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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国色生枭(12月26日 更新至“第一五九零章 精兵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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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五一章 荒村

  楚欢一行人出了湖州,便即进入太原境内,如果说湖州多山,那么太原就多水,太原湖泊纵横,沃野百里,阡陌交错,比起湖州的道路,太原境内的道路便顺畅许多。
  
  太原素来就是帝国北部地区的重府,帝国四大粮仓之一的陈扬仓,便是设在安邑道境内,作为安邑道的首府,太原城的储粮自立国以来,一直处于帝国北部地区的前列,风调雨顺,按理说这里的百姓日子过得应该不错,但是事实上安邑道的财政一直都是十分的吃力,正因为朝廷知道安邑很是出现灾荒,收成甚好,所以朝廷一旦要征调粮草,北部地区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太原府。
  
  太原府征调的粮草不少,但是作为帝国的荣耀家族,安国公的黄氏一族一直以来都享受着免缴赋税的待遇,但是安邑的财富,至少有三分之一隶属于黄氏一族,如此一来,征调的赋税粮草,只能摊派到其他地方,安邑看上去风调雨顺,但是百姓们缴纳的赋税,却往往比其他地方要高出不少。
  
  不过有一点不可否认,太原城绝对是帝国北部最繁华的都市之一,虽然与西山道相邻,但是西山道首府云山府绝对比不上太原府的繁华。
  
  楚欢尚没有领略到太原府的繁华,他此时距离太原城不到两天的路途。
  
  太原城的繁华,并不代表太原所有的地方都是热闹繁华,至少楚欢现在行走的道路便显得十分的僻静萧条。
  
  与云大力分别之后,楚欢尽可能地在天黑之前便找到住处,如果经过镇子自然更好,否则也会找寻村庄落脚。
  
  他倒不是担心荒郊野外的黑店能够将他怎样,他只是不愿意在到达太原府之前,多惹麻烦。
  
  这条路看起来并不荒芜,但却没有人烟,天色将黑,却始终没有看到城镇的迹象,楚欢心中想着只能找寻一处村落落脚。
  
  一阵风过,孙子空忍不住掩住鼻子,道:“师傅,你闻到没有?”
  
  楚欢点点头,这阵风吹过的时候,一股子腐臭味道便即钻入鼻孔之中,楚欢顺着来风的方向望过去,远处似乎有一片树林,楚欢勒住马,身后方正倒是善解人意,催马上前,道:“大人,我过去瞧瞧怎么回事。”
  
  楚欢想了一下,点点头,那片林子距离并不远,只是太阳落山,天地昏暗,所以显得有些模糊,楚欢可以清晰看到马正的影子,马正到得那片树林边,很快便即返回来,显出几分兴奋之色,“大人,树林那边好像有人家,咱们可以往那里投宿。”
  
  “哦?”楚欢双眉一展,“有多少人家?”
  
  “有二十来户人家。”马正禀道:“不过没有看见人。”
  
  楚欢低声道:“咱们过去看看,若是方便,咱们晚上就在这里住一宿,这附近恐怕也只有这处村子了,若是这里都不接受,咱们只能在野外过一宿了。”
  
  若是换作平常季节,楚欢倒不在乎在野外露宿,只是如今已经入冬,夜里已经变得十分寒冷,本来就是长途赶路,若是晚上以身体御寒,又要消耗不少精力,所以能找到地方喝杯热水好好歇息一下,对体力和精力的恢复大有帮助。
  
  靠近那林子,楚欢便觉得那腐臭之味越加的严重,令人作呕,心下有些古怪,孙子空已经扯了一块布巾,蒙住自己的鼻子,似乎兀自挡不住那味道,还用手蒙着,到得林边,果然瞧见树林旁边有一处村落,稀稀落落也有二十多间屋子,多是夯土搭成,这是最常见的普通民落。
  
  老百姓的生活,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只是此时早已经日落,但是这处村子却僻静无比,死一般的寂静。
  
  “好像没人。”马正道:“村子里没看见人,这个时候,也该到了点灯的时候。”
  
  楚欢微微颔首,其实他也已经瞧出这里的古怪,二十多间屋子,没有一间点灯,也丝毫看不见人影,按理说二十多户人家,这村子也不算小,绝无这般死寂的道理。
  
  “是不是废弃的村落?”孙子空奇道。
  
  马正摇头道:“我看不像。你看那边的篱笆栅栏,一看就是最近才搭建,你们瞧,这栅栏搭建了一大半,还没有完工……!”他话没说完,就听得孙子空失声道:“我的妈呀……!”声音带着几分惊恐,楚欢正望着那村子,听得孙子空声音,急忙转头去看,却瞧见孙子空神情惶恐,就像见了鬼一样,皱眉问道:“怎么回事?”
  
  “师傅,你……你瞧那边……!”孙子空眼中满是惊骇之色,抬起手,往半空中指了指,众人顺着他手指望过去,很快,所有人都显出吃惊之色。
  
  如今已经是初冬,树上早已经没有了树叶,都是光秃秃的树杈,楚欢三人此时却是发现,前面有一颗高大的大树,那大树枝干甚多,其中一根探出的枝干上,竟然挂着一具毛乎乎的尸体。
  
  那枝干如同长枪一样,贯穿那具尸体,那具尸体并非人的尸体,浑身毛茸茸的,所处的位置极高,如果不是孙子空提醒,不去细看,还真是未必能发现。
  
  “好像是……好像是一条狗!”马正道。
  
  楚欢凝神看了看,微微点头,“是条狗。”他心中感到大是疑惑,是谁人将一条狗的尸首让枝干贯穿?这条狗是死后被挂上去,还是活活被枝干贯穿身体而死?能够爬上这么高的大树,而且能够将这条狗挂在枝干上,那可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
  
  “大家小心,这里古怪。”楚欢沉声道,他心知普通的村民,不可能有能力将狗尸挂在那枝干之上,那枝干虽然不细,却也谈不上极为粗大,从树干探出向外延伸,普通人要想将狗尸挂在上面,只能够爬上那枝干,提着狗尸过去,而那枝干的承受力并不是很强,楚欢估摸着也就能够承受五六十斤的东西,成人体重远超过这个重量,一不小心,树干便要折断,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不死也要重伤,一般的村民绝不可能去冒如此风险。
  
  “大人,你看那边,还有一个!”柳随风猛然道:“那好像也是一条狗……!”
  
  楚欢看过去,果然瞧见另一颗大树的枝头,竟然也挂着一条狗尸。
  
  楚欢心下吃惊,他不多言,调转马头,飞驰出一段距离,孙子空等人见状,正不明白所以,却见到楚欢飞驰出两百多米后,勒住马,掉转过头,从远处往树林这边眺望,这时候看的清楚,见到挂在树梢上的狗尸远非两条,竟然有六七条之多,都是高高悬挂在大树枝头。
  
  楚欢仔细看了看,微松了口气,虽然这幕景象十分的诡异,但终究没有人命牵连进去,他最怕的就是树梢之上还有人的尸首悬挂其上。
  
  他骑马往村子那边过去,孙子空几人知道事情古怪,俱都驰马汇到楚欢身后,一行四人骑马到了村子,四下里寂静无声,楚欢勒住马,先是扫了一遍,随即靠近一栋屋子,从门前经过,有从窗户边往里面看了看,只见得屋内空荡荡的,留下几件陈旧破败的家具堆在墙角,屋内竟是无人居住。
  
  其他几人此时也都分散开来,在村子里检查了一遍,随即都汇集到楚欢身边来,都是摇头,楚欢明白意思,显然这处村子,竟是没有一人居住。
  
  村外的狗尸,村内毫无一人,再加上四周冷清的环境,气氛显得异常的诡异。
  
  “都下马,咱们就住在这里。”楚欢翻身下马来,牵马往一处房舍过去,孙子空有些吃惊道:“师傅,这里能住吗?”
  
  “为何不能住?”楚欢淡淡笑道:“这些房子空着,里面生一堆火便暖和得很,难道你还愿意在外面受冻?”
  
  他将马缰绳径自交给孙子空,让孙子空就拴在门外,马正和柳随风心里虽然也多少有些忐忑,但是楚欢既然这般决定,自然不会违背。
  
  在屋子里生起火来,木材倒是不缺,村子里随处可见用来取暖的木材,几人围着火堆坐下,娶了干粮出来,孙子空终于忍不住问道:“师傅,你说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忍不住从窗开向外看了一眼,外面黑乎乎的,孙子空总感觉在那黑暗之中似乎有一双眼睛盯在自己身上,虽然有楚欢几人在旁边,他还是感到身上有些发毛,低声道:“那几条狗,是怎么被挂到树梢上去的?这村子里,为何没有一个人?”
  
  楚欢道:“村子里之前自然是有人的,但是就在不久之前,才刚刚离开。”
  
  孙子空一怔,奇道:“师傅怎地知道他们离开不久?”
  
  “你们刚才没有去厨房吗?”楚欢摸着下巴道:“炉灶里的灰尘还能够看出来,他们最多也就离开十天左右而已。”
  
  “那就是说,他们五六天前才离开。”孙子空奇道:“这好好的村子,他们为何要丢下不顾?”
  
  楚欢靠在墙壁上,摘下腰间的水袋子,饮了一口水,才道:“那恐怕就与村外林子那些被挂在树梢上的死狗有关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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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五二章 夜来客

  孙子空忙道:“师傅,你是说这村子的人都离开,是因为见到了那几条挂在树上的狗?”

  楚欢道:“倒也不能完全确定,不过想必是有些关联的。”

  马正皱眉道:“大人,会是什么样的人将那些狗尸挂上去?”他话声刚落,孙子空已经道:“老马,你觉得是人挂上去的?”

  马正年纪不算很大,但是比孙子空大上两岁,孙子空平rì里都喊他老马。..

  “难道不是人挂上去的?”马正奇道。

  孙子空苦笑道:“你们看那树枝,挂上一条狗,看上去都有些支撑不住,就莫说还能撑住一个人了。如果是人挂上去,只要稍微爬上去一些,人和狗的重量加起来,那树枝肯定立马折断,你瞧瞧那树可不矮,真要从那么高的地上摔下来,我瞧着是必死无疑。”

  楚欢道:“不是人挂上去的,你觉着会是什么东西挂上去的?”

  孙子空打了个冷颤,犹豫了一下,终于小声道:“只怕是……是鬼怪作祟。”他话一出口,马正和柳随风也都是微微变sè,禁不住往窗外瞧了瞧,孙子空自己也是感觉身上升起一股寒意来,在这荒村,万籁俱静,那不是宁静,而是死寂。

  楚欢皱眉道:“莫要胡说八道。”靠在墙根处,道:“先吃些干粮,然后早点歇息。”..

  正在此时,楚欢眉头一紧,猛地将水袋子拿起,将袋中的水往火堆上泼过去,众人吃惊间,楚欢已经三两下将那火堆泼灭,孙子空禁不住道:“师傅,怎么了?”

  “有人来了。”楚欢沉声道,“有马蹄声,你们听。”

  孙子空等人屏住呼吸,很快,他们便隐隐听到从村子南边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那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

  孙子空几人心中顿时对楚欢更是钦佩,楚欢看似与几人说话,但却始终没有放松jǐng惕,那马蹄声距离很远,楚欢便能迅速发现,其jǐng惕兴之高,确非一般人可以比。

  “马匹在哪里?”楚欢低声问道。

  “在屋后。”孙子空压低声音道:“那里有两棵大树,还有柴垛,我们将马系在那个地方。”

  “都小心一些。”楚欢压低声音,沉默了一阵,终于道:“只有一个人。”

  孙子空本来还有些紧张,听楚欢说只有一个人,顿时松了口气,他这边有四个人,对方只有一个人,就算是对手,以四敌一,绰绰有余。

  楚欢闪身到得窗边,他们选的这处屋子,正对着村口,便是为了便于观察,透过窗户,隐隐瞧见村头一匹快马驰进村内,进了村子,便即勒马不动,四下里顿时又恢复死寂,孙子空等人都是握紧刀柄,一动不动,静观其变。

  只片刻间,那人胯下骏马再次开始往前走动,行走的十分缓慢,似乎也在观察村子中的情景,他从楚欢这间屋子前走过,头戴斗笠,身披大氅,一时间也瞧不清此人的面貌。

  楚欢心中却清楚,这人虽然也是路人过客,但是明明已经看出村子里死寂沉沉,却还敢往这鬼气森森的村子里过来,可见其胆量实在不小,常言道的好,艺高人胆大,能有如此胆量,想必手底下还是有几分手段。

  孙子空等人没有楚欢的吩咐,自然不敢轻举妄动,眼瞅着那人从屋前经过,几人兀自没有动静,很快楚欢便瞧见那人在斜对面的一处房舍前停下,下了马,然后将马匹系在那屋子前的栅栏上,随即便进了那黑乎乎的屋子里。

  此时距离的远了,孙子空才摸到楚欢身边,轻声道:“师傅,这人胆子好大,他是什么来头?”

