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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兵临天下【作者:高月】(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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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09章 人口战略

  时间渐渐到了十二月下旬,离新年已不到十天,而这十天将是政事堂最忙碌的日子,仅仅只相隔一天,从河西过来的近三十万匈奴妇孺和从并州过来的二十余万并州匈奴妇孺,先后进入了关中。

  尽管官府早有准备,但五十余万匈奴人同时进入关中,还是给官府上下带来了巨大的压力,几乎整个关中地区的官府都动员起来,平章台的五名尚书除一人留守外,其余四人都奔赴冯翊郡和扶风郡处理匈奴民的安置。

  连汉军也随即出动两万余人,协助地方官府维持匈奴人秩序。

  赵云率军从河西解来的近三十万匈奴人终于在漆县落脚,这里已进入关中,属于扶风县北部的一个县,这里地貌西南高东北低,泾水从西北向东南纵贯其境,将漆县分割成两塬夹一川的地貌格局。

  匈奴人大营就安排在县城东北约数里外的三条巨大的山沟内,山沟内气候温和,地势平坦,三条小河穿流其中,非常适合扎营,所以这里三条山沟内也曾经有军营驻扎过的遗迹。

  三十万匈奴人的到来使漆县变得格外热闹起来,三条大山沟内搭建起数万顶帐篷,大量物资通过泾水冰面送到了县城内,从关中各地调来的两百多名官员和千余名长安太学生也赶到了匈奴人驻地。

  对匈奴人要之事就是要将他们稳定下来,有过冬的粮食和被褥,还有可以喂养牲畜的干草,在稳定下来后,随后就要进行登记造册,这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要确认匈奴战俘和他们妻儿,要将孤老和寡妇分出来。

  好在匈奴人都是按部族聚居,这种确认相对比较容易,四天后,便有两万余户、十几万匈奴人被领走,送去长安匈奴战俘营和他们丈夫或者儿子团聚。

  而剩下的二十万匈奴妇孺则大多是寡妇和孤儿了,悲伤的情绪开始在大营内蔓延,到处可见恸哭的妇女和孩子。

  这天上午,刘璟也赶到了漆县,视察安置匈奴人的进展,主持漆县匈奴人安置的主官是尚书董和,听闻汉王殿下到来,他特地赶来迎接。

  “离旦日还剩五天,安置进展如何?”刘璟笑问道。

  “回禀殿下,登基造册已经快到尾声了,微臣准备登记造册结束后就暂停安置,待开春后便开始着手转移人口。”

  刘璟默许了董和的计划,又问道:“现在主要有什么困难?”

  “问题还是人口太多,完全安置需要时间,而且不是每个人都愿意被安置,微臣担心一些匈奴人将来会对地方形成威胁。”

  “那先安置愿意依附的匈奴人。”

  刘璟笑道:“至于那些死硬不肯被安置的匈奴人,就按草原的规矩,开春后派人去草原,暗示一下达曼,我们这里有很多精锐的匈奴战士,相信他会有意赎回,不过我们要会做生意,要让他来求我们,相信能卖个好价钱。”

  “这不是纵敌吗?”董和不解道。

  刘璟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匈奴以后的大敌是鲜卑人,不再是我们了,不用担心太多。”

  董和点点头,“微臣明白了。”

  这时大群已登记完毕的匈奴妇女被士兵带了出来,董和望着她们苦笑道:“现在还有一个问题就是部分匈奴女人的情绪波动,匈奴人本来就是女多男少,很多匈奴男子往往占有几个妻子,贵族更是妻妾成群,加上他们与鲜卑以及我们的战争消耗,匈奴男人不多了,这次送来的三十万匈奴人,青壮男子不多,年轻的妇女倒有近二十万,其余都是老人和孩子,现在这些女人听说丈夫阵亡,而且只允许正妻和战俘团聚,整个大营内哭声震天,连哭了两天,今天才稍稍好一点。”

  刘璟却毫不犹豫道:“现在他们已是大汉臣民,就需要按照我们的法度来办,我不管这些匈奴男人从前有多少妻妾,现在他们只是普通平民,那就只准娶一妻,匈奴贵族也不例外,多出来的匈奴妇女必须改嫁给汉民,尤其汉军士兵可以优先娶妻,刚开始她们或许会有点吵闹,等一两年后她们就会接受现实,平静下来,董尚书,你要记住一点,这是增加人口的国策,我们不能心软,必须要坚定执行下去。”

  董和默默点头,这确实是平章台制订的战略国策,可以彻底扭转汉国民间男多女少的不利局面,对滋生人口有着重大的影响。

  虽然听起来似乎有点不近人情,但要恢复汉朝人口和经济至少需要数十年,甚至上百年的时间,而数十万匈奴妇女改嫁汉民,便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缩短这一进程所需时间,所以才被称为人口战略。

  这也是汉军要千方百计获取这些匈奴妇孺的根本原因。

  说话之时,他们便抵达了匈奴人宿营地,这是三座匈奴营中最大的一座,营中生活有近八万人,在山坳最外面有三座大帐,这是官员们进行人口登记的场所,三座大帐前都排了长长的队伍,正如董和所言,队伍中大部分都是妇女。

  女人最是现实,虽然丈夫阵亡使她们悲痛万分,但生活还得继续下去,登记人口后她们就将获得汉民户籍,可以有机会得到土地和粮食,可以继续生存下去,这才是她们关心的第一要务,所以悲痛归悲痛,生活却依然要照旧。

  在队伍两边,数十名士兵负责维持秩序,这时士兵们看见刘璟上来,纷纷单膝跪下,高声道:“参见汉王殿下!”

  刘璟笑着摆摆手,“各位弟兄辛苦了。”

  就在这时,近百名妇女忽然一阵风似的冲了上来,刘璟侍卫措不及防,被女人们冲破了防线,顿时冲到刘璟面前,女人们纷纷跪下,情绪激动地大喊大叫,令人惊讶的是,不少人都会说汉语,刘璟依稀听懂了她们的哭喊,似乎是要求去和丈夫团聚。

  刘璟立刻明白了这些女人的身份,她们都是匈奴人所谓的妻妾,其实这些女人大部分都不是匈奴人,里面有为数不少的汉人,还有羌人、羯人、鲜卑人,大多是被匈奴人掳掠过去。

  这时,侍卫们挥舞皮鞭,要将这些女人赶走,刘璟却摆摆手,制止住侍卫的驱赶,这些女人也渐渐安静下来。

  刘璟这才缓缓道:“我们俘获了三万多匈奴战俘,或许他们是你们的丈夫、父兄,但他们现在都是战俘奴隶,他们要服苦役三年才能转为平民,这三年中,他们的口粮只够自己糊口,无法养活你们,三年后,他们也只能获得少量土地,最多只能养活一个妻子,你们和孩子都将坠入最贫困的境地,如果活不下去,他还会卖妻卖女,相信你们也不愿过这样的生活。”

  刘璟的话很简单,但又很现实,士兵翻译过去,很多妇女都被触动,慢慢低下头,刘璟又接着道:“我们有很多年轻的男子,他们有土地,有房子,有粮食,生活富足,惟独就没有妻子,你们会重新生活,成为一家的主妇,生下自己的孩子,没有人会歧视你们,官府还会给你们土地和牛羊作为嫁妆,让你们风风光光再嫁,从此成为体面人,这样的生活,难道你们不想要吗?”

  女人们都沉默了,看得出很多人都为之动心,在匈奴,她们都是男人的附庸,是男人的财产,没有尊严,没有体面,更没有属于自己的财产,刚开始时,她们害怕,不知道自己的命运,便大哭大闹,要和从前的男人在一起。

  而现在,刘璟给她们指出了一条明路,让很多女人又看到了新生活的希望,这时,一名年轻的女人喊道:“可是我有孩子,我不想再嫁,又该怎么办?”

  刘璟锐利的目光向那名女人望去,女人立刻心虚地低下头,刘璟心中冷笑一声,他明白这名女人的心思,又道:“如果实在是因为要抚养孩子而不愿再嫁,那官府也不会勉强你们,但汉国绝不鼓励年轻女人守寡,所以,守寡者将得不到土地和房舍,为了生存也只能卖身为官奴,生活贫困将不可避免,而且我还要说清楚,汉律不允许平民娶妾,若想利用这个漏洞,又跑去找从前的丈夫,那很抱歉,你会连累他,一家人都会被没为官奴。”

  刘璟说完,又瞥了那名女人一眼,那女人脸色刷地变得惨白,不敢再吭声,这时刘璟又回头对董和道:“把我说的这些,都要一一告诉给所有人,官府鼓励改嫁,反对守寡,改嫁者将获得利益,生活富足,守寡者将生活贫苦,甚至沦为奴隶,让她们自己选择。”

  事实上,这些道理女人们都懂,守寡必须要有娘家为后盾,如果没有娘家,根本就支持不下去,只能尽快改嫁。

  刚开始,不少女人还心怀侥幸,但这番话从汉中口中说出,就断绝了不少女人的侥幸之心,她们只能认命,等待新的改嫁。

  刘璟走进了大帐,帐内摆放着一排桌子,几十名士子坐在桌后,运笔如飞,给帐内的妇孺老人登记造册,这时,尚书参军费祎迎了上来,躬身施礼道:“微臣参见殿下!”

  “登记要到几时才能结束?”刘璟问道。

  “回禀殿下,现在已到尾声,最快明天就能结束。”

  刘璟点点头,又对费祎和董和道:“登记结束后,大家可以放假回家,不过我觉得明年开春再接着安置人口,似乎有点晚了,最好初五朝假结束后,就开始着手安置这些匈奴妇孺,你们觉得如何?”

  董和和费祎对望一眼,他们明白刘璟要尽快结束匈奴人的安置,便于集中精力准备合肥战役,两人当即应允了,“谨遵汉王之意。”

  刘璟笑了笑又道:“主要是军队方面已经开始登记了,听说士兵们非常踊跃,很多人都愿意娶这些匈奴女人,才三天时间,仅骑兵营那边就有过五千人登记,更不用说还有别的军营,我估计光军队将士就至少可以安置三成,弟兄们都很急,你们这边也要抓紧。”

  “我们会以最快的度完成安置。”

  解决了妇女之事,刘璟又指着几名老人道:“还有就是关于匈奴孤老的安置,平章台也要拿出方案来,尽量保证他们的基本生活,我觉得蒋尚书提出的方案很好,给他们官田,然后以田租养老,去世后,官府收回土地,这里面的细节平章台可以再斟酌一下。”

  董和与费祎连忙点头答应,就在这时,赵云匆匆走进大帐,他一眼看见了刘璟,老远便笑道:“听说殿下来了,我到处找,果然在这里。”

  赵云上前,躬身施一礼,“卑职参见殿下!”

  “子龙这次出征居延海辛苦了。”

  “感谢殿下关心,不过这次确实谈不上出征,都是些妇孺老人,士兵也基本上没有损失。”

  说到这,赵云又靠近刘璟小声道:“殿下能否借一步,卑职有一件重要之事要禀报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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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10章 河西隐患

  刘璟见赵云神情有些凝重,便点了点头,“这里人多,我们去别帐说。”

  两人来到另一座大帐内坐下,此时帐内就只有刘璟和赵云两人,尽管如此,赵云依然还是很谨慎,小心翼翼道:“卑职建议殿下最好还是把廖化调回河西。”

  这句话令刘璟一怔,他立刻意识到,赵云其实是在暗示自己要当心马,难道马在河西做了什么吗?从目前刘璟得到的反馈,马在河西并没有做什么出格之事,当然,也可能是自己没有现。

  但以赵云的为人谨慎,从不说任何人的坏话,今天他居然破天荒地提醒自己要当心马,必然是生了什么事,刘璟立刻追问道:“到底生了什么事?”

  赵云取出一封信,递给刘璟,“这是居延县令李文给殿下的一封私信,李文是陇西李氏的嫡长子,请殿下一观。”

  刘璟打开信,信中竟然是控诉马对李氏家族的打压,李氏家族原本从羌王南宫索手中买下了张掖河南岸的大片土地,准备开垦为农田,但南宫索灭亡后,羌人便不再承认这笔交易,抢夺了李氏的农田,把它们重新变为牧场,李氏气愤不过,向马告状,马却偏袒羌人,不承认李家和南宫索的交易。

  从信中的内容看,问题也不是很严重,南宫索是汉军敌人,被汉军击败后,马不承认南宫索的交易也是在情理之中,赵云也绝不拿这件事来暗示马不妥,说明还另有缘故。

  “这次去河西有什么不顺利之处吗?”刘璟不露声色问道。

  “去时倒很顺利,只是回来时遇到了一点小麻烦。”

  “什么麻烦?”

