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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场沉浮] 官场之风流人生(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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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四十六章 食堂(二)

  不管认不认识,看着看着气度不凡的中年人热情洋溢的伸手招呼过来,沈淮转过身跟对方握手,笑着说道:“你好,你好,我就是。”等着成怡替他介绍。

  “这位是我们的林行长……”成怡替沈淮介绍道。

  “林世杰,”林世杰报过自己的名字,他虽然是副厅,级别上要比沈淮高,但不觉得有资格让沈淮尊称他的职务,笑着说道,“我好几次跟姚荣华行长聊到你,我刚才还跟李谷主任谈到你,我对你可以说是仰慕已久,只可惜小成经理她把你藏得紧,今天才叫我有机会跟你见面。”

  林世杰以“小成经理”相称成怡,还是想着拉拢彼此间的关系。

  除了东华城商行筹备要跟省人行打交道外,梅钢的一些外汇业务还需要跟省人行这边报备一下,不过这些事沈淮都不会露面或直接插手,跟省人行这边的领导,也实在是没有太多的交集。

  此前,成怡对她们的关系也是遮遮掩掩,沈淮跟林世杰这些省人行的行长们,也确实没有见面、结识的机会。

  现在有机会见面,沈淮当然也是热情的跟林世杰寒暄。

  省人行虽然不直接负责存贷款业务,但对全省的货币市场以及各商业银行在各地方的贷款投放总量控制有监管权,以后跟省人行打交道的机会还是颇多,更不要说成怡就在省人行工作了。

  只是沈淮与林世杰之间的简简单单的几句寒暄话,就叫围在周遭挑刺的周军等人,再跌碎一地的眼镜:

  再听林世杰所提的两个人,姚荣华是业信银行淮海省分行的行长,李谷除了担任省属国企工委书记外,还兼任金融办主任及省国投董事长的职务,都是他们所熟悉的淮海省金融领域内的大人物。

  副行长林世杰不单知道成怡这个男友,还在与姚荣华、与李谷这等人物的谈话里都频频提到成怡的男友,那成怡的男友到底是什么来头?

  周军等人不得不难堪的再打量起这个叫他们看不起眼的县政府工作的青年来:见他衣着寻常,但站在餐桌边与林世杰这样的人物边握手谈话也无半点怯意,这样的沉稳气度确不是刚进社会不久或没有什么背景跟实力的小青年所具有的。

  沈淮倒不在意别人跌破眼镜的目眺,听林世杰提到刚跟李谷谈话,问道:“李主任也在省人行?”

  李谷还兼任省金融办主任的职务,代表省政府跟金融机构联络,经常出入省人行很正常,沈淮倒没有想到他今天在省人行能跟李谷撞上。

  “可不就在后面?”林世杰指着后面跟过来的李谷,笑着说道。

  李谷到省人行来跟林世杰谈工作,中午就打算跟随行人员在省人行的食堂吃个便饭,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上沈淮,笑着问道:“沈淮跟宋总怎么也在这里蹭饭吃?”

  刚才还没有来得及介绍宋鸿军给林世杰认识,沈淮这时候介绍宋鸿军给林世杰认识。

  林世杰与宋鸿军握手,笑道:“我对宋总也是仰慕已久,宋总也很少在徐城停留啊……”

  宋鸿军笑着与林世杰握手,又与李谷握手,也知道自己虽然是投资商的身份,又是宋家子弟,但在林世杰、李谷的眼底,分量还是没有沈淮重。

  不要说李谷了,人行说到底还是政府权力部门,又没有对外的存贷业务,故而跟投资商之间的瓜葛不深,但说到林世杰无论是人行系统内发展还是横向调到商业银行或地方金融机构发展,结交沈淮以及成怡父亲这样的人物,彼此间的帮助显然要更大。

  更何况沈淮才是梅钢系真正的灵魂所在。

  不过,田家庚走后,计经系在淮海将以徐沛为首,李谷与沈淮的公开关系,也无法过密。

  不知细情的顾建萍,看着平日子眼高于顶的副行长林世杰与行里都要巴结的省金融办主任李谷都对沈淮热情有加,就有些好奇了,抬头问道:“原来林行长也认得沈淮啊?”

  漂亮女孩子从来都漂亮女孩子的优势,顾建萍即使是普通员工,插嘴问这么一句话也不会让人觉得突兀,反而让人觉得她天真可爱;换个男的,就成不懂事、不懂分寸乱问话了。

  林世杰笑着跟顾建萍说道:“小顾你都不认识沈淮跟宋总,还坐在这里凑什么热闹?”

  “周处长他们才是凑热闹的呢?”顾建萍小嘴片子呱唧呱唧的,就把周军几个出卖了。

  “哦,小周你们都是在跟沈县长请教、学习什么啊?”林世杰看着周遭周军等一干男青年,笑眯眯的问道,不经意的点明沈淮的身份。

  周军他们这时候只是难堪,面热心跳,但听到林世杰点明沈淮的身份,心里更是惊讶:

  沈县长?

  成怡的男友看着比他们都要小几岁,竟然是县级干部。

  年纪轻轻能进省人行担当中层的,家里多少有些说法,熟谙官场的那一套。大家都说县处级、县处级,听上去都以为县级跟机关处级没有什么区别,实际这里面的区别大得很。

  往大里说,县级干部在地方上,再差也要算一个领导,所以大家通常都会说县级领导干部。而处级干部在厅局,最好也只是部门主管,上面还有一溜厅长、局长压着,有谁听说过处级领导干部这个说法?

  在省厅及各局,处级干部要升到厅局级领导,没有坐十年板凳的耐心,几乎是难成大器。

  如果这十年甚至二十年的时间里,一直都留在机关,那就只能算是小头目,此外,处级之间还要勾心斗角,小心提防,互相陷害、互相踩踏。

  这时候真正有门路的,无不想方设法挤到地方去挂职。除了这是曲线晋升的捷径外,更重要上地方实权在握,远比在机关里苦熬出头要滋味得多、权势要大得多。

  周军他们这些省人行的中层,就算不脱离金融系统,也都巴望着能到下面的商业银行担任地市支行行长,级别看着区别不大,但说到权力跟实惠,那可以说是天差地别。

  而年轻纪纪就能到地方担任副县、副区等领导职务,通常说来都有了不得的背景。

  周军他们一下子也没有想起来眼前这个“沈县长”到底是谁,但见他比他们都要年轻些,就已经是县级领导干部,哪怕只是副县长,背景就足以深厚得叫他们这些人相形失色了。

  在他们看来,成怡的男友,也应该只是一个副县长,应该是他背后的家世叫林世杰、李谷这样的人物刮目相看、热情以对,不然那就更叫人瞠目结舌了。

  周军他们刚要尴尬的跟沈淮说几句转寰的话,顾建萍又在旁边指着沈淮尖叫起来:“啊,我记得起来了,我爸前些天还说起过你,你是淮海省最年轻的正县级干部,你是霞浦县的县长。我爸说他这辈子还没有见过三十岁往下的正县级干部,我说你的名字怎么听起来那么熟悉呢……”

  沈淮转回头冲小姑娘哈哈一笑,说道:“我有这么吓人吗?我自己都不知道呢……”

  这时候周军他们傻得连说几句转寰话、缓解刚才挑衅气氛的勇气都没有了,刚才好不容易挤出来的一点笑容也僵在脸上,瞠目结舌的看着沈淮。

  全省最年轻的正县级领导干部,此时在全省政坛风头正健的霞浦县县长,这个分量到底有多重,周军多少还是能拎得清的。

  虽然他们也不担心沈淮会立时对他们怎么样,但刚才的挑衅真是笑话大了。

  周军他们难堪的看着沈淮不怎么办才好——事情是他们挑起来,要是地位相差不多,大家哈哈说笑几句就掩饰过去了,但这时候明明是他们不开眼、挑衅一个地位比他们要高得多的人物,叫他们怎么去缓和这难堪的局面?

  说到底就是他们都没有资格去缓和这难堪的局面。

  沈淮只是淡淡的说道:“成怡正介绍我跟周处长他们认识呢,林行长你们就过来了,”又笑着跟李谷说道,“省人行的食堂饭菜水平一准,所以鸿军跟我,都跟着成怡过来蹭饭吃,李主任你也是慕名过来吧?”

  李谷坐下来,笑问道:“你跟成怡,什么时候请我们喝喜酒啊?”他见沈淮与成怡在省人行内部都成双结对的公开露面,就猜他们好事将近。

  “快了、快了,”沈淮笑着回应,“到时候少不得让李主任你掏腰包随份子。”

  听到这里,周军更觉得自己是傻逼,成怡跟沈淮的婚事在高层那里都成公开的秘密了,偏偏他们这些人自不量力的还整天想着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闹出这么多的笑话来。

  林世杰也不知道刚才的事,只是指使周军他们干活:“小周,你帮我跟李主任,还是张秘书打三份饭来……”

  周军见沈淮没有说什么叫他们难堪的话,但也知道沈淮这只是无意他们一般见识,看着他跟林世杰、李谷这样的人物谈笑风生,他们却要讨好的帮着林世杰、李谷去打饭菜,心里的失落感则是更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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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百四十七章 借道传信
  

  大家围着长条形的餐桌坐下来,一边用餐一边聊天,李谷有些不明白的问宋鸿军:“宋总怎么今天也有空在徐城?”

  当然了,宋鸿军他人要出现在徐城,并不是叫人奇怪,奇怪的是他跟沈淮、成怡在省人行的食堂里吃中饭。

  李谷知道沈淮跟成怡处对象也有两三年了,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沈淮跟成怡在一起,也无需刻意的到什么高档餐馆约会,随意到省人行的食堂里吃顿便饭,才体现出两人要在一起过日子的意味,只是宋鸿军没事过来凑什么热闹?

  李谷猜测宋鸿军应该是临时赶到徐城来找沈淮,赶着沈淮与成怡已经在这边吃饭,宋鸿军才在这边凑合一顿,不然他们三人随便找家雅致些的餐馆,都要比在省人行的公共食堂里吃饭、说话方便。

  梅钢围绕沈淮渐成势力,宋鸿军也是重要人员,沈淮与宋鸿军随时都能电话联系,李谷想不明白会有什么事情需要他们临时约在徐城见面?

  宋鸿军笑道:“我本来人在香港,上午资华实业异常涨停,还以为有什么热闹事,便赶到徐城来看热闹了——不过,热闹到现在还没有看到呢。”

  李谷兼任的职务很多,大都跟金融证券、省属国企资产重组等工作有关,作为省政府推动企业上市工作组的副组长,他对证券市场也有关注。

  天益集团控股上市公司资华实业之后,启动的两个投资规模皆过十亿的医药产业园项目,都在淮海省境内;就从资产分布来说,资华实业可以说是淮海省的上市公司——李谷上午也注意到资华实业的异常涨停。

  李谷的精力也有限,不可能注意到什么事情,都会花精力去查个水落石出。

  即使知道上市公司的股价异常通常都意味着有敏感的消息,但真正要去溯本追源的查清楚,动用的资源跟程序都不是简单的一件事情,而且惊扰也大,可能会引起相关方面的厌恶跟反弹。

  故而李谷上午知道资华实业的异常涨停,也没有认真的当一回事去关注。

  资华实业背后是天益集团,天益集团背后是胡林——过去一年时间以来,胡林给梅钢下了不少绊子,现在资华实业的股价出现异常波动,引起沈淮、宋鸿军等人的注意,李谷是一点都不意外。

  李谷刚想说什么,陡然之间意识到宋鸿军话间故意露出的破绽。

  李谷看了一眼手表,现在才十二点半,宋鸿军从香港飞过来至少需要三个小时,也就是说宋鸿军满打满算,也应该是在今天上午证券市场开盘交易之前,就知道资华实业要涨停的事情。

  难道说沈淮早就注意到天益集团在背后有什么动作?