  楚欢也不看他,想了一想,才道:“稍等片刻,咱们偷偷摸过去,看看此人到底是何来头。”想到这死寂的村子诡异异常,对方这深更半夜突然出现在这里,却不知这人是否与此事有牵连。

  本以为对方很快也会点上火堆,但是左等右等,那屋子里一直漆黑如墨,孙子空有些耐不住,压低声音道:“师傅,咱们现在便摸过去,我们四个人,难道还奈何不了他一个人?”

  楚欢心想这也未尝没有道理,还有好几个时辰才会天亮,总不能来了一个人,自己这边便要一直这般下去,当下握紧刀柄,并不从前门而出,领着三人到了后门,悄无声息出了门,好在那几匹马似乎也有些疲劳,懒洋洋地歇息,也不吭声,楚欢低声叮嘱几句,这才绕过屋子,往那间屋子摸过去。

  楚欢不清楚那人的底细,也不将人全部分开,两人一组,从屋子两边靠近过去,他与孙子空一组,从左边缓缓靠近,摸到门前,只见得大门关上,凑近往里面听了听,屋子里没有丝毫的动静,孙子空却已经探出两根手指,按在门上,用力按了按,谁知这门竟然没有上闩,他这一按,半边门便发出“咯吱”一声轻微的响动,孙子空急忙收手,便在此时,却听得“砰”的一声响,孙子空随即便听到楚欢的喝声:“小心!”身体便觉得被大力一扯,已经被生生扯到一旁去。

  孙子空骇然瞧见,屋子的一扇门竟然已经飞出来,刚才那一声巨响,显然是里面那人发现动静,一脚踹在了门上,如果不是自己被及时扯开,那扇门必定会砸在他的身上,少说也要受些轻伤。

  楚欢将孙子空扯过之后,就感觉屋内一条影子已经窜出来,速度极快,直往自己冲过来,楚欢一把推开孙子空,手中的血饮刀已经迎上,那人手中也是一只长形的东西,似乎是一件兵器,临空往楚欢砸了下来,楚欢不知对方底细,也不好下重手,挥着刀背迎上去,“呛”的一声响,交击之间,楚欢觉得自己的虎口微震,对方的力道还真是不小。

  也就在这一瞬间,他却已经瞧清了对方的兵器,实际上对方的兵器还没有显露出来,而是被粗麻包裹着,那兵器便在粗麻之中。

  楚欢瞧见此景,脚下一蹬,一个后跃,拉开距离,沉声道:“并非敌人,切勿动手!”

  那人本来要跟上,听得楚欢声音,却也是嘎然而止,停了下来,与楚欢不过四五步之遥,马正二人本来也已经冲过来,听到楚欢喝声,便也不敢动手。

  “是你们?”对方率先发出一丝惊讶之声。

  楚欢收回刀,道:“原来是兄台,真是一场误会。”

  楚欢此时已经看出,对方正是几天前在云大力那客栈中出现过的灰袍人,当rì此人一身灰袍,不过今rì却是戴着斗笠,披着大氅。

  这人微将斗笠掀起,昏暗之中,便露出了那张罩有面具的脸庞来,在这死寂的荒村之中,还真是颇为骇人。

  “你们是何人?”沉吟片刻,此人终于冷声道:“这村子,为何会如此?”

  楚欢摇头叹道:“我们是谁不打紧,应该不会是阁下的敌人。至若这村子为何会如此,这也是我们很想知道的问题?”

  “哦?”那人冷笑道:“偌大的村子,鸡犬不见,人迹全无,只有你们几个呆在这里,难道与你们全无关系?”

  楚欢收刀入鞘,道:“我们只是比阁下早到片刻。不过阁下的问题,我能够理解,如果是我们晚到片刻,见到整个村子只有阁下一人,我想我也有可能问出同样的问题。”他抬头看了看天,今夜无月,天地昏暗,这才道:“天已经很晚了,不多扰了。”转身便要走。

  “这是第三处!”楚欢没走出几步,那人忽然奇怪道。

  楚欢脚下一停,回过头,皱眉问道:“你说什么?”

  “这是第三处这样的村子。”那人缓缓道:“在此之前,我已经见过两处这样的村子,情况几乎一样,整个村子,没有一个人。”

  楚欢眉头锁的更紧,“阁下的意思是说,还有其他村子也发生了同样的事情。”

  那人点点头,“而且这三处村子都有一个同样的情况,它们所处的位置,都是颇为偏僻,距离城区也都很远。单以这处村子而论,方圆十几里地之内,没有其他的村子。”

  楚欢“哦”了一声,问道:“阁下入村的时候,天已经黑下来了,应该没有看见村外的情景。”

  那人淡淡笑道:“你是说树枝上挂着的尸体?”

  楚欢心下称奇,难不成在如此深夜,此人还能够发现树梢上的狗尸,那么此人的目力,当真是骇人。

  对方已经摇头道:“这村子外面的尸首,我并无瞧见,但是在另一个村子,我瞧见了同样的情景。那村子旁边的大树之上,有三条狗被贯穿身体而死!”

  楚欢道:“你为何能确定是被贯穿身体而死?”

  “我检查过。”那人道:“我上树砍断树杈,仔细检查过狗的尸体。它们身上除了被树干贯入的伤口,并无其他致命之处,而且体内也没有中毒迹象。”

  孙子空忍不住道:“那你有没有查出是谁用这样残忍的方法杀死那些狗?”

  “目的不是杀狗,而是吓人。”那人淡淡道:“如果说是谁杀死了他们……按照这里人的说法,是鬼魂,这些死狗,都是鬼魂所害!”

  他戴着面具,yīn森的村子死气沉沉,陡然说出“鬼魂”二字,那冷风一吹,更是让人遍体生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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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五三章 群魔乱舞

  楚欢笑问道:“阁下莫非已经见过村子的人?”
  
  面具人道:“其实村子里的百姓迁走,附近有人见到过。我恰好碰到几个人,问起此事,他们对此事却也是略有所知。”
  
  “哦?”楚欢想了一想,道:“我那边可以随时生起火堆,这外面有些寒冷,阁下是否愿意过去坐一坐?对了,我们似乎还有些干粮。”
  
  面具人并没有拒绝,楚欢领着这人回到自己歇息的屋子,孙子空等人很快便点起火堆,火光亮起来,那人的面具便看得更是清晰,楚欢瞧见他面具下的左眼果真是老大一团疤痕,竟果真只是独眼,但是另一只眼睛的光芒却是十分的锐利。
  
  “还不知阁下尊姓?”在火堆边坐下,楚欢让人取了干粮,递了一份给那人,是两张饼,那人也不客气,接了过去,回道:“我姓仇,你可以叫我老仇!”
  
  “仇?”楚欢奇道:“这姓氏还真是少见。”问道:“仇兄见到的村民,他们莫非说树上的狗尸是鬼魂作祟?”
  
  “不错。”面具人老仇微微颔首,“按照他们的说法,就在不久之前,许多村子都发现匪夷所思的怪事。”
  
  “怪事?”
  
  “有人无缘无故失踪。”老仇道:“一开始的时候,有一个村子里,有两三人突然患了鬼魇……!”
  
  “敢问仇兄,这鬼魇如何解释?”
  
  “就是鬼附身。”老仇淡淡道:“虽然可以行走,但是却不说话,双目无神,别人让做什么,便做什么,如同梦游,而且晚上睡觉的时候,也不会闭上眼睛……换句话说,他们不用睡觉。”
  
  孙子空打了个冷颤,“不用睡觉?”
  
  老仇点头道:“不错。那几个人三四日不合眼,如同行尸走肉,一言不发。”
  
  “那后来如何?”
  
  “不能休息,人的身体自然是一日不如一日。”老仇缓缓道:“即使如此,那几人依然是日夜不眠。村子里没有法子,都觉得是中了邪。后来找了道士前来,道士见到之后,便说是患了鬼魇,那几人身体都有恶鬼附身……!”
  
  楚欢淡淡一笑,并不说话。
  
  “村民听说如此,自然害怕,恳求道士作法驱鬼,本来道士已经答应,可是等到道士置办好了法场,村民们这才发现,那几名患了鬼魇的汉子,竟然不翼而飞,失去了踪迹。”老仇声音嘶哑,在这黑夜之中,颇有些诡异,“村民们四下找寻不见,便在那时,村子里便出现死狗。”
  
  楚欢问道:“所以他们觉得死狗与鬼魂有关?”
  
  “村子里用来看家的狗,全都悄无声息死去,村民一开始只是发现狗的踪迹不见,很快就发现村子里的狗都被挂在树梢上。”老仇道:“据说村民们专门找寻道士测算此事,那道士算过之后,便即慌忙逃跑,村民追上,道士声称那是怨灵作祟。”
  
  “那些村民相信这些鬼话?”楚欢冷笑道。
  
  “他们为何不相信?”老仇道:“那些挂在树梢上的狗尸,可不是人力所能做到。还有那些中了鬼魇的人,又如何解释?”他咬了一口饼,“这事发生之后,很快便有其他的村子也发生了同样的事情。村子里的人接二连三地中了鬼魇,随即又很快便失去踪迹不见,村民们都说那些人都是被鬼怪抓走……一开始只是传言,后来却是有人亲眼瞧见鬼魂出现。”
  
  楚欢皱起眉头。
  
  “就在距离这里不远的另一个村子,有一个村民中了鬼魇,日夜不眠,因为此前其他中了鬼魇之人很快就会失踪,所以此人的家人便十分小心,日夜派人守在旁边。”老仇轻声道:“那天晚上,这人的老婆一直守在旁边,夜深人静之时,她就听到一阵古怪的声音,然后就瞧见自己的丈夫竟然从床上爬起来,如同鬼魂一样往门外走去……!”
  
  孙子空感觉身上发毛,靠近马正身边,兀自觉得有些不安全,竟是情不自禁地握住马正的手,马正忍不住看了他一眼,见到孙子空眼角抽搐,知他害怕,任他抓住了自己的手。
  
  “那女人不知道发生何事,一直跟着丈夫出了家门。她虽然害怕,却也不敢惊动丈夫,按照这里人的说法,如果是在梦游的时候喊醒他,他的魂魄就要离开身体,那女人只以为丈夫是梦游,不敢惊动,出了家门,那女人才瞧见,就在自家门前不远处,竟然站着一道影子,那影子一身黑衣,手里却举着一根白幡……!”
  
  “白幡?”楚欢听到这诡异的一幕,也是有些惊讶。
  
  “不错,那黑影手里举着白幡,便是人死之后,插在坟头的白幡。”老仇平静道:“女人当时吓的几乎要昏过去,眼瞅着自己的丈夫往那鬼魂靠近过去,那鬼魂手举白幡,在前领路,那汉子鬼使神差地跟在那鬼魂之后,越走越远,那女人想追上去,脚下却已经吓得动弹不了,甚至都喊不出声音……!”
  
