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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场沉浮] 左道官途【作者:走过青春岁月】(3月25日更新至“第四百二十八章 似是故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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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五十一章 相聚短,离别难

  北沟县最近出了两件奇事,第一件事是县城以西的大山里有座喇嘛庙叫康巴林寺,庙宇不大,却是康藏地区非常重要的一座喇嘛庙。楚普跳神节这天,喇嘛们依循旧归为佛点香时却发现大殿上的佛祖塑像垂下血泪,企图擦拭的喇嘛一触那血泪便昏迷。主持喇嘛闻讯大吃一惊,心神惶惶时,又得到另一个惊人的消息,庙里豢养的十几只颇通人气的大藏獒在同一天开始绝食。

  第二件事发生在喇嘛庙附近的七女寨。寨子里一个女人突然病倒昏迷在路上。奇怪的是这个足不出户,从未读过任何经书的女人被救醒后竟开始妙解佛经,满口深奥偈语,还自称得了菩萨王灌顶授意,说康巴林寺里的喇嘛们受到魔鬼的诱惑,已经背离了佛祖,因此被佛祖抛弃,所有藏民兄弟姐妹们必须远离他们。

  这两件事在藏族群众中引起了极大的轰动,不但在数日间传遍北沟每一座藏寨,更被好事者上传到网上,引起了许多网民和相关专家们的关注和热议。

  道理常常是唯物的,但生活却是唯心的。这个时代里有很多闭着眼睛无视生活,老在那里背诵唯物主义原则的专家教授们,自以为是唯物主义者,其实正是挂着唯物主义招牌的唯心主义者。他们不手触生活,张嘴闭口都是道理和科学,嘲笑着别人的信仰,脑子里其实像蝉壳似的空虚。他们解释不清楚事情的原由,找了一大堆空泛无力的道理来论证这件事的虚假性。又怎知道这个世界也许从来没有过真正的神,却有过很多很神的人,甚至可以造神。

  傍晚时分,许三笑正坐在电脑前浏览网友和专家们的看法,边看边笑道:“这个专家有意思,愣是说曾红梅的血蛊是返潮引起的自然现象,十几只藏獒绝食是因为季节变化和食物中毒引发肠道不适引起的,还说普姆央金是从小受佛学的熏陶,无师自通领悟到的那些道理,这些屁话要是被白甲两口子看到,就曾大姐那火爆脾气,保不齐会亲自去喂几口血蛊给这厮尝尝。”

  米粒儿道:“他们说什么其实都没用,现在连喇嘛们都深信不疑啦,今天我跟燕子姐还有何小妹去康巴林寺参观,看见那些喇嘛们打着赤脚五体投地去拜普姆央金。”

  李燕道:“真没想到那位玉素洁大姐还有这样的本事,她到底是怎么让那个女人说出那番话的?”

  许三笑神秘一笑,道:“法不传六耳,说穿了就不值钱了。”

  何小妹插言道:“不就是萨满教的移魂控偶术嘛,那女人已经被催眠成无意识状态,她说的那些话其实都是玉素洁说的。”

  李燕笑道:“这你又知道。”

  何小妹没说话,忽然侧耳倾听了一会儿,转向许三笑,眼神出奇的温柔,道:“许三笑,你的麻烦来啦。”

  她话音未落,许三笑便也听到了脚步声,仔细分辨了一下,竟似是段世杰,怪不得她要这么说。不禁暗自发愁,这小子不是陪韵音去了龙虎山偈圣去了吗?这个韵音是怎么搞的?

  敲门声入耳,许三笑起身开门。来者正是段世杰。虽然没戴面具,却也看得出面色不善。

  “走,换个房间说话。”许三笑径直走进隔壁房间。

  段世杰默默跟进来,许三笑招呼他坐下,他却动也不动,只是定定的看着许三笑,把许三笑看的心头直发毛。

  “你把韵音找来就是为了今天?”段世杰冷然说道。

  许三笑看得出他很生气,似段世杰这样心性单纯,敏感骄傲的人往往最不喜欢被欺骗,所以许三笑点点头,坦然道:“我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不过我并没有利用韵音和你之间的感情做文章的意思,把她找来真的是想成全你一份痴情。”

  段世杰不为所动,道:“杂道四宗师,红袖曾红梅擅长蛊毒,据我所知她炼制成功了一种奇蛊叫血蛊,是把血吸虫的幼虫在大耳蝠体内培养后炼制成晶状体,把这东西藏在佛像眼底,灯香一熏就会融化成血泪,普通人沾惹一点,瞬间就会传遍全身,导致血流缓慢,进入假死状态。”

  “另外我还听说杂道四宗师当中的紫衣玉素洁精通萨满教魂祭之术,有秘法可以将人的灵魂催眠,而后她便可以趁机将自己的意志灌输进那人的灵魂中,在一段时间内那人说话做事全受她的控制,这种奇术叫做移魂控偶术。”

  正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许三笑机关算尽,却没想到段世杰这小子是个一根筋,美人都不能令其动摇。轻轻一叹,道:“就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

  段世杰神情肃然,继续道:“宗教办的死规定,我答应过老先生,终身不得违背。”他顿了顿,又道:“除非”

  许三笑忙问:“除非什么?”

  “除非你的做法已经得到我的上级的允许。”

  “**,你这不是一句废话吗?你的上级是李慕枫,他老人家现在恐怕已经到昆仑山了。”

  “未必一定是他。”段世杰说着,眼神往隔壁瞟了一下。

  许三笑微微一怔,“你的意思是你姐姐?”

  段世杰额首道:“正是!我姐在宗教办里的位置本来就排在我前面。”

  许三笑心中一动,猛然意识到段世杰话中的含意,神色一变道:“你的意思是希望你姐跟你回去接替李慕枫的位置?”

  段世杰微微一叹,道:“正是此意!”

  许三笑自然是不肯的,断然拒绝道:“这不可能!”又觉得自己的态度太生硬,转脸一笑,道:“你这条件太有些强人所难,要不你再想想别的条件。”

  段世杰冷哼一声,道:“许三笑,你这是铁了心要跟国家机器作对了?”这小子一点面子也不肯给。

  许三笑挠挠头,暗自寻思,这小子是何小妹的亲表弟,感情上与亲姐弟一般无二,打肯定是不成。偏偏他又是宗教办的主要负责人,手握重权,歪歪嘴就能把自己头上的乌纱帽换成一顶邪教教主的大帽子。这么个人物,偏偏又有点一根筋,打还打不得,哄还哄不了,这事儿忒他妈难办了。

  正这时,门一开,何小妹走了进来,径直来到二人中间。许三笑看着她不苟言笑的神态,忽然生出不妙的感觉。

  果然,何小妹深深吸了一口气,定定的看着许三笑,眸中充满了难舍的眷恋,沉默良久,忽然轻启朱唇说道:“许三笑,你会让我越来越为难的。”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许三笑陡然意识到自己的猜测竟是真的,其实,从几天前那个早上欢爱的时候,何小妹说谢谢自己没有忘记何问鱼的那一刻起,许三笑就隐约有了一个担忧。如今,似乎这个担忧正渐渐成为无可挽回的事实。想到这些,许三笑心中不由一阵阵抽搐,眉头紧锁,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想挽留却清晰的感觉到何小妹内心里去意坚决,想说点什么证明自己的洒脱,千言万语到了唇边竟一字都说不出,最后终于化作长长的一声叹息。

  何小妹转头对段世杰说:“你先去吧。”

  段世杰低声道:“我明早来接你。”转身便走。

  房间里只剩下许何二人。

  何问鱼幽幽道:“真希望我可以一直糊涂下去。”轻轻叹了口气,又道:“可惜,我到底不能永远做你的何小妹。”

  许三笑痴痴望着她眼角淡淡的水痕,这一刻的感觉如梦似幻,眼前的女子气质纯真,模样清丽,似乎仍然是那个天真娇憨的何小妹。但理智却告诉自己,她已经恢复了往昔的全部记忆,她要做回从前的何问鱼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许三笑颤声问道。

  “还记得有一天早上我对你说不想再练功吗?”何问鱼轻轻回答,声音轻柔的似在飘:“就像做了一个回到童年的梦,一朝梦醒时,却是那么的不想醒来,只想一直赖在你身边,做你的何小妹,可惜,宗教办的情况已经不允许我继续自私下去。”

  原来从那时起她就已经不是何小妹了,许三笑心中又是一阵阵抽紧,又想到她传授给自己的无上瑜伽双修秘术,还有她最近种种成熟的表现,其实她早就在告诉自己这个事实了,而自己也早有预见,只是一直不愿意接受某个事实罢了,如今,这个事实还是不可避免的来到自己眼前。除了接受外,自己还有其他选择吗?

  许三笑仰起头,长叹一声,道:“这么说来,过了今晚你就要离开我了?”

  何问鱼的柔荑轻轻抚过许三笑的面颊,柔声道:“许三笑,谢谢你给我的一切,开心窍,破死关,成道胎,归元婴,没有你就没有今日的何问鱼,我就算走到天涯海角,也永远是你的何小妹。”又道:“家、国、天下,可惜我还是何问鱼!有些事我不能一直逃避下去,一贯道死灰复燃,去年底时北高丽忽然江山更迭,咱们周边的形势陡然恶化,这些事的背后其实藏着东瀛妖人作祟,谢副元首在接班前打算出访东瀛,不日就要动身,李副总点名让我跟随,这次任务事关重大,我实在不能拒绝。”

  许三笑不禁默然,从没想过宗教办作为中枢里的一个部级单位,何问鱼作为主要负责人之一,平日里有多少工作要做。只是一直自欺欺人的想着,永远不让她离开自己。却从没设身处地的替何问鱼想过,她前面三十几年的人生当中,有多少难舍的情结,又有多少难弃的责任。

  “段世杰是你叫来的?”许三笑沉默半晌后,一时不知从何说起,没话找话问道。

  “嗯。”何问鱼点点头,道:“他其实早就想来会一会你,但李先生之前有话,我不醒来就不许他来打扰咱们。”

  许三笑木然道:“原来如此。”

  二人均感难舍,想到分别在即,气闷于心,都有些欲言又止。沉默良久,何问鱼忽然扑哧一笑,道:“许三笑,今晚之后我就要暂时跟你分开一段时间啦,你就没什么想做的事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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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五十二章 伤离别,解心结


      二十五度的室温,三十六度的体温,四十度的热情,许三笑将激情喷射进何问鱼深邃温暖而又神圣的子宫深处。她浑身散发着圣洁的光辉,温暖又透彻,让人如沐春风,难舍难离。

      正是五月飘香,绿草如茵,野花遍地时。许与何床头作别,情热依旧,却难挡愁绪。忽想起一首词,正映了此时心境:茫茫愁,浩浩劫,千般痛。川上灭,长歌终,霜如雪。枝头月,共我心残缺,一缕清辉,偏映西风城阙,郁郁残城,中有碧血。北国无红豆,相思何处落,碧亦有时尽,血亦有时灭。一曲幽怨无断绝!是耶非耶?化为蝴蝶,蝴蝶不知恨,翩翩舞风雪!风雪过后又一春,再续前世约!

      要做的事情很多,可惜时不我待。到了这一刻,许三笑才突然意识到过往一起并撍观花的岁月里,与何问鱼亲近的时光太少太珍贵。人总是只有到了将要失去时才懂得去珍惜,而美好的时光却总是过的太快。春宵苦短,一夜痴缠却仿佛只过了一瞬。

      许三笑的手轻抚过怀中玉人的发梢,沿着修长的后颈,光洁的玉背,浑圆娇翘的臀,细细感受着她身上每一寸肌肤。

      “再留一天吧。”

      “然后呢?”何问鱼吹气如兰,伏在许三笑身上,趴在耳边轻声问道。

      许三笑当然知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的道理,默然思索片刻,不禁暗骂自己没出息,仙姑姐姐一介女流也没似自己这般儿女情长,破裤子缠腿。自己堂堂玄门二道的宗主,誓要与叶大哥那等人物比肩的汉子,岂能不如她?想到这,伸手在那隆起的曼妙曲线上重重拍了一记,果断起身,道:“去做你的事吧!想我的时候就来个电话,千山万水之外我也会赶过去与你团聚。”

      何问鱼回眸看了一眼,翘起的臀部上留下了一个清晰的掌痕,甜美一笑,道:“好,这才是我何问鱼喜欢的男人该有的魄力,我会把这个痕迹一直留到咱们再见面时。”说着,缓缓的从许三笑怀中起身,将身子从二人连体的部位慢慢分开

      北沟p>北沟县高速路口,许三笑与李燕和米粒儿并肩目送何问鱼上了宗教办的黑色房车,在何问鱼踏上车的刹那,李燕按捺不住的叫了声:何小妹!随即又意识到自己叫错了。何问鱼却顿住身子,对李燕回眸一笑,道:“再见了,燕子姐。”又对米粒儿挥挥手,道:“谢谢你,小米粒儿,谢谢你教会了我爱和宽容。”

      李燕望着远去的房车,拥紧了许三笑的臂膀,幽幽一叹,道:“心情怪怪的,忽然明白了当初萧落雁送我上车南下时的心情,照顾她这么久,真把她当成了亲妹妹和孩子,现在她又做回了从前的何姑姑,可是我却做不回从前的小燕子了。”

      米粒儿则贴在李燕的怀中,道:“惦记她时就给她打个电话,也不是再见无期了。”

      李燕凝重道:“你这么说是因为你不知道她的工作性质,这次她作为随员跟谢副元首去东北亚肯定不是游山玩水去了,去年底时金二胖忽然离世,死因蹊跷,金三胖赶鸭子上架,勉强接手北高丽,东北亚局势风云突变,谢副总虽然还没掌权,却已经流露出鹰派政治家的强硬风范,他这趟东北亚之行就是去灭火的,我想那个点火者肯定不希望他成功。”

      她出身名门,耳濡目染,对政治有着非同一般的敏锐视角。许三笑知道她口中的点火者是指何人,之前何小妹也说过,高丽半岛上局势紧张,其实对小鬼子是最有利的。

      一来狗日的可以借受到北高丽的核威胁为由,扩充军备,向小黑国提高价码。

      二来小鬼子跟南高丽之间一直有领海纠纷,如果高丽半岛上南北开战,华夏和小黑国势必不会作壁上观,小鬼子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而在东瀛内部,不管是武士流还是术士流,都属于极右翼人马。自从李虎丘八年前东渡,亲手宰了东瀛武士泰斗,3s级大高手西玄茂木,被西玄压制百年的东瀛兴福寺一脉便重出江湖,重新主导东瀛右翼势力。

      而华夏方面,肯定是不希望东北亚局势恶化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谢润泽这趟高丽之行,就是去警告金三胖不得轻举妄动,同时也是在向蠢蠢欲动的南高丽和小黑国表明态度。如果这个时候,他被东瀛术士界高手暗算,后果将不堪设想。

      许三笑正是因为了解这些内情,更明白目前已经是3s实力的何问鱼对宗教办的重大意义,所以才没有强留下她。眼看着黑色房车巨大的身影化作一点,不由怅然一叹,道:“家、国、天下,没有国何以为家?”

