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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大官人(4月18日 更新至“第1045章 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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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零七章 赢家输家

  
      自然,这场阎罗王审阳间案,便是出自严清的杰作。其实哪里有什么阴曹地府?哪里有什么黑白无常、牛头马面、崔判官、阎罗王?都是人造人扮出来的。因为那李春抵死不肯招供,严清才想出这条计策来。

      当然,那李春也不是傻子,而是经验十分丰富的前特务头子,想糊弄住这种人,可绝对不是容易事。非得有缜密的计划,天衣无缝的表演不可。发动前三天,严清便让人几乎断绝了李春的饮食,让他处于极度饥饿的状态。严清是老刑名,深知人在极度饥饿的状态下,会出现思维缓慢、感觉迟钝等状况,甚至出现幻觉。这时最容易被牵着鼻子走。

      为了万无一失,吴为还贡献出一种以曼陀罗花为主料的药粉,下在饮水里给李春喝下去,会让他产生飘飘欲仙的幻觉,使他的观察力和意志力大大衰弱,对疼痛的忍耐力却大幅增加。

      双管齐下之下,李春才会躺在草堆上一动不想动,感觉自己好像看到天国一样。

      待到了二更时分,藏在暗处的二黑拉动机关,打开通风口,地牢中登时风声呼啸。而墙壁上那些风灯,其实被去了

      一盏盏熄灭,

      这样除了为营造恐怖气氛,更是为了接下来的表演不露破绽……那一对从远处飘来的灯笼,其实是挂在细绳上的,在光线不足的情况下,很难看出是有绳子来。细绳连接着滑轮,有人在暗处轻轻拉动绳子,看上去灯笼就像飘过来一样。

      而黑白无常并不是人扮的,而是出自制作人偶的高手名匠之手,名家的手艺本来就是以假乱真,加上黑白无常都是面色惨白,两眼血红,还伸着尺许长的舌头,本来就不像个人样,也没人敢仔细端详他们,所以也不怕被看穿。

      自然,黑白无常其实也是吊在绳子上的,至于黑无常那只拿着哭丧棒的手,则是被牵线操作的,就像人偶戏一样。至于那突然打开的牢门,不过是个小机关而已,锦衣卫里高人无数,搞定这个不费吹灰之力。

      不过那青面獠牙的鬼卒,只能用人扮演,扮演者是闲云身边的黑云子,那道士本就身材魁梧,又穿了特制的增高鞋,身高达到七尺。为了演出鬼样子,黑云道长做出了巨大的牺牲,他脸上涂着靛蓝颜料,头发也染成红色,再装上一对野猪獠牙,看上去活脱脱见鬼了。

      但这还不够,因为他要负责将李春从牢房带到阎王殿去,两人要亲密接触,稍有不慎还是会露馅。严清便让黑云子穿上刚从冰窖中取出来,还挂着冰霜的皮甲,又在他身上藏了一条臭鱼、一块臭肉……这样,一个通体冰冷刺骨,还浑身散发恶臭的恐怖鬼卒便诞生了。

      只是扮演鬼卒的黑云子本人,也受不了这股恶臭,不过严清却是有办法的,他把黑云子的两个鼻孔用毛笔头塞住,既能防臭,又能恐怖的鼻毛,让鬼卒的形象更加逼真了。

      之后黑云子把浑身无力的李春扛起来,与李春身材相仿的乌云子,便第一时间躺在了李春原来的位置,等把李春的视线调整过来,便看到‘自己,仍躺在原地,这下彻底接受了自己已死的命运……

      一旦真认为自己已死,李春就认命了,所以被带到阎罗殿时,看到那些油锅火海、锯人拔舌时,便只剩下满心的恐惧了,心说按照我做过的坏事儿,怕是所有的刑罚都要尝一遍吧,吓得哪还敢仔细端详?

      不过他仔细端详也没用,因为到处一片漆黑,只能看到个鬼影的轮廓,根本分辨不出是人假扮的。待到了殿上,依然只点了一点绿豆似的蜡烛,阴风凄凄,鬼哭神嚎,那种凄惨的样子,岂不像个阴曹地府?其实弄成这种效果,主要还是怕穿帮,那阎王和判官还好说,那些牛头马面可都是带着头套、踩着高跷的武士假扮,要是光线好的话,还是可以看出端倪的。

      无论如何,总之是成功的骗过了李春,获得了想要的口供,只是这口供似乎太猛烈了些,竟让皇帝雷霆震怒了……

      转眼间,皇帝和成国公便离去了,狱神庙里只剩下王贤和张鲵一于人等,因为皇帝离去前的雷霆之怒,大殿中的气氛还有些低沉。

      “怎么样,以二爷的眼光看,”还是王贤开口打破了沉默道,“这场阎王审案还算过得去吧?”

      “太过得去了。”张鲵笑道:“没看那李春都深信不疑了,看见皇上还不信自己在阳间呢。”说完却终于暴露出心中的担忧道:“不过这效果似乎太好了点,皇上气成那样,只怕伤人伤己。”

      他的担心是有道理的,因为皇帝这次丢了大脸,恐怕不只会恨纪纲,还会把王贤这个始作俑者一并恨上。

      “这个以后再说……”王贤摆摆手,显然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他转身对满脸惴惴的众手下笑道:“大家都辛苦了,衙门里已经摆好了酒席,回去饱餐一顿然后便回家好生歇两天,这个月发双饷”

      众手下登时欢呼起来,天塌下来个大的顶着,他们并不担心皇上的反应,赶紧去大吃一顿才是正办。

      于是众人高兴的返回北镇抚司,张鲵自然不会同行,虽然夜已深了,但他有的是温柔乡可去。知道王贤不会一起去,张鲵也没再刺激他,而是笑道:“不管怎么说,这出‘阎王殿审李春,大获成功,纪纲那厮这下肯定吃不了兜着走了,你王仲德的大名,怕是要超过面寒铁,,成为我大明朝的包拯了。

      “人怕出名猪怕壮。”王贤把他送到门口,苦笑道:“我最怕出名了,谁都不知道我才好。”

      “想得美。”张鲵笑骂一声,压低声音宽慰他道:“至于皇上会不会怪罪,你也别太担心,不是还有兄弟么,我让成国公给瞧着点,大不了到时候再想办法补救补救就是。”

      “二爷有这句话,我就比什么都高兴,”王贤感激的笑笑,正色道:“这次是我给二爷添麻烦了,二爷却一句不埋怨,还这么替我着想,这份兄弟之情,王贤铭感五内。”

      “哈哈,一世人、两兄弟,说多了就见外了”张鲵大笑着拍拍王贤的肩膀,上车扬长而去。

      你当张鲵心里不怨王贤?但他这样的世家子弟,总有几分过人之处,他知道自己已经和王贤栓到一起了,而且该于不该于都已经于了,这时候再发埋怨没有一点用,和王贤有了隔阂,反而让自己的一番努力白费。所以他非但不说王贤什么,反而一个劲儿替王贤着想,让王贤对自己欠情歉意。这才是减小损失、保住收益的正确做法。

      送走了张鲵,王贤回头看看等在那里的严清,摆摆手,让推车的卫士走开。自个亲自推着严清,沿着长长的回廊,往后衙走去。

      这时是四更天,天空依然星月无光,不过每根廊柱上都悬着一盏白色的灯笼,把回廊照得很是亮堂。

      两人沉默的行了一半的距离,严清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大人心里可是怪罪在下?”

      “我是那么幼稚的人么?”王贤摇头笑道:“答应你之前,我就知道会是这种结果……只是没想到皇上会突然驾到,有些措手不及罢了。”

      “说实在的,皇上今天来是好事儿,若是李春这番话,经由别人之口传到皇上耳中,对大人才会不利。”严清道。

      “那你还坑我?”王贤苦笑道。

      “不,我知道皇上一定会来。”严清却语出惊人道。

      “哦,你从何而知?”王贤吃惊问道。

      “大人是后面接手的,不知道这个案子当时闹得多大。”严清淡淡道:“当时已经成了锦衣卫力抗三法司加刑科的架势,虽然纪纲权势滔天,但没有皇上的支持,他也没这么大本事。”

      “你是说,皇上其实是被纪纲绑上战车的?”王贤轻声问道。

      “绑上战车?这个比喻很形象。”严清点点头道:“虽然李春今天才招供,但以皇上的聪明,早就已经意识到这一点,但当时皇上已经是骑虎难下,为了维护自己的权威,只能罔顾真相国法,硬是把齐大柱给定了死罪,在下和刘尚书和王总宪他们也被贬官充军……”顿一下,他语带嘲讽道:“看起来这一场,是皇上又一次维护了自己的权威。但其实,真正的胜利者只有纪纲而已。正如李春所言,他借助皇上的弱点,将对手打得落花流水……刑科、刑部、都察院均遭重创,大理寺的胡概虽然独善其身,名声却一落千丈,在士林再也抬不起头来。而皇上的弱点也被暴露出来,非但没有达到维护权威的目的,反而让野心家有了可乘之机。”

      “野心家?”王贤眉头微微一皱:“你是说那两位王爷……”

      “不错。”严清点头道:“他们去岁的行径,与纪纲如出一辙,难道是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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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零八章 纪都督终于出来了

  
  “汉王和赵王去年对太冇子的一系列暗算,都是借鉴了纪纲前年的经验,正是在纪都督的示范下,他们意识到可以利用皇帝担心权威被挑战的情绪来整垮太冇子。”严清道:“要不是众大臣拼死相护,还有大人在山西一锤定音,太冇子可能真就栽了。”
  
  王贤默默听着,心里吃了蜜一样。他原本只把严清看成个破案高手,想不到此人竟能够指点江山,实在是捡到宝了。
  
  “皇上事后冷静下来,也会明白自己根本不是赢家,为了所谓的颜面,而将朝廷的法度一手摧毁,算什么明君所为?”严清缓缓道:“皇上一心想当千古一帝,什么是千古一帝?可以残暴、可以篡位,但绝对不能被愚弄!所以事后皇上回过味来,肯定越想越不舒服?而且刘尚书、王总宪都是人品高贵的国之重臣,却因此被贬出朝廷,皇上不可能不后悔。因此之所以贱内一告状,皇上就同意重审,根本原因还是皇上想重审此案了!”
  
  “嗯。”王贤点点头,承认严清说得很有道理。
  
  “但皇上肯定会担心案件审理不受控制,万一审出什么有损圣誉的东西怎么办?”严清语带淡淡嘲讽道:“所以皇上对这个案子的关心,要远远超出他表现出来的,这次我们要开阎王殿夜审李春,大人说皇上能忍得住不来看看?”
  
  “确实忍不住。”王贤不禁点头道:“看来不让那些勋贵一起来,就是皇上已经预知到有可能会丢脸了……”
  
  “所以大人根本不用担心,我们其实是顺帝心而为,”严清缓缓道:“就算皇上一时间面子上过不去,待这阵气消了,也只会认为大人忠诚能干,不会认为你是故意让他出丑。”
  
  “哈哈,让你这么一说,我终于能睡个安稳觉了。”王贤开怀笑道:“无论如何,还是要恭喜严兄洗清冤屈,重获自冇由!”
  
  “呵呵……”严清笑笑,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大冇腿,显然没多少兴冇奋。就算皇帝给他平反,他的腿也好不了了,也没法再出仕为官了,仍是个不折不扣的……废人。
  
  王贤知道严清在郁闷什么,但这种事也没法劝,他只好转移严清的注意力道:“你说,这次对纪纲的打击有多大?”
  
  “纪纲么……”严清想一想,轻声道:“对他的打击肯定很大,但并不致命。”
  
  “是,就像我们那次说的,只要不给他扣上那个罪名,皇上很难下决心除掉他。”王贤点头道。
  
  “大人所言极是,”严清眉头紧皱道:“而且皇上很快要去北京了,这一去就是一年半载,这种时候就更不会动纪纲了。”
  
  “不错,皇上还需要这条看门狗给他看家。”王贤点点头道。
  
  “所以对大人来说,艰苦的日子还在前头,”严清肃容道:“而且纪纲肯定已经意识到自己成了明日黄花,冇那将是他最后的机会,要谨防他狗急跳墙呐!”
  