  此时非但孙子空脸色有些发白,便是马正和柳随风眼中也微微显出一丝恐怖之色。
  
  “等到第二天,家人才发现那女人躺在门前,醒来过后,女人将自己目睹的事情告诉大家,这事儿很快便传遍全村,村里的人不敢继续呆下去,等他们搬离村子的时候,村子已经失踪了十几个人……!”老仇也摘下腰间水袋,饮了一口,“几个村子先后都发生这样的事情,谁都不敢住下去,一个个都搬到别处去……!”
  
  屋内一片寂静,屋外冷风阵阵,片刻之后,楚欢才问道:“仇兄可知道村子里消失的都是些什么人?”
  
  “几乎都是男丁。”老仇道:“正当壮年。”
  
  楚欢摸着下巴道:“如果真的是鬼魂作祟,他们为何只带走男丁?老弱妇幼,为何没有出事?按照常理,正值壮年的男丁,身上的阳气最重,便是鬼魂也会忌惮三分。反倒是那些老弱妇幼,鬼魂才有侵入的可能……!”
  
  老仇盯着楚欢,问道:“阁下是觉得这中间有蹊跷?”
  
  楚欢想了一想,道:“我只是很奇怪,为何那些鬼魂会在这种时候,突然出现在各个村落,又为何只带走男丁?”
  
  “兄台不知是否听说过一句话。”
  
  “什么话?”
  
  “天地有变,群魔乱舞。”老仇道:“天地有变故之时,饿殍遍野,血光弥漫,乾坤错位,阳世动乱,阴界的鬼门关也会打开,那些阴间的厉鬼也会趁着这个时候从鬼门关进入阳世,在阳间为非作歹,肆意妄为,群魔乱舞。”
  
  楚欢笑道:“兄台相信这样的传言?”
  
  “我相不相信并不打紧。”老仇淡淡道:“不过这里的老百姓对此却已经深信不疑。他们已经私底下流传,出现鬼魂现世的原因,是因为大秦江山要有变故,乾坤错位,如今的皇帝,连阴世恶鬼都是不服,他们从鬼门关出来,便是为了动乱这大秦的江山,只有江山易主,鬼门关闭,群魔才会重堕地狱……!”
  
  “荒谬之言,不值一驳。”楚欢冷笑道:“什么阴世恶鬼,无非是有人要借此霍乱民心,动摇国本而已。”
  
  老仇“哦”了一声,道:“如此说来,阁下不相信这样的传言?你觉着这一切都是有人在背后所为?”
  
  “树梢挂钩,对于平民百姓来说,自然是很不寻常。”楚欢道:“但是这天下却未必无人能够做到。仇兄是武道中人,应该知道,只要有一身好轻功,想要做到那一点,也并不是十分困难的事情。”
  
  老仇点头道:“话虽不错,但是这样的轻功,并不多见,那需要绝顶的轻功高手。如果真是人为,以他们的功夫,自能够做更大的事情,为何却要装神弄鬼,对几个村子动手?而且村民中了鬼魇,又如何解释?”他饮了一口水,“阁下说服我很容易,但是那些百姓未必会相信阁下的话。这样的流言已经开始在安邑道蔓延,你要知道,人言可畏,防民之忧甚于防川,这口子一开,用不了多久,流言便会越穿越广,如果安邑还有这些离奇的事情发生,那么百姓对于群魔乱世的传言必将深信不疑……!”
  
  楚欢眉头锁起,这事情看起来诡异,似乎也不算什么天大的事情,但是如果这些流言四处蔓延,安邑很有可能将会陷入动荡之中。
  
  最为紧要的是,如今安逸黄家已经谋反,黄天易拥兵玉锁湖与官兵对峙,黄家在安邑的势力和影响不可能轻松就会消失,如果黄家利用这样的留言,鼓动百姓,安邑的情势只怕将会出现更大的变故,楚欢将目光投向窗外,夜黑风高,他心中忍不住想,这几个村子发生这些稀奇古怪的事情,该不会真的是黄天易派人在安邑各处装神弄鬼蛊惑民心吧?
  
  “这种事情,咱们想管也管不了。”楚欢叹了口气,笑道:“只盼我们不要遇上那些鬼怪就好。对了,仇兄也是一路奔波,不知要去往何方?”
  
  “找人。”老仇拿起身边那粗麻包裹,“找一位朋友,我欠他一件东西,走遍天涯海角,我也要找到他,将东西还给他。”他起身来,拿起粗布包裹,径自走到门前,转过身,看了楚欢一眼,见到楚欢也正看着他,两人目光对视,都没有说话,老仇回过身,离开屋子,没入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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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五四章 鬼方


  安邑道是帝国北部地区相对来说经济比较发达的地区,而太原府则是安邑道的首府,在北部地区,太原府的规模也是数一数二。

  安邑道南边毗邻西山道,东北部连接河西道,三道之中,论其面积,自然是安邑道居首,而太原府也素来是帝国北部繁华之地。

  太原府位于安邑道西南部,北面依山,东部临水,人们都知道安邑道多山多水,特别是湖泊众多,虽然比不得沿海地区渔业发达,但是在内陆地区,安邑的渔业首屈一指,而安邑的渔业,又大部分集中的太原府,便是太原府本身,城内也是河道纵横。

  楚欢一行四人悄无声息的入城,街道上行人熙熙攘攘,车水马龙,倒是热闹非常,丝毫看不出这里经过一场大动荡。

  只是四人也看到,城中街道之上,来往巡逻的兵士明显比一般的府城要多很多,也只有从街上时常经过的官兵身上,才能够隐隐感觉到如今的太原并不是十分的太平。

  虽说太原府城十分的繁华,不过四人也都是经过京城的阵仗,领略过京城的气势,再来太原府,也不会显得如何的激动。

  街道上商贩如云,两边叫卖声此起彼伏,黄家的叛乱,并没有影响太原城的正常秩序,楚欢知道安邑道的是袁崇尚,总督府自然也是设在府城,却不知太原府能够保持如今的正常秩序,是否与袁崇尚有关,如果这一切都是袁崇尚的原因,那么这袁崇尚还真是有几分手段,至少从街上行人的脸上,根本看不出官兵正在与黄家叛军打仗。

  “食为天?”牵着马行走在街道上,孙子空瞅见不远处的一处三层高楼,那高楼装潢的十分精致,每一层楼的门头上都挂着匾额,写着“食为天”三字,尚未靠近,从那酒楼之中便有阵阵的香味飘出来,让人禁不住食欲大震,孙子空盯着那匾额,忍不住问道:“师傅,京城也有‘食为天’,莫非这两家是一个老板所经营?”

  “那倒说不准。”楚欢含笑道:“不过可能性并不大。这食为天是最常见的酒楼名称,众所皆知,不过看起来俗气,一向生意都不错。”

  孙子空嘿嘿一笑,楚欢笑道:“怎么,想进去瞧一瞧?”

  孙子空眼睛一亮,道:“要进去吗?”故意道:“在这里吃一顿,只怕……只怕不便宜。”他话这样说,但是眼睛已经往楚欢怀中瞟过去。

  孙子空对楚欢的财力十分清楚,外人不知,孙子空却知道,那一趟西梁之行,师傅不但得了一个漂亮的西梁做老婆,而且在财富方面获益颇丰,万儿八千两银子,对于如今的楚欢来说,实在是算不得什么。

  楚欢抬起手,往孙子空的额头弹了一下,随即往那酒楼努了努嘴,“走,咱们吃饭去,一路辛苦,我好好犒劳你们。”

  马正和柳随风相视一笑,喉咙动起来。

  这一路上,快马兼程,楚欢更是顺着一些偏僻道路而行,一路之上,也没有吃上一顿好的,大部分时间只是干粮充饥,几个大男人肚子也是馋得劲,此时楚欢即说要犒劳,几人知道楚欢素来出手大方,这一顿少不得是一顿极其丰盛的大餐。

  实际上这时候正值半下午,午饭口早就过去,晚饭时候还没有到来,食为天里面倒真不是拥挤,有不少位置,进了楼内,稀稀落落倒也有些闲人在饮酒,楚欢有心要看看这太原府城的情景,所谓登高而望远,这食为天有三层楼,在太原府城不算低,楚欢让伙计领着上了顶楼,在靠窗的地方坐下来,凭栏而望,倒还真是看到不少地方,见得这太原府城道路宽阔,而且河道顺着城道蔓延,水陆两道并进曲回,不远处的河面上,甚至有小舟荡漾,倒也是城中一景。

  旁边的伙计见到楚欢望着远处河面上的小舟,看出楚欢眼中带着几分欣赏之色,立刻笑道:“客官是从外地来的吗?那是游舟,可是咱们太原府的一景。”

  “哦?”楚欢回过头,饶有兴趣道:“游舟?”

  “正是。”伙计点头道:“咱们太原城内,河道众多,多有相连,从城东往城北,从城北往城南,不需要从路上走,只要坐在游舟之上,便能来回穿梭。坐上小舟,顺着河道而行,可以经过清风观、玉阳塔、老虎林这些城中有名的景点,到了地方,船娘可以停船,客人可以登岸游览,游览够了,可以继续乘坐游舟,一圈下来,花不了多少钱,却可以将太原城的景致游览个差不多。”

  楚欢笑道:“这倒真是方便。”

  伙计嘿嘿笑道:“客观吃晚饭,若是有雅兴,大可以去试一试。游舟的船娘,长相都不赖,一面观景,还可以和船娘搭讪,快活的紧。”

  孙子空瞥了伙计一眼,一本正经道:“观景便观景,扯上船娘做什么,她们也是挣些辛苦银子,哪里能拿她们来调笑。”

  伙计和楚欢等人不妨孙子空说出如此凛然之言,顿时肃然起敬,却见得孙子空眼珠子骨溜溜地转了一下,咳嗽一声,问道:“对了,这些船娘都结过婚吗?”

  伙计心中诽谤,正要说话,楚欢已经道:“不要理会他。来,你们这店里有些什么好菜,点点菜名,看看我这几位弟兄想吃些什么,尽管上来。”

  伙计听得楚欢语气好阔,眉开眼笑,正要说话,却听得楼梯口脚步声响,随即听得一个粗重的声音愤愤不平道:“阿爹,这样下去,咱们如何向族里交代?已经耗了十来天,族里上下一定眼巴巴地盼着咱们,可是咱们连人也没有见到……!”

  “不说话,也不会有人当你是哑巴。”一个威严的声音沉声道。

  话声之中,却见到从楼梯口已经上来三四个人,楚欢扭头看过去,微有些惊讶,只见上来这四人衣饰很是古怪,腰间是皮质的腰带,蓝黑二色为主,四人头上都是缠着头巾,脖子上都是挂着项链,那些项链非金非玉,而且奇大,亮在外面,却是用丝线串着木质的珠子,乍一看去倒像是佛家子弟戴着的念珠,不过细看又是大不相同,那些珠子并不是十分规则,不像念珠那般圆润,形状各异,有方形的,有三角的,也有椭圆形的,仔细看去,楚欢更是惊奇地发现,那些木制的小饰物,却似乎是雕刻出来的小木雕,他甚至已经看见有些木雕是飞禽模样。

  虽说都戴有项链,不过项链上串着的饰物确实有多有少,最前面那人年近六旬,不过身材高大,粗须如针,皮肤黝黑,眉毛极浓,阔口粗鼻,脖子上悬挂的项链,饰物众多,几乎满满一圈,他身后是一名年近四旬的中年汉子,外形倒与前面的老汉差不多,也是浓眉阔鼻,虬髯如针,比起前面老汉项链上的饰物,少了将近一半,后面跟着两名汉子,项链上的饰物比中年汉子又要少上少许。

  这几人身材都是颇为高大,走路的时候,脚步也很重,楼上有十几张桌子,除了楚欢这一桌,另有两三桌也坐了人,见到这几名服装古怪的汉子上楼来,众人脸上都显出怪异之色,眼中却是闪烁着蔑视之意,扭过头去,似乎不屑于看见这几人。

  楚欢甚至瞧见连店伙计眉头也皱起,眼中显出厌恶之色,见到那店伙计已经凑近过来,压低声音道:“这是鬼方人,一群野兽……!”他话声刚落,那边四人已经落座,中年汉子铜锣般的声音已经响起,“店家,过来!”

