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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场沉浮] 官场之风流人生(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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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百四十七章 倾斜

  王易平想设宴赔罪,但沈淮也确实是有些疲累,心想他这会儿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好心情,就没有挽留,派了辆车送沈淮离开去宾馆。

  沈淮离开后,王易平又在东城派出所里,对公安干警做了一番训话才离开。

  王易平坐上车,到程毅从后面追过来,示意他也坐上车来。

  见王易平同意他上车,就表明并没有为今天的事情生气,程毅也是松了一口气,哪怕是上车再给骂一顿,也要远比从此给冷落好。

  程毅坐上车虚抹了一下额头,好像额头真有一层冷汗似的,说道:“下面的基层思想工作松懈了,今天的事很难,我要跟王书记您深刻反省……”

  “……”王易平挥了挥手,不要程毅再讲什么套话,说道,“以后注意,加强工作。”

  他也是从基层干起来的,知道基层问题很多,层出不穷。

  要说责任,县局是负有领导责任,但大的环境如此,施加更大的压力,责备求全,过于苛刻,也没有办法立即改善,反而可能叫下面承受不住压力产生不必要的反弹——御下,讲究一个恩威并施、讲究一个宽济结合,今天这事不巧发生在沈淮身上罢了,但沈淮都无意深究下去,王易平也就想着能叫下面有个警醒就够了。

  见王易平说得轻松,程毅算是真正放下心来,又说道:“这个沈蛮子,倒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伺候啊……”

  跳下河救人,没得半点好,还给事主反咬一口惹身骚,穿着身湿衣服给带到派出所折腾到这么久,这事换别人头上,要是没点脾气才叫见鬼了——然而沈淮这次没有借题发挥,轻轻揭过也没有深究下去的意思,倒不合沈淮以前给人的印象,王易平也感到有些意外。

  想到这种种事,王易平也甚感头痛,深感身处官场的艰难跟复杂。

  市委书记陈宝齐除了职务赋予给他的权力外,背后还有省长赵秋华支持,在市里又能得到虞成震、高天河两大巨头配合工作,而在经济方面,又有省钢集团、有市港建投资集团、有香港宝和集团、有上市公司资华实业等超大型企业的支持——没有人会认为这么一个市委书记,在地方会有可能处于弱势。

  然而,即使极少人能搞清楚沈淮背后真正的支持势力来自何方,在前市委书记谭启平调离东华之后,也不会再有人会去忽视梅钢系扎根东华的强大影响力。

  实际上,在东华已然形成梅钢系跟以陈宝齐为首的赵系两派并立的局面。

  沈淮明面上只是霞浦县委副书记、代县长,但没有人能轻视、质疑他在梅钢系内部的核心地位。

  王易平作为市委委员,作为新津县委书记,身处东华金字塔的顶层结构,即使谈不上对所有事情皆知巨细,但也要远比普通的中层官员了解更多、更深刻。

  当然了,除了梅钢系跟赵系之外,东华官场还存在大量的中间派势力。由于东华官场近年来连续的剧烈动荡跟变化莫测,使得很多中间派势力都难以取舍,不知道该往哪边倾向。

  王易平便是其中之一。

  他既不会单纯的认为陈宝齐是市委书记就一定能强势,也不认为梅钢系就一定能将陈宝齐压住。

  上去梅钢系的根扎得更深,但梅钢系背后也有难以克服的隐患,一旦暴发,就有可能会给梅钢系带去致命的打击——听程毅感慨沈淮没有传闻中那么难以伺候,无疑也是认定沈淮本应该是难以伺候的,王易平心里暗道:也许梅钢系最大的隐患,就是沈淮那桀骜不驯的臭脾气。

  不过,这时候听到程毅说这种便宜话,王易平也是瞪了他一眼,说道:“你还想他真闹得天翻地覆不成?”他也没有真恼,又说道,“沈淮这时候在霞浦还只是代县长,马上就是人大选举,他要去掉头衔上的‘代’字,总也会有些顾忌吧……”

  王易平也不确定,但除了这么去想,一时也想不到有其他可能。

  他又暗暗琢磨,沈淮下午离开新津,又只身返回,到底是想考察新津经济发展,还是私下想跟新津县这边谁接触……

  王易平倒没有想过沈淮返回纯粹是跟哪个女的偷情,甚至怀疑新津县这边有人跟沈淮、跟梅钢系有更密切的联系。

  容不得王易平不警觉,这很可能意味到新津县会脱离他的掌握。

  在市里资源都往西城区倾斜,王易平找上沈淮,希望新津在经济发展上,能跟霞浦有更多的合作,说到底还是想巩固他自己的政治资本,可没有将地盘让出去的意思。

  如果沈淮的手伸得太长,他就不得不重新考虑新津接下来会跟霞浦进行的县域经济合作。

  王易平忧心忡忡的胡思乱想的,他坐在前头副驾驶位上的秘书小陈,转回头来,笑着说道:“关于沈县长的传闻倒是多了,不过到有小孩子落水,沈县长能毫不犹豫跳下河救人,脾气再坏也有限吧。”

  听秘书小陈这么说,王易平心头一怔,才在蓦然间意识到,他去猜测沈淮留在新津的目的,猜测在发生这样的事之后沈淮却没有借题发挥的种种可能,却不到最根本的一点:换作别的心机深沉的人,会毫不犹豫的跳下去救人吗?

  王易平闭起眼睛,手指轻轻的敲着车窗,没有为秘书的多嘴而生气,暗自想,是不是自己琢磨太多了,反而给过多的揣测遮住眼睛?官场上每个人都有他的生存之道,也许嚣张跋扈是沈淮他独有的生存之道而已?

  想到这里,王易平也是一阵迷茫,仿佛他混迹官场几十年的经验都不再有效,也完全不透沈淮那张年轻面孔之下所掩藏起来的真正面目。

  车经过河滨绿地,程毅指给王易平小女孩落水的地点,说道:“这边的河水涨起来后还是挺深的,从大路往下草地是斜坡,到河堤边没有护栏。人要是从草地往下走急了,很容易收不住脚滑下去,今年都淹死三个人了吧?”

  “啊……”王易平高高在上,倒没有意识到这边失足落水的情况会这么严重,有些吃惊,忙叫秘书把这事记下来,让他明天就联系街道拿个解决的方案出来。

  王易平转过头,到大街北面确有一家不大起眼的宾馆,而他刚才派去送沈淮的车正停在宾馆大门外。

  司机跑过来汇报:“沈县长买了些吃的跟水果,刚上楼去……”

  王易平点点头,表示知道,又吩咐程毅说道:“这两天这边加强一下治安管理,不要惊扰到沈县长,但不要有小混混在这条街惹是生非的破事发生……”

  程毅点点头,也没有提跟沈淮一起到东城派出所配合调查的那个女人,省得王易平以为他在指桑骂榆什么,反倒不好。

  ***************

  沈淮透着窗帘缝隙,到王易平的车在宾馆前停留了片刻才离开。

  他这时候还不清楚,今天的事情会给王易平带来怎样的心理变化,也不清楚王易平怎么去他在新津逗留,总不能跟王易平解释,他留下来是纯粹为了找机会跟熊黛妮相聚。

  在陈宝齐、虞成震、高天河等人,都将资源往西城区倾斜之外,是梅钢系横向扩大影响力及渗透力的良机——但依旧面临欢迎跟拒绝两种态度。

  到王易平的车离开,沈淮也转回身来,此时饥肠辘辘,跟熊黛妮将买来的食物跟水果,风卷残云的吃了个干净。

  “现在社会到底是怎么了?”熊黛妮还在想今天所发生的事情,心情难以平静。

  熊黛妮坐在床沿上,而沈淮坐在地板上,坐在她的身前,头仰起来,枕在好丰腴的大腿上,着她犹有怨恼的美脸,伸过手去摸,笑着说道:“社会从来都是这样,没有变得多好,但也没变得更坏。要说颠倒是非、黑白,想想你爸爸这些年,不是一直都被别人颠倒是非、黑白吗?”

  熊黛妮想想也是,她家这些年来沉沉浮浮,特别是她爸当年在市钢厂做出那么大的贡献,却是因为拦着别人的财路,最后还不是说下就下,哪怕什么公正可言?甚至在给调出市钢厂之后,顾同等人甚至还大肆往她爸头上泼脏水,造谣生事,当年她姐妹俩也为此委屈得不行,这些年还不是这样过去了?

  熊黛妮双手捧着沈淮的脸庞,凝眸着他神情平和的眼睛,她心底那丝怨恼的情绪也在这一刻平熄掉,心想,之前为沈淮情动难抑,也许是因为他身上有海文的影子,但他确实有着叫自己着迷的气度——想到这里,熊黛妮主动俯下身来,与沈淮的脸颊相贴。

  “怎么了?”沈淮问道。

  “别人你,说你嚣张跋扈,说你脾气暴躁,说你不近人情,却不知道真正的你其实是个温柔迷人的男人……”熊黛妮说道。

  沈淮伸手在熊黛妮柔美光滑的脸蛋轻轻的摩挲,那光滑柔软充满弹性的触感,叫他心生柔情,说道:“因为这社会远谈不上有多好,所以才需要有脾气;也因为知道这社会远谈不上多好,所以才没有脾气……”

  “……”熊黛妮静静的从后面搂住沈淮,下巴压在他的头上,虽然她的人生经历谈不是多丰富,但独特的家庭背景也叫她比常人更敏锐,心想,也许正是如此,才迷恋得沉溺其中无法自拔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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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百四十八章 陪选人

  说起来在东城派出所也没有耽搁多久,吃过东西,又将一大堆水果消灭入腹,漫无边际的聊着天,熊黛妮看时间过了十点,站起来说道:“我回去了……”

  沈淮拉着熊黛妮软柔无骨的小手,看着她漆黑深邃的美眸,问道:“真要走?”

  “真要走。”熊黛妮抽手道。

  沈淮把熊黛妮拉过来,他坐着床沿上,让她站在自己的两腿|之间,手脚并用将她的环住,问道:“我不让你走呢?”

  “我就喊强|奸……”熊黛妮手撑在沈淮的肩膀,低头看着他的眼睛,又觉得这样就留下来过夜很不好意思,抱住他的头,深深的吸着、感受他的气息,让他的脸埋在自己的胸间。

  沈淮脸埋在熊黛妮的胸间,除了那叫他心魂涤荡的柔软外,还有淡幽的**叫他迷醉,手搂住她纤软的腰,忍不住拿鼻子在她衣领间拱着,想将口子拱大一些,能直接贴上那微带凉质的肌肤。

  熊黛妮胸前给拱得奇痒,痒得她忍不住身子扭动起来,说道:“你怎么跟猪一样,啃来啃去的?”见沈淮伸手要来脱她的衣裳,不好意思的挣扎起来。

  “不要动,衣服会皱……”

  听沈淮这么说,熊黛妮想到她明早还要穿这身衣服去会场,真怕弄皱了,明天到会场跟熟人不好解释,低头见沈淮嘴角翘起,似乎她很好骗似的——含羞了打了他一下,挣扎着要逃开。

  沈淮哪里会让她逃走,将她推倒在床上,在她半推半就间,将她剥了个干净。

  除了腹下那一团毛绒绒的簇黑跟胸前两点樱桃红外,熊黛妮周身浑白雪腻,没有丁点瑕疵,叫人看了气紧。

  沈淮将熊黛妮遮阴的手掰开来,熊黛妮身子扭过去,就是不让他盯着那里。再看她乳|房倒立,仿佛仿佛倒扣的玉碗,伸手握住,吻上去说道:“现在让你知道猪是怎么啃食的……”

  “好痒……”熊黛妮笑着扭动身子,胸口的痒痕渐渐往身体内渗透,叫她气紧而喘,面红体烫,仿佛有一团火在身体里燃烧起来,喉间有着忍不住的呻吟要渲|泄出来。

  她双手扳过沈淮的肩膀,想往上拉,但沈淮的身子反而往下滑,那仿佛灵蛇一般的舌头在她的肚沟上轻吻,仿佛带起一簇簇细微的闪电,打得她浑身发颤,娇嗔道:“你就知道折磨人家……”