      李燕突然抬足狠狠踩在许三笑的脚上,咬牙道:“都是你这个害人精!”

      许三笑为之一愣,随即突然想到,自己此刻的心情如此难过,何问鱼的心情难道就好过了吗?想到这儿,顿时心如刀绞一般,心头郁结,竟难过的说不出话来。

      下午,北沟县城里最大的写字楼,昌茂大厦十三楼,丽水国际旅游产业发展有限公司总部。

      许三笑独自来到前台,何问鱼走了,许三笑心中郁闷难以排解,便想找个人倾诉宣泄一番。李燕知性温和,是最合适的人选,但许三笑却知道她只把何问鱼看做何小妹,此刻她的心情比自己还糟糕。而米粒儿更是比李燕还难舍何问鱼的离开。有心打电话给玉刚,却不知该从何说起。思来想去,终于溜达到这里。

      负责接待的小姐不认识许三笑,很有礼貌的说:“董事长正在会客,您可以先在这里登记预约,等董事长有时间跟您见面时,我们会致电给您。”

      许三笑心情糟糕已极,不耐烦道:“预约什么?我的时间更少,她在哪间办公室,你告诉我怎么走就成。”说着便往里走。

      前台小姐连忙拦住,道:“哎,你这人怎么这样啊?都跟你说了我们董事长正在会客”

      许三笑停住脚步,回头无礼打断前台小姐的话,问道:“会的什么客?”

      前台小姐眉头紧皱,厌恶的眼神看着许三笑,道:“看你这个人长的文质彬彬,穿的也很得体,怎么行为这么粗鲁?都跟你说了董事长在会客,还硬往里头闯,你要再这样我就只能叫保安了。”

      许三笑来之前打过电话,但苏丽娜的手机一直关机,这会儿听说她在会客,便不禁猜测也许这就是她关机的原因。不禁好奇的想,到底是多重要的客人值得她把手机关掉?忽而又想到,自己有很长时间没怎么跟她见面了,自从上次商季夫部长来北沟县,她配合自己张罗了一场丽水杯围棋擂台赛,之后她把米花领走,便再没主动联络过自己。会不会是她也要离开自己了?

      人在坏情绪里时便容易把问题看得悲观复杂。许三笑此刻的情绪状态正是如此。

      历史上的无心女的名声都不太好,在左道九鼎里,这种体质的女人被称为天生祸水,水性杨花,欲壑难填。她寡居十年心如止水,却被许三笑搅乱了一池春水。身为左道房中术一代宗师,许三笑最清楚这乱了的春水对无心女而言意味着什么。那是汹涌澎湃的春潮,一朝泛滥,便几乎不可阻挡。这样一个痴情至性的女子却被自己冷落许久。联想到何问鱼离开带来的遗憾,许三笑不禁一阵自责,怪自己太贪心,又怪自己太不懂珍惜。

      一想到这些,见苏丽娜的心情更加急切了,转头对接待小姐龇牙一乐,道:“对不住了,我这人虽然有点粗,但绝不鲁,要不是你们苏董事长的手机关机了,我也不会这么往里闯,不过妹子你放心,你们苏董事长见到我就不会生你气了。”说着话,一路快步往里走,同时精神聚集于耳目,果然听见了苏丽娜说话的声音。

      “林先生,对您的慷慨我深表感谢,不过参股还是算了,在我看来,彼此保持现在的合作方式就足够了”

      许三笑循声快走,让身后的前台接待追不上来,径直来到苏丽娜的办公室外,门也不敲便推门而入。

      苏董事长的办公室宽敞明亮,不下百平米的会客间里,苏丽娜正坐在主位上,惊讶的看着许三笑。

      “啊!你怎么来了?”

      许三笑往客座的位置上看了一眼,只见那里正坐定一个中年男人。身材瘦削,相貌俊逸,精神矍铄,眼神犀利,也正在看着自己。转而问苏丽娜,“这位是?”

      苏丽娜明眸流转,不知在想些什么,坐在那儿,脸上挂着微笑,却是笑而不语。

      而那中年人则起身来到许三笑面前,伸出手来,道:“敝人林守一,双木林,抱元守一的守一。”

      林守一?许三笑隐约记起,似乎从谁那里听到过这个名字。点点头,自我介绍道:“许三笑。”

      “哦?原来是县委书记到了。”林守一颇为意外的,上下打量起许三笑来。

      苏丽娜起身笑道:“这倒好,不用我为你们引荐了,许书记来的正好,林总是东云地产集团的董事长,两个月前,东云集团收购了这座昌茂大厦,林总是来谈房租的。”

      林守一看来无意与许三笑多谈,告辞道:“苏董事长有贵客临门,我就不耽搁你们谈事情了。”又冲许三笑一抱拳,道:“许书记,敝人告辞,咱们日后见面时再聊。”说着转身开门,迎面正遇上前台接待小姐带着两名保安赶过来。

      小姐微微一愣,点头道:“林总。”林守一含笑点头而过。接待小姐往门里一探头,见许三笑大马金刀的坐到沙发上,而苏丽娜面带微笑,似乎并未因此怪罪,这才松了一口气,问道:“董事长,这位是您朋友?”

      苏丽娜也未多解释,嗯一声道:“你先去吧!以后他再来时,不管什么时间,什么情况,你们都不必阻拦。”

      接待小姐应了声是,面带狐疑不解之色。

      办公室里只剩下许三笑和苏丽娜。

      许三笑随口问:“这个前台从哪招的?”

      苏丽娜笑道:“怎么?惹你生气了?你该不会跟人家小姑娘计较吧?”

      许三笑道:“哪能呢,只不过觉得奇怪,她应该不是本地人吧?”

      苏丽娜额首道:“杭城的,租下这里的时候林总的助理介绍来的。”又反问许三笑:“今儿这是吹的什么风?怎么把日理万机的许书记给吹到我这而来了?”

      许三笑被触动了心事,便没再继续回想自己是从哪里听到林守一的名字的,叹了口气道:“何问鱼又走了。”

      苏丽娜微微一怔,问道:“你确定是何问鱼走了而不是何小妹走丢了?”

      许三笑颓然点点头。

      “这么说的话,她醒过来了?”苏丽娜说道:“那你应该感到高兴才对啊,你不是一直惦记着把她治好吗?”

      许三笑微微一叹,反问道:“你觉得我应该高兴?”

      苏丽娜道:“以你的胸襟,至少不应该感到太难过。”

      话是开心锁,这句话听着就让人心胸为之一阔,许三笑心里头果然舒服了一点,额首道:“我就是太难舍。”

      苏丽娜起身把门锁好,转身来到沙发前,将许三笑揽入怀中,温柔的:“知道你为何而来了,想说什么还是想做什么都随你。”

      许三笑把头深深埋在她怀中,道:“什么也不想做,只想跟你说会儿话。”

      苏丽娜推开许三笑,先坐下来,又把许三笑的身子拉低,枕在她的腿上,柔声道:“那就慢慢说,说累了就睡一觉。”纤手温柔的抚摸过许三笑的头顶,又道:“有时候真想看你大哭一场,都不忍看你活的这么辛苦。”

      “丽娜姐,谢谢你。”许三笑仰着脸,真挚的看着苏丽娜说道。

      “说什么傻话呢?”苏丽娜的手抚摸着许三笑的脸颊,“如果没有你,我现在大概还在虎啸村里,米花的病情恐怕早就恶化,而我也早被孟二俅欺负了,米兰和米粒儿也不可能过上今天的日子,这一切都是你赐予的,为了你,我愿意做任何事,哪怕被全天下人耻笑为一个无耻之极的女人。”

      许三笑垂下眼帘,心中微微一叹,道:“是我太自私。”

      “修行人与天争命,本就该自私些,其实自私是人的本性,利己并不丑陋,损人才是真正可耻的行为,尤其是那些打着大公无私的招牌,到处害人的家伙才最可恨。”苏丽娜无疑是个很会安慰人的女人。

      许三笑觉得自己来对了,她说的没错,修行者的本质其实就是自私的,但这种自私却是建立在无害于他人的基础上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喜欢的东西就全力去争取,包括女人在内。但如果人家不喜欢自己,却还要继续强求就不对了。正所谓去留无意者,怡然自得。不勉强任何人做非自愿的事情的前提下,做些自己喜欢的事情,何错之有?

      苏丽娜又说道:“你活得这么累的原因,便是你总是习惯替别人考虑,我并不是不赞成你这样,但我认为自私是人之本性,你喜欢何问鱼,她也喜欢你,你们在一起很开心,她为了你几乎丧命,你为了她也可以不惜一切,这样的感情里,你不欠她的,她也不欠你的,她的病好了,你该高兴才对,真不懂你为什么要难过。”

      丽娜姐不愧为知心大姐,她的话说到了许三笑的心里,自己心情难过,其实正是因为担心何问鱼会因为这次分别而难过,进而又担心自己会因为同样的原因伤害身边其他女子。这一点,自己之前都不曾想的这么清楚。而苏丽娜却一语道破。

      许三笑心结大开,顿时来了情绪,“这么说的话,我大可不必太有负担?更无为仙姑姐姐的事情自责?”

      苏丽娜含笑额首,道:“更不必为我和米粒儿的关系感到苦恼,跟你在一起是我自己的选择,沉沦也好,无耻也罢,至少我知道自己是幸福的,我心里把你当成我的信仰,不管谁说什么,我都不想改变。”

      许三笑感动至极,忍不住一翻身将她揽入怀中,深情的拥吻起来。

      暧昧的气氛顿时让房间的温度都似上升了几度,许三笑开始感觉身上的衣服有些多余。而苏丽娜热烈乃至饥渴的回应,更加剧了这种感觉。话说开了,彼此更加放得开。二个人很快便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缠绵在一起

      事毕,许三笑身心舒畅,感觉智慧又回到脑子里,却不知怎地一下子又想起林守一来,猛然想起自己是从哪里听到的这个名字,却是悚然一惊,不禁豁然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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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五十三章 用舍由时,行藏在我

  何问鱼终于走了,许三笑为这件事着实难过了一番,不过在苏丽娜的安慰下,很快又恢复了心气儿。

  凡事都有其两面性,何问鱼的离开固然令人神伤,但也不无好处。何问鱼这趟进京,宗教办主任的职务非她莫属。宗教办因此对许三笑在北沟县利用邪术为自己的仕途铺路之举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此,套在许三笑头上的一道紧箍咒总算可以宣告拿掉了。

  康巴林寺事件已经过去了一星期,受玉素洁操纵的藏女普姆央金说庙里的喇嘛亵渎了佛祖,直接导致寺里的喇嘛在藏民心中的地位一落千丈,间接令一直与喇嘛们关系密切的梁柏涛和杨洪昌对藏族群众的影响力下降。季通玄逃狱事件发生这么久,梁柏涛想借许三笑力保于丰收一事鼓噪藏族群众向县委发难,却始终不得其便。

  而另一方面,杂道四大宗师中的紫衣玉素洁借普姆央金之口,把许三笑说成了莲花大师转世的菩萨王。此事在藏族群众当中盛传,让许三笑在藏族群众心中的声望直线提高。此消彼长下,许三笑对彻底掌控北沟县更加有信心了。

  情人离去,生活还得继续。

  五月初,黄金周开始的第一天。作为以旅游业为支柱产业的北沟县即将迎来上半年当中最重要的七天。短短一周时间,却将对整个上半年的经济增长具有决定性意义。因此,上上下下都卯足了劲要在这几天大干一场。

  统计部门在下午四点钟以前把相关数据递交到县委,许三笑拿到数据后立即指示方厚德召集全体常委开会。

  许三笑在常委会上对北沟县的政法工作大为光火。从自己来到北沟县说起,一直说到三妹寨事件,伍次仁事件和杀人凶犯季通玄被救走一事。最后把所有事情串联起来,又根据黄金周第一天统计上来的数据,着重谈起治安工作对旅游业的影响。

  梁柏涛几次想插言,话到嘴边都被许三笑堵在了嘴里。整个常委会几乎成了一言堂。尽管县委副书记吴福然还没争取到己方阵营,但许三笑已经不在乎了。几次故意堵住梁柏涛的话头,便是用了摄心术。每次讲话的间歇,中间需要听听别人的意见时,梁柏涛刚想说话,许三笑却说厚德同志不要一直记录了也随便说几句。

  依照正常的程序,书记说完了就该县长说了,但许三笑存心恶心梁柏涛,就是不让他讲话。总之是只允许对自己有利的声音入耳。方厚德因为许三笑出面否定了县委对于丰收的处理意见一事,已然把自己归纳到许三笑的阵营当中。顺水推舟接过话头说了几句,基与许三笑步调一致,只是增加了一点通讯协调方面的内容。

  方厚德说完,许三笑又针对方厚德的话总结了几句,这回该轮到梁柏涛说话了,但许三笑最后却一指卢素梅,说:咱们是不是应该请在座唯一的女同胞说几句?梁柏涛气的登时翻了一下白眼,鼓着腮帮子憋了一肚子气愣是说不出话来。

  卢素梅所讲的内容同样没什么新意,先是肯定了许三笑的发言,接着谈了几句组织工作应该是行政工作的主要保障力量,无非是能者上庸者下之类的陈词老调。但胜在这娘们模样凶悍,嗓门洪亮,说到最后居然还赚了几声掌声。她的发言刚结束,杨洪昌便想抢过话语权,却被许三笑直接一句:洪昌同志请等一等,咱们的彭部长等半天了。

  严格意义上讲,彭志轩还算不得是许三笑的人,这个人非常正直,身上没有多少官场中人结党营私的恶习。他向许三笑靠拢纯粹是出于责任感和正义感。所以,他发言时不会像方厚德和卢素梅那般旗帜鲜明。

