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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大明武夫 【作者:特别白】(4月18日更新至 “第1530章 将来的君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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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20章 为所欲为的汉臣
  
  施高艺是身材瘦长的中年人,皮肤白皙,?上去像是个文士。他是北直隶人士,之前也确实是文士,还曾在万历末年考了一个举人。不过虽然满腹经纶,但是他并不是一个死脑筋的人。
  
  在天启年间,眼看徐州集团日益崛起,而且势大不可制,他一咬牙就直接投奔了徐州,然后因为自己识文断字,成为了徐州的一个文吏,但是他的野心当然不只这么一点而已,他在勤勉工作之余也一直都在四处寻找钻营的机会,一心想要往上爬。
  
  总算在数年之前给他找到了一个机会,那时候大汉刚刚建立,各项制度和官署都还在混乱当中,他当时跟着大军来到了京城,然后不停钻营,最后进入了外务司。
  
  因为办事勤勉而且善于逢迎上司,所以他很得司长孔璋的赏识,孔璋几次提拔了他,让他成为了自己的得力助手。
  
  然而他当然不会只有这么一点野心而已。在雌伏了两年之后,他又等到了一个机会。那时候,新朝已经大体上平定了辽东乱事,建州女真大部分都已经消灭了,小部分残余也只能躲入山林当中苟延残喘,于是新朝就把充满了野心的目光投入到了高丽身上。
  
  经过了几轮商议之后,朝廷上层决定以高丽大臣擅自发动政变、废立君上为由对高丽进行干涉,同时为了最大程度地消磨高丽的抵抗意志,朝廷也要粉饰自己的意图,拥立已经被流放、被弄瞎了眼睛的废王李珲作为傀儡。
  
  这个计划的重中之重自然就落在了如何联络李珲和其他高丽人上面,而这就成了外务司的任务,在从上司孔璋口中得知了此种秘辛,施高艺把心一横,干脆就自告奋勇,想让自己参与到这次行动当中,并且在热切的恳求下最终得到了孔璋和丞相的允许。
  
  他原本在外务司几年当中,因为工作需要断断续续学了些高丽话,在得到了这个任务之后,他打起一切精神来跟人学习,硬是在两三个月内就熟练地掌握了高丽话,然后就带着几个随从进入了高丽境内。
  
  来到高丽境内之后,他按照之前的计划,暗地里跟那些失势的北派大臣们联络,并且向他们许以厚利,而这些失去了荣华富贵的大臣听到了中朝想要重新让李珲复位,自然就喜出望外,双方一拍即合,很快在这些人的帮助下,他又与江华岛上的李珲取得了联系。
  
  接着,他暗地里调查了江华岛周边的情况,然后通过海军的突然袭击,从守卫当中夺取了李珲,然后大汉水陆并进,以绝对的军事压力,逼迫高丽不得不让李珲复位。
  
  这样的大手笔并非一般人能玩得出来的,而他以自己性命作赌的赌局,在胜利之后也让他得到了足够的报偿。李珲复位之后,新朝在高丽设置使团,而他就成了当仁不让的使团团长人选,在外务司还挂了一个副司长的头衔,官衔和职位都有了,在高丽他挟中朝之威尽可以为所欲为,比在京城忍气吞声的生活来简直天壤之别。另外,他还被皇上授予了男爵的爵位,正式成为了大汉勋贵中的一员。
  
  如今,数年过去了,但是每当想到自己当时狠下心来的这些举动,他仍旧暗自得意不已。从一介书生,最后搏了富贵,也搏了爵位,大丈夫夙愿得偿,此乐何极!
  
  然而,即使到了这种地步,施高艺心里的野心还是没有完全被满足,他还想要更进一步。
  
  他虽然人被派到了汉城,但是因为舍得花钱,所以消息也还算灵通,经常能得到京城的第一手政治消息。从这些消息里,他就听说丞相可能要将外务司提升为部,和那些最为紧要的衙署变为同一层级,而老上司、外务司司长孔璋,自然到时候就将成为当仁不让的外务大臣。大臣的位置他不指望,但是副大臣的位置就有得说道了。
  
  外务司现在有几个挂着副司长头衔的官员,但是副大臣到时候显然只能有一个,而施高艺就想要成为那一个。只要能够成为副大臣,他就正式地成为了****最高层的官僚之一,再也不能算是一个仰人鼻息的办事官了。
  
  施高艺确实算是个野?勃勃的人,不过也只有在野心的催动下,一个人才能够做出常人难以企及的大事业吧。
  
  他知道,自己高升,是因为立功得到了上面的赏识,那么想要继续高升,就得继续立功让上面更加赏识。
  
  而他怎么在高丽得到赏识呢?
  
  在他看来,皇上和丞相还有司长,最想要的就是加强国朝对高丽的控制,因此他心心念念、孜孜不倦地就是想要这么做,不断地以各种借口来干涉高丽的内政,浑然不怕被人看成是骄横跋扈、有失****体面。他完全不怕高丽人恨自己,反正他们又决定不了自己的高升。
  
  经过他这几年的努力,大汉在高丽的势力渗透越来越深入,经济利益也越来越大,所以他也自信朝廷对他的工作业绩应该是相当满意的,他很有希望得偿所愿。
  
  不过,虽然已经殚精竭虑,他毕竟在远在千里之外,无法如同另外几个竞争对手那样可以经常见到孔司长和更上层的大人物,而这次太子将要亲自莅临高丽的消息,让他喜出外望。
  
  太子虽然年幼,但是皇上既然已经将他派了出来,那就是要让他参与国事的意思了。而且从京里传出来的风声也是这样。既然如此,那讨好太子就意义重大,在外务司变成外务部之后,只要能够让太子为自己美言几句,那升迁肯定就是板上钉钉了。
  
  太子是为了征伐日本一时来亲临坐镇的,那么他们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和高丽朝廷一起,让太子可以顺利地完成自己的使命。
  
  “大人请放心。”在他发言之后,使团的副使张道彦马上接口了,“大家心里都是一片拳拳报国之心,一听到太子将来,都是个个振奋无比,摩拳擦掌等着要让太子满意。”
  
  施高艺微微颔首,然后将视线又转到了驻军的首领、营正孟志高身上。
  
  这个孟志高是一个身材粗豪、面色黝黑的军汉,他是徐淮人氏,早早就在大汉起家的时候就投入到了赵字营当中,因为作战勇敢很快就得到了提升,从小兵一步步地爬到了营正的位置上。
  