  然而沈淮浑不理会她的娇怨,已经伸手去掰开她的双腿。

  在双腿给掰开的同时,熊黛妮也感觉有股什么从身体里涌出来,“啊!”她叫出声来,又惊觉的伸手捂住嘴。

  即使不担心宾馆简陋的房间隔音有可能不好,熊黛妮也不好意思让沈淮听到她的呻吟声——又想到下面羞人的情形叫沈淮看了个真切,羞得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熊黛妮想翻过身,但双腿膝盖处给沈淮夹在腋下,生不起力气来,只得双手捂住脸,婉转呻|吟——而轻绒簇黑遮掩的嫣红给沈淮拿手指轻触上去,双腿更是像打筛子似的轻颤起来……

  虽然傍晚上欢爱过,但熊黛妮的身体还是那么的敏感,沈淮怕她吃不消,也知道挑逗太厉害不是享受,反而是一种折磨,也没有敢怎么折磨她,身子又慢慢游上来,将这具软柔诱人的身子压在身下,伸手将熊黛妮捂住脸的手掰开。

  熊黛妮圆润雪白的脸蛋染上一抹迷人的轻霞,红艳得诱人,美眸似瞋还喜,似乎娇怨沈淮的折腾,又似乎要滴出水来;仿佛烈焰的红唇咬住手指,才能强忍住不在他的凝视呻|吟出来……

  床上、浴室各做了一回,熊黛妮敏感的身体,倒是多次给推上云端。

  再从浴室泡过澡再回到床上,沈淮又有精力,熊黛妮悬起免战牌,叫他进去不让他动弹,两人就这样相拥而睡、肢体纠缠。

  一觉醒过来,阳光从窗帘缝隙里洒进来,沈淮也不知道熊黛妮何时离开房间,他支起身子来,看到床头柜上摆着新买的早点还有熊黛妮留给他的一张纸条,留下的话甚是绝情“浑蛋,以后不许再来缠我……”,只是签名印的嫣红唇印。

  沈淮吻着纸条上熊黛妮留下来的余香,欠着身子坐在床头,回味着昨日的缠绵,吃过早餐,才退房间坐上回霞浦的中巴车。

  ********************

  沈淮坐车回到县里,他不说,也没有人过来凑过来问他昨夜的行踪。

  上午在政府里把手头的公务处理完,沈淮就想要王卫成陪他去钢厂工地看一看,这时候陶继兴敲门走进来。

  “陶书记,你有什么事找我?”沈淮请陶继兴坐下来,拿起水壶给他沏茶。

  “再有半个月就要召开人大会议,选举工作还是需要再认真的安排一下……”陶继兴接过沈淮递过来的茶杯,微皱眉头说道。

  陶继兴是县委书记兼县人大主任,四月下旬的人大会议及选举安排,都是他一手负责——沈淮不解的问道:“会有什么问题?”

  不是换届年,所以今年的人大选举任务并不重。

  除了沈淮他的县长选举外,还有就是戴泉的副县长选举,要走县人大的选举程序。

  而杜建、王卫成、宋晓军等人行政职务调整,只要县人大常委会投票通过即可,已经在年初就完成了法定程序,跟这次的人大选择无关。

  国内县长是等额选举,也就是说沈淮作为唯一的霞浦县县长候选人接受投票,就国内来说,还没有听说哪个官员在县长选举出大篓子的。

  要说会有问题,就是戴泉的副县长差额选举叫人不能完全放下心来;差额选举也是近年中央推动的主要工作之一,叫地方上有些应接不暇。

  不过,即使在副县长等职务实行差额选举,组织意图也是要优先得到贯彻的。

  除了在增添新的差额候选人时,会故意选择在资历及政绩上比戴泉差一截的人选外,县里还会有其他的一些安排,以确保戴泉能顺利通过选举。

  这些工作都是陶继兴负责,一般情况下也不会出什么问题。

  不过现在陶继兴专门过来说这事,沈淮就担心是不是下面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动静叫陶继兴觉察到了。

  “戴泉的差额人,定的是西社乡的书记孙兴同。西社乡的发展谈不上有多出色,这两年还闹了一些问题,不过孙兴同这人工作还算勤勉,跟耿波是中学校友,关系还比较熟,我就让耿波做过他的工作,他也答应下来——这事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陶继兴咂着嘴,说道,“不过昨天有人看到徐福林从孙兴同家里出来,上午我让耿波找借口跟孙兴同谈事情,孙兴同没有说徐福林跟他接触的事情……”

  戴泉年前就进入县委常委班子,让他当副县长,说到底是沈淮一方面想加强县政府在经济发展及行政事务的主导地位,一方面想更多的将新浦产业开发及临港新城的工作交给戴泉负责,减轻他的压力——所以县里不可能容忍在副县长选举中,让戴泉给选下来。

  要保证戴泉能顺利通过差额选举,差额陪选人是个关键。

  陶继兴说的这个孙兴同,沈淮接触过几次,有些印象,四十来岁,看上去就像一个五十岁的小老头,人长得瘦小,其貌不扬,工作成绩也只能说是一般,在全县那么乡镇一把手里,排名比较落后。

  按说孙兴同在资历以及工作能力上,要差戴泉一截,陶继兴找孙兴同当戴泉的陪选人,应该是经过权衡的。

  找陪选人这事,陶继兴跟沈淮都不可能直接出面,县委秘书长耿波是陶继兴的嫡系亲信,又跟孙兴同是中学校友,关系较熟,让耿波出面做孙兴同的工作,正是合适。

  沈淮没有经历选举,但有些潜规则还是清楚的,就算孙兴同这次只是陪选人,但事后县里也给他一些补偿,不可能完全不给一点好处,就让他帮着干活。

  陶继兴的安排,应该说是没有漏洞的。

  不过,有人昨天亲眼看到年前给双开的徐福林去找孙兴同接触,而今天早上耿波去找他谈话,孙兴同没有主动交待徐福林找他接触的事,情况就变得有些复杂了。

  徐福林找孙兴同接触,是正常的私下交往,还是说对他被双开一事怀恨在心,想暗中搞什么事?沈淮也不清楚。

  孙兴同没有主动汇报徐福林找他接触一事,是警惕性不够,觉得徐福林跟他普通的私下接触,算不上什么敏感的事情,没有必要汇报,还是说徐福林对他有做什么工作,他拒绝了,但又不忍心出卖徐福林?或者说他本人就对给推出来当陪选人这事有抵触情绪?

  沈淮暗自琢磨,一时也猜不透背后的细情。

  红花需要绿叶衬,但真正需要一个人站出来当绿叶去衬红花时,即使事后会有补偿,心理上是不会好受的。

  沈淮对处理这些工作没有经验,问陶继兴:“要不要跟戴泉说一声?”

  “我觉得还是让戴泉先安心工作,事情未必就有我们想的那么复杂。”陶继兴说道。

  沈淮点点头,知道陶继兴在处理这种事情上比他有经验,戴泉是当事人,要是让他知道这件事,对他的影响会比较大。而且他跟陶继兴,要体现出控制霞浦县全局的能力,也要尽可能在悄无声息之间解决掉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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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十九章 防尘

  答应给戴泉做陪选人的西社乡党委书记孙兴同,与年前给解除副县长职务的徐福林私下接触,这事是需要警惕。
  
  不过,徐福林私下接触孙兴同,是不是因为含恨在心,想在戴泉选举副县长之一事上搞什么手脚,还是说他纯粹跟孙兴同有私人交往,沈淮与陶继兴都没有办法确认。
  
  陪选一事,本来就是不能拿到台面上说的潜规则,故而无论是陶继兴,还是沈淮,都没有办法直接拿这事去质问孙兴同或徐福林。
  
  眼下除了保持必要的警惕之外,要么就是让耿波继续做孙兴同的工作,稳住孙兴同的心思,莫叫他给徐福林说动,确保孙兴同不会在陪选时捣什么事,要么就换别人来陪选,沈淮跟陶继兴一时间也没有其他手段。
  
  在办公室,与陶继兴谈了一会儿话,沈淮便由王卫成陪同赶往钢厂工地。
  
  车还没到新浦,就接到秦大伟的电话,沈淮便跟他约在新浦钢厂北门见面。
  
  ***************
  
  梅钢、新浦开发集团与淮煤集团三家联合注资的煤炭交易中心,在新浦注册成立,秦大伟作为淮煤集团的党组成员,代表淮煤集团出任煤炭交易中心的总经理,年后就为煤交中心的筹备工作长驻新浦。
  
  新浦这边的钢厂是高炉炼钢,考虑到焦炭及铁矿石价格有一定的波动性,为了方便在铁煤价格周期往下走时能储备更多的原料,控制成本,钢厂在铁煤码头外侧建了较大规模的堆场。
  
  现在钢厂这边可以将部分堆场租借给煤交中心作煤炭储转基地,但钢厂在正式运营,随时都有可能大规模的购储铁煤原料,煤交中心还是要尽快在钢厂北侧、在新浦拨给的项目用地上新建大型储煤场。
  
  注资及时,煤交中心相关的动作也很快,储煤场四月中旬就拿出初步的建设方案。
  
  作为煤交中心当前最重要的硬件设施投资,建设方案必然要得到背后三家投资人的同时认可才行,最初的建设方案也经过多次调整。
  
  沈淮让车停在钢厂北门,等秦大伟把新的建设方案拿过来给他看。
  
  秦大伟自己开车过来,看到沈淮在钢厂前已经戴上安全帽,就要准备进工地,停好车,三步并两步的跑过来,将一套图纸递过去,说道:“这是新调整的方案……”
  
  沈淮打开图纸,在最初的设计方案上是有些调整,但调整的幅度不大,达不到他想要的程度,问秦大伟:“新浦这边的要求,是孙浮敬那边通不过,还是纪勇新坚持要压新浦这边的要求?”
  
  沈淮以新浦钢厂每年八十万吨的焦炭交易,硬将秦大伟推到煤交中心总经理的位子上去,主持煤交中心的建设,而后除了董事会的席位以及财务监管人员外,就没有再往煤交中心派遣别的管理人员。
  
  秦大伟虽然进入淮煤集团的党组,但是作为交换条件硬挤进去的,淮煤集团还另派遣了纪勇新等人,与秦大伟一起负责煤交中心的筹建工作。
  
  秦大伟多年在经贸系统工作,熟悉市场贸易及行政管理,然而煤交中心包括储存、中转及运输等物流环节上的基础硬件建设,却非秦大伟的专长——这时候纪勇新等人作为孙浮敬的嫡系,在煤炭储运等环节上又确实有所专长,也就难免会将传统国企的那种风气带过来,使得秦大伟还不能很好的控制煤交中心的局面。
  
  “早初的方案,就是照抄淮煤在淮西的煤场设计。新浦这边提出修改意见后,纪勇新与设计院评做了评估,认为投资可能需要增加一倍。淮煤党组听到这个,就有些发忤,对方案做了一些调整,希望我跟你这边再沟通……”秦大伟说道。
  
  秦大伟目前在淮煤、煤交中心的难处,也差不多在这段话里道尽。
  
  纪勇新等人动不动就把问题捅到孙浮敬那边,煤交中心的董事会成了摆饰,而秦大伟名义上又是淮煤党组的成员,受制于孙浮敬,又制不住纪勇新,成为两头受气的夹心饼,还不能特别明显的帮新浦这边说话。
  
  秦大伟倒不畏这样的艰难,现在再艰难,总比他之前闲在外经贸委的副处长位子上,要叫他感觉充实得多。眼下他着眼更多的,还是怎么去一步步的解决这些实际问题,并以此填补他个人的不足。
  
  “……”沈淮拍拍额头,他知道秦大伟的难处,说道,
  
  “霞浦气候特征,跟淮西有差异,所以这边建储场煤,不能照搬淮西的经验。霞浦多风、大风天气多,要是没有足够的防尘、降尘设施,露天堆放煤炭,将会产生大量的颗粒粉尘混入空气,造成严重污染。淮西那边,我去了两次,都很匆忙,没能认真走下去看看,别人帮我拍了一些照片回来。淮西的煤企,可以说大多在职业卫生及控制污染方面做得很差。虽然我们一直都在说,要给国企减负,但国企之所以为国企,因为国企要承担更多的社会及公共事务责任。老秦,你把我的这些话转告给孙总,新浦这边的煤炭储运,一定要有足够的防尘降尘投资……”
  