  彭志轩说:“既然许书记点了我的将,那我就也讲几句,刚才许书记讲了很多,素梅部长和厚德同志也说了一些,总体上,我是赞同他们的想法的,但在一些细节上我稍有异议,在这里说出来,请同志们讨论一下。”

  他喝了口水,放慢讲话的节奏,继续说道:“许书记刚才说起了北沟县的治安工作对旅游业的影响,我认为影响是存在的,但并不能完全归咎于政法战线上的同志,这里头还有统战方面的问题,历史遗留的问题,以及我们的旅游主管部门失察等因素,单一的责怪政法工作不力是不科学的。”

  这几句话说的很客观,许三笑心也没打算就此事大做章,实际上对于黄金周第一天的经济数据,许三笑都不是很看重。之所以要装作大发雷霆的样子,主要是为了立威。自从去年十月初调职到北沟县,许三笑一直保持着低调,尽可能避免与梁柏涛等人起摩擦,北沟县体制内的干部们都在说新来的小许书记跟前任冯小河是一路货色。其次则因为政法工作是杨红菱负责的,这娘们儿的良心大大地坏了。

  “另外,刚才厚德同志谈到了通讯畅通和部门协调的问题,我认为说在了重点上,往深层次讲,这个问题其实更是一个上下沟通的问题,管理空放,缺乏指挥和请示,将不知兵,兵也不知将,管理上责任不明确,几个部门之间相互扯皮,归根结底,我认为问题是出在了咱们县委身上。”

  彭志轩的话七拐八拐的似乎要把火烧到许三笑身上,问题出在县委身上,这个县委除了书记外还能指谁?彭志轩说到这里刻意顿了顿,喝了一口水。用眼角余光看了主位上两位正处级领导一眼。

  许三笑几乎要按捺不住施术拦住他的话头,但一想到之前一阶段,彭志轩一直是支持自己的,根据自己对他的了解,这个人说话办事非常有原则。就算这番话是针对自己的,也应该是出于公心。只要是出于公心,就应该让他说下去,如今这个年月的体制中,敢于秉公直言的人太少了。

  梁柏涛也端起水杯抿了一口,轻咳一声,他来是打算无论如何打断彭志轩的话说几句的,听到这儿却不禁改了主意。点点头说:志轩部长请继续说下去。

  彭志轩继续说道:“同志们,我这么说并非是危言耸听,也不是胡乱给县委扣帽子,身为县委班子成员之一,我深深为此感到担忧,因为一直以来咱们北沟县都存在着这样一个管理责任不明确的问题,我个人认为这股风是从县委开始的”

  许三笑听到这里,已经隐隐领会了彭志轩说这番话的意图,心里渐渐泰然下来。梁柏涛似乎也听出味道了,又端起杯轻咳了一声,看意思是打算发言。许三笑刚想说梁县长请不要急,让彭部长把话说完。却见彭志轩却并未给梁柏涛这样的机会,对梁县长举动只作未见,仍旧自顾着说下去。

  彭志轩这番话显然憋很久了,之所以今天说出来,一来是实在憋的辛苦,二来却是因为机会难得。北沟县由梁柏涛当家的年头太长了,过去他想说也没机会。许三笑今天干的事情正是过去梁柏涛常干的。而今天的常委会上,说不出话的人换成了梁柏涛。许三笑又点名叫他彭志轩发言,他又岂会坐失良机?

  之前他故意停顿那一下其实是意在试探许三笑的品性。如果许三笑急赤白脸的阻拦他说下去,就说明许三笑没有容人之量,听不进去不同的声音,跟梁柏涛不过是一丘之貉。如果是那样,这些话恐怕他宁愿烂在肚子里也不会说。

  “我出生在北沟县,从出生到参加工作,除了大学四年外,几乎没怎么离开过。对这个地方的爱,我敢说不比任何人差。我在这里参加工作,从宣传干事到宣传部长,可以说对这里的了解,我也不比任何人差。”

  这番话虽然说的声情并茂,却有点不突出重点。许三笑注意到梁柏涛作势欲摆手打断彭志轩的话,赶忙抢着说道:“嗯,彭部长对北沟的感情和了解我们都是认可的,会议的时间有限,你还是尽快切入主题吧。”说着又对其他人道:“我知道其他同志还有话说,但请尊重彭部长,让他把话说完,看时间允许的情况下,各位常委再继续各抒己见。”

  这句话就几乎等于把梁柏涛的嘴巴给堵死了,把梁柏涛气的脸色通红,想发作却无从发作,一下子憋在了那里。

  彭志轩继续说道:“好,那我就说重点,我再说之前想问各位一句,在座的各位有几个能准确说出许书记的手机号码?我再问一句,咱们在座的各位是否有必要知道县委主要领导的号码?我想这是个小问题,但它从侧面却反映出北沟县这几年形成的一个不好的传统,就是管理上的越权现象,甚至一些重要的事情上也敢不请示,不汇报,直接导致北沟县的工作一直缺乏一个实至名归的核心,很难形成完整的凝聚力。”

  这番话就像在滚烫的油锅里泼了一杯水进去,会议室里瞬间掀起波澜。

  杨洪昌啪的一下拍在桌上,喝道:“彭志轩,你这是在搞人身攻击!你是不是想说梁县长把县委书记架空了?”

  梁柏涛面沉似水,把手中的水杯重重墫在会议桌上,先对杨洪昌沉声道:“杨书记,请你注意控制自己的情绪!”接着话锋一转,针对彭志轩说道:“彭部长,也请你注意自己的言词,今天的会讨论的是黄金周工作,不是什么批斗会,你在上纲上线以前,应该先过过脑子!我不知道许书记的电话号码这很正常嘛,方主任知道就够了,我们要找书记汇报工作,只要找到方主任也就找到许书记了,这算是个问题吗?就为了这么个鸡毛蒜皮的小事,你就把问题说的这么严重,你是何居心?”

  彭志轩的话说的很重,梁柏涛的回击则更加强硬,甚至是有些蛮横。这种现象在华夏官场的底层还是比较常见的。越往上,斗争的方式则越不会这般直接。

  梁柏涛借机发难,许三笑却故意没吭声,刚才彭志轩试了一下自己,现在该自己试一试这位彭部长的成色了。倒要看看他究竟打算怎么应付梁柏涛咄咄逼人的攻势。只要他真的敢于跟梁柏涛硬抗下去,自己自然会出面支持他。反之,则说明这个人不过是卖直邀宠,真正到了紧要关头,这样心机深沉玲珑多变的人是靠不住的。

  彭志轩会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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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五十四章 书咄咄,且休休

  梁柏涛向彭志轩发难,指责他的发言是小题大做,上纲上线,对人不对事。是在搞阴谋。而许三笑对这个论调保持了沉默。现在就看彭志轩这位强项令的项到底是不是真强了。

  面对梁柏涛拍案而起咄咄逼人的气势,他稳坐不动,从容说:“梁县长我也请您注意自己的言词!我彭志轩当的执政党的官,吃的是老百姓的饭,我只有义务对党对人民负责,常委会是个发言讨论的地方,你对我的想法有异议,可以用你的道理反驳我的观点,一味的以官帽子压人可不是我党的作风,而且你压也压不住!”

  记得严朝辉曾说,人向往正义的品质固然难能可贵,但在官场中却没有绝对正直的干部生存的空间。不懂得斗争艺术,不会变通的人是不可能在这里头立足的。要想达到有口皆碑的境界,首先你得竖的起来这面碑。

  斗争艺术的根本在于保存自己消灭对手,一味的刚直只是在自取灭亡,这样的人根本算不得出色的人才。反之一味的媾和,这样的人只是没有信念的利益行尸。

  这个度无疑很难掌握,但彭志轩的表现却足够出色。许三笑对严老先生的话深以为然。彭志轩无疑是个向往正义的直官,但直官却不等于好官。而彭志轩更难能可贵的是精通斗争艺术。他能在北沟县这么多年屹立不倒,其实就已经很说明问题。通过今天会上的表现,这个人在许三笑心中的地位又上了一层楼。

  敢说?

  为何从前不说?因为那时候说了之后没人保护。

  敢于顶撞梁柏涛?

  为何之前冯小河在北沟时他不顶撞?因为他自知已经跟梁柏涛撕破脸,此刻再首鼠两端就相当于愚蠢的自我毁灭行为。

  归根结底,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他认为许三笑比冯小河更值得他拿一生仕途前程来冒险。就这份眼力和魄力,就不是方厚德这个级数的人物能望其项背的。

  梁柏涛还想继续纠缠这个问题,却忘了他刚才还在指责彭志轩小题大做。许三笑抓住恰当时机拦住了他的话头。先看了一眼手表,然后在梁柏涛的话将要出口的瞬间,先说道,“时间不早了,还有很多重要的工作需要大家群策群力来做,下面由我布置一下接下来一周里各位常委们分管的工作和部门,梁县长有什么话,可以等会后找彭部长单独沟通。”

  会开到晚上七点钟才散,许三笑打算自掏腰包请常委们吃顿饭。梁柏涛和杨洪昌气都气饱了,哪还有心情吃?许三笑本就没什么诚意请他们,自然不会盛情留客。今天的会让梁柏涛见识到了自己的强势和蛮横作风,更让彭志轩这样的正直官员看到了自己的力量。

  梁柏涛和杨洪昌异口同声的拒绝在无意中给了其他常委出了一道难题。许三笑瞬间便意识到这是个检验立场和开会成果的机会。常务副县长兼政法委书记杨红菱自然是一口回绝了;新任的组织部长卢素梅则爽快答应下来,宣传部长彭志轩稍作犹豫最后也同意了,方厚德说领导难得出回血,当然要捧场;最后只剩下县委副书记吴福然和人武部长车连洪。

  吴福然犹豫了一会儿,终于拒绝道:“我就不去了,许书记在会上布置的工作不少,我得回去笨鸟先飞呀。”

  这当然是一句场面话。如今的官场,还能有比跟领导套近乎更重要的工作吗?

  而车连洪犹豫的结果却出乎了许三笑的意料,这厮在人私下底被人称为‘三无常委’,这么一个无原则,无立场,无主见的家伙被梁柏涛和杨洪昌压制了这么多年,却在这一刻,面对梁柏涛凶狠的逼视,这位官场懦夫操着生硬的口音说道:“许书记请客,俺说什么都得去呀。”

  梁柏涛勃然变色,与杨洪昌联袂拂袖而去。

  常委会后,许三笑终于正式站出来公然向梁柏涛等人开战。而所谓开战的第一步便是夺权,夺回被梁柏涛无礼使用,本属于县委书记的权力。

  什么叫做权力?不

  是把你放在一把手的位置上,你就说一不二了。下边人可以对你的命令一呼百诺,也可以阳奉阴违。令不出宫闱,就算是封建皇帝也算不得有权。令行禁止,一呼百应,就算只是二把手,却是真正有权的人。

  许三笑要抓权,首先从梁柏涛手中夺走了话语权,但这只是万里长征第一步。梁柏涛在北沟县经营多年,下边各单位的主要负责人,几乎都是他的人。而这些人才是权力手臂的终端部位,是干具体工作的人。可以说,只有掌握了这个级别的干部才算真正掌握了权力。

  体制里,县级干部算是一道坎。传统的说法是县级以上叫做官,县级以下则为胥吏。这个级别的干部权力不大,却是真正代表整个官吏体制行使权力,执行具体工作的人。

  张居正是明朝最能干的大臣,深知官场上的种种弊端和权谋。他讲述的一个大官怕小吏的官场故事,最能说明这个问题:军队将校升官,论功行赏,取决于首级。有个兵部(国防部)小吏故意把报告上的一字洗去,再填上一字,然后报告兵部的官员,说字有涂改,按照规定必须严查;等将校们的贿赂上来了,这位小吏又说,字虽然有涂改,仔细检查还是一字,并无作憋;于是兵部的官员也不再追究。

  将校们是升是降,权力都在这个小吏手上,你不贿赂他行吗?人们怕那些小吏,一定要贿赂那些小吏,并不是想从他们手里得到什么好处,而是怕他们祸害自己。这个故事充分说明了胥吏的厉害。这恐怕也是人们常说的县官不如现管的由来。

  许三笑想真正做到令出县委仍然有效,第一步是在常委会上取得话语权,第二步便是要争取得到北沟县里的科股级干部的认同和拥护。这第二步走起来要比第一步还难,可以说是困难重重。

  首先是人地生疏,亲不亲故乡人,华夏人的乡土意识很浓,许三笑作为一个外乡人,在地缘方面不能跟梁柏涛这个土生土长的北沟人媲美;其次是缺少筹码,只要有足够的利益,乡土地缘观念并非是牢不可破的,但就目前为止,许三笑手里并没有什么可以吸引这些中层干部趋之若鹜的东西;第三是许三笑的年纪太容易惹人嫉妒,让一群三十五岁到五十岁的中层干部对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干部俯首帖耳,许三笑必须能拿得出令人信服的工作能力。

  许三笑不是没想过通过术士秘法来控制那些人。凭自己跟宗教办的关系,以及何问鱼对自己的了解,许三笑相信那条不可触动的红线对自己而言,还是很宽泛的。就这事儿,连白甲都劝过许三笑。但许三笑却自有想法。

  左道摄魂术控制一个人,首先就得把这个人弄成没有自我想法的傀儡,而这样的人一时一刻都需要有人从旁引导他做事。在许三笑看来,这种完全摧毁人的精神意志和创造力的控制并不是真正的控制。这样的傀儡一个两个还成,一旦多了,很容易就会引起别人的怀疑,所以这个想法实在不是什么高明的办法。

  最近一段时期,许三笑每天工作从早忙到晚,每天要听的汇报,要见的人几乎是应接不暇。许三笑忙了一个礼拜,不禁慨叹:权力这东西真是个矛盾的东西。除了能带给人无穷魅力外,也还会带来无穷的烦恼。当你手中拥有它时,就会有人算计你,恭维你,尊敬你,鄙视你,而不管是哪一种,都需要自己熬神来分辨。这样的生活方式,只有真正的权力怪兽才会乐此不疲。

  另一方面,何问鱼走了一星期,李燕一直沉浸在巨大的失落情绪中。许三笑晚上下班回来时,常见她闷闷不乐,过问了几次,也开导了几回。但她一直都是个身具大智慧的女孩子,道理都在她脑子里装着,能想通的话早想通了。

  许三笑能体会她的感受,对李燕而言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把一个女孩子从懵懂无知,一点一滴事无巨细的照顾成长为大姑娘,忽然有一天她说走就走了。身为女性,又正是母性泛滥的年纪,对何小妹的觉醒和离开,她一时半刻的确很难接受。