  他之前是在辽东参与对满洲的作战,在大汉平定满洲之后,他又参与到了入侵高丽、帮助李珲复位的行动当中,然后在李珲复位后,大汉以“保护国主的人身安全”为理由在高丽国都汉城留下了两个营的驻军,他则作为其中一个营的营正留了下来。这两个营平日里就驻扎在使馆区当中,所以他和另外一个营正平日里也经常参与使团的会议。这两个营正当中,他的资历最深,而且战功也很多,所以另外的那个营正王运很服他的话,他也就成了驻军当中的头号人物。
  
  驻高丽的驻军地位重要,能够担任营正也说明他极得上司的信任,有传言说他结束这个外派的职位、调往国内之后就会在军内升官,甚至还有可能被封爵。
  
  因为大汉文武分离的制度,所以严格来说大使并不是他的上司,他在高丽的地位超然。不过,高丽远在千里之外,而且交通不便,再加上孟志高并不是精于高丽外务的人才,所以为了应对突发状况,国内特别留下了训示,要他和驻军在一般情况下听从大使的节制。
  
  当然,大使表面上还是十分尊重这位驻军首领的,毕竟现在大汉军队的势力强大,不可以轻视,所以这几年来他们的相处倒是十分融洽。
  
  “大人,我等驻军当然与使团是一条心的,绝不会横生枝节,给大家添麻烦。”孟志高也马上表态了,“这些年来,我们大家都在高丽同甘共苦,好不容易创下了如今的局面。太子来了,这是天大的喜事,谁要是敢让大家过不好,我孟志高是第一个不答应!”
  
  毕竟是武人,说话这么直,不过正好也说中了大使的心意,所以施高艺也不为己甚。“孟营正的话,就是大实话,大家在这边做事,哪一样不是从白纸上做起的?总算承蒙天恩,大家做出了些许成绩,来之不易,也不应该轻易失去啊……我们自己人,我倒是挺放心的,大家都是精诚团结,我们自己人之外,那就难说了……”
  
  “大人可是在说高丽朝廷?”张道彦毕竟和他共事多年,马上就对上了他的心思,“莫非是担心高丽有人图谋不轨?”
  
  “是啊,此事不得不让人忧虑。”施高艺叹了口气,“我等为国自然是一片忠心的,但是自古以来就是谗言可畏,要是高丽君臣臣子太子莅临的机会向太子进谗言,那……后果不堪设想啊……你们想想,太子到了高丽,因为是总镇后方,所以一定是要和高丽大臣来往的,要是来往得多了,就有可能听信谗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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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21章 使团暗议
  
  大使一番话,说得满座皆惊,大家心里都闪过了类的忧虑,一下子房间就变得静谧了下来。
  
  他们怕“谗言”,正是因为这群人其实心里都有些鬼。
  
  自从迎立李珲复位之后,这些年来大汉使团一直都在高丽地位超然。处在这样的地位上,朝廷又在千里之外难以节制,于是上上下下都私下里为自己在高丽捞取好处。
  
  胆子小的,收中国和高丽商人的钱,为他们撑腰办事;胆子大的,甚至让亲属来高丽充任商人,做起了逐利的勾当。在高丽北方强行圈占参场,进行独家贸易的,就是副使张道彦的亲戚。
  
  因为还想要向上爬,所以大使施高艺的手脚要干净许多,并没有参与到很明显的利益往来当中。不过,为了维持和京城朝廷官员以及那些同僚的关系,他也需要大笔的资财,所以收受商人和高丽大臣贿赂、并且帮助他们干预高丽朝政的事情也没有少做。
  
  于是经过长期的渗透,高丽北方已经有大量田庄和参场落入到了汉人商人的手里,这些汉商私下招募武装,早已经没把高丽朝廷放在了眼里。那里原本的高丽住民,有些成了这些商人的雇工,不得不为他们付出劳力,有些人则不得不流落异乡,成为流民,也因此而让高丽上上下下充满了怨愤。
  
  在平日里,他们都没觉得这样有什么问题,高丽既然是大汉的藩国,自己等人又是大汉的代表,作威作福不是应该的吗?况且,高丽使团每年从高丽榨取的钱财,很多也上缴到了外务司手里,所以外务司多年来对他们的事情也是睁只眼闭只眼。
  
  不过这些话当然是不能跟太子说的。
  
  大家都说太子仁厚,要是太子真的听信了谗言,追究起来,京里的高官当然不会有事,但是这里的大家可就都很不好过了。
  
  这样的忧虑,自然也在使团上下激起了同仇敌忾之心。
  
  “谅那老儿也不敢!”孟志高一脸的怒气,“是大汉出兵出力,让那老儿得以复位的,要不是我们,那老儿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死掉了,他居然还敢忘恩负义?”
  
  在施高艺和使团众人的努力下,使团已经插手到了高丽政事的方方面面,然而他的这些举动,自然也会惹起高丽朝廷的反弹,而且这种反弹因为高丽上下积累的怨愤,这一两年来变得越来越厉害,也让使团上下大为恼怒,所以现在私下里谈到国主李珲的时候,脾气差的就直接骂“老儿”、“老匹夫”,一点也没有对其国君身份的尊重。
  
  “这世上忘恩负义的人太多了,由不得人不防备着点啊……”施高艺抚须苦笑,“高丽国主虽然是我国扶上去的,但是到了那个位置,就想要继续尝国君的甜头,所以不能容下我等,这倒也正常……”
  
  “大人,既然如此,我们应当尽快做些准备才对。”副使张道彦也已经是满面的凝重,“有倒是防人之心不可无,这李珲老儿,当年就是个嗜血残暴的国君,对****对我等可未必有多少感恩的心。”
  
  “副使此言,正合我意。”施高艺长舒了口气,“如今,我们确实是到了紧急关头,不得不做点防备了。”
  
  眼见大使的话这么饱含深意,其他人纷纷面面相觑。
  
  “请大人示下!”
  
  “其实我朝之所以能在高丽得到如此之多的权益,一是因为我大汉军威赫赫,压得高丽人胆战心惊;二来也是因为我等有拥立之功,国主不得不酬恩。”大使慢条斯理地拿起了茶杯,喝下了一口茶,“如今这高丽国主是越来越不像话了,看来我们得另外想想办法。一次拥立之恩不够,我们就来两次……”
  
  来两次拥立?大家好像都明白了什么。
  
  这些天来,大使馆内一直都有异常人物出入,有些还是李家宗室的人,虽然他们来去都是鬼鬼祟祟的,极少在人前露面,但是大家私下里都有了不少猜测,如今大使明言出来,大家也不是特别意外。特别是副使张道彦和其他几位重要使馆官员,因为他们是实际的参与人,所以更加镇定。
  
  “大人的意思……就是要想办法废掉李珲吗?”营正孟志高低声问。
  
  相比于刚才的激昂,他现在倒有些紧张了。
  
  大使所说的意思,无异于是要强行在高丽行废立国君之事了,他并不害怕高丽人,主要是担心国内有不同的看法。
  
  “这可不算是废立。”施高艺气定神闲地摆了摆手,“国主年老,众所周知又是个瞎子,他能理多少事?怕是早就力不从心了……而且,他膝下无子,理应在宗室里面找个孩子来承继宗祧,这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难道有什么不对的吗?”
  