  “要是投资控制不住,怕是有难度,”秦大伟说道,“除了煤交中心,淮煤接下来还要为向新浦钢厂供货大规模加大焦炭产能,资金压力很大,再往煤交中心注资的可能性不高。”
  
  “在储煤场外围建二十五米高的防尘墙,标准不能降,但造价没有纪勇新说得那么高。储煤场投资是会因为增加不少,但能够控制八千万以内……”
  
  “那就只能找新的设计院合作了……”秦大伟说道。
  
  沈淮点点头,知道秦大伟的思路还是清晰的。
  
  无论是省煤炭工业设计院,还是淮西市煤炭工业规模设计院,淮煤集团都有着极深的影响力——所以新浦将建的储煤场设计方案、可行性及工程造价评估,纪勇新等人有幕后有操作的余地。
  
  同时,淮煤集团在煤炭工业工程建设方面,有自己的建设队伍,储煤场建设没有理由不交给淮煤集团下属的工程企业承建。
  
  现在的情况就是纪勇新他们想少造东西多报价,要破局,就要想办法在一些环节上绕过他。
  
  沈淮想了想,又跟秦大伟说道:“这样吧,我还是跟孙浮敬见面再谈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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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大伟有他的一摊子事,谈过储煤场方案的问题即行离开,沈淮戴上安全帽往钢厂工地里走。
  
  新浦厂就将要主体竣工,大规模员工的招聘及培训已经展开,还要持续下去,接下来就将是大量的设施调试及扫尾工作。
  
  照着计划,到七月之前所有配套工程都要完成竣工验收,之后就是试生产。钢厂要能赶在九月之前正式投产运营,中间还不能出大的纰漏……
  
  一圈走下来,沈淮又由赵东、赵治民陪同下,登上厂办大楼的天台,眺望满眼望不到边际的厂区。
  
  基建工程完成之后,钢厂的大体框架就勾勒出来,很难想象这里一年多前还是一片荒芜。
  
  沈淮又跟赵东、赵治民说了跟淮煤集团在储煤场在防尘投资上的分歧。
  
  “霞浦县明后年的燃煤总量将会激增到四百万吨,控制再好,硫化物跟粉尘排放,总量也会巨大。要是煤交中心的储煤场不能一开始就在防尘上严格把关,当中转量从三五百万吨提高到三五千万吨时,新浦日后的空气污染问题只怕会非常严重……”赵东说道。
  
  沈淮点点头,无论是赵东还是赵治民,都对当前国内的工业体系有深刻的认识。
  
  之前霞浦县境内的企业,几乎就没有污染控制方面的概念,而实际造成的污染也不是特别严重。这并不是这些企业很自觉,而是霞浦县之前的工业规模少,又是以污染轻的轻工业为主,就算这些企业敞开口子往地表、往大气排污,也不会造成特别严重的影响。
  
  霞浦县现在的情况不一样了,新浦钢厂、电厂都是重工企业,就这两家企业,就使得霞浦的年燃煤量提高了十四五倍。
  
  霞浦县以及东华市里,很多人都没有这方面的自觉,不过长期在国内工业体系内工作的人,还是有清醒认识的。
  
  大多数的国资企业,虽然经济效益谈不上多好,但在治污、控污以及安全卫生方面还是建立了一套完善的体系;不过后期经营局面艰难,有些国企在相关方面的工作就马虎起来。
  
  沈淮当然知道,国内要发展大规模的工业体系,绝对无污染是没有办法做到的,要达到欧美国家的控污水平也很难困难,要稍稍放宽尺度。
  
  不过,再怎么放宽也是有限度的——要是在防尘、降尘等工作上一开始不能建立一个相对严格的标准,将来霞浦县的煤炭年中转量提高三五千万吨规模,沈淮当然能够想象,到那里粉尘污染失控的局面会有多严重。
  
  “国内官员在控污方面,倒真很少有你这般清醒的认识。”赵治民感慨道,他加入梅钢有段时间了,但他之前跟国内外很多地方、企业接触,还是知道国内在控污方面的意识有多薄弱。
  
  沈淮笑了笑,在很多人的看来,或许以为他将梅溪、新浦乃至整个东华都当成往上爬的台阶,当成跟强者对抗的依仗,而他心里始终清醒的知道,这是他要为之建设、呵护的家园。
  
  沈淮看了看手表,时间真不经耗,天色又是将晚,除了储煤场在防尘投资上跟淮煤的分歧外,现在更叫他头痛,无疑还是陪选人的问题。
  
  这大概也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吧。
  
  照道理来说,徐福林给开除公职之后,不存在继续挑衅这边的可能,但又保不定藏身背后的徐福林的背后,还有人在捣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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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百五十章 联商

  沈淮到霞浦后,就最先启动海防公路新浦段建设,建成后成为新浦开发区港口区跟工业区之间的主要交通干道。

  沈淮将车停在海防公路新浦段的北端,再往北就是今年年初启动的霞浦县段海防公路北段工程。

  为避免车辆闯入工地,路口用彩钢瓦遮闭,沈淮让司机将车停下来,他下车点了根烟,站在路边抽起来,到王卫成也跟着下车来,将烟跟火机递给他。

  王卫成接过烟跟火机,也点上根烟,循着沈淮的视野望过去,东北方向正是规划中的新浦炼化项目选址青沙岛。

  四月春暮,离这边约四五千米远的一座沙岛蒲草丛生。

  年后这座沙岛就启动拆迁工作,岛上青沙村一百来户村民正陆续往岛外迁,临时码头、临时的水电管以及土地平整等工作也在着手去做,预计到六月,这些基础工作就能准备就绪。

  不过国务院年后开始大力整顿财经秩序,防止经济投资过热,大型项目的审批骤然间给卡紧起来。

  这边二月上旬将炼化项目的相关申报材料递交给国家计委,但材料送上去后就石沉大海,国家计委迟迟不肯启动审批程序,工作自然也就谈不上有进展。

  为了炼化项目能有很好的衔接,青沙岛这边前期的拆迁安置、临时码头、水电管以及施工道路、土地平整等工作,都是由新浦开发集团出资投入。

  鸿基那边的投入不算,到六月,新浦集团为前期筹备工程的投资就会累积到六千万之巨。

  如果到时候炼化项目不能如期上马,这六千万的投资就会沉淀青沙岛上无法发挥作用,无疑也将进一步的加剧新浦开发集团的资金压力。

  “昨天县中有个老师结婚,那个小孩进县中后还是我带起来的,昨天回来早,就给邀请去喝喜酒,”王卫成跟沈淮说道,“现在下面有些关于县里承担债务的传言,多少有些人心惶惶……”

  “哦,”沈淮转回头,问道,“怎么说的?”

  “传言大多夸张了,说什么的都有,说什么县里借债超过二十亿,霞浦县把家当都卖光都还不起,说什么县里的税收,但全部用来还利息都不够,还说已经有银行开始向县里催债……”

  “倒也没有多夸张啊,新浦集团到六月累积债务就会超过十亿,加上旧城改造、城南开发区等项目上欠款,今年底全县债务累计超过二十亿还是有可能的,要是把京投在霞浦的基建投资也算上,债务更是吓死人了,”沈淮哼笑道,“来啊,放出这些传言的人,对县里的经济工作,还是颇为了解的。”

  王卫成也担心这些传言是有心人放出去的,说道:“我简单的做了些调查,这些传言大概是上个月较为集中传播的;还有传言说市里要派工作组进霞浦查帐摸底……”

  “大概还有更难听的话吧?”沈淮问道,“有多少人骂我是败家子的,有多少人骂我刚愎自用的,有多少人骂我烧公家钱做政绩不心疼的?”

  王卫成只能笑了笑。

  沈淮又琢磨道:“市里要工作组,嗯,这个传言倒有微妙……”

  “市里会不会有人在造势什么的?”王卫成担忧的问道。

  沈淮想了想,徐福林与孙兴同暗中接触的事情,暂不宜让更多的人知道,免得自乱阵脚,也就没有暂时说给王卫成知道。

  他将手里的烟抽灭,要换一根烟接上,孙亚琳打电话进来,她从香港乘飞机到徐城后,直接坐车从机场赶回东华,此时已经在高速公路上。

  沈淮了手表,都过六点钟了,估计孙亚琳大概八点钟前能赶到市里,跟王卫成说道:“走,回县里,等会儿我直接去市里,你们也早些回去,”上车后,又跟王卫成说道,“虱子多了不怕咬,既然现在传言那么多,不妨再多一条。”

  “需要怎样的传言?”王卫成问道。

  “就说县里现在搞企业改制,就是要卖家当还债……”沈淮说道。

  王卫成点点头,明白沈淮的用意是什么。

  *******************

  昨天刚跟熊黛妮在一起,沈淮有些忤见熊文斌,刚好杨海鹏打来电话,就赶到文山商场西边去见杨海鹏、陈桐。

  杨海鹏、陈桐去年决心做自选商场,从鸿基、众信拿了一个亿的资金,又联合鹏悦几家,就在文山商场与人民商城的西侧,紧邻人民路拿下二十亩地建楼,做了名为鹏悦联商的大型自选商场项目。

  从拿地到现在才五个多月的时间,这栋建筑面积三万多平米的大楼就已经结构封顶。

  二十亩商业用地的转让金就高达七千万,也是九六年东华市拍卖单价最高的一块地。加上建筑工程上的投入,杨海鹏、陈桐他们初期筹集的一亿五千万资金就将要用光。

  不过东华市商业规模九五、九六年增加极快,而翠湖北路与人民路交叉的约不到四平方公里的地块,是东华市商业最为集中的区域,寸土寸金。

  在鹏悦联商大楼的西侧,同时启动的是市建集团投资开发的电子商贸街项目,再往南则是市政府去年主导的沿湖路改造项目,几者之间相辅相成,将进一步促进市中心商圈的形成。

  市里对市中心商圈的投资开发一直都是大力扶持态度,同时大型超市的经营模式在国内也陆续得到银行业的认可,鹏悦联商后期一个亿的融资,杨海鹏、陈桐他们也跟市中行、市工行谈妥,倒不虞后期资金会供应不上。

  鹏悦联商大厦,共十三层,底下层是停车场;地上两层是裙楼,建筑面积占总建面积的四成。

  地上一层商铺将以经营服饰专买店为主,杨海鹏、陈桐他们最初的计划,是持有物业、出租经营。

  无论是从东华的小环境,还是国内经济发展的大环境,物业增值都是长期趋势,持有物业、出租经营,将会给整个项目带来双重的增值可能。

  不过眼下整个梅钢系都缺乏资金,杨海鹏、陈桐他们就考虑将底层物业出售。

  现在市中心的楼价最高不过两千刚出头一些,但翠湖北路的商铺属于稀缺资源,租金回报又很可观,铺价这两三年来是一涨再涨,鹏悦联商底层物业出售,大概能回拢近亿的资金——不然这块地也拍不出七千万的高价来。

  杨海鹏、陈桐他们直接经营的自选商场将设于二层,除了物业外,其他的投资也将近亿;三楼往上是办公层,除了部分楼层作为自选商场及物业公司的办公楼外,其他部分也考虑出售回拢资金。

  现在鹏悦联商地上两层裙楼,内外面装潢同时进行,底层物业出售及商业招租同时进行,最快能赶在七月之前正式营业。

  杨海鹏分工地产建设、开发,陈桐负责招商及自选商场的筹备,年后沈淮也很少跟他们见到面——他停车在工地外,见杨海鹏、陈桐戴着安全帽从工地出来,陈桐整个人上去又黑又瘦,但精神抖擞。

  沈淮笑着说道:“两个月没碰到面,你又瘦了一圈,能不能不要这么拼命啊?赶在三十岁之前,成了亿万富翁,也没有多大意思……”

  “我也这么跟他说,”杨海鹏笑道,“他这年纪应该忙着多交几个女朋友,忙事业真是太早了……”

  陈桐呲嘴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说道:“这几年跌跌撞撞,总找不着方向感,难得认淮一件事去做。而且啊,跟众信签了对赌协议,干不好,辛苦半年都要帮众信做嫁衣,那该多冤啊……”