  “是。”王贤深以为然道:“接下来,将是决战时刻了。”说着握住严清的肩膀道:“子廉兄,务必助我一臂之力!”
  
  “大人放心,”严清目光一凝道:“纪纲才是我真正的仇人!”
  
  王贤闻言既喜又忧,因为严清这句话的潜台词是,没干掉纪纲之前,他是不会离去的,但干掉纪纲之后,他也没有理由再呆在这儿了……
  
  王贤当然不会让煮熟的鸭子飞掉,好在干掉纪纲也不是一年半载的事儿,自己还有时间一点点感化这家伙……
  
  。
  
  三月初九,是会试放榜的日子,吉时一到,三声炮响,关闭了十余日的贡院,终于大门洞开,两队穿着大红官袍的锦衣卫,护着捧榜的考官,来到贡院东侧的那面朱墙前。
  
  那面朱墙前,早就架好了梯子,而梯子前则里外十层的围满了前来看榜的举子及家人,只待官员将那皇榜张贴上去,便一拥而上,争先恐后看自己是否金榜题名!
  
  “噫,中了!”不时有狂喜声传来,那考生便在众人的恭维声中,挤出人群狂欢庆贺去了。取中者当然有理由庆贺,因为会试之后虽然还有殿试,但殿试是不落第只排名次的,即是说只要今日榜上有名,只要殿试不出大谬误,都会中进士!
  
  十年二十年寒窗之苦,终于在此刻有了个结果,若是不失态、不张狂,不落泪,才叫不合人情。
  
  反倒是那些榜上无名的举人,大都只是黯然叹气,便平静的恭喜起先达的同年,没有几个过于失落的。这也不难理解,他们毕竟已经是举人了,就算一辈子不进一步,身冇份地位都远超那些未发达的同年,亦能享受优渥的生活。何况三年后还能再考,难度反而比乡试小很多。
  
  所谓优雅,从来都是以从容不迫为前提的。
  
  所以贡院外的气氛,总体是欢乐和谐的。而此时,在贡院里被关了二十多天的考官们,也终于可以重获自冇由了。待贡院门打开,考官们便见几十名穿着红色官服的锦衣卫,拱卫着一顶八抬大轿,这自然是在等候纪纲的。
  
  待纪纲的身影出现在贡院门口,领队的袁江和王谦忙飞奔上去,噗通跪在他面前,叩首道:“恭迎老祖宗出关!”
  
  “恭迎老祖宗出关!”一众锦衣卫也齐刷刷跟着跪下,气势十足。
  
  “唔。”纪纲点点头,深吸一口贡院外的空气,虽然只是一墙之隔,却让他的心一阵熨帖。这次重考的考纪格外严格,谁也不敢再出一点漏子,结果便是在贡院里管着,就像坐牢一样,外头的事情全然不知……
  
  虽然急切想知道,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但纪纲还是保持了一品大员的沉稳,他朝徒子徒孙们点点头,便稳稳当当坐进轿子里。
  
  “起轿!”伴着袁江一声叫唤,八抬大轿稳稳抬起,缓缓向锦衣卫衙门去了。
  
  待轿子在锦衣卫衙门内落下时,纪纲看到的就是另一番情形了,那轿帘一掀开,他就看到一众徒子徒孙哭丧着脸道:“老祖宗,您可算回来了……”
  
  “怎么,发生什么事了?”纪纲心一紧,迈步进了签押房,下人便赶紧给他接下披风,脱去官袍、除下靴子,纪纲自个则接过浸湿拧干的白巾净面。
  
  “那王贤趁着都督不在这段时间,着实兴风作浪了,”庄敬则在一旁轻声禀报道:“他先把庞瑛收拾了一顿,又把李春的嘴巴给撬开了……”
  
  纪纲对前者不感兴趣,但听到后者招了,手上的动作登时停滞下来,阴声问道:“李春招了?”
  
  “招了。”庄敬点点头,满嘴苦涩道。
  
  “怎么可能?就算他活腻了,难道不顾他一家百十口的性命了?”纪纲的脸上阴沉的滴水道:“你也是,本官不是授权你,这段时间阻止他开堂么!”
  
  “东翁有所不知……”庄敬叹气道:“王贤把那个刑部郎中严清给请回来了,那严清给他出了个主意——学那包拯夜审郭槐,让李春误以为自己到了阴间,在阎王面前可不什么都撂了么……”
  
  “荒谬!”纪纲怒道:“李春吃了猪油蒙了心么?连这种下三滥的把戏都能信!”
  
  “无论如何,他都已经招了……”庄敬有些胆怯的看看纪纲,小声道冇:“而且当时皇上也在场……”
  
  “皇上也在场?”纪纲原本只是恼火,闻言惊得毛都竖起来了,那张古井不波的面膛,一下就煞白煞白道:“李春都说了什么?”
  
  “都说了……”庄敬颓然道,虽然皇帝严令所有人不得外泄,但当日知情者不在少数,又岂能瞒得过神通广大的锦衣卫?
  
  “都说什么了?”纪纲一把抓住庄敬的手腕,阴声问道。
  
  “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庄敬怯生道。
  
  “老冇子宰了他!”纪纲脸上闪过一抹不正常的红晕,恨声说道。他那手似铁钳似的,钳得庄敬剧痛,满头汗水,却不敢挣扎。
  
  好在庄敬骨裂之前,纪纲松开了手,因为他终于想到了那个可怕的问题,登时全身无力道:“皇上那边……怎么说?”
  
  “北镇抚司已经结案三天了。”庄敬丝丝倒吸着冷气道:“除了命当场杀掉李春,皇上没有任何旨意。”
  
  “当场杀掉李春?”纪纲摸着刚硬的胡须道:“看来皇上也不想此案外泄……”
  
  “是,案情大白天下,皇上脸面也不好看,所以此案很可能,还是不了了之。”庄敬暗暗活动着手腕道:“不过东翁丝毫不能大意,因为皇帝现在怎么做,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是……”纪纲刚有点血色的面孔,一下又煞白煞白,额头浸出汗珠道:“这下皇帝怕是要下决心兔死狗烹了……”
  
  “东翁不必灰心,”庄敬忙给纪纲打气道:“皇上就算现在不喜东翁了,却也必须要倚仗东翁,因为有个人必然更让他放心不下!”
  
  “啊哈……”纪纲一拍额头,怪声笑道:“我怎么忘了皇帝一北巡,太冇子就要监国了。”
  
  “不错,而且有人比我们还着急……”庄敬阴声笑道:“鹿死谁手,还尚未可知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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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零九章 皇帝北巡

  
  会试之后数日便是殿试,殿试之后便是金榜传胪,这个过程倒是一气呵成,没有迁延。
  
  殿试放榜时,果然不出所料,因为那场弊案风波,往年独领风sāo的江西举子和紧随其后的浙江举子,这次的名次大受影响。除了个叫陈循的江西举子奋勇蝉联状元之外,榜眼、探花、传胪皆为福建举子囊括,占了前三十六名中的半数以上,可谓捡了个大便宜。
  
  不过江西浙江毕竟是科举大省,虽然被掐了顶尖的几十名举子,但仍各有二十余人及第,只是名次比较靠后罢了。其中浙江举子中,名次最高的竟是王贤的大舅哥林荣兴,名列二甲二十七名。李寓也中了个三甲同进士,却已经喜出望外了……他对自己的水平有数,若没有那档子事儿,以自己的水平,估计很难侥幸。
  
  无论如何,中了就好,及第之后,便是属于新科进士们的荣耀了,披红游街、赴琼林宴、国子监立题名碑……赚尽了老百姓的眼球,也走进了不知多少大姑娘小媳妇的春闺梦里。真叫个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不过这份热闹已经不是大明朝关注的中心了,甚至连这座国都,都已经不是中心了,因为大明至尊永乐皇帝北巡的大驾,在殿试后隔一日,便启程北上了。
  
  永乐皇帝北巡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事实上,自登极以后,尤其是近些年,朱棣在北京的时间比在京师的时间还要长。是以虽然随行文武千余人、军民几十万,大小船只数千艘,但在行在六部的指挥下,各方面却井井有条、并不混乱。
  
  所谓行在六部,是为皇帝北巡而设立的机构,皇帝在哪里,哪里就是行在。朱棣出巡,最短也要离京一年半载,自然不能这么长时间不理国政,更不能将权柄丢开这么久。是以永乐六年,朱棣下旨令礼部另铸五军都督府、六部、都察院、大理寺、锦衣卫印凡十四颗,印文并加厅在,二字;又铸内府尚膳、惜薪等司、兵仗等局印凡十六颗,印文并加驾,二字。
  
  设官才会铸印,但皇帝在京时,这些机构并不存在,只有皇帝一出巡,这内外廷三十个机构才从京冇城各衙门抽调官员开始运转。比如这次皇帝巡狩北京,便以户部尚书夏元吉为行在户部尚书,兼掌行在礼部、兵部、都察院事。其余内外衙门也各有任命,全都是精明强于之辈,帮助皇帝在离京之后,依然能掌控国事。
  
  这些行在衙门随皇帝出巡后,京冇城各衙门除了决定权被上收外,其它依然照常运行,在皇太冇子的统领下照常处理国事。其实汉王遇刺后,皇帝命人把太冇子叫到北苑,又允许他去汉王那里探视,禁足令便已经解除,只是太冇子谨小慎微,依然不敢出门罢了。这次皇帝下旨,北巡期间由太冇子监国,算冇是正式诏告天下,太冇子平安无事,父子和好如初了……
  
  按照以往的惯例,汉王和赵王都是要随驾北巡的,不过这次汉王遇刺,朱棣就把他留在京冇城养伤,只带了赵王北巡。随驾的还有成国公、宁阳侯、阳武侯等一于勋贵,并夏元吉、蹇义、吕震、杨荣、金幼孜等文臣,几乎是重臣尽
  
  纪纲、胡广、杨士奇等一于文武则留京辅佐太冇子,王贤这个北镇抚司镇抚使虽然权力不小,但还不够资格被皇帝单独安排,既然旨意里没让他随行,自然也在京冇城留守。
  
  十五这天,王贤随太冇子送走了皇帝浩浩荡荡的北巡队伍,天快黑才返回京冇城。皇帝一走,这京冇城立时显得不那么压抑了,王贤看到太冇子殿下在返程时,就已经命人卷起车帘了……虽然只是个细微的小动作,却透露着太冇子如释重负的心情,要知道,在出城时,朱高炽的乘辇可是卷帘低垂,遮盖的严严实实的
  
  不过也仅此而已,太冇子并没有着急和臣子们交谈,毕竟父皇前脚刚走,他就是再想找人说话,也不能操之过急。待回到京冇城时,朱高炽吩咐众留守大臣兢兢业业、不可稍有懈怠,又温声劝勉几句,便叫众大臣散了。
  
  散伙之后,王贤也没回衙门,而是急忙赶回家去,今天他大舅子中进士后,头回到家里做客,他这个当妹夫的怎好缺席?
  