  不废掉,而是另外在宗室里面找个孩子来充当国主的养子?大家终于明白了大使的谋划,于是纷纷窃窃私语。
  
  他们讨论了一会儿之后,都十分认同大使的这个主意——李珲现在已经变得越来越难以控制了,有必要换一个新的国主;而用给他强行塞一个养子的方式,又可以堵住悠悠众口。
  
  李珲在国内并不得人心,当年就闹出了天大的祸乱,只要使团把事情做得好看点,造成既成事实,高丽人也说不出什么来。
  
  “为他找一个养子,那朝政大权不还是掌握在他的手里吗?”这时候,有一位使馆的官员发问了,“纵使他已经年老了,等他死又不知道还有多久……恐怕缓不济急啊!”
  
  “这个不用担心。”副使张道彦马上回答,“养子年幼,可那还是有爹的。到时候只要一立养子,我们就可以让李珲在宫里养病了——他只要一养病,那朝政的事情还用得着他来管吗?自然有养子亲父来代理摄政了……”
  
  这时候,没有参与到这场谋划当中的官员们才明白,大使恐怕老早就已经预计到了现在的情况,而且考虑周详,没准都已经找好养子人选了。
  
  可想而知,高丽宗室里面肯定是有人已经和大使谈好了,让大使将他或者他的儿子扶上王位,然后出卖更多权益给大汉。
  
  高丽国势如今到了这么倾颓的地步了,宗室里面还有些人死盯着这王位,好多人心里暗自唏嘘。
  
  “大人思虑深远,下官佩服!”刚才那个官员没有什么话可说了,微微一作揖。
  
  “哎,身处异国,举目都是素不相识的外邦蛮夷,不多考虑都不行啊!”施高艺又叹了口气,然后苦笑了起来,“本来我虽然想要再来一次拥立,但还是想要徐徐图之的,免得让朝廷不满,不过,现在……我想了想,还是早点把事情办完吧,免得夜长梦多。”
  
  “那……那要不要现在就办了?”孟志高有了大使的话撑腰,胆气更加壮了,还抬起了手来,做出了一个斩首的手势,“夜长梦多,高丽人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有了防备了,干脆这几天就发动,先把高丽国主给关起来再说!”
  
  大汉在高丽京城的驻军不多,总共两个营一千六七百多人,因为经常有人要出去高丽各岛巡视或者镇压民乱,能够动用的人更少,只有一千多人出头,而这些人当中能直接拿起刀枪上战场的人要更少一些——而高丽朝廷光在宫廷周边的卫士就不止这个数字、驻扎在汉城的军兵要更多一些。
  
  不过,孟志高却完全不在乎这种人数上的劣势,根本不怕高丽人抵抗。这是一个多年一直在战场上厮杀的勇士,他在战场上和满洲最精锐的部队过过招,高丽的兵他在来高丽之后也见识过,他完全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
  
  “不,不行,孟营正,不要急。”出乎他意料的是,大使连连摆手,否定了他的提议,“这事虽然要抓紧办,但越是紧就越不能急。我们这儿使馆,高丽人都是盯着的,要是仓促之间有什么举动,他们肯定就会警觉,高丽国主虽然是个瞎子,但是毕竟还是有几分头脑的。我们得谋定而后动,把一些都准备好再动手。再说了,这么大的事情,不跟国内事前报备是不可能的,我们还要修书国内,让上面知道我们的盘算。”
  
  “上面会同意吗?”看到大使如此说,有一位官员又有疑虑了。
  
  “?要看我们怎么说了。”大使若有深意地瞥了赵营正一眼。“我们要马上给国内写信,痛陈高丽君臣上下的不轨行迹,把国主对我们的嫌隙和抵触都告诉上面,然后再告诉国内,因为高丽国主的掣肘,现在我等在高丽的行动步履维艰,如果放任下去的话,恐怕会有更加严重的事态发生……然后,再加上我们的计划,作为建议一起呈递上去。”
  
  大使是外务司出来的,而且深得司长孔璋的信任,所以他并不担心自己的意见会被司长驳回,而有司长在旁边说项,丞相和陛下应该也不会反对,他们可不愿意看到高丽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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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22章 重归
  
  他想要的是军队也尽快表态,因为没有军方的首肯,这件事恐怕就会变成他私调军队了,于公于私他都不想背上这样的指责。不过他相信以大汉军方的一贯作风,他们应该是会很喜欢这个主意的。
  
  果然如他所料,孟营正马上就答应了下来。“大使且放心,今天在下就让识字的军士写一封信,马上送到纪国公和军议府那里,让国内尽快回复。”
  
  相比于施高艺在外务司当中的地位,孟志高在军队里面的地位要低上很多,不过他的职位特殊,所以军方也给了他可以向辽东军事长官和国内军议府写信奏事的权力。
  
  纪国公陈昇现在在辽东,控制着整个东北地区的大汉军队,也是孟营正的直属上司,他的功勋和名望都很高,如果他点头,事情就好办多了。
  
  而军议府是大汉成立后专门创造的陆军机关,由各支部队里面精挑细选的军官充任,负责保管陆军上下在国内外的军事部署、地图和兵器制造,另外还有专门的参议机关来制作大的战略军事行动的计划,外面的作战部队的参议军官,也是由这个机构来管理的。虽然里面的成员职级不高,但是可以说陆军当中的中枢机构之一。
  
  相比于外面的带兵大将,军议府的行事要谨慎许多,不过他们自然也不会在这个问题上掣肘,毕竟太子亲自来高丽坐镇,干系重大,可没有人愿意因为李珲而让高丽生乱。
  
  “好!只要我们上下一心,就什么都不用怕了!”眼看孟志高如此干脆的表态,施高艺颇为欣喜。“各位这段时间要把一切都定好,处在只要接收到命令,随时就可以发动的状态然后只要太子一声令下,大家立即发动!”
  
  “太子?”其他人又都是一惊。
  
  不是因为太子将要来高丽所以才想要加紧废掉李珲的吗,怎么还要等太子来决定?
  