  鹏悦联商项目启动,陈桐跟杨海鹏两人都拿不出太多的资金出来,勉勉强强凑到两千多万。

  这么点自备资金在目前还根本撑不起一个总投资高达两亿五千万的商业项目。要是直接拉众信、鸿基、鹏悦入股,杨海鹏、陈桐出资少,个人持股必然会给大幅稀释。

  最后项目注资定为五千万,杨海鹏、陈桐个人持股分别为45%,其他55%的股份由众信、鸿基及渚江投资分持,再由众信、鸿基等额外提供一个亿的融债,启动这个项目。

  倘若两年内自选商场项目经营没有实现约定的目标,这一个亿的债权,就将直接以注资时的价格转为股权,杨海鹏与陈桐的个人持股将会给稀释到5%左右。

  不过鹏悦联商项目赶上市里对市中心商圈的升改改造,周边的商业环境在短短半年时间里提高很多,而东华近三年来的经济增涨,对商业的促进极大,又相当部分集中到市中心这一小块地域来释放——鹏悦联商底层物业虽然还没有拿到出售许可,但招商已经差不多完成,一些快销服饰、餐饮品牌,集中进入,对自选商场的人气有很大的促进,整个项目目前来,想失败也是极困难的。

  陈桐今年满打满算,也才二十四周岁,个人在鹏悦联商项目里持股20%,即使以最稳健的方式经营下去,不再涉及其他领域的投资,三十岁之前个人资产过亿,也不是多困难的事情。

  沈淮将车停在工地旁边的停车场,与杨海鹏、陈桐到附近的一家女人街上,找了家上去还算干净的餐馆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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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一章 拆街

  女人街与在建中的电子商贸街、鹏悦联商大厦,就相隔二三百米,说是街,实际是条铺上柏油路面的小巷子。沿街店铺以经营中低端女性服饰及用品为主,久而久之就成为众口相传的“女人街”,而之前的旧名也罕有人知。
  
  女人街不长,从南到北仅五六百米,沿街都是旧民房,八十年代就成为市里主要的女装店铺聚集地。除了女装店铺外,还见缝插针的有好些家餐饮店,颇有风味跟特色。
  
  沈淮与杨海鹏、陈桐吃顿便饭、聊聊天,自然不会专程跑天衡大厦顶楼或尚溪园去,女人街这边找家精致些的餐馆,舒适写意,还亲近市井。
  
  拿杨海鹏的话说,看着满街漂亮女人走来走去,比什么风景都更佐酒。
  
  走到西寺餐厅的二楼,沈淮他们看临窗还有个卡座空着,走过去坐下,看着楼下逛街的人流,确实是年轻女性为主。
  
  四月春暮,天气回暖,不少女孩子都开始穿起长裙薄衫,身姿婀娜,体态轻盈,当真是比到尚溪园看漂亮的女服务员强。
  
  不过,除了晚间逛街的人流外,还有好几个市征地办的工作人员,正沿街张贴宣传标语——按照市里的工作部署,女人街这边今年应该就要拆出来。
  
  沈淮跟杨海鹏、陈桐所进的餐厅,在市里还颇有名气,菜色不错,价格适中,正当用餐之时,二楼也没有几张空位。
  
  陈桐看着沿街有市征地办的工作人员在贴宣传标语,轻叹气,说道:“这条巷子比梅溪老街还值得保留,要是真拆了,还是蛮可惜的……”
  
  东华早年的旧城,大体在明清时期形成规模,就在翠湖北滨这片地,四四方方,大约就四五平方公里的样子。
  
  旧时的城墙早就不见踪迹,引翠湖水而成的护城河还在,也成为老城区外围最主要的风景区。
  
  差不多在人民中路沿线,还存有钟鼓楼、书院、文庙等少量历史遗迹——这里是东华绝对的商业中心,除了汇聚东华市主要的商贸金融、文娱餐饮等业,市政机关也主要集中在这一片。
  
  老城区在行政规划上隶属于唐闸区,但市里对这一片核心商业区域,从来都是直接掌握。税收以及征地转让等收入,并入市级财政,规划、城建、投资以及市容管理等工作,也都跟唐闸区脱钩,没有关系。
  
  老城区商圈改造工程,跟西陂闸产业发展,是陈宝齐到任后主抓的两件事。去年开始的电子商贸街、湖滨路改造以及鹏悦联商大厦等项目在内,都属于市中心区域商圈改造范围。
  
  梅钢系这边,熊文斌也向市里提出“保留老风貌、发展新城市”的规划建设原则,希望能在市中心区域保留几条完整的旧街巷以存历史遗貌,不过在新的城市规划稿出炉时,熊文斌的建议没有给采纳。
  
  陈宝齐他们还是主张除重点文物建筑保留几个点,其他的全拆,腾出土地全力发展商圈经济。
  
  沈淮也没有强烈反对陈宝齐他们的“全拆”方案,虽然有可惜的情绪,但也清楚东华市当前一些现实的困难在那里,跟陈桐说道:“除非这块区域冻结起来不改造,不然谈保留很困难……”
  
  “咦,沈淮君也在这里用餐啊?”
  
  沈淮听着文绉绉的招呼声,转回头去,山崎信夫的脑袋突然从左邻的卡座背后探出来,看着他打招呼。
  
  作为富士制铁在东华的全权代表,山崎信夫也要算东华的权势人物。
  
  除了之前三十万吨的电炉钢项目外,富士制铁跟长青集团、省钢集团新建电炉钢项目规模将达到一百万吨,项目建设进度不比新浦钢厂稍慢,也马上就要主体竣工了。
  
  沈淮也是有一阵子没有跟山崎信夫打照面了,没想到他会混迹在这家餐厅里陪朋友吃饭。
  
  在山崎信夫对面而坐的是对青年男女,男俊女俏;男的二十八九岁的样子,跟沈淮年轻相当。
  
  沈淮他们上楼来就有注意这对青年男女,但山崎信夫是背着他们而坐,彼此没有打到照面。
  
  彼此之间关系绝对不能谈得上和睦,但都是要脸面的人,遇见后冷淡的寒暄也是必要——沈淮也站起来招呼:“真是巧了,山崎先生也在这边……”杨海鹏与陈桐也不能坐着,站起来附和一笑,算作招呼。
  
  “这位安田君,是安田银行驻宁公司的副社长,对沈淮君也是久仰,今天适巧见面,也是有机缘……”山崎信夫给沈淮介绍坐在他对面的年轻人。
  
  “安田智诚还请沈县长多多照顾。”安田智诚站起来,说了一句很中国味的客套话。
  
  沈淮对安田智诚这个人早有耳闻,知道他是安田财阀在中国的主要代表人,但没想到眼前的青年,就是安田智诚。
  
  安田智的普通话相当不错,而且穿着也都有国内富裕阶层青年的感觉——看得他在中国工作了两三年时间,融合相当好,沈淮刚才上楼时,跟这小子打过照面时,还真没有想到他是个日本人。
  
  沈淮眼睛又瞥了安田智诚身边的女孩子一眼——作为安田财阀的一分子,安田智诚身边的女孩子有多漂亮都不会叫人惊讶,看样子就二十二三的样子,脸蛋上还有清纯的气息。
  
  沈淮朝安田智诚点点头,说道:“安田社长客气了。”
  
  “难得相遇,想请沈县长一起用餐,可否方便?”安田智诚问道。
  
  “该是我们尽地主之谊……”沈淮心里也烦跟山崎信夫、安田智诚接触,但安田智诚主动邀请,他不想扭头下楼去,冷着脸拒绝隔桌而坐只会更别扭。
  
  沈淮他们还没有开始点餐,山崎信夫那边已经上了菜,但也没吃多久。
  
  安田智诚坚持让服务员将已经运过筷子的菜跟酒水全部撤掉,请沈淮、杨海鹏、陈桐并到他们的卡座上去。
  
  坐下来之后,沈淮才知道安田智诚身边的这个女孩子,也是日本人,叫筱崎泽,长相倒跟一个当红的日剧女星颇像,没有特别张扬的美艳,而给人渗入心肺的柔美之感。
  
  筱崎泽的中文似乎不是特别好,沈淮这边坐下来,她看了沈淮一眼,用日语跟安田智诚交谈道:“你说他是中国的政府官员,你问问他,中国|政府为什么要把这条街给拆掉?这么做不觉得可惜吗?”
  
  安田智诚看了沈淮一眼,脸色莫名的笑了笑,跟筱崎泽说道:“沈县长懂日语,你可以直接问他……”
  
  “对不起,刚才太冒昧了。”筱崎泽没有得到山崎信夫跟安田智诚的事前提醒,所以跟安田智诚说话比较随意,也算是背后议论别人的是非,这会儿忙不迭的道歉。
  
  沈淮看了山崎信夫一眼,见他眼睛里的神色有些阴晴不定,大概是以前的谈判旧事。
  
  “筱崎小姐客气了……”沈淮无意跟筱崎泽谈国内的拆迁征地问题,简单寒暄一下,就没有接着往下说。
  
  安田智诚倒没有轻易放过沈淮的意思,说道:“对了,沈县长跟陈桐先生刚才也谈及这条巷子的拆迁事宜。作为外人,也觉得你们中国的官员,在对待老祖宗流传下来的东西时,有些不太珍惜了……”
  
  虽然这条巷子真要拆除,沈淮也心有可惜,但他不喜安田智诚针锋相对的追问,也相信筱崎山这样的日本富家小姐,是无法理解地方财政困难是个什么概念的,淡然说道:“我们文化的传承,讲究一个无形而有质。必要的历史遗存需要保护,而一旦跟民生有所冲突、需要选择时,我们就会选择向后者倾斜。现在日本有如此务实精神的官员跟企业家,也不会在少数。”
  
  沈淮的回答,当然难叫筱崎泽满意,但她这时候也不再冒昧说话。
  
  安田智诚只是一笑,拿话递牙,递过就好,纠缠就成了不智。
  
  沈淮看向窗外,心情也复杂。
  
  梅溪老镇能在他手里较好的保存下来并得到极好的商业化改造,是有独特原因的:
  
  第一是当时梅溪还没有进行彻底的公房改制,梅溪老镇两侧的建筑,大多数还是镇属资产,名义上只是出租给住户居住;第二是梅溪老镇当时还没有体现出什么商业价值出来,人住里面狭厌阴暗,有个事连辆小车都难开进去,征收跟安置工作能较为容易的进行下去,安置补偿成本也低。
  
  梅溪老镇改造时,镇上很轻易就将沿街房产都征收上来,改造后改商业地块出售或出租经营。
  
  镇上即使从中直接没有得利,但也没有补贴资金进去,在叫周边的环境大为改善,还大幅提高了商业税收,创造大量的就业岗位。
  
  现在女人街这边,沿街建筑大多数陈旧不堪,公房改制后,产权分散到住户手里,征收工作就变得复杂繁琐。
  
  同时这条街的商业开发充分,从八十年代末都开满店铺经营女装服饰,租金一年比一年高,这也意味着沿街建筑的征收成本极高。
  
  现在如果说只是以旧修旧,改造后店铺没有增加面积,不能从增加的面积里获得足够的改造补偿,那除了给业主及商户的高额补偿外,市里还要贴大量的修缮经费进去。
  
  旧式砖木楼的修缮,成本极高,甚至比推翻重建砖混小楼要高出好几倍。市里哪有这么大的财力去补贴这个?
  