  一行人匆匆回到家,一身青衣小帽的门房一看是二爷回来了,赶忙打开正门,上前拉住马缰,将他的坐骑牵进轿厅。轿厅中,早有人备好了马凳,请王贤踩着下马。再看轿厅中一溜六个奴仆,规规矩矩束手站在那里,登时便显出些名门大家的气息来。
  
  话说王家如今不用和在杭州时比,就和刚进京时相比,也已经是判若两家了。初来京时王家刚刚发达,虽然家财万贯,但却处处透着暴发户气息,府里从杭州跟来的奴仆下人,仗着王贤老娘这个当家的喜欢热闹、不拘小节,加上还有个总想着从公中占便宜的侯氏,结果下人们一个个自冇由散漫不守规矩、偷鸡摸狗、甚至仆役乱搞的事情屡见不鲜,弄得好端端一个大院子乌烟瘴气。林清儿虽然看不过眼,但家里大小事情都是婆婆说了算,她也不好多嘴,只能管好自己院子里的人,至于院子外头,乱就乱去吧。
  
  后来还是闹出几件丢脸的大事,王大娘自己都看不过去了,有心整顿一下,但人心已经散乱,再想收拢起来就难了。王大娘只好求助自己的闺女,银铃却是个晓事的,对老娘道,当年您非要给我二哥娶林家嫂子,为的是什么来着?不就是她一来知书达理,二来曾当过家,是把理家的好手?怎么把媳妇娶到家里来,就不知道用了?
  
  老娘闻言一阵讪讪,她当初虽想得不差,但儿媳进家来,心思却又起了微妙的变化,总之是婆婆媳妇那点事儿,让她总想压着林清儿,生怕自己被儿媳妇给压住了。是以老娘虽然对林清儿客客气气,却总是以她身子弱,需要好生调养好传宗接代为由,不让她管家里的一点事儿。甚至管不过来时,她宁肯让侯氏来管,也不想让林氏插手,结果侯氏那个不省心的,光知道往自己房里敛财,把个家弄得越发不像样。
  
  思来想去,王大娘终于承认,管这么一大家子,自己不是那块料,大儿媳就更不够看了,还是得让老二媳妇管起来……听了婆婆这番安排,林清儿也不矫情,当即领命着手整顿家务。其实这些日子她冷眼旁观,早就把家里的牛鬼蛇神看得透透的了,等得就是老娘交权。她先是跟公公婆婆和大哥大嫂关起门来,把家规一条条定下来,这一商量就是整整两天……
  
  其实家规都是林清儿早就拟好的,按说用不了这么久。主要是侯氏觉着这样一来,自己就没法占公中的便宜,也没法随意安排人了。更重要的是,自己这个做大嫂的,要处处受小妯娌管了,是以总是想着法子挑唆二老,跟林氏架秧子。
  
  好在王老爹是个晓事理的,终于忍不住骂道:“老大媳妇你还晓不晓事理?你这么能,怎么管家管的一塌糊涂,上万两银子的开支都能对不上账?没让你填这个窟窿就够意冇思了现在老二媳妇是来给你收拾烂摊子的,还在这絮絮叨叨,
  
  你废话一句就给我滚出去”
  
  见公公动了真火,侯氏这才不敢再言语,王氏家规这才艰难出炉。
  
  定下规矩,又有了公婆的支持,林清儿自然有了底气,第二天,便把家中下人召集到一起,把他们过往所作的龌龊事儿,一件件搬出来,当场撵走了一半下人,不愿意立即走人的,直接扭送官府,剩下的半数没有作恶,但懈怠无礼的下人也大都吃了板子,或者降等留用。一时间,府中神哭狼嚎,着实吓住了一大群人。
  
  林清儿又明示了家规,命每个下人背诵,十天内背不过的,撵出家门不再录用,日后也会定时抽查,背过又忘掉了的,撵出家门不再录用。对新招进来的下人,也是同样要求。背熟家规的目的是遵守规矩,有违反家规者,轻者罚俸、重者打板子,打过板子便永不录用。
  
  其实林清儿本想跟下人签死契的,那样更好管理,忠诚度也高,未来还能有家生子,那些大家名门都是用这种方式。但这一条老娘坚持不同意,她总觉着儿子这官位来的太易,说不定哪天又打回原形了,学人家大家族蓄养奴仆,花费太高,万一将来有什么变故,砸在手里是个大冇麻烦。
  
  所以王家的奴仆,大都签的还是十年五年的活契,不过在林清儿的重典之下,王家上下还是显出一些井井有条的章法来,至少比之前乱哄哄的样子强之百倍。等到王贤当上北镇抚司指挥使后,府里下人就更是一片肃然了,唯恐惹得二夫人不高兴,跟二老爷这个可怕的特务头子告状……
  
  不过他们显然多虑了,因为王贤公务繁忙,林清儿从来不拿家里的琐事烦他,有什么事都是自己消化,是以家里的这些风波变化,他全然不知道。只知道自家越来越有大家之风……(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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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一零章 面子不小

  
  王贤先跟老娘请了安,因是有客人,只是稍坐便要回去。王大娘好一阵子没见到儿子,见他屁股没坐热便闪人,自然不爽的埋怨起来,王贤只好向老娘保证,自己回头再来陪她说话,老娘这才放人。
  
  王家的宅院乃是太孙亲自选定,从一位致仕的大员手中买下来的,前主人来自苏州,家境优渥、品位不凡,将个园子整治的美轮美奂,还没住几年就因故提前致仕了,最终便宜了王贤一家。说实在的,这一家人大都得提高欣赏水平,不然住这么美的园子,真有点牛嚼牡丹了……
  
  王贤顺着鹅卵石铺就的小径走了一段,一路上遇到的奴仆全都闪到道边,恭敬的垂行礼,待进了一道垂花门,便是他和林清儿所住的西跨院。头里就是三间花厅,门前悬挂着碧纱帘,台阶下站着一双眉清目秀的丫鬟。见着他来了,其中一个高声报了一声,另一个则挑开珠帘,请二老爷进去。
  
  西院花厅中,王贵正在替王贤招呼客人,因为林清儿有身孕,不耐久坐,又有男客,早就回房歇息去了。而柴车等同乡官员都随驾北巡了,是以王贵只好顶上。好在王大也非昔日的王大了,他做了几年生意,又见了许多世面,虽然没法跟这些新科进士做深入交流,但也至少不会冷场了。
  
  见王贤进来,起身相迎的,只有一于老爷们儿……除了王贵和林荣兴,还有李寓、王翰等幸冇运逃过一劫,又幸冇运金榜题名的新科进士。
  
  “哈哈,让诸位久等了,恕罪恕罪。”王贤朝众人拱手抱歉道:“本以为最多中午就能回来,结果拖到这时候,实在是我的不是。”
  
  他满口抱歉,众人却哪敢怪他,李寓笑道:“大人公务繁忙,倒是我们这一于闲人叨扰了。”
  
  “子里这话矫情啊,”王贤笑骂一声,在大哥身边的交椅坐定道:“你如今贵为两榜进士、天子门生,马上又要应馆选了,跟这个闲字万万不沾边吧
  
  所谓馆选,乃是翰林院组织的,对新科进士的考试,成绩优秀者可以坐馆读书,为庶吉士。有了这段极清贵的资历,未来做官来得轻松,升迁的度也远旁人,实乃所有进士梦寐以求的好事。
  
  “我就不献丑了。”李寓摆摆手,自嘲的笑道:“别人不知道我,大人还不知道?能中个进士我都觉着跟做梦一样,哪敢再奢望庶吉士?”
  
  众人笑起来道:“这一科高手不多,你试试说不定能成呢。”
  
  “知足常乐,知足常乐。”李寓却坚决不动心,其实他是知道,同进士不是没有选中庶吉士的,但那得文章格外华美才有可能,自己那点本事,是不可能入得了那些翰林前辈的法眼的。
  
  “知足就好啊,”王贤笑道:“榜下即用虽然不如老虎班,但以你家长辈的本事,所谓分各省补用,也不过冇是走个形式,也没什么区别。”庶吉士坐馆三年,散馆后若为知县、知州,即可带缺出京,便叫‘老虎班,,到了地方上便立即任用,不必候缺。而榜下即用,,乃是没入选庶吉士的进士,直接分各省排班候缺。往往要先在上级衙门跑上一阵子腿,才能补上知县。至于这一阵子是多久,就看个人的运气和本事了,要是没运气和本事,枯坐三年冷板凳也是有的。
  
  不过李寓家里在朝中有人,他伯父已经是从二品布政使了,断不至于让他久候。
  
  王贤又望向林荣兴和王翰几个道:“那你们呢?”
  
  “我们还是要碰碰运气的。”几人笑道:“这次咱们浙江和江西的一于高手都不在,不趁这次试一试,那要后悔一辈子的。”
  
  “是啊,要是这次还选不中,我们也没啥好后悔的了,确实是水平不济啊……”众人哈哈大笑起来,真叫个恰同学年少,风华正茂。
  
  王贤看他们意气风的样子,心底竟涌起强烈的羡慕,他真想用身上的四品官服和他们换,不为别的,就为他们可以远离接下来的洪流漩涡,尽情享受一段新科状元的春风得意……
  
  见他有些走神,众进士的笑声渐渐小了,不过王贤的反应也快,很快回过神道:“我方才突然想到,原来的翰林学士梁潜梁大人,本来应该是你们的座师的……”
  
  众人一阵唏嘘,梁潜梁主考因为科场舞弊案,被贬为平民,已经黯然离京,半生心血化为泡影,实在令人同情。不过于李寓几个来说,若非换了主考,他们也不能够取中,所以心下对梁潜并没有多大感觉。
  
  “不过梁潜虽然走了,如今的翰林院,还是江西人的天下,”但显然王贤不是在乱感慨,他淡淡道:“胡阁老可欠我一个人情。”
  
  众人登时就明白了,若非王贤在科场弊案上力挽狂澜,胡广的脑袋肯定要搬家了,整个江西帮都要鸡飞蛋打。所以王贤说胡广欠着他人情,实在是谦虚了,说他是整个江西帮的恩人也不为过。
  
  馆选这种事,本就不像科举那么严肃,取谁不取谁,也没有硬性标准,只要王贤稍微示意一下,翰林院的那些人,肯定会给他个面子的。
  
  众人闻言一阵狂喜,这无关乎什么节操之类,科场厮杀这么多年,他们早就明白,考场就是战场,以胜负论英雄,那管你使什么手段,只要不被抓到就是好汉。
  
  李寓闻言一脸垂涎道:“听大人这么一说,连我都想改主意考一考了。”
  
  “你省省吧。”王贤白他一眼道:“真让你坐馆三年,天天修史编书,你耐得住么?”
  
  “那还是算了吧,人生苦短,有几个三年啊我还是及时行乐吧我”李寓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引得众人一阵大笑。
  
  “你可悠着点”有同年笑道:“听说当上知县后,有两件事必做,分别是Im个号、纳个小,。你取个号无所谓,关键是纳个小,可千万得有节制”众人又是一阵哄然大笑。
  
  “总之好生准备馆选,别的事你们都不用操心。”笑罢了,王贤收敛笑容,对众人正色道:“馆选这档子事儿,取中了就当庶吉士,取不中就到地方上当百里侯,你们有什么想法、遇到什么困难,只管和我将,咱们是亲近兄弟,总之我会尽力帮衬的”
  
  “多谢大人。”众人一齐恭声道,他们对王贤这个表态并不意外,因为他一贯就是这样照拂同乡,能对那些缺席会试的举子尽心竭力,对他们这些新科进士自然也不会差……现在人都说,王贤比方宾方部堂更得同乡的人心,也不是没有根据的。
  
  众进士在王贤这里用过晚饭,便纷纷告辞回去了,王贤把他们送走,转回来先去老娘那报道,本打算陪她说会子话便回去看老婆,但没在正屋坐多久,他就现老娘面色不善,而且老爹的面色也不善,两人颇有要兴师问罪的架势
  
  “娘,有话您就直说吧,”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王贤慨然道:“儿子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要打要骂你随便,就是要我的脑袋也绝不含糊
  
  “我要你脑袋于什么?当球踢啊”老娘没好气白他一眼道:“我问你,你妹妹是不是跟那个于谦……旧情复燃了?”
  