  李谷看了沈淮一眼,沈淮对他只是笑笑,转而跟林世杰继续说话。

  看到沈淮这样,李谷倒是一笑,没有追问下去。

  就像他给沈淮传递什么消息,不会轻易说透一样,沈淮这次显然也要跟他打一次哑谜,不可能将消息来源明确说给他知道;他要真关心这件事,就得顺着这条线索去查。

  在食堂吃过饭,李谷与沈淮、宋鸿军告别,回林世杰的办公室继续谈工作。

  在林世杰的办公室谈完事情出来,时间过了两点钟,李谷坐车回办公室途中,就让秘书打电话询问资华实业股价异常波动的事情。

  李谷本来不关心这事,但沈淮与宋鸿军刻意提及,又勾起他的兴趣。

  他也认识到胡林及天益集团在淮海省的动作不小,能及时掌握胡林及天益集团的动向,总比日后陷入被动要好。

  到下午两点钟,资华实业的股价还牢牢的打在涨停板上,市场内小道消息乱人耳目,李谷都知道这些不能当真,需要进行甄别。

  李谷手下班子能力还是颇强,加上省属国企工委跟省政府金融办两块牌子,能动用的资源远非普通机构能及,李谷回到办公室,有关资华实业股价波动、异常交易的一些详细数据报告,就摆到他的办公桌上。

  股价异常波动,通常意味着资金异常的进出,从证交所反馈来的交易数据里,能很清楚的看到,这些异常资金到底从哪些证券公司的运营部门出入。

  从这方面入手,相对来说,最容易找到珠丝马迹。

  这份简单只有两页的报告,自然无法追查到真正的实情,但能查到有七处证券公司营业部有异常资金参与拉抬资华实业的股价。

  这七处参与拉抬股价的营业部,有三处在徐城市,分别属于三家不同的证券公司,其中东江证券还是徐城市的地方企业。

  东江证券?

  徐沛到徐城担任市委书记有两年多时间,但不意味着就能完全掌握徐城市的局面;相当多的地方派势力,包括徐城市委多名常委,实际都围绕在省长赵秋华、省委组织部长戴乐生的身边。

  淮海省各个地市的情况差不多都是如此,比如东华,市委书记陈宝齐、副书记虞成震是赵秋华的人,他们就要将郭成泽、孟建声等人当成钉子打进去。

  很显然,胡林及天益集团即使想|操纵上市公司的股价,必然也会找有关联的证券公司联手操作。东江证券以及东江证券的控股方徐城市国投,显然都是赵系的人掌握。

  李谷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样从东江证券这条线索接着挖下去,倒是秘书提醒他:“浦成电器好像是东江证券的股东……”

  经秘书提醒,李谷眼睛倒是一亮:

  虽然浦成电器不是东江证券的控股股东,照道理无法直接干涉东江证券的正常经营,但李谷相信赵沫石这个人照他的脾气,在东江证券内部多半会有一两名内线,以便他随时掌握东江证券的经营情况。

  当初东江证券改制时,徐沛主张浦成电器集团参股进去,说到底也是不想徐城市唯一的一家证券机构,完全脱离他的掌握。

  想到这里,李谷倒是明白过来,沈淮、宋鸿军可不是无缘无故的要他猜什么谜,而是希望借他的嘴,将消息传到徐沛跟赵沫石的耳朵里去。

  李谷看着窗外照进来的阳光,风吹树梢头,叶落无声,细思资华实业股价异动背后的种种可能,停顿了好一会儿,才拿起电话来,拨给徐沛。

  李谷在电话里只告诉徐沛,他关注到资华实业今天股价异动以及他追查到东江证券参与其中的一些情况,没有说消息源是来自沈淮,也没有说得特别详细,他相信徐沛只要注意到这些异常,想追查下去,有的是比他更多的手段,能查到比他更详细的情报。

  更何况,资华实业目前在淮海省投资建有两座医药产业园,其中以东华西陂闸港的医药产业园规模最大,而郭成泽、孟建声到东华赴任后,就与陈宝齐、虞成震的关系搞得很僵——李谷相信徐沛不会对资华实业的异动漠视,他反而没有什么特别需要关心的。

  *************************

  沈淮实在不愿意干损人不利己、又叫第三方得利的事情,对天益集团联络数家证券公司拉升资华实业增发股价这事,没有直接下绊子的意愿,但不意味着他不会将消息透露给徐沛、郭成泽、孟建声等人知道。

  当然,要是沈淮直接打电话给徐沛或郭成泽、孟建声说这事,多半会给认为是居心叵测——即使徐沛他们想干涉这事,说不定会千方百计的将他拖进去。

  不过,沈淮通过李谷,将消息传到徐沛那边,相信能将他自己摘得一干二净,可以纯粹站到一旁看热闹。

  成怡下午还是要正常的工作,沈淮跟宋鸿军就不能总赖在省人行的宿舍楼里。

  鸿基投资在徐城早就设有分支机构,沈淮下午就与宋鸿军到鸿运基投资的分公司里坐了半天。

  到下午证券市场收盘时,沈淮也拿到资华实业股价异常波动及交易的相当数据:七家参加拉抬股价的营业部分属三家证券公司,沈淮也相信胡林必然是联合他绝对信任的证券公司参与对资华实业股价的操作。

  除了东江证券稍有些熟悉外,其他两家都是广南省注册、总部在广南省的证券公司,多半是胡家及金石融信国际集团多年来在广南省培养的嫡系附属公司。

  下午在鸿基投资分公司里,沈淮也没有干其他正事,就是尽可能多渠道的收集有关金石融信集团的材料。

  作为国务院在香港最早注资成立的六家央企之一,金石融信国际集团目前在诸多中央直属企业里排名也是靠前的。早期从事外贸交易,九十年代初涉及实业及金融业投资,旗下的融信银行,作为最早成立的股份制银行之一,在整体规模上虽然跟建行、工行等四大国有商业银行远不好相比,却要比业信银行规模略大一些,银行总资产在九六年就超过千亿。

  除了在融信银行所持的股份外,金石融信集团在其他业务上积累的资产,也有三四百亿,当之无愧的是称得上“大型央企”的庞然大物。

  金石融信集团虽然是国资央企,但自成立之初,就受胡家及亲近胡家的国企官员把持,故而胡家明面上不在金石融信占有一股,却无人能说,金石融信非胡家之融信——就像无人能说,梅钢非沈淮之梅钢一样。

  金石融信调集资金大规模北进,参与陈宝齐跟郭成泽争先手棋的斗争中去,也确实叫东华的斗争局势变得更诡异复杂,沈淮也不得不先选择站到一旁,先看一阵子热闹再说。

  不过,宋鸿军这次从香港赶飞到徐城,显然还是有其他任务的,他在办公室里劝沈淮:“丑媳妇总要见公婆,小姨就是怕你跟成怡扭扭捏捏,特别打电话给我,要我领你们回去吃顿饭,把订婚的事情说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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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百四十八章 好算盘


  跟沈淮在梅钢推行的极简主义不同,宋鸿军的派头要奢华得多。

  鸿基投资目前在徐城没有多少独立的投资业务,照道理来说,只需要设置办事处级别的分支机构,招两三名员工驻守,应付日常琐碎事务就足够了。

  宋鸿军却在徐城买下国贸大厦最高的两层楼,作为分公司的办公用地。

  包括行政间、会议室在内,整整半层楼,都是宋鸿军在徐城的私人办公室。

  真皮包裹的老板椅异常宽大,沈淮坐在上面,像整个人陷在里面似的,看着拉张网就能打羽毛球的办公室,跟宋鸿军说道:“这办公室空空荡荡的,看上去没有一点人情味,以前真不知道你的个人品味这么差劲啊。我说,你有钱干点什么不好,非要在这里买两层楼摆阔?”

  宋鸿军摸着往后梳得油亮的额发,笑道:“国内的物业,跟香港比起来,便宜得跟白捡似的你一直都说,土地始终是国内的紧缺资源,咱就算不为摆阔,也要赶在别人动手进行些储备,免得以后赶不上趟……”

  “九三年海南楼市崩盘;今年的金融风暴始于泰国,跟泰国国内早期在房地产业积累过多的泡沫也有直接的关系,你就不打算观望观望,再下手?”沈淮笑着问。

  “照你估计,国内楼市大约会在什么时候启动?”宋鸿军问道。

  “我是人,又不是神,”沈淮笑道,“我要能猜这么准,可以去当神棍了,何苦在地方上勾心斗角?”

  “……”宋鸿军等沈淮接着往下说。

  “不过啊,”沈淮说道,“产业化发展带动城镇化发展,在国外已经发展起来的地区,还是有规律可循的。就国内,更具体到淮海省,产业发展还稍显薄弱了些,暂时还具体你所期待的基础。可能再过三五年,产业形势要更好一些。在这之前,只有一类城市的楼市物业有更大的投资价值。”

  “也不管那么多了,只要能将南面的徐城炼油老厂拆掉,这两层楼就能增不少值,”宋鸿军倒想得开,说道,“当然了,南片这片地的开发,我即使要参与,也是要集中到渚江建设里去,我也没有精力再折腾出一个房地产开发公司出来……”

  沈淮转身看向窗外的徐城炼油旧厂区。

  四十层高的国贸大厦目前在徐城第二高楼,但由于南片是徐城炼油旧厂区跟一大片小化工厂,导致国贸大厦九四年建成后销售情况一直都很差强人意。

  梅钢重组徐城炼油,旧厂迁建方案出台后,国贸大厦的售楼形势才陡然转好。就算如此,宋鸿军拿下这两层楼,价格也要比市中心的写字楼低上一截。

  渚南炼化基地已经到最后建设阶段,旧厂区早已全面停工,包括周边的小化工厂拆除后,差不多有一千亩大小的城市建设用地将由市政府回收,然而再分拆开发。

  作为对徐城炼油迁建的补偿,徐城市政府除了在渚南工业园区拿出六百亩工业用地给上市公司建新厂外,还将在旧厂区划出两百亩建设用地给上市公司用于商业住宅项目开发,以抵消高达四亿元的现金补偿。

  南片旧厂跟周边小化工厂全面拆除重新建设之后,国贸大厦外围的城市环境将得到极大的改善,照道理,楼价自然也会跟着水涨船高。

  这也是宋鸿军买下国贸大厦两层楼摆阔的首要因素。

  说到底宋鸿军作为投资基金的管理者,不论是管理自己的资产,还是管理投资者的资产,资产增值是他需要考虑的第一要素。

  比过宋鸿军在国贸大厦拿下的两层楼,上市公司将在南片拥有两百亩建设用地,价值要大得多。

  无论是成立地产公司单独开发,抑或是将这两百亩地拿出来跟其他地产公司合作、联合开发,或者索性将这两百亩地转让出去换回四亿甚至更多的资金,都是上市公司能有的选择。

  不过,梅钢内部还有一种意见,就是想将渚江北岸的一千亩建设用地都拿下来,进行整体开发。

  宋鸿军、孙亚琳他们都在香港、巴黎这些国际大都市住惯了,知道国内的城建水平落后国际大都市有多少,自然也qīngchu在这里有较大的潜力可以挖掘。

  渚江建设在梅溪新镇以及临港新城建设上,积累了一些商业、办公及居住区的综合开发jīngyàn,而长青集团在国外开发旅游商业地产,更是先驱。

  一千亩建设用地的整体开发,在当下的国内绝对是一个超大型的地产项目,但也不是没有操作的可能。

  此外,徐沛到徐城后,也在大力推动城市建设的发展。

  沿渚江北岸区域,特别是这一千亩地,将来会是徐城市的核心区域之一,有较大的开发价值。

  只是沈淮需要考虑的因素很多。

  首先,这一千亩建设用地里,只有两百亩地是市政府作为拆建补偿划给上市公司梅工股份的,要想将其他的八百亩建设用地都拿下来,至少还要补给市政府十二到十六亿的资金。

  整个项目最终要动用的资金,有可能会超过四十亿。

  沈淮现在要用渚江建设充当临港新城的建设主力,国内银根又在收紧,渚江建设及梅钢系暂时抽不出这么大体量的资金出来,在徐城建设这么大的地产项目。

  还有一个重要因素,就是徐城市眼下的情况较为复杂。

  不要看徐沛眼下是徐城市委书记,但赵秋华当年也是从徐城市委书记任上升上去的,在徐城市留有一班嫡系人马。

  现在郭成泽、孟建声刚到东华,与陈宝齐、虞成震等人争端才起,而在徐城,沈淮预计着徐沛与赵秋华有可能围绕东江证券起一番争执,他就有些不想急着去掺合什么。

  “拖上一年半载再看情况吧……”沈淮收回目光,说道。

  徐城市城建水平整体偏弱,在国内甚至只能算二线偏下的城市,目前来说不会有大的地产商,会急着进徐城拿大宗土地。

  即使徐沛或赵秋华近期能拉到大的地产商进来开发这处渚江北地块,梅钢老老实实的跟着开发手里的两百亩地,至少也不会吃亏。

  宋鸿军点点头,徐城市政府将南面这片建设用地都平整出来,也需要三五个月的时间,他们实在没有必要急着表露什么意愿。

  他估计着,新省委书记到任,省里人事会有一定的调整,徐城市也将有一定的人事变动,到时候必然又将是新的一番龙争虎斗,梅钢至少要等局面进一步趋稳后,才做权衡。

  这时候宋鸿军接到一个电话,捂住通话键,跟沈淮说道:“四舅那边要开始准备晚饭,打电话问我什么时候过去当然,他们打这通电话,是确认你跟成怡晚上会不会过去?”