  “卑职这次去河西,感受最深的是,河西的羌人和陇西的羌人真不一样,陇西羌人低调、温良,纳税交赋,和陇西的汉民相处融洽,而河西的羌人却稍显得有点张扬。”

  “他们又怎么张扬?”

  赵云叹口气道:“我们队伍行至张掖时,有斥候现,有两支万余人的羌人骑兵在向我们靠近,几名羌人大酋长更是拦住我们,要求留下一半的人口和牛羊。”

  刘璟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冷冷问道:“马的态度呢?”

  “卑职立刻派人去通知马都督前来处理,但得到消息是,马都督去酒泉巡视了,幸亏卑职带了两万骑兵,立刻摆出要进攻羌人的架势,羌人才被迫撤去,我们得以离开河西。”

  说得这,赵云忧心忡忡道:“卑职感觉,河西羌人和汉军收复河西前相比,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甚至更加强势,当然,或许也是卑职想多了。”

  “砰!”

  刘璟重重一拍桌子,霍地站起身,他简直快要遏制不住心中的怒火,赵云尽量把事情说得轻描淡写,但刘璟依然能感觉到当时的剑拔弩张,三十万匈奴人和数百万头的牛羊当然是巨大的财富,可这是汉军浴血奋战,击败刘去卑后的战争红利,羌人竟然要和汉军争夺这些财富,简直是胆大妄为了。

  而马在这个关键时刻却去了酒泉,就算他不是幕后指使,但他也是刻意置身事外,当初,刘璟为了稳定河西,才特意任命在羌人中拥有崇高威望的马为河西都督,但马非但没有贯彻自己汉强羌弱的策略,反而扶植羌人,使河西羌人的势力又渐渐坐大。

  这让刘璟心中颇为不满,不过眼看生汉匈大战,刘璟也暂时忍下这种不满,全力备战匈奴,而随后的灵州突袭,马和羌人都十分卖力,尤其在十万两黄金的归属上,马命令廖化连夜送回长安,这让刘璟心中对他的不满稍稍缓和。

  但这次赵云汇报之事,终于让刘璟有点忍无可忍了,看来,把马放在河西确实是自己的一大失策,虽然暂时稳住了河西,从长远看,却又留下了一个隐患,自己还是低估了马的野心。

  赵云看出了刘璟的震怒,但现在绝不是动马的时候,他连忙劝道:“殿下,河西虽然生了不愉快之事,但还不至于到变天的地步,卑职只是提醒殿下要注意防范,再过几个月我们就要实施合肥战役,这才是整个大局的重中之重。”

  刘璟负手走了几步,让自己慢慢冷静下来,赵云说得不错,合肥大战在即,后方绝不能出乱子,他不但要防范马,更需要稳住马。

  想到这,刘璟缓缓道:“把廖化调回河西不太合适,我打算升马岱为偏将,任命为武威都尉,和冷苞一起统领六千汉军骑兵驻守武威郡。”

  赵云竖起大拇指,这是很高明的一招,虽然马岱是马之弟,但他却对汉国忠心耿耿,一旦马有异心,马岱非但不会帮助马,而且还会抑制马的向东进攻,更重要是,要增加汉军在河西驻兵数量,对于羌人也是一种威慑。

  刘璟又想了想问道:“你在张掖城官仓内储存了多少物资?”

  “启禀殿下,主要是黄金、赤金和五株钱,其中黄金大约有十五万两,赤金约四十万斤,五株钱更是不计其数,至少有几百大箱。”

  刘璟点了点头,当即令道:“黄金要立刻运回关中,不过可以把赤金和五铢钱散给羌人各部落,先安抚住他们,以后再和他们算帐。”

  “卑职遵命!”

  赵云匆匆去安排了,刘璟沉思片刻,又找来一名侍卫,他将居延县令李文的信递给侍卫,嘱咐他道:“你可连夜赶去河西,将这封信当面交给马都督!”

  旦日又称为‘正旦’,也就是今天的春节,无论今天还是汉朝,正旦都是一年中最为重要的节日,这一天要全家祭祖,也正是这个原因,家族成员无论身在多远,都必须赶回家中,到了今天,祭祖仪式消失,便渐渐演变为全家团聚。

  正旦要喝冬酒,长者要喝椒柏酒,孩子要给压岁钱,很多人家还会有守岁的习俗,全家人聚在一起,喝酒谈笑,等待子时的到来,或玩樗蒲,或投壶箭,其乐融融的度过一夜,迎接正旦的到来。

  刘璟也终于在除夕下午赶回了长安,今年官方取消了每年一次的祭陵大典,但家家户户的族祭依然要举行,今年刘璟依然和刘虎一起,在家庙中举行祭祖仪式,时间就安排在正月初一的子时三刻。

  夜渐渐深了,在大驾宫后宅正堂,刘璟和刘虎一家老小都聚在一起喝酒守岁,欢声笑语,等待子时钟声响起。

  大堂之上灯火通明,一家老小十几口人分坐四周,除了刘璟的四名妻妾和五个孩子外,刘虎和他的三名妻妾以及两女一子也坐在堂上,另外,陶湛又命人将乔玄和大乔请来,和他们全家一起欢聚守岁。

  大堂上充满了欢声笑语,众人喝酒聊天,世子刘致则和刘虎的长子刘锵坐在一边玩樗蒲,而刘珠却和刘虎的两个女儿在另一边投箭壶为乐。

  众人喝酒聊天,话题便不知不觉扯到了匈奴妇女身上,陶湛也听到一些传闻,笑着问丈夫道:“夫君,我们都听说你在漆县强拆鸳鸯,很多匈奴妇女跪在你面前,求你让她们和丈夫团聚,你却坚决不准,这些都是流言吗?”

  刘璟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摇摇头道:“这并非流言,却有其事,完全属实。”

  旁边孙尚香惊讶道:“夫郎,你这不是拆散别人夫妻吗?”

  刘虎却知道真相,他在一旁笑道:“弟妹有所不知,殿下拆散的不是夫妻,而是不准匈奴人的小妾和丈夫团聚,据我所知,那些女子只是一种附属于匈奴人的财产罢了,匈奴人真正的妻子都已送去和丈夫团聚,殿下其实是为了她们好。”

  陶湛还是不解,又问刘璟道:“夫君怎么是为她们好?”

  刘璟又喝了一口,眼角余光却微微瞥向大乔,见她正专注地望着自己,似乎也在等自己回答,他便笑道:“很简单,这些匈奴男人都是战俘,他们在三年之内将被编为奴籍,且不说奴隶不许娶妾,而且匈奴人一天的劳作所获粮米有限,他们自己也只能勉强糊口,哪里还能养妻养妾和一大堆儿女,与其这些女子去挨饿受冻,过着极端贫困的生活,还不如改嫁给殷实人家,后半辈子也有个依靠,你们说是不是?”

  大乔脸上微微一热,她异常敏感,她感觉刘璟这番话就是冲自己来的,她轻轻咬一下嘴唇,便微微笑道:“殿下这番话说得有一定道理,但也不完全正确。”

  刘璟顿时有了兴趣,问她道:“哪里不正确?”

  “我是说殿下并不了解女人,以为每个女人都很现实,都是为了过舒适的生活,其实不是,很多女人并不在意她住得如何?吃得怎样?也不会在意是否有精美的房宅,或者昂贵的屏风,她其实更愿意和所爱的男子一起吃糠咽菜,相濡以沫。”

  说完,大乔一双明亮的美眸深深注视着刘璟,她的一番话使众人都笑了起来,陶湛点点头道:“大乔说得好,夫君确实是有点太专制了,不管这些可怜女人自己的想法。”

  刘璟却默默无语,半晌他对大乔缓缓道:“至少我希望她们能明白我的一番苦心。”

  就在这时,远处隐隐传来了钟声,孩子们顿时欢呼起来,建安二十一年终于到来,刘璟起身对众人笑道:“下面便是祭祀家庙了,大家随我去家庙吧!”

  众人纷纷起身,刘璟和刘虎先一步匆匆赶去家庙,这时,陶湛见乔玄已不胜酒力,被家仆扶去客房睡觉了,她便对大乔笑道:“不如阿姊也随我们一起去吧!”

  大乔步履犹豫了一下,迅瞥了一眼刘璟,低下头小声道:“你们祭祖,我去做什么?”

  陶湛很喜欢大乔,大乔温柔淡雅的气质,以及她宽容和善解人意的性格,都和陶湛有几分相似,大乔在长安数月,便一直和陶湛的关系最好。

  陶湛上前挽住她的胳膊,笑道:“我们还缺一个祭司,你就勉为其难吧!”

  大乔无奈,她见刘璟已经先去了,只得点了点头,“我在江东倒是做过祭司,既然大姐这么盛情相邀,我就试一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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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11章 备战合肥

  建安二十一年的旦日注定是紧张而忙碌,在旦日后的第三天,平章台的尚书们再度奔赴冯翊郡和扶风郡,继续去处理匈奴人的安置问题。

  而与此同时,合肥战役的筹划和准备也悄悄地拉开了序幕,李璟任命李严为荆襄督粮使,协调荆襄各郡的军粮运输,另外,刘璟又下令征集荆州一千五百艘民船,用于军队物资运输,将巴蜀和荆南的三万驻军调往柴桑。

  夺取合肥,南可控江东,北可窥徐豫,堪称一处极大的战略支点,汉军要统一天下,夺取中原,兼并江东,合肥就势在必得,从去年开始,合肥战役是摆在桌面上的明谋,不仅汉军上下明确,曹军也同样清楚这一点。

  曹操想尽办法来阻止合肥战役爆发,甚至不惜利用女儿和刘璟的联姻,但依然没有效果,除了去年秋冬时节爆发的汉匈大战延迟了合肥之战半年外,已经没有任何力量阻挡汉军夺取的意志。

  除非曹操答应刘璟的条件,让出洛阳,但这种饮鸩止渴的条件,曹操无论如何不会答应,让出洛阳,便意味着中原之门大开,汉军随时可以横扫中原,而坚守合肥,与汉军较量一场,却尚不知鹿死谁手。

  既然洞悉汉军的战略部署,曹操也并没有坐以待毙,他任命张辽为扬州都督,在合肥及寿春部署十万军队,又任命曹仁为徐州都督,在徐州部署六万军队,作为合肥侧应。

  与此同时,曹操又下令征集泗、淮一带民夫二十万人,加固合肥以及寿春城防,并拓宽河道,更好地连接肥寿两座重要大城。

  新年刚过,曹操便抵达了合肥城,此时他已经明确汉军会在四月前发动对合肥的进攻,那么加快合肥的防御工事进度也就成为迫在眉睫之事。

  合肥城头,张辽正陪同曹操及军师程昱视察合肥城进度,逍遥津的水已排干,上万民夫正紧张修葺城墙,一座长达三里的城墙已在逍遥津上初现雏形。

  张辽见曹操眉头紧皱,似乎不太满意修城进度,他连忙解释道:“启禀魏公,在逍遥津上修城工事量极大,倒不是城墙本身,而是要先排干逍遥津的水,我们用了几种方案都不成功,最后只能在逍遥津以东先挖一片洼地,封住逍遥津的入水和出水,然后把水泄到洼地中去,再用土填平湖底淤泥,光这项工事就耗时三个月,民夫们日夜忙碌,连正旦也只休息了三天。”

  “休息三天?”曹操冷笑一声道:“我在正旦可是一天也没有休息,连这些民夫都不如吗?”

  “可是逼得太紧,他们反而会出工不出力”

  不等张辽说完,曹操便摆手打断了他的话,问道:“我想知道,民夫死了多少人?”