  “这个么”王贤心说原冇来是这事儿,便想含糊过去道:“银铃怎么说
  
  “她说,她说……”老娘气得直翻白眼道:“她就认定了于谦了。太孙再好也得有个先来后到……”
  
  “银铃说得倒也有些道理……”王贤摸着下巴上短短的胡须道:“果然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姑娘。”
  
  “好你个大头鬼”王大娘听他这样讲,就知道他已经被银铃拉过去了,气得扬手就打道:“她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太孙殿下可是未来的皇帝,你听说谁敢抢皇帝喜欢的东西了”
  
  “娘,银铃不是东西……”王贤苦口婆心劝道,说完感觉这话真难听,忙改口道:“我的意思是,银铃是人,是个活生生的人,太孙喜欢她不假,但她也有自己喜欢的人啊”说着叹气道:“强扭的瓜不甜,娘又何必为难你最疼爱的女儿呢?”
  
  “我为啥为难她?”老娘气得直哆嗦,伸出食指一下下戳着王贤的脑门道:“还不是为了你么?你可是要在太孙手底下于一辈子的”
  
  “我相信太孙不是那种人,”王贤淡淡道:“就算太孙是那种人,我也不会拿妹妹的终身幸福,换自己的前程的。”
  
  “你怎么知道银铃嫁给太孙就不幸福?”老娘为之气结道。
  
  王贤当然没法说,我知道小黑寿限不到四十岁,而于谦活到六十岁,还吃嘛嘛香、身体倍棒,要不是被小黑的大儿子咔嚓了,活到八十不成问题……王贤简直不敢想象,要是银铃嫁给小黑,两人生下的皇子就叫朱祁镇怎么办?然后自己的外甥亲手杀掉力挽狂澜的民族英雄、自己的好兄弟、他母后的初恋情人?(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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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一一章

  
      真要是出现那好狗血的一幕,让王贤情何以堪?所以他虽然不于涉妹妹的决定,但他窃以为银铃做了个正确的选择……王贤有信心能避免于谦死于非命,却实在没本事给朱瞻基续命啊

      不过想想自己的好朋友活不到四十岁,王贤就无比的难受……这也是他痛恨自己先知能力的原因,空有预知未来的本事,却无法改变未来,只能让他提前感受痛苦罢了……

      总之不管王贤怎么劝,老娘都坚持让银铃和于谦分手,王兴业也认为此举后患无穷,妹妹的婚事竟然过不去爹娘这一关。王贤见再说下去,只能起反作用了,只好先用一招缓兵之计道:“太孙已经离开山西,但并不回京师,而是被皇上招去了北京,这一下最少一年半载,咱们还有时间再从长计议。”

      “你少在这里打马虎眼”老娘却不吃他这套,霸气四射道:“婚姻大事什么时候轮到你们做儿女的插嘴了,老娘想把她许给谁她就得嫁给谁”

      “……”老娘这话,王贤还真没法反驳,登时这个汗啊,心说妹子啊妹子,不是哥哥不帮你,实在是老娘太凶猛,我也搞不定啊……

      回到西跨院时,已经是一更天了,王贤本以为林清儿已经睡了,却看到正房里还亮着灯,门口的一对小丫鬟见了,依旧是一个挑帘子,一个通报:“大官人回来了。”

      话音未落,便见玉麝小脸通红的迎出来,一见王贤竟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混不见往日里活泼大胆的样子。

      “小茉莉这是怎么了?”玉麝本来就是美人胚子,这二年不知不觉愈发长开了,有道是灯下看美人越看越勾人,王贤忍不住心中一荡,不过很快就恢复正常,奇怪道:“好端端害什么羞?”

      “没,没有呀……”玉麝一面接过王贤的乌纱帽,一面羞羞的小声道。

      “那你脸红什么?”

      “人家只是有点热啦……”玉麝有些慌乱的别下头,小声道:“夫人一直在等着老爷呢。”

      “还没睡?”王贤有些吃惊道。

      “这会儿等得迷瞪了,待会儿老爷可得说几句好听的。”玉麝小声嘱咐道

      王贤忙点点头,他知道,这是玉麝在给自己预警呢,孕妇的情绪本来就不稳定,自己好几天不回家一趟,回来了又这么晚才回屋,清儿不幽怨才怪呢。

      玉麝给王贤换过身上的衣裳,他才蹑手蹑脚进了内室,打帘子便见花鸟虫鱼四扇屏前,林清儿慵懒的歪在贵妃榻上,正睡眼惺忪的揉着眼。她睡得极轻,外面有一点动静就惊醒了,见是王贤进来了,忙要起身相迎。却被王贤赶紧扶住。见他一脸着紧的样子,林清儿的火气不禁小了很多,不过仍嘟起小嘴道

      “你是不是不要我们娘俩了?”

      “心肝儿,你怎么能这么说呢?”王贤忙一脸难过道:“我虽然整天忙得不大回家,但你们娘俩就是我心头一块肉啊……”要是让镇抚司的属下听到,他们威严日重的镇抚大人竟然这样肉麻,肯定要惊掉一地下巴。不过林清儿现在还就吃这套,在他怀里的扭动几下,调整到舒服的姿势道:“你心头肉多了,有什么蒙古公主,还有小怜妹妹、绣儿妹妹……”

      “她们也宝贝,但比不了你啊”王贤忙坚决表态道。

      ‘官人……,林清儿刚才还满是幽怨的小脸上,突然绽出羞羞的笑容道:“虽然知道你口是心非,但人家还是很高兴。虽然人家心里很高兴,但这样是不对的,宝音、小怜、绣儿都很可怜了,你要一样心疼她们才行……”

      “呃……”心说怀孕的女人果然没有逻辑,王贤果断不接话,采取最安全的嘘寒问暖道:“清儿,你感觉怎么样?身体有什么变化?有没有不舒服?”

      “噗嗤……”这会儿林清儿已经清醒过来,看他一脸着紧的样子,又是甜蜜又是想笑道:“官人放心好了,太子妃娘娘三天便派一次御医过来给我们娘俩问诊,情况好着呢。”说着轻叹一声道:“比起草原上的宝音妹妹,我已经幸福一万倍了,这会儿她才是最需要你关心的呢。”不怀孕不知道怀孕的哭,林清儿才四五个月,就已经各种难捱了,想到宝音琪琪格已经八个月的身子,只怕连行走都成问题,却仍在草原上风餐露宿,她就一点醋意都没了。

      “宝音啊……”王贤想到宝音,神情也是一黯,那小妮子因为顾忌她公主的身份,怕给他和她的族人带来不测,坚持着不肯进京。虽说体质比林清儿强多了,但相比现在也是十分辛苦……

      “算日子宝音下月底就要生了,官人不能告个假么?”林清儿轻声问道。

      “这个么……”王贤不禁一阵纠结,他当然十分想去河套陪产了,但是北镇抚司的事务还好说,现在几个忠心属下各司其职,倒也运转自如。可他还有更重要的任务,便是监视汉王和纪纲,保护太子。要是自己告假离京,最少也得将近一个月,这段时间要是太子这里出了什么差池怎么办?

      见丈夫陷入了苦恼,林清儿暗叹一声,俯在他怀里不说话了,夫妻俩就这样亲密的抱着,一时间满室皆静,唯有灯花爆响之声。

      好一阵子,林清儿才幽幽道:“前天娘也问起这事儿来了。”

      “今天老娘并未提起?”王贤一愣道。

      “不是知道你外面的事情太忙,娘才不想让你操心么。”林清儿轻声道:“娘说宝音肚里是你的孩子,也是她的孙辈,要生的时候,没有男人也没有长辈在场怎么行?要是你实在走不开,她便和爹去一趟河套。”

      “啊……”王贤吃惊的直接坐起来道:“那怎么成?”在这年代人看来,河套那就是蛮荒世界,如果让他们在这件事和杀头之间选一件,大多数人是宁肯选择后者,也不肯去冒险的。现在因为自己的原因,老爹老娘竟然要远赴草原,这实在让他情何以堪?

      “妾身也实在不愿让爹娘这么大年纪,还奔波千里,”林清儿娥眉轻蹙道:“所以才问官人到底能不能去……”说着眼圈一红道:“若非我这身子这么弱,本该我走这一趟的……”

      “算了”王贤想到自己平时自以为是个人物,遇到事情却还要爹娘顶上,登时觉着自己愧为男儿,一咬牙道:“管他太子去球了,你明天跟老娘说,我现在有空了,能自己去”

      “但要是耽误了正事儿……”林清儿轻声道。

      “什么正事儿也不如自己的爹娘老婆孩重要”王贤下定决心道。

      “官人……”林清儿嘤咛一声,伸出纤纤玉臂,搂住王贤的胸膛,竟幸福的掉下泪来。王贤自从出仕以后,东奔西走累成狗不说,还时时处在莫大的危险下,林清儿早就有↑悔教夫婿觅封侯,的心思,现在见王贤心里还是家人最重要,怎让他不喜极而泣?

      “好了,不说了,睡觉”下定决心,王贤感觉一身轻松,便将妻子打横抱起,轻轻放在床上,搂住妻子要躺下。

      “今晚别在这儿睡了……”林清儿却轻咬下唇道。

      “夫人啊,我又犯什么错了?”王贤苦着脸道:“让你这样惩罚我……”

      “少得了便宜还卖乖……”林清儿伸出青葱玉指,轻拧他一把,声如蚊鸣道:“今晚就给玉麝开了脸吧。”这个年代的女人,就是这样可怜,自己为男人辛辛苦苦怀孕,却还得操心他的生理需求。若不这样做,就得被人说是嫉妒。既然如此,与其便宜别人,自然不如让自己养大的丫头上。

      “开开脸?”王贤先是一愣,旋即才明白过来,登时竟闹了个大红脸道:“夫人……何出此言?”心里却恍然大悟,怪不得玉麝方才那番模样,原来是夫人终于发话了……

      林清儿娇媚的横他一眼道:“做大妇就得有个大妇的样子,我这身子不方便了,不能委屈了老爷你……”

      “大可不必,大可不必”说心里话,身边整天放着个千娇百媚、任君采撷的小丫头,王贤说不心动就太假了。但让他放着怀孕的老婆,去跟贴身丫鬟搞在一起,这份罪恶感又让他没法放任自己的行径。

      “口是心非”林清儿玉面满是红霞,手指却愈发用力道:“妾身都开口了,大官人还在装腔作势,莫非在你心里,我真是善妒的女人?”

      “怎么可能?”王贤忙断然道:“清儿是这世上最贤良淑德的女子,我能娶了你,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说着紧紧搂住妻子略显丰腴的腰肢,在她额上印下轻轻一吻道:“不过我现在只想这样抱着你,不想做那些事情……”

      林清儿听得心都化了,真想就这样永远躺在丈夫的怀里,“可这样玉麝会伤心死的,她盼这天都多久了?”

      “玉麝那里我会跟她说的,你就别操心了。”王贤轻声道:“睡觉吧。”

      “嗯。”林清儿轻轻点点头,感觉自己幸福的要化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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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一二章 东宫开门

  
  清晨,早起的雀儿已经在枝头叽叽喳喳。
  
  孕妇贪睡,王贤醒来,林清儿还在酣睡,他便蹑手蹑脚的起床,在妻子额上印下轻轻一吻,才轻手轻脚出了内室。一到外间,便看到了一脸幽怨的小茉莉,已经穿好衣裙立在那里了,或者说,她一宿就没脱衣裙,全身上下皱皱巴巴,顶着一对红肿的眼睛,不胜伤心的立在那里。
  
  看她这副样子,王贤感觉自己好像做了多大的错事,只好咳嗽一声道:“小茉莉,你别多心,不是你想的那样……”
  
  “老爷多心了,婢子不敢有非分之想,婢子服侍老爷盥洗。”玉麝说是这样说,眼泪却噼里啪啦掉下来了。
  
  “好了,别哭了。”王贤说着伸出手,拭去她光洁面颊上的泪珠,第一次柔声道:“哭花了脸就不好看了……”
  
  “好看有什么用,老爷又不稀罕……”玉麝愈的伤心的抽泣道。
  
  “谁说老爷我不稀罕了?”王贤温柔一笑,道:“老爷我又不是柳下惠,瞧这千娇百媚的小可人,老爷我早就垂涎三尺了……”
  
  “真的?”在老爷温柔的目光注视下,玉麝登时就娇躯一热,破涕为笑,旋即又黯然道:“骗人让你吃你都不吃。”
  
  “哈哈,不是不吃,时候未到。”王贤哈哈一笑,换上一副温柔的面孔道:“我的小茉莉这么乖,当然要选个良辰吉日,郑重其事的吃了,哪能这么草率?你说是不是?”
  