  与之相比,米粒儿在这方面则看得更开些。一个人的经历若是先苦后甜,则往往拥有更强的适应性。米粒儿的少女时代活的太不幸福,父亲的死,妹妹的病,苏丽娜含辛茹苦照顾她们姐妹长大,在这个过程中,她见识了太多生活的残酷一面,所以对于这次离别,她在难过之余,却还可以安慰李燕。这也帮许三笑减轻了一些心理上的负担。

  在这期间,许三笑的修行始终不断却要归功于天生九鼎之一的无心女苏丽娜。对于无上瑜伽双修秘术,她有着几乎不逊于何问鱼的天份。很多对于李燕和米粒儿来说难度极大的动作,她都能轻而易举的做到,而且能同时稳定住心神,在精神层面上与许三笑保持极高的契合度。

  受到季通玄逃走事件的刺激,许三笑对于修行的热情丝毫不比对官途的热度差,甚至犹有过之。连负责传授许三笑杂道奇术的白甲都忍不住称赞,许宗主的进境一日千里,照这么进步下去,基本可以肯定三十岁以前就能胜过黑袍大哥。

  随着时光流逝,李燕的心情渐渐开朗,许三笑的术法修行大有进境,常委会上,连之前态度暧昧的吴福然也开始渐渐有了倾向性,许书记的话越来越有分量了。一切都在向着积极的方向在发展。但许三笑的心情却一直沉甸甸的,不敢有丝毫放松。

  季通玄被救走,一贯道的人显然不会善罢甘休。梁柏涛在手中对付县委书记的专用杀器——喇嘛失灵后,虽然不再像过去那么强势,实力却并未受到多大损伤。北沟县里绝大多数副处级以下的干部都还在他的掌控中。这种蛰伏,更多的意味着是在酝酿某一天的爆发。

  还有当日逃走的印度老怪帕兰师徒,根据内线凌落尘提供的消息,这师徒两个并没有跑回老窝,而是回到了蓉城。很显然,他们来华夏的目的还没达到。至于具体他们想做什么,凌落尘也不得而知。

  赵海峰终于走马上任了,就职当日,许三笑作为市委委员也到场表示了欢迎。出乎意料的,市委书记李湘武对于赵海峰的到来,态度居然十分积极。先是搞了个热烈的欢迎会,又花了两天时间亲自带着赵海峰在整个南山市境内转了一圈。许三笑听说此事,不禁骂了一句:老猫舔鼠腚,溜须不要脸!这他妈都是哪跟哪啊?

  三大神道大术士远走昆仑几个月了,与李神通的约会定在九月九,许三笑心里一直期待着能够有机会亲眼见证一下那场大战,却也清楚这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那个级别的游戏还不是现在的自己能玩的起的。

  还有上次在苏丽娜处遇见的林守一,这位陌寒口中的公信社大龙头可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单就权力而言,在信义堂中,他可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是叶皓东在生意方面最重要的助手。这样一个大人物忽然驾临北沟县,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许三笑都不得不关注一二。有心打电话给叶大哥,又觉着什么都没发生呢,就贸然打过去会有不信任叶大哥的嫌疑。于是索性就此作罢,静观其变。

  一晃儿进入了夏季,北沟县迎来了一年当中最灿烂的季节。

  这期间许三笑搬离了县委招待所,在北沟县委附近买了一套四室两厅。这一天,许三笑下班归来,忽然有客人登门,开门一看不由吃了一惊,来者竟是当日卖如意八仙桌的丑汉!

[ 本帖最后由 阿成 于 2013-11-24 09:53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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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五十五章 恶客掳佳人,南山虎啸急

  来人一步迈进来,深深嗅了嗅,循着饭菜的香味往里就走,雪白的地砖上的留下一串肮脏的脚印。

  许三笑冷冷的看着此人,心中暗想,此人能在自己门口出现,实乃大不寻常之事。因为白甲和黑袍一直在暗中保护自己。此人能走到这里,便说明他已经突破了白甲和黑袍的保护。

  此时此刻,许三笑已完全没有把握对付这个人。

  “姓许的,你真是好口福啊。”来人旁若无人走到饭桌前坐下,直勾勾瞅着饭桌上李燕精心准备的佳肴,一副馋涎欲滴的样子,赞道:“嗯,鲁菜正宗!在山南地面上能见到这么地道的鲁菜可不容易。”说着,拿起一副筷子夹了一口,眼睛一亮,又是一番赞不绝口。

  米粒儿这几天回到苏丽娜那边照看妹妹,家里只有李燕,此刻小媳妇正端着汤碗从厨房出来,许三笑不知来人深浅,最担心的就是此人暴起出手拿她做人质,赶忙冲她们摆摆手,示意小媳妇到里屋回避。

  来人连吃了几口葱烧海参,意犹未尽,不舍的放下筷子。先看了看李燕,回头冲许三笑龇牙一乐,又道:“不但有口福,而且还有艳福,宗教办的何主任号称京城四秀之首,在术士界和武术界被誉为头号美人,第一佳鼎,睡了她可不就是睡了女菩萨吗?还有这个女娃子,一看便是房中术很有几分火候的绝佳妙鼎,怪不得你小子进步神速,一日千里呢。”

  狂而无忌,非常人也!许三笑尽管内心波澜起伏但表面仍保持镇定如常,绝不露出半丝惊惧之意。从容来到此人面前坐定,转回身从李燕手中接过汤碗,温声道:“你先出去一下,我跟这位朋友单独说几句。”

  “那你”李燕微微迟疑了一下,在许三笑温柔诚挚的目光的注视下终于点点头正要出门。

  来人却忽然说道:“许宗主,你该不会真以为我是一个人来的吧?”

  许三笑不能确定他的话是否属实,毕竟杂道四大宗师都在暗中保护自己,一贯道的人纵然厉害,想要对付他们四个却也不容易。而眼下,呆在屋子里显然是存在极大危险的。把汤碗摆在桌上,丝毫不为所动,摆手示意李燕先出去。

  来人冷哼一声道:“许三笑,你想让她出去报警?这是你玄门左道和我一贯道之间的江湖恩怨,你若胆敢借官方力量,老子就敢让你这北沟县血流成河!”

  许三笑与之对视,感觉到对方的气机已经隐隐将自己锁定,当下不敢怠慢,也以精神感应将对方笼罩住,道:“既然是江湖恩怨,便应该遵守祸不及家人的原则,阁下一进门便咄咄逼人,又对我的女人品头论足,你道我许三笑是什么人?”

  来人微微一愣,裂开大嘴嘿嘿一笑,道:“真没看出来你这小白脸还挺有种,不过你小子的道行还浅,想跟老子平起平坐讲江湖规矩,你还差点成色,你们杂道当中,郭老狼咱赤飞龙不是他的对手,但也就他这么一位,再就是龙图和白甲勉强还凑合,可惜他们现在已经被老子的人缠住,要想脱身可也没那么容易。”

  赤飞龙?许三笑心中一动,猛然想起曾经在宗教办那份名单里见过这个名字,属于s级人物中名列前茅的,好像仅次于张永宝,董兆丰和杨大彪等有限几人,比较而言,龙图的排名要比他靠后的多。根据资料显示,此人是李神通的四大弟子之一,精通巫术和气功,在一贯道中属于顶尖厉害角色之一。

  “老祖听说你打算在北沟县修一条重载高速?”赤飞龙接着说道:“他老人家很不喜欢你的计划,还有你把太阴炼形术交给了宗教办这件事,老祖他老人家也很不喜欢,小季师叔给拉贾??帕兰师徒暗算这件事,虽然不是你的过错,却也是由太阴炼形术引起的,归根结底还是跟你有关系,老子这次找上门来就是给你一个向老祖赎罪的机会。”

  “赎罪?”许三笑一边思索自己的修路计划跟一贯道有何关联,一面嘿嘿冷笑,“你打算让我怎样赎罪?”

  赤飞龙一指李燕,道:“这是你心爱的女人吧?老子给你两个选择,或者你把太阴炼形术交给老子,同时放弃修重载高速的计划;又或者老子把你制服然后当着你的面教教她昆仑神宫的欢喜**。”说着,发出哈哈狂笑,道:“比较起来,老子还真希望你小子有几分骨头,给老子一个好好收拾你的理由。”

  听到赤飞龙说到要把李燕如何,许三笑不由怒从心头起,尽管心里很清楚赤飞龙是在故意激怒自己,却并不想压制这股怒火。体制里求发展可以讲圆滑和变通,江湖中立足却必须有舍生忘死的胆略与豪情。人活一口气,这口气却是变化万千的,元气,豪气,怨气,怒气。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不管哪一种气,盛极时固然可以令人失去理智,却也可以助涨气势,提升状态。

  赤飞龙打上门来,许三笑除了背水一战别无选择。修路是当初跟叶大哥承诺过的,而李燕更是至亲的妻子,抛开曾经对彪悍的岳父有过的承诺不计,任何人想要伤害到她,都必须从自己尸体上踩过去。这是一个男人的底线和逆鳞,如遇触碰者,唯有死战到底!

  李燕喉咙微动,正想说什么。许三笑知道她要说什么,如果自己不能保护她,战死在赤飞龙之手,到那时自然随便她怎么说。但现在,身为堂堂玄门二道的宗主,断无可能依靠小媳妇的娘家人来助声威自保。而且,一贯道的人未必就怕了自由社。

  “那我就给你这个理由!”许三笑抢在李燕出言之前说道:“姓赤的,你还在等什么呢?”

  赤飞龙看着许三笑,微愣了片刻,随即爆发出一阵狂笑,一拍桌子叫道:“好,老子就喜欢这个味儿,既然这样老子就成全你,不过你不用着急去投胎,让老子先享受完这顿饭之后就送你上路。”

  此人虽然粗野骄狂,却也不失豪气,许三笑不想干坐着弱了气势,索性也吃喝起来。桌上摆着一瓶五粮液,赤飞龙拿过来给自己倒了一碗,想了想,又给许三笑倒了一碗,道:“敢不敢跟老子先喝两杯?”

  许三笑端起碗道:“这酒是我的,我怕你不敢跟我喝。”

  “酒虽然是你的,却也是为你们自己准备的,老子是突然来的,事先你们又不知道,试问,谁会给自己准备一瓶毒酒呢?”赤飞龙得意一笑道。

  此人表面粗野无脑,其实却是内藏奸诈,一番话说得条理清晰,倒要比许多未经历练的高文化人更有水准。

  许三笑冷笑一声,也不再废话,端起碗来一饮而尽。赤飞龙端起碗来放在唇边却忽然顿住,道:“这酒的味道不纯了,好一手无定风!幸好老子对左道逍遥仙那点小手段还算略知一二,这应该是断肠草的味道,辛辣的味道跟酒最接近,酒入愁肠,伤心断肠,你小子的脑瓜不慢。”

  许三笑心中微微一叹,刚才自己的确趁着他给自己倒酒的瞬间以控风术耍了一手无定风,悄然把一丁点断肠草的粉末送进赤飞龙的酒碗里。左道中人名声不好听,便是因为这种鬼鬼祟祟有欠光明的小把戏多了些。

  赤飞龙却道:“老祖说过毒药杀人是杀人,老子用气功打死人也是杀人,没什么高贵低贱的,不过你小子玩的还不够高明,被老子看出来,就活该你道行不济了。”说着竟端起碗来咕嘟咕嘟一口气喝了个干净。

  此举大大出乎了许三笑的意料,好狂傲的家伙!

  狂傲的人若没几分真才实学,是不可能在一贯道这样的组织里立足的。赤飞龙一碗毒酒喝下去面不更色,浑然无碍。许三笑心中稍惊,暗自盘算破敌之术。

  赤飞龙又吃了几口菜,回身用充满淫邪之意的目光看着李燕和米粒儿,道:“既然你舍不下这小子,那何不再拿几瓶酒出来,伺候老子喝几杯?”

  小媳妇站在那里动也不动,却把目光投向许三笑。

  许三笑怒意更盛,眼中闪过一抹狠色,垂在桌子下的手悄然扇动,一股阴风悄然送出,须弥净火在这么近的距离内用出来,一旦烧起来,很难保证自己不会被波及。赤飞龙咄咄逼人,许三笑已经生出不惜同归于尽也不受其辱的决心。

  噗的一声!

  桌下火光突起!许三笑一个倒翻跃了开来,赤飞龙却依然坐在那里纹丝不动。炙热的烈焰瞬间爆发,而他通身却忽然鼓荡起,好似一个大气球!灼热的气浪竟因此不能接近他身前三寸。须弥净火惊人的热度把铝制的桌子腿烧塌,却没能让这厮屁股动上半分。

  “姓许的,你还有什么手段尽管用出来。”赤飞龙张狂道:“老子就在这里接你的招,看你能把老子如何。”

  这就是昆仑一派的气功?许三笑还在回想着刚才一瞬间发生的事情。须弥净火爆发前的瞬间,许三笑清晰的察觉到赤飞龙深吸一口长气。而后这股气从他浑身的汗毛孔中高速喷出,形成一道风幕抵挡住了须弥净火的热气。

  这算什么?是功夫还是术法?

  赤飞龙起身道:“怎么?你就会这点把戏?都耍完了是不是该轮到老子了?”

  只见他说话的时候,一直在吸气,到最后胸腔竟高高隆起,张开大嘴猛地向许三笑喷了一口气。

  说时迟那时快,赤飞龙一系列动作都发生在电光石火间,许三笑清晰的听到他的肚子里发出咕噜的水声,立即意识到他要喷出的多半就是刚才喝下去的那碗毒酒。猛地后撤到窗口,一把将窗帘扯下。就这么一瞬间的功夫,赤飞龙喷出的酒便到了。这是硬生生用腹腔的压力把毒酒逼上来,再用胸腔里的气挤压出口。在压强的作用下,液状的酒竟似比固态的箭都不差!

  噗噗噗,酒箭接连喷在窗帘上,竟将窗帘布喷出密密麻麻的窟窿!

  好霸道的昆仑气功!许三笑抖手一甩,竖布成棍舞动如墙,这才堪堪抵挡住赤飞龙的酒箭。待他这一口酒喷完,许三笑手中的布棍已然只剩下千疮百孔的一根小布条。

  “好小子,你居然还懂体术!”赤飞龙怪叫一声,兴奋的跃起,叫道:“你再看看老子这一招!”