  伙计仰着脖子道:“几位稍候,这边还没点菜呢。”也不去理会那几人,笑咪咪地看着楚欢,道:“几位客官想吃什么,慢慢想,咱不急……!”他声音很大,显然是有意怠慢那几名鬼方人。

  那几名鬼方人自然不愚蠢,伙计的话听在耳中,除了那老汉,其他三人脸上都显出愤怒之色,那中年汉子显然是个暴脾气,握起拳头,重重砸在桌面上,听得“砰”的一声响,桌面震动,桌上的茶壶茶杯抖动起来,楼上的人都是吃了一惊,楚欢也微微皱眉,暗想这汉子的脾气果然不是很好。

  大汉一拳打下去,人也霍然站起,那鬼方老汉却已经沉声道:“坐下!”

  大汉显然对老汉十分的忌惮,虽然依旧十分愤怒,却还是缓缓坐下去,目光凶狠,老汉却已经抱着拳头,四下里拱了拱,“对不住,对不住各位!”

  便在此时,楚欢听得身后传来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道:“陈兄,唐兄,最近我家里出了一档子怪事,让我十分烦恼,一直想不出法子来,两位仁兄不知是否能帮小弟想个法子。”

  立刻有人接茬道:“周兄所说的怪事,不知是何样的事情?”

  那周兄阴阳怪气道:“两位前番去过我家中,不知是否还记的我家那条大黑犬?”

  “记得记得。”旁边立刻有人附和,“周兄说的是你家的旺财吧?”

  周兄立刻道:“是是是,唐兄好记性,正是我家那条旺财,这怪事,就发生在我家旺财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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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五五章 帮腔


  楚欢回过头去,只见到在自己身后不远的一处窗户边上,另有一张桌子,桌边坐着三名长衫人,只瞧外形打扮,便知道是满腹皆文章的读书人。

  那阴阳怪气的周兄长相瘦弱,尖嘴猴腮,此时身边两名同伴正笑意盈盈地瞅着那周兄,眼角却是时不时地瞟向那几名鬼方人。

  “却不知周兄家中那黑犬旺财做出何等样惊天动地的怪事?”

  周兄神秘一笑,才道:“不瞒两位仁兄,本来这事儿我是不想说的,但是两位仁兄是鄙人的至交,说给你们听,倒也无妨。我家那条旺财,就在前几日从外面叼回一串项链……!”他说到这里,三楼所有人的目光便即都往那几名鬼方人脖子上的项链瞅过去。

  鬼方人神情立时变色。

  “我瞧那项链毫无稀奇之处,不过我家旺财喜欢,我便将那项链带到了旺财的脖子上。”周兄悠然自得道:“孰知就是这条项链,却闹出了大事。”

  那唐兄一唱一和道:“敢问周兄,区区一条项链,闹出何等样的大事?”

  “说来也实在是荒诞。”周兄神秘道:“项链戴上旺财的脖子,旺财到了夜间,竟然也人模狗样地往桌子上坐。这倒罢了,它竟能与人一般,与我们同桌而食,你们说,这古不古怪?”

  那唐兄和陈兄立时都作出夸张表情,惊叹道:“竟有此等奇事?”

  鬼方中年汉子此时已经是怒不可遏,双拳握起,青筋暴突,身体便要起来,感觉手上一紧,却见到那鬼方老汉一只苍老却很有力量的手压在了中年汉子的手上。

  “绝无虚假。”周兄摇头晃脑道:“就在昨日,我家旺财生下了三只狗崽子,我便依照旺财脖子上的项链,也给那三条狗崽子各自制作了一条,而且……!”他说到这里,陡然听得一声暴喝,随即就瞧见那中年汉子再也按捺不住,腾身而起,此时也顾不得那鬼方老汉,虽然一只手被老汉压住,另一只手却已经抄起桌上的茶壶,毫不犹豫照着那周兄砸了过去。

  他的力道十分惊人,茶壶的速度又快又恨,三名读书人逞口舌之快,此时却已经是目瞪口呆,眼睁睁地看着那茶壶砸过来,竟是不知道闪躲,或者说就算想闪躲,以他们的身手,那也根本闪躲不开。

  眼见得那茶壶便要砸在周兄的脸上,便在此时,从旁飞出一物,在茶壶便要砸在周兄脸上之时,堪堪撞击上那茶壶,听得“砰呛”一声响,那物竟是生生将茶壶砸过去,随即瓷屑四散开来,众人这才瞧见,鬼方汉子砸出的茶壶,此时已经是被撞的粉碎,而撞击过来的物事,也恰恰是一只茶壶,两只茶壶相撞,尽皆破碎。

  鬼方汉子一怔,随即脸上充满恼怒,往茶壶飞出来的方向瞧过去,便瞧见一个衣着普通的年轻人正背手而立,脸上带笑,笑盈盈地看着自己。

  那鬼方老汉在鬼方汉子砸出茶壶的时候,脸上悚然变色,等得见到那茶壶被撞开,并无伤到人,这才松了口气。

  “是你多管闲事?”鬼方汉子握拳瞧着楚欢,厉声道,他身边那两名鬼方大汉也都站起来,向楚欢这边怒目相向。

  楚欢已经含笑道:“出门在外,以和为贵,兄台又何必动怒呢?凡是能够用嘴巴说清楚的,也就不必用手去解决。”

  那周兄此时回过神来,这才明白是楚欢出手救了自己,顿时感激不已,向楚欢拱手道:“多谢兄台出手相救……!”蓦然将手指向鬼方汉子,厉声道:“你……你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凶?”

  鬼方汉子抬起头,昂然道:“有何不敢?你侮辱我们,鬼方汉子从不受辱,杀死我可以,侮辱我,不成!”

  此时楼上的客人全都站起来,对鬼方人指指点点,一个个义愤填膺。

  周兄见得四周众人维护自己,顿时胆气更盛,大声道:“诸位父老乡亲,大伙儿可都瞧见了,我们在这边好好说话,这几名鬼方野人不问青红皂白,在光天化日之下便要行凶。如果不是这位兄台出手相救,我已经死在他的手下,大家都是亲眼所见,可要给我做个见证。”

  旁边众人已经纷纷道:“不错,我们看得清楚,鬼方野人野蛮无礼,去了衙门,定要他们好看。”

  那鬼方老汉已经站起身来,连连向四周拱手,“诸位,是我们的错,请各位见谅,我们见识少,冒犯诸位,大家多多恕罪……!”他态度诚恳,连连拱手。

  鬼方汉子怒道:“阿爹,为何要向他们道歉?难道你没有听见,他们在辱骂我们,难道我们就任他侮辱?你曾经教导我们,鬼方男人宁可站着死,也不跪着生……!”

  “住嘴!”鬼方老汉怒道:“再多言,割下你的舌头。”

  周兄见那老者服软,更是得意,大声道:“我这条性命差点都没了,你道歉有何用?什么都别说了,跟咱们上衙门去……!”

  众人都是唯恐天下不乱,听说要将此事闹到衙门,都掺合起来,大呼小叫,楼下有几名客人听到楼上的动静,也都挤到楼梯口看热闹,见到情状,都是叫喊着要将鬼方人送到衙门去,绝不能就此罢休,人多壮胆,周兄本是一介文弱书生,此时众人叫喊,看样子全都是支持他,这让他顿时感觉自己就是明星人物,也是冷笑瞧着那几名鬼方人,大声道:“你们几个都听到了?大伙儿的眼睛都是雪亮,谁是谁非,上了衙门自有公道。”

  “走,去衙门!”

  “将这几个鬼方人抓起来。”

  “不要让他们走了,这事儿没个结果,鬼方人一个也走不了。”

  面对大群人,几名鬼方人毫无惧色,那鬼方中年人更是目疵俱裂。

  “诸位,能否听在下一言。”楚欢抬起手,那周兄立刻双手抬起,大声道:“诸位静一静。”等声音静下来,周兄才向楚欢道:“兄台,你是见证人,你来评这个理。”

  楚欢笑道:“阁下当真让我评这个理?”

  “一切听兄台评理。”周兄对楚欢还是有两分感激,“你说该不该往衙门去一趟?”

  “去不去衙门,倒也不急。”楚欢笑道:“咱们现在这里将事情的理儿说清楚,这边说清楚了,大伙儿去了衙门,也好统一言语,不会出差错。”

  周兄立时笑道:“兄台说的不错,到时候人多口杂,你一言我一语反倒说不清,咱们先将事情的理儿说清楚,让大家都明白,到了公堂,谁是谁非,自然是一清二楚。”

  楚欢微微颔首,看向鬼方老汉,微笑点头,那鬼方老汉见楚欢和颜悦色,也是拱了拱手,却见到楚欢看向那鬼方大汉,问道:“这位大哥为何要动手打人?大人总需要一个理由,你的理由是什么?”

  那鬼方大汉心中怒火未消,冷哼一声,道:“你既然在这里,我为何动手,难道你不知道?”

  “我自然知道,可并非所有人都知道。”楚欢缓缓道:“公道自在人心,咱们有理说理,将理儿摆出来,谁是谁非总能说得清,在场的也都是能够分清是非黑白之人,他们总不会指鹿为马,颠倒是非。”

  众人俱都道:“不错,有理儿就摆出来,你不说,那自然是没有道理。”

  鬼方大汉冷笑一声,似乎不屑于争论,鬼方老汉严厉地看着那大汉,冷声道:“你还不说?”

  鬼方大汉无奈,只能指向周兄道:“他方才出言侮辱,污蔑我们是狗,我自然不能饶过他。”

  “胡说八道。”周兄立时反驳,“我何时辱骂你是狗?我又何曾说到你一个不字,我们三人在这里饮酒聊天,说自家话,与你何干?”

  鬼方大汉怒道:“你敢做,却不敢承认?”

  周兄一扬脖子,道:“没做过的事情,我为何要承认?我们是斯文人,谈吐斯文,岂会无缘无故污蔑别人?”

  “你……!”鬼方大汉显然不善争辩,一时气恼,指着周兄,却说不出话来。

  楚欢已经含笑道:“周兄,方才我倒是听你说起一件怪事,言语中似乎也提到了狗啊犬啊……!”

  “这倒不假。”周兄点头道:“不过与这几名鬼方人有何干系?我只是说起我自家的黑犬,关他们何事?”

  楚欢笑道:“周兄此言不错,这是自家事,天下王法,总没有规定不许说自家事吧?如果与朋友喝酒聊天,谈论自家事,反倒招来无妄之灾,那天下还有王法吗?”

  周兄恨不得上前抱着楚欢亲上一口,连连点头,“这位兄弟说的是,便是这个理。难道在这里,还不能说说家常话?”他指了指地上那两只茶壶的碎屑,“诸位且看,如果不是这位兄台出手相助,这茶壶便要砸在我的脸上,当真是骇人听闻啊。衙门不久前才张贴公文,太原城内严禁斗殴,这些鬼方人是将总督大人的话当做耳边风啊。”

  楚欢深表同情地点头,道:“周兄不妨将刚才的故事说一遍,让大家也好明白,你确实是在说家事。”

  周兄一怔,他方才的故事,荒谬无比,顿时有些尴尬,楚欢凝视着他,鼓励道:“周兄但讲无妨,天下事,无奇不有,你尽管讲来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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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五六章 达客


  周兄看着楚欢温和的面容,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楚欢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看楚欢从头至尾都是偏向自己,此时众人又都瞧着自己,微一犹豫,终是将方才所言重新说了一遍,他一番话刚说完,拥挤在四周的人们便即面面相觑,只要头脑没有发昏的,便清楚这位周兄所谓的家犬登桌,那是指桑骂槐,直指几名鬼方人。

  不过虽是如此,却也无人为鬼方人说话,反倒有人大声道:“这不就是了,这是说他自家的事情,何曾提及你们几个鬼方人?”

