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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幻修真] 大道争锋(4月18日 更新至“第一百零七章 另有乾坤隐浑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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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一章 引得残柱入天炉

  东华北洲,成江上游,一座丘陵之上,有数百名妖族力士正扛石驮土,修筑法坛。而山脚之下,更有百余名修士来回巡弋,个个神情紧肃,如临大敌。

  数月之前,数名血魄宗长老突率门中弟子杀至此地,因此派被溟沧派以法坛围困之后,久伏未动,故守御此地的修士也是猝不及防,被其一连破了上百座法坛,只这处设在这处祭金山上的法坛却是坚牢无比,内中修士死死守住,不曾失落。

  而溟沧派布置在四周的各派修士也是纷纷来援,一番激战之后,终是将之迫退,但此处布置也是坏了大半,不得不再次修筑。

  土坡之上站着一名身形高挑的彩衣女子,玉容上一脸焦急,不停催促道:“再快些,再快些。”

  她身旁站有一名中年道姑,见她这副模样,有些无奈,开口言道:“徒儿,你这脾性却需改一改了,为师早便说过,做事需稳当,切记急躁,外间有数位真人盯着此处,便是血魄宗再来,也绝然讨不了好。”

  彩衣女子道:“恩师,陈真人待人严厉,弟子才在驾前立誓,要在三日之内将法坛重筑起来,要是做不到,陈真人责问下来,弟子可吃罪不起,又怎能不急?”

  中年道姑没好气道:“你却是自家找的,若不是你与郑氏那后辈打赌,非要逞强接下这处,又哪会摊上这等事?唉,也是我平日太过惯着你。”

  彩衣女子却是不服气,道:“恩师,陈真人可是说了,只要弟子立下大功,就可入他陈氏洞天福地修行。眼下可是人人都在争功,弟子若是退后一步,可就被同门甩在身后了。”

  中年道姑摇了摇头,心下道:“我这徒儿想得太过简单了,陈氏那洞天福地,岂是这般容易进的?传闻先前入内的几位女弟子。可是个个与陈氏族人结了道侣的。”

  想到这里,她暗自一惊,“不对,莫非是陈氏看中了我这徒儿么?若是这般,恩师定是不喜,可这若是师祖的主意呢……”

  她乃是洛清羽弟子,本是师徒一脉,可自颜真人转入世家之后,却不知该如何自处了。

  彩衣女子见她陷入深思。好奇问道:“恩师,你在想什么?”

  中年道姑回神来,叹道:“算你说得有理,你愿上进,为师岂会拦着你,且放心好了,为师已是做了安排,必不会让你误事。”

  彩衣女子眼前一亮。急道:“恩师,却不知是什么安排?”

  中年道姑笑道:“我已请了方尘院徐掌院前来。此位真人极擅禁阵之道,先请他在此处布置好了阵法,你再慢慢修筑,如此便不怕误了事。”

  彩衣女子呀了一声,欣喜道:“多谢恩师,还是恩师面子大。连徐掌院也能请来。”

  那道姑苦笑道:“徐长老可是朱真人门下,你师父我可无有这么大的脸面,那是你师祖的人情。”

  彩衣女子道:“那徒儿也念师父的好,我师徒二人民也是可怜,自师祖入了渡真殿修道后。就不再理会我等了。”

  中年道姑脸色一板,道:“休得胡言乱语,怎可在背后编排师祖。”

  彩衣女子一吐舌,不敢再说,但是脸上却是掩不住欢喜。

  然而这一等,却是整整一日过去,到了入夜时分,却还是不见这位掌院身影。中年道姑也是皱起了眉头,正以为对方不再过来时,却见天际过来一辆挂灯飞车,由远及近,徐徐落在法坛之上。

  中年道姑喜道:“是徐掌院到了。”她忙是与弟子迎候上去。

  徐掌院自车驾下来,看着二人,笑呵呵道:“方师侄怕是等急了吧。”

  中年道姑慌忙一个道揖,道:“不敢,徐师叔俗事缠身,此次是师侄冒昧。”

  徐掌院笑道:“待我先查看地势,而后便助你布置阵法。”

  说完,他腾身上空,在四周绕行一周,就见一面面阵旗掷落下来,皆是没入地表不见,过了许久,他落定下来,手中一拿法诀,再把拂尘一挥,霎时有一条条亮彩光虹自地下喷起,扭结一处,再闪动片刻之后,便就隐去无踪。

  徐掌院稍作调息,便笑道:“方师侄,禁阵已是布置稳妥,你可放心了。”

  中年道姑深深一拜,道:“却是多谢徐师叔了。”

  徐掌院笑呵呵道:“我在朱师门下修道时,洛师兄常常帮衬于我,他弟子有事,我岂能坐视?只是近来却是少见他,你若见到洛师兄时,却要代我问好。”

  中年道姑道:“师侄定会带到。”

  徐掌院看了看天色,道:“我还要往西北之地走上一遭,就不多留了。”

  彩衣女子忽然问道:“师叔祖,你去得可是那郑氏弟子守御之地么?”

  徐掌院讶然道:“哦,你也知晓么?”

  彩衣女子轻哼一声,道:“那里法坛半点不损,哪还需下得什么禁阵。”

  徐掌院笑了笑,虽他朱真人门下,可并不得看重,不然也不会被打发打方尘院来,是以也不愿得罪郑氏。

  正要上得飞车,却见一道飞符过来,他一见之下,却是神色一紧,将之捉来打开一看,肃然道:“渡真殿主要来我院中祭炼宝物,我需得先行回去了。”

  中年道姑也是一凛,道:“那却耽误不得,师叔还是快快回去为上。”

  徐掌院嗯了一声,实则那信中也并未催他,但他不敢不慎重,此时根本不去想那郑氏所请之事了,连飞车也是不上,直直起了遁光,便往回飞驰。

  回了方尘院后,他立刻发下诏谕,把院中执事弟子都是唤了回来,命其备妥所需一应宝材,无有要事,也不得再往外去。

  如此三日之后。有一道童乘飞舟前来,言及渡真殿主即至,徐应同赶忙率了百余名院中弟子迎了出来。

  大约等有一刻,就见天中有一道宏大清光落下,罡流清气转动如潮,满塞天地之间。

  徐应同深深一揖,道:“恭迎渡真殿主。”

  那清光渐渐敛去,张衍自里踏步出来,他目光一扫,言道:“徐掌院免礼,我来意此前已在书信之中言明,想来你已知晓,只是此物颇巨,下来劳烦你多出些气力了。”

  十天之前他已是从天外回转。不过那残柱却是以法力留在了极天之上,为方便日后磨练功行,故他决定先将此物祭炼了,然后再重炼辟地乾坤叶。

  徐应同道:“渡真殿主言重,我等为山门出力,本是应该。”

  张衍点了点首,把袖一抬,法力转动。所有此间站立之人只觉一个恍惚,再看去时。发现自己已是到了地火天炉之前,这些弟子修为皆是不高,见得了这等手段,不免有些发怔。

  徐长老第一个反应过来,喝道:“愣着做什么,院中弟子还不速速各归其位!”

  张衍则自去了法坛上坐定。

  过得片刻。徐应同也是上来,躬身道:“真人,天炉已是备妥。”

  张衍微微颌首,因那残柱委实太过巨大,元婴修士对其已是无能为力。唯有他亲自出手了。

  把首微仰,看向天穹,少顷,一股浩力,自身上涌出,就引动了此物。

  不多时,只闻轰隆一声,就见一方如山大石撞开天云,缓缓往龙渊大泽落来。

  门中其余洞天真人俱是感应有异,但稍稍一察,见是他在以法力驭使,便就收摄心神,不再多探。

  方尘院众弟子见一方硕大无比的巨石当头压下,几将天光都是遮去,虽明知伤不得自己,却也心慌不安,有人甚至生出抽身逃离之念。

  徐应同喝道:“诸弟子守好阵位,莫要心生杂念。”

  他平日积威甚重,这一喝之下,诸弟子顿时不敢再动。

  半日之后,那残柱在众人目视之下,缓缓落入地火天炉之内,张衍这才徐徐收得法力。下来之事,就是引动地火,反复祭炼,使之杂气尽去,内外俱透,此后再以宝材化入其中,便可在其中营造宫阙殿宇,打入诸般法箓禁制,不过那最后法力祭炼那一步,却仍需他自家来为。

  “徐掌院,两载后我当再来此处,你等需小心照看了。”

  徐应同道:“我等必小心守候,一日不敢懈怠。”

  张衍点了点头,问道:“岳真人可是还在院中修行?”

  徐应同道:“正是,岳真人卸去司职之后,便在福地修行,现下正在坐观,可要弟子前去唤他出来拜见真人?”

  张衍道:“不必了,昔日我主持镇压魔穴之时,岳真人也是出力甚多,待他出观之后,你可传我法谕,我擢他为渡真殿值事长老,日后可上渡真殿修行。”

  徐应同听了此言,心下顿时一热,暗忖道:“本以为岳真人门中无有什么根基,未想早便搭上了渡真殿主,我若是好好出力,不定也能出往渡真殿修行。”

  张衍这里安排稳妥,就径自回了渡真殿,还未入得玄泽界中,张蝉就上来禀告道:“老爷,魏真人已回殿前,正在外间等候。‘张衍哦了一声,笑道:“子宏回来了,快些唤他进来。”

  张蝉应命下去。

  少时,魏子宏入到殿中,见张衍于殿上端坐,赶忙进来一个叩首,道:“弟子魏子宏,拜见恩师,张衍笑道:“且起身吧。”

  “多谢恩师。”魏子宏又是一拜,这才起来,张衍问道:“你此次是得了掌门出行?”

  魏子宏点头道:“是,弟子幸不辱命,已寻到真龙府所在,且还又得了一处小界……”

  张衍一摆手,道:“此事不急,可稍候再言,倒是那周如英敢为难于你,为师却不得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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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二章 落子风陵助其势

  张衍不喜周如英以大欺小,为难自家弟子,不过以他身份,自也不至于为此事大张旗鼓,上门邀斗。

  眼下正是玄门与魔宗争斗之时,玉霄尚在准备即将临近的魔穴之争,他若是上去寻了麻烦,为此落了口实,反而不妥,但此事也不能就此次算了,终需要给玉霄一个教训。

  他转了转念,问道:“你先前风陵海收得那蝉宫弟子,内中可有道行精深之士么?

  魏子宏摇了摇头,道:“弟子也是从那蝉宫宫主肖莘那里才得知,近两千载前,灵崖上人斗败那位邵烛真人后,虽未对风陵海修士赶尽杀绝,但对其也是颇有防备之心,凡有修士入得三重境中,必是设法除去。

  张衍道:“你此前有言,风陵海上有三大宗派,余者尽附其下,那便是有三重境修士,也当出自这三派之中了。”

  魏子宏道:“确是如此,据弟子所观,那蝉宫与玉霄积怨极深,只是限于自身实力,敢怒不敢言,一些修士纵然资才出众,可迫于此事,也始终不敢再进一步。”

  张衍微微点头,忖道:“如此我这一策倒是可行。”

  他缓声道:“你回去风陵海之后,可颁令谕,就言凡你瑶阴所辖之处,或下宗立门所在,玉霄弟子皆不准踏入一步,否则必当场格杀。”

  魏子宏心下一动,以他身份,要是在风陵海如此行事,小宗小门不好说,但似那等有意道途之人,那多半会来寻求庇佑。不过再是一想,似觉这用意不是那么简单,便道:“恕弟子妄加揣测。恩师可是要扶持此地修士,以掣肘玉霄么?”