  “太子是储君,而且这次要亲临高丽,虽然面上是说要常驻釜山指挥后方,但是我等怎么可能不受其节制?要是在太子莅临之前、或者在太子还不知情的情况下做下此等大事,太子该怎么想?”
  
  大使一解释,众人恍然大悟。
  
  “所以,等太子的船到了高丽境内之后,我到时候会直接去迎接太子,然后将相关的事宜抢先都报告给太子,只要国内已经有了处理意见,太子想来也不会反对。”施高艺说出了自己深思熟虑之后的计划,“有了太子的首肯的话,我们就更名正言顺多了,高丽人也更加不敢动。”
  
  看来,大使是想要赶紧在国内取得政变赶李珲下台的许可,然后抢先一步去迎接太子,让他为自己的这个行动背书,杜绝他受到李珲及其支持者的蛊惑的可能性。
  
  “我们今天就准备好禀告国内此事,莫要耽搁了时间,贻害国事!另外,诸位不要等国内有了消息之后再准备,从今天开始就可以准备了!张副使,你最近别的事就都放下吧,多和那些高丽宗室和大臣联系,让他们也做好准备;孟营正,你也让手下的兵多做准备,最近好生操练一下,景福宫的地形图我已经画好了,你们这段时间就照着景福宫的地图来演练吧。”
  
  就连景福宫的地图都已经画好了?大使还真是心思缜密啊!房间里的众人都对大使的手段安安心折。
  
  “为了万全起见,是不是要把之前调出去的兵都调回来?”这时候,张副使提出了自己的提议,“毕竟如果真要动手的话,兵还是多一些为好。”
  
  “高丽的那些兵,都弱得不行,当年被满洲都给打得喘不过气来,用不着担心那么多!至于他们的那些王宫卫士,多是文弱无能之辈,怎么可能抵挡得住****的天兵?”作为军方的首领,孟志高反倒是一脸的满不在乎,“再说了,进攻景福宫,靠的就是仓促一击,景福宫就那么大一点地方,多几个少几个有什么差别?现在仓促调兵,反倒是会打草惊蛇,让高丽朝廷的那些人有了防备……”
  
  “孟营正此言有理,既然是突然一击,那就要以保密为先,如果各处收集军队的话,反而不美,干脆就借着合理的借口能收回来就收回来几个得了。”施高艺也赞同了孟志高的说法,“孟营正是专门打仗的,自然比我们内行的多,总之到时候一切就仰仗孟营正和天兵了。”
  
  “那是自然。”孟志高昂首挺胸,显然自信满满。“李珲老儿如此忘恩负义,到时候我等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他!”
  
  “好了,既然大家已经议定了,那就事不宜迟,都去做吧。”大使挥了挥手,表示不再进行这个讨论了。
  
  然后,他的脸色突然变得十分严峻了,“另外,废立的事情归废立,该办的事情也要办好,大家吃的是朝廷的俸禄,做的是朝廷的官,身家性命也都在朝廷手里,这个话我要跟大家说清楚,国内和太子听我们的建议,那是因为我们有用,能给国家办事。如果我们给国家办不好事,那朝廷养着我等还有何用?我们行了这个废立之事,朝廷肯定是等着我们用功劳来证明自己做得对的,所以这战事,一定要为太子办好,明白了吗?”
  
  “大使且放心,到时候就算是要刀放在高丽众大臣背后,逼着他们办事,也决不让他们拖沓委蛇!”孟志高马上应了下来,然后重重地一拍桌子,“这里的人,身为大汉的臣子,就得为大汉办好事,平日里做些自己的事,这个大家谁也管不着,但是要是到了关键的时候还分不清轻重,那就不要怪我老孟不客气了!”
  
  “明白!”
  
  大使施高艺本来就是读书人,而且自从来到了高丽之后也一直精研高丽历史,他自然是知道之前的历史的,在大元的时候,皇帝忽必烈曾经也发动过对日本的战争,那时候日本还是在镰仓幕府的治下。
  
  大元当时是个幅员万里的大帝国,治下的人口财富可谓数不胜数,忽必烈最初是想用恫吓来吓得日本人投降,但是幕府掌权的北条氏一族根本不予理睬,断然拒绝了大元的劝降。
  
  而忽必烈也因此下定了决心,要用武力征服日本。他给这个远征行动选择的基地正是高丽,当时忽必烈命令高丽王造舰九百艘,其中大舰可载千石或四千石者三百艘,由金方庆负责建造;拔都鲁轻疾舟(快速舰)三百艘,汲水小船三百艘,由洪茶丘负责建造,并规定于正月十五日动工,限期完成。这一项目给高丽人带来了巨大的工作量和沉重的负担,死伤无数,金钱浪费无数。
  
  同年六月,经过了半年的努力,九百艘军舰完工。随后忽必烈立即下达征日命令,于是,一支由蒙、汉、高丽三族军队组成的联军,向日本进发。这支联军的核心是蒙古族部队计有蒙汉军二万人、高丽军五千六百人,加上高丽水手六千七百人,共三万二千三百人,由征东都元帅忻都、右副帅洪茶丘、左副帅刘复亨统帅。
  
  日军反击。但无济于事,只一天时间,联军就占领了对马岛。十四日傍晚,联军攻入壹岐岛。十六日,联军逼近了肥前沿海岛屿及西北沿海一带。
  
  十月十九日,联军舰队进攻博德湾,杀散海滨守军占领今津一带。
  
  然而,虽然联军进展极快,但是却因为一次台风扫掉了后续的舰队,让元军损失惨重,不得不撤退。
  
  而后来,在几年之后,不甘失利的忽必烈再度发动了对日征伐,结果虽然有进展但又是被台风摧毁了舰队,结果部队再度大溃,蒙古人征伐史上也出现了难得的失败,日本人也称其为“神风”。
  
  台风固然厉害,但是哪有一次能被风暴扫完的?高丽人制作的舰船太粗糙,肯定也是主因。这次就决不能出现类似的纰漏了,新朝皇帝杀伐决断比之忽必烈毫不逊色,要是再因为类似的原因出问题,高丽的大汉使团谁能跑得掉?
  