  “婢子都听老爷的……”玉麝登时娇羞的扭捏起来,方才的幽怨登时抛去九霄云外,欢欢喜喜的伺候老爷盥洗更衣。
  
  今天是东宫监国的头一天,距离上次太子监国其实还不到半年时间,但饱尝人情冷暖的东宫上下却恍若隔世……
  
  几乎是一夜之间,往日里门可罗雀的太子府前,突然间就车水马龙起来,从天不亮,前来拜见太子的车驾便在王府外排起了长队,等到东宫开门时,看到外面如菜市场般的盛况,险些吓得把门再关上。
  
  不过就算真想关,也已经来不及了,那些公卿大臣的长随已经蜂拥而上,争先恐后的投送拜帖,想要为自家主人争取到头一个拜见太子的资格。
  
  看着一张张谄媚热切的嘴脸,东宫的侍卫和太监们却一阵阵反胃,一群随风倒的恶心东西,这一年都没个敢来拜见的,太子爷一监国就都冒出来了
  
  “太子府前,如此喧哗,成何体统”东宫的侍卫长蒋千户爆喝一声,又黑着脸训丨斥手下道:“你们整天闲得忘了规矩么?让他们统统排好队,再有敢喧哗者立即叉出去”
  
  “喏”将士们齐声应喏,便摆出东宫侍卫的威严,大声呵斥来道:“立即排好队”
  
  那些长随平日里都是狐假虎威的角色,虽说是跟班不假,但因着他们主人的缘故,到哪里都是客客气气被请到门房吃茶,但在东宫门前哪敢造次?都乖乖马上排好了队,当然排队过程中免不了你争我抢,自然招来东宫侍卫一阵呵斥,不过倒也不会真把他们叉出去
  
  好一会儿,东宫门前终于恢复了秩序,排在第一位的幸运儿点头哈腰的对守门太监递上帖子,满脸堆笑的问好道:
  
  “小人周福给胡公公请安了,公公一向可好?”
  
  胡公公叫胡永年,是太子府上的副总管太监,按说在门口接待的差事,用不着他这个大太监出马,但太子生怕守门太监把关不严,给自己招来麻烦,这才让他在门房坐镇。
  
  “你是周侍郎家的长随,请问你家大人是公事,还是问安?”胡公公心里也厌恶这些墙头草,但他不会像那些武人那样,把情绪表露出来,还是客气回问道。
  
  “问安。”周福满脸堆笑道:“这大半年来,我家大人无时无刻不思念着太子的恩情教诲,这不第一时间就过来拜见了……”
  
  “咱家会向太子转达周侍郎的问安,”胡公公将帖子抵给身边小太监,却没有让对方进来的意思,“不过太子有命,监国期间,有公无私,周侍郎有公务便请进府面陈,若只是问安,实在抱歉,太子不见客。”
  
  “这个……”周福登时有些尴尬,小声道:“胡公公通融则个,小人去年还有幸请胡公公吃过酒呢。”说着将个门包不着痕迹的送入对方袖中。
  
  哪知胡公公并不伸手接,只朝周福浅浅一笑道:“太子有旨意,咱家断不敢阳奉阴违。”旋即便板起脸来:“下一个”
  
  周福见磨下去也没用,只好怏怏退下了。不过让他聊以自慰的是,吃闭门羹的不止他家老爷,但凡只是来请安拉关系的,都被挡驾了,只有拿着奏章的才被放进去……
  
  不过饶是如此,东宫门前依然排着长队…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虽然太子只谈公事不谈私情,假公济私总可以吧?后面的人都学乖了,纷纷祭出奏章条陈,让太子不得不见。
  
  不知不觉到了巳时,三月底的大太阳已经很灼人了,但东宫前求见的人依然有增无减,东宫侍卫们的心态已经调整过来,看着宫门前排队求见的长龙,感到十分享受。正打量着那一张张明明着急又不敢表现出来的面孔,蒋千户突然在队伍中现一张熟悉的面孔。他先是一愣,玄机不假思索的大步走过去。
  
  那些正在排队的人们,登时幸灾乐祸起来,目光纷纷跟着蒋千户转动,想看看谁又触了霉头。结果却让他们下巴掉了一地……
  
  只见一早晨都黑着脸的蒋千户,走到那人面前时竟笑开了花,亲热的拉着他道:“周老弟你怎么跑来排队,不是在消遣吧?”
  
  那周老弟苦笑道:“蒋老哥,我也不想啊,谁让这么多人等着拜见太子殿下?”
  
  “那你也用不着排队啊。”蒋千户一脸怪罪道:“走走,快跟我进去,这大日头多毒啊,晒坏了怎么办?”
  
  旁人一听,眼泪都下来了,大家都是人好吧,我们也会晒坏的。
  
  “我家大人说不能坏了规矩。”那周老弟也早就等得心烦气躁,闻言颇为意动,却又不敢擅做主张。
  
  “什么,王大人也来了?”蒋千户瞪大眼道。
  
  “是啊,不然我个小护卫能来拜见太子?”周老弟笑着一指在墙根下躲阴凉的人群道:“那不在那儿么。”
  
  “你不早说。”蒋千户埋怨一句,竟一溜烟小跑过去,来到个穿着四品武官服色的年青人面前,毕恭毕敬的行礼后一脸惶恐道:“不知大人驾到,竟让大人久候,实在罪该万死。”
  
  那王大人微微一笑道:“蒋兄言重了,我也刚来不久。”
  
  “快快请进,快快请进。”蒋千户连忙恭请道。
  
  “这不好吧,规矩不可废。”王大人笑道。
  
  “规矩是给别人定的,跟大人有什么关系?”蒋千户忙道:“您要是不进去,我就在这儿陪您站着。”
  
  “那……好吧。”盛情之下,王大人只好跟他绕过长长的队伍,来到东宫门前。
  
  宫门前,一直不动如山的胡太监也动了,抢上一步,向王大人行礼道:“大人别来无恙,神采更胜往昔”
  
  “哈哈,公公别让人看我笑话了,”王大人也笑着还礼道:“您一向可好
  
  “好好,托大人的福,咱家一切都好。”说着赶忙侧身恭请道:“大人快请进,太子殿下等候您多时了。”
  
  “好,赶紧去拜见殿下。”王贤点点头,肃容进了府。那胡太监竟丢下门口的众人,抢在他前头引路去了。
  
  被晾在宫门口的众人一时面面相觑,纷纷问蒋千户道:“那我们怎么办?
  
  “今天太子不再接见旁人了,把奏章留下诸位便请回吧。”蒋千户脸上的笑容还未敛去,说出的话来却伤了一片心。
  
  “啊,他进去就不见客了,他谁啊他?”有长随没认出那年青人是何方神圣,好奇心竟压过吃闭门羹的不快,向左右打听起来。
  
  “这位爷都不认识?你怎么当长随的?”显然大多数人是认识这位爷的,哂笑起来道。
  
  “是是,我眼拙,请这位大哥赐教。”那人忙虚心求教道。
  
  “记住了,他就是太孙的铁杆兄弟,北镇抚司的王镇抚”
  
  “啊他就是王贤”那人闻言一拍大腿,恍然大悟道:“怪不得怪不得”
  
  虽然说得没头没脑,但旁人都知道他第一个‘怪不得,是说,怪不得此人这么年轻。第二个‘怪不得,,是说‘怪不得,东宫上下把他当半个主子一样供着。
  
  感叹唏嘘之余,众人也没什么不满,便痛快的散了,倒让本以为要费一番口舌的蒋千户松了口气。
  
  其实若换了旁人,那些长随还要替自家老爷不争馒头争口气,凭什么让他插队,凭什么让我们白排队?但那人是王贤的话,旁人就觉着理所应当了。谁不知道没有王贤力挽狂澜,太子可能去年就被废了,这半年他又为太子挡住多少明枪暗箭?太子就算要顾忌影响,也不能对王贤一视同仁,不然真要让人寒心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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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3章 结案


  当王贤穿过层层宫门,来到东宫正殿时,便见太子竟在两个太监的搀扶下迎了出来。

  太子的身份尊贵、腿脚不好,这天下能让他出迎的,本除了当今皇帝陛下,便再无第二人了。现在竟为王贤降尊纡贵至此,怎能让他不受宠若惊?忙快步抢上前去,含泪跪在太子面前。

  “殿下钧安”

  “唔,仲德……”朱高炽甩开左右,紧紧扳住王贤的肩膀,脸上虽然带着笑,却忍不住还是泪水满面道:“好孩子,快起来,快起来”

  王贤知道太子身体不便,也不敢用力,赶忙顺着太子的动作站起身,顺势搀扶住他往殿内走。

  在大殿内,待太子端坐,王贤重又行了大礼,太子便命赐坐,待王贤坐定后,君臣相对半晌,竟默默无言。两人眼前都浮现起这一年来的惊风密雨,九龙口遇袭事件、东宫迎驾事件、山西官场弊案……一件件一桩桩惊心动魄的大事,回想起来都让人艰于呼吸,真不知是怎么挺过来的。

  “仲德……”良久,太子才从心潮澎湃中回过神来,双目含泪的望着王贤道:“任何感激的语言都太苍白,孤只想说,你在我心里便是亲子,终我一生,都不会有任何改变。”

  “殿下,”王贤不是容易被感动的人,但他依然被太子发自肺腑的感情打动了,嘶声道:“臣亦一生忠于殿下,绝无二心”

  “孤当然相信仲德若这世上还有一个人可信,那必然是仲德而不是别人”太子高声说一句,又有些沮丧道:“可孤现在竟无法报答你什么,甚至连对你好一点,都要担心父皇猜忌,实在是太愧对仲德了……”

  “殿下何出此言?”王贤动情道:“您待我如子,臣亦待殿下如父。君父有难,臣子赴难,这是为人臣、为人子的本分,又何须什么回报?”