  张衍笑道:“为师却有此意,不过这至多为其增些麻烦而已,要说掣肘玉霄,却还远远不足,便是将风陵海尽数纳入掌中。也是不够,除非此地能出得一位洞天,还需有我溟沧在后声援,否则也难以久持。”

  魏子宏深以为然,面对玉霄派这等庞然大物,风陵海便是再出一位洞天又如何?玉霄一旦动起真格,也难逃败亡,但若其在瑶阴门下,那背后就有张衍这位派渡真殿主。乃至整个溟沧派为后援,便不再是无根之人,玉霄是不敢轻易动手的。

  张衍目光投下,道:“只是这人不可是你,必得出自风陵海,若是当年邵烛后人,那是更好不过。”

  魏子宏点首表示明白,他虽是瑶阴掌门。人人也知他是张衍弟子,不说未来能否成就洞天。就是当真成了,不驻溟沧,反去风陵海,那便是明摆着告诉全天下,两派之间已是大为不和。

  但若是此人出自邵烛一脉,未来就是与玉霄敌对。那也是复师门之仇,在大义之上却是立得住脚。

  他仔细想了一想,道:“此回弟子去寻龙府之时,曾在西海之上见得一人,虽是妖身。但修为品性俱佳,承得也是玄门正法,其有开门立派之心,因西海无甚灵机,弟子欲引他去往风陵海修道,只是此人并非邵烛一脉。”

  张衍来了几分兴趣,道:“你可将此人之事详细说来。”

  魏子宏便将李岫弥之事一说,张衍听了,却是一笑,道:“你说这人,昔年为师去往西洲时,有是见过,也知其根底,当年对他有一番劝诫,听你所述,显然他是入了耳中的,此人倒是一个可造之材,至于非是邵烛传人,倒也不是无法可想。你先所来书信中有言,那小界之中亦是藏有不少丹玉,不过上有符诏遮掩,言明欲取之人,需得立言,未来回南崖重立山门,可是如此?”

  魏子宏道:“确实如此,弟子因此之故,不敢妄取……”

  在小界中时,他与蝉宫之人为了搜寻那处禁制机枢所在,分去各处搜寻,却也因此寻到了那丹玉藏匿之处,只是其中大半是劣玉,上玉却是不多,不过有那枚符诏镇压,一时无人敢动。

  说到这里,他抬起头道:“恩师之意,可是要让李岫弥来承此因果么?”

  张衍笑道:“他若敢接,便给了他又如何?你此番回去之后,可与此人分说,若他有意,可引他前来见我一面,我自有交代。”

  以他法力,倒是不难破去那符诏,不过十有会使那丹玉残损大半,与其如此,还不如成全了那愿接因果之人。

  魏子宏一揖,道:“弟子明白了。”

  顿了一顿,又道:“弟子还有一事需禀,那苏奕华已被弟子带入山门,现还在山门之外,不知该如何处置,还请恩师示下。”

  张衍道:“此事你不必再理会,稍候为师会命正清院将其监押,待龙府回得山门,再一同论处。”

  魏子宏一拜,便不再言。

  张衍这时起得身来,道:“你此回奉掌门之命出行,既是到此,就随为师一同去见掌门。”

  言罢,把袖一挥,带着魏子宏,就化一道清风出了渡真殿,转眼来至上极殿外,在外道:“掌门真人可在,渡真殿张衍求见。”

  少时,一名道童迎出,道:“掌门有请渡真殿主入殿。”

  张衍命魏子宏在外间等候,自家往殿中去,到得玉台之前,对上方一个稽首,道:“见过掌门真人。”

  秦掌门起手虚虚一引,笑道:“渡真殿主且近前相坐。”

  张衍再是一揖,上得玉台,到下手蒲团上坐定。

  秦掌门看他几眼,道:“渡真殿主此去天外,修为又有进境。”

  张衍道:“大劫将至,为门中大计,不敢有丝毫轻懈。”

  秦掌门点首称善,随后笑问道:“渡真殿主门下魏子宏在外,可是已寻得龙府下落了么?”

  张衍道:“正要禀明掌门。”

  他三言两语,将龙府及小界之事一说,然后将方才所谋道出,末了道:“距大劫起,还有数百载,玉霄若四顾无敌,必起意关注别处,弟子早先曾有所思,欲扶持一家,落子在侧,分其力,乱其心,如此方便我溟沧从容布局。只先前寻不得机会,玉霄此回欺我徒儿,却是正好行此事。”

  秦掌门缓缓点头,道:“此策可行。”

  张衍笑道:“只那处小界当赐其人,以为根基了。”

  秦掌门也是一笑,道:“我溟沧派也不是缺不得一处小界,既需由人承其因果,自不必起妄心染指。”

  张衍道:“还有一事,此前小徒被困小界中时,骊山派遣了一名亲传弟子前来,似欲伸手相助,事后还邀其去山门作客,观其言行,颇有示好之意。”

  秦掌门深思了一会儿,道:“当年西河派举门上下,寻不出一个象相修士来,灵穴无人坐镇,当时元阳及太昊诸派,皆认为当散去此穴,东华维系九派格局便可,而我三派之中,少清无心过问此事,不作理会,后是我溟沧与玉霄两家合力,压下诸派,又从西河下宗之中扶持了玉陵上来,助她得了灵穴,立了骊山门户,就此而论,我两家对其皆有恩义在前,此人究竟会立足何方,不可凭恃一时所为,需待再观。”

  张衍笑道:“大劫虽是临近,但不到那最后关头,怕其隐忍蛰伏,不会轻易显露真意,弟子以为,不妨借此机会,迫其一迫。”

  玉陵真人法力高深,几近飞升境地,可谓一人撑得一派门庭,如此人物,自是当尽力拉至自家这边来。

  秦掌门颌首道:“渡真殿主若有把握,可便宜行事。”

  两人商谈许久之后,定下了诸般计较,随后命得一名道童出去,把魏子宏唤入进来。

  魏子宏到了里间,一眼瞥去,自家老师与秦掌门端坐玉台之上,不敢多看,忙低下头来,伏身叩拜。

  张衍伸手一点,一道法符凝就,弹指发下,道:“稍候你去得海上,将龙府取回,此一张法符,可助你转运那龙府机枢,回得我溟沧山门。”

  魏子宏伸手接下,道:“弟子遵令。”

  秦掌门一笑,把拂尘一挥,同样发了一道符箓下来,道:“我也赐你一符,你此去携在身上,若欲危急,可启得此符。”

  魏子宏将此枚法符也是接了,俯身叩谢,道:“多谢掌门真人赐符。”

  张衍这时嘴唇翕动,又传音几句下来。

  魏子宏听了,连连点头,不多时,听闻耳畔有一声磬音响,就知不可再留,再是一拜,就自殿中退出。

  下得龙渊大泽之后,他稍作收拾,就出得山门,起遁光直往西海而去。此行除了要取回龙府外,还有便是要说服那李岫弥往风陵海去。

  对此他倒是颇有信心,这人无有修道福地,更没有同门扶持,纵有正传心法,也走不了多远。

  但要是有了小界之中那些丹玉,再得这一界修道之地,那就大为不同,可以说眨眼之间就有立派根基,便是换了他设身处地,也难拒此等好处。

  此次他是自陆上穿行,行有十多日后,见不远处就是骊山山门所在,想及出来之时张衍那几句交代,在云上思索片刻,便就落下身来,到了山门大阵之外,就朗声道:“方真人,瑶阴魏子宏,应邀前来拜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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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三章 原为一脉锦绣枝

  魏子宏话音才落,就见前方高空处有清风徐来,悄然无声之间,已自平地升起一幢高敞牌楼,上有彩玉装缀,巧色涂摩,丝绦系珠,精丽无伦。

  少时,出来两名各捧玉瓶香枝,华服大袖的女子,对他万福一礼,便分立左右。

  魏子宏自能看出,这处牌楼只是阵中侧道小径,不过他也知晓,自己虽身领瑶阴掌门之职,但终归不是洞天真人,还不至于对方开了正门相迎。

  由牌楼往里望去,见内中雾气遮掩,朦朦胧胧,不甚真切,他若开额中神目,不难辨清真实,不过此来是为做客,如此做便是冒犯了,也就未有动作。

  再等片刻,里间有花叶飘出,须臾盈香漫空,方柔嘉额挂珠玉,一身贴体秀服,纤腰修束,绶带遮膝,长裙曳地,款步姗姗自内迎出,到了外间,敛衽一礼,道:“不知魏真人到访,小女有失远迎了。”

  魏子宏起手还礼,道:“魏某冒昧登门,还望未曾打搅方道友修行。”

  方柔嘉秀眸含笑,道:“魏掌门言重,只是尊驾却比小女预料的来晚了些许时日。”

  魏子宏道:“俗务缠身,难做自主。”

  方柔嘉轻轻一笑,侧让过半个身子,道:“外间不是待客所在,请魏掌门随小女入内吧。”

  魏子宏称谢一声,脚下起云,随她入了那牌楼。

  到了里间,转目一顾,就见身处一片精巧庭院之内,石山水榭,亭阁花木,无不具备。不过百丈之外。有一清水池塘,内栽有数亩荷花,仿若知客到来,俱是瓣展叶舒,随波轻晃。

  这时耳畔听有欢声笑语,循声看去。见几株桃花树下,秋千轻荡,蝶影纷飞,有几名彩衣女子聚坐一处,个个恬静闲雅,正吹箫抚琴,轻奏乐语。

  随音起来,有鸟立枝头,鸣声伴歌。更有仙鹤起舞,翩翩而动,可谓姝丽缤彩,花鸟依人。

  那些女子察觉有外客到来,多是嬉笑着散开,去了花丛后回避,有一二大胆的,还转至树口。还悄悄打量。

  方柔嘉此事也是移步进来,笑道:“此些都是方才入门未久的弟子。无甚规矩,真人莫要见怪。”

  魏子宏暗忖道:“此处不见蒲团丹炉,古鼎青烟,却见轻香徊衣,百花锦绣,但却太过消磨意气。不是我辈修道人久居之地。”

  两人再行走百余步,方柔嘉把袖轻抬,指着一泊在池边的小舟,道:“魏掌门请这边走。”

  魏子宏点点头,与她一同登了上去。方柔嘉指捏法诀,脚下小舟轻轻一荡,就擦着水波,如箭飞去。

  数十息后,到得一座绣楼前停下,一名看去十七八岁,体态丰满的女子迎了上来,对着魏子宏好奇看了看,道:“方师姐,不知这位道友是哪一派俊彦?”

  方柔嘉道:“这位瑶阴派魏掌门。”

  那女子有些吃惊,忙是闪身一边,把首一低,道:“原来是溟沧张真人高足,妾身失礼了。”

  方柔嘉道:“此位是值仪赵娘子,祖上先辈,却是自溟沧派九城中出来的。”

  魏子宏不禁多打量了这女子一眼,骊山派当年之事,他也少许听闻过一些,这段典故,他也是知晓的。

  玉陵真人登上西河派执掌之后,因初领此位,根基不稳,是以曾向玉霄、溟沧两派借了不少人来充作弟子。

  这等事,两派自然也是愿意的,不过此事玉霄派稍稍做过,竟然还顺道遣了几名元婴修士前来做供奉,偏偏玉陵真人当时还无力回拒,若非其后来其修至洞天之境,也不知山门究竟谁主谁客。

  倒是溟沧派送来了不少九城人种,玉陵真人后来门下弟子之中,有不少就是此等出身,不过自从她摒弃西河道统,立得骊山门户以来,此班人也渐渐少有听闻了。

  两女请了魏子宏到了堂上坐定,未曾说得几句,却有一道飞书过来,方柔嘉告罪一声,就去了屏风之后。

  赵娘子则陪坐在侧,笑问道:“魏掌门一路过来,观我门中景致如何?”