  不可不忧虑啊。
  
  虽然已经来到了春天,但是海上的寒气却一直没有散去,犹带寒气的海风吹拂着港口,露台,和每一幢建筑,和着海水永无止境地拍打着这整个岛国。波浪退落之后,黄砂滩闪着光,在这漫无边际的大海上,宛如一个个金色的斑点,一道道的朝阳透过云层的缝隙从天空中照射在水上、砂滩上和崖壁上。
  
  寒风并不能阻止世间的种种繁杂,今天的长崎港正如之前那样忙碌。从一大早上开始,港中帆樯林立,舳舻相接,载着货物从港口进进出出。
  
  周璞站在一艘即将驶入港口的商船上,心里突然莫名多了几分感慨。
  
  在阳光的照射下,早上的雾已经散了,他可以看到城中若隐若现的白色的屋宇,从他的在甲板上看来,那些小屋子就宛如海鸥的巢,而人在白石的大街上行走,却象点点的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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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23章 商馆
  
  和缓的东风迎面扑来,吹来了一阵喧哗的市声,一切都犹如记忆当中那样。越来越近,眼看就要靠上栈桥了。
  
  是的,他又重新坐着商船来到了这个港口,而这一次,他却不再是之前的那个他了。
  
  他来到这里,不是为了经商,让自己能够挣上几百两银子,而是为了侵略,让这个国家背上几千万两白银的巨债而他也将借着这份功绩,实现自己一生的梦想。
  
  他在经商时确实和一些日本人交恶过,但是也交上了一些日本的朋友,然而绝大多数日本人和他并没有关系,却因为他,也许将要蒙受一场巨大的灾难。他做得越是努力,越是成功,他们所蒙受的灾难就越要深重。
  
  没有疑惑,没有歉疚,只有一丝丝的怅然。
  
  但是,就算没有自己,难道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吗?不,不会。
  
  就在这时,船微微地摇晃了,然后停了下来。
  
  这就是天数。皇帝是天子,他的意志就是天的意志,我是代天行事,决不能有丝毫的怜悯之心。想到这里的时候,这个青年的小官,他抛却了自己心里的最后一丝怅然。
  
  “先生,”这时候,他旁边的一个西洋面貌的青年人快步走到了他的旁边,“我们已经到了港口了,请下船吧。”
  
  这个西洋年轻人叫马丁范尼尔,是跟随他一起来到日本的随从之一。
  
  周璞是乘坐大汉专门派出的商船上岸的,为了掩人耳目,商业部还特地为他安了一个海商的身份,船上也确实装满了对日本出口的商品。并且他还带了一些卫士,在一般情况下足够保卫自己的人身安全了另外,为了方便他的行动,商务部还给他配备了这个精通葡萄牙语和低地德语的年轻人作为随从。
  
  这个年轻人来自于德意志城市汉堡,他少年时代跟随着一位西洋传教士来到了中国,后来这个传教士到了天文台工作,与大汉自己的天家一起制定星图和历法,而他则迷恋上了中国城市的繁华,靠着自己有海上的经验、并且精通几国语言的优势加入到了大汉商业部下属的商船队中工作,很快就得到了晋升,待遇十分优厚。
  
  他也是这艘商船上最了解周璞这次行动的人,并且担负有和荷兰人以及其他外国商人交涉沟通的使命。
  
  不过,虽然他屡次跟身边的人们说自己姓范尼尔,但是大家还是叫他小马或者马先生马大人,坚持了几年之后,他也就默认了大家这么叫他。不过周璞就比较知道西洋的情理,一直就叫他马丁。
  
  听到了马丁的催促之后,周璞也中断了自己的遐想,他沉默着慨然迈动了自己的脚步。
  
  他知道,此去绝不会顺利,甚至会有生命的危险,但是纵使前面有万分的危险,他也丝毫不会犹疑了。
  
  就让这里成为我的踏脚石吧。
  
  自从新朝和幕府建立了直接的联系之后,大汉的商船这些年来和日本贸易来往很频繁,所以他们的这一艘手续齐全的商船并没有受到任何阻碍,甚至周璞、马丁以及几个卫士这一行人都没有受到任何的阻碍,直接就通过了检查下了船。
  
  很快,他们这一行人就来到了长崎港的城市区当中。
  
  长崎港是在前明隆庆年间开港的,那时候日本还是在战国时代。
  
  最初这里是作为葡萄牙商人的停泊地,而后在葡萄牙人的带领下,其他国家的商人也慢慢地投入到了对日本的贸易当中,而港口也慢慢扩大,变成了日本最重要的对外窗口之一。
  
  在鼎盛繁华的时代,以长崎为代表的一批港口,使得日本得以同整个世界进行贸易,然后大量从中国输入丝绢、钱币等商品,从西洋输入火绳枪等军事武器。也就是依赖着外部的武器输入,日本许多地方的大名就建立起了火枪部队,织田信长也利用了自己一流的火枪部队实现了自己征服日本的大业。
  
  不过后来,因为信奉天主教的日本平民屡屡造反作乱,德川幕府在残酷镇压了这些天主教徒之余,对信奉天主教、而且热衷传教的葡萄牙和西班牙商人也充满了排斥和戒备的心里。在幕府的主导下,日本的对西洋贸易慢慢地转向了以新教徒为主,不那么在乎宗教的荷兰人手中,长崎港的西洋商船也大多数以荷兰商船为主了。
  
  这座港口城市经过了多年的发展已经初具规模,在幕府闭关锁国的政策下,它成了唯一一个可以合法对外贸易的港口,所以最近几年变得愈发繁华,商馆林立。就连城市建筑也因为有很多西洋人而带有一些西洋色彩,不像是一个传统的日本城市。
  
  周璞他们在街道当中穿行,因为穿着打扮和日本大为不同,而且衣着颇为精致,所以就被日本的商贩围了起来推销日本的商品,甚至还有妓馆的女子走到他们面前来招徕生意。
  
  不过,他们都是跑过海商的,应对的经验十分丰富,所以没费什么功夫就将这些人统统驱散了,然后径自在熙熙攘攘的街道当中穿行,很快就来到了一座有汉式风格的大建筑之前。
  
  这座建筑,就是大汉驻长崎的使节们所驻扎的地方。
  
  一来到门口,他们就被守卫给拦住了,在交出了自己的印信凭证之后,他们才被放了进去。
  
  走进了这座建筑之后,原本互相谈笑的周璞和马丁迅速变得脸色凝重了起来,因为从现在这一刻起,他们已经在正式执行自己的任务了。
  
  在偏厅等候了片刻之后,得知消息的大汉驻长崎贸易代表刘靖马上赶了过来,他之前是海商出身,后来进了云山行内,然后在多年之后被派到了日本做贸易代表,日语十分娴熟,多年来和长崎的官员们关系很好,就连幕府在长崎的最高层官员长崎奉行竹中重义,他也说得上话。
  
  竹中重义是丰后国大分郡府内藩的藩主,他的父亲竹中重利,原本是乡野间的一个地主,后来在关原之战当中先是参加了反德川的西军,在形势不妙之后立刻转向投靠了德川的东军,并且立下了战功,于是在战后被德川家康论功行赏,赐予了府内藩藩主的头衔。
  