  “仲德说的对,是我太见外了……”太子被王贤感动坏了,两眼含泪的指指胸口道:“总之你在这里,早晚有一天,孤会让天下人知道,你我便如亲生父子一般”

  “殿下……”

  一阵涕泪横流的煽情后,大明储君与皇家警察头子,终于正常说话。今天王贤来,自然是有公务的,否则也不敢皇帝前脚离京,他后脚就来太子这里报道。

  他这次来,是为了齐大柱一案的最终结案。这个案子在经过那么多的波折后,已经从一个普通的杀人案,变成了牵动四法司、锦衣卫,数位高官的钦案。既然是钦案,虽然是由王贤具体经办,但最终还是要由皇帝来判决。然而朱棣离京前,只是下令杀了李春,对于其它官员的处置一概不提,统统交给太子来处理……

  王贤正是被太子招来商议此案的,这才能正大光明的来拜见太子。

  “仲德,相关卷宗孤已经看过了。”对王贤的事情,太子自然放在第一位,他昨天回京后,便连夜把厚厚的一摞案卷看过,已经掌握了案情发展的脉络。一想到齐大柱、严清这些良民、好官所受的冤枉,就是翻了案也无法补偿,太子就面露愤怒之色道:

  “原本是一起丧尽天良的弑母夺宝案,却因为凶手是北镇抚司的密探,锦衣卫就不惜诬陷良民、与法司对抗,也要无条件的袒护他实在是目无国法、丧心病狂那李春死的真不怨”

  听话听音,听太子这么说,王贤便明白了他的想法……此案便以李春为限了,李春之下一个不留,李春之上……就只能象征性的惩罚一下了。太子这样想,也是情理之中、无可奈何的,因为这世上能动纪纲的,只有朱棣一人,其余人动他,都会被视为对皇权的挑战。而这次皇帝不亲自判决,却把这个差事交给太子,就是还不想动纪纲的信号。若是太子不知死活的对纪纲动手,恐怕转眼就会招来雷霆之怒……

  “仲德,这个案子你准备如何定罪?”太子自然要先问王贤的意见。

  “此案我不好开口,只能全凭殿下的意思了。”王贤苦笑一声。

  “也是,你现在也是北镇抚司的官员,有些话确实不方便说……”太子体谅的点点头道:“那就交给孤吧……”又略一沉吟道:“张狗子、李狗儿这些微末小官,倚仗锦衣卫的权势,居然敢诬陷家伙、栽赃灭口,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便将其抄家处斩张狗子妻尤氏明知,助纣为虐,当判徒刑。李春虽然已经被处死,但依然要抄家。”顿一下,太子面露为难之色道:“只是处置纪纲的话……定他欺君之罪可是要判死刑的,这不是孤能做主的。”

  “是,这个罪名应该请示皇上,看皇上的意思。”王贤轻声道。

  “仲德此言有理。”太子闻言绽开笑容道:“仲德果然厉害,我想了一宿该怎么办,你却一句话就解决了。”

  “臣也是想了好久,”王贤忙谦虚道:“竟跟殿下不谋而合了。”

  “不过也不能饶了纪纲,先治他个御下不严之罪吧。”太子想一想,又道:“记过,降一级,罚封半年。其它罪名稍候另作处罚。”

  “是。”王贤点点头,目前也只能这样了。又轻声问道:“那一应被冤枉的官员和犯人呢?”

  “被冤枉的官员撤销处分,官复原职。齐大柱平反,将张狗子家产尽付赔偿其妹,以为其衣食嫁资,”太子道:“其余被牵扯邻里也一概免罪,由应天府表彰其仗义直言,将所抄李春家产平分他们作为赔偿。至于李春的家产,就平分赔给张铁匠的遗孀和严清吧。”说着叹口气道:“严郎中是个清正的能吏,孤早就知道他,本来他肯定能当上刑部尚书的,现在却身残而仕途尽废,多少钱也不足以补偿……”

  “是,他现在暂时在镇抚司帮我做事。”王贤点头道:“实在是委屈他了

  “他在帮你?那是极好的”太子却惊喜道:“一定要留住他,人才难求呐”

  “很难,微臣以用对付纪纲的理由把他留下的,等到纪纲倒了,他八成也就留不住了……”王贤摇头道。

  “事在人为么”太子勉励他道:“而且暂时还看不到纪纲倒台的迹象,时间还多得是。”

  “是。”王贤虽然口上应着,心里却有不同看法,在他看来,经过自己这沉重一击,纪纲差不多已经圣眷尽失,倒台也就是一二年的事儿了。

  所谓谈公务本就是个幌子,至于如何处置,更是心照不宣,所以三言两语便交代过去,真正要说的,还是太子真正关心的事儿……

  “几位师傅在诏狱可还安生?”沉默一刻,太子轻声问王贤道。

  “坐牢么,怎么可能安生,”王贤答道:“不过为臣已经尽最大能力改善条件了,他们现在不在地牢里,而是住在地上的牢房,通风和采光都能保证,还有专人打扫,这样可以避免生病。至于伙食,虽然不能顿顿鸡鸭鱼肉,但比一般犯人吃的好多了,至少能吃饱。”他详细的向太子介绍那些关在诏狱的太子党的整体情况,“师傅们身体情况总体还不错,不过有几个积郁成疾的正在医治……”

  太子听得黯然神伤道:“师傅们已经坐牢大半年了,还不知何时能出来,心里自然憋出病来。若非仲德你去了,怕是已经有不少不在人世了……”

  “殿下放心,臣定尽全力保护好众师傅。”王贤忙下保证道,见太子还是郁郁,他便劝慰道:“其实大部分人还是很平静的,更有杨师傅那样,整日读书不辍的。我问他为什么要废寝忘食的读书,殿下猜他怎么答的?”

  “猜不出。”太子摇摇头道。

  “他说从前太忙,总是没有时间好好读书,现在终于有空了,自然要好好过瘾了。”王贤笑道。

  “哈哈,这是个打发时间的好法子啊”太子果然心情好了不少,赞道:“孤这大半年来,也是用捱过来的。”

  “微臣若是与经史子集为伴,感觉比坐牢还可怕。。”王贤苦着脸笑道:“殿下和杨师傅真厉害”

  “那有什么厉害?只是个爱好而已,”太子却摇头笑道:“论本事,我和杨师傅绑一起,也不是你的对手。”

  “王爷过奖了。”王贤笑道:“别说王爷,以杨师傅的博学明理,微臣就不是对手。”

  “你不要自谦,过分的谦虚就是骄傲。”太子终于笑出声,深深望着王贤道:“仲德,又是多亏了你,替孤保护师傅们……”

  “这是微臣的本分。”王贤却不居功,轻声道:“而且皇上当初让我当这个官儿,就是有保护下狱的大臣的意思。”

  “父皇还真是,”太子闻言无奈道:“圣恩难测呢……”

  “是。”王贤点点头道:“所以殿下大可放心,皇上其实是有分寸的。”

  “只怕是他们跟我牵扯太深吧……”太子露出苦涩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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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4章 给假



  谈完了正事儿,太子又留王贤用午膳,不过为了避嫌,午膳的时间提前半个时辰。

  午膳自然丰盛之极,而且是地地道道的家宴,不仅太子妃在座,朱瞻和几个年纪稍长的小兄弟也从旁作陪。席间,太子妃不停让人给王贤布菜,慈祥长辈的模样溢于言表,自然也问起王贤的个人情况,王贤都一一作答。

  “对了。”张娘娘突然想起一事,呵呵一笑容道:“你的那个蒙古公主,大概要生了吧?”

  “…”王贤不禁汗颜,想不到太子妃不出门,却连这种事都知道。

  “呵呵,你小子莫非还以为这事儿神不知鬼不觉?”太子妃笑道:“我虽然不方便出门,小姨却时常来看望我。”

  太子妃口中的小姨,自然是那位国色天香的徐妙锦,虽然太子妃比徐妙锦年长一截,但实打实的辈分在那里,这个小姨自然叫得天经地义。当然徐妙锦不会这样八卦,她应该是从郑绣儿那里听来的……

  “应该是下个月底生产吧。”王贤有些黯然道。

  “怎么说也是你第一个孩子,怀孕时你不在身边,生产时还缺席的话,实在说不过去。”太子妃微微蹙眉道:“再说清儿也不是善妒之人,你还是去一趟吧。”

  “不错,你应该去一趟的”一直笑着听他们对话的太子,也开口道:“女人生孩子是过鬼门关,你还是去照应着吧,不能留下遗憾。”

  “臣确实想去。”王贤心下真是感动了,他现在是太子的大护法也毫不为过,太子就靠他遮风挡雨了,却能主动给他放假,这份沉甸甸的关怀,确实能让人感到真诚。不过越是这样,王贤却反倒越发不知该如何开口了。“只是河套距离京城何止两千里,这一来一去费时经月,臣实在是走不开啊”

  “没什么走不开的,镇抚司那边你都梳理好了,还有严清帮你盯着,离开一段时间也不打紧。”太子却断然道:“而且汉王还在养伤,至于纪纲想要对付我们,也不是那么容易,别忘了孤是监国太子,不去收拾他就不错了”

  “殿下……”如果一个人整天霸气四射,说这话倒也平常。但太子这样整日以弱示人的,冷不丁偶露峥嵘,登时让人震撼十足。那一刹,王贤突然意识到,朱高炽那肥胖病弱的躯体内,其实蕴藏着相当可怕的力量。

  “好了,不要有心理负担了。”太子一挥手,拿定主意道:“纪纲自己身上还背着案子呢,相信他会消停一阵子的。你也正好去看看宝音,孤给你两个月的假,够不够?”

  “太多了……”王贤本来就有告假之心,现在太子主动说出来了,他也不矫情了,“一个月足矣。”

  “时间还是富裕一点好。”太子笑道:“孩子生了也不要急着回来,还是那句话,多陪陪她们,不要留下遗憾。”

  “是,殿下……”王贤感动的重重点头。

  “另外,我们给孩子准备了一份礼物,回头我让人给你送家去,到时候一并带去,也算是我这个当爷爷的一点心意吧。”太子笑道:“你还可以告诉宝音,早晚孤会帮你给她一个名分,不会让她一直这样遮遮掩掩的。”

  “多谢殿下……”王贤除了感谢,还能说些什么呢。

  “好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孤都没谢你,你却谢个不停,这像话么?”太子笑道。

  “是,殿下教诲的是。”王贤受教道。

  “另外瞻基还在山西,你路过太原的时候,你们两兄弟还能见上一面。”提起在山西的儿子来,太子露出挂念之情,幼军已经转正为府军前卫,只待回京接受整编授官了,按说太孙应该可以凯旋回京了,可至今仍没有说要回来,似乎意味着山西那边投降的白莲教徒的安置,遇到了不小的麻烦。“看看他遇到了什么困难,也顺道帮他出出主意。”

  “是。”王贤应声道:“这是自然。”

  饭后,太子拖着沉重的身躯,一直将王贤送到前,太子妃又叮嘱他好些路上要注意安全之类,才依依不舍放他离去。

  回到衙门,王贤便召集众手下并严清到签押房开会,告诉他们自己要离京一段时间。

  众手下大都知道宝音的事情,因是笑道:“大人还真是多情种。”

  “去你们的,”王贤翻翻白眼道:“我其实是去看看太孙,他那边似乎遇到了点麻烦,只是顺道去一趟河套,顺道懂么……”

  “哦,懂了”众人怪声怪气的应声,害得王贤大窘。

  “哈哈哈哈”众人大笑起来,笑罢了,却又都正色道:“大人只管去吧,当官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个封妻荫子,要是老婆生产都不能在身边,那这官当着还有什么意思?”

  “多谢兄弟们……”王贤今天真的很感动,虽然他仇家无数,但也有一帮处处替他着想的兄弟,人生至此,夫复何求?“那这段时间,就拜托你们了

  “大人,您只管放心,兄弟们也不是吃素的”二黑拍着胸脯道:“咱们北镇抚司已经是水泼不进,铁板一块,现在又有太子罩着,纪纲要是想硬来,非把他牙崩掉了不可”

  “不要光想着有太子保护,更要用心保护太子。”严清却有些不太一调道:“现在皇上离京、大人也离京,汉王和纪纲之流是不可能放过这个兴风作浪的良机的,我们若只是只想着守成,却正中敌人的下怀……”

  “老严,你就是爱扫兴……”二黑不禁嘟囔一句,这严清来了后,总是阴沉沉的,对谁都爱搭不理,好像谁都欠他八百吊钱似的。他们私下里都说,这家伙就是他搞出的阎王殿里的崔判官,所以背地里都叫他严判官。

  “二黑这话不对,严先生说得对。”王贤却正色道:“其实我现在还很矛盾,到底要不要离京,就是因为严先生说得,担心汉王和纪纲会搅风搅雨。如果你们只保证自己不出事就满足了,那我可不敢走这一趟。”

  “大人……”众人明白王贤的意思,他让他们主动出击,牵制住纪纲乃至汉王的精力,给太子减轻压力。这个想法是不错,但那纪纲是他们能对付的了的么?要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反把自己的阵地都丢了,可如何跟大人交代?