  “过去。怎么不过去?”沈淮说道,“我自己家,我都没有勇气回去,不是叫人家笑话吗?”

  国内地位越高的家庭,越是重视传统。

  沈淮与成怡订婚,他父亲宋炳生不出面,甚至不知情,是完全说不过去的。

  宋文慧也知道沈淮性子有些拧,到今天甚至连在徐城的家门都没有踏进去过。

  宋文慧想着,她要是放任不管,沈淮有可能一直拖延下去,而她刚回到燕京,短时间内脱不开身去徐城,才特意打电话给鸿军,让鸿军负责将沈淮、成怡拉回家去。

  宋鸿军说“丑媳妇总要见公婆”,倒不是说成怡,而是说沈淮总是要回去当面将他跟成怡订婚的事情,说给他父亲知道。

  “你也别觉得有什么为难的,”宋鸿军在办公室里,跟沈淮说道,“四舅那里我也有一阵子没有去拜访了,鸿义跟刘建国、谢成江他们都在徐城,你跟成怡就当是今天给我强拉过去吃饭的,到时候在饭桌上顺口提一下你们要订婚的事情,接下来的事就可以全部交给小姨跟成怡帮你们去操办了……”

  沈淮知道跟一些人同席吃饭,会相当的无趣,却是他逃避不了的,苦笑一下,说道:“我还要跟叶选峰见一面,要么索性都安排在今天?”

  沈淮见叶选峰,是谈梅钢接手冀河港输煤码头续建的事情。

  为了能将输煤码头续建与钢铁物流及加工基地整合一个大的配套项目,纪成熙答应要出面跟叶选峰谈,但沈淮也不能说真就被动的将这事交给纪成熙去处理。

  宋鸿军点点头,说道:“也成。这事不能拖,拖下去给别人看笑话。咱们窝里再怎么斗,再怎么斗得狠,也要尽可能的少给外面人看笑话;虽然我也很不爽叶选峰这个人。现在,我其他不怕,就是怕谢海诚掺合进来,情况会比较复杂。”

  叶选峰联络孙启义,想将冀河港输煤码头的续建转给长青集团,一直都是谢海诚居中帮着联系。

  谢海诚是无利不起早的一个人,海丰集团这些年来的盈利方式,多充当掮客角色海丰集团眼下资金实力有限,但联合长青集团,低价从淮能接手冀河港输煤码头的续建,不仅能从中牟利,更能将长青集团从梅钢这边拉过去一些,确实有可能是谢海诚此时所打的好算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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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四十九章 家宴(一)


      将晚时分,开车拐上滨江大道,视野一下子开阔起来,周遭天际红霞染透的暮色绚丽多姿,江水也是金光粼粼,看不到平时所见的浑浊,谢芷都想将车停在路边歇一歇。

      这时候手机响了起来,谢芷看了一眼手机屏,见是她哥的电话,拿起耳机塞耳朵里,接通电话问道:

      “哥,怎么这时候找我?”

      “姑夫家,你晚上过不过来?”谢成江在电话问道。

      “你跟爸过去就行了,我过去干嘛?”谢芷懒洋洋的反问道。

      大家都知道今天到姑父家吃饭,表面上是宋鸿军难得到徐城来一趟,实际上是沈淮今天领着成怡进门——谢芷无心去凑这个热闹,甚至想将谢棠接出来。

      她也不知道谢棠是怎么想的,或许也是不想叫沈淮在成怡面前难堪吧,或许也是为了照顾宋家的大局,竟然坚持要留在家里。

      “宋鸿军还额外约了老叶,你真不过来?”谢成江又问道。

      “啊,”谢芷刚才说了晚上不想去姑夫家吃饭,听到这个消息就有些打结,愣了一会儿,才问道,“沈淮要找叶哥谈什么?”

      叶选峰出身倒是普通,但他的岳父在电力部曾担任过副司长,跟戴成国早年是战友,后来多年也是上下级关系,两家来往非常密切,叶选峰的妻子马晓菊更是戴成国打小就认的干女儿,大家多少也沾亲带故。

      戴成国个人也欣赏叶选峰的能力,多年来,让他到部属研究所、企业锻炼,干出成绩之后,再调到身边担任秘书,再到淮海集团担任副总、党组副书记,继而接替宋文慧,全面主持淮能集团的工作,一路仕途顺畅,今年才四十二岁,就已经是正司级央企官员,在新生代里也算是一号人物。

      今天说是家宴,在徐城沾亲带故的都可以赶到谢棠家吃饭去,但实际上是沈淮领成怡进门,宋鸿军出面拉一些人去凑热闹,是为了不使场面难堪。

      不过,宋鸿军再拉谁,也拉不到叶选峰头上去。

      如果说宋鸿军坚持约叶选峰一起赴宴,那就只可能是沈淮有事想跟叶选峰谈。

      谢芷话问出口,就知道有些问题是多余的,沈淮刚去冀省见过成文光、见过纪成熙,从冀省回来途经徐城没耽搁,就想借今天家宴的机会,跟叶选峰见面,自然不难猜到他想什么事情。

      一想到这里,谢芷倒是想看今晚沈淮与叶选峰见面的情形。

      谢芷不确定的问了一句:“叶哥确定会过来?”

      “为什么不过来啊?”谢成江在电话那头反问道。

      “那行,我等会儿也过去。”谢芷说道。

      沈淮与叶选峰见面将谈什么,有些耐心,稍晚些时间自然能从别人嘴里听到,她还是不放心沈淮那浑蛋进门会叫谢棠有怎样的反应。

      **********************

      谢芷中途回了一趟公司,再开车到谢棠家,暮色已浓。

      深秋时节,甬道两侧的林木皆叶落枝疏,水泥路面以及旁边的树蓠、园莆里,不时有风吹卷起来一阵阵的黄叶,飘落在车窗上。

      这一片都是省委省政府家属住宅区,除了沿前街燕京路几栋公寓楼外,往北一直到青津河都是整片的小楼,皆是八十年中前期所建,贴着砖红色的面砖,有着岁月沉淀、雨水冲刷的陈旧痕迹,看不出奢华之处,却林深树幽,是徐城难得的幽静之地。

      到谢棠家外的巷道,看到前面已经停了好几辆车,谢芷就靠边将车停下来。

      谢芷刚停下车,刘建国随后也开车过来——谢芷还以为刘建国不会凑今天的热闹,但想到沈淮今天要跟叶选峰谈事情,刘建国跟过来也不奇怪,便站在路边等他一起下车。

      宋鸿奇以及她哥、她爸在徐城的用车,谢芷都认得,除此之外,还有一辆黑色奥迪跟一辆银灰色的奔驰——谢芷猜测奥迪应该是叶选峰新配的车,而银灰色的奥迪应该是宋鸿军在徐城的车。

      谢芷看了看,她回公司耽搁了一下,都快六点半了,宋鸿军与沈淮他们先一步赶过来,倒不会叫人奇怪。

      谢芷心想:姑夫举家迁到徐城赴任之后,这个家门,沈淮一次都没有踏进过,他今天与成怡进门来,会是什么心情?

      想到沈淮那张看上去俊朗、却有着说不出叫人厌烦的脸,想到沈淮以前在东华对自己的种种戏弄,谢芷今天打心底就不想叫这浑球能舒服了,心里琢磨着:进门第一句话说什么,才能刺到这浑球的痛处?

      没进院子就听到里面有说笑声,谢芷探头往里看,就见一溜人都在前院里说话,成怡、宋鸿军都在,但没有看到沈淮。

      谢芷以为沈淮就在左右,稍提高声线跟成怡打招呼:“新娘子上门呢,新郎官躲哪里去了……”

      成怡回头看谢芷跟刘建国一起进门来,她跟沈淮进门,是有见家长的意思在,等会儿也会提到订婚的事情,叫谢芷这么扬声一嚷嚷,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沈淮临时有些事,半道上叫人喊走了,一会儿就过来。”

      “沈淮倒不愧是大忙人啊,在徐城还公务缠身。不过,到底谁这么大架子啊,让一个副省长、一个央企老总都等着沈淮开饭,他就将人半道截走了?”跟在后面走过来的刘建国,不阴不阳的问了一句。

      成怡知道沈淮跟刘建国在梅钢借壳上市的事情结了怨,刘建国这人心胸又狭窄得很,见面不会有什么好话说,听到他不阴不阳的问话,心想他也真是太没有城府了,只是笑笑不理会。

      刘建国却是不依不挠,追问道:“到底是谁啊,不会是省委书记田家庚吧?除了田家庚,真想象不出还有谁能让我们在这里干等。”

      谢芷还想附和刘建国说几句损沈淮的话,但见她哥他们脸色微沉,非但没有应和刘建国对沈淮的嘲讽,反而眼神有些闪烁,心儿一跳,暗道:不会真是田家庚半道将沈淮喊住了?

      宋鸿军看了刘建国半点城府都没有、带有嘲弄的脸一眼,心里只是一笑,说道:“还真是不巧,我们半路遇到田书记坐车回来,田书记将沈淮喊过去说几句话——你要是等不得想开饭,出院子左拐走到巷子尾就是田书记家,你过去喊一声。”

      宋鸿军这一句话,当下就叫刘建国的脸挂在那里抹不下来,僵在那里,轻敲一下,那难看到极点的笑就会像碎冰渣子似的掉下来。

      成怡这时候也看了刘建国一眼,心想还真是有将脸贴上来找打的人啊。

      谢芷干笑了一下,也觉得没趣,想来有件这次从香港出差捎给谢棠的礼物没有从车里拿下来,便又转身出院子,刚跨出院门,却见沈淮站在外面正掏出火机来要点烟抽。

      谢芷看到沈淮也是一愣,想必他是听到刘建国那几句暗带讥讽,却奇怪他没有径直走进院子给刘建国当面一个难堪,反而一个人站在院子外抽烟。

      暮色已深,但藏在树桠遮住的街灯还没有亮起,只有打火机火苗给风吹得闪烁的光亮,映出沈淮那么没有什么多余表情的脸。

      谢芷也不知道沈淮此时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心想他以往对刘建国、对她哥或者其他人,都是不假颜色的,今天怎么变了性子,竟然因为不想给刘建国难堪,而站在院子外先抽一会儿?

      谢芷转念又想,难道沈淮今天是想摆低姿态,不想因为刘建国把气氛搞僵掉?不过,狗改不了吃屎,向来横行霸道惯了、不给别人余地的沈淮,今天摆低姿态,只怕是别有用意,是因为成怡今天在场,他要装君子,还是说他今天与叶选峰见面要谈的事情,让他不得不放低姿态?

      谢芷看了沈淮两眼,也无意跟院子里的人说沈淮就在院子外听到刘建国的那几句话,与沈淮对望了有那么两三秒,就走向车子,将给谢棠的礼物拿出来。

      沈淮看着谢芷弯腰从车里两只制作精良的人物模型,知道是送给谢棠的,待谢芷走过来,问道:“怎么谢棠还在喜欢收集这些东西?”

      “她一直都喜欢。”谢芷看了沈淮一眼,应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

      沈淮当作没听见刘建国的话,前后岔开那么半分钟,刘建国也真就以为沈淮没听见,给宋鸿军说挂的脸色又缓了过来,换了一副嘻皮笑脸的面孔,问沈淮:“田书记找你过来,有什么最高指示要向我们传达吗?”

      沈淮看了刘建国一眼,不冷不热的说道:“田书记要离开淮海了,但心还念挂淮海今后的发展,刚好在前面跳口遇到,就找我谈了几句。”

      沈淮看到就成怡、宋鸿军与叶选峰、谢成江、刘建国站在院子里说话,而他父亲跟谢海诚这时候大概是听到他过来,才从书房打开走出来。

      谢海诚站在走廊里,问道:“田书记找你谈了什么?”

