的人其实是白梦江这样的社会大哥级人物。

  芙蓉楼夜战事件发生一个半月后。

  元旦前夕,歇马镇风景区正式挂牌,公开对外运营。经过长江龙集团专业推广团队的前期宣传推广,运营第一天就取得了极佳的效果。接待游玩人次五千八百人,累计门票销售收入将近二十万,各项游乐设施的门票收入更是这个数字的五倍多。在不计算饮料,食品,住宿,等消费需要的情况下,只门票的固定收入就达到了将近一百三十万。原本人口不足两千的小镇,突然间多了几千人,吃喝拉撒睡,不管哪方面都是经济增长点,带动的相关行业收入更是还要高于前者那个数字。

  这个数据统计出来以后,一夜之间,歇马镇变成了一块流油的肥肉。许三笑成为艳阳县炙手可热的人物。

  元旦三日假期后,夜,许三笑家。

  许三笑满怀期待等来了李燕的电话,结果被告之小媳妇要陪父母跟那位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李李阿姨回南洋娘家。年前都未必能回来。还说转过年来要去港大读研究生。许三笑知道她受继母影响很深,思想独立志趣高洁,去港大读书正是为了开阔眼界。尽管有些难以割舍,还是表现出了足够风度。让她玩个痛快。

  上次她走的时候曾说,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人生道路的权力,爱一个人不能彻底沦陷,请允许我为自己保留一点任性和青春的记忆。

  挂断电话,见何问鱼正在张罗饭菜,心头一阵温暖。

  从读书道场那个暧昧的清晨之后,一个半月的时光,仙姑姐姐的变化显著,其中最明显的莫过于身上那层看不见的坚冰已开始融化。她现在会看电视剧为主角着急,会因为许三笑回家晚了生闲气,会学着卢素梅的样子,烧得一手家常菜,尽管因为师承就不高明,做出的菜的味道自然也不会高明到哪去,但至少让她身上沾惹了几分烟火气。她还懂得了矜持和羞涩,还学会了跟卢素梅一样,荆布钗裙,家长里短。

  四菜一汤,菜色味道俱平凡,正如千家万户的灯火。

  何问鱼道:“怎么?小李燕不来陪你过节了?”

  许三笑嗯一声,道:“要跟着全家陪李李阿姨回南洋,过了年还要去港大读研究生。”

  何问鱼举起酒杯,道:“不说这个了,今儿是你在歇马镇上大获成功的日子,祝贺你。”

  二人自从上次拥吻后,日渐亲昵,何问鱼天姿国色,端庄清丽不似人间花朵,许三娃子从来不是什么道学之流,似这般孤男寡女共处的机会有这么多,按理说,早就应该把何仙姑变成何仙妇,只是碍于前阵子李燕回来住了一阶段,李燕走后,许三笑又一直忙着旅游景区开业的事情,三天两头往省城和南山市里跑,心态情绪都不对。所以才让何仙姑纯真至今。

  今晚的气氛很好,情绪也对路,何问鱼坐在那儿,眉目含春,人比花娇。许三娃子这**圣手不禁有些按捺不住。

  许三笑端起杯,稍微迟疑了一下,走到何问鱼近前,道:“交杯喝好不好?”

  何问鱼抿嘴道:“不好。”说着低下头,抬起手。

  彼此挽住手臂,将杯中酒喝入口,许三笑却不忙咽进肚子,而是将何问鱼的腰肢一揽,吻住了她的樱唇,将这口酒渡了过去。只见何问鱼面色酡红,酒不醉人人自醉,泫然陶醉的样子。此情此景,许三娃子忽然想起一个典故来。

  ps:在此,请所有喜欢左道的朋友跟青莲一起为咱们共同的兄弟,白云下的微风的母亲祈福。愿她健康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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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六十章 灵性合一见神不坏


  明朝嘉靖年的大奸臣严嵩最出名的儿子叫严世蕃,这位小阁老绝对是行为艺术家,他创作工具就是别人的嘴。他家没准备痰盂,都直接吐在姬妾的嘴里,叫“肉唾壶”忒他妈恶心了,继续说这厮下一个作品,严世藩家没酒杯,请客吃饭都是姬妾先喝一口酒,嘴对嘴喂给客人。姬妾个个美艳动人。是不是觉得香艳,美呆了爽死了?别忙,回想一下“肉唾壶”,还觉得爽吗?

  许三笑把这个典故说给何问鱼听,两个人一起笑的合不拢嘴 ”“ 。

  何问鱼笑罢,说道:“小坏蛋,居然敢让我给你当肉唾壶。”

  许三笑将她紧紧搂在怀里,道:“那你也喝一口酒,把我也当一回肉唾壶。”

  何问鱼将头靠在许三娃子肩头,道:“以窥心诀打开心窍,一次就能成功吗?”