  众人一阵面面相觑,签押房里竟没了声音。这不是他们妄自菲薄,而是有自知之明。还是吴为苦笑道:“大人说得都对,可我们没您的本事,只怕斗不过纪纲,反而被他端了老窝。”

  “这倒是个问题,不过我知道有个人能斗得过他……”王贤慢悠悠道:“不过你们得保证坚决服从他的命令才行。”

  “什么人?”帅辉愣头愣脑的问道:“要是真有那么大本事,咱们当然服他了。”

  众人虽然知道王贤说的是谁,但让帅辉这二货一说,也只好纷纷附和。

  “好,这是你们说的,你们敢立下军令状,保证听他的么?”王贤沉声道

  “敢……”话赶话到了这一步,众人还能说别的么?

  “好”王贤竟真让众人当场立下军令状,这才把严清推出来道:“都拜见严先生”

  “啊,是他……”帅辉登时张大嘴,环视左右,才发现众人望向自己的目光要杀人一般。他们相当不喜欢这个总是阴着脸的瘸子,现在这瘸子却要统领他们,让他们怎能不恼火?狠狠瞪一眼帅辉,众人只好稀稀拉拉向严清行礼,有气无力、参差不齐道:“见过先生……”

  严清只是面无表情的端坐在孔明车上,谁也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王贤却拉下脸来,低喝道:“这就是你们立的军令状?还是以为自己能逍遥法外?”

  见大人真生气了,众人只好端正态度,再次向严清行礼,这次声音整齐多了:“拜见先生……”

  “别叫我先生,我这个瘸子受不起。”严清却淡淡道:“你们还是叫我严判官吧。”

  “……”见私底下给他绰号被本尊知道了,众人登时羞赧不已。

  “什么严判官?”王贤先是一愣,旋即明白过来,厉声训丨斥道:“你们给我听好了,严先生是我的师兄,我对他就像对亲兄长一样,你们若是对他不敬,就是对我的兄长不敬,那跟我的兄弟之情也全是假的”

  听王贤语气愈发严厉,众人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忙抽自个嘴巴道:“严先生大人大量,我们再也不敢了”

  “哼,先生不用管他们是谁,只要敢违背你的命令,军法处置就是”王贤转而对严清深深一揖道:“拜托先生了”

  “唉,大人真是赶鸭子上架……”严清骨子里是文臣,现在搅合在一群武夫身边,自然对他们没个好脸色,但王贤是救他出苦海的人,况且也算是半个文人,他对王贤还是很尊敬的,要不刚才王贤未经商量,就把这副担子交给他,他肯定不高兴的,不会这样默许。

  “知道先生不愿意管北镇抚司,但无奈事关重大,只能托付先生了。”王贤恳切道。

  “唉,那学生尽力吧……”严清只好接下这副担子。

  散会后,王贤只留下严清一人,歉意的抱拳道:“没事先跟先生商量,就先斩后奏了,实在是抱歉得很。”

  “无妨,既然答应了大人,在纪纲倒台之前,在下都会听从大人安排的。”严清微笑道:“何况大人对在下这番信任推崇,该是在下感激才是。”

  “先生言重了”王贤笑笑,忽而轻声道:“案子判决出来了。”

  “我知道。”严清的反应十分平淡,一点都不意外。

  “先生怎知?”王贤一愣。

  “大人怎会把如此重任,交在一个罪人肩上?”严清淡淡道:“那样不仅自己人会不服气,而且也会给纪纲对付我们的把柄。”

  “哈哈,什么事都瞒不过先生。”王贤笑几声,继而叹口气道:“判决结果差强人意,杀人者抄家偿命,抄家所得尽数补偿给那些因为作证而被流放的百姓。刘尚王总宪他们也得以官复原职。”顿一下道:“只是纪纲仅被略作薄惩,先生也之得到了一笔可观的赔偿……”

  “我要赔偿何用?”严清对这个结果早就有心理准备,嘲讽的一笑道:“莫非让在下用来安度残生?”

  “先生何出此言?”王贤沉声道:“您的价值在于您的智慧,这跟您是站着还是坐着的,没有一点关系。除非先生觉着,只有当官人生才有意义。”

  “呵呵,大人教训的!是……”王贤的劝说还算高明,严清闻言心情一暖道:“不做官也一样能做些有价值的事。”

  “是啊。。”王贤虽然很想说‘是啊是啊,帮我做事就很有价值。,但他知道这时候出言招揽,很可能就掰了。何况他对进展已经很满意了,自然点到即止道:“让我们一起为国为民做些事情吧”

  严清虽然听出他的弦外之音,却只微微一笑道:“遵命。”

  两人又说了一阵子王贤走后的差事安排,严清本就是能吏,自然不用他罗唣,不一会儿就交代的清清楚楚。严清又道:“大人此去山西,太孙那边的事情在下也有所耳闻,如果要妥善解决的话,可能解铃还须系铃人……”

  “嘿,你就说我惹得麻烦我解决就是了。”王贤哂笑一声,笑容渐苦道:“也怨我,当初光顾着无论如何赶紧平乱,却没考虑有这么多后遗症。”

  “百姓之所以会乱,并非因为白莲教蛊惑,而是他们过不下去了,不解决这个问题,将来还是会出问题的。”严清正色道:“大人若不能找条出路给他们,将来确实后患无穷。”

  “我知道,我知道。”王贤缓缓点头,一脸大便不畅的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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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一五章 重临

  
  当初王贤正月里雪夜下广灵,以区区一万人马,制服了坐拥天险的白莲教数万大军、几十万教众,一时间威震天下,大名传遍四海,也得到了皇帝的青睐,一举成为可以制衡纪纲的重要角色。
  
  可凡事利弊相生,他当初迫于形势,不计后果、只求速胜,虽然降服了山西白莲教,但这个庞大的组织没有被消灭,仍然存在于那几十万教众之间。这就让随后朱瞻基的瓦解消化工作,变得举步维艰。到现在已经过去将近半年,那些白莲教徒虽然被迁出广灵老巢,军队也换成了官军的旗号,然而仍聚众不肯分散,每日耗费巨靡、与地方官民矛盾日重,随时都有再次生乱的危险。
  
  一旦这些家伙再度叛变,山西又将生灵涂炭不说,王贤都能猜想到,到时候汉王那些人会怎么攻击朱瞻基,他们会说太孙如何无能、如何刚愎自用,让已经降服的白莲教徒再次生变。太孙好容易树立起的名声,也将毁于一旦。
  
  自己挖的坑当然要自己填,这阵子公务之余,王贤也在思考该如何破局。在经过大量的调研之后,他心里有了计较。此番又跟严清商议一夜,见两人不谋而合,王贤终于心下大定,第二天回家禀明了爹娘,安抚好妻子,便带着二百护卫并死活要跟着的灵霄悄然上路了。
  
  此番离京不是钦差,自然不能动用兵部的勘合,但以王贤今时今日之地位,一路上早有人备好了骏马、打点好了食宿,一行人晓行夜宿,疾驰向北,六天时间就进了山西界。
  
  上次来山西时,还是一片银装素裹,这次极目所见,则皆是连绵不绝、沟壑纵横、植被稀疏的黄土高原。上次来山西时,天上阴云密布、铅块低垂,这次则是高天流云,一望无际。那辽阔碧蓝的天空,任白云自由自在的流淌,也让人的心情变得无比开阔。
  
  灵霄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景象,快乐的像脱离樊笼的小鸟,催动着胯下倒霉的军马,在黄土塬上上上下下,还唱起了新学的山西民谣:
  
  “三十三棵荞麦,九下九道棱。
  
  小妹妹咋好哇,人家的人。
  
  你把你的那个马驹驹呀,尔在妹妹家,
  
  马驹驹想娘呀,你想妹妹的家,
  
  荞麦子开花,顶顶上白。
  
  小妹妹一心呀,等哥哥你回来……”
  
  灵霄总是活泼跳脱,唯独唱歌时才会显露出她灵秀的一面,歌声清脆婉转,唱得人心坎坎里都淌出蜜来。可偏生王贤身边这些大老粗,不懂欣赏这优美的民谣,每每就知道怪腔怪调道:“灵霄妹子,你等哪一个哥哥呦?”让王贤一阵无语。
  
  但让王贤更无语的是,灵霄妹子会朝他嚷嚷道:“小贤子,他们欺负我”让他在下属面前一点面子都挂不住……
  
  不过除此之外,旅途还是很愉快的,不知不觉就看见了山西最南部的高平县。让王贤稍感意外的是,这里竟然与上次差不多,仍然在严密盘查的状态。
  
  不过当他们的人马出现在县城下时,前来迎接的除了周知县,竟然还有许怀庆和薛桓等人,几人一看到王贤,便策马疾驰过来近前,翻身跪倒在地,jī动的朝王贤行礼道:“军师”
  
  王贤也利索的翻身下马,搀扶起几人,在他们胸前重重一捶,哈哈笑道:“你们这些日子伙食不错啊”
  
  几人闻言顿时不好意思,这半年他们在山西几乎是无所事事,都有些发福的迹象。唯一的例外是薛桓,他的身材仍然无比标准,闻言忍不住告他们一状道:“这些家伙觉着编制也解决了,官位也有了,自然懈怠了。”
  
  众人多年兄弟,都知道薛桓在兄长阵亡后,有点神经质,是以都没和他一般见识的,只是打浑把话题转过去。许怀庆笑道:“本来太孙要亲自来的,可太原那边实在走不开,只能让我们来替他接军师了。”
  
  “自家兄弟,客气什么。”王贤暗暗心惊,想不到局势已经到了太孙不能抽身的地步。面上却不动声色道:“咱们快入城吧。”
  
  “是是,大人快请上车,下官在衙门里略备 bó酒,给大人接风洗尘。”在一旁惶惶然站着的周知县,忙点头哈腰道:“还请大人大人不记小人过,给下官一个改正的机会。”
  
  “怎么?”许怀庆等人马上找到了出气筒,揪着周知县的领子瞪眼道:“你小子对我们军师做过什么?”
  
  “没没,”周知县吓坏了,忙求救般的望向王贤道:“大,大人,上次下官真是情非得已,是上头不让我跟大人多嘴的……”
  
  王贤其实也有些茫然,他不是个记仇的人,若非周知县提起,几乎已经忘了去年冬天那次,自己本以为是同乡,想跟他打听点消息,他却一问三不知的样子了。
  
  见王贤不说话,周知县还以为他真生气了,两腿一软就要给他跪下。好在王贤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托住道:“周大人这是于什么?我们往日无怨、素日无仇,我于嘛要怪罪你?”
  
  周知县手无缚鸡之力,王贤一托,自然就跪不下去了,一张纠结的脸上写满期盼道:“大人真不怪罪我?”
  
  “那还有假?”王贤展颜一笑道:“快进城吧,这么多人看着,你这个父母官成何体统?”
  
  “是是是,大人请”周知县也感觉出王贤说得是实话,登时全身骨头只剩二两轻。大明开国才四十余年,且又经过一场靖难,武官的地位还远高于文官,何况王贤这个从四品、掌诏狱的实权高官,周知县竟能和他论上同乡,当然要好生巴结了。哪还管老百姓怎么看?屁颠屁颠的恭请王贤入城。
  
  进城后王贤等人也不住驿馆,便在周知县的极力邀请下,直接住进了高平县衙。简单盥洗之后,王贤出到外间,周知县忙起身相迎,仍有些局促道:“大人”
  
  “周大人放松点。”王贤在正位上坐定,摆手示意他坐下。
  
  “大人还是还称呼小得草字吧。”周知县只搁了四分之一个屁股在椅面上,恭声道:“小人草字盈之。”
  
  “好吧,盈之啊,”王贤虽然比周知县年龄小上一半,这样称呼却一点不别扭,微笑道:“你别紧张,我就是跟你,同乡之间随便聊聊。”
  
  听王贤说出‘同乡,二字,周知县剩下的二两骨头也不翼而飞了,忙使劲点头道:“是是是,大人有什么要问的,下官必然知无不言、言无那个……不尽。”
  
  “盈之这次要热情许多啊。”王贤还是忍不住挪揄一句。
  
  周知县登时老脸通红,讪讪道:“大人莫怪,上次实在是情非得已。”
  
  “哈哈,我没怪你,当时你那样做,也是人之常情嘛。”王贤适可而止的笑笑道:“不过有一点我很奇怪,这都半年过去了,贵县怎么还在戒严?”
  