      谢海诚倚老卖老,沈淮却无意将他跟田家庚的谈话内容说给他知道,敷衍道:“没有说什么,就随口聊了几句。”

      沈淮半点消息都不肯漏,谢海诚也无计可施,他知道田家庚跟沈淮在路口遇上,不可能说是唠家常将沈淮喊过来单独谈话谈上半个小时。

      田家庚要离开淮海了,但他作为省委书记在淮海省任职三年,无论是为了使他在淮海省推行的诸多政策能持续下去,还是说为新省委书记的到任做些铺垫工作,离开前找省内主要官员谈话,也是惯例。

      即使是临时性的谈话,谢海诚也没想到沈淮会有资格跻身到田家庚的谈话对象里去——谢海诚看了妹夫宋炳生一眼,心想宋炳生大概都没有给田家庚找过去单独谈话吧?

      不过,谢海诚更担心这会对叶选峰接下来跟沈淮的谈话,形成额外的压力。(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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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百五十章 家宴(二)


  谢棠还是不大习惯跟太多的人接触,吃饭之前跟谢芷躲在房间里说话,到吃饭时才下楼来跟大家打招呼,瓷白的脸蛋,给人近乎一种透明的感觉,跟着大家喝了一点红酒,脸上才略有些血色,吃过饭,就又拿着谢芷、成怡带给她的礼物,躲到楼上去了。

  沈淮瞥了一眼楼梯拐角,看着格子长裙甩过,收回眼神,下意识的从口袋里摸出烟,但看到谢棠她妈坐在对面眉头皱起来,大概是反感他在饭桌上抽烟,便将烟跟火机搁在桌上。

  沈淮知道谢棠她妈对他是什么态度,故而见她对成怡爱理不理,也没有放心里去,能允许他们上门吃这顿饭,没有将他们轰出去,已经算客气了,不能有更多的苛求,而就宋鸿军一人在饭桌上两边搭话调节气氛,却是不能将餐厅里沉闷冷凝的客气打破。

  谢芷倒是想上楼去陪谢棠说话,但更想知道沈淮要与叶选峰谈什么、怎么谈,便耐着性子坐在饭桌前不离开。

  “成叔刚去冀省任职,沈淮你们就紧跟着跑过去凑热闹,冀省现在有什么热闹好凑啊,说来听听?”这次席间最坐不住不是宋鸿军,而是刘建国,沉闷的喝了一晚上酒,他忍不住先开口问沈淮此次去冀省的事情。

  “就是陪成怡到冀省玩一趟再回来,有什么热闹好凑?”沈淮笑道。

  “我不信,”刘建国摇头说道,“你跟成怡去冀省要是就只为了见家长,给人感觉好像就是成叔当上省长了,你才觉得有必要跟成怡结婚似的——我可不觉得你是这样的人,肯定有什么热闹,瞒着不让我们知道。咱们好歹也认识的好些年,你可不要再像上次梅钢借壳上市一样,再不仗义玩我们一趟。”

  沈淮脸色微沉,见成怡的脸色也是有些难看,他与成怡的订婚,确是始于政治联姻的目的,即使现在也摆脱不了这样的色彩,但叫刘建国在饭桌上一再刺破,换谁脸色都不会好看。

  谢芷在饭桌上,也暗中打量沈淮、成怡脸上神色间的细微变化,她也认定沈淮此次去冀省见成光,返回徐城就紧接着提与成怡的订婚事,一定是在成光那里获得更明确的支持,才迫不及待的约叶选峰见面,摊开底牌谈冀河港输煤码头的去留问题。

  谢芷看了叶选峰一眼,见他脸色沉毅,似乎若有所思在想别的什么事情,而她爸脸上一直都是笑盈盈的没有多余的表情,想必在她过来之前,她爸已经跟叶选峰沟通过了,叶选峰的立场应该没有什么变化,而刘建国此时的主动挑衅,应该是消耗沈淮接下来要对他们施展的火力。

  沈淮见刘建国脸有得意色,而叶选峰、谢海诚以及他父亲等人则没有什么表情,猜想他之前应该是有过商议。

  很多事情、信息,彼此之间都是透明的,他让宋鸿军今晚拉叶选峰过来,主要就是谈冀河港输煤码头续建的事情,他们自然也能料到这事;看他们的反应,显然是把冀河港输煤码头的续建当成一块肥肉,打定主意不让梅钢这边接手。

  细想这也不奇怪。

  淮能集团现阶段要集中资金、资源,更专注的在沿淮海湾地区发展煤炭、电力、运输、港口等业务,对冀河港输煤码头的投资有些顾及不暇。

  即使从现有的业务发展排序上,淮能集团的动力煤将来主要由集团下属的淮能煤业从淮西地区开采供给,冀河港输煤码头的建设对现阶段的淮能集团也不是必需。

  不过,对纪成熙及纪家那边的催促,他们也需要有一个积极的交待。

  冀河港虽然启动要慢一些,但未来的发展潜力不小,冀河港输煤码头改综合码头进行续建,是个香饽饽,特别是淮能集团前两年已经把最困难的一部分工作做掉,接下来就是投入后续资金续建就可以了。

  叶选峰将这块香饽饽割给谢海诚他们,一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再个海丰集团资金不足,还可以籍此重新拉拢跟长青集团的关系。

  而更重要的一点,他们还是要遏制住梅钢向冀省大规模发展的势头。

  想也无需想,不要看宋鸿义今天没有什么说话,表现很乖,但沈淮能确定背后有他二伯的意志在内,说到底他们就是担心宋系内部的此消彼涨。

  成怡他爸此时到冀省担任代省长,也正式列入中委的候选名单,要是接下来梅钢再以产业链延伸的方式,大举进军冀省,与成怡他爸携手共进,也确实会叫他二伯忌惮。

  冀河港输煤码头的续建,纠缠了这么多的利害关系,沈淮也没有想过叶选峰他们会轻易放手。

  当然了,沈淮此时手里最大的底牌,不是其他,而是纪成熙及背后纪家在这件事上对梅钢明确的支持态度。

  诱逼燕钢新厂迁建南进的整个计划,对纪家的利益之大,对晋南线工程的促进、对清河市的发展推动力之大,远远超过冀河港输煤码头这个项目自身——唯有梅钢能配合纪家实施这个计划,纪家才会在这件事上坚定的支持梅钢。

  不过沈淮无意将这张底牌翻给叶选峰他们看,更无意跟叶选峰透露这个计划背后的一点详情——要骗,自然也要把叶选峰他们都骗下水,才能彻底动摇燕钢、滦钢以及胡家的判断力。

  看着刘建国脸上笃定的得意之色,沈淮嘴角钩笑一下,说道:“要说热闹,国内多的是热闹地方。比如说今天资华实业的涨停,我得到的明确消息就是胡家未来三五个月内,会组织多家央企参与资华实业的增发,以确保天益集团掌握推动沿淮海湾经济带北进的开发主动权,你有胆子去凑这个热闹吗?”

  见沈淮轻轻的将话题拨到资华实业今天的异常涨停上去,刘建国愣怔了一下。

  刘建国近期大半都在徐城,但主要精力还是想着在证券市场上捞快钱,也与谢成江进一步合作,合资成立的证券投资公司,除了自己投入的家底以及关联企业委托的投资业务,他手里现在也掌握了近两亿的资金,整天就想着在股市里找食吃。

  资华实业背后是天益集团、是胡林,刘建国是清楚的,资华实业今天的异样涨停,刘建国、谢成江自然也能闻到血腥味,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们到现在还在打听消息,却没有想到沈淮会笃定的告诉他们这事。

  刘建国迟疑的看了谢成江一眼;沈淮笑着问:“怎么,这会儿又不相信我了?”又笑道,“谢芷对东华的情况熟悉,应该是已经猜到这种可能了吧?”

  谢芷不怀疑沈淮说的这种可能性,但沈淮这么明确的说这事,她不会觉得沈淮怀有什么好心,只说道:“应该是有这个可能吧人,但不确定,你从哪里得到确切消息的……”

  “鸿军今天急吼吼的从香港赶过来,就是为这事。消息到底是哪里传出来,这事你们问他。”沈淮说道。

  “我也是在酒桌上听来的消息,开始没怎么当真,没想到资华实业今天真涨停了,”宋鸿军见沈淮将消息通过李谷透露给徐沛那边还不满足,这时候又诱刘建国他们下水,心里一笑,心想这事也好,让他们凑到一起去玩,省得在这边搞事,说道,“今天在背后配合拉抬股价的几家证券公司,也确切能证实这则消息不假。”

  听宋鸿军这么说,刘建国就有迟疑了:

  宋乔生、叶选峰等人,谋的是政治利益,谋的是大局利益,对他而言,捞快钱才是根——要是确定资华实业今天的涨停,是胡家在背后操纵,为了抬高股价搞增发,他们明天就参与进去、进行抢筹,最终从里面捞两三千万出来会很轻而易举。

  两三千万对此时的刘建国,可不是一笔小钱,诱惑不可谓不大。

  当然了,他也怀疑沈淮是挖坑给他们跳——不过他又想,要是不跳这个坑,资华实业接下来股价出现成倍的暴涨,岂不是又要给沈淮、宋鸿军嘲笑胆小?

  成怡今天跟沈淮进门,不怎么说话,但也不忘观察众人,她之前跟刘建国、宋鸿义、谢成江他们接触不多,只有一些泛泛的印象,但现在看来,人跟人之间还是有些区别的:

  刘建国平时看着威风、风光,派头十足,却叫沈淮一句话搞得惊疑不定,也难怪有好些人瞧他不起,实在是肚子没有什么货,全靠家世撑着。

  相比较之下,谢成江倒是沉稳,沉吟思虑,眼神也无闪烁。

  谢成江不会认为沈淮会有什么好居心,但又不确定沈淮透露这则内幕消息,是不是单纯的就是希望他们转移资金去凑资华实业的“热闹”:

  淮能集团目前要集中资金主要用于开发淮西煤炭资源,进一步完善从淮西到渚江下游的煤炭运输体系,推动火电厂建设,海丰集团尚无余力独立接手冀河港输煤码头的建设,还要拉长青集团入伙,要是现在抽资金去凑资华实业的热闹,接手冀河港输煤码头的续建这事,还要往后拖,而纪成熙及纪家催促得又急,相对而言,他们就要陷入被动。

  谢成江猜不透,但也不会像刘建国那般,轻易就在沈淮面前露了怯,笑着说道:“看到资华实业异常涨停,我们也猜到有这个可能,不过天益集团在背后操纵这事,我们实在没有必要去凑这个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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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百五十一章 家宴(三)


      谢成江说不想凑资华实业的热闹,无谓是想以退为进,稳住刘建国刚才慌掉的阵脚,沈淮只是一笑,眼睛往他父亲、谢海诚、叶选峰他们脸上一扫,笑道:

      “我看你们想不凑这个热闹,怕也是不成。.胡林借着资华实业搞定向增发融资,表面上要在东华启动新津港建设,但背后则意味着金石融信的大举北进。胡家再强势,估计也不会跑到渤海湾,跑到镇海或者跑到江宁去争什么利益,但你们不会觉得金石融信北进,只会涉足港口投资吧?”