  不过府内藩是小藩,领地内只有2万石的石高,勉强只能算一个小大名而已,于是到了竹中重义这一代,他继续攀附幕府,得到了将军德川家光和幕府大老土井利胜的赏识,然后在当时的长崎奉行水野守信被调任大阪奉行的时候,他被任命到了长崎奉行的职位在之前,长崎奉行都是由幕府的旗本家格的部属担任的,他是以大名身份担任长崎奉行的第一人。
  
  当到了长崎奉行之后,他继续尽全力讨好将军,严厉执行幕府的锁国政策,打击镇压天主教徒,用种种酷刑逼迫他们弃教或者死亡,因为办事得力,他也得到过幕府的几次嘉奖。
  
  长崎奉行可以说是如今幕府一等一的肥缺,官职俸禄就有一千石,而且还有4400俵的役料(俵是日本的粮食计量单位,和石类同,役料也就是除了官职俸禄之外的补贴),收入可谓十分之丰厚。
  
  另外,除了额定的官职收入之外,长崎奉行因为拥有莫大的权力,还有许多额外收入,比如各国商人的献金和馈赠等等,这些灰色的收入加起来比年俸还要高上许多,于是也难怪竹中重义在这里呆上几年之后,腰包鼓上了许多。
  
  刘靖在长崎呆了这几年,他早就把港口乃至九州的上上下下都给摸得通熟了,而且他也是大汉现在驻日本的人当中唯一一个知道大汉打算做什么的人。
  
  正因为他之前已经收到了消息,知道这些内情,所以他才不敢怠慢。
  
  “周大人此行辛苦了!在下来迟,告罪!”一见到周璞,他就深深一揖,“在下正是刘靖,已经等候大人多时了,这边已经备下了接风宴,还请大人稍安。”
  
  虽然就朝廷的体系来看,他的官位官职并不比周璞低,但是周璞有大任在身,颇得上面青眼赏识,眼看就是能够飞黄腾达的,所以他也不敢怠慢。
  
  “无妨。”周璞摆了摆手,“我等此来有要事在身,大人不要搞得大事铺张,以免惹人起疑。”
  
  大汉这几年和幕府的经贸往来十分密切融洽,再加上刘靖一直舍得上下打点和长崎的幕府官员拉近关系,所以其实幕府对大汉的代表监视并不严,不过周璞素来小心谨慎,所以才如此说。
  
  “在下省得,省得!”刘靖连连说,“大人请随我来。”
  
  周璞跟着刘靖走出了偏厅,因为他是要同刘靖密谈的所以只有他一个人走,而其他人则留在了这里吃饭。
  
  为了迎接周璞等人的到来,领馆内早已经安排布置好了,刘靖把周璞带到了最隐秘的一间房间里面,其他人都远远同这里隔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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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24章 松浦家

  一进去周璞就发现上面果然已经摆好了酒菜,因为肚子早已经饿了,所以他也不客气,直接坐上去就开始大吃了起来。
  
  而刘靖也跟着他一起落座,不过他并没有动筷子,只是一边看一边不住深思。
  
  “哎,周大人,我跟你说老实话,我们是盼星星盼月亮,现在朝廷总算是下了决心了啊!”过了一会儿之后,他突然长叹了口气,“我们老早就想着要朝廷教训教训日冇本了!”
  
  因为身为贸易代表,所以很多有关于中日商人纠纷的事情就需要刘靖处理,他还要经常和日冇本的官员应酬往来,这两件事都是需要打点的,有的时候甚至还要吃日冇本人的脸色,身为大汉的官员,他哪里肯受这种气?不过因为重任在肩也只好忍耐。
  
  说实话,他老早就对这些日冇本人心里很不耐烦了,几次跟国内建议过要对日冇本人采取一些严厉措施,没想到到了现在,朝廷真的决定了要这么做,这怎能不让他欢呼雀跃?
  
  “刘大人久在日冇本,熟悉日冇本上下情况,此事还得劳烦大人。”周璞又给自己夹了几块肉,然后趁空说,“陛下想要攻伐日冇本,这准备工作可是万万轻忽不得的,我等做得好了有奖赏,做得不好可就难以对国内交代了。”
  
  “周大人请放心,在下自然省得!”刘靖连连说,“这阵子在下会亲自带人,以各种名义去勘察九州地形,并且将各地的防备情况上报的。”
  
  “如此甚好。”周璞点了点头,“另外,我这边还要去跟与幕府不睦的藩主们联络,还请大人帮忙。”
  
  “这个在下自然会帮忙的,只是不知道大人想要联系哪些人呢?”刘靖问。
  
  “我之前定了是要联系岛津家,不过大人如果有别的可靠人选的话也可以跟我说说,毕竟我们能够联络到的人越多越好。”周璞回答,“不知道大人可有建议?”
  
  刘靖沉吟了一下。
  
  “九州的豪族里面,有些是靠着幕府飞黄腾达的,这些人不足为靠;有些人虽然对幕府心怀不满,但是力弱或者胆弱,这些人也还是不足为靠,担任选岛津倒是选对了,岛津忠恒上过战场,有勇力,而且因为被幕府屡次侵夺家业的事,对幕府的意见也很大……确实是个好的人选,可见大人是真的详细参研过的。”
  
  先给周璞戴了个高帽之后,他说出了自己想到的结果,“在下之前也想了一会儿,除了岛津之外,在下还想到了一家。是为松浦家。”
  
  “松浦?”周璞微微皱了皱眉,从他的记忆当中搜索了一下,“可是平户藩的藩主松浦家?”
  
  “正是。”刘靖点了点头,“这松浦家因为之前开海的关系家业很大,如果能参与到我等大事当中,定然会大有帮助。另外,因为德川幕府屡次打压的关系,也对幕府十分不满冇,甚至可谓是深仇大恨……”
  
  接着,他向周璞介绍起了平户藩主松浦家的一些情况。
  
  松浦世代是九州肥前国的大名,现任的平户藩主叫松浦隆信,他的曾zu父也叫松浦隆信,也就是在这位藩主的曾zu父的治下,平户藩开了港。
  
  在那个时候,平户港也是最先由葡萄牙人商人入驻的,不过后来因为日冇本商人们和天主教士起了纠纷,再加上那一代的松浦隆信十分反感天主教,所以平户港就驱逐了这些葡萄牙人,改为和荷兰人通商,荷兰人也在平户藩建立了商馆,松浦家和平户藩也因此而得到了极大的财力。
  