  他深吸了一口气,胸腹跟着鼓胀起来,接着高高跳起,好像个弹起的气球,当身体腾起到最高点时陡然极速下落,猛烈的冲向许三笑,一头撞了过来。这等稀奇古怪的手段许三笑见所未见闻所未闻,见此情形不由大感惊奇。眼见赤飞龙飞撞过来,赶忙一侧身往旁边一闪。赤飞龙的头结结实实撞在许三笑身边一把椅子上,哗啦一下,竟把那金属结构的椅子撞的七零八落。

  而赤飞龙的身体却借着这一撞之力在此弹起!空中转体仍旧奔着许三笑追撞了过来。

  许三笑安逸日子过的久了,不可能随身总带诸多法宝奇药。此番骤然面对如此强大的对手,缺乏准备的情况下,一时被他逼迫的手忙脚乱。只有招架之功,绝无还手之力。

  赤飞龙越战越勇,身体如球,双手双脚就成了掌握方向的舵,随时借力改变方向追逐着许三笑。而许三笑却只能仗着出色的体力和反应速度竭尽全力与之周旋。但赤飞龙的速度越来越快,许三笑应对起来也越来越吃力。目前心里唯一的指望就是龙图和白甲他们能尽快抽身过来驰援。但这种疲于奔命的应对之法,显然坚持不了许久。

  李燕见许三笑在相对狭小的空间里被赤飞龙追的险象环生,不由担忧的叫出啊的一声!

  便在此时,正在追击许三笑的赤飞龙突然凌空一转,直奔李燕而去。

  这一下变生肘腋,许三笑急的瞠目欲裂却也是鞭长莫及,眼睁睁看着赤飞龙炮弹一样的身体纵到李燕身前,一把抓住李燕的手臂,往肩头一扛,夺门便往外走!许三笑哪里肯任他离去,撒脚如飞追了出去。

  赤飞龙的动作极快,一边跑一边喊道:“许三笑,你小子还不赖,不过可惜今天老子没时间陪你玩儿了,这小娘们老子先带走了,她的结果如何就看你小子听话不听话了。”

  许三笑眼见赤飞龙扛着李燕在前,虽然多了一个人的负重,速度却仍然比自己快的多,不禁急的心胆俱裂,奋起全部精气神,狂追不休。同时发出一声呼哨,一道黄影突然出现在前方,正是黄虎!凌空飞扑赤飞龙。

  赤飞龙不躲不闪,丝毫不理会,仍旧向前飞奔。黄虎的利爪狠狠抓在他的腿肚子上,山中王者力灌千钧的一抓却只留下几条碎布和血痕。赤飞龙避过黄虎继续狂奔。许三笑眼见自己肯定追之不及,连忙招呼黄虎跟上去!

  黄虎体型不大,动作疾快如电,自然能跟上赤飞龙的速度。反而是许三笑虽然竭尽全力,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一人一兽逐渐脱离自己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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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五十六章 战云密布



  破乱的城郊公路,拉矿的车辆卷起烟尘,路的尽头便是那个隶属于中央某部级单位的矿业公司。

  许三笑不安的站在路旁,心情焦虑情绪愤然。既担心赤飞龙会伤害李燕,又担心这件事被李虎丘知道后会再把她从身边带走。许三笑确定自己的担心是有道理的。这位年轻的岳父大人有着极为强烈的家庭观念,对李燕的看重更完全超乎了视如己出的程度。犹记得当日李虎丘在歇马镇上对自己说的话:小燕子是她妈妈唯一留给我的,她是我的女儿更是我的恩人。

  为了李燕,那位岳父大人做了许多,许三笑也着实付出了许多,甚至经历了数次生死考验后,李虎丘才答应把女儿交给自己。可现在,自己竟然让人当面把李燕夺走,一想到这些,许三笑的心中似有烈火阵阵腾起。

  白甲和龙图狼狈赶到时。急匆匆正想解释,许三笑知道他们都有来不了的理由,此时此刻重要的事情只有一件,便是救回李燕。摆手制止道:“不必多说,赤飞龙带走了李燕,黄虎已经跟下去了,等它回来咱们就能找到他们的落脚点。”

  白甲一皱眉,道:“赤飞龙居然也到了?”

  他的口气有些凝重,看来这个赤飞龙是个很了不起的角色。

  龙图沉声道:“赤飞龙是李神通坐下四大弟子之一,本事还在季通玄之上,此人的母亲是哈尼族,生他之前曾被山中野人掳去数月,回来后不足月便生下他,因为生的丑怪无比,因此被认定是野人的种,虽然天赋异禀力大无穷,更有穿山越岭行动如风的本事,却从小被歧视欺凌,十几岁的时候他一怒之下杀了自己全家,因此被判死刑,却被李神通所救,从此便成了李神通坐下的四大弟子之一,你别看他长的年轻,实际年纪未必白老三小多少。”

  赤飞龙如此凶残,许三笑听了不禁更加担心。

  白甲却若有所思,忽然问道:“宗主,据我所知李小姐的出身来历很不简单?”

  许三笑叹了口气,道:“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这个,人被劫走,赤飞龙已经提了条件,在没得到想要的东西前,他不敢把燕子如何,这一点我很有把握,但如果这件事惊动了我那位老丈人,我恐怕就要永远失去她了。”

  龙图对此有深切体会,道:“郭大哥说李虎丘为当世不二的英雄,几年前我因为对他华夏贼王的名头一时不忿,光顾了自由社杭城金库,给阴山狼城惹下滔天大祸,几乎害的曾二妹终身残疾,到最后还是李虎丘亲自出手治好了她,我龙图这辈子佩服的人不多,郭大哥之后便是这位自由社幕后龙头了。”

  白甲道:“当年事的确是咱们不对在先,红梅受伤也是因为见尚楠伤了我,怒极攻心从背后对尚楠发暗器才被伤到的,李虎丘不计前嫌治好了红梅,这件事上我白甲欠他一个人情,今天就算豁出去老命不要也一定救回李小姐。”

  许三笑问道:“红梅大姐和玉素洁大姐去丽水国际了?”一贯道骤然发难,事先没有半点征兆,一下子便命中要害,显然是对自己做过充分调查的。许三笑担心米粒儿和苏丽娜也出事,因此在第一时间派了红袖和紫衣过去保护。

  白甲道:“一贯道的确派人过去象征着骚扰了一下,不过宗主放心,那边已经安然无恙。”

  大人物当临危不乱,小人物才方寸大乱。许三笑这会儿虽然依旧心如油烹,但情绪上至少冷静多了,分析道:“李神通就算避居多年,不知道李虎丘是何等人,但就凭李虎丘能接替孔文龙成为天兵之首,李神通只要没老糊涂,就该知道这个强敌不好树,但赤飞龙还是这么做了,我不相信赤飞龙敢自作主张招惹自由社这么强大的敌人。”

  龙图道:“宗主分析的有道理,虽然郭大哥远走西昆仑,但咱们阴山狼城的根基还在,他李神通想摆平咱们都没多大把握,实在没道理主动去招惹自由社和李虎丘,他们这么干究竟是为什么呢?”

  白甲在杂道中素有智多星之名,沉思片刻后,道:“八年前信义堂回归华夏,李虎丘从东瀛归来接替孔文龙定居京城,自由社全面与国家合作,在各个产业上与信义堂形成竞争,叶李之争便由此而起,可以说一直以来自由社和李虎丘最大的对手便是信义堂和叶皓东,二人争的不可开交,若依常理推断,李神通本该是坐山观虎斗才对,这个时候主动招惹李虎丘,显然不合适,莫非叶皓东跟他已有默契?”

  “绝不可能!”许三笑断然否定道:“我相信叶大哥不是那种人。”

  白甲继续分析道:“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了,李神通就是要高调重出江湖,摆明了要跟叶李形成三足鼎立的局面,如果是这样,这件事的背后恐怕要比咱们想象的更复杂。”

  “叶李二人的背后都有浓重的官方背景,李神通当年被赶到西昆仑,已经受到一次教训,整整三十五年,对于一个一百几十岁的老人来说,他就算是天人道行又还能有几个三十五年?所以我想这次他不会再犯相同的错误,而如今的世道,貌似繁荣似锦,其实内外交困乱象已生,凭他的实力和一贯道的财力,完全有机会像叶李那样在政坛押宝。”

  许三笑道:“你的意思是赤飞龙绑走李燕,所针对的不只是咱们?”

  白甲沉吟道:“宗主与李小姐伉俪情深,他这么做其实也等于抓住了咱们的死穴。”又问:“宗主刚才说赤飞龙提了条件?”

  许三笑道:“赤飞龙提出的条件里包括让我放弃修那条跟叶大哥约定了重载高速,交出太阴炼形术。”

  “重载高速在整个华夏都没有几条,多集中在北方边境,而在西南这么重要的地区却连一条都没有,一旦发生战事,一条稳定的能承受住数百吨重型运输车辆碾压的公路将具有极大战略意义,当初我在蓉城答应了叶大哥,要把这条路从歇马镇一直修到藏北军用机场,如今三镇新区那边的申请才刚通过,秦市长只答应给工程预算的一半儿,剩下的部分由三镇新区拿高速路的收费权向银行贷款,那边的工程刚上马,他们便想用这种方式逼我停下来”

  白甲接口道:“这无疑是最有效的一个办法,实际上自从铁路入藏区,山南省从上到下对修这么高规格的高速公路都没多少热情,这条路之所以能上马,几乎完全是宗主你一力推动的,只要解决了你,这个重载高速的计划便算无疾而终了。”

  许三笑理顺思路继续分析道:“他们提出的第二个条件是太阴炼形术,这门奇术活人修行的风险太高,相信道行已经胜过当年周隐遥的李神通是不会因此感兴趣的,所以我想当日拉贾??帕兰所做的猜测还是有几分道理的,李神通也许真的是想利用这门奇术搞出一支由白凶道体组成的战力。”

  龙图深以为然点点头,担忧的:“一贯道可以从左道逍遥仙那里得到左道控偶术,这支白凶道体组成的部队将会天下无敌。”

  “炼成白凶道体虽然要比修成太阴炼形术要容易些,却也没那么容易,首先是天赋异禀的尸源就不好搞,这种天生体魄雄健之人千万无一,就好像国内的那些运动健将,这么多年能在更强调身体天赋的项目上创造世界纪录的又有几个?”

  白甲摇头道:“国内少并不代表国外也少,黑人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天生体力雄健之辈比比皆是,对李神通而言,派人去欧美地区抓一批体力天赋过人的黑人来养白凶,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又道:“他早年便与小黑国有联络,前者马二龙所用到的那身厉害装备就来自小黑国,说明他跟那边的关系一直没断,一贯道威胁宗主停止修这条路,目的也很明确,我想如果他有需要,由小黑**方帮他办这件事,再装备上那身厉害的装备,后果将不堪设想。”

  许三笑坐在路边,听到这里不禁拍膝拔身而起,道:“这个李神通好大的气魄!不但要跟自由社结仇,还要跟信义堂对着干,更跟咱们成了不死不休的局面,不管这老东西品行如何,就这份豪气便不愧为术士界首屈一指的人物。”

  龙图道:“昆仑一脉讲究术气合修,李神通年轻时曾有个‘气吞天下’的诨号,一百年前便曾经押宝袁大头,为袁大头的立宪事业奔走于西方游说战争贷款,这么一个人干出多大的事都没什么可意外的。”

  白甲冷哼道:“他虽然气魄很大,但眼力却着实不怎么样,曾经被他看好过的那几个民**阀各个不得好死,他不看好的太祖却坐了天下。”

  “如今太祖已经躺在水晶棺中三十多年,而他依然活的生龙活虎。”许三笑神色凝重道:“时间已经帮他分出了胜败,对于李神通这样一个人,已经不能拿世俗的成败标准来衡量,而他的想法和目的恐怕也不是咱们能想象的。”

  白甲眼望西南,面露忧色,深深一叹,道:“照这么看来西南这场战事真的是不可避免了。”

  许三笑道:“叶大哥曾跟我说大国崛起,从来没有温情脉脉,战争是必经之路!小黑国围追堵截,已经把战略重心从中东转移到亚太地区,就是要阻止咱们成为地区主导国,要想打破这种桎梏,光依靠外交途径是不够的,必须显露出足够的实力!”

  龙图道:“郭大哥从来对执政党不以为然,他说国家从来不是哪一个政党的,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国家国家,全体国人的家,这个家由谁来当都可以,就是轮不到那些洋鬼子来当。”

  白甲道:“这场仗恐怕不容易打呀,国内的经济建设固然不错,但贪腐成风贫富不均,部队早就不是当年的部队,经过两次大裁军,还剩下多少实力也很难说。”

  “所以才更要打一场战争!”许三笑沉声道:“这件事已是板上钉钉,年末谢副元首就要扶正,叶大哥与他关系复杂,既是他的干儿子又是他妹妹的男人,甚至是知己朋友,按照叶大哥的分析,他上位后一定会大搞廉政建设,稳固执政党的政权,叶大哥很看好他的能力,但这么做的后果却是相当严重的,几乎等于向整个既得利益集团挑战,为了转移这个无法化解的矛盾,提高个人声望,这场战争也会势在必行!”

  白甲道:“叶皓东请你帮忙在歇马镇上囤积军用物资,又要修这条重载高速,而李神通却要破坏这个计划,另外还有印度人,日本人都来了,它们的背后都有小黑国的支持。”微微一顿又道:“宗主,这场游戏正在升级,我认为咱们阴山狼城也该拿出些东西证明自己不只是个看客!您意下如何?”

  许三笑道:“我一直期待着这一天!不过在这之前,我必须先把媳妇救回来。”

  龙图搓着手,踌躇道:“这个自然,任道远和半仓嘉措就在南山中,我们已经通知了他们过来帮忙救人,另外还有几个老伙计也想来看看宗主你的风采,听一听**笛声的滋味,待他们一到,咱们就大规模的反击,把一贯道在山南的势力连根拔起!”