  张辽犹豫一下,低声道:“先后死了七人。”

  “很好,才死七人,估计这七人也是病死的吧!难怪用了四五个月时间,连城墙也才出现一个影子,我看也不必修了,撤军去寿春,把合肥直接让给汉军,民夫也一个都不用死了,这也就遂了你的爱民之意,张将军,你说是不是?”曹操似笑非笑地注视着张辽。

  张辽听出曹操语气中的严重不满,他连忙跪下请罪:“卑职有负魏公重托,卑职愿承担一切罪责。”

  旁边程昱见张辽不通时务,不由心中大急,魏公对进度太慢不满,那张辽就应该回答如何提高进度,这才是解决问题之道,这个时候了,他还要领罪,岂不是更让魏公生气?

  程昱看曹操的脸色愈加阴沉,显然是要发作了,连忙劝道:“请魏公息怒,微臣觉得文远也知道事关重大,心中自有定计,不会影响到合肥大局,魏公不妨让文远说完。”

  程昱的一番话提醒了曹操,既然张辽为合肥主将,那么整个合肥的战局就应由张辽全权负责,以张辽的文韬武略,他又岂会不知局势紧迫,或许他确有自己的方案,想到这,曹操脸色稍霁,又问道:“那你说说看,你怎么保证合肥大局不受影响?”

  张辽感激地看了程昱一眼,又沉声道:“卑职在柴桑和庐江都派有暗探,密切关注汉军动静,卑职以为,合肥之战是关系天下大势的战局,汉军绝不会轻率出兵,一定要做好充分准备,尤其是粮草船只等战略物资,必须要事先预备,光是战备的时间就不会低于三个月,所以卑职就以三个月为限,卑职可以保证两个半月后城墙修筑完成,再用半个月时间用来冷却坚固。”

  “可是你现在的进度,两个半月能完成吗?我很怀疑。”

  “启禀魏公,因为现在是晚冬,天气寒冷,土壤中还有冰凝,一旦现在夯土,开春后冰水溶解,原本夯实的土质就会松塌,严重影响到城墙坚固,所以卑职选择的方案是先备料,同步准备防御工事,到二月开春后,立刻动工修砌,因为准备充分,届时只需一个月便可完工。”

  张辽的一番话使曹操脸色大大缓和,细想一想,确实是这个道理,这就叫磨刀不误砍柴工,他又问道:“那投石机等防御武器现在进度如何?”

  “回禀魏公,八十架投石机已在上月全部制作完成,只待最后安装上城。”

  这时,曹操也觉得自己刚才对张辽太严厉了,他心中有些歉然,语气愈加缓和道:“文远,我只希望你明白一点,这次合肥之战事关重大,一旦汉军突破的这关键的一步,他的天下棋局就部署完成,我们也将面临巨大的战略被动,文远,这一战我们输不起啊!”

  张辽默默点了点头,曹操也不再多说,拍了拍张辽的肩膀,转身下城去了,张辽望着曹操背影走远,这一刻他也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

  次日一早,曹操离开了合肥,乘船前往寿春视察,从合肥前往寿春主要是通过肥水相连,由于肥水被泥淤所塞,河道很窄,只能行驶五百石的战船,为了加强寿春与合肥之间的联系,张辽又募集数万民夫耗时三个月,疏通河道两百里,使肥水已能行驶千石货船,大大加快了寿春到合肥之间的物资运送。

  曹操站在大船上,负手望着两岸青山隐隐,碧水如带,虽还是晚冬时节,但空气中已经有了一丝暖意,曹操不由大为赞赏,回头对程昱笑道:“江淮风景如画,确实要比北方更加秀美,可惜人口太少,若再给我十年,我当大力向江淮移民,使江淮成为魏国富饶的粮仓。”

  程昱微微笑道:“只要这一次我们能击败汉军,魏公就有机会经略江淮,我看不用十年,五年就能完成魏公的心愿。”

  曹操点了点头,又问道:“仲德认为我这次能击败刘璟吗?”

  “魏公,事在人为,只要魏公充分备战,并从大局上进行部署,并持之以恒,我相信我们一定能取得合肥之战的胜利。”

  曹操听出程昱话中有话,他从未提及大局部署,今天却破天荒提出来,说明程昱心有所思,曹操便笑道:“何谓大局,我愿听军师详谈。”

  程昱不慌不忙道:“卑职这几个月一直在思索,去年魏公前往江东与孙权会盟,刘璟却也跟着赶去,这是为什么?难道就只是为了和魏公争夺大小乔吗?”

  “当然不是!”

  曹操淡淡笑道:“刘璟本来就不是一个好色之人,他得到大小乔只是适逢其时,绝非是他刻意去争夺。”

  “魏公说得对,那他为什么去江东,魏公想过吗?”

  曹操沉吟半响道:“我觉得他真正目的是为了破坏我与孙权的结盟。”

  “一点没错,他正是为了破坏魏公与孙权的结盟,我后来才想通,包括他将陆逊放回吴郡,以及火烧江北战船,都是他的深谋远虑,全部为了合肥战役做准备。”

  曹操眼中精光闪动,凝视着程昱问道:“仲德,此话怎讲?”

  程昱微微叹了口气道:“去年秋天荀令君背疾复发,不幸病逝,我代表魏公赶去颍川奔丧,正好遇到了荀攸,我与他谈了良久,恳请他看在魏公善待他多年的份上,出山继续为魏公效力。”

  荀攸自从被刘璟放回邺都后,便不太愿意参与军事,曹操也因为荀彧之事而对他不满,便打发荀攸去许昌出任闲官,不久,荀攸便以回乡养病为借口,返回老家闭门读书,不问政事。

  曹操心中虽然有些悔意,不过让他向荀攸道歉,却是万万不可能,此时听程昱谈到荀攸,曹操便问道:“他怎么说?”

  “他什么都没有说,也没有表态,不过在我出发来合肥前,却收到他的一封信。”

  程昱取出荀攸的信,递给曹操,曹操又见到熟悉的字迹,心中也颇有些感概,他打开信,却见信中只写了一句话,‘合纵连横,天下三分’。

  曹操眉头一皱,“他这是何意?”

  “微臣一路上就在考虑荀攸这句话的深意,直到昨天晚上,我才终于明白过来,刘璟发动合肥战役,绝不会为了攻打中原,刘璟在攻打中原之前,一定会先取并州,再攻洛阳,最后才会出兵合肥,现在刘璟在打并州之前便急于发动合肥之战,再联系之前他破坏魏吴联合,所以微臣敢肯定,刘璟发动合肥之战的真正目的,不是为了攻打中原,而是为了夺取江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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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12章 张辽之谋

  “仲德的意思是说,刘璟是想先统一南方?”曹操有点听懂了程昱的意思。

  程昱点了点头,“一定是这样,刘璟要灭江东并不难,但他很忌惮曹军在荆州一线支援江东,一旦孙曹联手,汉军进攻江东,曹军就大举进攻荆州,汉军就不得不回兵救援荆州,可如果汉军拿下合肥这个战略支点,就会迫使我们不得不将大量军队部署在谯郡和徐州一线,从而无力再图荆州,汉军就可以从容不迫进兵江东,统一南方了。”

  曹操竟有一种恍然大悟之感,他本身也是具有雄才大略之人,只是因为他最近为立世子之事所困扰,精力被分散,所以才没有能看透这一点,而程昱在关键处点破了他,才使曹操眼前的迷途豁然开朗。

  其实刘璟在攻下长安后,他便在北方采取了守势,包括和他结盟共击匈奴,又愿意与他联姻,不断释放善意,这一切都说明刘璟已不愿意在北方发动战争,进一步破坏本身已脆弱不堪的北方经济。

  只可惜曹操并没有看透这一点,他还在为刘璟要进攻洛阳而担心之时,刘璟的战略已悄然南移,转到了合肥,荀攸也看出了这一点,所以他才写‘合纵连横,天下三分’,其实就是在提醒曹操,保住江东的重要性。

  一旦刘璟灭了江东和交州,统一了南方,他就没有后顾之忧,会从西面和南面对魏国进行战略包围,灭掉魏国,统一天下,也不是不可能了。

  想通这一点,曹操叹息道:“看来合肥之战绝非曹刘之间的战争。”

  程昱笑道:“既然魏公也明白这一点,那我们就需要将孙权也拉进来,将去年没有完成的盟约,继续商谈完成,如果魏公不反对,微臣愿意替魏公出使江东。”

  曹操沉吟一下道:“去年盟约之所以没有谈成,关键是孙权惧怕刘璟,对我们没有信心,我们须让孙权对我们有信心才行,否则就算我再次赴江东,也未必谈得成。”

  程昱微微一笑,“此一时,彼一时也,若孙权知道刘璟是要先灭江东,恐怕他比魏公还要积极,若魏公实在不放心,我倒有一策,可双管齐下,给孙权以信心,最终促成魏吴联盟。”

  说完,程昱低声对曹操附耳说了几句,曹操点了点头,“东吴之策问题不大,关键庐江这边,我们会有机会吗?”

  “微臣相信文远绝不会让魏公失望。”

  曹操沉思良久,终于下定了决心,既然决定放手和汉军一搏,他就不能再畏手畏脚,“好吧!我这就给文远下令。”

  曹操在合肥一线部署了十万重兵,主要分布在合肥和寿春两个城池,其中寿春为辅,由副将满宠率三万军镇守,为合肥为主,主帅张辽亲率七万大军镇守。

  在将领方面,除了镇守寿春的副将满宠外,曹操又给张辽任命了臧霸和于禁两员副将,以及谋士辛毗和司马蒋济,可谓文功武略,相得益彰。

  尽管曹操视察合肥刚刚结束,应该是众人稍稍松一口气之时,但曹操随即送来的一道军令,又使众人紧张起来。

  大堂上,张辽对众人缓缓道:“魏公已决定与孙权结盟,携手与汉军激战合肥,这是事关整个大局的一搏,魏公今天一早发来军令,命我们夺取濡须口,进兵芜湖,大家商议一下,这一战我们该怎么打?”

  大堂内一片寂静,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所有人都没有思想准备,一时无言以对,张辽也明白这一点,对众人笑道:“我知道大家没有准备,不过我倒有一个想法,是我三个月来一直在考虑的方案,只是没有魏公的命令,我不敢实施,现在配合魏公的要求,或许是一个机会。”

  谋士辛毗点点头,“愿听文远之策。”

  张辽命人挂出一幅一丈长宽的大地图,他用木杆指着地图上的几个红圈道:“这几个红圈是目前汉军的驻兵点,其中在皖口有三万军队,老将黄忠坐镇;濡须口有五千军,三百艘战船,由大将娄发率领;芜湖对岸的溧口镇有两千驻军,一百五十艘战船,另外在皖县和濡须口之间的南陵县还有五千驻军,总兵力约四万两千人左右,而我们却有十万大军,兵力远胜对方,只可惜水军不足。”

  “文远想和汉军较量水军吗?”于禁忍不住打断了张辽的介绍。

  张辽摇摇头,“我只是介绍一下彼此的兵力,我需要船只不是为了和汉军水战,而是为了完成备战,现在大量粮草物资囤积在寿春,河道虽已疏通,但我们的货船只有不到五十艘,千石以上船只更不足十艘,而且十分破旧,靠这点船想完成战备几乎不可能,我本想从江东购买民船,但长江被汉军封锁,船只过不来,光是芜湖的汉军战船就可全歼我们,这也是汉军有恃无恐的主要原因,所以要完成魏公的备战任务,关键就在于搞到船只。”

  众人都在沉思,但谁也不明白张辽的意图,这时张辽见蒋济若有所悟,便笑道:“蒋司马想到了吗?”

  蒋济做过扬州别驾、丹阳太守,长期在江南为官,对长江沿岸的情况了如指掌,张辽提到需要船只,他忽然想到了一个地方,蒋济便笑道:“文远莫非是在打荆州民船的主意?”

  张辽大笑,“蒋司马不愧是江南通,一句话点中了要害,不错,我的方案就是夺取荆州民船。”

  张辽木杆一指东面的历阳,对众人道:“历阳是优质铁矿产地,从前陶家在历阳买下了三座大铁矿,后来转送给了荆州官府,每年荆州都从荆州运走大量铁矿,我派人去探查过,在历阳停泊着近五百艘运矿民船,都是千石以上的大船,就等开春后风向转变,这些矿船就会重新起运矿石,我们完全可以夺取这些民船,然后用人力牵引船队南下,返回合肥。”

  旁边谋士辛毗接口笑道:“若这样,恐怕还要大举出兵濡须口才行。”

  “先生说得对!不夺取濡须口,矿船也无法驶回合肥,但出兵濡须口是虚,进攻历阳是实,虚实结合,就能完成魏公的重托。”

  这时,一直沉默的臧霸道:“我们的合肥城尚未修建好,我们这样大举出兵,会不会提前引发合肥战役,这个危险都督考虑过吗?”