  魏子宏心不在此,故只顺口夸赞几句。

  赵娘子听了却是当真,兴致勃勃道:“这几处小景,却还比不上百花道,那是祖师亲手布置,称得上一步一景,特别其中‘月盘珠’、‘裳观羞’、‘柳剪叶’这几处,更是奇绝,魏真人若有意,妾身更引真人前去一观。”

  方柔嘉这时又转了出来,见赵娘子这里说着,魏子宏面上微笑,却只有一句没一句回应着,笑了一笑,使了个眼神,赵娘子见了,找了个借口便就退下了。

  方柔嘉坐回席上,歉然道:“魏掌门见谅,本是奉命请真人前来作客,怎奈近日魔穴将现,家师在查验灵机,尊驾恐要等上几日才能见得她老人家了。”

  魏子宏不以为意,骊山派再如何也是玄门十派之一,他从未指望上来便能见得玉陵真人,只道:“此次也顺道来访,再有拜谢上回往援之情,不敢相扰贵派掌门。”

  方柔嘉叹道:“魏掌门客气了,上回柔嘉来得甚晚,不曾帮得道友什么忙。”

  魏子宏半开玩笑道:“如今却有一事,不知道友可相助否?”

  方柔嘉问道:“却不知何事?”

  魏子宏道:“我此行去往西海有要事,只留下蝉宫修士守那小界,恐其为玉霄所侵,故想请道友前去相护,不知可否?”

  方柔嘉秀眸注来,道:“魏道兄既开尊口,柔嘉自当相助。”

  魏子宏表面如常,心下却是惊讶,本以为对方即便答应,也会有所索求,至不济,也会拿捏几分,未想如此轻易就应承下来。倒是有些出乎预料。

  方柔嘉好似看出他心底所疑,浅笑盈盈道:“魏掌门恐是不知,那蝉宫开派之祖,曾与我师一门听道,说起来也是同出一脉。”

  魏子宏一怔,暗道:‘先前我见蝉宫功法。确与贵派有几分相似之处,只是后来以为只是巧合,倒也未曾多问,不想还有这般渊源。”

  不过他也不管两者是否有所牵扯,只要骊山派愿意一同出手对抗玉霄,这回便算功成。

  因事机顺遂,他也不急着离去,在骊山派留有三日,在方柔嘉引荐之下。拜会了几位门中重要人物,只是仍不见玉陵真人现身,知是此回是见不到了,便就告辞出来。

  出了骊山派后,一路向西飞遁,半月间连过两洲,又到了那延重洲所在之地,他自云头落下。在外唤了几声,岛洲之上禁制一展。李岫弥手持法旗,自里乘舟而出,寒暄几句,将他迎了进去。

  到了堂上坐定,李岫弥道:“自上回一别,方过未久。道友可是有事寻贫道么?”

  魏子宏道:“确为一事而来。”

  他也不与之绕弯,直接将来意悉数道出。最后言:“李道友若应此事,需委屈你延重一脉为我瑶阴下宗,你若不愿,我自不会来强逼于你。”

  李岫弥乍听此事。神情也是浮现激动之色,但旋即又强压下起伏心潮,细加思量起来。

  他虽得玄门正传,但没有宗门同道扶持,与散修其实也太大差别,苦苦筹谋百多载,才在海上起得一处立足之地,可即便如此,也不是什么开门立派的好地界,因而他比常人更是知晓山门根基的重要,眼下听得有一处有小界可以入手,更还有传闻之中利于修道的丹玉可接,也着实心动不已。

  这里风险,不外是与玉霄敌对,或许危险极大,可这一切与成就洞天比起来,却是什么都算不上了。

  洞天真人,寿至三千,有平山移陆之能,一旦成就,便可坐镇一方,无人敢欺,便是同辈,也不会来轻易启衅。风陵海那位邵烛真人,要不是非要杀上东华洲,玉霄想也不会主动来动他,更有可能是设法安抚。

  他一番思虑下来,已是把其中利弊考虑清楚,当即离席而起,理了理袍服,正容一揖,道:“小道李岫弥,愿作前驱,为上宗分忧。”

  魏子宏也是站了起来,沉声道:“李真人,你可是想清楚了?”

  李岫弥一笑,道:“小道门中还一些杂事尚需处置,待事毕之后,就随掌门一同前去拜谒张上真。”

  魏子宏听得此言,也是心下一定,点头道:“好,我在此等你便是。”

  李岫弥告罪一声,就退了下去。

  此去立派,自不能孤家寡人一个,海上听道的那些弟子之中,有几也算资质出众,想着一并带去。至于余下之人,只能先行遣散,待来日立稳根脚再设法找回。

  不过半日,他就等把弟子之事安排稳妥,随后来至山后一处空谷之内,拨开长草,到得一座石像跟前,恭恭敬敬跪下,道:“先生,弟子得贵人相助,有望重立宗门道统,先生解脱之日当是不远了。”

  那石像未答,只是轻轻摇晃了几下。

  李岫弥再叩了几个头,就自出来,先是到秘阁之中,把法身归入肉身之中,随后才回了正堂,道:“诸事妥当,小道已是方便动身。”

  魏子宏起得身来,道:“此番回去,可借助一物,不必再涉度千山万水,李真人,你随我一同来吧。”

  李岫弥道了声好。

  魏子宏举步出了大堂,把身一拔,就驾起一道遁光,飞去海上,李岫弥也是随后跟来。

  龙府与此岛本是相距不远,两人不多时就到得那处,魏子宏当先潜游下去,循着先前所行之路,入得龙府之内。

  然而李岫弥一到这处,脸色却是变得苍白无比。

  魏子宏诧异道:“李真人这是如何了?”

  李岫弥擦了擦头上冷汗,道:“不知为何,小道一到此间,就觉心神惊乱,难以自持。”

  魏子宏想了一想,猜测是那龙君尸骸之故,便道:“真人请稍加忍耐。”

  他信步到了机枢石碑之前,将张衍所赐法符取出,往上一摆,就在这一刹那间,顿脚下一个摇荡,深海之下轰隆一声大响,无数尘泥海水翻涌上来,而后整座龙府骤然放出一道白光,就自消失无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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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四章 重拾真龙府 延重得继立

  溟沧派山门之前,方圆千里之内灵机陡转,四下山岳,竞发音鼓之声;此时天中突生光霞,条条散如丝绦,须臾,又似被剪碎一般,散如飘絮,徜徉数十息后,天象忽变,阴霾笼顶,骤然间雷电交加,有瓢泼大雨倾泻下来。

  便在此时,一声震天大响,天壁之中裂开一个大缺口,好似大河决堤,有难以计量的水流自里冲出,而后就见一幢宫阙紧随其后,撞破水幕,爆开万点浪珠,轰然闯出,再重重凿落在三泊之中的涌浪湖中,顿时掀起百丈潮头,涌淹周岸。

  自灾劫起后,溟沧派弟子与魔宗缠斗已有数百年,龙渊大泽之外也是满布法坛禁制,四下俱有巡守之人,这般大的动静,都是有所察觉,纷纷起了遁光,往此地赶来,一时可见上百道光华四面八方齐集而来。

  只是还未到得近前,却被周围鼓荡起来的风气所遮挡,遁光连晃,俱是狼狈退开,却是根本闯不入内。

  涌浪湖之主乃是苗坤,因是秦掌门记名弟子,这些年来一人占据了偌大一地,弟子也是收了不少,察觉到自己地头上出了变故,也是起了法力,飞遁出来。

  到了外间,却见一根形如高柱的青铜宫阙,半截落于水下,半截上耸入云,外有无数雕龙攀附,条条作张须怒目,舞身摆尾之状。天阳一照,随光游走旋动,好似随时可拧身飞腾,跃去青穹。他不由吃惊道:“真龙遗府?”

  他想了一想,抓来一名弟子,大声道:“速速去门内禀告。就说数百年前脱去的真龙府今又转回山门了。”说完,把手一推,起一道罡风,将其往山门方向送去。

  那弟子晃神之间,就入了龙渊大泽,他修为时日尚短,还弄不清是什么情形,苗坤没头没脑得一句,也不知去何处禀报。只得往最是熟悉的灵机院飞去。

  此时龙府之内,魏子宏盘立在原处,却是双目紧闭,一动不动。

  他也未想到,这一回随龙府挪移虚空,竟然使得浑身法力翻腾,气息不稳,只得先在原处调息。

  好一会儿后。他才睁开双目,转身便欲出来。走至原先入门之处,却发现竟被一层禁制灵光遮挡。

  他起法力一推,那灵光却是动也不动,觉得非是自家所能破开,便把神目一开,由那残损石门向外望去。见周围景致分外熟悉,知是已顺利回得溟沧派山门之前,心下大定,就又退了回来。

  这时望见李岫弥盘膝坐地,身躯竟是微微发颤。鬓角还与汗水隐现,看得出来,其异常难熬,便出声道:“李真人,这龙府似是触动了什么灵机,一时你我也出不去,不过门中当已知晓我等回来,你且再忍少许时候。”

  李岫弥一到这处,就觉压力倍增,已是口不能言,只能勉强点头。

  就在龙府现出的那一刻,在渡真殿中持坐的张衍已是有所感应,起袖一指那定舆盘,就有一道光烟升起,瞬息之间,把外间景物俱都呈现眼前。

  他抬目一望,却见那龙府上下此刻被一道灵光罩住,十分耀目,心念一转,知此处所藏“天地胎”因无了禁法拘束,又到这灵机兴旺之地,故原先禁制又自发动起来,虽是还蓄积不足,但也不是寻常弟子可以破开的。

  他稍作沉吟,便起手掐诀,凝化出一张法符,屈指一弹,一道金光飞出殿门,自浮游天宫之上化虹而下,直直撞在那层灵光之上,好似金丸击触琉璃,一声清响,就将其生生击散。

  里间魏子宏察觉到出路已开,怕再有什么变故,忙高声道:“李真人!速度出去。”说话间,纵身跃了出去。

  李岫弥听了招呼,身躯一挣,好似摆脱开什么束缚一般,也是身化流虹,追着飞遁出来。一到外间,不过片刻之间,原先颓唐之色尽去,又变得精神奕奕起来,回望那宫阙一眼,不觉心有余悸。

  苗坤见龙府之内出来二人,仔细一望,他是认得魏子宏的,对周围弟子说了几句,把其俱都驱散了,自己驾云上来,笑呵呵道:“我道是谁,原来是魏师侄,这真龙府可是你取回来的?这可是大功一件啊。”

  魏子宏拱了拱手,道:“苗真人有礼,此次师侄也是奉家师之命行事,何言功劳。”

  两人在此攀扯了几句后,天中有一金舟过来,停在近前,童子走至舟首,在上言道:“魏真人,老爷有言,命你与这位李真人一同去殿中相见。”

  魏子宏拱手道:“多谢通传。”

  苗坤笑眯眯道:“张殿主有唤,师侄莫要耽误,速速去吧。”

  魏子宏对他拱了拱手,就带着李岫弥往天穹中去,到了浮游天宫之前,自有一道灵光下来,将两人接引上去。

  到渡真殿外,经通禀之后,魏子宏先是被唤了进去。

  李岫弥则在外等了许久,才有一小童出来,道:“李真人,真人召你入殿。”

  他道声谢,随那童子入内,绕过一面明玉照璧,来至一空广殿宇之内,此地烟气飘渺,飘空环绕,行走之间,仿若踏步天云之中,百余步后,面前出现一排横阶,正中一只鹤颈铜炉,香烟袅袅,上去有三重丹墀,童子站定,道:“真人上去就是了。”

  李岫弥道声谢,理正袍服,拾阶而上,不多时到得上方,抬头一看,见百丈之外,有一丰神清洒的道人端坐玉台,背腾玄气,灵光绕身,两旁各站一名道童,魏子宏则站在下首,认得正是曾在西海之上降伏自己的东华修士。只是瞧得几眼,忽感一阵神摇心荡,竟是与在龙府之中遭遇有几分相似,不禁一骇,不敢再看,赶忙低下头来,上前躬身一礼,道:“海外散人李岫弥,拜见张上真。”

  张衍笑道:“李道友,自上回见面,已过去两百余载,听子宏之言,你向来只在西海修持,能在那片荒僻之地把道行增进到今时这般地步,很是不易。”

  李岫弥叹了一声,满怀感触道:“那时小道方才术成出山,自恃技高,总想着凭着自己一身修为,天下无不可去之处,便是开宗立派,也不是什么难为之事,后来幸遇真人,得了一番教训指点,方才知晓天高地厚。这些年中,未有半刻松懈,苦心潜修,才侥幸有得这一身微末道行。”

  张衍微微点头,道:“你当也知,修道到了这一步,再往下去,所需借取外力尤多,不是靠一意修持可成的。‘李岫弥道:“是,真人此回特命魏真人前来提点小道,对此小道实是铭感五内。”

  张衍道:“子宏先此前已与你说过其中利害,你既应命而来,当是已有决断了,我便也不必与你多做赘言了,你门中印书已是备妥,且拿去吧。”

  他把手虚抬,就有一名童子端着玉盘下得阶来,上面摆有袍服符诏,还有契书玉印。

  魏子宏在旁出声道:“李真人,你只需在此立过法契,那小界便可由你执掌,界中一应诸物,也一并由你调用。”

  李岫弥稳住心神,将那契书取了下来,仔细看过之后,便当场立誓签契,将袍服印章俱是收了,然后再是躬身拜谢。

  张衍笑着点首道:“李掌门,免礼。”

  李岫弥得了这一声唤,却是忽然间一个恍惚,随后浑身一轻,好似心头之上有什么重压被解了去。

  心下顿时浮起一阵明悟,自己虽还未有当真立派,但自此刻起,根基已成,大势已立,又得大派上真承认,延重观道统自从此刻起,当已算是重立于这世间了。他心情不禁激动起来,然欣喜之下,却又想道:“不知先生是否解脱了?”