  此人一说,众人便即附和起来,明显对鬼方人存有蔑视偏见。

  楚欢淡淡一笑,道:“事情已经明白了。”向那鬼方老汉道:“老人家,如果确实是你的人肆意闹事,出手伤人,却是要往衙门里去一趟的。”

  老汉眉头微皱,眼眸子中显出忧虑之色。

  楚欢不等老汉说话,转向那周兄道:“但是如果周兄是指桑骂槐,故意在这里挑拨是非,那么失礼在先,也怪不得人家动手,对方非但不需要去衙门,周兄还要向他们赔罪才成。”

  周兄立刻道:“我自然没有虚言,什么指桑骂槐,我们读书人不会做这种事儿。”

  楚欢含笑道:“其实辨别的方法十分简单。”微顿了顿,凝视周兄,背负双手,道:“咱们这么多见证人都在这里,鄙人愿意为周兄做个见证,跟随周兄往你府上去一趟。如果贵府之中果真有四条狗,而且脖子上也确实挂着项链,那么几名鬼方兄弟自然是无礼取闹,咱们说不得要将他们扭送进衙门,恳请衙门重重惩处。”

  周兄一怔,四周众人顿时便有人窃笑。

  这些人无非是在旁边瞧热闹,唯恐天下不乱,事情越大越好,此时听楚欢声称要等们去看狗,立时便有人大声嚷道:“走走走,咱们都去瞧一瞧。”

  周兄神色尴尬,凑近楚欢这边,压低声音道:“兄台,这……这怎么成?”

  “为何不成?”楚欢脸上显出好奇之色,“天下之事,无奇不有,周兄家有宝犬,鄙人可是深信不疑。鄙人没有别的爱好,就喜欢天下间的奇人异事,周兄堂堂读书人,读的是礼乐文章,讲的是忠孝仁义,自然不会信口雌黄,想必那四条宝犬尚在府上,咱们一同去瞧一瞧,也让这几名鬼方兄弟清楚,周兄府中确实有宝犬,并非指桑骂槐,到了衙门,他们也是无话可说的。”

  孙子空立刻跳出来,大声叫道:“走走走,咱们都去瞧一瞧,能够坐在桌子上与人同食的宝犬,世所罕见,咱们都去瞧一瞧。”

  周正和柳随风相视一眼,他们一开始还真不知道楚欢到底是帮谁,此时已经明白过来,也已经挥手叫嚷道:“走,咱们走……!”

  周兄面色难看,他不知不觉之中,却中了楚欢之计,心下好生懊恼,冷笑道:“家有宝犬,岂可轻易示人?”

  “事关周兄的声誉,也关乎到这几位鬼方兄弟的声誉。”楚欢神情冷峻下来,“周兄就算想藏宝在家,只怕也是不成了?”

  周兄恼道:“我……我偏不带你们去看。”

  “那就只能证明周兄方才所言,纯属胡编乱造,是指桑骂槐,侮辱别人!”楚欢淡淡道:“周兄既然无礼,自然也怪不得他们动手。”抬手指向鬼方老汉,“周兄堂堂男儿,敢作敢当,既然信口开河,便当众向这位老人家赔罪如何?”

  众人想不到楚欢三言两语,却是将这位周兄置于如此境地,周兄身旁两名同伴也想辩驳,可是此时却无话可说,不知从何辩起。

  那鬼方老汉见此情景,眉头微展,看向楚欢,眼中显出感激之色,那鬼方中年汉子先前对楚欢怨念颇深,此时那怨色早已经消失,亦是带着几分感激之色,上前一步,向周兄沉声道:“你还不向我阿爹赔罪……!”

  鬼方老汉显然是想息事宁人,急忙道:“罢了罢了,只要误会说开就好。这位先生也用不着赔罪,只希望先生日后莫要对我鬼方人出言不逊,大家都是大秦的子民,同舟共济,凡事还是化干戈为玉帛为好……!”

  那周兄冷哼一声,此时也不好再留下,挤开人群,回头恼怒看了楚欢一眼,带着两名同伴狼狈离去。

  众人见无戏可看,散的也快,很快便即全都散去,那鬼方老汉已经向楚欢这边合掌道:“多谢达客相助,免去我们天大的麻烦。”

  楚欢一怔,不明白这“达客”是何意思,那鬼方中年汉子已经粗声解释道:“达客是我们鬼方人的话,是好朋友的意思。”

  “原来如此。”楚欢哈哈一笑,见到那几名鬼方人全都是合掌向着自己,明显是一种礼节,只是这礼节看起来很有些古怪,就如同出家的僧人合十行的佛礼。

  楚欢自然清楚,大秦疆域辽阔,自然不可能只有一个民族,他虽然也不清楚帝国到底有多少少数民族,不过想来数量也不少,大秦各道都存在少数民族,这鬼方人的体型比之中原人明显要粗壮的多,自然是居住在安邑道的少数民族,只是他之前虽然也听过一些少数民族的名称,却从无听过鬼方人的存在,显然这鬼方人在大秦是一个很不起眼的族群。

  来而不往非礼也,对方合十行礼,显然是表现出了善意,楚欢当下也是学着样子合十还礼,鬼方老汉看到楚欢如此,眼中竟是显出欣喜之色,显然楚欢一鬼方的礼节还礼,是让他感到十分欢喜的事情,楚欢有些疑惑,他已经瞧见包括那鬼方汉子在内的其他三人眼中也都是显出了一丝惊诧之色,似乎对楚欢以鬼方礼节还礼有些惊讶。

  鬼方老汉忽然低下头,苍老却有力的手在项链上干净利落地取下了一只木雕,放在右手掌心,递了过来,“达客,如果我们今天去了官府,事情将会变得很麻烦,那是我们绝不愿意看到的情景,是你的机智让我们摆脱了,我代表大祁蒙十六洞感谢你的帮助。这是我们鬼方的吉祥物,希望你不要拒绝我们的谢意!”

  楚欢瞧见那小木雕似乎是一直鸟儿的造型,看起来也不如何贵重,对方既然诚心道谢,自己若是拒绝,反倒显得矫情,而楚欢素来便是洒脱之人,含笑接过,又合十谢过,那老汉合十微笑,这才转身向那中年汉子道:“赫骨,我们走!”

  中年汉子忙道:“阿爹,我们不吃饭了?”

  老汉并不说话,率先便往楼下走去,中年汉子等人不敢怠慢,敢在身后,匆匆而去。

  楚欢见他们离开,看着他们的背影,好生奇怪,此时伙计已经重新过来,方才因为周兄上演的一处闹剧,到现在连酒菜都没点,伙计上前来说相声般报了众多菜名,楚欢点了酒菜,伙计这才下去安排,随即又送上茶水来,楚欢这才问道:“伙计,我问你,那些鬼方人,到底是什么人?”

  “鬼方人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伙计道:“客官方才真不该帮他们。”

  “哦?”楚欢奇道:“此话怎讲?”

  伙计道:“这些鬼方人很早就住在咱们安邑,就在距离太原府不到百里的大祁蒙山上。客官你们可瞧见,这些鬼方人和咱们秦人一点儿也不相似,看上去都像狗熊一般……!”

  “我注意到了,他们莫非是外迁而来的居民?”

  “是外迁而来,不过已经在这里住了上百年。”伙计道:“听说他们的祖上是西域那边过来的人,到咱们中原做生意,从此以后,就在咱们中原住了下来。我听老人们说,鬼方人刚来的时候,生意做得好,一个个都很有银子,而且家产都很多,购买了土地,花银子买咱们中原人做奴隶,给他们干活,那时候鬼方人可不像现在这么老实,他们都喜欢饮酒,喝酒之后,最喜欢闹事,外面有官府,他们在家里闹,鬼方人将人命可不当回事,买了奴隶,一旦发疯,可以随意便取了家奴的性命,每年鬼方人都会害死上百口奴隶的性命……!”

  楚欢皱起眉头来。

  “鬼方人野蛮残暴,后来有个姓江的大侠,纠集了一帮人,专杀鬼方人。那时候鬼方人在安邑已经有上千人,江大侠一伙人不到一个月,就宰了他们百来号人……!”伙计兴奋道:“只是这些鬼方人看起来长的五大三粗,但是狡猾的很,江大侠不知如何中了他们的计策,被他们抓住,鬼方人集中起来,每人一刀,硬是将江大侠凌迟处死……!”

  “江大侠得民心,他一死,老百姓怒了,便要将所方人全都杀死。鬼方人知道大事不妙,他们竟然花重金买通了官府,官府出面,不许百姓伤害他们,有些百姓不管百姓的命令,杀了不少鬼方人,却被官府抓起来处死。”伙计恨恨道:“老百姓可不怕杀,官府越杀,老百姓闹的就越凶,最后没有法子,官府只能下令鬼方人迁离太原,鬼方人知道撑不住,他们集中了所有的财富,将大祁蒙山买了下来,全都移居到大祁蒙山,官府下令,鬼方人不得在大祁蒙山以外的地方购置房产土地,只能在大祁蒙山一带生活,不允许骚扰中原人的生活,而中原人也不许轻易去打扰鬼方人的生活,自此以后,鬼方人这才老实下来,一直躲在大祁蒙山生活,很少出现,不过他们当初做下的恶事,咱们可没有忘记……!”

  楚欢恍然大悟,这才明白为何众人见到鬼方人便存有敌意,原来还有这档子恩怨,问道:“那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

  “哦?”伙计立刻道:“都是百来年前的事情了,还是前朝的时候……!”

  楚欢笑道:“一百年前鬼方人是恶人,莫非在山中住了百年的鬼方人,还是那般凶恶?”

  “狗改不了吃屎。”伙计不屑道:“他们的祖宗禽兽不如,他们能好到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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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五七章 衙门前

  楚欢四人在食为天用过饭,已经是黄昏时分,在城中找寻了一处门面很普通的客栈歇下来,安顿好之后,楚欢将孙子空三人叫过来,关上房门,这才轻声道:“马正,随风,我想让你二人去办一件重要的事情。”

  马正和柳随风神情立刻肃穆起来。

  “你二人在路上也见到了,有几个村子出现所谓的闹鬼事件。”楚欢缓缓道:“这事儿十分蹊跷,我想那些人既然装神弄鬼,也不会这么快就收手,你二人歇息好后,一起出城,就在太原府四处打探一下消息,看看是否还有同样事情发生的村子存在。”

  马正立刻道:“大人是想将那些装神弄鬼的家伙揪出来?”

  楚欢道:“安邑道闹鬼事件,早不出现晚不出现,恰恰在黄家造反的时候出现,无论那帮人是否与黄家有牵连,势必存着yīn险的心思。”

  孙子空低声道:“师傅,那咱们是否也一起去?”

  “我们还有其他事情要做,调查此事就让马正两人前往。”楚欢肃然道:“不过你二人要记着,你们的职责,只是打探一下消息,看看是否有其他村子发生这种事儿,最好是村子里的百姓还没有搬离。不过除此之外,你二人绝不可轻举妄动,只有找到这样的地方,立刻回来报我。”他看了看屋子四周,道:“有了消息之后,能够找到我更好,若是找不到我,你们就在这里等着,我会派人与你们接头。”

  马正起身来,道:“大人,事不宜迟,我和随风这就收拾,趁天黑关闭城门之前出城去。”

  “倒也不用这么急,你们先好好歇息一晚,明rì清晨再动身不迟。”

  计较已定,几人便即退了下去。

  次rì一早,马正过来之时,楚欢早已经起身,辞别楚欢,马正和柳随风径自离去,楚欢和孙子空用过早餐,便即出了客栈。

  楚欢今rì却是打算先往黄天易的府邸去一趟,黄家当初是安邑道首屈一指的大豪族,在太原府建造了豪阔无比的大府院,而且就座落在太原城的腹心地带,占地面积极广,如今黄氏族人已经撤走,却也不知那府院如今是怎样一番景象。

  要找到黄家府院其实是很容易的事情,但是想要接近,却不是容易的事情,通往黄家宅院的几条道路,都已经被太原府刑部司衙门派人封锁起来,普通人根本接近不了,楚欢自然不会两名身份,瞧见道路被封锁,也不接近过去,带着孙子空若无其事离开,只当是从这里路过而已。

  转过一条街,孙子空就有些急,低声道:“师傅,咱们就这样走了?”