  现在的情况,要么这一区域锁定不改造,待日后地方财政足够宽裕了,不在乎三五亿资金的补贴了再说;倘若现在一定要改造,那就只能说拆掉,从高额的商业地块转让金里才有可能获得拆迁补赔及环境改造所需的大量资金。
  
  至于让分散的业主联合起来筹资改造街巷,说起来简单,实际上没有实行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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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百五十二章 安田的意

  国内的旧城改造面临着种种现实的困境,最主要的还是缺钱——沈淮也不会将这种种解释给眼前的安田智诚、筱崎泽、山崎信夫知道。

  安田财阀九六年全球产品销售额高达六百多亿美元,淮海全省的工业总产值甚至都达不到这个数,沈淮不值得安田智诚、筱崎泽能对中国当前的种种现实困境感同深受。

  跟他们解释再多,他们来一句“何不肉糜”,闹的也是这边的笑话。

  当然,沈淮也不会认为安田智诚、山崎信夫相邀拼席,只是幼稚到只为在拆街的问题让他难堪。

  沈淮按捺住心里的些微不快,与安田、山崎喝着酒,泛泛的谈论一些经济话题,也谈不上有什么营养,总之不能干坐着喝酒就是。

  “我听说梅钢有意出售上市公司的部分股份,为此在伦敦、巴黎、香港等地积极寻找海外买家……”席到中途,安田智诚问道。

  沈淮放下手里的酒杯,平静的看了安田智诚有那么几秒钟,才笑道:“安田社长的消息很灵通啊。只是,消息略有些偏差,倒也不是梅钢集团想要出售上市公司的股票,而是众信在为手里所持的上市公司股票寻找买家……”

  不要说世界很大,但国际真正顶尖的金融资本圈子就那么窄。

  孙亚琳这段时间一直都在巴黎、伦敦,为手里持有的上市公司梅溪工业股份那部分股票寻找海外买家,为新浦炼化项目筹划启动资金,作为安田财阀新一代的核心人物之一,安田智诚能在国内知道消息,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说实话,安田财阀对众信手里所持的这部分股票感兴趣,沈淮也不会感到奇怪。

  沈淮与孙亚琳起初的计划,主要考虑是在华商资本圈内,为这部分股票寻找买家,不过进展谈不上顺利。

  倒也不是没有人开价,伦敦武家通过柏克莱银行,愿意为众信手里这一亿六千万股支付五千万美元。只是这跟孙淮跟孙亚琳超初卖掉六千万美元的预期有较大差距,暂时还没有谈拢,拖在那里。

  长青集团这边,要求更苛刻,不仅想收购众信手里上市公司股份,更想收购众信手里新浦钢厂的股份,两者打包,给出两亿美元的开价。

  当初筹备新浦钢厂项目时,沈淮跟孙亚琳不是没有向长青集团融资,但给拒绝了,孙亚琳甚至还受到不少的奚落。

  最终还是孙启善私人往众信产业基金里注入五千万美元,使得众信前后能够筹集到一亿两千万美元的资金,注入新浦钢厂的建设中去。

  现在看着新浦钢厂将要建成了,孙家其他人倒是眼馋了。

  眼馋倒也罢了,至少开价也稍为高些。

  扣除上市公司的那部分股票不说,孙家其他人只愿意为众信对新浦钢厂持股支付一亿四千万美元,相比较众信最初的投资,只有两千万美元的溢价,只能算聊胜于无。

  孙启善作为长青集团的高层,倒不拒绝孙家其他人的这个要求,孙亚琳就没有好脾气,理都没理,就回来了。

  孙亚琳带着情绪回来是一回事,事情还是要做——

  既然安田财阀主动表现出兴趣来,沈淮倒也按捺得住,淡定的看着安田智诚。

  听到沈淮的纠正,安田智诚也是淡淡一笑,说道:“听说众信在伦敦、巴黎寻找海外买家,并不是特别的顺利……”

  沈淮说道:“也谈不上顺不顺利,想必安田社长也对众信有过调查。目前众信跟长青集团的关系,就跟安田财阀下面有些较**的企业跟安田财阀的关系一样,既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却又有一份想挣扎着**长硬翅膀的心思。想必安田君也有独闯一片天下的雄心吧……”

  安田智诚稍稍一怔,他还以为沈淮这段时间为债务、融资焦头烂额,他表示意图能得到积极些的回应,没想到沈淮的锋芒真有着传说的锐利。

  他对众信、对孙亚琳、对沈淮跟长青集团背后孙家的关系,自然了解——梅钢系涉及到的资本面较为复杂,但孙家始终是梅钢系最核心的资本支持。

  当然了,华裔孙家在资本层面,还是没有办法跟安田财阀相提并论,但作为家族资产逾二十亿美元、控制资产逾百亿美元的财阀家族,内部关系必然错综复杂。

  众信脱胎于孙家不假,孙亚琳本身就是孙家小辈子弟,众信产业基金早期的主要购买者,几乎也都是孙家人或跟孙家关系密切的投资人——众信在产业股权投资上表现出色,孙家想将众信合并到长青集团里,这个也不难理解。

  但同时众信未必就甘愿回归大家族……这种心态,安田智诚是最清楚不过的。

  安田财阀及安田银行旗下,目前就有多个产业种子基金存在,性质跟众信投资相仿,只是在产业股权投资的成绩上,没有众信投资那么出色罢了。

  所以沈淮的话没有说得多透,安田智诚也能明白他的意思,目前众信想在外面**发展,所以为旗下的上市公司股票优先选择外部买家,即使这条路走不通,将上市公司股票出售给长青集团或孙家控制的其他公司,则是众信最后,也可以说是保底的选择。

  当然,这也是初次的接触,双方都不会把自己的底牌露出来,沈淮知道安田有买的兴趣,而安田知道梅钢这边有卖的意愿就好。

  一顿饭很快吃完,付单不到两百元,这大概也是安田智诚、山崎信夫所经历的最廉价的商务宴请……

  没有在餐厅逗留,换了一处茶楼,沈淮与杨海鹏、陈桐边喝茶边等孙亚琳回市里。

  “是富士制铁对众信手里的股票感兴趣?”在山崎信夫、安田智诚面前,杨海鹏、陈桐都不会随便说话,但到茶楼里坐下来,杨海鹏就迫不及待的问道。

  “富士制铁背后是安田财阀,安田财阀又以安田银行为核心,所以无论是安田银行,抑或富士制铁想收购这部分股票,差别都不大,”沈淮说道,“但事情又涉及到国内证券市场对外资的限制,安田财阀更可能会以安田银行的名义,收购这部分股票。梅钢那边还要收集一下安田银行的材料,才能做进一步的判断……”

  **********************

  安田智诚与山崎信夫、筱崎泽走到街口,等待在这边的司机,将车开过来。

  坐上车,蹙着眉头跟山崎信夫说道:“沈淮这个人,太狡猾,我刚才可能是有些急躁了……”

  山崎信夫也有同感,虽然沈淮给外界跋扈专横的印象,但梅钢系这些年的发展,就足以证明沈淮在跋扈专横的表面之下,藏着过人的智慧——安田智诚过早的将这边的意图表露出来,不是高明的选择。

  说到底也是安田智诚之前跟沈淮没有接触,心里还是有些轻视,才急于试探。

  现在安田智诚能立刻反省,也算为时不晚。

  山崎信夫说道:“目前在东华,关于新浦债务的传言很多,相信沈淮身上的压力不轻。特别是在借壳徐城炼油一事,宋系内部存在的裂痕公开化,这就直接限制了梅钢所能得到的政治支持,也使得东华有些人敢于对梅钢蠢蠢欲动,形势对我们还是有利的……”

  梅钢借壳徐城炼油重组上市,上市公司更名梅溪工业股份,未来将重点发展钢铁、石化等重工产业——山崎信夫代表富士制铁在东华扎根数年,对此都了然于心。

  在富士制铁跟省钢、长青集团合作新的电炉钢项目建成之后,梅溪的电炉钢产能将达到两百三十万吨的规模,就电炉炼钢来说,这已经是中国最大的电炉钢冶炼基地了,将来还有进一步发展的潜力。

  而就梅溪当前产业发展,在布局上已经进入良性循环,即使在安田财阀内部,也给予投资优等的评价——故而站在富士制铁的角度,目前还是要积极的扩大对梅溪电炉钢相关产业的投资渗透,不是维持现状,更不是缩小。

  众信这次打算出售的股票,差不多占到上市公司12%的股份;相对应的也是梅钢集团旗下电炉钢产能12%的份额——而上市公司相对应要发展的炼化业务,又跟安田财阀旗下另一个重工企业石津化工相楔合。

  除了这两点之外,还有一个极大的诱惑力,就是众信手里持有的股票是可以在海外投资商之间转让的。

  中国证券市场,从九一年第一家中外合资公司上市后,正式允许外资进入,但开的口子极小。每年总的审批额度那就那一点,却有太多的外资机构相争,安田银行并不占多大的优势。

  众信作为外资方,能够持有中国上市公司的股票,除了众信之前在国内是实实在在的产业投资之外,主要还是梅钢在借壳徐城炼油上市一事上,得到多方面的政治支持有关,才迂回实现了进军中国证券市场的目的——即使如此,众信手里所持的这部分股票连同其他股东所持的股票,一起给限定了二十四个月的锁定期,比常规的锁定期长了一倍。

  如果安田银行接手众信的这部分股票,意味着在差不多二十个月之后,就有相应的资金能在中国证券市场解冻。

  虽然看上去总的资金规模不大,还将有二十个月的锁定期,但对各家外资银行在中国证券资本市场上的竞争来说,就是一个先手。

  这一点,甚至还没有给其他进入或想进入中国的外资银行所认识。

  虽然富士制铁跟省钢集团有合作,省钢集团今年也有在国内上市的计划,但省里已经明确,省钢集团的这次上市不涉及合资资产——所以安田银行想要复制众信的模式,实现迂回进入中国证券市场的目的,一是重新布局的周期会极长,二是可能性也甚微。

  就从这三方面来说,安田银行都愿意花较大的代价,从众信手里收购这部分股票。

  有意愿、有兴趣,但不能过早的表现出来,不然在谈判会处于不利的地位,故而安田智诚借偶尔挑明这层意图,多少有些急切,可能会带来不利的影响。不过,山崎信夫相信,沈淮此时的处境并不是很好,他们还是有谈判上优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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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百五十三章 精油

  第六百五十三章

  陪同杨海鹏、陈桐在茶楼坐到夜里九点钟,都没有接到孙亚琳的电话,沈淮担心她在途中发生点什么意外,打电话过去:“你人在哪里?”

  “开车开得老娘累死了,在做spa呢。你到市里了啊?那你过来吧,我在‘丽人’。”孙亚琳在电话里慵懒的说道。

  “丽人”是杨丽丽在湖西书院附近开设的美容院——沈淮与杨海鹏、陈桐分开,开车赶往湖西路,在杨丽丽店前停下车来。

  玻璃门内贴着“不接待男宾”的提示,沈淮探头往里了一眼,前台里坐着的两个小姑娘眉清目秀——他以前也就只是知道杨丽丽将美容店开在这边,从来都没有进去过,这两个小姑娘当然都不认得他,把他当成色狼防,警惕的盯过来,说道:“对不起,先生,我们这里不接待男宾……”

  沈淮刚要拿出手机给杨丽丽打电话,杨蔚就从里角的楼梯下来,跟前台的两个小姑娘耳语了几句,就领着沈淮上楼:“孙总在三楼做spa呢……”

  沈淮推门走进房间,孙亚琳正趴在窄床上,上身简单的裹着一条大浴巾,解开来露出雪白光滑的美背,杨丽丽正拿精油抹到她背上去;杨丽丽大概是为她跟孙亚琳之间的事情给沈淮撞破过,有些不好意思见到沈淮,也或许有其他原因,沈淮进来时,她的脸跟喝过酒似的微染红晕,眼泛媚光。

  沈淮走到窗台边,拉过一把藤制圈椅子坐下来,窗外夜色下波光粼粼的翠湖,笑道:“我都等你半天了;你倒好,到市里也不电话说一声,躲这里来享受了……”

  孙亚琳下巴磕在手背上,说道:“从机场出来,赶着徐城市里大堵,一个小时才上高速,骨头架子都快散掉了——你说老娘为谁这么拼命,你等我两个小时,多大的事,唠唠叨叨跟个娘们似的?”

  孙亚琳身子微微抬起来,露出压得浑圆的乳|房边缘,沈淮不跟她斗嘴,就撑着下巴欣赏孙亚琳半裸的美|体——

  “再戳瞎你的狗眼,”孙亚琳横了沈淮一眼,说道,“好了,不要生气了,我请你做spa好了……”

  杨丽丽跟还站在门口的杨蔚说道:“你喊周晴上来给沈淮做精油,”又跟沈淮说道,“周晴是我们这边技术最好的技师,不过不提供你所希望的其他服务。”

  沈淮拿起窗台上的纸巾盒,作势要砸杨丽丽,吓得她闪躲而笑。

  沈淮将纸巾盒放回原处,不让杨蔚下楼喊技师过来帮他做精油,说道:“我就不用了,我找亚琳谈事情,不宜让别人听见……”

  “杨蔚刚学,要不你就将究些?”杨丽丽见沈淮脸有犹豫,劝道。

  “我的手艺其实不错咧……”站在门口还没有离开的杨蔚跃跃欲试道。

  “那行……”沈淮将上衣脱掉,刚要趴下来,就听着孙亚琳跟杨丽丽对他评头论足,“这年头当官都肥头大耳加油肚子,要么就是给女人淘空身子,浑身没有几两油——沈淮的身材保持还不错吧?”