  等待的滋味总是很漫长,虽然只过了两个小时,许三笑的内心里却仿佛比两个春秋还长。终于等到了黄虎回来。

  这种层次上的较量不是人多就管用的,自然也就不适合出动公安部门。许三笑命黄虎带路,黄虎作为许三笑的兽兵,随着许三笑道行的提高,早已开启灵慧,正如那些与人接触久了的动物一样,能听懂许多人话。

  许三笑与黑白二位杂道宗师一起跟着黄虎向山里追寻赤飞龙的落脚点,一路追踪,最后终于来到一片红墙外。许三笑根据方位判断,竟发现这里正是康巴林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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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五十七章 只为人群中多看的一眼



  月正当空,皎洁的光辉洒落在大地上,照进眼中青色的山,红色的庙,喇嘛们的诵经声,虔诚赶来朝拜的牧民手执经轮摇动的声音,构成了这天地间和谐景致。然而谁又能想到,在这本该神圣的所在却是一个藏污纳垢之地。

  黄虎矫健的跃上墙头,院子里立即传出獒犬的吠叫声。这种高原独有的远古生物有着敏锐异常的嗅觉,对于黄虎这种山中王者的气息更是敏感至极。果然不出所料,许三笑招呼黄虎下来。

  龙图却一翻白眼珠轻声道:“一共六只,都是见过血的命主敌鬼,养这么多罗刹獒,这里边肯定有古怪。”

  “什么叫罗刹獒?又为什么还叫命主敌鬼?”

  “一窝九獒自相残杀后只存一条,再以极限特殊的方法豢养一到两年。”龙图道:“罗刹就是恶鬼,用它来为藏獒命名就是在说这种獒的凶狠残忍可怕之处,命主敌鬼就是杀过生的罗刹獒,又被叫做魔獒,这种獒即便是在藏区也极为罕见,甚至听说过的人都不多,藏族的老百姓认为这种獒戾气太重,是佛祖派到人间来的劫难,只有背尸者和驱鬼人才能培养,寺庙里是决不允许它们的存在的。”

  许三笑又问:“光凭这几声吠叫你就能听出这么多内容来?”

  龙图道:“郭大哥就养了一条罗刹獒王做兽兵,这种獒犬无论任何情况下绝不会狂吠不休,叫声低沉有力,声音听在耳朵里有下坠的落地感,以你的精神修养应该能感受到这叫声里的杀意。”

  郭道安的随身兽兵的确是一条体大如驴的巨獒。许三笑仔细回味了一下刚才的叫声,点点头道:“听上去很厉害的样子。”

  “几只畜生而已,再厉害也有限。”龙图从怀中摸出一个哨子,道:“现在就让我老龙在宗主面前露一手。”说着把哨子含在口中,吹出一种奇特的声音,听上去像猫叫。龙图解释道:“这是百兽哨,我刚才模仿的是雄性猞猁发情时的叫声,猞猁在藏区被称为魔鬼猫,跟藏獒之间属于死敌,一般的藏獒甚至不是??不是它们的对手,但在罗刹獒眼中它们却是最能证明自己勇敢的对手。”

  许三笑点点头,杂道百兽哨和左道的伏兽香并称驯兽两大法宝,功效上各有千秋。而此刻,因为出来的匆忙,自己身上并未带伏兽香,只有看龙图如何大显身手了。

  果然,随着这几声哨音传出,院子里此起彼伏传出激烈的獒犬咆哮声。过了一会儿,又传来喇嘛的呼喝声,獒犬们才渐渐安静下来。龙图又把哨子含在口中,如法炮制,秉性阴沉的罗刹獒们果然再次反映狂躁激烈。喇嘛出来在后院巡视一圈见无异状后呼喝声更大了。如此往复几次后,喇嘛们始终搞不懂罗刹獒们反常狂吠的原因,索性便不再理会。

  “是时候进去一探虚实了。”许三笑凝重道。

  白甲道:“老长虫和大喇嘛就快到了,眼下最重要的是先救出李小姐,免得到时候投鼠忌器什么也做不了。”

  许三笑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你把飞行甲脱下来给我,你们就在这里等着。”

  白甲稍微犹豫了一下,龙图却道:“宗主才智过人,术武双修,本事早不在你我之下。”

  许三笑接过皮甲穿在身上,在墙外比量好助跑距离,深深吸了一口气,冥想天地间的斥力因子灌注入体内,待觉得身轻若盈直欲腾起时发足疾奔,距离墙头十几米时忽然展开皮甲双翼纵身一跃,整个人便腾身飞起。

  白甲在下面看着颇为意外,惊诧之余不禁慨叹起后生可畏。龙图却道:“怎么了老三?是不是觉得低估了他的实力?微微一顿,续道:咱们这位小宗主可比郭大哥的心计要深沉多了。”

  白甲眼望许三笑的身影腾空在墙头一点后滑翔飞到大殿顶上,点点头,深以为然道:“幸好他身上还有这股子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冲动劲儿,到了这一刻终于还是忘了继续隐藏实力。”

  许三笑伏身于房顶,仔细探听下边的动静,只听下边正有几人在说话。

  其中一人声音如磬,正说道:“飞龙大哥真是好算计,这一招田忌赛马被您活用,上驷对中驷,中又对下,最终赢的漂亮,那龙图号称术士界中最接近神道境界者,却还是被您耍的团团转。”

  另一人接过话头,依稀是季通玄的口吻,道:“其实凭飞龙师侄的实力,那龙图已经不是对手,只不过杂道四宗师都在,四象大阵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这可是连老祖都高看一眼的玄门奇阵。”

  赤飞龙的声音说道:“这件事其实说起来还真够悬的,这个许三笑的实力超过了我的预计,我没想到他的体术修养已达绝顶宗师的水平,如果不是实战能力太差,一时被我的气锤震慑住了,当时我几乎要被他留下,总算最后还是拿到了两张筹码之一,其实老祖的意思还是更希望咱们能拿住许三笑,抓李虎丘的闺女只是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季通玄的语气带着担忧之意:“抓许三笑,李燕就会逼着她老爹答应咱们的条件,李虎丘对这个女儿最是宝贝,肯定扛不住闺女磨,但现在咱们抓的是李燕,肯定会触怒这位华夏贼王。”

  顿了顿,继续道:“老祖当初本想的是三十五年积累,一朝复出便要席卷天下,但现在的局面显然不可能实现了,重点扶植的几个高官上升通道基本都已定型,登顶的可能性已经微乎其微,而那几支潜力股目前却还不够资格登堂入室,之所以局面演变至今,这个李虎丘在其中起了极大作用,连老祖都说这个人是个不可思议的存在,有了叶李这两头拦路虎,极乐佛国的大业任重道远啊。”

  许三笑听到这里不禁一阵搓火。暗自思忖,看来自己之前的分析还是有几分道理的,只是没想到赤飞龙最初的目标并非李燕却是自己。而这厮的真实本领却并非自己所想的那么了得。而他们之所以策划这次行动,所针对的其实是李虎丘。岳父大人表面看是闲云野鹤一只,实际上手里却掌控着共和国军方在民间最大的合作企业,而且还掌控着共和国军方最隐秘的力量——天兵。看来他的存在已经妨碍了一贯道重出江湖的计划。

  只听赤飞龙道:“这个李燕务必要妥善看管,一会儿还要麻烦季师叔亲自去跟巴格波仁活佛交代一句,千万莫要让寺里的喇嘛骚扰到她,若她真有个三长两短,得罪死自由社,坏了一贯道的大业,不必等李虎丘疯起来,老祖就会先灭了咱们。”

  许三笑听到这儿心下稍安,李燕身份非同小可,连李神通这等人物都不敢小觑。看来一时半刻的不会有什么危险了。

  赤飞龙还在说着:“咱们也不必做什么,只要把这位李小姐藏的妥帖,让姓许的小子和李虎丘的人都找不到便够了,老祖说李虎丘此人智慧近妖,肯定会明白咱们需要什么。”

  先前那个声音如磬者开腔道:“飞龙大哥放心,那小妞儿所藏的地方只有活佛一人知道,活佛从印度回来修的是不语禅,已经十三年没说过一个字,凭他的修为,就算李虎丘亲至,也未必能把人救走。”

  巴格波仁?许三笑心头一惊,莫非是十三年前出走印度的白教活佛?那不就是伍次仁的亲哥哥吗?据说此人在藏族群众中声望极高,可以说是藏族群众心中声望最高的三个人之一。尤其是在康巴地区的影响力,更是无与伦比。想不到连他也参与到了李神通的计划当中。记得谁说过,他去了印度跟随那个深埋地下二十年的维达大师修行,想必也是修有所成了。

  却听赤飞龙冷哼一声,道:“巴格波仁就算得了维达大师的真传,青出于蓝也不过与维达相若,当年老祖一句话便让维达自埋地下二十年,而这个李虎丘却是连老祖都没有把握面对的人,巴格波仁凭什么?”

  许三笑现在最想听的是李燕被藏身的位置,现在看来这件事似乎要比自己预想的难的多。这个巴格波仁是跟郭道安等人一个档次的人物,经过这十三年的修行,其人的修为很可能早已更上一层楼,就算比不得岳父那样的人物,至少也比杂道这几人要厉害的多,现在的情况是,就算自己找到了巴格波仁的行宫所在,想要把人救出来仍旧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那人对然对巴格波仁推崇备至,却无论如何不敢拿他跟李神通相提并论,话锋一转不忿道:“这个李虎丘究竟有什么了不起的?居然能得老祖他老人家这般看重。”

  赤飞龙傲然的语气说道:“他当然不如老祖强大,不过老祖他老人家目前把重心放在了极乐佛国大业上,这个李虎丘的存在对那个姓叶的却是一个极大的牵制,那姓叶的在西疆搞什么绿色阳光城,吸收了很多底层散居的维族人去那里定居,已经极大的妨碍了老祖在西疆的布置,叶皓东此人的经营筹划能力当世无二,若论实力,信义堂才是一贯道未来最大的对手,老祖认为叶李之争对一贯道是有利的,如果为胜一人而让信义堂失去了限制,那才是最大的失败!”

  许三笑越听越惊,暗忖:这个李神通真不愧是百年奇才,野心之大,智谋之深简直是匪夷所思。只从这只言片语便不难判断,一贯道蛰伏三十五年后的复出,志向之大已直指中枢乃至天下。所谓极乐佛国的构想绝不在一地之间。

  又想起白甲和龙图说起过李神通在百年前就曾押宝在袁大头身上,为此不惜远走西方世界,为袁大头的立宪事业筹谋战争贷款,还曾为一种语言跟特斯拉那样杰出的科学家做了多年邻居,甚至还曾经一句话便令连拉贾?帕兰都十分崇敬的瑜伽圣师维达深埋地下二十年。而这不就是道胎归元的境界吗?

  李神通这个人,了解的越多,就越发的觉得此人深不可测。许三笑随即想到了一贯道重出江湖后的局面。叶李之间相互提防牵制,李神通却是野心勃勃,实力雄厚,内部有官场江湖庞大力量,外部更有小黑国这样的强援。这就是自己的对手?莫非这也就是叶大哥抬举我,而岳父大人对我接掌玄门二道一事态度矛盾难解的原因?他们都希望我能担下这份责任,而岳父显然是不希望我的事情把李燕卷进来,所以他的态度才一直摇摆矛盾?

  下边屋子里的人还在说话。

  此时季通玄正说道:“既如此,那我就先去拜会一下活佛。”

  赤飞龙则道:“有劳师叔辛苦一趟。”

  季通玄道:“飞龙师侄切莫这么客气,比起你单枪匹马来到许三笑的地盘上把我从牢里救出来,这又算得什么?

  许三笑听到这里已然不关心他们再说什么,把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季通玄身上,只听脚步声入耳,季通玄出了门便向大门方向走去。许三笑不敢怠慢,双臂一展,皮甲舒展开,纵身一跃投入到夜空中。御风而动,控制着自己的滑翔高度和速度,不紧不慢的追踪着季通玄。

  一路向西走了大约三千米,来到一片石塔园林。许三笑在空中鸟瞰,借着月光看的很清楚。只见这塔林所用的石头新碴隐现,似是新搭建的,按照九宫奇门之术布置,如果人在其中,不得其法,就会到处见相同景观,处处有障碍挡路,很容易便会迷失其中。看罢多时不禁暗赞这布置之人很了得。这阵势如果不是自己从空中鸟瞰窥破,让自己贸然走进去,想要走出来恐怕也得费一凡手脚。

  只见塔林的正中便是阵眼,中央无极土的位置上竖起了一座木楼,看得出也是新木搭建而成。季通玄穿过阵势径直来到木楼外,有个十几岁左右的红衣小喇嘛出来迎候,把他让了进去。许三笑估计这座楼便是那巴格波仁的临时行宫了。正想下去落到屋顶一窥究竟,忽然感觉自己似被什么人盯上了,心头一震,凛然一惊,循着感觉来的方向看去,正看到木楼的第三层的窗口处,有一人正仰首看着自己,目光竟如实质,刀子一般刺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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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五十八章 黑帽白袍第一活佛


  借着月光,许三笑看得很清楚,那人站在窗口,身材挺拔魁伟,头戴黑帽身着白袍,看不出多大年纪,模样并不老,眼神却有着厚重深沉的沧桑感。让人很容易便忽略了他年轻的面相。许三笑与之对视一眼,便立即感到心头沉闷,气息停滞。一时疏神竟致身躯一晃,陡然意识到自己正身在半空,赶忙一个盘旋勉力稳住身形。

  许三笑只凭一件皮甲便能在空中御风盘旋,灵动起落不逊飞鸟,这份本事已然十分厉害。而那人却只凭一眼便乱了许三笑的恒静之心,几乎把许三笑从空中给看下来。不比交手,许三笑便看出此人的厉害绝非赤飞龙可比。心里盘算这人多半就是黑帽活佛巴格波仁。但为了李燕,此刻却也顾不得对方是何方神圣了。

  御风借力直上青云,转而回到白甲和龙图所在之地。此刻又多了四个人,不仅是红袖和紫衣到了,任道远和半仓嘉措也来了。许三笑第一次见半仓嘉措,白甲特意做了引荐。这才知道阴山狼城里的这位大喇嘛在多年前曾经也是藏传红教里的大人物。

  许三笑没时间寒暄,迅速把刚才听到的情况做了介绍,当说到李燕很可能被关到有黑帽活佛巴格波仁坐镇的行宫木楼里时,半仓嘉措竟勃然变色,骇然道:“许宗主,你能确定那人就是巴格波仁?”

  许三笑点点头,道:“黑帽白袍,修为深不可测,我看八成就是他。”

  半仓嘉措有点失神,缓缓点头道:“那就错不了,应该就是他了。”

  龙图不悦道:“老喇嘛,你不至于怕到这个地步吧?”

  半仓嘉措道:“龙大哥,喇嘛不是怕,而是敬。”沉声又道:“汉传经书里有舍身饲鹰立地成佛的说法,这说起来容易,真做起来,古往今来又有几个大德高僧做到了?”

  许三笑道:“你的意思是这和尚做到了?”