      谢成江知道沈淮这是有意去变化话题的节奏,牵着他们的鼻子走,只是沈淮的这番话,他却无法反驳;便是坐了半天没怎么吭声的叶选峰这时候也微微动容。

      沈淮话里的意思很明确:

      胡林借资华实业搞定向增发融资,启动新津港建设、推动沿淮海湾经济带北进只是第一步,貌似是在陈宝齐与郭成泽在东华的角力以及更上层徐沛与赵秋华在淮海省的角力中助阵,实际背后隐隐显现出胡家更根的政治及经济利益。

      现阶段沿淮海湾区域真正能叫胡家觊觎的大蛋糕,不是别的,就是淮能集团此时主导的淮煤东出——沈淮最初提出淮煤东出概念时,就叫宋系绝大多数人砰然心动,无非就是这个概念背后凝聚太多的政治、经济利益叫人心馋。

      谢海诚看着沈淮的脸,沈淮话是这么说,但这话里面藏着多少虚张声势的唬人成分,抑或所谓资华实业要搞定向增发这样的内幕消息,压根就是他编造出来的谎言,也未必没有可能。

      虽然沈淮与宋鸿军消息灵通,但谢海诚心想天益集团及胡林那边,应该没可能轻易就让真正的消息源今天就泄漏出来;他们今天也在关注此事,就完全没有听到一点确切的消息。

      沈淮惯用诈计,这次也极可能是他用诈,一方面是诓刘建国他们心动,将有限的资金调入股市,一方面营造胡家及金石融信大举北进的氛围,给他们施加额外的外部压力,最终的目的无非就是诓骗这边放弃冀河港输煤码头,好让梅钢顺利接手。

      想到这里,谢海诚看沈淮的眼神就警惕了三分,敲着桌子边角笑道:“谁都一口吃不成大胖子。金石融信虽然是国内直接在香港注册成立的六大央企之一,但这些年来主要都集中在香港及珠江口广深地区发展外贸、金融证券业务为主,到九零年后才涉及港口、能源、航运、钢铁冶金等实业投资,发展也谈不上多迅速。不提以融信银行、融信证券为主的金融证券业务,金石融信在其他实业方面的投资规模,都未必能及得上梅钢。我想啊,胡家即使有心想挟金石融信大举北上,想要形成什么威胁,也非一日之寒啊……”

      “怎么,我话说到这份上,你们还是以为我在诓你们?”沈淮笑着,将牌摊开来问。

      沈淮问得这么直白,谢海诚老脸反而不好摆:

      要是直说他们怀疑沈淮的居心,万一以后事情证实沈淮的猜测,这浑球绝对不会放过上门打脸的机会。

      要是说相信沈淮的判断,接下来的话题还得继续在他挖的坑里绕。

      “你的判断也是有道理,”谢海诚说道,“但有些事没必要现在就去过多的操心,工作最好还是按照步骤去做。我们不能听风就是雨,自己乱了自己的阵脚。”

      “你们的阵脚是什么?”沈淮追问道,见叶选峰挪了挪身子,似有厌烦的意思,又补充问了一句,“我是问淮能集团的阵脚……”

      叶选峰打心底不喜欢沈淮的咄咄逼人,甚至可以说是厌恶,打眼盯着沈淮的脸看了有那么两三秒钟,才慢腾腾的说道:

      “集中资源,发展沿淮海湾区域的火电、煤炭、港口、运输业务,推动淮煤东出的计划实施,是宋总及部委为集团发展决定下来的发展战略,这也是集团的阵脚;所以将冀河港输煤码头等一些不重要、重叠、分散资源的项目砍掉,也是集团的阵脚;海丰与长青是集团多年来的合作伙伴,有机会加强彼此间的合作,合理调整三方面的业务,进行资源整合,彼此促进发展,也是集团的阵脚;即使金石融信有北进淮海湾的意图,在根子上,我们发展好我们自己的,提高自己的竞争力,即使国企之间也可以展开竞争,这也是集团的阵脚——我这么说,是不是还算明确?”

      叶选峰一连说了四个排比句,回答沈淮的阵脚之问,气势也端是十足,也没有说有半点掩饰的意思,话里话外都透着对沈淮的不满。

      饭桌上的火药味陡然就浓烈起来,宋炳生也脸色阴沉,盯着沈淮的脸看,说道:“淮能怎么发展,业务怎么调整,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可以说;指手划脚就没有必要。”

      谢芷听到姑夫这么说,也有些意外:叶选峰只恨不能消除沈淮及小姑在淮能的影响力,针芒相对的说几句重话,倒能理解,但姑夫实在没有必要再接一句这么重的话。

      难怪说,姑夫希望将沈淮气得负气而走?

      谢芷转头看沈淮,见他抿起嘴不说话,心里有着莫名的滋味:她知道沈淮刚才说的话,是对的,大家的目光也确实应该放得更长远一些。

      如果宋系还是一个没有密不可分的整体,那就应该照沈淮的建议去,然而这已经是不可能了:鸿奇他爸明显已经是对成光及沈淮有岂惮之心了,而且谢家的利益、叶选峰、刘建国等人的利益,似乎也都走到梅钢的对立面,破镜怎么可能重圆?

      谢芷心想沈淮给这么训斥,她理应幸灾乐祸的,细想想却满不是滋味,也只是坐在一旁不吭声。

      宋鸿义今天也没有这么说话,与刘建国但听到叶选峰跟四叔教训沈淮的话,心里直觉解恨,眼睛就直往沈淮脸上的溜,想看他的难堪,心里也巴不得他气得摔了凳子走掉。

      成怡在桌下,伸手去抓沈淮的手。

      她只知道沈淮与他父亲父子不和,但也没有想到会对立到这种程度,没想到沈淮跟叶选峰、跟谢海诚他们有利益冲突时,他父亲会如此坚定的站在另一边。

      退一万步说,淮能集团能有今天的发展,沈淮与他小姑宋慧注入心血最多,功劳也最大,包括淮煤东出的概念,也是沈淮最先提出并实施的,叶选峰他们只是摘桃子的,沈淮现在就淮能集团未来的发展多说两句话,谁也不应该往他头上扣“指手划脚”这顶帽子——这话偏偏就是从他父亲宋炳生的嘴里说出来,成怡也觉得甚是意外,也难怪乎沈淮这些年从来都不登这个家门。

      成怡不好说什么,但就担心沈淮心里不好受。

      沈淮将成怡柔嫩的小手反握在手心,眼睛凌厉的看向神色各异的诸人,说道:“我今天话是有些多,叶总的阵脚四论,也叫我眼界大开。谢总在饭前不是问田书记找我谈了什么话吗?这来是不该这么早就让你们知道的事情,但我想着我们应该是一家人,不管你们怎么说我指手划脚,我也是不能看着你们往坑里跳……”

      沈淮的话已经不掩饰彼此间的生分,谢海诚只当他气糊涂了,但听沈淮说有些事是他有资格知道而他们没资格知道,心头也是恼怒,心想这小赤佬还真是狂妄,眼睛瞅着他,看他怎么往下说。

      “……田书记很明确的告诉我,王源总理明年主持国务院工作之后,国企改制就会进入最,”沈淮不急不躁的继续说道,“到时候,电力部等部委撤并是一方面,各部委下属企业剥离出来,与此时的中央直属企业一起,由类似国资工委或管理局或委会员性质的机构接手,进行重组整并的工作,也会很快得到推动。而且,最终整并保留下来的大型及特大型央企数量不会超过一百家。整个剥离整并的工作,甚至军委下属的企业也不会例外。我不知道淮能集团在最迟可能会拖到明年下半年之前,能不能在这一百家里夺得一席之地,也不知道,叶总听到这消息之后,还能不能接着守住自己的阵脚!当然,这话就在这边说说,离桌我是不认的……”

      说到这里,沈淮也不管叶选峰他的脸色崩坏,看了看手表,说道:“晚上时间也不早了,成怡明早还要上班,我就陪她先离开了,”跟谢棠她妈打招呼道,“今天真是让谢姨麻烦招待了,我们吃饭拍拍屁股就走……”

      谢佳惠不怎么管政经上的事情,但看她哥以及炳生脸色崩坏的样子,也知道沈淮给激怒后说的这番话,透露的这则消息,是个深水炸弹,炸得一桌人都措手不及。

      谢芷也难掩震惊,要是说最迟到明年下半年,所有的部委企业都剥离出来进行重组整并,最终只保留一百家大型及特大型央企,淮能集团要是夺不得一席之地,岂不是就要给其他的央企拆分掉?

      现在国内中央直属企业就有七八十家,而军委及各部委所属的国资企业,即使在经过多年改制整并之后,也有上千家之多。

      在这上千家大中型部委国企里,淮能集团排名并不十分靠前,谢芷实难想象在明年下半年之前,淮能集团怎么在那么数量有限的直属央企名额里争得一席之地?

      为了弥补对成光出任冀省的政治资源支持,他们好不容易将淮能集团完全掌握在手里,还没有来得及欢欣鼓舞,谁曾会想到,明年这一切将是一滩他们怎么都握不住的水!

      谢芷见他爸、姑夫以及叶选峰脸色皆变,她哥、刘建国以及宋鸿义也应该都知道这则消息背后的潜台词有多惊人,她就不知道鸿奇他爸听到这消息,会是怎样的震惊!

      大家也是完全顾不上沈淮与成怡这时候起身离开,宋鸿军对这消息也深感意外,拿起风衣及包追了出来,耐不住性子,坐上车就迫不及待的问:“这消息是真是假,你不要随便丢炸弹吓唬人啊?”

      “假的,”沈淮轻描淡写的说道,“我前面掏心窝子的跟他们说实话,他们当我在诓他们,左一个阵脚、右一个阵脚的呵斥我,叫我不要指手划脚。我就说说假话,看他们还怎么守自己的阵脚!”

      “靠,”宋鸿军忍不住骂了一句,拍着沈淮的肩膀说道,“你小子真狠,这种谎都敢撒,我都给你吓到了;你就不怕给拆穿啊?”

      “他们怎么拆穿我,找王源总理来对质,还是找田书记来对质?”沈淮问道。

      “这倒也是。”宋鸿军摇头而笑,“王源总理还没有正式主持国务院工作,最终的改制方案,只要王源总理以及田家庚这样的计经系干将知道,二叔估计也会给你吓不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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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百五十二章 真假消息(一)


      成怡出身这样的家庭,也算是看尽浮华,聪明、好学、有悟性,加上留学经历,也叫她的视野远超常人,但她的生活跟交际圈又相对单纯。

      家世摆在那里,叫她身边聚集的一些人虽然别有用心,叫她警惕甚至厌烦,但毕竟还没有人会赤|裸裸的将勾心斗角的心思,暴露在她的面前。

      即使她知道宋系内部远没有表面上来得那么平静,也知道早年所产生的一些风波,但终究没有机会直面。

      虽然沈淮几番话,打得一干自以为是的谢海诚、叶选峰等人阵脚大乱,叫人心里直感痛快,但成怡也能更加体会到沈淮所处位子的纠缠跟凶恶。

      “这么大的事,他们总归会怀疑你在说谎的,”成怡又说道,“鸿奇他爸爸或许不能去找王源总理或田家庚去问什么,但要是直接打电话找你核实,或者让小姑出面问你,你还能接着骗下去?”

      沈淮今天故意散布假消息,算是对他父亲、对叶选峰等人的严厉指责还以颜色,倘若宋乔生亲自打电话过来核实,沈淮还继续骗下去,就难免会有拆穿的那一天——要是因为沈淮的这则假消息导致宋系内部的部署节奏大乱,导致政治、经济利益大损,宋乔生以及贺、戴等人,就会将怨恨撒到沈淮的头上来,这个也不是沈淮此时所能承受的。

      宋鸿军也意识到这点,转回头来看,有时候不能光顾痛快,而不计后果,即使此时骗得叶选峰他们放手冀河港输煤码头,但假消息总有给拆穿的一天。

      散布假消息骗竞争对手,那就也罢了,宋系目前毕竟还是一个整体,即使将来避免不了要分裂,那也要尽可能将分裂的责任推到别人头上去。

      沈淮双手交叉抱着后脑勺,舒坦的靠着车椅,说道:“这消息也不能说完全是假,中央从去年成立大型直属企业工委之后,改肯定还要进一步的改,王源总理主持国务院工作,部委企业的剥离跟整并工作,不会拖下去——这个是明确的。田书记刚才找我变话,也说到这几点意思。不过,最终大型及特大型中央直属企业,是保留一百家,还是两百家,这个我想连王源总理自己都未必拿得准。部委及各家的反对声音太大,或者说整并工作难度太大,数量就会放宽一些,现在具体说这个尺度还嫌早——不过啊,如果明年改制初步保持两百家的样子,他们也不能说我说谎啊。”

      宋鸿军哈哈一笑,世界上最难猜拆穿的谎言就是九真一假,特别是假的那部分也要说得含糊其辞,话有可圆的余地。

      毕竟谁都没有办法直接去找王源总理或田家庚这样的计经系核心人物去对质,“一百家”可以说是王源总理对央企初步定下来的“改制目标”,而不是“改制决心”,但在具体实施之前,“目标”跟“决心”混着说,谁又真能分得清楚?