  然而,好景不长,在隆信的儿子松浦镇信的时代,德川幕府一统日冇本之后,他们对各地的有力大名进行了打压,并且打算把对外贸易都垄断在幕府手中,不让其他大名有利用海贸壮大自己的机会。平户港很快就成了他们的打压目标,虽然在松浦镇信的多方努力下,平户藩勉强保住了荷兰商馆和一定限度的通商权力,但是贸易收入却只能转入到幕府的手中,松浦镇信在幕府的多方打压之后也心灰意冷,将藩主的位置传给了儿子松浦久信,自己则出家为僧,法名法印。
  
  所以,现在的平户藩主松浦隆信,可为和幕府有夺财之恨。不光如此,他还跟幕府有杀父之恨——他的父亲松浦久信,在幕府统一日冇本之后被幕府强行留在了京都,一直不允许回领地,多年的怨愤之下,他有一天终于忍耐不住,选择了剖腹自杀,当时年仅32岁,而他12岁的儿子松浦隆信就继承了家督之位,也就成了现在的藩主。
  
  镇信、久信现在都已经死了,但是他们遗留下的仇恨肯定也已经传导到了松浦隆信心里,只是畏惧幕府的声威不敢表现出来而已,而如果能够得到有力的支援的话,这种仇恨就有发泄的地方了。
  
  “此人可用!”听完了松浦隆信一家的事迹之后,周璞马上做出了判断,“大人真可谓熟知日冇本内情!”
  
  他之前在跑海商的时候,对日冇本国内的政治状况也只是不甚了了,大部分都不太清楚,所以出名的岛津家多了解了一些,不过现在有了这个刘靖的帮助,就方便了许多了。
  
  “哪里哪里,只是略知一二罢了……能够帮到大人就最好了
  
  。”刘靖连连摆手以示谦逊,“大人,干脆我们这样吧,我们先去联络岛津家,然后我这边先去探听一下松浦家的情况,只要有机会,咱们再去联络他们!”
  
  “可以,就这么办吧。”周璞马上同意了他的策略,“不过……现在要联络岛津一家,大人有什么可靠的渠道吗?”
  
  “岛津家之前是幕府的大敌,幕府对他们可以说是严防死守的,若说是完全可靠的渠道,在下也是没有的。”刘靖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并非什么都能做到,“兹事体大,我朝不可能对中间人说明情况,只能当面跟岛津忠恒说清楚。”
  
  “这倒也是。”周璞微微皱了皱眉头,显然也是在为这件事犯难。
  
  “岛津忠恒现在情况怎么样?”
  
  “他因为受到了幕府的处分,又不得不对德川家俯首称臣,所以心情很是郁郁不乐,这些年来身体也不怎么样,一向在萨摩藩的领地里面深居简出,不大见人。”刘靖说出了自己知道的情况,“而且,他的儿子也被幕府放在了江户,此事也不得不考虑一下……”
  
  萨摩藩是岛津家的根本重地,在幕府统一日冇本之后,也还是承认了既成事实,把这个藩封给了岛津忠恒,让他们一家世世代代担任藩主。
  
  不过,幕府当然不会对岛津家一点防备都没有,在幕府的规定之下,岛津忠恒将自己的世子岛津忠元放到了江户城中作为人质,在那里他被将军德川家光授予了自己的偏讳,改名为岛津光久。在去江户的时候,他才8岁,如今已经差不多十年过去了。
  
  出于自己起家时的教训,幕府对各地的外样大名的防范十分严厉,经常会有各种处分,处心积虑地想要削弱他们,动不动就剥夺他们的领地。而且幕府还会让各地的大名将自己的儿子或者亲属作为人质放到江户,以便更打消他们的反意。
  
  甚至还有传言说,幕府冇将军还打算在近期颁布一个政策,规定各地的藩主们必须定期来江户城轮流居住,虽然这个政策现在还没有正式颁布,不过各地早已经传得沸沸扬扬,看来并非空穴来风。
  
  “如此高压,如此蛮横,也难怪各地大名心生反意啊……这幕府行事还真是苛刻!”听完了刘靖的叙述之后,周璞禁不住感叹了起来,“我看那岛津忠恒,也是个上过战场、担任过家督的人,既然做过大事,一个儿子他恐怕看得没有家业和复仇那么重吧?”
  
  “大人此言倒也有理,岛津忠恒有十几个儿子,世子在江户城当人质,可还有不少儿子留在他的身边,想来他也不会特别投鼠忌器。”刘靖也点头同意了周璞的看法,“不过,天下父母人伦之爱毕竟深hòu,此事也不得不考虑啊……”
  
  “刘大人的话,我明白了,我会仔细观察岛津忠恒的,直到有把握的时候才会跟他和盘托出,以免反而坏了大事。”周璞马上同意了他的意见。
  
  他一边说,一边吃饭,很快就将饭吃得差不多了。
  
  “大人,休息的地方已经准备好了,要不要去休息一下?”看到他已经吃完,刘靖再问。
  
  “不了,还有很多事情要办,可休息不得啊!”周璞摇了摇头,然后长身站了起来,“刘大人多年在日冇本操劳辛苦,真是费心了。你且放心,我这边随时要跟国内回报的,在报告上我会如实告诉国内大人的功劳,朝廷自来慷慨,绝不会慢待有功之臣,现在时局已经到了至关重要的时刻,还请大人继续为朝廷分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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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25章 南蛮登门
  
  他这么说,一是表示自己很认可刘靖这些年来在日发展影响力的努力,表示自己愿意向上面说明他的功劳;另外一个也是旁敲侧击,告诉他自己是可以和上面直接联络的,是对日本事务的总负责人,免得他心里起别的念头,反而坏了大事。
  
  “在下明白,在下绝不会辜负朝廷的期待!”刘靖也肃然跟周璞保证。
  
  如果没有别的野心的话,他也不可能在日本呆上这么多年。这些年来他在这个位置上受了很多气,但是也捞了不少好处,要是想当富家翁的话,早几年就可以申请回国了,可是他还是一直留在了这里,为的还不就是更进一步?
  