  半仓嘉措宝相庄严道:“舍身饲罗刹,抛却身前后世之名与当局合作,挽救了藏传佛教一场浩劫,就算我这个红教叛徒也不禁肃然起敬。”

  “舍身饲罗刹?”许三笑微微一怔,道:“这和尚据说是共和国政府公开批准承认的第一位活佛?”

  “舍身饲罗刹源自藏传佛教中的一个传说。”半仓嘉措额首说起这个故事。

  古时候,在藏区是很少有人烟的,大地上住着两个强大的生灵,一个是为所欲为的女罗刹,另一是独自修行即将成佛的灵猿。在这个生灵稀少的环境,罗刹爱上了那只灵猿,她告诉灵猿,如果他不管她的爱,只顾自己,即使他成了佛,她也要变成最凶恶的魔鬼来对付所有的生灵,永远成为灵猿的死敌。除非,英俊的灵猿娶她。

  半仓嘉措说到这里,轻轻一叹,道:“对我们这些喇嘛而言,执政党便是这凶狠又美丽的罗刹。”

  白甲的老婆红袖道:“后来呢?灵猿做了什么样的选择?”

  在修成正果和娶罗刹之间,灵猿徘徊了三天三夜。他想问他的导师佛祖,可佛祖自从人间涅槃后,已经决然去了地狱,灵猿知道,自己夜应该去地狱。于是就娶了罗刹。在灵猿和罗刹成亲的那一夜,灵猿哭了,因为正果不复存在,但他的牺牲却换来了罗刹成佛,不再作恶。

  半仓嘉措说到最后总结道:“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期,执政党当年因为学潮暴动以及藏区问题受到外界极大压力,面临政治上一个拐点,是武力镇压血腥屠杀授人以柄,还是安抚引导用温和的办法稳住藏区局势?最后的决定是后者,于是便决定违背马克思唯物主义,公开承认活佛的传承以及其在藏区的地位,而这个决议在推行的过程中却遇到了极大困难。”

  白甲道:“当时藏区的大活佛只有两个,几大寺庙的寺主活佛有四个,却没有一个肯站出来接受执政党的承认。”

  许三笑遥想当年情景,大约能理解这几个人的选择。

  半仓嘉措点头道:“不错,当时这几位活佛都不愿意做这个政府控制藏区的傀儡活佛,局面一时僵在那里时,西南和西北两大军区突然调动了两个野战军的兵力入藏搞军事演习,那时候燕京发生的事情还没过多久,有识之士都很清楚,太宗从来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为了不让藏区血流成河,两大活佛之一的黑帽活佛,当时只有十几岁的巴格波仁站了出来”说罢,不胜唏嘘。

  许三笑道:“你觉得那个所谓独立运动有可能实现吗?西方人就比执政党更靠得住?从喜马拉雅翻过来的英格兰鬼子在这里做过什么我想你不会不知道,当今的世界格局里,夹缝生存的弱国几乎毫无尊严可言,而对中华而言,民族融合是大势所趋,只有认同一个中华的概念,大家才能都活的有尊严,否则便是玉石俱焚的结果!”

  半仓嘉措慨叹道:“郭大哥也持类似的观点,我虽然认同但并不代表就能够完全接受,我已经是个失去了信仰的孤魂野鬼,却还是存了颗向佛的心,所以我还是很敬佩巴格波仁当年的选择,那真的是需要大无畏的勇气和定力,而最难得的是,七年后,在局势稳定下来时,他又用秘密出走的做法洗刷了自己的耻辱。”

  许三笑不悦道:“既然你这么为难,那就别过去了,留在这里监视这边的动静,其他人跟我过去救人。”

  半仓嘉措阻拦道:“宗主请等一等。”

  许三笑身子一顿,回头看着他。

  “我不是涨人家的威风,灭咱们的锐气,你们就这么过去,除了全军覆没外几乎没别的可能。”半仓嘉措解释道:“我刚才只说了黑帽活佛的作为,却没说过他的修行境界和通身本事的来历。”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许三笑虽然不满意半仓嘉措暧昧的立场,却不得不认同他的说法。因为就在刚才,木楼外的石阵和那深邃如刀的一眼已经证明了这个巴格波仁有多难对付。

  半仓嘉措于是介绍道:“巴格波仁是白教活佛转世,白教所谓的活佛转世,对外有一个公开的说法,但其实并非真相,实际情况是修行有成的老活佛在生命枯竭前,会寻找有根器禀赋的女人体内施下白菩提,待成胎后便会把全部的精神能量以灌顶之术点给女人腹中胎儿,然后便回去等死,临死前则会留下遗言,说出下任活佛的出生年月,信徒去找时,果然应验,而且新的活佛都似生具夙慧一般,学习常人难解的佛经手印无不手到擒来。”

  许三笑皱眉道:“你的意思是这个活佛的位置是世袭的?”

  半仓嘉措肃然道:“这是一种伟大的精神传承,历代黑帽活佛传承的是一种精神,而不是世俗理解的血脉。”接着又道:“密宗的内容极为庞杂,藏传佛教分为三部,杂密、胎藏界、金刚界,而白教则更重杂密。”

  “杂密部多为仪轨、咒语,讲究神通与法术,保留了密宗所有的法术和奥义。杂密的意思为不纯或不系统的密法。相对于纯密,在它们之前译出的密教经典与咒语,法术,都被称为杂密。杂秘保留着一些早期法术,如幻术、式神术、召唤术、傀儡术、祈福、祈雨、治病、安家、息灾,乃至于驱使鬼神,制伏凶煞,改变运势等。”

  这其中历代传承的最厉害的三门奇术,分别是:幻身大灌顶、空行五教、大手印盒,大手印、讲明心见性的法门和宁玛派一样,是顿悟一心的无功用法门,要上根利器才能接受,一般化机还是从有功用的法门修生、圆二次第的方便道入手

  半仓嘉措滔滔不绝,所说的东西对于在场中人而言,若不求深解只做浅显认知并不算为难。许三笑听到后面已略约明白,这个巴格波仁其实就是一位精神幻术大师,但同时还精通一些体术类瑜伽,当年便已是媲美郭道安等神道术士级别的人物,再结合此人曾经在印度追随维达十三年学习瑜伽,如今的实力更加深不可测。

  见半仓嘉措迟迟说不到重点,终于忍不住打断道:“你说了这么多,就是要告诉我们他有多厉害?”

  半仓嘉措摇头,道:“我其实想说的是对付他不能这么硬来,咱们的目的是救人,其实完全可以避免跟他正面冲突。”

  许三笑也是没有办法了才决定硬来的,见他说的笃定,便额首道:“大师有什么好办法,且说说看。”

  半仓嘉措道:“好办法是没有,不过馊主意倒是有一个。”

  许三笑此刻心急如焚,一心只想着救人,只要这主意有效果能救出李燕来,让自己去替她都没问题。哪里还会计较主意馊不馊?见半仓嘉措语态迟疑似有难以启齿之处,连忙问道:“大师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只要能救出李燕,一切不良后果都由我承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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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五十九章 孕酿


      夜风轻送,木楼内外俱静。李燕心中阵阵焦虑难过。坐在窗口向外望,月光洒落下来,更增几分哀婉凄凉。她在想许三笑一定在外面拼命的想办法营救自己。但这个地方如此隐秘,他能找得到吗?想到这儿,心中一阵阵不舒服,一股反胃的恶心感忽然袭来,忍不住干呕了几下。陡然想起何小妹走后,曾跟许三笑说要生个孩子。回想近日来的感觉,心头不自禁的一颤,莫非真的就来了?

      门一开,一名黑帽白袍的喇嘛走了进来,并不说话,却招手示意身后的小喇嘛送上饭菜。这喇嘛脸颊如刀,沟壑纵横,看起来很凶的样子,但很奇怪的,他的眼神却给人以恬静的感觉。

      小喇嘛把饭菜摆好,说道:“李小姐,活佛请您用餐。”

      李燕看了一眼盘子里的糌粑和酥油茶,食欲全无,摇摇头推到一边,道:“我不想吃。”

      那黑帽白袍的喇嘛走过来,比划了一个吃的动作,接着又在肚子上画了个圈做了个隆起的手势。似乎是在说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你必须得吃。

      李燕大吃了一惊,脸儿微红,内心惊疑不定。这贼秃好毒辣的眼力,这事儿自己都还不能确准呢,他竟然看出来了?

      喇嘛示意小喇嘛给李燕准备了净手的毛巾,冲李燕深施一礼,一转身带着小喇嘛出去了。

      李燕想问他是怎么看出来的,却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看了看眼前黏稠泛黄的食物,反胃的感觉阵阵袭来,犹豫了一会儿,手按在腹部上,终于一闭眼抓了一把吃下去。

      “你的意思是这个喇嘛不能动?”许三笑看着半仓嘉措问道:“而你所谓的馊主意就是登门去求他?”

      半仓嘉措额首道:“正是如此,波仁活佛身具大神通,更有大慈悲心,只要宗主舍去面子登门相求,他多半会答应放人。”

      许三笑摆手道:“你这果然是个馊主意,他要是肯放人又何必抓人?”

      半仓嘉措道:“未必,也许活佛他根本不知道这件事的始末。”

      许三笑道:“我的面子不值几个钱,如果真能救李燕?李燕,拿我去换都成,这位巴格波仁活佛也许是真慈悲,但我想能跟李神通合作的人,绝不是个妇人之仁之辈,你的想法未免太想当然,还不如强攻进去救人来的更靠谱。”

      半仓嘉措并不放弃,继续道:“李小姐在他们手上,活佛只要控制住她,咱们跟他交手的机会都没有,这个您承认吧?”

      他说的是事实,自己无论如何都不会拿李燕的生命冒险。许三笑面无表情点点头。

      半仓嘉措道:“活佛的修为远在我等之上,咱们不可能在他不知不觉的情况下接近木楼行宫,这个您承认吗?”

      许三笑想到了之前那一眼,纵然一百个不愿意,却不得不承认半仓嘉措说的事实。

      半仓嘉措续道:“活佛加冕时我曾经亲临现场,也算跟他有些交集,据我所知活佛一直都是个开明之人,所以当初才会不惜背负骂名挺身而出,所以我想只要您能把利害关系跟他说明白,救出李小姐的机会要比硬攻大的多。”

      龙图在一旁沉声道:“如果有机会跟他正面交锋,我们四个可以布下四象阵,完全有机会胜过他。”

      白甲道:“龙大哥说的对,不过我想大喇嘛说的没错,咱们根本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许三笑道:“这么说来你也赞成去找那喇嘛商量?”

      白甲道:“我不赞成的是由你出面,大喇嘛既然跟他有交情,就由你出面去谈。”

      半仓嘉措摇头道:“我倒是愿意去,就怕不够分量,显得诚意不够。”

      许三笑断然道:“强攻不成,那就只有智取,只要能救出李燕来,我冒点险无所谓,只是谈判就需要筹码,他手里有我老婆,我他妈手里什么都没有,这怎么谈?”

      半仓嘉措道:“宗主怎么会什么都没有呢?就凭杂道这么多神通广大的兄弟,李神通能给他的,咱们难道就不能给吗?”

      许三笑不为所动,冷静分析道:“李神通给所有追随他的人画了一张极乐佛国的大饼,而这位活佛大人修行高深,人间富贵美色都不看在他眼中,说不定他就是冲着这张饼跟李神通合作的,若是那样,那咱们还真给不了他一样的玩意。”

      半仓嘉措断然否定道:“活佛很开明,不可能相信所谓极乐佛国能建成,我在西部流连多年,跟一贯道的人也打过几次交道,当中有个人身份不低,跟我私交极佳,他跟我说所谓的极乐佛国构想其实就是把华夏改建成一个联邦国。”

      “就像小黑国?还是像两千多年前的周朝?”许三笑嗤之以鼻道:“这就是极乐佛国的真相?这就是李神通为之奉献一生的伟大构想?”

      半仓嘉措道:“这个我也不是很确定,但我的意思是如果这是真的,活佛是不会相信他能实现的,而且活佛他一直都不赞成红教那边所谓藏区独立的想法,我所知道的情况是,活佛的打算只有一个,便是保留住藏区的文化传承和人文环境,什么国不国的根本就是少数人实现野心的工具,对世界上最深最高的内陆上的藏族人民来说毫无意义。”

      许三笑道:“照你这么说,这件事最好还是和平解决?”

      半仓嘉措沉声道:“咱们如果强攻木楼行宫,且不说胜负难料,就算胜了,如果伤了活佛,便等于跟整个藏传佛教彻底决裂,这件事一旦传出去,就会被有心人利用,后果将不堪设想!”

      许三笑还是不能完全释疑,道:“还是太有些想当然了,赤飞龙既然肯把李燕交给他看管,显然是对他绝对信任的,如果这个决议是李神通做的,而这个活佛又并不完全被他控制,那这个决定岂非十分愚蠢?”

      白甲似把握到一丝灵感,道:“除非稍稍迟疑了一下,续道:除非他另有目的!”

      许三笑也想到了什么,顺着白甲的话,猜道:“你的意思是李神通想借刀杀人要活佛的命?”

      白甲额首,沉声道:“这也许不是李神通的初衷,但我是这么想的,赤飞龙抓了李小姐肯定会请示他,而他则立即顺水推舟想到了这个借刀杀人的办法,或者说这根本就是他早已计划好的,如果赤飞龙抓住的是宗主,他就利用李小姐来给李虎丘施压达到目的,而如果赤飞龙抓住的是李小姐,便等于把自由社得罪死了,他也就不再指望李虎丘会就范,这么安排就可以利用李虎丘杀了活佛,到时候再把消息散出去,整个藏区恐怕都会乱起来!”

      许三笑惊讶道:“你的意思是他已经把消息通知给了李虎丘?”

      白甲点头道:“正是这样!”

      半仓嘉措变色道:“决不能让活佛遇险,尚楠当年便能独破四象阵,更何况比他更厉害的李虎丘?如果他亲自出手,活佛恐怕危险了!”

      白甲沉声分析道:“自由社和信义堂在西南地区斗法,自由社一直支持宋义积极准备物资,安插亲信排除异己,而信义堂也不甘示弱,连公安厅厅长的职务都换成了山城来的孟虎子,燕东阳长期在这边坐镇,李虎丘也经常来,假设今天他就在蓉城,我恐怕现在他已经找到这里了,就算他人在燕京,凭自由社的实力,私人飞机从燕京飞过来也就两个多小时的机程,根据时间上算,如果从蓉城坐直升机过来,直线距离也就是一个半小时的里程,满打满算四个小时。”

      许三笑沉吟道:“这么说来,咱们不但不必急着去抢人,反而还要想办法去救那活佛?”