  “迟早会看到,何必急在一时。”楚欢淡淡道:“你可还记得,这太原府城有一件趣事咱们还没有尝试,我带你去游舟。”

  “游舟?”孙子空一愣。

  昨rì在食为天之时,食为天的伙计倒是介绍在太原城内可以游舟赏玩,不过孙子空已经明白楚欢率先来到太原城,必然不是为了过来游览名胜,却没有想到楚欢此时却又有游舟的雅兴。

  楚欢既然做了决定,孙子空自然不好多说什么,两人拐过两条街,正在找寻河道,猛然间看到不远处传来吵闹声,楚欢好奇,加快步子,往前走了小段路,扭头转到街道上去,却见到不远处正稀稀落落有一小群人,不由缓步上前去,到得那人群中,也不过十来号人,正在冲着前面指指点点,楚欢向前看去,便见到那边正有七八名佩刀的官兵围着几人,呼呼喝喝,似乎正在发生争执。

  “师傅,是他们。”孙子空此时已经凑近楚欢耳边,压低声音道:“那不是昨天见到的那几个鬼方人?”

  楚欢并不言语,此时他已经看得清楚,与官兵发生争执的,正是昨rì见到的四名鬼方人。

  官兵的态度显然十分恶劣,一名身着官袍的官员正手指着鬼方老汉,在说着什么,距离有些远,一时也听不清那边到底在说什么,不过楚欢看到那官员的官服,瞬间就断定那人隶属于户部司,那一身官服,正是户部司主事的打扮。

  楚欢是户部侍郎,虽然未必学会如何处理户部事务,但是户部内部的一些情况,自然是有所了解,特别是户部的官服,楚欢自然可以凭借身着的官服判定对方的身份。

  瞧见那人是户部司的主事,楚欢不由抬头往边上看去,这才发现,他和孙子空不知不觉中,竟是来到了太原府户部司衙门,门前两头大石狮子煞是威猛,门头上亦是横着一块官匾,此时距离一段距离,也瞧不清上面写什么,不过楚欢心中却也能够猜出来。

  围观的人群不敢靠近过去,那几名鬼方人虽然人高马大,但是此时看上去却明显处于弱势,那鬼方中年汉子赫骨带着两名鬼方大汉在鬼方老汉身后,看上去已经是十分的气恼,双拳紧握,却不敢轻举妄动,倒是那鬼方老汉在前面陪着笑脸,正与户部司主事交涉,虽然此刻听不到那主事说些什么,可是从他的动作却可以看出,傲慢无礼。

  楚欢心下好奇,忍不住往前面凑近了一些,渐渐听到那主事正冷声道:“……抓进牢里去。本官已经与你们说过多次,这事儿你们要找,尽管去找那姓黄的,东西都是他签收的,与我们户部司衙门毫无干系,今rì本官亲自出来与你们说明,这事儿也就到此为止,若是再来这里闹事,可别怪本官不客气。”

  鬼方老汉委曲求全道:“师大人,咱们十六洞加起来有一万多张口,就是等着这批粮食填饱肚子。黄主事虽然走了,可是……可是这帐总不能就这样算了,师大人,你行行好,将咱们的粮食兑给我们……!”

  “你这人怎么就是说不明白。”那位师主事没好气地道:“本官都说了多少次,这事儿与我们户部衙门已经没有半分干系。你要找不到黄知贵,尽管去玉锁湖找寻黄天易要这批粮食。”他作势转身,道:“别再来这里纠缠,本官rì理万机,事务繁忙,没空闲再与你们纠缠。”抬手像驱赶蚊子一样,“走走走,快滚开这里,再在这里纠缠,本官可真要翻脸。”

  他说完这句话,也不再理会,便要进入衙门,鬼方老汉上前两步,情急之下,已经抓住了师主事的袍袖,师主事吃了一惊,旁边早有官兵吼道:“大胆。”一把刀已经往鬼方老汉的肩头砍过去,赫骨在后面瞧见,怒吼一声,已经两不见冲上前,不等那官兵大刀砍下,已经抓住了那官兵的手腕子,他力道极大,抓住那官兵手腕子之后,那官兵手中大刀便即砍不下去。

  “好大胆子,这是要造反吗?”师主事已经用力一甩,甩脱鬼方老汉的手,“敬酒不吃吃罚酒,本官对你们好言相说,你们却不识抬举,竟敢袭击本官,来人啊,都给本官拿下了……!”

  众官兵都已经作势上前,鬼方老汉却已经抱拳道:“师大人,误会,是老汉情急冒犯大人,绝非造反,请大人恕罪。”

  师主事冷冷一笑,道:“本官素来以仁义待人,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现在离开这里,本官网开一面,饶你们一次,否则立刻抓起来。”

  鬼方老汉近乎哀求道:“师大人,老汉不是不想走,而是不能走。严冬将至,大祁蒙十六洞,就靠这批粮食活下去,我若是就此离开,等这个严冬过去,要饿死不少人。”

  “你若不离开,本官保证你比他们都先要死。”师主事恶狠狠道。

  赫骨终于粗声道:“既然你们不按照约定拿出粮食,那便将我们的东西还给我们。”

  师主事冷然一笑,努了努嘴,众官兵再不犹豫,便要下手拘拿,楚欢正在想着是不是要上前,他隐没身份前来太原,本就是希望在暗中多了解一些太原这边的情况,若是擅自出头,这时候就与官府发生冲突,搞不好自己的身份便要早早暴漏,正犹豫间,却听得一个清亮的声音沉声道:“都在这里做什么?”

  楚欢循声看去,却见对面行来几匹马,当先一人胯下棕sè骏马,一身甲胄,国字脸,高鼻梁,年过四旬,全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子勇武之气。

  楚欢一见此人甲胄,倒是有些惊讶,这身甲胄,楚欢知道只有一道卫所军指挥使才能穿戴,如果不出意外,这突然出现的,竟是安邑道卫所军指挥使。

  卫所军指挥使的权势自然是不可小觑。

  大秦十六道,一道总督自然是最高的行政长官,但是总督所能调动的,只有麾下的禁卫军,却无权调动地方卫所军,而卫所军的最高长官,正是指挥使。

  通常而言,一道指挥使在卫所军官兵心中的威望,远高于一道总督,不过指挥使虽然有军权在手,可以控制卫所军包括千户在内以下的将官调动,但是如果没有兵部签署的调军令,却不能调动超过五百名以上的官兵。

  大秦十六道,每一道实际上都是存在两大巨头,一位是总督,另一位便是指挥使,楚欢倒没有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见到了安邑道两大巨头之一的卫所军指挥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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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五八章 牢狱之灾

  户部司衙门前,众人听到那声音,顿时都停了手,师主事转头瞧过去,见到骑在马上的指挥使,立刻对满笑脸,几步间上前去,拱手笑道:“原来是厉指挥使!”
  
  那厉指挥使翻身下马,皱眉问道:“师大人,这里出了何事?”
  
  “几个鬼方人在这里胡闹。”师主事笑道:“都说鬼方人野蛮不堪,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这几名鬼方人还要对本官动手,本官正下令将他们抓进大牢。”
  
  厉指挥使看了几名鬼方人一眼,微皱眉头,鬼方老汉却似乎找到了救星,立刻上前去,向厉指挥使深深一礼,道:“厉大人,我们从大祁蒙而来,讨要应该属于我们的东西,并非前来闹事,更不敢冒犯师大人。”
  
  厉指挥使终于道:“是为了粮食?”
  
  师主事立刻点头,叹道:“厉指挥使,这阵子咱们户部司为了卫所军的军粮,可谓是绞尽脑汁,哪有余粮交给他们。而且他们的山丝等货物,验收的是黄知贵,如今那黄知贵早已经是朝廷叛贼,那些货物也早落在黄家的手中,按照道理来说,咱们户部司不但不担任何责任,这些鬼方人还有资助乱党的嫌疑……!”他话没说完,鬼方人便都已经勃然变色。
  
  厉指挥使却是摇头道:“只是过来要粮食,也不必说什么资助乱党。”翻身下马来,微一沉吟,才道:“黄知贵虽然叛乱,但是他先前毕竟是代表户部司,他留下的事务,不是他个人之事,而是官府衙门的事情,师大人如今既然接手了户部司,黄知贵留下来的事务,还是妥善处理为好。”
  
  师主事立刻肃然道:“下官明白。”转头向鬼方老汉道:“几位,你们也瞧见了,厉指挥使前来,有要务相商,暂时却是抽不出时间来。这样吧,你们先回去,明日再过来,如果明日本官空闲,咱们再好好谈谈你们的事情。”
  
  鬼方老汉立刻拱手道:“多谢师大人。”转向厉指挥使:“谢过厉大人。”
  
  厉指挥使微微颔首,便转身往户部司衙门进去,师主事陪笑着根厉指挥使往衙门离去,进的门内,回头看了鬼方老汉一眼,眼中划过寒光。
  
  鬼方老汉见到师主事等人进了衙门,微松了口气,左右看了看,陡然间便看到不远处的楚欢,眼睛一亮,已经往这边走过来,笑道:“达客,你怎么也在这里?”
  
  楚欢笑道:“今日本想在太原城里游舟逛一逛,正在找寻河道,恰好路过这里。”
  
  鬼方老汉道:“我们今日还走不了,恰好住处还有些我们鬼方人自家酿制的酒,达客若是方便,不如一同去喝几杯?”
  
  楚欢道:“那会不会打扰?”
  
  “不会不会。”鬼方老汉心情看起来好了不少,“走,我们的住处离这里不远,达客,请!”
  
  楚欢微一犹豫,终是没有拒绝,他方才在旁听到黄知贵这个名字,感觉很有可能便是黄家的人,这鬼方人既然与黄知贵有过接触,却也不知从他们口中是否能够了解一些黄家在本地的消息。
  
  鬼方老汉带路,住处距离户部司衙门隔了几条街,而且太原城那些繁华地段的高档客栈是不允许鬼方人入住,所以鬼方人只能找寻偏僻的旧宅住下,过了几条街,渐渐冷清下来,四周的环境也差了许多,鬼方老汉已经解释道:“城中的客栈,咱们住不进去,这附近有些旧房子,无人居住,我们来了这里已经近半个月,都是住在这里,让达客见笑了。”
  
  楚欢摇头笑道:“这里倒是清静得很。”看似很随意问道:“老人家今日怎地去了官府衙门?”
  
  鬼方老汉苦笑一声,尚未开口,身后赫骨已经叫道:“阿爹,不好,你瞧……!”话声未落,听得马蹄声响,楚欢皱起眉头,抬头望去,却见到前面的一条巷子里,豁然出现一队人马来,却都是官兵,竟有十数人之多,众人惊讶间,却听得后面也传来脚步声,楚欢回过头,从后面竟然也追上来十几号人。
  
  鬼方老汉骤然变色,前面那队人马上前来,当先一人已经冷笑道:“你们就是在户部司衙门前闹事的鬼方人?”
  
  鬼方老汉上前去,拱手道:“老汉赫溪谷,不知诸位官爷有何指教?”
  
  “没什么好指教的。”那人冷笑道:“来人啊,将这干反贼拿下了。”
  
  身前身后众兵士如狼似虎便要上来拿人,楚欢已经上前两步,背负双手,冷笑道:“你们是什么人?光天化日之下,为何拿人?”
  
  “哟呵,这里还有个不怕死的。”那领头的将领不屑笑道:“瞧你这身打扮,也不像是鬼方人,怎么和他们搅在一起?”
  
  楚欢反问道:“莫非与他们一起,也犯了王法不成?”
  
  “和鬼方人在一起,自然没有犯王法。”将领淡淡道:“不过与乱党在一起,那就是犯了王法,弟兄们,全都拿下了。”
  
  鬼方老汉赫溪谷皱眉道:“官爷,抓人也要有凭证,你说我们是反贼,有何凭证?”
  