  张衍看出他心思不属,也知其中缘故,笑道:“待回去之后,你可待我向石先生问好。”

  李岫弥忙道:“小道必会带到。”

  这时一名童子走至他身旁,虚引一礼,道:“李掌门,请这边走。”

  李岫弥也知该退下了,对着玉台再是一拜,就随着那童儿转出殿去。

  张衍待他离开后,目光一闪,背后玄气漫荡开来,徐徐上升,到了天顶之上,随后四方滚滚黄烟聚来,霎时化为一只擎天大手,向下就是一捞,一把抓住那真龙府,将其自涌浪湖中提了上来,到了半天之中,又起法力将之定住。

  他自玉台上振袖站起,一道清光自足下射出,驾在龙府之上,好若一座天桥,他出声言道:“徒儿,随为师来。”

  魏子宏应声跟上,师徒两人道袍飘飘,循此光而去,片刻之后落在龙宫之内,站于那方铜盘之上。

  魏子宏看了看左右,指着下方道:“恩师,那底下似有古怪,先前苏奕华曾言,他每回下去,就感心神惊栗,难以自持,故弟子也未敢擅入。”

  张衍笑道:“为师观门中记述,这龙君修行万载,道行极高,全盛之时,怕是飞升之士也奈何不得他,而今虽亡,其威犹存,你等自然轻易挨近不得,而今有为师在此,却无需忌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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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五章 万载难消龙君骸

  张衍伸指一点,一点细小清光飞出,落去下方,这一刹那间,好似火落薪堆,那底下原本漆黑一片之地乍然放出光明来。

  他负袖站着,目光往下投去,见下方有一根定心大柱,由上直贯而下,在极深之处,隐隐可见有一条龙形之物在下方盘绕在上。

  只是这光亮闪过之后,却又极快消去,又还作是一片漆黑。

  魏子宏方才一瞥之间,只瞧了个模糊轮廓,便把额间神目一开,想看个清楚,然而才方望去,却觉一阵头晕目眩,知道厉害,忙后退两步,晃了晃头,才好过几分。

  张衍一笑,道:“徒儿可曾看清?”

  魏子宏一躬身,道:“弟子惭愧,道行浅薄,并未瞧得清楚。”

  张衍道:“非你之过,那真龙别有异处,便是你修成元婴法身,此间也是难窥全貌,需得就近方能观得。”

  他把袖一挥,一道法力撞在那机枢石碑之上,其便轰隆隆一震,碑面竟生出丝丝灵光,流转不息。少顷,魏子宏听得头顶铁链哗啦啦作响,不停摇荡击撞,随即脚下微微一沉,两人身处这方铜盘竟是被缓缓往下放去。

  四周一下变得暗沉下来,魏子宏再不敢随意运聚法力去看,过得片刻。他忽然想到一件事来,便道:“恩师,适才李道友在此处时,受了那龙君气机迫压,竟然身躯僵木。口不能言,这可是因他出身异类之故么?”

  张衍笑道:“此人虽是妖身,但莫说他已修成元婴法身,就是一重境修士,当也不至如此。”

  魏子宏疑惑道:“那却是何故?”

  张衍道:“这龙君算得上是九洲天妖之首,群妖共主。传闻其父祖之时,曾集天下妖部族长三千余,歃血为誓,其族裔后辈愿世代奉其为君,那李岫弥是水族出生,其祖上不定就是那立誓妖王之一,那受此牵,也就不足为奇了。”

  魏子宏听了,不禁些担心道:“原来还有这番缘故在内。弟子闻得北冥妖皇,只需持拿一道符诏过来,就可号令天下妖众,要是李道友有此破绽,会否被那妖魔利用?”

  当日李岫弥讲道之时,就有一名要其尊奉妖主之人,其若是开宗立派,名声一大。传到北冥洲妖廷耳中,难保其不打什么主意。

  张衍笑道:“你却无需为此忧扰。持那符诏,需是妖皇嫡脉精血才可,自我溟沧派前掌门北伐北冥之后,此辈皆已斩杀干净,现时在位妖皇,不过旁支末裔。早无此等威能,只能欺压一些小辈妖卒而已,不然也不至于无法统摄八部族众。”

  “再则,修士一旦修入元婴法身,此等拘束血脉的手段就可设法抗拒。若是到得象相之境,便就彻底无用了,若不是龙君尸骸在此,以李岫弥的修为,也不会如此不堪。”

  魏子宏闻得这番话下来,不觉放心许多。

  师徒二人说话之间,那铜盘越坠越快,已是下去极长一段。

  张衍这时把手一抬,收住法力,那顶上锁链嘎嘎作响,似在紧拽一般,而后脚下猛地一震,已是停住。

  他关照道:“徒儿,取些晦照明珠出来。”

  魏子宏道一声是,自袖内拿出了十余枚龙眼大小的明珠,御使法力散布出去,四下里顿时亮如白昼。

  此刻再是一望,却是心下一悸,只见不远之处,有一颗硕大龙首浮现眼前,顶角逆冲,血红须髯,狰狞异常,颌下则悬有一颗熠熠生光的明珠。此刻虽是龙睛紧闭,但那身上那股勃发的滔天凶气,却是令人疑其能随时可能醒来。

  他行至那铜盘边沿,探首往下望去,见龙躯被一根根粗大铁链锁住,牢牢捆在那根上下贯通的大柱之上,只是其太过巨大,一眼望不到尽处,竟不知其长有几许。

  张衍道:“徒儿,你可曾看出什么异处来?”

  魏子宏看了两眼,俯身一揖,道:“弟子见识浅薄,不知异状何处,请恩师指点。”

  张衍这时轻轻一挥袖,平地挂起了一阵大风,奇异的是,经那风势一卷,这龙躯竟然化作一团团墨烟云气,飘渺来去,起伏不定,只隐隐可见其内有一根长长龙脊,连头通尾,时隐时现。

  魏子宏顿时吃惊无比,道:“恩师,莫非这苍龙遗蜕竟非血肉,只是一团云气不成?”

  张衍不答,反道:“你身上可带了法剑?”

  魏子宏道:“带了。”

  张衍笑道:“你可试着一斩。”

  魏子宏应了一声,自袖囊内取了一柄法剑出来,暗运法力片刻,抖手祭在半天之中,而后一声喝,运指之间,其便化一道虹光斩落下来。可剑刃方及龙躯,着落之处,却是传来一声金铁交鸣之声,下方竟浮现一出片片铁甲坚鳞,只是看去似实又虚,而剑体才离,就又消隐不见,重化为一团水墨也似的云气,他讶然道:“虚实之变?”

  他知晓世上有许多法宝,因独特手段祭炼之后,可介于有形无形之间,甚至可在两者间转变来去,这龙尸看去也是如此,只不知是天生如此,还是后天炼化?

  张衍摇了摇头,沉声道:“非是虚实之变如此简单,而是这位龙君已把肉身修炼至变动无终,守合一方天地的地步,时时处于变幻流转之中,只靠那一根龙脊定压住自身灵根,故此才能保得身躯不受外气侵染,万载不损。”

  他暗忖道:“这龙君修为到了这等地步,早可大小随意,变化风云,几是难以灭杀,若是我若此刻对上,就是其毫不挣扎。任凭施为,思遍诸般手段,恐也唯有在外布下界障,将之封禁起来这一途可走,也不知祖师当初是如何夺去其性命的。”

  魏子宏心下深觉震撼,这龙君修至这等境。怕是当年泰衡老祖也未必能比得上了。

  张衍望着那龙尸许久,目光微闪,此刻他已修至参神契五转境中,自然不再需要这条苍龙添力,不过这具躯壳也不能浪费了,正好拿来炼器,尤其那条龙脊,若是用来助炼那辟地乾坤叶,必可大大增其威能。

  他心念一转。道:“徒儿,可曾记得当初你我师徒谈法,你曾言瑶阴门中有一门‘万源化生功’,练成之后,可把合契外气化入法力之内,由此可生出种种奇效?”

  魏子宏恭敬回道:“回禀恩师,此法确实厉害,只是练来也难。需用蛟龙之血才可。”

  张衍笑道:“若是用这苍龙之血如何?”

  魏子宏道:“那自然是好的,只是这万载下来……”

  他说到这里。猛然回过神来,这龙躯乃是上万载未损之身,那不定还存精血,不禁微微有些激动道:“恩师,这……”

  张衍摆了摆手,道:“要动这龙身。非得请动北冥真人出面不可,眼下不必急切。”

  魏子宏忙是点头称是,又道:“一切听凭恩师做主。”

  张衍颌首道:“这里还有一桩宝贝,你随我前去一观。”他一振衣袖,四边铁链绞动之下。铜盘又往下沉去。

  只是越往下去,周遭灵机越盛,魏子宏不觉已有所猜测。

  不知过去多久,那铜盘终是不动,前方却出现有一座玉灯轮,如宝莲之状,高有丈许,内中摆有一枚石卵,望去忽明忽暗,焕发奇彩。

  魏子宏脱口道:“莫非这便是那天地胎?”

  张衍道:“原来徒儿也知此物。”

  魏子宏道:“弟子先前也是孤弱寡闻,得苏奕华告知,才知这处还有此等奇宝,却不知又祖师当初为何不把此物取走?”

  张衍道:“这天地胎虽称得上奇宝,但自身柔弱,好如初生婴儿,哪怕寻常法力震荡都能毁去,故为师方才未曾轻动法力,就怕一不小心,致其损毁了,祖师将之置在此处,许是有成全后辈之意。”

  魏子宏想了一想,也觉确实如此,以他修为,若无恩师相助,很难到得此处,而似自家老师这般修为的洞天真人,却又不一定看得上了此物了。

  张衍看了看脚下,道:“实则我等所立足这铜盘,也是一件法器,这当是祖师当年所立了,就为师观来,此盘可摒绝内外之气交融,是以无论这天地胎吸取多少灵机,都被牢牢镇住,不得运化,更无法被龙躯吸摄过去。”

  魏子宏一惊,道:“恩师之言,可是说那龙君得了足够灵机,还能死而复生么?”