      现在告诉叶选峰他们,“一百家”是王源总理的“改制决心”,要是鸿奇他爸直接打电话过来问,那就改说成初步确定的“改制目标”,不是没有放宽的余地,他们也不能说沈淮是在胡扯,总之先打乱他们的阵脚再说。

      成怡忍不住伸手掐沈淮一下,说道:“你啊,蔫坏透了。”

      如果说是明年开始整并部委企业,给大型及特大型央企留下两百家名额,淮能集团还是有机会能自成一系的,不用怎么担心会给其他央企拆分掉。

      “说实话,他们不听;非要逼着我挖坑给他们跳,他们才觉得痛快——我其实也没辙!”沈淮摊手一笑,面对今天这样的场面,多少有些无奈。

      成怡多少能感受到沈淮的无奈,沈淮前面苦口婆心说了那么多,叶选峰他们却百般忌惮,还给他父亲直接扣一个“指手划脚”的帽子,想想也真叫人憋屈。

      **********************

      沈淮、宋鸿军、成怡走了半晌,围着饭桌的一干人等,还没有从沈淮刚才抛出来的消息炸弹余波里恢复过来,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说怎样的话才好。

      虽然杯中还有残酒,但谁也没有心思喝下去,留下一桌子的残羹冷炙给保姆收拾,宋炳生与谢海诚、叶选峰到书房说话。

      保姆忙不过来,谢佳惠拿着茶杯跟水壶,推门进书房,这一会儿工夫,里面就乌烟瘴气,刺人眼睛——她是顶不喜欢别人在家里抽烟的,但这会儿也没有说什么,宋鸿义主动将茶杯跟水壶接过去,她就退了出来,也没有听见里面人说些什么,没想到沈淮临走抛下的消息,会这么叫人震惊。

      谢佳惠是不怎么关心政经的事情,故而理解不透沈淮抛出的消息惊人之处,谢芷这时候也没有心情上楼去陪谢棠,留在烟雾弥漫的书房里,看她爸、她姑夫跟叶海峰有没有什么对策可议。

      当然,沈淮依旧有可能对他们说谎,但是他们怎么去核实?

      要是沈淮透露的信息不假,那淮能集团将要面临的就是要给其他央企拆分、蚕食的残酷局面。

      这个打击真的要来临的话,就太残酷了。

      鸿奇他爸这些年,始终压着成文光一头,年中改支持成文光到冀省任职、入选中委,最核心的交换条件就是沈淮及小姑宋文慧将淮能集团的控制权彻底交出来。

      改革开放最初十多年,整个国家跟民族未来的道路会怎么走,很多人都看不透,但到现在,很多方向性的东西越来越清晰,宋系内部也是越来越多的人看到,掌握淮能集团,在未来凝聚及组织政治、经济资源方面的巨大优势跟意义。

      淮能集团虽然是宋系的地盘,产业发展及经营决策,宋系有着绝对的话语权,但说到底淮能集团是国资企业,是国家的资产——要是国务院决心从国家层次对所有的部委企业进行整并,在这个过程中需要将准能集团拆解掉,宋系尚没有能力站出来公开抵|制,而宋系在淮能集团之中集聚的影响力及控制力,自然也就随之瞬息瓦解。

      宋系籍淮能集团、籍淮煤东出在淮海省形成的影响力,将会分崩离析,叶选峰、郑宜梧等一干宋系重点放到淮能集团培养的骨干,将来的仕途也将变得曲折,同时,刘建国的证券公司以及海丰集团等企业,近期聚集到徐城来,摩拳擦掌想围绕淮能集团大干一番、大赚一番的念头,也将彻底落到空处,前期的投入甚至都有可能血本无归。

      所谓拉拢孙启义,拉拢长青集团,打击梅钢及沈淮气焰的念头,自然就更是笑话——而在宋系内部,鸿奇他爸将来还能剩下多少资本跟成文光竞争?

      “不可能这样的,沈淮他胆大妄为,什么谎话不敢说?”宋鸿义打心底就拒绝去面对这样的局面,看着书房里众人沉默,忍不住说道。

      大家都看了鸿义一眼,大家也都知道,沈淮确有可能说谎,关键是怎么去核实?

      谁都知道王源总理全面主持国务院工作之后,肯定会手腕更强硬的推动国企改制工作,但中央直属及部委企业怎么改,大家都在猜,最终的方案还藏在王源总理的脑子里。

      眼下最多也就计经系的核心人物,比如田家庚,有可能知道王源总理心里真正的想法;而贺相怀这样的国务委员甚至几个副总理,现在都未必能知道最终的方案会是怎样。

      田家庚会不会主动跟沈淮透露相关的信息?

      国企改制是分层次的,央企要改,省市的国企也要改,最终大家都要跟着中央保持相同的节奏。

      去年以来,李谷主持的淮能省属国企工委,就在淮煤集团、省国投集团等多家省属国企业务及结构调整中,跟梅钢展开合作,田家庚离开淮海后,要是希望他对淮海省经济结构调整及发展的政策能延续下去,以及希望淮海省属国企的改制能走在全国的前面,他在离任之前,与沈淮沟通相关的消息,是有可能的。

      相比较而言,沈淮虽然才是一县之长,在这领域的话语权已经强过书房在座的一干人,这是众人不得不面对的难堪事实。

      不能去找王源总理或田家庚去核实这个消息,而沈淮这浑蛋刚才在桌上也说了“离桌不认”的无赖话,丢给他们要处理的局面则更复杂、更棘手,总不能这时候再回过头找沈淮去确认这消息的真假吧?

      就算这个消息是假的,沈淮既然敢对他们说,他们就算放下架子,再回头找沈淮核实,沈淮又岂会改口说实情?

      谢海诚见大家闷在这边不说话,也不是办法,跟谢芷说道:“鸿奇应该回家了,要么你打电话给鸿奇说说……”他怕鸿义跟他爸汇报这事带有太强烈的情绪,导致燕京那边的误判,眼下的局面是他们这边搞砸不得。

      谢海诚心里也明白,他们要想从沈淮嘴里进一步掏出实情,是不可能了,除非鸿奇他爸亲自打电话,或者直接问宋文慧,或者直接将事情捅到老爷子那边去……即使丢脸,现在也管不上太多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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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百五十三章 真假消息(二)


  半路下起急雨,噼里啪啦的打在车窗上,宋鸿奇将车停在巷道里,打伞下车,敲开院门,见是父亲的秘书,问道:“我爸他人呢?”

  “在书房呢。”

  这时一阵急风刮过,刮得院子里的银杏树呼呼而响。

  庭院灯光青濛,高过屋顶一截的树梢,浅淡的呈现在夜空之上,宋鸿奇抬头看了一眼,心想这一夜风雨过来,院子里的这颗银杏树的叶子就将落尽,一年的冬季就将来临。

  宋鸿奇走到屋檐下,合拢伞交给保姆,推开书房的门,见里间烟雾缭绕,平时甚少抽烟的父亲,此时右手夹烟,面窗而立。

  “爸……”宋鸿奇煞是惊讶,父亲抽屉里常备的是招待用烟,偶尔会陪同客人抽烟,他也记不得有多久没有看到父亲独自在书房抽烟了。

  宋乔生转回身来,见鸿奇推门进来,将烟灰弹落到桌角的烟灰缸里,问道:“跟机关同事吃过饭了?”

  宋鸿奇点点头,说道:“吃过了。”

  “这两年燕京不会太平,彼此都睁大眼睛盯着,都恨不得揪住对方的把柄,好一棍子打死,你确实也应该下去避开这些风波,甚至都有些晚了,”

  宋乔生对眼前这个儿子还是寄以厚望的,谈话也是苦口婆心,说道,

  “你们这样的年轻干部,在部委有着比地方更好的视野,但阅历简单也是不容否认的事实;对国内的历史及现状了解得不够深入和广泛,所受的锻炼不够全面和严格,对地方工作尤其是基层领导工作缺乏经验,这也是限制你们进一步发展的瓶颈。你到地方上,自己在心理上还是要尽可能争取能全面主持区县工作,未来十年二十年,县域经济建设依旧会是国内最能接触、认识、分析和解决矛盾的地方,只要在这些地方摸爬滚打过,才会真正的去磨练执政及驾驭全局的能力……”

  宋鸿奇即使知道父亲这样的安排,对他以后的仕途发展是最为有利的,但多少有些不甘心。

  年中时老爷子亲自开口要赶他下地方,宋鸿奇到九月中旬时,名字就正式列入与江东省委组织的青年干部交流名单里。

  到江东省的职务安排,近日也最终确定下来,宋鸿奇与机关同事喝过饯行酒,明天就会直接赶往江东省委组织部报道。

  虽说宋系在淮海省的势力最强,但宋鸿奇无意过去扎堆,一是惹人闲话,二来到淮海省不会有他合适的位子,还会时时处处拿来跟沈淮比较,叫他初期到地方任职就要承受极大的压力。

  江东与淮海咫尺相邻,他到江东任职,与谢芷相聚更方便,同时江东各方面的基础好,地方上的矛盾没有发展滞后地方那么尖锐,相对容易完成从部委到地方的过渡。

  宋鸿奇在部委提拔上正处级岗位已经满两年,倘若他不占地方领导班子职数,只是到地方锻炼,挂个副市长过两三年再回部委担任副司,倒是当下较常见的升迁方式,然后再正式到地方发展,仕途应该会更顺畅一些。

  不过,接下来五到十年间,他父亲要向政治局委员甚至更高的位子冲刺,那他再走这样的捷径留在部委快速发展,会惹来极大的非议,成为竞争对手攻诘他父亲的把柄。

  要避开未来这段时间里燕京城里的是是非非跟仕途险恶,宋鸿奇也需要离开燕京,到地方上发展。

  宋鸿奇想要以干部交流的方式,直接扎根到地方,情况就又有不同了。

  说到底就是宋鸿奇执政以及驾驭全局的能力,现在还没有办法得到江东省委的认可,不要说直接跻身副地市级的领导岗位了,就是正县级领导岗位,江东省委也无意直接让一个出来。

  江东省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薛曾与平江委副书记、纪委书记沙正英,都是当年广南纵队出身的将领的后代,算是宋系的一分子。几番交流后,他们也仅是建议宋鸿奇先到平江市下面的一个县,担任县委副书记过渡一年半载,在熟悉地方情况之后,才正式调任正区县级领导岗位,全面主持一地工作。

  这个建议倒还正常,近年来从部委交流下地方的青年官员里,除了纪成熙直接到冀河担任县委书记,其他罕有直接到地方担任一二把手的,花一年半载熟悉情况都要算是时间少的。

  只是想到自己都三十二了,到地方还要先低挂县委副书记一职,而小自己四年的沈淮明年就有可能担任县委书记,这样的局面多少叫长期以来一直以宋系小辈领导人物的宋鸿奇感到难堪。

  再难堪也没有办法,江东省委组织部不同意他直接担任区县一把手,而他到地方直接担任副市长什么的,太过扎眼,同样会叫他父亲处于不利、叫人攻诘的位置上。

  他应该要忍住一年半载的难堪,争取在地方上从副书记直接升上书记。

  这时候窗外风雨渐微,有汽车在院子外停下来的声音,叩门声响。

  宋鸿奇看到他父亲的秘书又直接跑到雨中去开门,才意识到父亲是在等什么人夜里过来。

  院门吱哑而响,宋鸿奇见是归京到电力部直属电力科学研究院任党组书记的小姑宋文慧撑伞走进院子里,煞是奇怪,问他父亲:“发生了什么事情?”

  “哦,你没有接到谢芷的电话,”宋乔生平静的说道,“王源总理主持国务院工作后,很可能会立即推动中央直接及部委企业的改制工作;又据沈淮所说,王源总理最终只会保留一百家左右的大型及特大型央企。这个消息将直接影响到淮能集团的去留……”

  乍听这个消息,宋鸿奇也是吓一大跳,直觉不可信,说道:“怎么可能,不是之前推测王源总理会先推动部委简并工作,之后才会逐步启动央企及部委企业改制工作吗?”

  “要不是王源是几个老头子认定的人选,他今年就应该退下去才是;就算不退,也只能再干一届,留给他的时间有限得很,他确实很有可能不按部就班的走。”宋乔生说道。

  “这事除了是沈淮说的,还有谁传消息出来?”宋鸿奇问道。

  宋鸿奇怎么也不甘心淮能集团就这样给拆分掉。

  要是一切都能按部就班的来,在国务院先裁撤电力部,组建多家电网、发电及能源公司之时,淮能集团可以整并一部分电力部下属的发电及能源资产,推动徐东铁路复线工程建设,最终赶在央企全面启动改制工作之前,发展成有三到四百亿资产的特大型集团,就能够自成一系,长久的能受宋系影响跟控制。

  这也是他们一直以来计划跟期待的;他们预期将会有三到四年的缓冲时间,虽然有些紧,但还够用的。

  但是,倘若明年电力部裁撤与央企改制同时启动,而且最终的大特型央企只保持一百家,此时资产规模尚不足八十亿的淮能集团,在明年年底之前,显然是很难有希望去争什么一席之地的。

  宋鸿奇直觉就是不相信这样的消息,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么重大的消息,他们这边一点风场都没有,沈淮在淮海反而能听到风声。

  他没有接到谢芷的电话,也不清楚谢芷是怎么从沈淮嘴里听到这事的,故而也没有直接说怀疑沈淮在扯谎的话事情也很清楚,父亲在接到徐城那边的电话之后,显然也是怀疑沈淮有可能在说谎,就直接给小姑打了电话核实这事,不然小姑在这样的雨夜,不会无缘无故的登门来。

  宋鸿奇这才知道为何父亲在戒了多年的烟,今天又独立在书房里抽起烟来。

  宋文慧敲门进来,见鸿奇也在,说道:“鸿奇也在啊,到江东省后的位子定下来没有?”