  “在户部司衙门前闹事,偷袭师大人,这还不是要造反?”将领森然道:“老子是刑部司的刑头,奉命带你们几个回去审讯,都别废话,有话回了衙门再说。”
  
  赫骨已经跳出来,双手握拳,怒声道:“你们敢,我倒要看看,你们谁敢动手?”
  
  鬼方老汉却已经喝道:“赫骨,退下。”
  
  形头冷笑道:“还敢说没有造反?”抬手以刀锋指着赫骨,“这鸟人一瞧就是要造反,现在还有什么好说的?怎么,你还想动手,老子正愁手中的刀许久没有见血,今日倒是找到了机会。”
  
  赫溪谷已经拱手道:“官爷,他不是有意冒犯。我们确实是从户部司衙门回来,不过师大人已经交代,让我们明日过去拜见,诸位官爷只怕是误会了。”
  
  “这些事情和我说不着。”刑头挥手道:“老子只是奉命拿人。”一挥手,众官兵已经扑上前来,赫骨和两名鬼方汉子拉开架势要动手,赫溪谷已经叫了一句,楚欢听不懂这句话意思,不过赫骨三人听到之后,不敢再动手,孙子空已经靠近楚欢身边,压低声音道:“师傅,咱们怎么办?”
  
  “不要动手。”楚欢低声道:“我倒要看看他们搞什么鬼。”
  
  此时官兵已经上前来,先是将赫骨等三名鬼方汉子抓住,赫溪谷年岁颇大,倒是无人动手拿他,楚欢和孙子空一身中原人打扮,虽然已经有刀子顶过来,却无人抓他们的手臂。
  
  “官爷,这两位与此事毫无干系。”赫溪谷立刻道:“不要连累他们。”
  
  “和你们走在一起,没干系也有干系。”刑头冷声道:“都带回衙门。”
  
  楚欢一开始还以为这帮人正要将自己带回刑部司衙门,到达目的地之后,才发现并非往刑部司衙门去,而是直接带到了刑部大狱。
  
  刑部大狱与刑部司衙门并不是在一起,而是另设在城中一处,所处之地颇为偏僻冷清,门前竟是围了一圈木栅栏,漆黑色的大门看上去便即充满了死亡的气息,虽然是青天白日,但是四周却似乎笼罩着一层寒冷的气息。
  
  “官爷,我们还未见到刑部司的大人,为何便将我们关进大牢?”赫溪谷瞧出事情有些不对劲,皱眉道:“我要见刑部司的大人,问明白缘由。”
  
  刑头嘿嘿一笑,努了努嘴,早有人上前去敲开了刑部大狱的门,大门打开,里面立刻出来数名黑衣大汉,那都是刑部大狱的狱差,一人凑近刑头,刑头低语几句,那人便即返回进去,片刻之后,才从里面摇晃着一名脑满肥肠的家伙出来,生的白白胖胖,那刑头瞧见,已经笑道:“杨头,给你送了新人过来,可要好好款待他们。”
  
  那白胖的杨头怀中竟然抱着一只黑猫,晃悠着过来,就像观看货物一般,将楚欢等人打量一番,这才走到刑头边上,那刑头凑在杨头耳边低语一阵,两人很快就发出古怪的笑声,那杨头转过身,挥了挥手,示意将人带进去,从头至尾,却没有说一句话。
  
  楚欢不动声色,任由他们带入大狱,七拐八拐,这大狱内部到处是高墙,修得如同迷宫一样,好不容易到了一处牢门前,狱卒打开了牢门,将众人分了两处牢房关起来,楚欢、孙子空和赫溪谷关在一处牢房内,赫骨三人则是关在隔壁,两处牢房中间隔着一堵厚厚的石墙,互相之间却是难以看见。
  
  这牢房之内昏暗的紧,散发着一股子馊臭的味道,墙角有干草堆,显然是用来睡觉的地方,楚欢看向对面,对面也是一处牢房,依稀可以看到里面关着两个人,只是那两人都躺在干草堆上,一动不动,就似乎死了一样,虽然楚欢等人被关进来之时闹出了一阵动静,但是牢房里的犯人们似乎都没有心思关心来了何人。
  
  赫溪谷神情显得十分凝重,等到那狱卒离开,已经带着歉意道:“达客,真是对不住,这次竟然将你也连累进来……!”
  
  楚欢笑着摇摇头,赫溪谷见楚欢身陷牢狱,却还能笑得如此淡定,心下却是啧啧称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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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五九章瞎猫碰死耗子

  四周一片寂静,楚欢终于坐了下去,含笑向赫溪谷道:“老人家,来一时半会儿,咱们只怕是出不去了。”

  赫溪谷叹道:“是我们连累了你。”神情间带着忧虑之色。

  楚欢察言观色,问道:“老人家似乎有心事。“

  赫溪谷苦笑道:“达客,我入大狱倒是没什么大不了,只是……只是大祁蒙的族人都还在等着我们,如果迟迟不归,只怕要闹出事情来。”

  楚欢道:“老人家,我你一直都是极力忍让,似乎担心得罪官府,莫非你对官府十分畏惧?”

  赫溪谷摇头道:“达客,我已经一把年纪,生死并不放在心上,也不会惧怕什么官府。只是如今我们有求于官府,不得不委曲求全。之前我极力避免与官府发生冲突,就是担心一旦发生冲突,他们便会以此为借口,将我们的账务赖的一干二净,只是老汉想不到,我虽然极力忍让,可是他们却不讲道理……!”

  “老人家和官府有账务?”

  赫溪谷点点头,“达客是外地人,有所不知,我们鬼方人一百多年来,都是居住连绵的大祁蒙上,中原虽然地大物博,但只有大祁蒙才是我们的容身之地。大祁蒙虽然山多林茂,但是除了山货,缺乏的东西也很多。祖上住进大祁蒙之后,曾经倒也不为粮食犯愁,山中多有禽兽果实,男人们打猎,女人们采集果实,倒也是相安无事。”

  “莫非如今情况有变?”

  “是。”赫溪谷点头叹道:“一百多年来,鬼方人都是依靠大祁蒙的物产生存,山上的野兽,如今已经极为稀少,根本不足以支撑族人的食物。而且大祁蒙山的果树如今也是越来越少,早在几十年前,我们鬼方人就开始转换生存的方式。”

  楚欢坐在赫溪谷对面,仔细聆听。

  “达客或许也知道,很久之前,我们鬼方人和中原人有过冲突,双方的关系并不和睦,大祁蒙山是我们的祖先耗尽所有的财富换取而来,官府早就下过命令,中原人不得轻易进入大祁蒙影响我们的生活,而我们同样也不能在中原人的地盘闹事。”

  楚欢微微颔首,道:“此时我倒是有所耳闻。”

  “所以入住大祁蒙之后,我们的祖先曾经有很多年不曾出山,不与中原人往来。”赫溪谷无奈道:“而且中原人对我们鬼方人偏见很深,我们一旦出山,就充满了危险。后来山上的食物无法满足我们的需要,我们需要的食物,只能从中原人的手中得到。官府禁止我们鬼方人做生意,不允许我们在城中开设商铺,我们自然没有银子购买粮食,最后只有一个法子,便是以物易物。”

  “以山货换取粮食?”

  “更准确地说,是以山丝和药材换取粮食。”赫溪谷道:“虽然我们与中原人相处的并不和睦,但是毕竟关乎到大祁蒙十六洞上万人的生计,八年前的冬天,大祁蒙闹了雪灾,粮食短缺,大祁蒙十六洞加起来,饿死了好几百人,我们知道如果继续下去,鬼方人很有可能便会活活饿死,所以最后商议,与中原人接触。那时候安邑道的生意都是控制在安邑黄氏族人的手中,而且当时户部司的主事,便是黄氏族人,叫做黄知贵!”

  楚欢点点头,这一点他倒是明白,黄氏一族既然在朝堂上权势倾天,又是安邑道的地头蛇,安邑道一些重要衙门内,自然会有黄氏族人为官,当初安国公黄矩控制户部,从上到下的户部官员几乎都与安国公有牵扯,作为黄氏一族的老巢,安邑户部司自然是交由黄氏族人控制。

  “我们找到了黄知贵,赠送了厚礼,与他商谈以山货换取粮食的事宜。”赫溪谷缓缓道:“一开始黄知贵并没有答应,后来我们送来了一批山丝,山丝是大祁蒙山的特产,大祁蒙山生有祁蒙山蚕,我们的祖先从中原人那里学到了制丝的手艺,在大祁蒙山发现山蚕之后,便开始养殖山蚕,制作山丝。”顿了顿,微一沉吟,才终于道:“山丝送过来之后,没过多久,黄知贵便给了我们答复,同意我们可以利用山丝交换粮食,但是双方约定,所有的山丝,只能交给户部司,核算之后,再由户部司像我们提供粮食……!”

  楚欢道:“黄知贵能够答应,自然是山丝存在着巨大的利益。”

  赫溪谷道:“其实我们后来也明白,山丝的价格昂贵得很,我们获得的利益,只是其中的一成而已,不过只要能换到粮食,我们也并不计较。一开始我们主要以山丝供应粮食,一年供应两次,每次供给山丝之后,一个月之内,他们就会将粮食交给我们,鬼方人的食物来源,便主要依靠这每年两季的交易。山丝制作比较困难,而且每年产出的数量也并不多,虽然有了这项交易,我们不至于饿死,但是却也不能完全吃饱,后来我们有专门种植药材,这样一来,十六洞的族人便可以吃饱肚子。”

  “靠自己的辛劳养活自己,是值得尊敬的事情。”楚欢颔首道:“这一次你们前来太原府,就是为了讨要粮食?”

  赫溪谷点头道:“正是,每年夏冬两季,我们都会运回粮食。三个月前,我们将下半年的山丝和药材都已经交付给户部司衙门,而且黄知贵已经验收,不到两个月前,我们派了人来,准备将他们应该交付给我们的粮食运回去,可是派来的人回去之后,却是两手空空。我们后来派人来了几次,黄知贵都是避而不见,直到有一天,我们得到消息,太原府这边发生大事,黄氏族人谋反,黄知贵也已经逃离太原城,老汉知道事情不好,可是没有粮食,这个冬天族人又怎能熬下去?”

  “那位新上任的师主事不交付粮食?”

  “是。”赫溪谷苦笑道:“我们来了大半个月,几乎天天都上户部司衙门找寻那位师主事,可是得到的回话,总是公务繁忙,不见我们。眼瞅着这天一天比一天冷,如果再不及时将粮食运回去,十六洞必然有缺粮的危险。今日的情况,达客你也见了,我们从昨天晚上就在户部司衙门门前等候,一直等到那位师主事出来,可是他……!”叹了口气,“他说那些货物都是黄知贵验收,黄知贵既然谋反,户部司便与他毫无关系,我们要粮食,便要去找黄知贵索要。”他眼中隐隐带着愤怒,“达客,当初我们不是与黄氏族人做买卖,私下做买卖,是被官府禁止,所以我们才找上户部司衙门,希望他们开一面,其后的契约,也都是与户部司衙门直接签署,并非与黄知贵个人签署……你说我们如今要粮食,不找户部司,又能找谁?”

  楚欢心知鬼方人如今算是面临绝境,官府对鬼方人的管制却是算得上有力,鬼方人的生存命脉,竟也是控制在官府的手中。

  诚如赫溪谷所言,每年两季的交易,是鬼方人赖以生存的根本,一旦交易出现差错,鬼方人的生存问题便显得严峻起来。

  也怪不得赫溪谷一直委曲求全,他身后关乎着鬼方族人的生存,一旦与官府交恶,掐断他们的粮食供应,鬼方人便将陷入绝境。

  对于鬼方人先祖的恶行,楚欢心中也是颇为厌恶,但是百年过去,鬼方人如今安分守己,自力生存,却也是让人感叹之时带着同情。

  楚欢沉吟片刻,终于问道:“老人家,听说你们的祖先是从西域而来?”