  张衍笑道:“这却不能了,不过这龙尸不坏,灵机久积之下,也难保其不会生出魔性精魄来,虽再那非龙君自身,但身上诸般威能,却是一样不少。”

  魏子宏不觉暗自庆幸,这等大妖,要是闯了出来,不知天下间有几人能够挡住。

  张衍道:“下回来此,就要动那龙尸,未防有变,徒儿,你上去先将那天地胎取下,切记,不可起得半点法力。”

  魏子宏应了一声,缓步上前,先是看了一阵,这才小心拿下,张衍见他取入手,便道:“你且收好了,先随为师出去,好好筹谋一番,回头再来取这龙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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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六章 北冥剑取真龙脊

  张衍带着魏子宏回了浮游天宫之后,便将天地胎取来,放在了渡真殿内。

  因溟沧派内灵机不缺,此物又委实太过柔弱,遍顾东华,并无十分合适的安置之地,是以他着眼他处,准备待那地火天炉中的小截残柱祭炼完毕后,将之置入其中。等到来日灵机一兴,再移栽山水,修建宫观,布置禁阵,如此再放到重天之外,当更利于修行。

  稍候要取龙血,只是此物需以一名为“丹心瓷”的宝器盛放,他记得渡真殿宝库之中就有此物,便命禁灵前去取了来。

  禁灵却道:“回禀殿主,而今那宝器却不在殿中。”

  张衍目光看来,道:“那在何处?”

  禁灵道:“卓殿主在位时,秦真人因炼一桩法宝,杀得数条金蛟,便借了此物前去盛取蛟血,只是事后并未还了回来,可要奴婢前去讨要么?”

  张衍一转念,摆手道:“不必了。”

  他思忖着当日卓御冥借去此物,当是有默赐之意,现下去讨要,秦玉定有怨气,便是明着不敢回绝,回头却推说寻不到,那怕是要拖到一年半载之后,也不见得能还了回来。左右也不是什么十分珍奇之物,便就不必在此多费心思了。

  魏子宏想了一想,道:“恩师,我瑶阴派中,似也有此物,只是藏在青桐山小界之中,不曾带了来。不如让弟子前去走上一回?”

  张衍颌首道:“如此也好,你取回此物之后,可先去龙府之中等候。”

  魏子宏应下了,他伏身一拜,就出殿而去。

  张衍在原处思忖片刻,便检点了一下袖囊之中诸般物事。

  原本他打算利用虚天之外采摄来的宝材为主。再佐以一些珍奇之物重炼那乾坤叶,但眼下既然有了龙脊,却可将其代替了。

  虽这些宝材一样可以用于其上,但如此一换,阳亢有余,阴华不足,故当设法去寻些由地阴之气凝聚的宝材来。

  约是三四日后,他在殿中见一道遁光自重天之外穿下,落去龙府。就知魏子宏归来,就袍袖一摆,动身往上极殿来,通禀之后,入内见了秦掌门后,问礼几句,便言:“现下龙府已归,弟子欲取龙君尸身。以炼宝器,只是此妖躯非是寻常天妖可比。弟子手中并无妥当利器,故想请北冥真人出面相助,还望掌门允准。”

  北冥剑都天剑被供于祖师殿上,此间除有历代飞升真人遗蜕之外,还有其所留下的宝物配饰,便是他也去不到此处。唯有溟沧掌门才能入内。

  秦掌门道:“若是他物,倒也好办,只北冥真人之事,我亦不好做主,只能替渡真殿主请来此处。由你自家一问了。”

  张衍稽首道:“多谢掌门真人成全。”

  秦掌门抬手拿起玉槌,一敲身前磬钟,就有声响远远传出,不多久,殿外有玄光横空而过,随后一名黑衣白发的高大老者步入进来,身形站得笔直,道:“掌门何事唤我?”

  秦掌门道:“却是渡真殿主找寻师叔。”

  张衍起身一礼,道:“此回我有一事需求北冥真人相助。”

  北冥真灵大声道:“渡真殿主直说就是。”

  张衍当下就将原委一说。

  北冥真灵听了,神情动了动,道:“你说得那孽龙,可是原来镇压在涌浪湖的那姬无妄么?

  张衍笑道:“正是这位龙君。”

  北冥真灵哈哈一笑,道:“听说这条老龙鳞坚爪利,生前凶横异常,也就是它百般不服软,才被祖师镇杀,左右我也是无事,就随你去见识一番。”

  言毕,他身躯一晃,化为一道黑芒,飞去张衍袖中。

  张衍见已事成,便对掌门打个稽首,道:“弟子便先告退。”

  转身出大殿之后,身上清光一起,就自阶上消失无踪,下一刻,已是至那龙府之内。

  魏子宏已是等有多时,见他到来,忙上来见礼,又托出一只玉盂,道:“恩师,弟子已把这丹心宝器取至。”

  张衍点点头,道:“你暂且拿着。”

  此刻天地胎已是取去,自不必如上回一般小心行事,他把袖一摆,带着魏子宏踏风而下,转瞬就到了龙首之前。

  张衍看了几眼,这龙君早已把精血炼得与身浑然合一,要想在龙躯上去取,却是不易,要按正路,需得入炉祭炼,还不知要花费多少工夫,不过还有一处却方便下手,他稽首言道:“请北冥真人斩此龙角。”

  话音方落,就见一道贯天彻地的乌芒横掠而过,霎时剑气飞纵,其锋芒之盛,好似能把这龙宫一劈两断。

  只见光华在龙首上一转,铿锵一声,那对龙角已是齐根而断,就见两捧乌血飞溅出来,只是才一见得外气,居然哗啦一声,抱聚成团,变作两滴鹅卵大小的血珠。

  张衍一拂袖,先将龙角收了,而后骈指一点,引了那血珠过来,同时开口道:“徒儿,小心接了。”

  魏子宏不敢怠慢,将那玉盂祭起,接住那两滴血珠,这时居然发出当当两声撞响,这盂盆剧烈摇颤了下,看去就掉落,他不由一惊,忙又加了几分法力上去,这才稳住,待无碍之后,缓缓召至眼前一看,见那血珠在里间一滚,随后便有丝丝缕缕烟气冒了出来,好如云雾蒸腾,一会儿布满身侧。

  他也是有见识的,看出此物是在把方才接触的杂气给排挤出去,心下暗忖道:“这龙血如此精纯,丝毫不容外物,我借此修炼玄功,一旦炼成,当是不输任何一位宗门前辈。只是修行起来,所下功夫也是同样不小。”

  张衍道:“这两滴龙血足可供你修行,为师稍候要取拿龙脊,你在旁不好施展,就先退下吧。”

  魏子宏忙起袖将那玉盂一兜,将收了起来。躬身道:“恩师,弟子告退。”他起身一纵,化遁光飞起,出了龙宫。

  这时那剑华一转,到了顶上,北冥真灵声音传来道:“这老龙身躯变化无方,不好下手。”

  张衍笑道:“再是厉害,也总是死物,我已有定计。稍候招呼之时。还请真人出手。”

  他走前几步,在机枢碑上起手一拍,粗大铁链晃动之间,就一根根解脱下来。

  这锁链一脱,龙躯就无了束缚,忽然身化云气,就要往门户往遁去。

  张衍岂容它脱走,法力一转。顶上冒出一双大手,而后大举压下。看去就要将之一把拽住。

  便在此时,龙躯之上乌烟云气一震,化作无数坚鳞,抵在下方,令那大手五指一时无法扣笼,但少了云雾遮掩。那一根长长龙脊也是清晰显露出来。

  北冥剑灵已是看出他的用意,不待招呼,变化为一道乌光飞出,直入那龙头颅脑之内,而后自骨隙之内喷吐剑气。就见一道道细碎剑光自龙脊冒出,只霎时间,就由里而外,将无数云气杀散,看去倒好似将整条龙身给剐了一遍。

  张衍精神一振,打出一张张符箓法诀,往龙脊之上贴去,每回他一出手,便就缩小一分,随着他不断往上施加法力,其便越发微小。

  约莫一天一夜之后,这根龙脊变得只有尺许长短。

  他把袍袖一抖,将此物收了进来。

  这龙君到底只剩下一具空壳,可由得他们施展手段,要是并未丧命,就是面对杀伐利器,也能抵敌,甚至可变化飞腾而去,便不是这么容易便能收拾的了。

  他对着前方一个稽首,道:“此番多谢北冥真人相助了。”

  话声才出,就听哈哈一声大笑,龙宫之内剑光一闪,随着一声穿空之音,其便飞去无影了。

  张衍微微一笑,也是身化清虹而去,未有多久,就回至渡真殿正殿中,并对迎上来的禁灵言道:“给我把殿中宝炉开了,再找十条墨蛟到此。”

  禁灵道:“奴婢这便去安排。”

  过有数个时辰,十条墨蛟腾云驾雾,来至大殿之上,俱把首俯下,道:“拜见殿主。”

  张衍道:“今我炼宝,需借你等躯内真火一用,不知你等可是愿意?”

  其中一条蛟龙支吾道:“殿主吩咐,小蛟自是愿意的,只是,只是……”

  其余蛟却俱不吭声。

  张衍看出它有些不太情愿,这也难怪,那真火也是辛苦积修而来,乃是其化形关键之物,用去一点便少一点,他笑道:“你等用心炼宝,这番辛苦我自会记得,日后不会亏待了你等。”

  众蛟这才欢喜。

  禁灵在旁出言道:“老爷,这些蛟类鲁莽粗疏,又向来懒撒惯了,这等精细事交由它等,恐会误了老爷之事。”

  张衍道:“哦?那你有何建言?”

  禁灵道:“奴婢斗胆,请老爷下法旨,调三十佻人到此,看住这些蠢物就可。”

  那些墨蛟一听此言,顿时对她怒目而视,禁灵却是理也不理。

  为首墨蛟叫苦起来,“殿主,那佻人视我辈为食,万一忍耐不住,起了口腹之欲,那怎生是好?”

  禁灵冷声道:“有妾身在此,你等若是守规矩,不懈怠,用心为老爷做事,自可无事,不然一群废物,要来何用?还不如给那佻人吃了。”

  张衍笑了一笑,道:“那就照此行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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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七章 人心难足方是魔

  张衍将事情安排下去之后,就领着那些魔蛟来至渡真殿丹房之中,开了炉火,将龙脊投入进去。

  上方金链一起,将炼炉吊起,当即有三条蛟龙腾云而上,在炉座下方绕来飞去,喷吐真火。

  不过便是这般轮番不停祭炼,想要到得一定火候,也要数年之后了。

  到了那时,就需调拨更多蛟龙过来听用。

  但要这龙脊真正合用,至少也需十余载之功。

  趁着此段时间,他寻思着往何处去找那地阴宝材,这等物事,多生在地气昌盛之地,放在万余年前,也是易寻,现在却是有些难了。

  渡真殿中虽有些许,但真正好物早被用去了,至于剩下一些,品次却是差了些,他也是看不上。

  想了一下之后,便下了一道法旨,命灵机院设法搜罗。

  不过灵机院中所藏,除了本门采摄来的,还来自于下面小宗供奉,这等生于奇绝之地的宝材,若非偶然机会,不是那些修为浅弱的修士可以得到的,是以他也只关照一声,并未如何指望。

  倒是白鹭洲小界中许有此物,但便有这等东西,也当是被几家宗派取去了,渡尘宗为此地第一大派,或可能有所收藏,故他命景游也发一封飞书前去问询。

  实则此物最多之处,便是那魔穴之中。六大魔宗定有收藏,但除非他亲自打上门去,否则无法取来,眼下明显还不是大动干戈的时候。

  除此外。其实还一个地方可能取得,那便是同为十大玄门之一的还真观。

  还真观与魔宗争斗数千载,虽牺牲不少弟子,但战果也是累累,曾自魔宗手中缴收来不少好物。

  他忖道:“我虽是修成力转五重之身,那一缕魔性总要设法驱除。本也有意与还真观同道做些请教,既是这般,看来不得不往此地一行了。”