  “去沙港,担任副书记,听说小姑以前也在沙港工作过一段时间。”

  宋文慧微微一怔,平江市沙港县,跟霞浦、梅溪隔渚江而望,宋鸿奇不去淮海,到江东却偏偏到沙港县任职,这样的结果这时候又有些叫她没办法惊讶。

  “我在沙港的工作时间很短,”宋文慧说道,又直接将话题转到正题上,跟二哥宋乔生说道,“我刚跟沈淮通过电话,这些话确实是田家庚所说,不过最终是保留一百家特大型央企还是多少,沈淮觉得这更可能是王源总理当下的一个目标,田书记或许想给我们更多的激励,跟他谈的语气稍稍有些沉重,倒未必就是决心……”

  “啊!”宋鸿奇气得想拿起桌上的杯子砸,沈淮这他妈传过来的算什么话:

  王源是性格强势、铁腕式的政治人物,而党内又有好几个老人将国内经济、社会成功改革的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王源的决心”,跟“王源的目标”,这两个词背后传递的完全是不同的概念跟意义,沈淮故意模糊两者的界线,明明是想拿他们当猴子耍。

  宋鸿奇看到他爸脸色也阴晴不定,心想他心头也是起恼,然而明知道沈淮在这上面是玩了手段,他们却是无计可施。

  他们要是说沈淮“恶意恐吓”、破坏团结,沈淮会无辜的狡辩说他只是好意提醒他们要是不理会沈淮的“好意提醒”,将来要发生严重的后果,他们要承担的后果就是戴成国的影响力及威信会被严重削弱,而他父亲也会进一步失去跟成文光竞争宋系内部政治资源的优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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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百五十四章 真假消息(三)


  风吹北窗,振得窗叶哗哗作响,与谢棠坐在地板上聊天的谢芷听着这风声,暗感明晨气温又冷许多了,他爸、他哥、鸿义以及叶选峰等人,都还在楼下,没有离开,都在不确定的等着,或者说巴望着能有什么消息从燕京传来。

  谢芷看着玻璃窗外黑色的天幕,也不知道能有什么确定的消息从燕京传过来。

  随手搁床角的手机这时候响了起来,见是鸿奇的电话,谢芷接通说道:“夜里给你打了好几通电话,你都没有接。”

  “给机关里的人拉出去喝饯行酒,手机落车上了,喝得醉晕晕的都没顾得上看,我才到我爸这边。”宋鸿奇在电话那头说道。

  “你以后喝了酒,就不要开车了,”谢芷提醒道,“还有,就是尽量少喝酒。”

  “我知道了,今天也是实在推辞不过,才喝了些酒,”宋鸿奇在电话里说道,“沈淮夜里还没有离开徐城吧?”

  “我也不清楚:鸿军今天刚到徐城来,他应该陪鸿军,但也说不定两个人一起回东华了。”谢芷也不知道鸿奇在他爸那边打听到什么消息,或者商量出什么结论,但听他问沈淮还在不在徐城,心里就有些奇怪:难道说,还要这边再跟沈淮去接触?

  “小姑刚刚跟沈淮通过电话了,说到央企改制,保留一百家左右的特大型央企,很可能只是王源总理初步定下来的一个目标,倒不是最终真的只保留一百家……”

  “啊!”听鸿奇在电话里这么说,谢芷也是一愣,说道,“沈淮刚才在四叔家,可不是这么说的。”

  谢芷跟宋鸿奇喊谢棠她爸喊“四叔”,要是跟她谢家的亲缘关系,谢棠他爸算是她的姑夫,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沈淮的说辞在短短一个小时里的变化,这叫她心头也陡然感到气愤。

  想到沈淮在饭桌上那一番话明明白白是有意欺诈恐吓他们,换了谁心里都不会舒服。

  谢芷也不知道鸿奇现在跟谁在一起,但从电话里听他应该不是一个人,不然他的情绪不会这么淡然,又问道:“确定是这样吗?”

  “也不是很确定,沈淮在电话里说,田家庚今天找他谈也很含糊其辞,他也不能准确的抓住田家庚话里的意思,只是将听到的消息提醒这边知道……”

  听鸿奇这么说,谢芷猜测小姑宋慧应该就在旁边,不知道鸿奇再好的脾气,也不可能在跟她的电话也不无放泄一下,她纠结的拿手机敲额头,一时间也觉得束手无策。

  “怎么,什么事情会让你这么痛苦吗?”谢棠赤足抵着墙壁,见谢芷愁眉苦脸的样子,疑惑的问道,在她看来,谢芷是那么的坚强跟聪明,她从来都没有见到谢芷有愁眉苦脸的时候。

  “都是沈淮那浑蛋害的!”谢芷朝谢棠吐吐舌头,小声告诉她。

  “……”谢棠表示不解,她不习惯跟太多的人接触,匆匆吃过晚饭就躲上楼来,不知道他们在楼下接着又谈了些什么,她知道因为她的事情,谢芷对沈淮一直都很不客气,有对沈淮咬牙切齿、恨之入骨的时候,但没见她对沈淮有束手无策的时候,好奇的问道,“我哥又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谢芷定睛看了谢棠好几秒钟,她不明白,这些年发生了这么多的事,谢棠对那个浑蛋,除了躲得远远的,似乎就没有什么恨意,竟然还喊他“哥”。

  给谢芷看了有些不好意思,吐了吐舌头,问道:“难道我应该也跟你一样,喊我哥浑蛋?”

  这时候有人在外面敲门,谢棠从地板上爬起来,一边走过去开门一边问:“谁呀?”打开门见是表哥谢成江,奇怪的问道,“成江哥怎么还在我家?”

  谢棠刚才都没有在意楼下还有没有人,还单纯的以为谢芷今天要留下来陪她说话,没想到大家都还没有离开。

  谢成江笑着说道:“这么想赶我们走啊?”探头跟谢芷说道,“你下来一下。”

  谢芷爬起身来,跟着她哥下楼,再到乌烟瘴气的书房里,看着一屋子人坐着抽烟的样子,也知道在鸿奇给她打电话的同时,鸿奇他爸应该跟姑夫也有通电话,她问道:“现在怎么办?”

  沈淮挖的是一个叫他们进退两难的陷阱,沈淮的话预告他们将要面临的最大危机,无法找人核实,也无法拖延着置之不理。

  他们要是不理会沈淮的“好意提醒”,但万一叫沈淮一语成谶,惹别人耻笑只是小事,更重要的是他们经受不住这么大的损失,但他们要重视沈淮的话,怎么重视是最大的问题。

  “沈淮应该还在徐城……”谢海诚坐在书房的角落里,抬头说道。

  谢芷这时候才陡然想起来,鸿奇刚才在电话为什么要提及沈淮,当下就说道:“我不去见那混蛋!”

  “我跟成江过去,”叶选峰说道,“现在外面很多人都在想着看我们的热闹,我们实在没有必要搞什么内耗,有什么事情,大家能坐下来摊开来说,比什么都要好……”

  叶选峰的话叫谢芷颇为意外,但想想叶选峰似乎也没有更多的选择:

  一旦淮能集团被拆分,对叶选峰他个人仕途而言,绝对是一次严重的打击;而且眼下是淮能集团遭遇最直接的危机,叶选峰作为淮能集团的负责人,他不出面了解情况,他不出面跟沈淮妥协,一味想要保全自己的颜面,他怎么可能得到信任?

  不过,谢芷心里也想明白,叶选峰以及她爸、她姑夫,是希望她跟着一起去的:叶选峰跟沈淮接触极少,她哥跟沈淮接触也不多,根就猜不透那浑球心里在想什么,他们来就处于势力,要是让叶选峰跟她哥这时候跑上门,有可能受羞辱是一方面,更主要的是很难有机会扳回主动。

  她要是想不过去,那就要她爸出面了。

  想到这里,谢芷颇为无奈的说道:“我也过去走一趟吧。”

  车子绕过东华大酒店的主楼,驶入后面的园子——谢芷此前来过这里一趟,对外营业的主楼看着很不起眼,但园子里给东华下属区县用作驻徐办事处的几栋附楼古朴雅致,街灯给树梢遮得幽暗,小楼东墙的爬山虎也是一片黑黢黢的影子。

  猜不透沈淮会以怎样的姿态来对待她们,待司机停下车子,谢芷心里不踏实的回头看了她哥跟叶选峰一眼;两人皆眉头微蹙,似乎都知道此行不善,却又不得不硬着头皮走这一趟。

  谢芷跟叶选峰接触的次数也不多,对他知之有限,只晓得今年才四十岁刚出头的他在电力部有“小部长”之称,甚至比普通司局长还要强势,但作为戴成国的秘书,他的权力更多是来自戴成国的信任。

  电力部裁撤以及央企改制在即,戴成国去留难定,叶选峰即使再强势,对未来仕途的发展,必然也会些担忧。

  这大概就是他今天对沈淮前踞后恭的根原因吧?

  谢芷推开车门,看到小楼前有两名工作人员在等着他们过来——她也不认识霞浦驻徐办的工作人员,他们倒是认识她,招呼他们进去:“叶总、两位谢总过来,沈县长跟宋总在楼上等着你们呢……”

  谢芷压根就不指望沈淮会下楼来迎接她们,就巴望着沈淮这浑球等会儿能有些涵养,不出口羞辱她们就可以了。

  二楼转楼梯左拐第一间是个小会议室,谢芷站在她哥的后面,从她哥肩膀上方看过来,除了沈淮、宋鸿军外,杨海鹏以及沈淮的秘书王卫成也都在屋里。

  谢芷认得杨海鹏跟王卫成,但不知道他们也在徐城,但想想也不觉得奇怪,沈淮随时都可以喊杨海鹏、王卫成到徐城来,但见他们也没有回避的意思,她只是眉头微蹙,知道沈淮还是要谈冀河港输煤码头的事情。

  谢芷心里就是奇怪,冀河港输煤码头到底是有什么好让这浑球图谋的,竟叫他不惜如此的不择手段?

  沈淮站起来,请叶选峰、谢成江、谢芷坐下谈事情,平静的看了叶选峰一眼,说道:“我来都打算回东华了,没想到随口一句话,对你们产生这么大的惊忧——田家庚书记找我谈话,有什么地方是你们想知道的,你们可以问我。”

  谢芷气得要拿工作人员递过来的热茶泼这浑球一脸,明明是他故意丢了一枚深水炸弹就走,这会儿竟然轻描淡写的说他们小题大做。

  “央企改制以及更深层次的经济改革工作也是势在必行,在大的环境之下,作为部委企业的淮能集团,要怎么发展才契合中央的部署,要怎么发展才更符合国家及地方的利益,是我们一直都在思考的问题,”

  叶选峰也完全当今晚的不愉快没有发生过,开口就几顶高帽子抛出来,沈淮爱戴不戴,他不会把自己的主动权完全交出去,也无意惊慌失措叫人看扁了,说道,

  “田家庚书记他要离开淮海到新的岗位上去,不过我相信田家庚书记对淮海省的发展会持续关注下去,其实我也不是很确实,要不要找田家庚书记当面汇报淮能集团与淮煤东出计划实施的情况。我不是很确实,所以说先过来找你问一问,你觉得我不是要找田家庚书记当面汇报一下?”

  叶选峰此时还妄想扳回主动权,沈淮只是一笑,说道:“田书记确实对淮煤东出的计划实施很关心,今天就这方面问了我很多问题,你要是再找田书记当面汇报这事,那当然是再好不过了。”

  谢芷坐在一旁微抿着嘴唇,不多说话,只是默默观察沈淮与叶选峰较量的过程。

  她知道叶选峰想扳回主动,想以直接找田家庚汇报工作为由相威胁,希望沈淮不要再模凌两可叫他们猜测不透——她心想叶选峰的话也不是没有威慑力,淮能集团虽然作为部委企业,隶属于电力部,但扎根地方,开发地方煤炭资料,占据地方能源市场,又与淮海省属国企围绕徐东铁路复线工程等淮煤东出计划密切合作,叶选峰找田家庚汇报工作,在汇报工作过程中打探央企改制的消息,不失为一条道路。

  谢芷心想叶选峰的话应该对沈淮有所震慑,但未料沈淮压根不把叶选峰的话当回事,点明在淮煤东出的这个问题上,田家庚更看重他沈淮,而非叶选峰,叶选峰一定要自寻其辱,他也不拦着。

  听沈淮这么说,叶选峰脸色沉毅,也没有表现出特别的气愤。

  他过来都做受轻辱的心理准备,为此想争回些主动权,又哪里会执念于一时言语上的得失?