  “我当然考虑过。”

  张辽看了一眼臧霸,见他眼中有担忧之色,便笑了笑解释道:“仅仅从合肥之战而言,我们出兵濡须口的举动,可以说毫无意义,只会给汉军找到发动合肥战役的借口,但黄忠就会由此发动合肥之战吗?我看绝不会,黄忠作为汉军第一上将,他焉能不知刘璟的战略企图,焉能不知发动合肥之战的重要?

  在这种情况下,他若仓促应战,反而会破坏刘璟的战役部署,对合肥之战造成难以估量的影响,所以,以黄忠的谨慎,他必然会先收缩兵力,减少损失,同时紧急向刘璟汇报,这一去一来,至少要耗费一个月时间,而魏公要的就是时间和汉军的退缩。”

  于禁和臧霸都点了点头,认可张辽的分析,辛毗捋须叹道:“文远的深谋远虑,连我这个谋士也自愧不如。”

  张辽见众人再没有反对,当即立断道:“既然没有反对,我们就按照这个策略执行!”

  合肥到历阳大约相距三百余里,地貌主要以平原为主,其中又夹杂着一片片丘陵山地,山地普遍不高,被大片森林覆盖,有名的山地如褒禅山、含山等等,著名的关隘又如昭关,伍子胥就在这里一夜急白了头发,昭关同时也是魏国和东吴的界关。

  臧霸率领一万精兵,一路昼伏夜出向昭关方向进发,他倒并不担心和江东军发生激战,主要是担心昭关点燃烽火,惊动了停泊在历阳县的荆州矿船,如果这几百艘矿船逃入长江,他们就前功尽弃。

  所以夺取昭关便成为整个行动的关键,一旦夺取昭关,他们便可绕过其他烽火台,直扑历阳县,而昭关却是他们绕不过的第一道坎。

  昭关当然不能硬夺,只能计取,好在曹军正和汉军在合肥一带对峙,江东军做梦也想不到曹军会突袭昭关,这就是夺取昭关最有利的地方。

  黄昏时分,一支商队正急匆匆向昭关而来,这是一支小商队,几十匹骡子背负着三百石盐,只有七八个人,由一名中年人率领,天快黑了,他们显然是怕错过了宿头,急急赶来昭关。

  此时昭关还没有关门,十几名江东军士兵在关门前盘查往来路人和行商,当骡队行驶到关门前,立刻被士兵拦住了,“站住!”

  一名什长走上前,打量一下骡队问道:“从哪里来,运什么货物?”

  “我们是从寿春来,运一点盐,小本生意,请军爷放行。”

  说着,中年男子取出一份官引递给什长,这是由寿春官府开出,证明他们所贩运的盐是合法的官盐,事实上,汉末混乱,官盐私盐早已不分,只是有了官引,可以走正式的关隘,少受一点刁难。

  什长虽然不怎么识字,但他认识后面盖上的官印,他点点头,“既然有官引,那就少一点过路费,付五十钱。”

  商队过关要付钱,这是天下各处的规矩,昭关也不例外,中年人显然也知道,他立刻掏出一把钱,数了六十枚递给什长,什长见他很懂规矩,又是很硬的江夏钱,顿时笑了起来,一挥手,“放行!”

  商队很快便进了昭关,却没有急着离去,而是找到了昭关内的一家旅舍,天色马上就要黑了,他们必须在昭关内过夜。

  众人卸下货,伙计牵着骡子去喂养了,中年男子走进一间屋子,立刻撕掉了假胡须和假眉毛,露出一张杀气腾腾的脸庞,中年男子正是由臧霸装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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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13章 合纵连横(上)

  入夜,昭关内安静下来,城头上有几名士兵在来回巡视,不到百步长的街道上冷冷清清,只有一家小酒馆内隐隐约约传来酒客们的狂笑声。

  臧霸所住的旅舍内更是安静,掌柜和两名伙计都被杀死,尸体抛进了水井里,旅舍已臧霸和七名手下控制。

  昭关很小,城墙周长只有四百余步,守军不足百人,城内除了军营和仓库外,还有十几家店铺,所有的店铺都是紧靠城墙而建,而这家旅舍位于西南角,旅舍的头顶上便是巍然矗立的烽燧,臧霸之所以在三家旅舍中选择了这一家,就是看中了旅舍的位置。

  他率领几名手下奔进后院,紧靠城墙而立,一株老樟树枝叶茂盛,遮住了他们的身影,臧霸对手下点点头,低声令道:“上!”

  三名士兵迅速攀上了樟树,沿着樟树向上攀爬,很快上了城墙,烽燧就在西南角上,分为三层,下面是亭台,可以从中间穿过,第二层是宿房,也就是当值士兵休息之处,最上面一层便是举火台,上面堆满了柴草。

  昭关已经有好几年没有使用了,士兵们都渐渐丧失了警惕,一般当值士兵不能睡觉,必须彻夜守候,但实际上,五名当值士兵只剩下三人,两人溜去了酒馆,其余三人都呼呼大睡了。

  两名身手矫健的曹军士兵借着绳索率先爬上举火台,用铁链锁死了入口,使宿房内的士兵无法爬上举火台,他们招了招手,臧霸便率领其他士兵从亭台下面爬进了宿房,只听几声闷叫,三名士兵便杀死在宿房内。

  臧霸率领手下进入了昭关,而他的副将陈器则率大军埋伏在两里外树林内,等候进攻的信号,曹军等到三更时分,就在这时,昭关城头上出现了火光,几名士兵同时发现,喊了起来,“将军,信号来了!”

  陈器大喜,随即对一千先锋军令道:“出击!”

  一千名曹军士兵冲出树林,向昭关疾奔而去,城头上的巡哨士兵已被臧霸解决,城门大开,曹军士兵毫无阻挡,直接杀进了关门

  没有了昭关的报信,沿途的放烽火台都失去了作用,臧霸率领曹军走小路,绕过了沿途的烽火台,直扑历阳县。

  历阳县只是一座小县,没有多少驻军,县城紧靠长江,但矿山距离县城还有十里,由一条漕河相连,在平时,每天都会有大量的平底船将矿石从矿山运出来,堆放在码头上的货栈里,再由民夫将矿石搬上矿船,运往遥远的荆州,最繁忙时,长江有两千多艘矿船往来于荆州和江东。

  而到了冬天,风向转为西北风,没有安装踏轮的矿船则无法逆风而行,矿石也停止了运输,大部分矿船都回了荆州,但也有部分矿船停泊在历阳,等待开春。

  张辽得到斥候的情报,在历阳约停泊着四百余艘矿船,都是千石以上矿船,最大一艘船甚至有三千石,此时新年刚过,正是一年中最懒散之时,码头上也没有了民夫,数百艘矿船从码头一直停进了漕河,冷冷清清,除了看守船只的船夫,其它所有人都躲进了县城内,在县城内愉快地度过建安二十一年的正旦。

  当一万曹军杀到历阳县时,天色已晚,夜色笼罩在长江和两岸的江畔上,城外万籁俱寂,只有一艘艘矿船庞大的身影,横七竖八停泊在码头上和漕河内。

  几艘大船上依稀有灯光透出,那是守船的船夫们聚在一起喝酒聊天,兴奋地谈论着女人和各地港口发生的风流韵事,在寂寞的他乡,在酒精的熏蒸下,这些永远都是船夫们最感兴趣的话题,他们全然不知,危险已悄然降临。

  臧霸并没有鲁莽从事,他们要完整夺取数百艘大船,并要俘虏会驾船的船夫,臧霸远远凝视着县城和一座座大船,沉思了片刻,对副将陈器道:“我们分兵两路,你可率三千人封锁县城,不准任何人逃出,我则负责夺取船只。”

  陈器点点头,一挥手,对三名牙将道:“你们跟我来。”

  陈器率领三千人向县城奔去,臧霸随即对其他将领道:“我们分一分工,每人负责五十艘大船,大家动作要迅速,尽量不要杀人,更不准失火烧毁船只。”

  将领们又商议片刻,分配了目标,各自率军去了,臧霸则率领三千人直扑码头,这里位于长江之中,是一座中型水寨,约有百余艘矿船停泊在水寨中,绝大部分船只都用缆绳拴系在码头上,还有很少十几艘船停在水寨中央。

  曹军士兵纷纷冲上大船,臧霸率领百余士兵冲上了最大的一艘三千石矿船,船堂内灯火通明,数十名船夫正聚在一起赌博,吆喝声不绝。

  这时,大门被一脚踢开,无数全副武装的曹军士兵冲进了大堂,士兵们厉声大喊:“统统跪下,反抗者格杀勿论!”

  曹军纷纷夺取了矿船,但在昏黑的夜色中,一艘五百石的踏板叶轮船却迅速离开了码头,向长江内夺路而逃

  就在臧霸率军夺取历阳四百余艘荆州矿船的同时,一叶扁舟也将军师程昱送到了建业。

  此时的建业也同样大战气息浓厚,孙权和会稽郡贺齐在去年秋天达成了合并协议,贺齐无意自立,愿意拥戴孙权为江东之主,作为回报,孙权承诺不接管贺齐的军队,并封贺齐为会稽太守。

  在与贺齐刚刚达成协议,孙权便迫不及待联合会稽军对吴郡发动了南北进攻,双方在吴郡北部的御亭镇爆发激战,江东大将徐盛击杀吴郡都尉张峰,击败了吴郡北路军。

  但南线会稽军却败在了陆逊手中,双方军队各有胜负,由于会稽军南撤,陆逊率军北援,迫使孙权也不得不撤军。

  尽管双方的第一战未分胜负,但吴郡却明显处于战略劣势,孙权再度整顿兵马,准备开春后大举进攻吴郡,而就在这时,程昱抵达了建业城。

  程昱的到来使孙权颇为惊讶,同时也十分重视,他亲自出城迎接,“程军师亲来建业,莫非魏公也到了扬州?”孙权笑问道。

  程昱行一礼笑道:“吴侯所言不错,现在魏公正在寿春视察,他本想亲自来拜访吴侯,怎奈事务繁多,无暇抽身,只好委托我替他向吴侯问候。”

  “魏公不来建业,令人遗憾啊!”

  “魏公确实想来,但合肥大战在即,牵扯甚广,魏公实在无法脱身,请吴侯多多包涵。”

  程昱向孙权暗示了合肥大战将至,孙权立刻意识到程昱是负有重大任务而来,他没有过多寒暄,便请程昱上了马车,百名侍卫骑马在两边护卫着马车向建业城驶去。

  程昱进了吴王宫,稍坐片刻,便被请进了议事堂,此时大堂内已坐了几名文武高官,张昭、诸葛瑾、虞翻、步骘、程秉、吕蒙、黄盖等等,

  程昱走进大堂,众人纷纷起来见礼,程昱和众人一一见礼,这才在东首坐下,张昭便笑问道:“听说汉匈大战,曹刘两家结成同盟,魏公还要和汉王联姻,但合肥这边却剑拔弩张,莫非曹刘盟约又要破裂了吗?”

  程昱一笑,“天下之事,不过就是打打和和罢了,江东和荆州之间还体会不深吗?”

  旁边诸葛瑾又道:“听闻刘璟已任命李严为荆襄督粮使,督办荆州各地粮草押送柴桑,又调兵遣将赶赴柴桑,说明刘璟即将在南方用兵,不知魏公可有什么打算?”

  这句话却是所有人都想知道,众人目光一起投向了程昱,这时,孙权走了进来,众人起身施礼,孙权摆摆手笑道:“诸位请坐,有贵客在此,我们自己人就不必多礼了。”

  众人坐下,张昭笑道:“适才诸葛长史提到了汉军在积极备战,又问曹军方面有什么打算。”

  孙权点点头,“这也正是我想知道之事,程军师能否赐教?”

  程昱不慌不忙道:“汉军准备发动合肥战役,这早已是双方都清楚之事,汉军在备战,曹军也在备战,但汉军发动合肥战役的目的是什么,恐怕这才是重点,这也是我这次出使江东的使命。”

  程昱话中有话,众人面面相觑,吕蒙忍不住问道:“程军师的意思是说,汉军发动合肥战役的目的是我们江东?”