  不过他与还真观两位真人往日并无往来,以他如今身份,贸然登门,失礼不说,也动静太大,易惹他派关注,不如先命门下弟子替自己走上一回。

  有了计较之后。便发下一道法符往昭幽天池去,未过多久,禁灵道:“老爷,汪娘子到了。”

  张衍道:“唤她进来。”

  汪采薇到了殿中,恭敬一拜,道:“弟子拜见恩师,祝恩师万寿。”

  张衍看她一眼,见其修为精进也还尚可。显是用心的,也是微微点头。道:“前回魔穴之争,曾蒙还真观相赠《降魔要典》,韩真人当时曾言以数门神通相换,不过后来还真观同道并未索要,此次你便由你代我送了过去,另外。为师尚有几语关照。”

  他伸手一指,就有三道符箓飘下,同时传音几句。

  汪采薇把法符接入手中后,又用心听了,最后俯身一拜。郑重道:“弟子定不会误了恩师之事。”

  东华洲西南,故聪山。

  此山地下千丈所在,自魔劫之后,便有一小魔穴诞出,后有三五魔宗散修占了此处。为怕被人夺走,索性立了门户,推一名唤付勉之人为掌门,并奉冥泉宗为上宗,仗着这个名头,纵然这数百年来小魔穴灵机渐盛,可也无人敢来抢夺,反而投奔此地的散修越来越多。

  不过这处魔穴沟壑千百,地势破碎,几处灵机兴盛之地,竟相隔数百里之远,再加此些人来处不一,平日并不在一处修道,故除了一些彼此有交情的,余者往来甚少。

  然而今日门中之人俱是收得飞书,乃是掌门付勉令其前去一会,因言辞谨肃,诸人察觉事情不小,到了时辰之后,皆是往正殿来。入了洞厅之后,见付勉坐于主位,俱是上来见礼。

  付勉待众人坐定,扫去几眼,见还少了一人,顿时皱眉道:“怎还有何人未至?”

  座下一名高髻女修道:“郭真人再过几日就要转生,怕是来不得了。”

  付勉知此人道行不高,既然临近转生之日,他也就不再多问了,道:“邀得同道来此,是为灵穴一事而来。”

  底下众人齐是一凛。

  付勉顿了顿,沉声道:“上宗昨日有谕,命我等往攻盘峻峡,设法破了此处法坛。”

  这话一出,在座之人都是色变,有一人霍地站起,惊道:“盘浚峡临近那处灵穴,玉霄派经营许久,上宗怎让我等去攻这处地界?莫非是让我等送死不成?”

  付勉望向他道:“唐真人莫急,此次并非我一家独行,上宗另有援手。”

  那唐道人并未坐下,追问道:“不知来援者何人?”

  付勉道:“不出意外,当是门中长老司马权。”

  唐道人又问:“只司马长老一人么?”

  付勉点头道:“司马长老早修成元婴法身,道行深湛,诸位不必心有顾虑。”

  底下有人嘀咕道:“来一个又有何用,乐长老神通也大,可一着不慎,还是落个被人斩杀的下场。”

  洞中一下沉寂下来。

  数年前,冥泉宗长老乐蓉娘奉命在北地,为血魄宗破围,结果被溟沧派吕钧阳截住,一场拼杀之后,不敌败退,一路逃遁至距此不远的落锦山时,终被追上,最后被吕钧阳斩杀于此,当时众人都是远远见得,因而印象颇深。

  付勉见众都是一脸消沉,提声道:“当初我大摩派立宗之时,诸位也是雄心壮志,而今莫非都忘了当初誓愿不成么?”

  一名赤袍修士叹道:“怎会忘了,只我辈势小,与玄门大派相争,难免力不从心。”

  付勉看了看诸人,道:“上宗已是应允,只要此回愿意出力。破开盘浚峡,那此回争下灵穴之后,愿扶我在此处立门。”

  赤袍修士先是一怔,随后双目放光,道:“此言当真?”

  付勉起双手抬出一张法卷,道:“有上宗敕书在此。岂能有假?”

  唐道人言道:“可否容我等一观?”

  付勉道:“理当如此。”

  他将法卷递下,容众人传看。

  看罢之后,人人面现振奋之色,得灵穴为山门根基,那自家宗门未来很可能成灵门第七大派,在座之人皆能成开派之祖。

  赤袍修士更是搓手,道:“这倒可以一试。”

  那唐道人冷声道:“不是唐某扫兴,就凭我等,果真能拿下盘浚峡么?但愿不是画饼才好。”

  这一盆冷水泼下。却将众人方才火热起来的心思又浇灭下去。

  付勉微微皱眉,道:“诸位莫忧,我有一法,如是使出,此事却有八成把握。”

  赤袍修士忍不住道:“不知何法?”

  付勉拍了拍手,有数十名力士扛着物三只青铜大鼎到了洞中,鼎盖紧紧压着,上方贴有一张张朱红法符。

  高髻女修好奇问道:“这是何物?”

  付勉道:“这里镇压有三头修行千载以上真魔。”

  “什么?”

  此言一出。在座所有人都是惊得站起,远远退开。唐道人沉着脸道:“付掌门,你这是何意?”

  真魔三百年后便自生灵智,若有七百年道行,那威势已然不下元婴修士,至于千载之上,几能与炼成元婴法身的修士一斗。而再进一步,便可称之为天魔了。

  虽与传闻之中的玄阴天魔还差之甚远,但此物已能变化无形,有侵略人心之能,在场之人哪能不惧。

  付勉道:“诸位莫慌。此物是上宗所赐,并授了御魔之法,到时攻打盘浚峡,可为我等利器。”

  唐道人哼了一声,道:“我便问一句,这真魔是灵足自生,还是由人祭炼得来?”

  付勉似很不情愿道:“非是由人祭炼得来。”

  唐道人厉声道:“那请掌门莫要玩火,这等真魔哪可能为人所用?便是当年茹荒真人,不也被此魔所染,变了性情,才致后来那般残暴无智,连洞天真人都是这等下场,何况我等?”

  通常魔宗所用魔头,都是在其未成得气候之前采来修炼,日后随着功行精进,魔头也逐渐随之强横。但亦有仗着功行强横,捉了那等数百载左右道行来用的。

  而似这等到了千载以上,若无特殊手段,根本难以降伏,便是洞天真人也少有用到,故魔宗弟子一旦见得,也多是想办法将之灭杀。

  付勉反驳道:“茹荒真人所用魔头,皆有两三千载气候,两者岂可同日而语?”

  赤袍修士却道:“掌门,这等魔头,上宗若是当真能制,又何必让我等出手?小弟瞧着这里间透着古怪啊。”

  高髻女修也道:“此物固可伤人,但亦能伤我,道兄还请三思。”

  付勉很是不悦,道:“此回灵穴所现之地,正好在我等小灵穴之旁,实乃天赐之机,诸位寿数也不小了,错过此次机会,那可真是再无前路了。”

  说到这里,他话声渐渐低沉,“上宗护我数百载,至今还从未使唤我去做何事,如今不从,是何下场,诸位想也知道。”

  底下众人心下一凛。

  付站起身道:“是否用此策,由诸位自定。”说着,一拂袖,就转去殿后了。

  他离席之后,高髻女修犹疑道:“上宗有命,怕违抗不得.‘唐道人也是沉默。

  赤袍修士想了想,叹道:“既然无法推拒,我看不如便应下吧,到时能不使便不使,当真不成,也不可全放了出来,只一头便好。不然其若互相吞食,借同类助长功行,一旦变化天魔,我辈也必无生理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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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八章 灵穴再现又演争

  汪采薇乘一驾玉竹云筏出了溟沧派,仙云袅袅,遁行向西。她并不急着赶往还真观,行途之上,还顺带造访了几处与昭幽天池交情尚可的小宗。

  这一路过来,在名山大川之间,随处可见法坛禁阵,她心道:“陈真人布置这般严密,想来此次血魄宗恐是再难有什么作为,只是比较恩师那时,却有些进取不足。”

  她行行停停,又两日后,见是不远处碧羽轩山门,想及师弟韩佐成在此修行,觉得自家这做师姐的,也不能过门不入。望见下方有一处法坛,就把云筏压下。

  这处法坛挨近碧羽轩山门重地,不但留有数十名执事弟子,还特意派遣了一名长老在此处坐守。

  这时见得一端持秀雅的女修乘云筏自天外来,身周霞光四洒,罡风轻转,知是来人不凡,那长老上前打一稽首,道:“不知这位真人自何处来?”

  汪采薇在云筏上言了自家身份,那长老听了,神情立时变得恭敬许多,道:“原来是汪真人法驾到此,且请稍候,小道这就命人入内通禀。”

  他回头嘱咐了几句,立时飞出一弟子往山门通传。

  不过他表面上虽是客气,却不敢冒然开了禁坛,他为人谨慎,因魔宗常有变幻形貌之法,是以也怕她是魔宗伪扮。

  汪采薇知晓对方心下顾忌,她将心比心,倒也能体谅此举。

  韩佐成此刻正在堂上与言惜月商议门中之事,这十多年来,他一直在昭幽天池用心苦修,功行也是精进不少,本是打算修至元婴境后才行出关,不过魔穴现世之期愈发临近,血魄宗也是动作频频,因碧羽轩所需镇守的法坛着实不少,应付起来很是吃紧,故他思考之下,还回了此处帮衬自家夫人。

  正说话时,却听得外间进来禀告,言汪采薇到了门前,他不禁一怔,随即喜道:“三师姐怎得到此?”

  他站了起来,道:“夫人,三师姐难得来此,且随我一起出迎。”

  言惜月道:“当得如此。”她迟疑了一下,问:“不如把小弟一同唤上?”

  韩佐成点点头。

  言惜月轻轻松了一口气,命人把言晓阳唤了出来,三人开了山门大阵,一同迎至门外。

  韩佐成一至外间,见了汪采薇,急着上前施礼。

  他这位师姐平日虽不亲近,但修道以来,对方却向来照拂他,主持昭幽天池后,还时不时命人送来一些丹药宝材,他心下也很是感激。

  汪采薇看他几眼,欣慰道:“师弟回去,看来也未曾松懈了修持之功。”

  韩佐成惭愧道:“小弟以往是荒疏了功行,现已醒悟,修道之人,不求能得大道,却亦不可一味沉湎于吟风弄月之中。”

  汪采薇听了不觉更是高兴,道:“师弟知晓就好,你若能再进一步,恩师他老人家知晓了,想也宽慰。”

  韩佐成连声称是。

  在外寒暄几句之后,众人就将她迎入府中。

  到了堂上坐定,言惜月先是上来一揖,歉然道:“师姐,小妹这里先陪个不是了。近来门中弟子稀少,守御山门之力不足,小妹曾严令不得门中之命,不可私下开了禁制,故此那位长老才这般谨慎,非是不敬师姐,请师姐勿怪。”

  汪采薇本来就未曾将此事放在心上,柔声道:“言师妹言重了,我亦知你等不易,怎会怪罪?”

  言晓阳忽然插口道:“陈真人多次从我碧羽轩调去人手,去驻守各方法坛,门下有七成弟子俱在外间,连守御山门都是捉襟见肘,汪真人,不知可否在陈真人面前宽言几句?”

  汪采薇讶道:“有这等事?”

  言惜月以严厉眼神看了言晓阳一眼,制止他再说说话,随后才道:“师姐休听我这小弟胡说八道,陈真人处事还算公道,虽多了不少镇守之地,但皆不是什么要害之处,至今为止,也无一名长老身陨。”

  溟沧派此时在北地布置的法坛禁阵,界域比张衍那时候大了数倍不止,故所需人手也是更多。

  陈太平故去之后,陈枫也无法从世家之中抽调去太多人手,要维系这等局面,只能自小派小宗之中想办法。好在他也知晓碧羽轩与昭幽天池有所牵扯,并不太过为难。

  言晓阳却很是不服,道:“阿姐,眼下还未到魔穴真正现世之时,此你还不知道厉害,一旦到了时候,可便很难这般再轻松应付了,万万可不能掉以轻心啊。”

  言惜月摇头道:“看在你姐夫的面上,陈真人对我已很是宽忍,与几家同道比起来,已是好上太多,不可再贪心不足。”

  言晓阳嗤笑一声,“姐夫脸面?”