  许三笑摇头道:“不知道,估计不大可能,传窥心诀需要一个人向另一个人完全敞开心扉,将两个人的喜怒哀乐,心路荣辱合二为一,只有抛却一切杂念,一心求欢中得大欢喜,在大自在中忘情忘我才可能做到,到那时,你我心灵yītǐ,你达到什么境界,我也就是什么境界,对我而言,也许等于一步登天,所以上次李燕她爸才说,暂时我帮不了你。”

  何问鱼道:“这么说就更要多练习了”

  许三笑重重喷出一股鼻息,将她打横抱起,阔步来到卧室里。

  温一炉会安沉香,沁人心脾,怡神温精的香气榅蕴在暧昧的空间里,缕缕云绸雾幔般飘散的清香中,气氛越发的浓烈。

  再强的女子到了这一刻也会变得柔弱不堪。

  何问鱼躺在榻上,看着精赤着上身的许三娃子,男人饱满的胸肌让他看起来比平常穿衣时显得强壮得多。她想着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不由羞不能抑,含情带笑闭上双眸。

  许三笑的身体覆盖上来,双臂撑在榻上,低下头去吻她红樱桃一般娇艳的耳垂,她的脖颈修长光滑,许三笑依稀能看见那闪光的肌肤下跳动的血脉,忍不住张开嘴轻轻咬了上去。明显感觉到她下意识的颤抖了一下,然后选择了信任。许三笑的唇从脖颈上滑下来,留下一条鲜红的印迹。何问鱼长吸气,发出婉转幸福的叹息。

  许三笑开始解开她胸前第一颗扣子。仿佛第一次褪去薄衫时的羞怯,她那白布内衣里朦胧丰腴的美。肩带中伸出的纤纤素手以及珠贝莹莹的指甲,那样清洁而明润。眼前女子的一切都完美如初生时。鲜嫩活泼焕发着勃勃生机。

  许三娃子就坐在pángbiān静静地看着她,感受自己小鹿一样怦然活泼的心跳,与渐趋雄起的呼吸。感觉内在有某种羞涩而纯洁的安静,在如此摄人心魄的娇美面前,谁能做到不羞愧,不局促,不匆忙?她让许三笑感到了一种想要冲到她身体里的紧张。淡然地玩味,轻轻啜饮。压制着想要在她的裙下奋不顾身的chongdong。

  窥心诀要求许三笑必须全然地放下,不去想她的柔软、娇嫩与纯真。否则,当她的温润,潮水一样涌来的时候,谁还能守住道心,与她灵欲一致?共她参演大道?为她讲述那心灵与泥丸真神之间的奥秘?

  何问鱼寂静无声躺在那儿,呼吸舒缓绵长,许三笑停下一切动作,将她抱起在怀中,他们就这样亲密无间的,坦坦荡荡的契合在一起。

  人心若海是形容心之深邃,其实海不过是宇宙自然中的一粒微尘,心却是无限深沉远大,窥心诀是打开心窍之门,直达泥丸见真神的秘术。武道中有见神不坏一说。禅宗心经也有内照五蕴之说。修行到了,内圣内视,心有如神,意之所至纤毫毕现。要想达到这样的境界,谈何容易?

  窥心诀打开心窍的第一步要诀便讲到先要‘大放下’‘大信任’‘大安息’才可得‘大生命’领悟‘大爱’感受‘大慰籍’陶醉于‘大幸福’中。这也正是耶稣基督表达的‘永生永福’‘平安喜乐’,佛陀说的‘极乐’和‘涅槃’。

  在极乐世界中灵性合一,到那时眼中的天地无碍,那时的你便是自己的真神。

  仙姑姐姐,你准备好了吗?

  何问鱼忽然睁开双眸,目光清澈如水,坚定的说:“与其苟延残喘,不若燃烧生命,许三笑,我相信你,我已准备好把一切拜托给你了。”

  许三笑调整身位,低头只见宝杵狰狞,蓄势待发。不再迟疑,轻轻将这绝妙璧人的下半身托起,将宝杵对正那闪烁着水光的莲花门户,沉腰前送。

  啊!!!!

  何问鱼发出悠长一声呼唤,身子瞬间坐起,双臂揽住了许三笑的脖颈。

  盗红丸,红光现!