  赫溪谷点头道:“正是。我们的祖先是从西域而来的一支商队,那时候西域诸国与中原有贸易往来,我们的故乡虽然远离中原,但是却有一些勇士带着商队万里迢迢来到中原,据说当时他们过来的时候,只有三百多人,却带来了大批的货物,也正是那些货物,让他们在中原很快扎下了根基。来到中原之后,他们便再也没有回去过故乡……!”

  “那你们如今可派人回去过故乡?”楚欢问道:“可还记得自己的故乡在哪里?”

  赫溪谷摇了摇头,“在中原居住之后,我们适应了中原人的生活习惯,虽然还保留着先人的一些习俗,不过已经所剩不多。至若故乡,据说我们的祖先曾经走了很久很久才来到中原,我们已经不知道故乡在何处,或许一直往西走,走到尽头……!”他唏嘘叹息,颇有几分惆怅。

  楚欢犹豫了一下,忽然问道:“老人家可还记得你们祖先的语言?你们的祖先既然是从西域而来,应该拥有自己的语言。”

  赫溪谷点头道:“自然是有的。不过来到中原之后,先人们慢慢都以中原的语言交流……我幼时也学了一点点,不过记得并不多。”

  楚欢压低声音,轻声说了一句极其古怪的语言,然后才问道:“老人家,我刚才这句话,你可听得明白?”

  赫溪谷眼中显出诧异之色,失声道:“达客,你……你怎么会懂得……会懂得我们的语言?”

  楚欢心下一震,他听说鬼方人来自西域,心中便有一个想法,一直以来,楚欢牢记着从鬼大师口中传授下来的【镇魔真言】,但是那稀奇古怪的语言,楚欢一直都是懵然不解,心中便想着既然这鬼方人是从西域而来,却不知道懂不懂得【镇魔真言】之中的意思。

  楚欢也知道,西域绝非一两个国度,西域国度无数,语言自然也是五花八门,虽说鬼方人来自西域,却也未必能解得开【镇魔真言】的秘密,他也只是随便试一试,抱着瞎猫碰死耗子的心理,谁知道赫溪谷却口出此言,那意思竟似乎是懂得自己方才那句话,这让楚欢心中一阵振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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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六零章 鬼主

  楚欢心下振奋,道:“老人家,莫非我所说的,便是你们鬼方的语言?”
  
  赫溪谷微皱眉头,若有所思,想了一想,才道:“似乎是,又似乎……又似乎不是。”
  
  “此话怎讲?”楚欢一愣。
  
  赫溪谷道:“达客刚才那句话,我听懂一小半,那确实是我们鬼方的语言,不过还有一些我听不懂,但未必便不是我们鬼方的语言。”
  
  楚欢皱起眉头来,赫溪谷道:“达客话中提到心灵,提到变化,但是整句话,却有些听不明白。”
  
  楚欢本来振奋的心情顿时有些失望,赫溪谷却已经道:“不过从发音来看,那些也是我们鬼方话的发音,只是我们在中原居住了上百年,祖先时候就已经改用汉语交流,所以如今许多鬼方人甚至一点也不会说鬼方话。”忽然想到什么,道:“对了,我们大祁蒙有一个老人,他已经年近八旬,老眼昏花,但是他似乎懂得鬼方话。”
  
  “你的意思是说,我方才说的这句话,你们大祁蒙有人懂得?”楚欢升起希望。
  
  赫溪谷点头道:“我们虽然已经忘却了鬼方的许多东西,但是鬼方的天祭我们还是延续了下来。主持天祭的鬼老,是族里最有学问的人,也是少有精通鬼方语的人,我所说的老人,就是我们鬼方的鬼老,我相信他一定理解你刚才所说话中的意思。”
  
  楚欢微微颔首,微皱眉道:“他既然是鬼老,想必是你们族中地位很高的人,他愿意帮我解释这句话?”
  
  赫溪谷含笑道:“达客放心,你是我们鬼方人的达客,只要能够见到鬼老,有我出面,他一定会帮助你。”
  
  楚欢闻言,陡然间意识到什么,见得赫溪谷脖子上那项链满是木雕,正想询问,便在此时,听得脚步声响,牢门前已经出现两名黑衣狱卒,腰间都是佩刀,一人手中更是拿着一根短棍,瞧了瞧门栏,“你,还有你,出来!”
  
  他先是用棍子指了指楚欢,然后指了指旁边的孙子空,楚欢已经起身来,赫溪谷却也起身,肃然道:“他们并无触犯王法,为何将他们也抓进大牢?”
  
  狱卒根本不理会,一人打开牢门,努了努嘴,示意楚欢二人出来,楚欢倒也显得十分配合,两人出了门来,楚欢回过头,见到赫溪谷满脸担忧之色,微微一笑,示意赫溪谷不必担心,那两人重新锁上牢门,在后面推搡着楚欢二人。
  
  楚欢和孙子空顺着牢房的道路往前行,不时往两边看过去,这刑部司大狱倒真是不小,牢房众多,但是大狱之中,许多的牢房却是空空荡荡,并无人在内。
  
  行了片刻,就见前面出现一道木门,两名狱卒推着楚欢二人进了木门之内,却见到这里面竟然是一出刑讯室。
  
  孙子空瞅见里面的刑具,顿时有些心慌,见到楚欢镇定自若,心中一想楚欢乃是朝廷钦差,只要亮明身份,只怕要吓死这干狱卒,便即镇定下来。
  
  楚欢进到刑讯室,一眼便瞅见一张大桌子后面坐着一名黑衣狱卒,在那狱卒身后,左右站着两名粗壮的佩刀狱卒,面目狰狞,眼睛瞪得老圆,楚欢和孙子空进来之后,这些人就宛若瞧见老鼠的猫,眼睛都是凶狠起来。
  
  “本官是这里的牢头。”坐在桌子后面的牢头本来脸色阴冷,此时竟然挤出笑容来,“听说你们两个意图谋反,可有此事?”
  
  楚欢面无表情,淡淡道:“不知这谋反之罪,从何而来?我们走在大街上,光天化日之下被你们强行抓来,实在不知道罪在何处。”
  
  那牢头笑道:“你们也别急,事情总是能说清楚的。咱们对鬼方人素来小心,你们和鬼方人在一起,自然要受些委屈。”顿了顿,打量楚欢和孙子空一番,才道:“你们也别怕,不过是例行公事,走走过场,也就放你们出去了。对了,你们似乎不是咱们安邑人,是打哪里来的?”
  
  楚欢倒也痛快:“西山道。”
  
  “哦?”牢头微微点头,“西山道就在咱们安邑道的毗邻,你们到安邑来,是做生意还是做什么?”
  
  楚欢见到这牢头和颜悦色,反倒觉得此人另存心思,淡淡笑道:“倒也不是特意前来安邑,我有位朋友离家多年,杳无音讯,所以我们兄弟出来四处寻放他。”
  
  “那可找到?”
  
  “还没有。”楚欢摇摇头,“大秦万里江山,我们也不知道他身在何处,只能四处找寻。”
  
  牢头脸上的笑意更浓,“如此说来,你们的家人都不知道你们身在太原府?”
  
  楚欢摇摇头。
  
  孙子空在旁有些诧异,不知道楚欢为何欺骗这帮狱卒。
  
  牢头起身来,走到楚欢身边,转了一圈,终于道:“你们家住的具体位置在哪里?既然进了大狱,就算放你们离开,也不是三两日的事情,总要上面发下话来才成。不如派个人去告诉你们家人一声,免得他们担心。”
  
  楚欢摇头笑道:“那倒不必。不瞒大人,我们出来之时,已经告诉家人,一年半载只怕也回不去。大人既然说三五日之后便能出去,也就不用派人去告诉他们,免得家人担心。”
  
  牢头微微点头,叹道:“是个知轻重的人。”随即叹道:“是了,你们既然出来找寻朋友下落,便好好找人便是,为何要与鬼方人纠缠在一起?”
  
  “回大人话,其实我们与鬼方人并不熟悉。”楚欢摇头道:“我们也只是一面之缘,见他们打扮奇怪,心生好奇,也是想向他们打听一些消息,说不定他们见过我的朋友也未可知。”
  
  牢头含笑道:“你们当真与鬼方人不熟?”
  
  “确实不熟。”
  
  牢头笑了笑,道:“既然不熟,那就更没有关系了。就先委屈你们几日,在这大狱里待上两天,你们不用担心,过两天,你们就会毫发无伤离开这里。”向手下吩咐道:“带他们先回去吧。”
  
  两名狱卒这才上前,带着楚欢二人离开。
  
  等到楚欢二人离去,审讯室旁边却有一扇小门打开,那白胖胖的杨头从里面缓步出来,怀中依然抱着那只黑猫。
  
  “头儿,照你的吩咐,已经审问过。”牢头凑到杨头身边,“你看这两个人能不能成?”
  
  杨头透过尚未关闭的大门缝隙瞅着楚欢二人离开的背影,随即才摇晃着身体往那椅子上坐下,轻声道:“事儿要做的妥善,你觉得这两人的话有没有破绽?”
  
  “头儿,用不着担心那么多。”牢头低声道:“我看他们不会说谎,而且你听他们的声音,确实不是咱们太原府的人。”
  
  杨头眯着小眼睛,沉吟片刻,终于起身道:“既是如此,我去和大人说一声,若是大人应允,刚好今晚一起送出去。”
  
  ……
  
  楚欢回到牢中,赫溪谷这才放下心来,问了两句,知道无事,这才安心。
  
  身在大狱之中,也不知道时辰,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狱卒点了火把过来,拎着饭桶给犯人们分发食物,牢饭自然是不好吃的,半块如同石头一般硬的馒头,外加半碗只见清水不见米粒的米粥,赫溪谷心中有事,没有胃口,吃不下去,楚欢却似乎并不嫌弃。将馒头和米粥吃了个干净,见到赫溪谷沉默不言,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不由问道:“老人家,你似乎在担心什么?”
  
  赫溪谷苦笑道:“达客,如果我被关押在大牢里的消息传扬出去,被我的族人知道,只怕……只怕要出大事了。”
  
  楚欢奇道:“老人家何出此言?”
  
  赫溪谷摇了摇头,欲言又止。
  
  楚欢见赫溪谷不说,便也不问,赫溪谷沉默片刻,才叹道:“达客,你对我鬼方人有恩,这次被抓进大牢,又是因为我们之故,我……哎,我实话对你说……!”他凑近楚欢耳边,压低声音道:“大祁蒙山十六洞都有洞主,实际上十六洞,就是遗留下来的十六姓鬼方人,而十六洞有一个共同的首领,被称为鬼主!”
  
  “鬼主?”楚欢皱眉,忽然间明白什么,“难道……!”
  
  “不错。”赫溪谷知道楚欢已经明白,“我就是鬼方十六洞的鬼主。”
  
  楚欢之前隐隐猜到赫溪谷在鬼方人中身份不低,却想不到这老者竟豁然是鬼方人的首领,赫溪谷亲口说来,楚欢还真是有些吃惊。
  
  “我们几次派人前来交涉,都无功而返。”鬼主赫溪谷缓缓道:“当初是我亲自与黄知贵商谈交易之事,如今黄知贵离开,户部司不将粮食给我们,我只能亲自前来一趟。”
  
  “鬼主刚才所说的大事是指……!”
  
  “我担心如果族人知道我被抓进刑部司大狱,会被人趁机利用。”赫溪谷神情凝重,“达客,不瞒你说,在我前来太原府城之前,有人转呈去了我们大祁蒙山。”
  
  “黄家的人?”楚欢立刻道。
  
  赫溪谷一怔,有些惊讶地看着楚欢,终是点头道:“达客猜得不错,实际上黄知贵就在不久之前,亲自前往大祁蒙山找到了我。”
  
  楚欢皱起眉头来,他似乎明白了什么,“鬼主的意思是说,黄知贵前往大祁蒙,是要找寻鬼方人……结盟?”
  
  他这已经是照顾赫溪谷的面子,没说谋反,只说结盟。
  
  赫溪谷点点头,肃然道:“我鬼方有三千骁勇善战的勇士,黄家谋反,想将这三千勇士变成他们手中的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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