  他语中颇为不屑之意,要在平日,保不准还要冷嘲热讽几句,只是看到汪采薇目光投来,意识到失言,微微把目光避开。

  言惜月瞪了他一眼,韩佐成则默然不言。

  汪采薇看在眼中,轻轻蹙眉。

  场中气氛一时有些僵。

  言惜月心里对埋怨言晓阳埋怨几句,哎了一声,出声道:“师姐难得来此,不如小住几日?”

  汪采薇本无意久留,但是看了看韩佐成,沉吟一下,还是点头应下。

  到了第二日,韩佐成夫妇二人在后山宴请汪采薇,这里满山梨花,如冰雪琼羽,满鼻芬香,时不时有彩禽艳鸟奔逐其中,景色极美。

  汪采薇微笑道:“听闻师弟设了一处百灵苑,内中豢养的多是天下珍奇小兽,不如领师姐我前去看看如何?”

  韩佐成欣然道:“师姐有命,自当奉从。”

  言氏兄妹知她师姐弟有话要说,也就未曾跟来。

  汪采薇随韩佐成走了一遭,出来之后,言道:“师弟,师姐此次出来,是奉恩师之令去往外派有事,不能在你这处久留了,这便要离去了。”

  韩佐成一讶,有心挽留,但想到其身负师命,他也不好再多言,忙道:“那小弟把惜月姐弟唤来送别师姐。”

  汪采薇轻轻摇头,道:“不必唤他们。”随即正视他道:“师弟,师姐说你一句,魔穴之争,你不必太过插手其中,提升自身功行才是正事,虽我辈修道人不必太过在意旁人之言,但若自身根底浅薄,一味忍让,非是谦逊,只嫌气弱无能,唯得凌云绝顶,览众皆小,方是超迈淡泊。”

  韩佐成细细咀嚼她话中之意,先是赧然,随后隐有所悟,便深深一揖,道:“小弟受教了。”

  汪采薇把声音放柔几分,道:“稍候师姐会修书一封去往陈真人处,言述你等不易,如此你也好多些时日修行,若回得昭幽天池,与同门一处修道,那是最好不过。”

  韩佐成想了一想,摇头道:“还是罢了吧,陈真人曾宴请小弟几回,听他言语,操持大局,也极是不易……”

  汪采薇淡淡道:“陈真人可以照拂得世家弟子,莫非就照拂不得我昭幽一脉么?”

  韩佐成道:“这……”

  汪采薇道:“此事你听师姐的便是了。”

  韩佐成觉得这位师姐原来待人温和柔婉,可自主持昭幽天池之后,性子之中,好似又多了几果决,不禁让他有些心生敬畏,只得诺诺应下。

  汪采薇果然不再见言氏姐妹,与他道别之后,就乘起云筏,自碧羽轩中出来,又走了两日,忽见天光一黯,四下震动,有沉闷响声回响在天地之内,她察觉有异,猛然收住云筏,见河水翻腾,无数山石自山坡滚落下来。

  往前一望,就见西南方向有一道灵光在冲上天穹。

  这等场景她以前也曾见过,正是魔穴出世之象,只是前回是二真三假五穴同现,故惊天动地,此回气势却是相对小了许多。

  她深深望了几眼后,在云上写了几封飞书,发回山门,就又收束心神,不疾不徐往还真观方向驰行。

  与此同时,故聪山大摩派中,掌门付勉也同样察觉到灵穴大开,知晓是出动之时,便就领了门下众修出来,由地壑通道,往魔穴所在之处而来。

  到了半途上,与冥泉宗长老司马权所带一行人回合,又行得十来日,就至盘浚峡前。

  此地两面带山,山脊由西向东延伸扩展,如人怀臂待抱,又是万里方圆内地势最高之在,而峡谷之下过去一条英水,所经支流连接上百处阵盘,此刻灵穴现世,又恰恰将其所在之地涵入进去小半,是以要争灵穴,此处必得设法破去。

  司马权道:“本座去此峡南麓佯攻,你等见我声势起来,就立刻全力发动,勿要在一个时辰之内破去山上法坛。”

  付勉一惊,道:“司马长老不与我等同去么?”

  司马权道:“你我两路,正可一虚一实,互为奇正,再则你等有那三头千载真魔,当不难打破此处,”说到这里,他忽然眼神一厉,上下看了看他,道:“怎么,莫非你未曾带了出来么?”

  付勉慌忙拱手,道:“上宗之命,小宗哪敢违逆,三具真魔,已全数带来了。”

  司马权语气放缓道:“如此便好,切记莫要误事,攻破这处法坛后,门中不吝褒奖,不然……呵呵,其中利害,付掌门当是分得清楚,不用本座多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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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九章 不知谁人为饵食

  付勉深心之中,极是畏惧冥泉宗来人,自是不敢有半点违抗之心,刚要回话,赤袍道人却是站了出来,不卑不亢道:“上宗关照之事,我等必倾力而为,只是此间却有一个难处。”

  司马权侧目看了看他,道;“什么难处?”

  赤袍道人言道:“以盘浚峡之重,稍候打入了法坛之内,玉霄弟子必是各方来援,那真魔终究靠人御使,可我等道行不高,若是受了什么损伤,想也制御不住,我等陨命事小,但误了上宗之事却大,不得不向司马长老言语一声。”

  司马权道:“我道何事,你等无需担忧,本座早已有所安排,若是计成得手,可发烟讯,自有同道前来相助。”

  赤袍修士道:“如此我辈也是安心了,不过还有一事。”

  司马权倒是没有半点不耐,示意他继续说。

  赤袍修士拱拱手,道:“玄门之中有不少窥看魔头之法,若是被看破虚实,怕是无法全功而返,到时又该如何,还请司马长老示下。”

  司马权倒是露出几分欣赏之色,只是眼底深处,却有一丝外人难以察觉的惋惜,他道:“你所虑不差,不过这一回却不必担忧,玄门之中虽有辨魔之法,但手段各有高低,只还真观最为擅长此道,而镇守这盘浚峡之人,皆为玉霄弟子,并无一个外派修士,你等大可放心行事。”

  赤袍修士再是一礼,道:“多谢司马长老释疑,林某最后还有一不情之请。”

  司马权大方道:“无妨,你有何难处,尽管说来。”

  赤袍修士大胆抬头看来,道:“司马长老也知。我等小宗无甚法宝,除了真魔,只上宗所赐那用来破阵的关离锤,可否问长老再借几件,用以防身?”

  司马权思索了一下,道:“嗯。你所说也是实情,我恰有一件法宝,也是门中赐下,不过是本座废了不少心血所炼,你事后需记得还了回来。”

  他一捏拳,手背之上有一道黄光飞起,落至赤袍修士肩膀之上,后者扭头一看,却见那处衣袍图上多了一只赭色石狸画纹。眼神灵动,宛如活物。

  司马权淡声道:“此物名为小玲狸,用时只需心神一唤,即可飞出伤敌,三十丈内,快逾飞剑,只要不是什么上等宝器,都能一鼓破之。”

  随后他嘴唇动了几动。将驱御之法传了过来。

  赤袍修士听了,深深一躬。道:“多谢上宗长老赐宝。”

  司马权点了点头,问道:“你叫何名?”

  赤袍修士道:“劳上宗长老垂问,小道燕志良。”

  司马权不再说话,手一摆,领着身后十余人起了遁光,冲出地表。破空而去。

  方才看二人说话,大摩派几人无不是提心吊胆,生怕燕志良得罪了对方,还好见对方至到离去,也始终未曾动怒。

  唐道人目光炯炯。有些佩服道:“不想燕道兄胆子比我更大,竟与上宗长老这般说话。”

  燕志良摇了摇头,看去好似松了一口气,道:“燕某也是无奈之举,如今看来,上宗并无枉送我等性命之意。”

  众人心下都是一惊,道:“此话何意?”

  燕志良叹道:“真魔向来难以制御,上宗要我行此事,却一个人手不遣,燕某心下总觉不安,故而出言试探。”

  有人紧张问道:“燕道兄为何方才一席话,便认为上宗无害我之意?”

  燕志良道:“燕某4方才求请援手,又提出借宝一事,上宗若是只把我等当成了随手可抛的弃子,大可不必理会,然而那位司马长老件件应下不说,还不忘叮嘱我还了回去,显然是无有此念了。”

  在场之人虽觉得这其中还是有些不对,但他们已无退路,出于宽慰自家之心,都情愿相信他此时判断,俱道:“道兄言之有理。”

  众人说话之间,却见十余道遁光自远处山脊遁起,往方才司马权遁行方向飞去。

  付勉望了望左右,道:“司马长老已为我等吸引住了玉霄派注意,我等也该出手了。”

  燕志良却拦住他,道:“掌门,玉霄方才过去之人不多,司马长老不难抵挡,燕某以为,此次攻袭当非我等两路,不如再等上一等,等别处也是动了手,我等再上,把握方才大些。”

  付勉迟疑了下,道;“若上宗怪罪……”

  燕志良斩钉截铁道:“只要能打下盘浚峡,此些事都算不得什么。”

  付勉沉思片刻,道:“好,那再等片刻。”

  然而这一等,就是半个时辰过去,付勉几次欲动,都被燕志良相劝下,都是按捺住了。

  再过一刻,见远天之中,北、东两处方,皆有灵光在天中碰撞,与此同时,又见数十道遁光往南而去。

  燕志良上前一步,望了几眼,喜道:“掌门,机会到了,是动手之时了。”

  付勉不由精神振起,他早便等着这一刻,当下迫不及待纵光起来,他身后六人,也是个个自地底壑道冲出,直直奔向盘浚峡法坛。

  不一会儿,付勉就觉身上压力一重,遁光被阻,知是有禁制挡在前方,不敢再往里去,把袖一扬,一只两端如鼓的双头大锤飞出,往前狠狠一撞,但闻喀喇一声裂响,霎时灵光粉碎。而那大锤也是倒撞回来,只是灵光有些黯淡,他不顾上多看,将之收入袖中,随后抽出一柄法剑,纵光而上。

  那禁阵一开,迷雾散去,露出法坛之上情形,见上方法坛分作三层,每一层皆有禁制护持,破开一层之后,还留有两道环护,四名元婴修士端坐其上,各守一方。其见有魔宗修士闯入进来,皆是呵斥出声,把法宝祭在半空,当头打下。

  两拨人瞬时杀了在一处。

  就在打破禁光的那一刻,付勉等人并未察觉,就在他们头顶之上,有二人坐于云中,正冷眼看着下方。

  其中一人身形瘦削,看去五旬年纪,白眉盖眼,道气盈身,另一人身着青衣,双目如电,貌甚精悍,二人头上并无半团罡云,显然都是修成了元婴法身。

  瘦削老道摇头叹道:“只是七人,看去还是散数一流,连一个修成元婴法身之辈也无,也敢到得此地?”

  青衣道人道:“定有后援。”

  瘦削老道笑言道:“有援手才好,且让上一让,诱其来攻,我等方好出手。”

  青衣老者道:“那台上几名派中长老,怕是难逃一死。”

  瘦削老道面无表情道:“若不舍得鱼饵,怎能吊得大鱼?”

  青衣道人一捻胡须,这几人之中,虽有一个是周氏族人,不过若能引得元婴三重境修士来此,再设法斩杀,那所付代价也是值得。就道:“便就如此。”

  付勉等人乃是有备而来,七人法宝为合击而炼,此刻手中又有破阵法宝,眼下这一发力,上方那四名修士根本无法抵挡,顿时节节败退,不一会儿又被破了两层禁光,被逼退至最后一层法坛之上。

  付勉高喝一声,道:“唐师弟!”