      半仓嘉措面带焦急之色,道:“宗主,不能犹豫了,如果白三爷分析无误,咱们的时间不多了呀。”

      许三笑冷哼道:“这位黑帽活佛帮人藏起我老婆,我却要去救他的小命,这可不是我许三笑的性格!”

      半仓嘉措急迫道:“您去救的不是活佛一人啊,而是整个藏区的稳定大局,咱们不能坐视李神通的奸计得逞呀。”

      他说的是事实,李虎丘若知道李燕被抓,肯定会怒火冲天,记得李燕曾经跟自己说过,小时候她被尚楠的老婆带走,李虎丘一怒之下把哈城江湖道上的拐子帮铲除了,追杀那个帮头一直到远东,还顺带着灭了一个更大的盗门海外分舵,而李燕第二次被老瞎子师兄弟弄到山里给自己当老婆,这位岳父大人更是把当代玄门之主一指头给戳死了,老瞎子被郭道安所杀也跟他有关联,可想而知,这件事若是被他知道,这位活佛的小命八成不保。

      这件事一旦被李神通利用,藏区恐怕就会掀起滔天血浪,自由社必然也会受到极大影响。李神通那个未知的目的也许就会实现。这个结果显然不是自己想要的。看来,真的要去跟这位舍身饲罗刹的黑帽活佛谈一谈了?

      李燕手按在小腹上,想到这里极可能正孕育着一个新生命,不由唇角抿起一丝温柔笑意,仿佛已感觉到了新生命的律动,心头莫名感动:真的是你来了吗?这么想着,嘴里竟不自觉的说了出来。

      便在此时,眼前月光突然一暗,一个声音在耳边轻声说:果然是我的好闺女,爸爸来接你离开了。

      李燕闻声一惊,回头一看,只见身后站着一人,瘦削的脸颊,俊逸的容貌,月光下,他的鬓角微微泛白,却更增几分成熟魅力,身躯如标枪一般挺直,不是老爸李虎丘又是哪个?不由转惊为喜,先口呼:李虎丘。又道:爸爸!

      李虎丘打量女儿片刻,他眼力比之黑帽活佛更高明不知多少,自然也看出了李燕有了身子,不由剑眉微微竖起,切齿道:“你怀了那小子的孩子,他却让你被人掳走?”

      “不是的,他拼尽全力保护我的,是我不肯丢下他。”李燕见乃父面露不善之色,急忙替许三笑辩解道。

      李虎丘摆手道:“你不必说了,那小子迟早执掌玄门,注定会树强敌无数,单单就一贯道他也未必能应付得来,何问鱼又不在你们身边,而你现在又有了孩子,我绝不可能让你继续留在山南了。”

      “这么说您又要拆散我们?”李燕颤声问,又道:“他越是有危险,我就越应该跟他同甘共苦才对呀。”

      李虎丘一直都不看好许三笑能执掌玄门对抗一贯道,所以确有让李燕跟许三笑分开的意思,但他一生英雄无敌,却唯独绕不过儿女情长,见李燕难过,立即改了主意,忙否认道:“当然不是,不过暂时你要跟我回京安胎,让你萧阿姨好好照顾,等孩子生下来后我们帮你照看着,到时候你想怎样也不晚嘛。”

      木楼里想起脚步声,多半是那活佛听到了动静。普天之下能避过他的感知,神不知鬼不觉登上木楼行宫的人绝不多见。所以他的脚步声有些沉重。仿佛已经预见到了来客的厉害。

      正在这时,木楼外面响起一抹洪亮声音叫道:“玄门二道宗主许三笑登门求见巴格波仁活佛,求活佛赏赐一面。”

      又一人叫道:“故人黄教半仓嘉措与许宗主一起求见活佛。”

      李虎丘转到另一面窗边往外看了一眼,轻哼道:“这小子来的也不慢嘛,这个巴格波仁的本事比他们要大些,不过杂道黑袍红袖白甲紫衣四大宗师的四象阵还是有些门道的,未必比这黑帽喇嘛差了,看样子这小子跟我一样,也是担心这个活佛用你做要挟,又不能像我一样悄没声的接近到这里,所以才想到这么个笨法子。”

      李燕见他说话间似乎对许三笑的不满有所减少,赶忙过来抱住李虎丘的手臂,道:“他那几下子哪能跟您比嘛,您是谁呀,堂堂华夏贼王,手创自由社的大英雄,他才哪到哪嘛。”

      李虎丘嘿嘿一笑,道:“少拍马屁,我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不过我跟你说,这件事没门儿,这次你必须跟我回京,如果这小子命够硬,到时候自然可以来接走他的老婆孩子,李虎丘的闺女和外孙不可能跟着他一起冒险。”

      李燕娇声道:“哎呀,还不到四十呢,就把自己说的这么老,感觉怪怪的。”

      李虎丘眼中寒芒一闪,道:“乖,松开爸爸,你先在这里等会儿,待我下去宰了那绑你的主谋,然后就带你回家。”

      李燕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忽然感到李虎丘的手微微一抖,一股子巧妙的力道被导入到体内,气血为之一畅,精神一阵松弛,竟感到睡意猛烈袭来,眼皮沉重,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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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六十章 连环计最后一环,调虎离山



  许三笑匆匆赶到木楼外,此行的目的便是为了救人,除了救小媳妇外,还有可能要来救黑帽活佛。如果半仓嘉措和白甲分析的不差,李神通很可能玩了一手顺水推舟借刀杀人,把绑架李燕这件事推到巴格波仁身上,借李虎丘的手杀人。

  此时此刻,许三笑正和半仓嘉措焦急的等候在木楼外,一方面担心李燕的安危,一方面又不免为黑帽活佛的性命和藏区的稳定大业忧心。岳父大人的功夫已然合道归真,不能单以武道评断。黑帽纵然了得,但估计在被激怒的李虎丘面前却是毫无生机。这是李神通想看到的结果,对于许三笑和玄门二道而言是无论如何不能接受的。

  木门大开,小喇嘛从里边当先走出,双手合十礼貌周全,躬身一礼道:“这位施主和这位同教夤夜拜访,至诚难得,活佛大发慈悲开了方便门,就请跟我进来吧。”

  许三笑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看了一眼半仓嘉措,见他神态坦然,看样子对里边的活佛深具信心,如今已经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劝服黑帽活佛似乎已成为唯一的选择。答应道:“就请大师带路。”

  进楼的时候半仓嘉措还不忘整了整喇嘛袍,许三笑跟着小喇嘛走在前面,进了三层高的木楼,径直上二楼来到一间禅房中。只见房间里坐定一位喇嘛,黑帽白袍,正是之前那个发现自己的人。此刻再见到他,近距离打量这位黑帽活佛,气度仪表果然不同反响。

  黑帽活佛沉默不语,气氛肃静,过了一会儿,半仓嘉措渐渐沉不住气,先道:“活佛,我是黄教的半仓嘉措,这次来是为了救人的,也许是救别人,也许却是救您,至于能不能救得了,则全在您一念之间。”

  巴格波仁仰头往上看了一眼,神态虽然安详,但目光却是闪烁不定。之前李虎丘父女讲话的声音他早已听到,对于楼上那人能在他毫无所觉的情况下摸进人质的房间一事,他更感到震惊,深知来了劲敌,正打算上楼一会时许三笑就到了,不免想到楼上高人与楼??与楼前许三笑等人是一伙的。

  许三笑从他闪烁的眼神中分辨出了一种不安的情绪,他依旧不肯说话,许三笑顺着他刚才注视的方向抬头看了一眼,楼梯拐角的方向处,光影一暗,似乎正站着一个人。这其实只是一种直觉所然。而实际上只凭肉眼观看,那里其实毫无异常。许三笑心头微动,陡然想到了那个最可能的答案。

  半仓嘉措的道行稍逊,对此毫无所觉,礼敬道:“一别十几年,活佛风采更胜往昔,可还记得当日的黄教半仓嘉措?”

  巴格波仁注视着半仓嘉措含笑点头,收回目光时却似不经意的又往楼梯口那边望了一眼。

  他这个举动让许三笑心中的判断更加笃定。若自己判断无误,小媳妇已经安如泰山,现在该担心的反倒是面前这位黑帽活佛的生死了。

  “深夜前来拜访,本来是打算请大师开个方便门。”许三笑开门见山道。

  黑帽活佛仍旧是含笑额首,表示明白许三笑的意图。接着把手一抬,往头上指了指。猜测他的意思是李燕就在楼上。只见巴格波仁又把手指向大门外,然后忽然把手一横,摇手比划了一个不许的意思。

  半仓嘉措见活佛拒绝,连忙说道:“活佛且慢,我还有几句话讲。”

  巴格波仁摆手示意半仓嘉措但讲无妨。

  半仓嘉措遂诚挚道:“活佛可是跟西昆仑的李教主在合作?”巴格波仁点点头。半仓嘉措继续道:“李老施主的名头活佛肯定早有耳闻,我就不在这里赘述厉害关系了,楼上那女孩子乃是汉人一位大人物的女儿,李神通把她交给您看管,其实是不怀好意,小僧求活佛慈悲,把人交给我们带走,这样既可以解了我阴山狼城许宗主的忧心,又可保活佛无恙,请您无论如何三思。”

  他的话单刀直入,语气恳切至诚,巴格波仁却并不回应,反而转头看向许三笑。意思是你有什么话要说?

  许三笑心中有个强烈的感觉,楼梯口那里一定有个人,这个人不是李虎丘便是尚楠,估计还是前者的可能性更大。如果这人就是李虎丘,那他现在会想些什么?许三笑在心中做着这个假设,把自己当做李虎丘,刚刚救下女儿,下一步肯定是要找绑女儿的人算账。小燕子一辈子多灾多难,李虎丘向来把她视为掌上明珠,当年便曾为了她杀光了哈城拐子帮。

  岳父大人现在肯定是打算要杀人。凭他的本事若不想让人察觉,自己是没可能发现他的。所以他一定是故意站在那里让自己知道他已经来了。许三笑心念电转,分析着眼前的形势。巴格波仁显然也已知道李虎丘到了,但从他的反应上看,除了不安外,似乎还有跃跃欲试之意。

  一个要杀人,一个却想印证十几年苦修的成果,这一番遭遇,似乎此战已不可避免。

  这些念头说时迟那时快,不过是眨眼之间在脑子里一闪而过,许三笑已有决断,道:“活佛你可有把握取胜?”

  巴格波仁缓缓摇头。

  许三笑再问:“活佛你可死得起?”

  这个问题听起来无礼,却直指人心,巴格波仁被这个简单的问题给问住了,良久终于摇头,竟破天荒的解开闭口禅的禁制,出言道:“我其实绝无打算伤害你妻子,李老仙师请我帮忙藏她五日,白教九十年前的十四代活佛曾经欠老仙师一个人情,他老人家亲自开口,我不能拒绝。”

  许三笑道:“这么说你跟一贯道之间不是合作关系?我老婆被绑这件事你事先并不知情?”

  这个问题明显是在为巴格波仁开脱。

  巴格波仁微微点头,道:“我在德里修行,接到家书说舍弟身受重伤,父母亲老无所依伤心欲绝,所以特意赶回来,一回来就遇上了这件事。”

  许三笑目光转向窗外,石塔林立布置成的阵势正摆在那里,这木楼的新鲜木材的味道还没散。

  巴格波仁会意道:“这座行宫是李老仙师的弟子帮着修的,外面的阵势是按照昆仑派的九宫八卦之术摆布的,我爱这里的幽静,所以就答应来此坐镇。”

  许三笑继续用精神去感知楼梯口的情况,那人还没动地方。

  “原来如此!”许三笑沉声道:“活佛是华夏共和国成立以来,公开承认的第一位活佛,深受藏区百姓信众的爱戴,您的存在对于整个藏区都是意义非凡的,似今晚这样的做法实在是大大的不妥。”

  巴格波仁合十道:“小僧深感惭愧,难得许宗主不惜犯险登门指点谜局,按理说本该答应把妻子还你,不过你妻子现在已经不在我的控制范围内,还不还你却已经由不得小僧了。”

  许三笑还想以精神感知力去探查楼梯口的情况,却不料光影一闪,屋子里竟似凭空的便多了一个人。惊诧之余闪目打量来人,不是岳父李虎丘又是哪个?

  巴格波仁和半仓嘉措虽然都是修养高深的有道高僧,却也不禁变了颜色。

  李虎丘意态洒然看着巴格波仁,说话很不客气,“和尚,今天晚上就便宜你了,按理说依照你所作的,我本该杀了你,但这小子的话说到了点子上,老子不能给李神通当刀用,那老小子想要救十八层地狱里的那些牛、鬼、蛇、神,就得自己想办法。”

  许三笑心知巴格波仁算是救下了,而自己的大麻烦却来了,李虎丘恐怕不会再信任自己了,多半要把李燕从自己身边带走。之前走了个何问鱼,现在又要失去李燕,许三笑怎堪忍受这连续的离别之苦?赶忙起身道:“您来了?”

  这是一句废话,李虎丘却很满意许三笑的反应,或者说更满意许三笑之前的作为。

  做李虎丘的女婿可以暂时不够强大,但绝不能不够聪明。

  修行是需要时间和历练的,而智慧却是天赋所有。

  许三笑刚才那几个问题颇有急智。首先是切入点很准,两个问题便让巴格波仁意识到生死就在俄顷,而他根本死不起。其次是后面的几句话说到了李虎丘的心坎上,告诉李虎丘这的确是李神通布置的一个局。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了解决问题的办法,这个女婿看来还不赖。

  李虎丘点点头,道:“许三笑,我怀疑李神通安排下这件事可能还有更深层的意思,所以我的时间很紧,有句要紧话交代你,至于你是怎么看的,随你便好了。”接着又道:“李燕我必须带走,实不相瞒,这丫头怀孕了,西南局势越来越紧,把她在留你身边我不放心,什么时候你觉着自己翅膀硬了,就来京城接你的老婆孩子。”说罢,也不理会其他人,转身上楼,抱起熟睡的李燕扬长而去。

  同一夜,京城西郊,驻兵某部大营院,雾锁烟浓,伸手不见五指。一声凄厉的警报陡然在这迷雾中响起,有人大声疾呼:十八层地牢里的犯人逃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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