  程昱肯定点了点头,“正是!”

  大堂内顿时一片哗然,程昱的肯定语气让所有人都难以接受,明明是汉军和曹军争夺合肥,但战争后果却要江东来承担,这于情于理都说不通,偏偏程昱又是曹操的军师,身份非同寻常,一般不会信口胡言,必然是有所依据,使众人心中都充满了惊疑。

  连孙权也坐不住了,连忙问道:“我不太明白程军师的意思,能否再说明白一点?”

  程昱微微欠身道:“合肥不仅是中原门户,更是悬在江东头上的一把刀,一旦汉军占领合肥,威胁最大的并非是中原,而是江东,我想吴侯应该很清楚这一点。”

  孙权当然清楚,合肥始终是江东一块难以回避的心病,当初为了夺取合肥,他们两次大规模用兵,两次都惨败而过,十余万大军全军覆没,连太史慈也死在合肥,巨大战争损失和人员伤亡重创江东,也成了江东分裂之根。

  自从刘璟用豫章和鄱阳两郡换取了人口和面积都偏小的庐江郡后,孙权就曾经怀疑,刘璟的真正目的是为了夺取合肥,后来证实,他的怀疑并没有错,汉军确实就是为了合肥。

  这令孙权感到心惊胆战,一旦汉军夺取合肥,以合肥为后勤依托,屯兵濡须口,将直接威胁芜湖和建业,曹操水军极弱还不足为虑,但汉军水军强大,千艘战船封锁长江,那将是江东的灭顶之灾。

  孙权非常清楚合肥对江东的威胁,他脸色已微变,克制住心中的惊惧问道:“程军师这样说,可有什么依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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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14章 合纵连横(下)

  程昱笑了笑道:“吴侯一定要问我要依据,我确实拿不出来,但我不妨告诉诸位,如果刘璟只是为了图中原,汉军现在至少可以从潼关、南阳和汝南三面出兵,夹击中原,完全不需要再夺取合肥,这说明刘璟攻打合肥的真正目的不是中原,而是另有所图,那么,会是哪里呢?”

  程昱的推测合情合理,完全说得通,大堂内一片寂静,半晌,孙权缓缓道:“程军师请先去休息,容我再考虑考虑。”

  程昱知道孙权是要和众人商量,虽然自己还没有说出此行的目的,但他相信孙权心里很明白,不需要他再补充什么,程昱便起身行一礼,在侍郎薛综的陪同下,快步离开了议事堂。

  待程昱离去,孙权这才叹口气,对众人道:“各位都说说吧!”

  步骘起身行一礼道:“启禀吴侯,程昱所来的目的,是希望我们与曹军联手对抗汉军,尤其是希望我们也参与合肥之战,微臣的意见是,江东坐山观虎斗,让刘璟和曹操两百俱伤。”

  “如果汉军战胜了曹军怎么办?”

  孙权忧心忡忡道:“我现在很担心程昱所言,汉军夺取合肥是为了图谋江东,这究竟是曹操在危言耸听,还是确有其事?”

  “吴侯不必太过于担心,现在汉军定都长安已成定局,汉军的下一步要么是攻打并州,要么是夺取洛阳,给长安建立一个缓和区,攻打江东的可能性不大,曹操是想把我们拖进合肥战火,吴侯切不可被程昱的一番花言巧语所蒙蔽。”

  步骘的一番话让很多人都点头赞成,诸葛谨捋须道:“子山说得不错,若与曹操结盟,被拖进合肥战役中,反而会被刘璟找到进攻江东的借口。在这件事上,我们一定要谨慎行事才对。”

  众人各抒己见,赞成者有,反对者有,这时孙权见张昭一直沉默,便问张昭道:“子布的意见呢?”

  话音刚落,不等张昭回来,一名侍卫在堂下禀报道:“启禀吴侯,江北有紧急情报送来!”

  “呈上来!”

  一名侍卫匆匆走进,将一卷情报呈上,孙权打开情报看了一遍,很惊讶对众人道:“曹军突袭历阳码头,缴获了荆州的四百余艘矿船,张辽率大军猛攻濡须口,驻守濡须口的汉军不敌,仓促败退,现在曹军已占领了濡须口。”

  这个消息令众人一片窃窃私语,孙权心中纷乱难定,这时他忽然看见张昭向自己使了个眼色,孙权会意,起身对众人道:“上午暂时商议至此,下午再继续商议。”

  孙权离开议事堂,返回了自己的官房,刚进房间,张昭便跟了进来,孙权坐下笑道:“子布今天为何不表态?”

  “恐怕我的表态会让吴侯失望。”

  “我不怕失望,我就怕子布不表态。”

  张昭沉吟一下道:“老臣其实赞同程昱所言,刘璟在夺取合肥后,势必兵指江东。”

  孙权知道张昭一直对刘璟抱有敌意,无论是主战,还是反对议和,张昭一直都是反荆州的急先锋,那么今天他赞成程昱的表态,这其中又有多少是他的偏见所致?孙权不由沉默了。

  张昭仿佛明白孙权的担忧,他笑了笑道:“吴侯,今天老臣对刘璟没有偏见,完全是就事论事,程昱说的对,如果刘璟没有拿下关中,那么合肥对他确实非常重要,可刘璟拿下了关中,从关中就完全可以杀入并州和洛阳,不是说合肥不重要,但比起并州和洛阳,合肥就逊色很多,而汉军如此大规模地发动合肥战役,耗费大量粮草物资,如果说仅仅是为了对付魏国,那就完全说不过去。”

  孙权负手走到窗前,注视着窗外的天空,良久,他淡淡道:“军师是说,合肥的重要性比不上并州吗?”

  “至少我认为是这样,夺取并州和太原,邺都震动,曹操将不得不被迫迁都回许昌,而那时再攻打合肥,形成四面包围之势,如果我是刘璟,我一定会先取并州。”

  孙权的心情很沉重,他不得不承认张昭看得很透彻,对于魏国,合肥的重要性要远远低于并州,刘璟耗费如此大的资源来进攻合肥而不是并州,只能说明刘璟攻打合肥意不在魏国,而在江东,正如程昱所言,合肥就是江东头上的一把刀,一旦汉军在合肥部署重兵和战船,随时可以大举进攻江东。

  虽然这一点已经想通了,但孙权心中还是有点畏惧汉军的实力,张昭和孙权相处十几年,怎会不明白孙权的心思,他又微微笑道:“曹军夺取濡须口,夺取四百余艘矿船,就是在告诉吴侯,曹军这一战将倾力而为,仅凭曹军的实力,和汉军在伯仲之间,如果再加上江东军,那么孙曹联军至少就有了七成的胜机,只要打赢这一战,汉军势力西退,我们就完全可以趁势收复吴郡,再度统一江东,那时天下三分便成为定局。”

  孙权终于被张昭说动摇了,不过此事事关重大,他还是想谨慎处理,他便道:“虽然刘璟夺取合肥的目的很可能是针对江东,但毕竟只是猜想,没有切实证据,让我再考虑考虑吧!”

  张昭步步为营,已经将孙权说动摇了,他岂能半途而废,而且他最重要的杀手锏还没有使出来,这时,张昭见孙权居然忘记了最关键的一件事,便微微笑道:“吴侯,老臣之所以说这次对刘璟没有偏见,正是因为有事实为根据,难道吴侯忘记刘璟支持孙绍之事了吗?”

  一句话顿时提醒了孙权,使孙权如梦方醒,这确实是最大的证据,如果刘璟不想灭亡江东,那他为何要支持吴郡?

  想到刘璟对孙绍的支持,孙权顿时恨得咬牙切齿,没错,刘璟完全不顾孙刘两家联姻之情,一心要分裂江东,从而灭亡江东,其心可诛,如此,程昱的话就完全可信了。

  这一刻,孙权终于下定了决心,他沉思片刻道:“我想再和程昱好好谈一谈,如果有可能,我希望能尽快与曹操见一面,双方当面签订盟约。”

  程昱在建业只住了一晚,便匆匆赶回了合肥,曹操此时虽然在合肥,但他却没有干涉张辽的用兵,相对于张辽攻占濡须口,曹操却更关心程昱出使的结果,那才是左右整个战局的关键。

  一旦江东承诺出兵,就会对汉军的身后形成巨大威胁,尤其将切断汉军的后勤支援,合肥之战曹军获胜的可能便大大增加了。

  而且曹操也相信孙权会被程昱说服,事情是明摆在这里,刘璟志在统一天下,在一时拿不下魏国之时,先灭掉江东和交州而统一南方,就成了统一北方的前提,只要孙权稍微有点头脑,他就会明白,刘璟绝不会因为孙刘联姻而放过江东。

  况且就算孙权糊涂,他的文武大臣们也不会糊涂,一定会劝说孙权参与合肥之战,毕竟让没有战船水军的曹军控制合肥,要比汉军控制合肥安全得多。

  就在曹操在大堂上来回踱步沉思之时,一名侍卫飞奔来禀报,“启禀魏公,程军师回来了!”

  曹操大喜,连忙道:“速让他来见我。”

  不多时,程昱匆匆走上大堂,躬身施礼道:“微臣参见魏公。”

  “怎么样?”曹操有些急不可待地问道。

  程昱微微一笑,“已经八成谈妥了,孙权还想和魏公一会,便可正式敲定双方联手对抗汉军的战略,然后剩下的细节问题,再由微臣去和江东详谈,不过孙权还有两个附加条件。”

  “什么附加条件?”

  “一个附加条件是希望我们能提供粮食援助,孙权提出十万石的要求,此外,若击败汉军,所有缴获的粮草和战俘归东吴所有,再就是孙权希望曹军援助他一万桶火油。”

  曹操不由冷笑一声,他明白孙权的意图,得到了汉军的战俘再去和刘璟修好,缓和关系,他没有表态,又问道:“就这两个附加条件吗?”

  “不是,这只是一个附加条件。”

  “还有什么?”曹操略有些不高兴地问道,明明是三个条件,孙权却将它们说成两个,这种小心思令人不齿。

  “还有就是孙权希望魏公能表现出和汉军决战的诚意。”

  ‘诚意?’曹操不解地问道:“他是指什么?”

  “他希望魏公能取消与刘璟的联姻,如果有可能,他愿意娶魏公之女为次妻。”

  曹操顿时脸色一变,半晌才冷冷哼了一声,“他未免也太高看自己了。”

  程昱连忙劝道:“微臣在路上考虑过,可以暂时与孙权虚与委蛇,佯作答应他的条件,等大战结束后,再重新考虑,其实若真能确立三分天下的格局,与孙权联姻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别的可以答应他,但我与刘璟联姻,事关天下大局,我为此谋划多年,好不容易才达成这门婚事,我不想因为孙权一句话就取消这门联姻。”

  曹操的态度很明确,无论从他个人感情,还是从曹氏一门的命运来看,他都希望女儿能嫁给刘璟,而绝不想因为孙权一句话就取消了这门来之不易的联姻,更不想把曹宪嫁给孙权。

  程昱心中大急,好不容易才说服孙权达成了结盟的意愿,他可不想因为联姻之事而毁掉这次事关重大的结盟。

  程昱又苦苦劝道:“微臣明白魏公的心情,和孙权联姻也是巩固魏吴联盟的基础,其重要性不亚于曹刘联姻,请魏公三思。”

  曹操虽然不愿意将女儿嫁给孙权,但他心里也清楚,与孙权联姻确实能巩固魏吴同盟,从而打破汉军对魏国的包围格局,从这个战略意义来说,与孙权联姻的重要性甚至超过了与刘璟联姻,事关大局,不应由他的个人感情来决定,想到这,曹操冷峻的脸色变得柔和起来。

  程昱也看出曹操动摇了,他又继续劝道:“其实也不用把宪姑娘嫁给孙权,孙权也没有指定宪姑娘,我们可以换一人,比如宁姑娘,至于与刘璟的联姻,魏公可用准备嫁妆为由,拖上一两个月,只要合肥战役爆发,联姻之事也只能暂时停止,待大战结束后再视情况考虑曹刘联姻,这样主动权就在魏公手上,也不会影响到与江东结盟。”

  曹操点了点头,也只能这样办了,他想了想又道:“孙权不是说要我首先取消曹刘联姻吗?”