  唐道人一声不吭,挺身到了上空,大袖一抖,哗啦一声,就见数百枚雷珠如暴雨一般倾泻下来。

  此回他们志在必得,这等雷珠,除了他们自家数百年炼制用于防身的,还有自冥泉宗中讨要来的,这一气甩出,下方那四名玉霄修士都是神情大变,忙欲起遁光闪躲。

  可在这时,付勉拿出一柄鹅毛扇,对着下方轻轻一扇,顿时一股狂风压下,竟把四人死死压在了法坛之上。

  见逃脱不得,四人顾不一切把守御法宝都祭了出来,又全力运转护身宝,法坛之上,各色光华迸起,将数里之地蔽于其中。

  那雷珠落下不久,下方就传来一连串炸雷之声,震得人耳膜欲聋,付勉不待烟尘散尽,又道:“袁师妹!”

  远处高髻女修会意,道了声去,自袖下飞出一卷长练,顶端系有百多髑髅,晃动之时,就传出呜咽哀鸣之声。

  四名玉霄修士方才被雷珠一砸,守御法宝无一不是灵光消隐,掉落在地,从此刻连浑身宝光也是几近破散,这一声传出,顿时身躯一僵。就在这时候,燕志良遁光窜出,祭了法剑斩下,将正中一名人头颅削去,其余几人纷纷下手,将另三人也是毙杀当场。

  付勉等七人见如此轻易就占了此处,不觉有些难以置信。

  不过眼下还远还未到得意之时。这法坛要破了,那至少还要将此间机枢炼化了。且以盘浚峡的重要,此处遭袭,玉霄定会自四方赶来相救,稍候必是陷入重重围困之中,不过烟讯已发,就看上宗能否及时来援了。

  付勉先自怀中取了一只竹筒出来,往上一抛,轰的一声,就有一道烽烟笔直冲上天穹。

  他看了几眼,挥袖一抖,把三只青铜鼎成品字摆在了法坛之上,随后行那法坛阵中的大碑之前,盘膝一坐,事情太过顺利,他心下反而隐隐觉得有几分不安,沉思了一下,才道:“我来炼化这禁碑,诸位请在旁护法,稍候玉霄反夺此次,诸位万一抵敌不住,或事机有变,不必再顾忌什么,可把那三头真魔放了出来,大不了拼一个玉石俱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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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章 真魔入世卷尘劫

  付勉满头大汗,自发烟讯之后,过去足有一个时辰,他还未把这处禁碑炼化了。

  而四周不断有玉霄弟子过来,将他们围困在里,虽只在外间法器遥攻,并未逼了上来,可也是给他们以无穷压力。

  燕志良神色凝重道:“看这情形,玉霄这是以我为饵,好引上宗来救。”

  他朝外看了几眼,随司马权过来时是在近晚时分,现下天色已暗,十里之外俱是黑沉沉一片,除了几个方位上仍有灵光闪烁,并不见有人来救 ” 。

  高髻女修道:“上宗不定已有人到了此地,许是识破玉霄计策,现只伏在一边,如此僵持也好,可令掌门从容炼化那机枢,那时就可脱身了。”

  唐道人挡开数道袭来星光,哼了一声,道:“哪来这等好事,眼下只消来一个炼就法身的三重境修士,用不了多少功夫,可把我等灭杀在此,没有上宗援手,我等就是死路一条。”

  燕志良赞同此言,道:“唐师兄说得不错,看外间架势,无人接应,哪有可能走得脱。”

  他朝青铜鼎看去,“说不得,就如掌门所言,稍候只能借重此物了。”

  玉霄派两名道人始终盯着下方,可等到此刻,他们迟迟不见有人来救,不觉疑惑,那瘦削老道抚须言道:“怪哉,莫非魔宗就不顾此处了么?”

  青衣道人思索一下,言道:“盘浚峡这处法坛若是不占了去,下游数十座阵盘想要平下,却需下数倍气力,魔宗绝然不会不伸手,只怕是瞧着情势不对。故才忍着不动。”

  瘦削老道冷言道:“看出来了?那也无妨,便给他等再添上一把火。”

  青衣道人起手虚按,言:“道兄莫急,此刻不是上好时机,且再等等。”

  瘦削老道点头称是。

  转眼又过去一个时辰,看那法坛禁碑已是大半变作赤红之色。似只差些许就可炼化。

  瘦削老道断然言道:“不可再等了,师弟暂为我护法,我去称量一下这些小辈。”

  言罢,他把身一摇,纵步而下。

  大摩派等人瞧见一名双眉如雪的老道过来,顶上却无半朵罡云,顿知是炼就元婴法身的修士到此,哪敢让他近前,都是纷纷祭起法宝。打了过来。

  瘦削老道举止从容,哂笑一声,轻轻向下一指,起了禁锁天地之法。

  此间所有人都是身上一沉,如压山峦,顿时动弹不得。

  与此同时,瘦削老道拿一把金如意出来,轻轻一拨。几件打来法器还未发威,就被他隔空划落一旁。

  大摩派修士见得此景。想要以心神召唤,再发攻势,却发现感应迟滞,驱使起来竟然颇不如意,知他如意之上有古怪,只得稍稍撤开一些。在上方悬绕不发,寻找机会。

  瘦削老道不去多作理会,他此来是为打杀几人,好逼得正主现身,只是此刻他目光一撇。却见付勉居然仍旧坐在那禁碑之前未动,好似丝毫不曾受了禁锁之术制压,眼看着就要功成了。

  他不觉一皱眉,猜测当有什么法宝护身,心下冷哂,反掌一拍,立有大片星火洒下,对其而去。

  燕志亮提气高呼,道:“护住掌门。”

  随他声起,几件守御法宝飞起。

  他们相互知根知底,因此也极有章法,出手之时,有人主攻,有人主守,两端皆有兼顾。

  然而与那星火一触,一件守御法宝竟然顷刻就被消融了去,从天坠下,掉落尘埃,那老道再把如意一祭,天中法宝也是被逐个敲落下来。

  大摩派一众修士虽全力抵挡,但终究力不如人,手段一会儿就被破了个干干净净。燕志良眼看就要护不住,心下大急,付勉若受侵扰,炼化禁碑之事便要前功尽弃,于是再不犹豫,起手抓出一枚牌符,一狠心,把法力往里注入。

  几乎就在同一刻,摆在远处的一只青铜鼎轻轻一震,其上封贴的朱红符纸登时掉落下来,顶盖喀喀几声,生出几道裂纹,自缝隙之中就喷出一股了青烟,袅袅往天中升去。

  瘦削老道先前也是瞧见了那三口大鼎,不过他只当是魔宗法器,见其开了,也很是慎重,不求攻敌,先求自保,往后撤开少许,露出小心戒备之态。

  然而等那青烟飘散之后,他候了好一会儿,却是什么动静也未见得,望鼎内一望,里间竟是空空如也,他白眉一扬,哼了一声,道:“故弄玄虚!”

  待要再出手,忽觉间,身边一阵阴风吹过,他微微一晕,身上一张护身法符无火自燃,他神色一变,道:“外魔?”

  他立刻伸手在眉心一点,把自身七窍封闭,又放出护身宝光,再接连祭出两件法宝在外,以作护持。

  若是针对寻常魔头,他这番应对之法不可谓不对,且还算得上是十分谨慎了。

  然而真魔却是不同。其厉害在于一旦变化无形,护身宝光和寻常守御法宝根本无用,其可直入修士身躯之中,若对方心神稳固,寻不得机会,便会潜藏下来,稍有破绽,立刻便会趁隙而入,或是占据身躯,或是侵吞神魂,故他此举根本无用。

  瘦削老道虽修道近千载,从未见过灵足自生的千载真魔,自以为已然防备稳妥,待要再行出手,可就在心思转动的一瞬间,忽觉眼前一黑。

  初时还以为什么法宝神通,而后才猛然醒觉,是自家双目已坏,因不知是中了何等招数,心中不觉又惊又怒,还存有几分慌张。

  到了这个时候,他若能悬崖勒马,稳守心神,以他功行,至少能能捱过半个时辰,这段时间内若能请得宗门高人,也未必不能保住性命,但他不知就里,放纵心猿,不过几息之间,就觉四肢沉重,身躯渐渐生出疲惫之感,入如梦中,偏生还不愿从中醒来。

  燕志良等人这时觉得身上一轻,哪还不知是真魔建功。

  这等诛杀敌手的大好机会他们哪肯错过,当下各祭法宝神通,齐往对方身上打去。

  然而此刻,瘦削老道却似乎清醒了一些,怒喝一声,道:“小辈敢尔!”

  他把袖袍一挥,一股重压又是降下,六人才方飞遁起来,就又被定压下来,但瘦削老道毕竟仓促出手,晚上了片刻,那六件法宝已及身,顿将砸得他浑身宝光破碎,扑跌在地,法身险险崩散。

  青衣道人见状,惊呼一声:“师兄!”刚急着下来救援,然而身还未动,耳畔却听得那瘦削老道传音道:“师弟莫要下来。”

  那声音急促无比,好似前方有什么莫大危险一般,他略一犹豫,忙又顿了身躯,惊疑不定看着下方。

  瘦削老道毕竟是炼就元婴法身之人,此刻已是察觉到自身神魂正被一物慢慢侵夺。

  对于此等较量,或许魔宗修士还有几分防备手段,他却丝毫无有反抗之力,勉强稳住身形,脸上露出一股决绝之色,沉声道:“好魔头,便随本座一同去吧。”

  把法诀一拿,就有一道道星光自七窍之内迸发出来,法身在这等光虹冲刷之下,不一会儿便就支离破碎。

  这是玉霄派中以星火焚躯,扫荡一切外魔的手段,但是此法一出,一身功行散尽,弄个不巧,就要神魂俱灭,他显然知道自家绝无生理,才会如此。

  就在这时,却见一个模糊魔影自他身上走了出来,冷眼在旁看着,直至其彻底被星火烧成灰烬,张口一吸,将一缕难以辨明的清淡灵烟吸入嘴中。

  青衣道人见此一幕,心头惊骇异常,顾不得再隐藏在侧,伸手一点,就有星雷落下。

  那魔影抬头看了他一眼,脸上莫名一笑,把身躯一晃,乍然消隐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轰轰雷光落下,却是砸了一个空。

  青衣道人心下莫名一慌,念头转了转,自家连对手是何物都弄不明白,又如何对付?

  他可不愿落得与自家师兄一般下场,故而非但不落了下来,反而抛下此处,纵身化一道星光就飞去天穹了。

  他这一走,那魔影又是现身出来。他对那些在周围游走飞遁的玉霄修士似无半点兴趣,反而望付勉等几人看来。

  在真魔眼中,神魂饱满的魔宗修士显然更为吸引他,这也是万余年来,少有修士制御此魔的缘故,就是怕还未伤到敌手,便先葬送了自身。

  燕志良一转牌符,起了冥泉宗所授御魔之法,然则几番催动,却总是传来一股抗拒之意,忙道:“诸位小心守御了。”

  此间都是魔宗中人,反而知晓如何应付,俱都咬破舌尖,喷出一口血来,须臾身上多了一层血光。

  魔头吸食血肉,只是那等寻常魔头所为,但到了真魔这等地步,却只食神魂,沾染了修士精血,阴灵不纯,一时也就难以变化无形。通常对此十分抗拒。

  果然,那真魔对那血光好似很是厌恶,再加似对燕志良手中牌符有几分忌惮,在外绕了几圈,并未对着他们扑下,而是一转身,落到了另两口青铜鼎之前。

  燕志良神情大变,暗叫一声不好,这头真魔方才吞了一个三重境修士神魂,要是再被其吞下了另两个同类,极可能化身天魔,那时除了洞天修士,便就无人可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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