  她的眼眸瞬间被点亮,如闪电照人心魄,仿佛心有灵犀。许三笑从她的神色中找不到半点痛苦的影子,只有充盈着灵性的动人激情。只见她咬着嘴唇,双腿盘在自己的腰际,将身子完全打开,尽量让宝杵抵达莲花的最深处。那里的感觉太让人容易迷醉。她圆润,动荡,温软甚至放浪形骸。

  凡俗莫道此事丑,你我皆从此事来。

  许三笑开始放手施为。

  这自然天地就是一场最伟大的性之舞,万事万物如此和谐、如此奔腾不息地运转、碣磨,空与有、静与动、收与放、阴与阳本身就是一种美,一种结合。所以,美就是一种结合。只有泥丸宫中那个真正的你才能享受到这天地相交的性之舞的美。对于我们这些修行者而言,寻找这种天地大美的奥秘便是修行的意义。

  何问鱼在许三笑身下,震颤,呼叫,收缩,她的眼眸始终明澈如水,脸色宛若三月桃花。花开时春水自流,寒冰消融,心湖顿开。身上的男人像一头春耕的牛,辛勤往复着进行着生命的节奏,带来的是自然流畅的一**快意。她开始陶醉忘我,接着思绪联翩。想起了六祖曾说:淫.性本是净性因。除淫即是净性身。性中各自离五欲。见性刹那即是真。

  修行从来没有一定之规,道是活的,是活脱脱的生命现实,是这正在显现的一切。它是要让人不息、奋起、觉醒、渴望活出生命的光彩来。道是某种无限的无法限定、无法描述的永恒生命,它是如此奥妙、如此神奇,日用而不知。

  它是我们每一个人都不能不醒来以认知的生命真相,因为它是性与命的根源,并且关乎至真的幸福与归宿。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许三笑努力自控着,身下的人儿太美,莲花太娇。在往复磨砺的欢乐中,心中的灵与性开始抗争,性仿佛是深渊,灵却在九天上。是升华还是沉沦?身下的何问鱼发出的鼻音和呼唤,像一曲**之音,在鼓舞着自己。要找到最契合的节奏,抓着她的小手,两个人已经心手相连。

  精神意志在控制着身体的快感,已经到了临界点,仿佛就要从身体里被剥离一般。那神秘深邃的温润所在里,一阵阵欢愉的蜜语无声的侵蚀着他的精神意志。还要抵抗下去吗?

  身下的她忽然jùliè震颤,收缩起来。接着猛发出啊的一声长长呼喊。许三笑眼眸里神光大盛,从她清澈透明的眼眸中,仿佛看到她的心湖顿开,许三笑的精神意志毫无迟滞的跳了进去。

  她的生命竟是如此凄冷,点亮的春光照进来,悄悄温暖着她。

  许三笑用眼神传达意愿,“你幸福吗?”

  何问鱼同样用眼神回答,“我愿时光永远停在此刻!”

  灵性合一,极乐无疆。

  刹那间,许三笑感到眼前景观一变,正是之前几次见到的泥丸宫意识海中的情形。这一次的湖不再是冰湖,这一次的仙女不再翩翩起舞,而是活色生香的扑过来,与自己的精神意志阴阳和合。

  这才是真正的神交!

  浑然忘我,天地之间一片空无,交.合者不是他和她,而是天与地。

  不知过了多久,耳中忽听见何问鱼兴奋的声音:“我看到了!”

  许三笑口中不自禁的发出啊的一声,豁然醒来。只见眼前的何问鱼正在盘膝而坐,宝相庄严凛然不可侵犯。默察自身,运转小周天,竟似无丝毫寸进?记得那一刻,清晰的感觉到了自身意志与意识海中的精神相融吸收壮大。此前,每一次出现这种感觉后都晋级了,这次的融合强过之前几次百倍,竟然没能藉此晋级左道上品下境界,实在是大大出乎许三笑的意料。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正思量时,何问鱼醒了。

  “许三娃子。”她明亮的双眸里光华正渐渐收敛,越来越深邃,探过身来温柔的抱住了许三笑。柔声在他耳边道:“谢谢你。”

  许三笑竟从这拥抱和话语中感觉到了离别之意,这念头一生,顿感到内心一阵难过悸动。

  她竟也同时动容,许三笑还在诧异时,她却柔声道:“你察觉到了?你我的心湖已相通,心意传达自然无碍。也因为这样,我不得不离开你。”

  许三笑皱眉听着,何问鱼的小手温柔的在脸颊上拂过,只听她玩笑道:“别担心,我不是母螳螂,你也不会被吃掉,你不必挽留,更不必多说,你我之间有一道身在世俗间便无可跨越的鸿沟,除非你能修成九重天之上,不受世俗规则约束的境界,到那时,无拘无束,你想怎么样都行。”

  许三笑心念一动,又要说话,却又被何问鱼拦住话头,道:“你的精神修养是被我封住的,你我心意相通,我在你精神意识海中留下一个执念,限制住了你的晋级,什么时候你冲破了这个执念,什么时候你就是九重天之上的境界,到那时,你想来找我都随你便。”

  许三笑还想再说什么,却忽感到脑海中一阵眩晕,接着便人事不省。

  再醒来时已是次日黎明,左右看看,何问鱼果然已经芳踪难寻。只留余香还在无声述说着昨夜的缠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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