  “启禀魏公,这个取消只是对孙权的一种保证,并不是给刘璟的说法,微臣相信孙权也只是希望看到魏公的诚意,至于联姻是否真的取消,以后再说吧!”

  曹操沉思良久,虽然孙权的条件让他心中很不爽,但看在合肥战役的份上,才魏吴联盟的大局上,他只得暂时做出一点妥协,“好吧!他的附加条件我都可以答应,他想在哪里与我会面?”

  程昱立刻道:“我和孙权已经谈好,魏公和他在芜湖县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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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15章 步步不利

  汉军原本的屯兵之地是在巢湖西岸,在那里汉军屯集了数万大军,距离合肥不到百里,但去年双方为了联合对付匈奴,而达成了退兵协议,汉军从巢湖西撤,退回到皖县,黄忠随即下令大军驻扎长江皖口,在那里扎了水寨。

  目前汉军在皖口有驻军三万余人,由老将黄忠统帅,甘宁则驻兵柴桑,作为后援呼应。

  除了皖口之外,在长江以东约三百里外的南陵县也有五千驻兵,包括濡须口和对岸的芜湖,汉军都分别有驻军,并修建了数十座沿江烽火台,在长江上形成了千里呼应之势。

  当曹军撕毁双方在去年达成的协议,突然大举进攻濡须口,长江沿岸的数十座烽燧立刻点燃了报警烟火,昼夜不息。

  此时的汉军正在积极备战合肥,尽管曹军的意外进攻使局势变得扑朔迷离,但黄忠却不为所动,按照刘璟去年部署的紧急预案,他下令驻扎芜湖河口的两千汉军进入吴郡,交由陆逊统一指挥,同时又命令濡须口和南陵县的汉军撤回皖口,最大限度地减少军队损失。

  曹军势力向南扩张至濡须口一带,而汉军势力则向西退缩至皖口,与此同时,得到消息的庞统也率一万水军紧急赶往皖口,只要皖口和皖县不失,汉军在庐江郡便有了立足之点,这也是争夺合肥的关键。

  皖口,水军大寨内,黄忠正和军师庞统在中军大帐内商议对策,庞统被刘璟任命为东路军师,主要就是负责筹划合肥之战,庞统大部分时间都在柴桑,协助甘宁训练水军夜战。

  “坦率地说,我觉得很奇怪,曹军为什么要攻打濡须口?如果曹军有强大的水军,他们攻打濡须口或许还有意义,但曹军水战极弱,他们根本就守不住濡须口,以张辽之智,他不会做出这种决策,只能说明曹军另有所图。”

  这也是庞统百思不得其解之处,在汉军紧锣密鼓部署合肥大战的关头,张辽不抓紧时间备战,反而分散兵力攻打濡须口,无论如何都是不明智之举,以张辽之谋不会行此下策,曹军必有所图,那会是什么?

  黄忠沉吟半晌道:“我听说曹操南下巡视,十天前抵达了谯郡,后来就没有消息了,从时间上推断,曹操现在就应该在合肥才对。”

  庞统也陷入沉思之中,他作为军师,当然不会简单地认为是曹操下令夺取濡须口,目前的局势明摆着是汉攻曹守,曹操应该更关心合肥城的防御,而绝不会将防御延伸到濡须口,汉军只要水陆并进,便可切断濡须口曹军的退路,将曹军全歼,这种结果就算曹操不明白,张辽也很清楚。

  曹操一定是另有所谋,‘难道是江东?’这个念头从庞统的头脑中一闪而过,但庞统又觉得不太可能,这个时候曹军攻打江东简直就是自掘坟墓。

  就在这时,一名士兵奔至大帐门口禀报:“启禀老将军,启禀军师,水寨外来了一艘大船,船夫自称是历阳过来的矿船,有极重要事情要禀报。”

  黄忠和庞统对望一眼,他们都同时意识到,或许历阳那边出事了

  水寨内,一艘五百石的叶轮船被几艘汉军巡哨船慢慢引了上来,这是数百艘矿船中的三艘叶轮船之一,原本属于陶家,陶家放弃船队后,叶轮船便卖给了武昌苏家。

  踏板叶轮船一直是军方的战船,一般民间不准拥有,但马钧最早却是为陶家造了十几艘五百石的踏板叶轮船,用于汉水上的运输,这艘踏板叶轮船便是当年的马钧造的第一批踏船之一。

  踏船缓缓靠岸,黄忠和庞统以及数百名士兵已经在岸上等候多时,这时,从踏船上下来五名船夫,个个心有余悸,为首船老大上前跪下行礼,“小民谭富拜见老将军!”

  黄忠命他起来,又问道:“你是哪里人,为何在此?”

  这名叫谭富的船夫垂泪道:“小民是武昌苏氏船行的船夫,和其他苏氏船行的一百多艘矿船一起停泊在历阳,准备开春后就运矿石回荆州,不料就在四天前,曹军突然袭击历阳,所矿船全部被曹军俘获,小人当时正和几名手下修理踏板,只有我们侥幸逃了出来。”

  历阳属于江东的地盘,汉军在历阳没有驻军,也没有烽燧,消息封锁得极为严密,皖口这边根本就不知道历阳发生的事情,这个消息令庞统也吃了一惊,他连忙问道:“历阳有多少矿船?”

  “大约有四百余艘,基本上都是千石以上矿船,最大的一艘矿船有三千石,全部被曹军得到了。”

  旁边黄忠也问道:“曹军做了什么,放火烧船了吗?”

  “没有,一点火光都没有见到。”

  黄忠立刻明白了,曹军偷袭历阳就是为了抢夺矿船,他对庞统道:“民船不同于军船,经不起剧烈撞击,最多只能用作后勤运输,不能用作水军大战,曹军抢夺民船应该是用来运输粮草兵力。”

  庞统叹息道:“张辽从去年开始投入近十万民夫疏通河道,听说寿春与合肥之间已经可以行驶千石船只,但他们却面临有河无船的尴尬境地,而大量的粮草物资屯集在寿春,要把物资运来合肥,就需要大量船只,造船已来不及,那么抢夺矿船就是他们的上策,我现在才意识到这一点。”

  黄忠点了点头,“军师说得不错,那这样一来,曹军夺取濡须口就可以理解了。”

  “是这样,攻打濡须口就是为了让四百多艘矿船能从长江进入合肥,有了这批矿船,曹军的运输能力将大大增加,大量粮草物资就可以从寿春水运至合肥,张辽不愧被称为曹军第一将,不仅大胆心细,而且十分谨慎,只有等曹操同意后他才行动,可谓谋定而后动,他将是我们最大的劲敌。”

  黄忠和庞统都感到有些失落,张辽出奇兵抢夺矿船,这一战他们明显是输了,黄忠沉吟片刻道:“这支船队必然会在寿春和合肥之间运输粮草物资,如果我们也出奇兵,烧毁这批矿船,军师觉得可行吗?”

  庞统摇了摇头,“张辽想到了攻,又岂能想不到守?这批战船如此重要,他必然早有防备,而且曹休率三千骑兵就驻扎在寿船,以骑兵护船,说实话,我们机会不大。”

  黄忠沉吟不语,这批船只将大大强化曹军的运输能力,他却视而不见,这无论如何不是他黄忠的风格,就在这时,身后一名送信兵骑马疾奔而来,老远大喊道:“军师,建业急信!”

  黄忠驻扎在皖口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皖口一直便是荆州和江东之间的情报中转站,建业和武昌之间以飞鸽传信,信鸽先到皖口,再换信鸽传到武昌,这条情报体系由庞统全权掌控。

  庞统霍地转身,‘建业急报’四个字如针一般,刺入了他的脑海,他立刻意识到,一定是江东出了大事,送信兵翻身下马,将一卷红色的细绢递给庞统,这意味着情报十万火急。

  这时,黄忠也凑上来,眉头紧皱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庞统看完情报,低声叹了口气:“出乎我们的想象,孙权已决定和曹操结盟。”

  黄忠顿时愣住了,孙权居然和曹操结盟,这对合肥之战会产生重大影响,他立刻意识到了问题严重,对庞统道:“这个消息我们必须要立刻禀报汉王殿下!”

  芜湖虽然隶属于丹阳郡,但在江东分裂后,芜湖被吴郡的军队占领,成为吴郡通往长江的出口,汉军也由此在溧水对岸的溧口镇得到一处天然港湾,成为汉军在长江南岸的驻兵点。

  由于局势骤变,曹军夺取了濡须口,使长江对岸芜湖的局势也顿时紧张起来,吴郡在芜湖县有三千驻军,由年轻的将领孙桓统帅。

  由于濡须口兵变,孙桓也紧张起来,下令军队加强戒备,又命数十艘战船在沿江巡哨,防止曹军渡江南下,芜湖码头上,孙桓站在一座亭内,远远眺望北方,眼中忧心忡忡。

  旁边一名牙将劝道:“曹军没有战船,应该无法渡江,将军不要太担心了。”

  孙桓叹了口气,“曹军虽然没有战船,但建业有足够的战船,现在汉军已从濡须口撤离,一旦曹军借建业战船南下,将是我们的灭顶之灾啊!”

  “这不是引狼入室吗?”牙将惊讶道。

  “未必!”孙桓摇摇头道:“现在局势极为复杂,汉军要发动合肥战役,曹军自保不暇,这个时候曹操应该没有占领江东的意图,反而会联合孙权,我最担心的就是这一点,一但曹军介入江东战局,情况就变得复杂了,我最担心曹军进攻吴郡,而汉军来不及增援,吴郡恐怕就会支撑不住。”

  正说着,一名士兵飞奔赶来,急声禀报道:“启禀将军,斥候急报,周泰率两万军队正向芜湖杀来,距离我们已不足三十里,请将军速速定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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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16章 魏吴结盟

  孙桓想到了曹军会进攻芜湖,却没有料到建业军队会突袭而至,已相距不足二十里,他着实大吃一惊,稍一沉思,便立刻下令道:“传令全军立刻撤回吴郡,立刻撤军!”

  孙桓非常清楚,芜湖城池低矮,无法防御两万人的进攻,一旦周泰断了他们的退路,他们连撤军的机会都没有了。

  孙桓心中焦急,又对一名亲兵道:“你立刻赶去溧口镇,把情况告诉钟将军,形势危急,汉军若愿入吴,可随我们一同撤离。”

  亲兵飞奔而去,孙桓也翻身上马,催马向县城内奔去。

  夺回芜湖是孙权在会晤程昱后做出的第一个重大决策,既然要配合曹军防御合肥,江东军就必须有一个战略支点,这个支点正是濡须口对岸的芜湖。

  事实上,吴郡军队占领芜湖一直便是孙权的心病,之前由于汉军驻扎在溧口镇,使孙权一直不敢轻举妄动,而这一次既然决定和曹军结盟,共同对付汉军,孙权便不再有顾虑,立刻命令驻守丹阳县的周泰率两万大军直扑芜湖。

  尽管孙权的命令是秘密行军,全歼孙桓军队,但周泰并没有严格执行孙权的命令,他率大军沿着官道不紧不慢行军,在距离芜湖县约四十里外的于湖县,便被吴郡探子发现,探子紧急赶往芜湖禀报了敌情。

  尽管孙氏家族反目,使江东一分为三,孙权更是恨不得一夜之间攻下吴郡,斩杀孙瑜等人,但江东军将士却并不卖力,他们普遍希望用和平方式统一江东。

  去年秋天孙权率三万军进攻吴郡,却遭到了军方的普遍反对,最终进攻吴郡的计划变成虎头蛇尾,不得不曹草草收兵。

  周泰这次进攻芜湖也是一样,吴郡和丹阳郡血脉一体,他不愿意看到江东人自相残杀,周泰便打草惊蛇的方式,让芜湖守军自己撤离。

  夜晚一更时分,周泰率领两万大军抵达了芜湖县,这时孙桓已经率军撤离,对岸的溧口镇的汉军也跟着撤回吴郡,芜湖城内再无一兵一卒。

  当周泰率大军抵达县城北门,城门大开,县令张琪迎了出来,张琪是张温族弟,也是吴郡名门张氏家族的重要子弟,他在周泰马前跪下哀求道:“孙桓军队已撤回吴郡,下官关闭府库,安抚民众,现芜湖县内平静,望周将军爱护平民,不要纵兵骚扰。”

  周泰连忙下马将张琪扶起,笑道:“张县令不必担心,我军队中也有不少芜湖子弟,自然不会纵兵扰民,张县令能够关闭府库,保护官粮,着实令人敬佩,就不知官仓内还有多少粮食?”