  沈淮无语,趴在床上——杨蔚将馨香的精油倒在他的背上,凉凉的,绵柔的小手摸在他的背上,叫他骨子里就有说不出的舒服,暗道一个漂亮的女孩子,哪怕是指尖相解都能带来感官上的细腻享受,也难怪人有权势跟财富,会对漂亮的女人有着控制不住的贪婪跟渴求。

  杨蔚初中辍学就随杨丽丽到市里,现在也就十七岁,脸蛋有些婴儿肥,人已经长开来,乳挺腰细,肌肤雪腻,身高可能也就一米六出头,但骨架子纤细,给人婷婷玉立的感觉,洗脱乡土气息之后,给人的清纯感犹在,清丽即使比寇萱还差一线,也是活脱脱的美人胚子……

  杨丽丽在市里找了所学校,让杨蔚进去读书,学校是中职商校,学业也谈不上多重,晚上会到店里帮忙——即使是亲戚,杨丽丽也不白养活人。

  沈淮头微微仰起,磕在手背上,着窗外夜色下的湖光,将刚才跟安田智诚、山崎信夫二人碰面的事情,说给孙亚琳听。

  “你心里不是挺排斥鬼子的吗,怎么觉得我们应该跟鬼子合作?”孙亚琳问道。

  “师夷长技以制夷,”沈淮笑着,“咱们的见识,总不能比一百五六十前的古人都不如吧?再说长青集团了,照道理来说,应该是要支持我们的,但是他们趁火打劫起来,可没感觉有手软;现在,多一个选择,对我们是有好处的。再说了,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商场如此,官场亦如此……”

  “说到这个,老娘肚子都快气炸了,”孙亚琳说道,“他们不仅想要新浦钢厂的股权,还想要众信的股权——我也不是那么难说话的人,他们也说什么都是孙家人,说什么互相支持,我都听着,但谈到真金白银时,他们就一个子都不肯多吐出来。我这边的工作做不通,他们就给我爸、给舅公施加压力——电话没有打到你这边来吧?”

  “在他们眼里,我难道比你更好对付?他们大概不会想在我边找不愉快吧。”沈淮说道,想到外公在巴黎也要承受额外的压力,心里忍不住轻叹。

  “安田的开价要是够高,股票卖给安田,他们也没话可说,”孙亚琳又问道,“你觉得安田能出多高的价?”

  “安田这边出价再低,也会比长青集团、比武家高一截,”沈淮说道,“日本的大型企业,在七八十年代就开始注重在海外的产业布局,前期以东南亚为重,近年来加大在中国的投资跟布局。单纯就这一点来说,上市公司的股票对安田有着更大的吸引力。相比较之下,海外华商资本,还缺乏较为系统的产业布局思想,投机心态更浓,所以才会对溢价斤斤计较。”

  “那好吧,我先歇两天,就找安田银行接触一下,他们的意愿到底有多强,”孙亚琳说道,“不然就算炼化项目不启动,其他方面的债务压力也不低。”

  “我在想,炼化项目的资金缺口,是不是让安田银行解决一部分?”沈淮说道。

  “他们会同意吗?”孙亚琳说道,“国内的地炼项目,在原料供给及市场渠道上,都存在很大的问题,而且今后几年,政策口子只会卡得越来越紧。要是以这个为附加条件,只怕跟安田银行很难谈啊——”

  孙亚琳出售手里所持的上市公司股票,意欲套取六千万美元的资金,但这点资金还只够新浦炼化项目启动,最终要想建成,最终要投入的资金,不会低过新浦钢厂。

  安田银行九六年进入国内设立分支机构,受政策限制,禁止在国内吸取公众存款,但可以从事企业融债等限定的金融服务。

  不过外资银行向企业融债,首先考虑的还是金融风险。

  在国内地炼项目这么不被好的情况,想从安田银行拿到大量的外汇贷款,几乎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要是我们拿新浦钢厂的股权抵押呢?”沈淮说道。

  新浦钢厂的母公司,名义上是梅钢集团,实际梅钢集团在新浦厂所占的股份只有20%。

  相比较之下,众信前后往新浦钢厂投入一亿两千万美元的真金白银,持股26%,才是最大的外资股东。

  新浦开发集团以项目用地入资,持有新浦钢厂%的股权,鸿基及渚江投资持股0%,其余6%的股权由西尤明斯、飞旗实业等外资方分别持有。

  新浦钢厂从筹备到建设,已经历程近一年半时间,再有不到半年时间就能建成,建成后净资产就将高达四亿六千万美元,是梅钢系此时手里掌握的最大一张牌。

  即使不算溢价,梅钢系对新浦钢厂总计持有的64%股权,价值也将近三亿美元。

  沈淮说道:“要是我们把手里的股权,加价到五亿美元,出售给安田,你说安田会不会答应?”

  “好吧,我跟我爸打电话说一下,他什么意见?”孙亚琳也有些迫不及待,撑起身子就要去拿手机,忘了她身上的浴巾早解开来,刚才趴在窄床上,只有乳|房的边缘露出来,身子撑起来,浑圆的水滴状乳|房就跟雪白木瓜似的悬在那里,得沈淮目瞪口呆。

  还好杨丽丽反应够快,将浴巾拿起来替孙亚琳遮住。孙亚琳见沈淮还,一个下劈腿就打在他的屁股上,打得沈淮嗷嗷直叫:“又不是我拉下来了,一眼少你一块肉!”

  孙亚琳名义上是众信投资的持有人,但实际上问题并没有那么简单。

  众信以产业股权投资基金的方式,前后往新浦钢厂投入一亿两千万美元的资金,持有26%的股权——这个产业股权投资基金的最大出资人,就是孙亚琳的父亲,此外,伦敦武家及柏克莱银行等方,都是主要的出资人。

  他们投资这个基金,参与新浦钢厂的建造,就是想获得稳定的产业投资回报——要是将股权高价出售,他们不会拒绝,套现分红本来就是他们当初参与投资的目的,现在要把这部分股权抵押出去融资,进行其他的高风险投资,在孙亚琳没有能力拿出进一步的风险担保之前,就不是她个人能决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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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四章 长青集团有危机

     孙亚琳跟她爸通过电话,将手机丢到一边的窗台上,拿浴巾遮在胸前,露出一片雪白的肌肤,跟沈淮说道:“我爸人在香港,明天直接飞过来,到时候再细谈吧……”

    跟孙家的联络,一直都是孙亚琳在负责,沈淮不关心孙启善等人的行踪,不过听到他在香港,还是颇为奇怪,问道:“你爸这时候在香港,是不是在跟这段时间泰诛汇率市场的振荡有关?”

    孙亚琳点点头,说道:“嗯,泰国去年服装及电子产品进口大幅下降,导致常规项目逆差达一百五十多亿美元。这个数字到今年三月底,就累计到二百亿美元。泰国政府方面,动作迟缓,看不到有刺激出口的动作,只是一味的吸引短期外汇资金流入,实际导致短期外债激增,而泰国国内金融证券以及房地产这两年过热发展——所以,泰铢在汇率市场上给一些对冲基金盯上,倒不叫人奇怪。虽说泰国政府跟新加坡联手拿出一百二十亿美元,在汇率市场收购泰铢,叫一些投机基金损失很大,退了出去,但泰国经济体系内的风险并没有释放出来。他们过去这些年,在泰国的投资过中集中了,我爸这次到香港,是要对泰国的投资业务,重新做个风险评估……”

    沈淮下巴磕在椅榻上,在七十年代之后,继日本,亚洲其他地区的经济也迅速崛起,其中就以“四小龙、四小虎”为代表,泰国就是其中之一。

    虽然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的经济发展速度并不缓慢,但锋芒还是给“四小龙、四小虎”盖住。也因此,在九十年代中前期,东南亚地区虽然总人口不到中国的一半,外资流入量却要高过中国一截。

    长青集团在亚太地区的累积投资超过十二亿美元,主要集中在东南亚地区;近年来虽有加大在大陆地区的投资比重,但也占不到亚太投资总额的三成。

    “要是长青集团在泰国的投资,真要遭遇什么风险,照我说,那纯粹是活该,”沈淮翻过身来,手枕在后脑勺下,说道,“东南亚投资过热,分割的市场适应性差,缺乏完整的工业体系,对出口依赖强,地区性政府手腕软弱,一旦出现情况,就缺乏能在整体结构上解决问题的强力手段,所以,长青集团重新评估在泰国、在东南亚的投资,现在至少能算是亡羊补牢……”

    沈淮一针见血的指出长青集团在泰国过于集中投资的弊端,但孙亚琳犹对他奚落道:

    “国内中央政府手腕倒是强了,但年后收紧以来,新浦炼化也给卡住脖子动弹不得,你有什么好幸灾乐祸的?”

    “资金真能到位的话,审批应该能松一些,”沈淮说道,“还是等你爸明天过来,再谈吧……”

    国内年后为抑制投资过热,收紧大型项目的审批,说到底是国内诸多大型项目的建设,自备资金比例低,对银行贷款依赖强,不收紧,就会加剧国内金融体系的风险——倘若项目的自备资金充足,对银行贷款依赖低,这时候放行项目建设,不仅不会加剧风险,相反的还能通过产业链的拉动,释放一定地区及行业的金融风险。

    同样,外汇融债,一般认为长期融债或直接的产业投资,有助于促进经济的发展,而短期性质的进入,会加剧经济体系的风险——这也是国内大规模招商引资,却在金融证券以及房地产开发等领域严格限制外汇资金进入的主要原因。

    新浦炼化项目现在卡在国家计委手里,甚至连审批程度都没有启动,不仅陈宝齐等人在市里保持沉默,省里也没有特别的去推动什么,说到底还是这边的资金筹备情况不理想。

    要是梅钢系能从安田银行手里拿到大量外汇贷款,能筹到两到三亿美金,甚至更多的资金,不论是市里,还是省里的态度就会发生转变。



    沈淮出国不方便,要跟市里的申请,故而也没有立时飞往香港去见孙启善的条件——一定要在国内见面谈事情的话,地点选在徐城跟在东华也没有多大的区别。

    新浦钢厂项目启动后,剩下半年不到的时间就能正式投产运营,孙启善作为主要的间接投资人,也应该过来看实地走一走,看两眼。

    跟安田的合作都只是有个苗头,沈淮既不愿意这时候去惊动市里,也不想叫安田智诚、山崎信夫等人感觉他们这边的急躁,故而也是严格封锁孙启善来东华的消息。

    孙启善由宋鸿军陪同,经徐城直接赶到霞浦,甚至县里,也仅陶继兴、赵天明等不多的人知道。

    沈淮直接在北山鹏悦国际大酒店等候孙启善一行人的到来,看着车队缓缓驶过来,沈淮走下台阶,王卫成、杜建等人先一步过去帮忙打开车门。

    看着孙启义下车来,沈淮笑着问道:“二表舅这次怎么也有空到东华来了?”

    沈淮也只是事前跟宋鸿军通电话时,临时知道孙启义这次也一起过来。

    说实话,沈淮对此也感到疑惑:孙启善的行踪想要彻底瞒过别人是不可能的,但沈淮暂时还无意跟别人透露梅钢跟安田银行接触的消息——孙启义跟着过来,这个事情就瞒他不住了。

    沈淮不明白,孙亚琳她爸为什么要让孙启义掺和这事?