  “是这样的……”周知县露出一丝苦笑道:“两次虽然都是戒严,但目地是不一样的,上次是为了抓人……大人肯定也知道了,那次是废晋王父子不见了,晋王殿下自然要封锁全境,严加搜捕了。这次却是太孙殿下下的令,目的是防止白莲教徒入境合流。”
  
  “那出境呢?”王贤问道。
  
  “不管。”周知县道:“甚至是礼送,只要能让山西一地的白莲教徒越来越少,怎么都没问题。”
  
  “这是你的意思,还是太孙的意思?”王贤眉头轻皱道。
  
  “下官岂敢有自己的意思?”周知县苦笑道。
  
  “……”王贤的眉头蹙得更紧了,太孙光防止山西的白莲教徒聚集了,却把那些造反的种子往外省逼,这不是以邻为壑么?是哪个二百五给太孙出的主意?
  
  见王贤有些不快,周知县忙屏息静候,大气都不敢喘,直到王贤又开口问道:“白莲教徒已经投降大明好几个月了,不知道安置的情况如何,贵县有没有分到名额?”
  
  “回大人,敝县地处要冲,为了保险起见,并未被分配安置名额。”周知县道:“不过邻县都分到了千把人,山西地贫人稠,安置这些人已经是极限了
  
  “山西一共多少个县?”王贤问一声,
  
  “一百多个。”周知县忙答道。
  
  “那才十多万人,还远远不够啊。”王贤叹气道。
  
  “够不够两说,人家还不愿来呢。”周知县道:“起先几个县接收了一批教徒,但官府对他们百般提防、百姓视他们为异类,原先说好的房产土地也没兑现,两边还发生了冲突,结果那些好容易迁出来的教徒又回去了。经此一事,那些白莲教徒愈发不相信官府,双方的关系也就愈加恶化。”
  
  “就没有成功的例子么?”王贤问道。
  
  “没有,其实各县都不愿接受这些教徒,”周知县摇头道:“他们都是有组织的,一旦让他们千把人在地方上站住脚跟,立时便可跟知县分庭抗礼。”
  
  “嗯。”王贤点点头,又问道:“这么说,地方官府对分散安置的方案颇为抵触?”
  
  “下官也算是旁观者清,既然大人不弃垂询,下官也必须斗胆直言了。”周知县道:“这真是个一拍脑袋便定下来的法子。”(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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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一六章 重逢

  
      “怎么,这法子竟如此不堪?”王贤忍不住老脸一红,因为想出这法子的不是别人,正是他这个狗头军师。当时实在是太急功近利了……

      “这分散安置的法子,想要分而治之的初衷是好的。”周知县没察觉出王贤的异样,自顾自道:“但是这样做两面都不讨好,对白莲教徒来说,他们会怀疑官府是不是要分化瓦解他们,然后把他们一口一口吃掉?所以他们抱有戒心,一旦遇到挫折,就会立刻恢复到抱团状态。而对地方官绅来说,接受这样一群组织严密的家伙落户,哪怕人数不满千,也是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加上白莲教特有的蛊惑性,他们更担心治下百姓会被勾引入教,那样官府的权威会被动摇,乡绅地位更受影响,所以阳奉阴违也是情理之中的。”

      “……”王贤听得频频点头,在白莲教徒的安置问题上,自己确实是太一厢情愿了,这给太孙殿下带来多大的麻烦?想到这,他不禁叹口气,坦诚道:“不瞒盈之说,其实这主意是我出的……”

      “那真是……”周知县本来说得一脸慷慨,刚想顺着王贤的话讽刺几句,陡然听到他这一句,登时就傻了眼,老脸煞白道:“大、大人,下官说的,说的是……梦话,您可千万别当真……”

      “哈哈,盈之这是哪里话,圣人云,闻过则喜嘛。”王贤却坦然笑道:“我虽比不了圣人,却也愿意听真话的,这样才能改正错误么。”

      周知县瞧着他一脸坦诚,的心这才放回到肚子里,小心翼翼道:“下、下官也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哪有什么主意?”

      “盈之不要藏拙,我岂是嫉贤妒能之人?”王贤知道他怕被自己记恨,便循循善诱道:“你若不说,我怎么知道你有多大能耐?”

      “大人还真是高风亮节,我辈楷模”周知县被王贤的高姿态感动坏了,更被王贤的招揽之意弄得全身燥热,端起茶盏一饮而尽,这才打开话匣道:“那下官便说一点不成熟的浅见,其实分化的策略是对的,但不是这样从外部分化,而应当改为从内部分化”

      “愿闻其详?”王贤本没抱多大希望,这下却有些意外之喜了。

      “大人自然知道,”周知县也来了劲儿,颇为激动道:“绝大部分白莲教徒都是走投无路的农民,真正的野心家还是极少数的,但绝大多数人都是盲从极少数人的。而那极少数人因为曾是带头造反的,总担心离开了教徒和军队,梁山泊的悲剧会在自己身上重演,所以才如此抗拒朝廷的分散安置。所以要分化的是那极少数头领之间的关系,和头领与教民之间的关系。”

      王贤点点头,愈发惊喜的看着周知县,想不到这貌不惊人的委琐中年人,竟还胸有锦绣呢

      周知县是越说越来劲道:“分化那些头领人物,无非就是二桃杀三士,只要有他们真正渴望的东西,稍作手段便可达成。至于那些普通信众,就得拿出点真正的东西,争取他们的心了。我想大明对普通民众,还是要以信为本的,这些教众其实就是活不下去的普通百姓,一旦欺骗他们,将使朝廷的信用破产,将来再想招降类似的叛乱军,就难上加难了。所以无论从哪方面说,都应该给他们一个妥善的安置”

      说完这长长一串话,他才感觉喉咙有些发痒,去端茶盏时才发现已经空了。准备搁下茶盏继续时,便见王贤端着茶壶要给他续水。周知县登时受宠若惊欲起,却被王贤摆手示意他坐下,只好战战兢兢欠身双手端着茶杯,小心接着亮黄色的茶汤。

      待一杯茶接完,周知县竟不舍得喝了,轻轻搁下茶杯,又恢复那副委琐模样,轻声道:“下官胡言乱语,大人姑且听之……”

      “哈哈哈,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王贤却重重一拍他的肩膀,大笑道:“实在是没想到,盈之兄竟有如此大才,在这区区高平县实在是屈就了。”说着微笑看他一眼道:“怎么样,有没有兴趣换个地方?”

      “固所愿也,不敢请尔”周知县费尽口舌,不就等他这句么,登时起身表起忠心道:“下官全凭大人调遣”

      “太好了”王贤笑着点头道:“等本官回京时,盈之便跟我一起上路吧

      “啊?这个继任的问题……”周知县先是下意识一愣,旋即想到对方的身份,忙讪讪笑道:“忘了对大人来说,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

      “其实也是比较麻烦的,不过眼下正是用人之际,只能从权了。”王贤淡淡道:“这阵子处理下手头的事情,把该擦的屁股擦于净,我可不想你到时候有把柄落在人家手里”

      “是。”周知县激动的使劲点头,要给王贤磕头。却被王贤一把扶住道:“不用动不动就跪,我只相信路遥知马力。”

      “大人放心,下官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周知县使劲拍着胸脯道。

      “那也大可不必,大家都是混口饭吃,你要觉着跟着我不好,随时可以离开。”王贤目光一寒道:“不过记住一点,千万不要想着卖我,不然……休怪我无情”

      “大人哪里话,卑、卑职……属下是死也不会出卖大人的。”周知县没想到他翻脸如翻书,不禁打个寒战道。

      “你还有差不多一个月时间做决定。”王贤又恢复了爽朗的笑容,起身一拍周知县道:“喝酒去,他们要等急了”

      “是,大人请”周知县被王贤一揉一搓,弄得有些头晕,闻言忙抖擞精神,头前带路。

      翌日一行人便离开了高平,队伍扩大到一千多骑,浩浩荡荡疾驰在三晋大地上,颇有苏子瞻千骑卷平冈的架势。

      路上,唯一跟他来的帅辉奇怪问道:“大人,您为何对那严清那样小心翼翼,对这姓周的却如此简单粗暴?”

      “这很简单,我给不了严清什么,只能给他尊重。”王贤笑道:“但我能给这周福满的却很多很多,像他这样的官迷,最好就是恩威并施了。”

      “这种人不可靠。”帅辉嘟囔一声。

      “我当然知道不可靠了,不过用上一年半载的还是没问题的。”王贤苦笑道:“和纪纲的决战在即了,哪还顾得上挑肥拣瘦”

      “怎么,军师要和纪纲开战了?”一旁的薛桓等人听到王贤的话,登时瞪起眼道:“那可少不得我们,在山西都快闷出鸟来了”

      “何止是纪纲,还有汉王呢”帅辉添油加醋道。

      “那就更不能少了我们了”薛桓更是咬牙切齿道:“我要朱高煦血债血偿”

      “如果山西这边顺利,少不了你们的。”王贤微笑道:“按计划,你们现在就该回京城接受整编了,可惜这边事情不顺利,把你们给拖住了。”

      “那不是军师没来么,军师来了就有办法了”众人忙笑着拍马屁道。薛桓则依旧咬牙切齿道:“大不了学白起,把那四十万人坑杀了”他这话杀气腾腾,一点不是开玩笑,听得众人齐齐打个冷战,许怀庆骂道:“你不要名声,太孙殿下还要哩要是能杀人,还他妈费这牛劲?”

      薛桓虽然急火攻心,却也没法反驳,只好愤愤的转向王贤道:“军师,你一定有办法吧”

      “我要说没有办法……”王贤苦笑道:“你是不是得拆了我?”

      “……”薛桓不好意思笑笑,旋即才明白王贤的意思,登时狂喜道:“军师果然不愧是军师,您放心,属下一定全力贯彻您的计策,谁要是敢怠慢,我杀了他”

      “那我先提个要求,不要张嘴闭嘴杀杀杀。”王贤微微摇头道。

      “成”薛桓毫不犹豫的点头道:“再不这么说了。”憋了半天,才吭吭哧哧道:“那我把他们打个半死……”

      “这个么……”王贤差点没噎死,但也不能要求太高,只得无奈苦笑道:“我看行。”这才把已经魔怔了的薛二郎打发了。

      兄弟们一路上快马疾驰,不几日便与一队人马迎头撞上,一问乃是自己人,再一问,竟是太孙殿下出城迎接军师来了。

      王贤闻言有些无语道:“离太原还有一百五十多里吧?”

      “是军师来得太快,太孙本打算出城二百里迎接。”打前站的程铮禀道。

      “那还等什么?”王贤忙打马疾驰而去,“快带我迎接殿下去”

      行出也就是五里路,就见远处烟尘滚滚,很快数百骑飞驰而至,打头的白马黄袍、面色黝黑的,正是大明皇太孙殿下朱瞻基

      双方相距数里时,两骑脱离各自队伍,风驰电掣相向疾驰,转眼两人便来到近前,使劲拽住马缰,两匹骏马恢恢叫着人立而起,两人在马背上激动的相对相望。

      “仲德”朱瞻基眼眶通红,目光凝视着王贤道。

      “殿下”王贤的声音也有些哽咽。说起来,两个相交莫逆的朋友已经半年没见了,还真是十分想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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