  “大约还有两万石。”

  周泰心中大喜,这些粮食足够他的军队使用,但他又有点惊讶道:“难道孙桓撤军时没有带走粮食吗?”

  “孙将军撤军比较仓促,来不及搬走粮食,有将领劝他烧毁粮食,但孙将军没有答应,命下官封闭府库,不准平民哄抢。”

  周泰心中感慨,若是汉军驻防芜湖,就绝不会给自己留下这么多粮食,他目光又向溧水对岸望去,张琪连忙道:“汉军也撤走了,船队和孙将军一起撤回吴郡,据下官所知,溧口镇那边已无驻军。”

  周泰点点头,回头令道:“立刻禀报吴侯,我们已成功占领芜湖。”

  十天后,孙权和曹操在芜湖县正式会盟,由于程昱和张昭之间已事先达成了大量共识,这便使得曹操和孙权的会面十分顺利,双方正式在芜湖县签署了盟约,孙权承诺出兵五万,参与曹刘之间的合肥之战。

  而曹操也履行承诺,在签署盟约三天后,派船队向芜湖送来了十万石粮食。

  芜湖码头上,一艘艘满载粮食的货船缓缓靠岸,巨人般矗立的吊塔开始将货船上的粮包吊运上岸,一座吊塔由二十头牛拉拽,十名士兵分别负责控制吊塔转动和健牛的进退。

  当粮食落地,便有一队队牛车将粮食运回城内,码头上十分热闹,车队穿流不息。

  迎宾亭上,孙权在十几名大将的簇拥下,正负手望着吊塔将粮食从大船内吊出,他心中着实感到得意。

  孙权笑着对身后众人道:“去年在建业,曹操承诺给我们十万石粮食,结果他自食其言,而这一次他却主动将粮食送上门,用不着我们催促,前倨而后卑,足见其确实是需我们的援助。”

  旁边吕蒙却忧心忡忡道:“吴侯,这其实也说明了曹操对合肥之战并没有太大把握,我们这样仓促参与,是否明智?”

  孙权回头看了吕蒙一眼,淡淡笑道:“子明要明白一点,我们并不是为曹操而战,我们是为自己的命运而战,一旦汉军夺取了合肥,我们就将面临灭顶之灾,相反,合肥大战只要我们能击败汉军,三国鼎立之势便成了,至少在东南方向是三足鼎立,至于北方之争,我们只管坐山观虎斗便可,不!虎斗要观,山却不能坐,必须要趁北方战乱之机灭掉刘备,占领交州,重振我江东社稷。”

  众人一起躬身施礼,“主公圣明!”

  孙权傲然一笑,他心中虽然志得意满,但理智却没有失去,他知道自己还有后患,吴郡问题若不及时解决,必成他兵败之根。

  想到这,孙权又对众人道:“汉军备战需要时间,我们便可趁此机会一举攻下吴郡,统一江东,哪位将军愿统帅大军平定吴郡?”

  众将领皆沉默了,孙权的脸顿时沉了下来,冷冷道:“如果江东军不肯出兵吴郡,那我只好借助曹军的力量,曹操很愿意出兵替我扫平吴郡,难道你们也愿意吗?”

  孙权这是在威胁众人,一旦曹操出兵,吴郡恐怕就将生灵涂炭了,他决心已定,无论如何要在合肥大战前统一江东。

  众人面面相觑,就在这时,大将朱桓和徐盛几乎同时站出来,一齐躬身施礼道:“卑职愿领兵平定吴郡!”

  孙权大喜,立刻令道:“休穆率两万兵走北线,文向将军则率一万五千水军东走太湖,另外我会令贺齐从南面出兵,三面夹击吴郡,在三月到来之前,大军必须要攻下吴县。”

  曹军攻下濡须口,魏吴结盟的消息,以飞鸽传信方式,一站接力一站,以最快的速度传送到了长安,送到了刘璟的桌案上。

  这个消息令刘璟的心情十分沉重,曹军主动出击,奇袭历阳,夺取矿船,又占领濡须口,打通了合肥与长江的联系,张辽的用兵能力在这一系列的行动中挥洒得淋漓尽致,但这毕竟只是战术漂亮,不影响大局。

  而曹操和孙权的结盟却是一种战略变化,它会影响到整个大局,刘璟背着手,心事重重地在官房内来回踱步,他不得不承认,曹操这一步棋走得非常高明,联合孙权,使汉军在即将到来的合肥大战中面临腹背受敌的境地。

  不仅如此,魏吴结盟还将使荆州开始变得不稳定,影响到了汉军对魏国实行半包围的战略格局,一旦形成三足鼎立之势,曹操很可能会在东南方向破局,关中将面临曹军从洛阳和并州的两面威胁。

  刘璟在这时也意识到自己犯下了一个极大的错误,他不该支持吴郡,正是他对吴郡的暗中支持,使孙权对自己产生了疑心和不信任,使得孙刘两家长久以来因联姻而结成的纽带破裂了。

  也正是在这种情况下,曹操对孙权的拉拢才会最终成功,至于合肥大战后,汉军会接着灭亡江东,那其实只是刘璟一种还远不成熟的想法,说到底,促成魏吴结盟的根源还是来自于汉军对吴郡的支持。

  现在的问题是,曹操和孙权已经结盟,他该怎么应对这个局面,不仅是即将要爆发的合肥大战,还有将来的长远影响。

  刘璟负手来回踱步,他想到的办法便是加大对吴郡的支持,让吴郡在合肥大战中对孙权军队形成牵制,使孙权不敢轻举妄动,这样就解除了汉军腹背受敌的局面,但吴郡能承担得起这个重任吗?刘璟着实有些怀疑。

  这时,有侍卫在门口禀报:“启禀殿下,贾军师紧急求见!”

  刘璟精神一振,贾诩在这个时候到来,必然就是为了魏吴结盟之事,他立刻令道:“速请军师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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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17章 贾诩献策

  片刻,贾诩走进了刘璟官房,他确实是为了魏吴结盟之事而来,刘璟在接到紧急鸽信后,给贾诩也抄录了一份。

  不过贾诩的神情并不紧张,反而面带笑容,这种从容的神态使刘璟感到一线希望,他沉重的内心也略略放松下来。

  贾诩上前躬身施一礼,“参见殿下!”

  “军师请坐吧!”

  刘璟请贾诩坐下,他自己也坐下了下来,又令侍卫上茶,贾诩笑道:“殿下似乎有些心事重重,是为魏吴结盟之事焦虑吗?”

  “是啊!”刘璟叹了一口气说:“魏吴结盟后果太严重,我无法轻松面对啊!”

  “其实我觉得也并不是太严重,从前我们和曹操左一个条约,右一个结盟,我都记不清有过多少次,可哪一次又能持久,所谓结盟不过是一时政治所需,过了那个阶段也就丢掉了,殿下也不必太为之焦虑,更何况魏吴结盟对我们的威胁并不大。”

  刘璟精神一振,连忙问道:“此话怎讲?”

  贾诩喝了一口热茶,不慌不忙道:“殿下所忧虑的局面不过是形成三足鼎立,曹操在东南方向破局,从而彻底破坏我们这几年费劲心机才完成的半包围格局,但我认为这种可能性不大,所以三足鼎立,必须要势均力敌,而江东却是一只跛脚,如何顶得起来?”

  刘璟默默点头,“军师继续说下去。”

  “首先就是江东的力量太弱,江东本身就民寡地窄,难以积蓄力量,而孙权在前几年屡屡战败,合肥之战更是十万大军全军覆没,将孙策打下的基础损失殆尽,江东政权已面临极度危险的境地,民怨沸腾,崩溃在即,这个时候,孙权应该学习曹操,尽一切可能休养生息,减负减税,恢复民生经济。”

  刘璟忍不住插口笑道:“但孙权这时候却走错了方向。”

  “正是这样!”

  贾诩也笑道:“或许孙权也意识到了政权危险,但他更看重自己的权威丧失,地位不稳,所以他急于寻找获胜的机会,以扳回局面,而恰恰这时,交州军北上荆南,让孙权看到了机会,他不顾民怨沸腾,再度加税加赋,耗费钱粮出兵,最终陷入了两败俱伤的泥潭,正是这场战役导致了江东分裂,我一直对众人说,江东分裂是江东实力耗尽后的必然结果,不管江东是否重新统一,它都无法再恢复从前的强大,甚至一半都达不到,所以不管孙曹联姻也好,魏吴结盟也好,殿下都不必把江东放在心上。”

  贾诩一席话,使刘璟心中的忧虑豁然消退,心中也开朗起来,刘璟心中感慨,起身向贾诩深施一礼,“军师一席话,解除了我心中的压力,刘璟感激不尽。”

  贾诩摆手笑道:“殿下说这话就见外了,毕竟我拿汉国最高的薪俸,不出点力,我自己也不好意思啊!要不然明天我就披挂上阵,拼了老命去战一场,殿下觉得如何?”

  刘璟大笑,旁边几名心腹侍卫也不忍笑了起来,军师着实很有趣。

  刘璟再次坐下,他收了笑容,沉吟片刻道:“话虽这样说,但魏吴结盟确实会影响到合肥之战,稍有不慎,我会陷入腹背受敌的境地,军师可有破解之策?”

  贾诩点点头,“这不过是战术上选择罢了,我有三策,殿下可以考虑一下。”

  刘璟精神一振,连忙道:“军师请说!”

  “我喜欢用上中下策来表示。”贾诩笑道:“我先说上策,所谓上策就是放弃合肥之战,转而进攻并州或者洛阳,这样,就算孙权有心,也帮不了曹操的忙,除非他不知死活,再去进攻庐江或者荆州,不过我想可能性不大,不知殿下以为如何?”

  刘璟沉吟一下道:“现在进攻并州或者洛阳的时机还不成熟,而且北方战事胶着,孙权会趁机统一江东,继而兼并实力最弱的交州,使江东得以坐大,上策不太妥当,请军师说中策。”

  “中策就是继续原定的计划,发动合肥之战,至于江东方面,我们则见招拆招,尽力避免腹背受敌,或者可以利用江东内部的反对势力。”

  刘璟想了想,也不急于表态,又道:“那下策又如何?”

  “下策也是放弃合肥之战,不过和上策相反,殿下提前迎娶曹操之女,并和曹操达成默契,两年之内不进攻合肥,然后集中兵力,直接先灭了江东,没有了江东,魏吴联盟自然就无从谈起了。”

  “军师觉得,曹操会让我灭掉江东吗?”刘璟笑着反问道。

  贾诩摇了摇头,“坦率地说,我不知道,或许曹操会恪守对孙权的承诺,出兵救援江东,或从南阳,或者直接从濡须口渡江,都有可能。”

  刘璟叹了口气,“若我是曹操,我就不会坐视不管,一定会出兵救援江东,因为只有孙曹联盟,才是唯一的破局之策。”

  “这样说起来,殿下还是选择了中策?”

  刘璟缓缓点头,“这正是我的本意。”

  贾诩微微笑了起来,“既然殿下选择了中计,那我倒有一个建议。”

  “军师请讲!”

  贾诩走到沙盘前,拾起木杆指向南阳,“发动合肥战役的一个关键,就在于长安和荆州的联系,我建议殿下先夺取南阳,打通南襄隘道,使关中的兵力和物资能够直接送达襄阳,再从襄阳走水路送往皖口,同时也可以防止曹军从南阳向襄阳施压,稳住荆州后防,”

  刘璟点了点头,“这是高明之策!”

  刘璟负手走了几步,毅然道:“合肥战役事关重大,我要亲自去坐镇!”

  “殿下若亲自去合肥,长安这边须得先安排好。”

  刘璟点了点头,“我会暂时下放给平章台权力!”

  说到这,刘璟回头对贾诩笑道:“长安这边,还得烦请贾公替我坐镇。”

  贾诩明白刘璟的意思,他是要把一定权力给自己,让自己监督平章台,这份信任令贾诩十分感动,他默默地点了点头,“老臣愿为殿下鞠躬尽瘁!”