  “你跟田书记就淮煤东出的问题交谈过,那是再好不过。你觉得,我找田书记汇报工作时,应该要注意哪些方面?”叶选峰看似不惜降低身份请教沈淮,说到底还是不放弃反击的主动权。

  沈淮瞥眼看着手表上的时间不晚了,没有那么多的时间跟精于勾心斗角的叶选峰在这里绕圈子,说道:

  “淮煤东出对淮海省的发展,对华东地区的能源供应,对国内能源产业发展及结构调整都意义重大,淮能集团若是能对淮煤东出的工作做出卓越贡献跟推动,我想中央不可能看不到淮能集团存在的意义跟作用——田书记虽然原话没有说得更明白,但我想就是这个意思。其实这也跟淮能集团当前的发展战略,跟叶总你所说淮能集团的四个阵脚紧密切合——我原以为叶总已经把这些看得很清楚,刚才在饭桌上就没有把这些话说透,是想彼此间留有想象的余味,倒没有会让你们产生这样的惊忧,真是很过意不去啊。”

  谢芷看了看叶选峰,见他脸色终是控制不住微微色变:沈淮也已经把一些意思说得很透彻,说到底是他们自己蒙了心,叫沈淮随口一句话搞得阵脚大乱,转了一圈回来,才发现照旧是给沈淮牵着鼻子在走。

  想想也是,淮能集团能否在央企改制的大潮中独成一系,说到底是由其存在的意义跟作用决定。

  如果说淮煤东出能上升到国家能源战略层面受到重视,淮能集团又能在淮煤东出的工作中始终处于主导地位,中央哪里有借口拆分淮能集团?

  王源总理推动央企改制,说到底也是为了让资源配置分得更合理,更有效率,而不是他们所理解的一味的“拆小并大”。

  沈淮当初提及淮煤东出这个概念时,就明确提炼出沿淮海湾地区及华东能源市场的发展战略核心,淮能集团这段时间以来这条路线来展开工作,但叶选峰口口声声不离集团发展战略,不离集团阵脚,但到底是更精于勾心斗角,没有真正的认识到这一层意义——也可以说她们都没有真正的认识到这一层意义——才会如此轻易的给沈淮一句模凌两可的话打得阵脚大乱。

  见沈淮嘴角挂着的笑,似有鄙视,谢芷心里也是难得的在这浑蛋面前泛起一丝羞愧,避开他看过来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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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百五十五章 真假消息(四)

  沈淮与叶选峰接触甚少,打量着脸色绷得略紧的叶选峰,见他阔脸长眉,眼睛不大,微微敛起就显得更小,但炯炯有神,即使在思虑其他事情时,眼睛里犹不失凌厉之色。

  沈淮知道这样的人物,通常意志坚定、警惕心高,不过,他也无意叫叶选峰难堪,或者说更无意进一步借机去羞辱叶选峰。

  要不是宋系内部纠结错杂的矛盾,他也实在没有必要到处树敌,而他虚张声势、故布疑阵,用尽手段的目的,还是要保证达成既定的目标。

  “无论是开发淮西的煤炭资源,还是在沿淮海湾区域发展能源产业,增加对华东地区的能源供给,还只是淮煤东出最直接的意义;而为了保证淮煤东出的概念能落到实处,各方积极推动徐东铁路电气化及复线工程以及新浦港建设,对沿淮海湾区域经济建设的促进,以及这层促进沿中原铁路网往豫、陕等中原省市延伸的意义。这些不仅田书记,便是王源总理也有看到——这些都是田书记跟我说的原话,”沈淮双手搁在会议桌上,心平气和的说道,“我想,只要淮能集团能自始至终的去推动淮煤东出方案落实建设,能自始至终的能起到积极领头的作用,一些不必要的惊忧,我看是不需要有。”

  谢芷平静的听着沈淮说这些话,叶选峰眼神看过来好一会儿,她才意识到她过来不是陪着听沈淮教训的,她随同过来最主要的责任是帮叶选峰判断沈淮话里有几分真。

  沈淮也注意到在谈话过程当中,叶选峰、谢成江两人的眼睛,都有意无意的去看谢芷,他也只是偶尔朝谢芷那张漂亮的脸上看一眼。

  宋鸿军看了则是心里轻叹,也知道叶、谢二人不是什么纯粹所谓的“一年给蛇咬、十年怕井绳”,说到底还是从头到底对沈淮这个人缺乏足够自信的判断力,甚至到现在都没有想明白梅钢为什么能获得这样的成功,所以才会在这时候不断的去看谢芷有无暗示的信号。

  叶选峰、谢成江对沈淮没有判断力,这时候更注重跟沈淮接触相对较多的谢芷的判断,宋鸿军则实在不指望这些年来跟沈淮关系一直都很拧、打心眼底排斥、烦恶沈淮的谢芷,还能有什么理性的判断力。

  想到这里,宋鸿军都禁不住想放弃,凑过头来,低声问沈淮:“今天是不是就这样?”

  见宋鸿军对叶选峰、谢成江失去耐心,沈淮稍沉吟片刻,接着跟叶选峰说道:“我也不妨开门见山的跟你们谈,我是想将冀河港输煤码头与钢铁物流及加工园区,整合成一个大项目在冀河推动。这涉及到梅钢下一步的发展,所以我会跟你们做争取工作。而对淮能集团来,这也是集中资源、进一步推动‘淮煤东出’往前发展的一个契机。只要淮能集团在淮煤东出整个方案里的地位跟作用,不被省国投及淮煤集团取代,我想淮能集团将来的地位是能够有保障的。如果你们到今天还在患得患失,还无谓的去消耗过多的资源以及宝贵的时间,那将来会是什么局面,就难说了……”

  谢芷听得出沈淮话里带有威胁:

  目前淮煤东出还是以淮能集团为主导推动,但省国投、省煤集团以及华东铁路局都有参与,不是意味着淮能集团能永远占据主体地位。

  一旦淮能集团在淮煤东出方案实施过程中失去主导地位,被拆分的可能性确实会大幅提高——而使淮能集团在淮煤东出计划里失去主导地位,并不是什么不可想象或者说多困难的事情。

  在过去一年多时间里,梅钢在多方面跟省国投、省属淮煤集团展开合作,而同时梅钢在新浦港建设里所占据的核心地位,以及对徐东铁路东延线路段的控制权,都有能力联合淮海国投、淮煤集团将淮煤东出方案实施的主导权抢夺过去。

  沈淮的话当然难叫叶选峰高兴,但他见沈淮神色坚毅,此前搁在会议桌的双手,往后收抓住桌子,从姿态上说表示已无退让的可能,叶选峰就不得不去认真的去考虑沈淮这样的威胁到底有几分变成现实的可能。

  “时间是不早了,我可能明天一早就要回霞浦去,没有时间留在徐城,”沈淮说道,“要是说,你们觉得大家还有彼此协调整合的可能,海鹏这几天会留在徐城,你们联系他。”

  叶选峰没有说什么,谢芷看了杨海鹏一眼,她原以为沈淮即使没时间留在徐城,也应该由宋鸿军留下来协调,没想到宋鸿军也无意留在徐城。

  难道说,沈淮已经开始失去耐心?

  一晚上自然也谈不出什么结果,很多事情也不是叶选峰能决定,离开时大家的心情都谈不上愉快。

  回到谢棠家,夜色已深,谢芷见鸿义、刘建国都没有离开,知道这事没有定论之前,谁都坐立难安。

  叶选峰很有耐心的将交谈的细节,说给宋炳生、谢海诚知道。

  “杨海鹏算他妈什么角色,沈淮他有半点尊重叶哥的意思?”听到沈淮竟然让名不见经传的杨海鹏代表梅钢跟这边谈判,刘建国就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沈淮这趟去冀省,这个杨海鹏也有随行,”叶选峰这时候不会再纠结他有没有受到足够尊重的问题,不急不躁的说道,“沈淮很可能会把梅钢在冀省的一些事务、项目,交给这个叫杨海鹏的负责。当然了,这也可能是那边没有太多的耐心了。”

  谢芷见众人眼睛都冲她看过来,就觉得身上压力倍增,有些话不好说。

  要是叶选峰的判断没错,沈淮确实失去耐心,那他谈话间的威胁很可能就不再简单是威胁,很可能很快就会有所行动;而一旦叫梅钢决定与省国投、淮煤信联合争取实施淮煤东出各个环节建设的主动权,淮能集团将陷入彻底的被动。

  谢芷想了想,说道:“田家庚书记今天找沈淮谈话,重点应该是淮煤东出跟新浦港建设。不过,你们觉不觉得,田家庚书记今天有没有可能也谈到梅钢跟省国投、淮煤集团进一步合作的事宜?田家庚是要离开淮海了,但李谷可能还要在淮海工作相当长的时间……”

  谢芷此时倒认为田家庚有可能会主张李谷跟沈淮合作。

  “怎么会,吴海峰、熊斌调出东华,是田家庚做出的决定——沈淮又不是真傻。”刘建国说道,断然否定谢芷说的这种可能性。

  谢芷无意跟刘建国去争辩什么,看向她爸跟叶选峰,相信他们能更理智一些。

  年中时田家庚一系列的动作,看着确实像是在打压梅钢,但时间过去几个月,梅钢在淮海省的地位是不是真正受至压制呢?

  看上去,梅钢在东华市一层的权力架构里失去强势的话语权,吴海峰、熊斌调离后的空缺,由徐沛的嫡系人马填,但在郭成泽、孟建声到东华后向陈宝齐、虞成震发起挑战,有没有从根上影响或者说动摇梅钢在东华的根脚?

  “你是想说,沈淮从年中开始就有意在韬光养晦?”谢海诚不确定的问道。

  有些事谢芷也是最近越琢磨越不对劲,她们此前对沈淮的判断都陷入思维的死角,没有想过性格这么强势跟跋扈的沈淮也会有隐忍、有韬光养晦的可能,以致很多事情都看不透,思来想去都觉得有些逻辑有死结、讲不通,但要是退后一步去想,反而之前种种疑惑跟逻辑上的矛盾都能说得通。

  谢芷刚要说些什么,宋炳生在一旁不屑的说道:“狗要是能改得了吃屎,他需要等到今天再韬光养晦?他今天这样子,恨不得爬到每个人头上拉屎撒屎,有半点韬光养晦的样子?”

  谢芷闭嘴不说什么,她这些年来一直都厌恶沈淮,但发生过这么多的事情,她不会再对沈淮有丝毫的轻视之心,然而姑夫对沈淮那根深到骨髓的偏见,也非她当面说几句就能有什么时候转变的。

  谢芷看了她哥一眼,见她哥对此似乎也颇不以为意,有些话就更堵在心里说不出口。

  谢芷也觉得心头有些疲累,接下来要怎么办,是不是妥协,自有叶选峰、她爸以及她姑夫跟鸿奇他爸、跟戴成国商量去,她看了看手表,都凌晨两点了,说道:“我明天起早回东华,就先上楼睡觉了?”

  谢芷上楼推开谢棠的房门,摸黑打开夜灯,见谢棠正趴在被子里支着下巴看过来,问道:“怎么,还没有睡?”

  “我哥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害你们一直都愁眉苦脸的?”谢棠趴在被子下问道。

  “嗬,我们给那浑蛋害得愁眉苦脸的,你还觉得好玩是不?”谢芷笑着过来掐谢棠的脸,不过见谢棠难得对外面的事情感兴趣,洗漱过再钻回被子,便将一些事情的缘由说给谢棠知道,“现在我们这边都不知道那浑球想干什么,又患得患失,是有些狼狈。”

  “哈哈,”谢棠趴在被窝里,笑道,“我哥整天被说是个废物,他看上去还是蛮厉害的嘛。不过啊,你们整天都担心我哥会说谎话,我说啊,我哥要是真聪明,他就索性把实话说给你们听,帮你们指一条正确的路,这么反而更容易将你们诱上歧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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