    沈淮是真疑惑,不过在孙启义听来却有些讽刺,尴尬的笑了笑,老脸也忍不住一红。

    沈淮再怎么桀骜不驯,宋系内部有人再怎么对他不满,孙启义此时却没有冷言奚落的资格——梅钢这些年来的迅猛发展,不过是衬托出他在亚太投资业务上的无能跟低效,而东南亚地区金融风险还在进一步的积蓄之中,也给长青集团在东南亚的巨量投资带来不可预测的风险。

    “泰国的问题,可能比想象中要严重一些……”孙启善看得出沈淮有些疑惑,启义为什么跟着过来,他之前在电话里也没有细说,这时候下车略加解释。

    “哦……”沈淮点点头,明白过来。

    长青集团这么大规模,投资又不放在一个篮子里面,抵抗风险能力自然也强,不可能给区域性的经济危机一下子拖垮——不过对长青集团的管理层来说,不是说只要保证长青集团不给拖垮,他们就能保住地位的。

    实际上只要长青集团在区域的投资出现不可逆转的损失,就必须要有人、甚至整个管理层都要为之负责。

    孙启善、孙启义不能算职业经理人,而是作为孙家的代表,进驻长青集团,既是董事会的董事,又是集团高级管理人员,地位显赫,而承担的责任也重。即使他们跟普通职业经理人不同,但孙家内部想替代他们的,也绝对不只是一个两个……

    如果说泰国的经济形势十分不好,而长青集团在泰国的投资无法快速撤出,那平衡、对冲投资风险,对负责长青集团亚太事务的孙启义来说,则是当务之急。

    在泰国的投资损失一些,要是能在大陆地区挽回一些,整体上保持亚太地区的投资风险平衡,把风险对冲掉,也能规避集团股东对他的问责。

    当然了,如果长青集团在亚太的投资损失过大,那就不仅仅是孙启义一个人的问题,整个集团管理层也会面对股东的问责——这也是孙启善这段时间在香港,又与孙启义一起赶来东华的原因。

    孙启善跟孙启义弟兄俩,平时关系不睦,桌子底下拳来脚往,但如果整件事同时有可能危害两人的利益,还是能重新站到同一个战壕里的。

    ****************

    北山鹏悦这边专门准备了一栋临西塘河的小楼,安置孙启善、孙启义及其随行人员住下。

    到休息厅坐下,孙启善就介绍起泰国国内更严峻的经济形势:

    “泰国曼谷近四年来共建造了七十六万套住宅,实际销售不到一半,积累的风险比外界猜测的还要更大一些。现在泰国政府已经锁死外资撤出的渠道,虽说目的是防范汇率市场进一步动荡,但这只会加剧恐慌,问题并没有得到彻底的解决。我们现在一边等着看泰国政府方面有没有进一步的有力措施,但也要未雨绸缪……”

    长青集团早期以经营酒店、房产发家,从西欧重回亚太地区发展,也照着旧思路来。泰国的金融市场开放度高,酒店、旅游业又发达,故而泰国的房地产、旅游酒店市场是长青集团投资进入的重点区域。

    也由于长青集团在泰国投资有大量的房地产、酒店业务,故而对泰国当前的经济形势比寻常机构更加的敏感,有着更加清醒的认识,也是正常。

    只是现在泰国政府已经锁死外资撤出的通道,沈淮不明白孙启义要怎样借着这边,去对冲长青集团在泰国的投资风险……

    当然了,孙启义过来,是摆明了有求于他,他一时想不明白,也不会着急问孙启义。

    不过,孙启善那边不卖关子,知道时间很紧,万一泰国境内的经济危机全面爆发,到时候想再对冲风险也就困难了,直接跟沈淮说道:

    “目前泰国铁矿出口不征关税,如果长青集团能拿到新浦钢厂的部分订单,就有可能拿在泰国的酒店及房地产资产跟当地的矿产公司进行股权交易……”

    沈淮点点头,心想孙启善到香港后,大概也是费了好一番脑筋,才想到这个思路,这事真要成了,是能对冲长青集团在泰国的部分投资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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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百五十五章 风险对冲

  泰国政府为了避免泰铢再受冲击,锁死外资直接撤出的渠道,长青集团这时候想从泰国直接撤出巨量投资,已经是不可能。

  不过,倘若能拿到新浦钢厂的铁矿石订单,就可以拿其在泰国的酒店及房地产公司的资产或股权,跟泰国的矿企进行置换,以达到风险分散跟对冲的目的。

  沈淮没有说话,孙亚琳在旁边嗤笑,说道:“你们还真是会打算盘。在巴黎一个劲的哄着骗着,要我把众信持有的新浦钢厂的股权转给长青接手,瞒着不说一句实话。这会儿是不是见兜不住了,才把尾巴摇起来啊……”

  孙亚琳发动群讽技能,连她老子都不放过。

  宋鸿军一笑;沈淮则低头着手里燃着的烟。

  现在能肯定,长青集团作价两亿美元,想一揽子收购众信手里所持有的上市公司及新浦钢厂的股权,除了这本身是一桩稳健的产业投资外,还有就是想利用新浦钢厂的矿石订单,对冲其在泰国的投资风险。

  他们有这层意图,却刻意隐瞒,甚至连孙亚琳他爸都不跟这边吐露内情,说到底还是怕他这边抱着幸灾乐祸的心思,坐长青集团在东南亚的投资折戟吧?

  现在危机越发急迫,见拖不过去了,才不得不主动将底牌揭开来。

  “沈淮,你怎么说?”孙启善知道他女儿是什么脾气,直接问沈淮的意见。

  沈淮弹落烟灰,笑着说道:“长青集团要是之前的出价能多个三五千万美元,我们说不定就咬钩了……”

  孙启善尴尬的一笑,说道:“这个不是我所能决定的事情。”

  沈淮倒是能理解孙启善的复杂处境,他个人在众信产业股权投资基金里,占有极大的份额,股权交易盈利越大,他个人所能得到的分红也将越多——不过在整件事情上,他又不得不屈从于长青集团董事会的整体意志。

  孙启善的个人资产要超过上亿美元,但凭着这些个人资产,在西欧社会,顶天算是一个富家翁;孙启善真正在华人资本圈内的地位,还是跟孙家、跟他在长青集团的执行董事职务,直接搭钩。

  当然,孙启善即使是代表长青集团而来,沈淮暂时也就把之前的交情压下不提,笑着说道:“泰国的经济危机,真要像表舅你们所说的那么严重,梅钢这边也完全可以等泰国全面爆发经济危机之后,拿订单直接去找泰国的矿企交易……”

  “好了,好了,你们跟启义之间,之前是有些不愉快,但揪住不放、斗气,也没有什么益处,”孙启善倒是不恼,当和事佬的笑着说道,“梅钢是有些优势,但缺乏把优势转为实利的手段跟资本,所以大家还是坐下来谈最好……”

  沈淮了孙启义一眼,说道:“大表舅的话,我怎么会不听。再说,新浦这边也遇到一些财务上的压力,大表舅不明说,也是照顾我们小辈的颜面……”

  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要是幸灾乐祸的坐孙启义倒霉,对梅钢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好处。

  着杜建走进来,沈淮问道:“晚宴准备好了?”

  杜建点点头,沈淮又说道:“你给周总、褚总、朱总,还是熊市长、陈兵书记他们打个电话,问他们有没有空过来一起吃个晚饭?”

  之前没有考虑要谈这么复杂的事情,所以晚宴的接待,沈淮也没有安排更多的人参与。

  虽然这次对长青集团来说,只是调整在东南亚十亿、八亿美元的投资,但梅钢系整体还很弱小,参与长青集团的这些投资调整,对梅钢的影响就会非常的深远。

  而且泰国的经济形势很危急,也没有太多的时间给大家坐下来从容不迫的交换意见,沈淮也就想把熊文斌、陈兵、褚宜良、朱立、周知白直接喊过来,参与接下来的交谈,不去无谓的浪费时间。

  孙启善也哈哈一笑,说道:“长青集团在亚太这边,还是由启义负责,我过来就是当个和事佬,所以接下来具体还是你们坐下来谈。不过,我也要提一事,集团那边主要还是希望亚太业务目前能适当收缩一下,现阶段对新浦这边大规模的注资,是不大可能了……”

  长青集团在东南亚的投资当前面临较大的危机,再让长青集团直接投资在他们来风险度极高的新浦炼化项目,不现实。孙启善是不希望他们把这个当条件提出来,沈淮点点头,表示理解。

  孙启善在个人投资还是颇有进取精神,但整个长青集团的投资取向,不是他个人所能改变。

  *****************

  晚宴后的交流,持续到凌晨一点钟才暂停。

  送熊、褚等人离开后,沈淮与孙亚琳再回到孙启善的房间,笑着说道:“表舅要是早把东南亚的情况告诉我们,也不至于这么被动啊。铁矿石订单,相当部分已经给西尤明斯走长期协议了,能剩下的份额已经不多……”

  孙启善轻叹一口气,说道:“在我到香港之前,启义并没有完全跟总部吐露实情,还是在月初泰铢受到对冲基金的直接冲击之后,他见兜不住了,才把真实的情况说出来。唉,不管怎么,屁股还是要先擦啊。你这边到底能拿出多大的订单,你跟我交个底……”

  经济危机之前,泥沙俱下,泰国的矿企也难自保——长青集团在新浦钢厂拿到的订单越大,跟泰国矿业的谈判主动权越高。

  沈淮嘬着嘴,说道:“新浦钢厂两座高炉,照三百五十万吨炼铁产能设计,但只要国内市场许可,高炉实际投产,可能再压一百万吨上去。不过这个底,我就是连西尤明斯、飞旗实业,都不交啊……”

  “有这么大的余量?”孙启善颇为惊讶的问道。

  “这个不奇怪,梅钢二厂照六十万吨设计,去年就跑了八十万吨,整个生产线都还相当稳定,”沈淮笑着说道,“欧美的产业标准,跟国内的生产实际,存在很大的落差,这个基本已经是公开的事实了。”

  整个九十年代中前期,中国经济虽然持续高增涨,但还不能影响到世界经济格局——这个关系也同样折射到中国钢铁产业领域。

  虽然中国的钢铁产量持续高增涨,但主要依赖国内的低品位铁矿石,海外铁矿石的交易市场还主要集中在欧美、日韩等地区。

  受欧美实体经济长期不振的影响,海外铁矿石市场从九四年开始,就处于负增长期——作为亚洲不多的铁矿石出国口之一,泰国的铁矿企业在经济危机之前的日子就已经相当不好过。

  之前梅钢跟西尤明斯,跟飞旗集团合资建新浦钢厂,是绑定铁矿石供货协议的。西尤明斯、飞旗实业参与这边的合资,除了好中国的经济发展跟新兴市场,同时也是为了提振旗下的铁矿及航运业务。

  当然,沈淮也不会同意由西尤明斯跟飞旗实业全权负责新浦钢厂的铁矿石供给,梅钢作为新浦钢厂的控股股东,不可能全部放弃铁矿贸易上的全部利益,所以最初跟西尤明斯及飞旗签署的铁矿石长期供货协议,只约定每年三百万吨的量。

  新浦钢厂设计产能是三百五十万铁、三百万吨粗钢,实际投产,炼铁能冲到四百五十万吨。这也就是说,这边实际的铁矿石需求量,最高能冲到七八百万吨的样子。

  扣除跟西尤明斯、飞旗实业的长期供货协议,沈淮还能额外决定四五百万吨的铁矿订单交给谁家手里——这就是筹码。

  这个量当真是叫孙启善相当意外,他过来之前,以为能从新浦钢厂扣出一百万吨的铁矿订单就算是不错的成绩,没有潜力要远比他想象的巨大。

  长青集团如果能掌握新浦钢铁的铁矿石需求,不仅能拿来跟泰国的矿业进行交易,还能拿来跟海运企业进行交易——受海外铁矿石交易的持续不振,东南亚地区相对应的海运企业,也处于煎熬之中。

  “好吧,你提条件吧……”孙启善说道。

  “表舅,你是新浦钢厂的主要投资人,我怎么敢跟你提条件?”沈淮笑着说道。

  “你少跟我打马虎眼,我你,都是差点笑出声来了……”孙启善笑道。

  “表舅,你说的话还是很有道理的,”沈淮说道,“梅钢现在还很弱小,即使短时间内会有一些优势,但缺乏将优势转化为实利的有效手段跟资本。梅钢未来的目标是要进入海外铁矿石市场,但目前没有这个能力,不过海运这块,我们已经在做了……”

  “你说……”孙启善说道。

  “如果长青集团能将在泰国的酒店、房地产资产,置换一两条铁矿船,能不能置入新浦航运集团?双方可以算合资,这个也能进一步平衡长青集团在亚太的投资风险——当然了,要是长青集团置换的铁矿船太多、吨位太高,我们这边也没有办法消化。”

  新浦航运集团刚刚启动,在合并几家航运业务之后,总资产才一亿美元多点。就算当前国际二手铁矿船的价格下降得很厉害,也不是新浦航运集团现在有能力去收购的。

  如果长青集团在进行泰国的投资风险对冲时,能够以酒店、房地产资产置换一两条二手铁矿船,再以合资的方式,注入新浦航运集团,就能有效扩大新浦航运集团的资产跟业务规模。

  当然了,沈淮并不希望在这个过程当中,失去对新浦航运集团的控制权,所以照当前大型二手铁矿船的价格,这边顶多也只能接受两艘三五万吨的铁矿旧船。

  “这确实对平衡长青集团在东南亚的投资风险有很大帮助,而长青集团眼下主要也是平衡风险,不会有争夺控制权的心思,你这点放心,”孙启善点点头,说道,“不过你的条件,不可能这么低吧?”