  刘璟随即令道:“命费祎来见我!”

  片刻,尚书参军费祎快步走进官房,躬身行礼道:“参见殿下!”

  刘璟缓缓令道:“去通知平章台,明天一早举行特别朝会,长安所有千石以上官员都要参加。”

  夜渐渐深了,书房的灯依然亮着,在一架略小的沙盘前,刘璟正负手来回踱步,陷入沉思之中,虽然他白天已接受了贾诩的建议,先发动南阳之战,打通南襄隘道。

  但这不仅仅是补充军队和运输物资,更重要是,要建立一条从关中到襄阳的快速联络线,毕竟大量的信息仅靠鸽信是无法完成,还是需要八百里加急快报。

  但发动南阳之战也并非那么简单,需要了解南阳一带的驻军,从目前得到的情报来看,曹操在许都洛阳一线部署了十万大军,分为三十六军,由前将军夏侯惇坐镇洛阳统帅。

  或许是受自己要去洛阳拜祭宗庙的影响,曹操对洛阳一线的防御尤其看重,部署了五万大军,而许昌有三万增援军队,但在南阳郡的宛叶一带只有两万驻军,这就是贾诩建议打通南襄隘道的重要原因。

  但现在刘璟在考虑如果大军进攻南阳,许昌的三万曹军会不会及时赶来增援,如果曹军在关中探报得力,夏侯惇会在自己出兵商洛时便得到消息,他会立刻调许昌之军至南阳,从路程上看,许昌曹军应比自己先到南阳,

  关键是宛城的防御,宛城高大坚固,难以攻打,如果曹军众多,攻城就会旷日持久,这就违背了自己出兵的初衷,反而会使汉军陷在南阳,从而影响到大局。

  刘璟心里很清楚,贾诩只是提个大方向,但细节却是由他来斟酌,攻打南阳不是出了兵就能解决,必须仔细考虑,环环相扣。

  这时,一个清晰的脉络已经在刘璟脑海里形成,他走到窗前,推开了窗户,一股寒冷的夜风扑面而来,顿时使他头脑清醒了许多。

  此时已是一月中旬,空气中多了一丝早春的暖意,不再像隆冬时那般寒冷刺骨,屋顶的积雪也出现了融化的迹象,尽管水池中的冰层尚未融化,但孩子们已经不能在上面滑冰,很容易会坠入冰水之中,严冬将去,春天又来,这个春天他恐怕得在合肥度过了。

  这时,刘璟看见远处的花园小径上出现两盏灯笼,两名侍女在前面挑灯带路,后面跟着一人,从隐隐可辨的身材来,应该是孙尚香,无论身材苗条纤细的小乔,还是身材丰满的陶湛,都没有来人这般高挑。

  刘璟笑了起来,孙尚香这般步履匆匆来找自己,会有什么要紧事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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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18章 出兵南阳

  片刻,书房外传来敲门声,刘璟上前开了门,只见孙尚香拎着一壶热茶站在门外,“这么晚了,怎么还不休息?”孙尚香幽幽看了他一眼,带着一丝埋怨的语气问道。

  刘璟握住她的手,只觉入手冰冷,连忙将她拉进房间,替她搓了搓快冻僵的手笑道:“我在等子龙,再过一会儿他若不来,我就去休息。”

  “这么晚了,天气又寒冷,赵将军应该不会来吧!”

  孙尚香说着,便在火盆旁坐下,给刘璟倒了一杯茶,“先来喝茶吧!都快温了。”

  刘璟端起茶杯,慢慢喝了一口,又仔细打量孙尚香,发现她的眉宇之间似乎带着一种难以察觉的忧虑,便笑问道:“你心情不好吗?”

  “我的心情就是这样,谈不上好还是不好,我自己都不知道,总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失落。”孙尚香低低叹了口气。

  刘璟在她身后坐下,将她搂坐在自己怀中,揽住她的腰问道:“还在为小乔之事耿耿于怀?”

  孙尚香摇摇头,“这种事情,生气一阵就过去了,我也看开了,以你的身份,才有这么几个女人,已经算是很节制了,我没必要生气。”

  “那是为什么?你眉头总是难以舒展。”

  孙尚香沉默片刻,低声问道:“夫郎,有一天你真会灭掉江东吗?”

  刘璟这才明白孙尚香忧虑的缘故,原来是为故国担忧,他想了想道:“谈不上灭掉江东,只是恢复大汉王朝对江东的治理,从前包括你的父兄,他们都是汉臣,将来你的家族依旧是汉臣,难道不好吗?”

  孙尚香依偎在丈夫怀中,低低叹息道:“其实我也知道,天下统一,江东民众不会再受战争之苦,这是好事,但我总是担心自己的家族。”

  说到这,她抬起头,泪眼朦胧地注视刘璟,哽咽道:“到了那一天,夫郎会灭掉我的家族吗?”

  刘璟怜惜地将她紧紧搂在自己怀中,轻轻替她拭去眼角泪水,柔声道:“你应该明白,孙氏之难绝不是因我而起,孙贲死了,他的十几个儿女被贺景屠杀殆尽,还有孙瑜和吴郡族人,一旦江东军攻破吴县,我相信你的兄长绝不会饶过他们,我真的很怀疑,将来孙氏一族会不会只剩下你兄长一房。”

  孙尚香终于忍不住伏在丈夫怀中痛哭起来,刘璟也没有劝她,等她慢慢平静下来,良久,孙尚香的情绪终于稳定下来,她抬起梨花带雨般的俏脸,哀求丈夫道:“夫郎,你一定要救救我的家族!”

  刘璟缓缓点了点头,“我会尽力而为!”

  这时,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名侍女在门口道:“启禀王爷,赵将军求见!”

  刘璟知道赵云今晚回来,便吩咐道:“请他去我外书房稍候,我马上就到!”

  侍女去了,刘璟扶起孙尚香,笑道:“你先回房,今晚我会好好陪你。”

  孙尚香拭去泪水,默默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书房,刘璟望着她的背影,不由摇了摇头,尽管他也希望以最小的代价解决江东问题,但很多事情是不能太顾及儿女之情

  新年过后,赵云也格外忙碌,他的妻子李氏已有八个月身孕,这将是赵云的第二个孩子,他心中期待万分,也暂时放下了一切手中之事,每天陪伴妻子,等待着孩子的诞生。

  不过赵云也绝不会因私废公,眼看合肥之战的战备开始紧张实施,他心中痒了起来,希望自己能参与这次大战。

  赵云坐在刘璟外书房内喝茶等候,这时院子里传来脚步声,刘璟的笑声传来,“这么晚还让子龙过来,真的很抱歉!”

  赵云连忙起身,向走进房间的刘璟躬身施礼道:“微臣参见殿下!”

  尽管刘璟和赵云之间有着不同寻常的交情,刘璟也一直将赵云视为兄长,但自从刘璟被封为汉王后,赵云就极力保持他们之间的君臣之道,这不仅是为了维护刘璟的权威,更是为了赵云自己的前途,自古以来,君臣之间太过于亲密,未必是好事情。

  刘璟也能理解赵云的难处,他也不再刻意表现出与赵云的特殊关系,尽量以君臣关系相处。

  刘璟摆摆手笑道:“我们坐下说话!”

  赵云坐下,他先问道:“不知河西情况如何了?”

  “河西已经暂时稳定下来,我想一两年之内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时间再长一点就难说了,我也希望马孟起能好自为之。”

  停一下,刘璟又接着道:“如果河西不能稳定,对我们东征将是极大的威胁,所以现在羌人只要做得不过分,我也尽量容忍,等秋后再和他们算帐。”

  赵云点了点头,“听说殿下要亲自坐镇合肥,是吗?”

  “曹操也在合肥坐镇,我为什么不去,这次我也将动用十五万军队,合肥一战,将决定未来十年的天下大势,对我们至关重要,这一战我们将倾尽全力。”

  赵云终于忍不住道:“殿下,卑职也希望能参战!”

  刘璟知道他会有这个要求,便微微笑道:“你孩子就要出生了,这次还是留下吧!而且虽然你在关中,但我还是要给你一个重要的任务。”

  赵云苦笑一声,既然刘璟已经这样说,那么这次就不会再有自己的机会了,他只得默默点头,“我愿服从殿下的安排。”

  刘璟又道:“这次你不仅要负责长安的安全,还必须牵制住洛阳的曹军,不让他们南下援助南阳,也就是说,需要在潼关驻防五万以上的重兵,一旦曹军有南下异动,就立刻出关威胁洛阳,使曹军不得不稳守洛阳,你若把此事做好,也同样是大功。”

  赵云明白了刘璟的意图,立刻起身道:“卑职遵令!”

  时间渐渐到了一更时分,夜色更加深沉,稍有的一丝春的气息也消失了,夜风变得寒冷刺骨,大街早已没有了行人,连流浪的猫犬也不再露面,躲在角落里熬过这寒冷的夜晚,只剩下一堆堆肮脏的黑雪,堆积在路旁,等待最后彻底融化的一刻到来。

  然后就在这时,西市大门外匆匆走来一个黑影,动作十分迅速,但也小心谨慎,不时向四周张望,黑影一直来到一座四层酒楼的大门前,有节奏的敲了敲门,片刻,门吱嘎一声开了,黑影闪身进了酒馆,大门随即关上。

  黑暗中,一名伙计手执油灯走在前面,后面跟着面色阴沉的黑影,只见他年约三十岁,脸型瘦长,目光阴冷,此人正是曹军在长安的情报头子张阳,也就是从前的张驴儿。

  他现在已升官,没有人再敢叫他张驴儿,不过大家也很羡慕他,从前不过是个伙计,就因为和杨添的关系非常寻常,结果被杨添推荐为接班人。

  这座酒馆是曹军设在长安的情报点之一,主要是负责和中原联系,张阳刚走到后院,酒楼的掌柜连忙迎了上来,慌忙向张阳行礼,掌柜姓秦,四十岁左右,是一个小的情报头目。

  张阳摆摆手,“有重要事情和你交代,进房去说吧!”

  两人走进房间,张阳随手将门关上,这才取出一份情报,递给秦掌柜道:“这是刚刚搞到的机密情报,汉军准备出兵约十万人兵压潼关,由赵云统帅,随时准备进攻洛阳,请夏侯将军紧急做好准备。”

  秦掌柜接过情报看了一遍,问道:“现在就发出去吗?””当然,要连夜发送洛阳。”

  秦掌柜点点头,“卑职立刻就发送洛阳。”

  次日下午,赵云率领五万大军准备出征洛阳,大军诈称十万,在长安城外举行了盛大的出兵仪式,拜祭四方及马神,巨大的战鼓声中,‘十万军队’浩浩荡荡向潼关方向杀去。

  而就在赵云出兵后的次日夜晚,另外一支五万大军绕过了长安城,秘密开向西南方向,队伍在官道上一路疾行,方向却是商洛县。

  在队伍的最前方是先锋庞德的队伍,他率六千精锐骑兵先行,刘璟又命魏延和张任为左右军大将,张翼为后军大将,刘璟亲自坐镇中军,王平为旗牌官,五万大军星夜兴兵,向南阳方向直扑而去。

  两天后,队伍抵达了武关。

  关西地势较为平坦,唯出关东行,延山腰盘曲而过,崖高谷深,狭窄难行,因此武关为古代兵家必争之地,关城建立在峡谷间一座较为平坦的高地上,北依巍峨陡峭的少习山,南濒险要,关城周长三里,城墙高大坚固,易守难攻。

  队伍在武关前驻停休整,大将们纷纷接到刘璟的命令,赶赴中军帐,大帐内除了汉王刘璟外,还有军师法正,参军秦宓,另外还有武威将军刘虎,其余偏将如庞德、张任、魏延、张翼等人,数十名校尉以上的军官济济一帐。

  在大帐内摆放着一座巨大的沙盘,长约三丈,宽两丈,由关中、荆州以及中原一带的沙盘拼成,法正手执长杆,向众将介绍这次攻打南阳的部署。

  “这次攻打南阳,我们军队约七万人,除了我们从关中南下的五万主力外,还有就是襄樊主将文将军率领的两万军队,而敌军只有三万人,由大将曹洪和副将李典统帅,在军队数量上,我们占有绝对优势,不过有一点,我们需要特别当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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