  “趁火打劫,并不是好的习惯,”

  沈淮说道,“把钱捞尽的同时,也意味着把市场往死里做。我跟二表舅,之前是有私人上的不愉快,但不意味着长青集团在亚太投资有可能遭遇重大损失,我有能力帮一把手会选择幸灾乐祸的旁观。要说有其他条件,我也希望尽可能的符合双方的利益……”

  “……”孙启善点点头,说道,“你能这么想,那再好不过,也能打消其他人的一些疑虑,省得我夹在当中难做人。”

  “表舅你也说了,长青集团近期内不可能扩大在亚太的投资规模,不过,我想,要是长青集团转移产能呢?把在东南亚的产能,转移出来,转移到新浦来,这个方式可不可行?经济账,我也算好了,泰国的人均劳动力成本,是新浦当前的四倍,马来西亚的劳动力成本更高。也就是这个原因,这也是泰国、马来近年来电子产品及服装出口量下降的一个重要因素。我们还不清楚,泰国的经济危机会有多严重,但就从这一点来说,长青集团现在就转移产能,也是理智的选择。长青集团在泰国、在马来的电子厂投资很大,眼前出售土地及厂房资产,收购设备资产,再以二手设备出口的方式,转移到新浦建新厂,也应该能进一步的对冲在泰国的投资风险。”

  “嗬,”孙启善笑着说道,“你小子这是逼着我提前退休啊!”

  “我也只能在新浦这一小块地里折腾些浪花,大的方向还需要表舅你来把握,”沈淮笑着说道,“新浦这边还是需要有大的直接外汇投资来提振士气,不然在财务方面的压力确实会有些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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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六章 摸底问话

孙启义关灯站在窗前,看着沈淮在楼前坐车离开,拿起窗台上的腕表,才发现竟然已经是凌晨四点多了。

    想到不用过多久就会天亮,孙启义也不知道是等到睡过觉再说,还是现在就到他大哥房里去。

    孙启善到香港几天,还没有把时差倒过来,都是日夜颠倒的工作,今天谈到凌晨,也没有睡意,没有立时就去休息。

    看着启义敲门进来,孙启善打电话让宾馆送两杯咖啡上来——北山宾馆虽然在房间里没有高档的咖啡机,但酒店有人肉咖啡机,只要打个电话,二十四小时都能有口味上佳的现磨咖啡送上来,这点服务叫孙启善相当的满意。

    孙启善又拿出雪茄盒,打开问启义:“来不来根?”

    孙启义接过一根雪茄,拿起雪茄剪剪开一个小切口,就拿起火机点火,顾不得点烟时的杂气跟热流,快速的吸了两口,将雪茄点燃……

    孙启善看着启义点雪茄的动作,心里轻叹,知道启义向自己面前低头容易,要叫他向沈淮这么一个小辈低头,怎么也抹不开脸,心态就难免急躁。

    也亏得沈淮拿捏得住分寸,没有利用启义急躁心态的意图,事情也就不会复杂化。

    孙启善看着启义急躁的吸着雪茄,也不忙着说事情,拿起火机,慢条理丝的待火苗稳定后,才捏住雪茄,倾斜的将尾端凑上去,缓缓的旋转了一周,预热一下,再让雪茄从边缘到中央均匀的点燃,轻轻的反吹两口气,才吸上一口。

    “他提了什么条件?”孙启义又急躁的吸了两口雪茄,开口问道。

    “沈淮倒是没有提什么条件,更多的还是希望梅钢跟长青集团能够更深入的进行合作。他也不否认他是孙家的一分子,没有隔岸观火、幸灾乐祸的心思,”孙启善将他刚才跟沈淮的谈话内容,简明扼要的说了一遍,又说道,“沈淮也给我交了底,新浦能给我们代理的铁矿石订单最高可以达到每年四百万吨的量……”

    “……”孙启义看了他大哥一眼,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你说……”孙启善说道,知道这些话还打消不了启义心里的疑虑,还是要听他心底真实的意见。

    “……”孙启义说道,“沈淮应该不只谈了这些吧?”

    孙启善点点头,他过来主要还是当和事佬,插在中间当传话筒,不会谈得特别细,就合作的框架问题,没有必要谈三四个小时,他说道:“有的没的,谈了很多其他的话题,十二亿人口,分税制,高消费能力市场,基础投资、劳动力价格等等,什么都有谈,也谈了徐东铁路复线改造,谈了淮煤东出,谈了淮海湾区域经济发展,谈了华东的铁路公路网,谈了淮海省的大框架发展。你对大陆的经济研究颇深,你怎么看淮海省委书记田家庚所提的区域大框架发展问题?”

    “……”孙启义沉默了片晌,才轻叹一口气说道,“不得不承认,田家庚在某种程度上,跟沈淮是有默契的。也许是新浦钢厂项目,沈淮真正引起了田家庚的注意。目前,淮海省对新浦炼化项目保持沉默,没有给予助力的意思,但如果梅钢能自行将项目筹备到一定的程度,省里的推动力随时都有可能启动。”

    “……”孙启善心里暗叹一口气,这是他第一次从启义嘴里听到对新浦炼化项目的正面评价,还真是不容易啊,不过他也不急于将梅钢跟安田财阀接触的事情,跟启义说,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我知道你也有担心沈淮跟他二伯他们的裂痕比较深,不过考虑太多,未必是好事,沈淮至少是有些人所想的鲁莽之辈。心切也许是沈淮的一个缺点,所以选择的道路,在寻常人看来有些窄,不过宋乔生这人,你跟他有过接触,你知道他有野心,但也应该知道他的缺点……”

    孙启义沉默着不说话,以往宋乔生的缺点也许不太明显,但在梅钢借壳徐城炼油一事上,表现得也确实有些急躁——孙启义心想:也许有些人的缺陷是天生的,有时候不显现出来,并不是不存在,而是没有一个人能有资格或说有实力,使得暴露出缺陷。

  

    孙启善、孙启义在霞浦秘密停留了三天,商议各种细节,就拿着新浦钢厂的大额订单返回香港,想要以最快的速度,抢在经济危机爆发之前,去调整在泰国的投资结构——而更具体的,随时都有可能调整的合作计划,沈淮也叫同时返回香港的宋鸿军居中协调。

    在霞浦的三天时间里,孙启善、孙启义甚至都没有时间停下来,去看一看新浦钢厂以及跟富士制铁、省钢合资的电炉钢项目

    建设情况。

    他们也清楚,跟富士制铁、省钢合资的电炉钢厂,长青集团只能停留在合资钢厂项目本身,而没有能力像富士制铁、省钢集团那样,将伸手到整个产业链的利益之中。

    时间到霞浦县人大选举前夕,陈宝齐把陶继兴、沈淮叫到市里谈话,询问县里的筹备情况。

    “传言纷纷攘攘闹了这么久,没有一点停息的迹象,这次谈话他们是打算收网了吧?”沈淮下车来,眯起眼睛看了看斜挂在天空的太阳,跟陶继兴说道。

    陶继兴笑了笑。

    陶继兴过两年就要退二线,即使他站在梅钢系这边,说实话也实在无意去跟陈宝齐、虞成震他们正面闹什么冲突。

    不过有些时候,可以说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而市里、县里关于霞浦财政、债务、改制等问题的传言骤然升温,越演越烈,徐福林、秦丙奎等一干人不甘寂寞,甘给他人驱使在背后搞种种小动作,如果这边不小小的回敬一下,也当真是太好欺负了。

    虽然国内在政治上有进一步放开的趋势,除了推进村委直选、加强城市社区基层民主建设以及市县搞差额选举外,中央甚至考虑推动乡镇直选工作,但是在这一时期,在市县人大选举中,组织意图依旧是需要得到优先保证跟贯彻的。

    倘若霞浦县人大选举出了问题,对市里来说,也是不大不小的一起“政治事故”。

    陈宝齐要为接下来的“政治事故”推卸责任,这次找他们进行摸底谈话就十分的重要。

    他们要拍着胸脯说选举工作筹备没有丝毫问题,那要捅出什么“政治事故”,这板子就会打在他们的头上——他们要是有所犹豫,不能拍起胸脯保证选举任务顺利完成,除了当面有可能受到批评,陈宝齐也完全可以从这点切进来,清查霞浦县选举筹备工作里存在的问题……

    这就跟这段时间甚嚣尘上、亦真亦假的传言切合起来了。

    陈宝齐、虞成震他们的目的是这个吗,是想找到切入口,派工作组进驻新浦清查账目,继而更大程度的干涉霞浦县的党政工作?

    虽然才是四月下旬,气温都有二十来度,陶继兴穿着外套出来,下车后就觉得有些臊热——他虽然在官场混迹多久,自以为磨砺成处变不惊的心性,想到接下来要面对陈宝齐,甚至分管组织跟纪检的虞成震也在场,陶继兴还感到了一些压力。

    陶继兴看了沈淮一眼,沈淮正解开一粒衬衫领扣,抬脚上台阶,神色之间看不到半点异常。



    沈淮与陶继兴先去找市委副秘书长、市委办主任高扬。

    “陶书记与沈县长过来了,”高扬在办公室里看到沈淮与陶继兴进来,招呼道,“虞书记已经过来,刚赶上戚部长过来给陈书记汇报工作;你们可能要稍等一会儿。”

    高扬指使工作人员去给沈淮、陶继兴沏茶,他人也没有离开办公室,直接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拔内线跟陈宝齐汇报:“陶继兴书记与沈淮已经到市里,嗯,就在我这边等着你跟虞书记谈完工作……唉,好的,我这就跟他们过去。”

    高扬放下手里的电话,跟沈淮、陶继兴说道:“陈书记让我们一起进去。”

    陶继兴有些疑惑的看了沈淮一眼,陈宝齐找他们过来,对县人大选举筹备工作进行摸底了解,此时担任市委副书记的虞成震分管组织、纪检工作,在场是应该的,但负责新传媒集团组建工作的宣传部副部长戚靖瑶为什么不回避?

    沈淮眉头微蹙,暗感什么破事都离不开这个女人啊!

    沈淮也不说什么,与陶继兴,随同高扬走进陈宝齐的办公室,看到戚靖瑶与虞成震、陈宝齐坐在窗前的沙发上,往他们这边看过来。

    “戚部长刚拿了一份关于霞浦县的报道样稿过来,新传媒集团内部对刊不刊发这篇报道有些分歧,你们过来真好先过目一下。”陈宝齐招呼沈淮、陶继兴坐过去。

    陶继兴坐下来,看到搁在茶几角上的东华日报样稿,还没有刊发,但样式跟发行的报纸没有什么区别,是已经排好版的,只要得到新传媒集团总编室签认,就会进印厂。

    陶继兴眼睛视力不好,从口袋里掏出老花镜来;戚靖瑶将样稿从茶几角拿起来,帮忙递给他。

    报道主要内容没有什么问题,是配合新浦成立省级开发区一周年搞的专题报道,但到最后一段就有些图穷匕首现,直接以近五分之一的篇幅质疑新浦开发集团在债务上的种种问题。

    陶继兴没有说什么,将样报递给沈淮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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