  如今,这个机会终于来了,朝廷终于打算对日本用兵。只要朝廷战胜了日本,到时候不管日本还是不是幕府当权,那都不会再敢于有违大汉的命令,到那时候,他就可以真正在日本作威作福了。
  
  所以,不管是为了朝廷还是为了自己,他都要将这件差事办好,协助朝廷派来的这位周大人把攻伐日本的事情办好。
  
  不过,他虽然知道朝廷要攻打日本,但是为了保密和安全着想,朝廷这边并没有将具体的细节告诉他,调兵遣将的方略、乃至太子亲临高丽坐镇的事情,他一概不知道,而周璞也并不打算告诉给对方。
  
  周璞虽然并没有不相信对方对朝廷的忠心,但是他也知道这位刘大人在日本已经呆了很多年,上上下下都有许多牵扯,如果知道太多,难免有时候无意当中就会走漏马脚。
  
  “我是以海商的身份来这里的,但是想要在这边行动,就不能再用这个身份。”周璞又想到了一个问题,“这个还得劳烦刘大人一下。”
  
  “周大人不必担心,这个问题,之前在收到国内来信的时候我等就已经有了准备,”刘靖摆了摆手,表示他不用担心,“我们已经在使团里面也为大人准备了一个身份,使团里面正好有一个人和大人年岁和体型都差不多,而且一直在负责使团内的勤务,并没有经常出门和日本人接触,长崎这里认识他的人都很少,崎外面就更加没有了……大人委屈一下,用他的证明书吧,我们这段时间就用大人来对外联络。不过……大人在和日本人接触的时候最好小心一些,毕竟使团的人很多事情不好随意参与……”
  
  幕府使用锁国政策,所以对海商的管理十分严格,就连出长崎港都十分麻烦,但是因为要负责中日贸易纠纷的调解、同时还要负责维护和日本的幕府和大名的关系,所以使团的人们具有一定的行动自由,日本幕府对他们的管束不是特别严厉,长崎奉行还给了他们签发了专门的通行证。
  
  这种安排,从大汉这边看来,显然是过于托大了,管理太过疏漏。而日本人却不以为意,因为这两千年来,大陆上的王朝渡海远征日本的只有大元一朝而已,汉人王朝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再加上这几年来大汉与日本的关系还算不错,经贸往来更是频繁日本人根本想象不到会有这样的天降横祸在等待着自己。
  
  虽然大汉自从建立之后,到处都在进行征伐,但是岛国对此并没有直接的感触,也无法感受到大汉真正的强大。此时日本上下正在德川幕府认为造成的锁国政策当中与世隔绝,听不到也不想听外面发生的一切,享受着战国之后的平静。
  
  然而,这种闭塞的平静终究会有被打破的一天,或迟或早而已。
  
  “大人如此费心,在下感激不尽。”周璞再度感谢了这位精明干练的官员,不自觉地语气都礼貌了许多,“请放心,在下在同日本人接触之前会谨慎小心的,绝不至于让大人的心血付诸东流。”
  
  接着,又小心叮嘱了周璞几句之后,刘靖和周璞各自告别勉励,走出了这间房间。
  
  刘靖一走出来,原本心里的紧张也终于纾解了不少。说实话,碰到这种天大的事,纵使平时精明干练也难免要有些害怕紧张,不过是强自镇定而已。
  
  当他来到办公的地方时,他的随从却告诉了他一个意外的消息。
  
  荷兰的商馆代表来使馆求见他。
  
  “他们来求见我做什么?”刘靖十分惊讶地问。
  
  “说是有些要事要求助大人。”随从恭恭敬敬地回答,“不过他们没有说是为了何事,只是说事关重大,需要面见大人……”
  
  “这些荷兰人,还真是奇怪……”
  
  刘靖最开始想要拒绝,但是心里想了一会儿之后,还是决定见一见这些突然而至的荷兰人,看看他们到底有什么盘算。“也罢,就见见他们吧。”
  
  一到他平日里接见客人的花厅后,他发现来找自己的荷兰人竟然都是熟面孔,就是荷兰人派驻在长崎港的代表、荷兰东印度公司的高级职员威廉-戈泽特。
  
  荷兰人的商馆在平户藩,在长崎并没有直接的派驻机构,不过因为现在荷兰人和日本的贸易基本上是通过长崎,所以他们也在长崎派驻了一些贸易代表。不过刘靖听说荷兰人暗地里也在动议,想要把平户藩的商馆迁到长崎来,以适应长崎已经取代了平户的现实,当然这还只是一个传言而已。
  
  戈泽特是一个灰色头发的高大中年人,面孔棱角分明,身材十分魁梧,因为是水手出身所以两臂十分健壮,一看就是孔武有力之人。因为多年来都在海上漂泊,所以他的肤色呈现除了古铜色,不过此时他的脸上却堆满了笑容,一点都不像是一个经历了不知道多少次海上厮杀的商人。
  
  和刘靖一样,戈泽特同样被派驻在日本,负责和日本贸易交涉,所以这几年来两边人来往也比较多,来来回回几次互相都认识了,也算是不大不小一点交情——当然,两边人都是秉持着商人的本性互相交好而已,内里是没有多大真诚的。
  
  一看到是这个老相识,原本板着脸的刘靖也堆出了满脸的笑容,用两个人交流时共用的日本话对他打了招呼。“戈泽特先生,多日不见,请问找我有什么事呢?”
  
  这个称呼他一直觉得很拗口,但是多年来这么喊习惯了。
  
  “刘先生,”威廉-戈泽特夸张地摊开了自己的手,“我们是有求于您才过来的,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需要得到您的帮助。”
  
  “请说请说。”刘靖一边让他坐下,一边以恰到好处的好奇打量着对方。“大家一同出洋在外经商,理应互相帮助才对,若我们这边有什么可以帮到阁下的,尽管开口便是。”
  
  “实际上这件事应该对贵国也十分重要。”戈泽特坐了下来,这狭小的椅子甚至好像装不下这个魁梧的身躯似的,“我们最近收到了我国商人的报告,公司那边也传来了消息,最近在来日本的商路上,海盗的骚扰突然变得频繁了不少,而且他们的装备和火力得到了增强,给我们的商船带来了不少损失。我想问一下,刘先生这边最近有没有得到类似的反馈情况?”
  
  刘靖心里清楚这些海盗,都是大汉自己故意派出去的。
  
  自从在年前的会议上议定要用加强海盗骚扰的方式来驱赶过路的商船、并且借打击海盗的名义集结海军舰船的方略之后,海军军政部的领导将领们不敢怠慢,一会去就制定了相应的计划和部署,然后秘密将命令下达了下去。
  
  在海军的建制当中,有很多官兵之前是从郑芝龙的船队当中收编的,他们当年在跟着这位海上巨豪的时候就做惯了做没本生意的技术,重操旧业自然也是驾轻就熟,而且,多年来海军一直在和海上的海盗作战,里面很多人都熟知海盗的习性和作战方式,甚至还俘虏了不少海盗船。
  
  在接到命令之后,北海舰队当中很快就暗地里组织了一群官兵将自己伪装成了海盗,然后开始在海上进行抢掠,尤其是那些北上日本的商船,更加是重点的打击对象。
  
  自从大汉建立之后,因为大汉海军多年的严厉打击,所以这些年来海面上太平了不少,过路的商船也因此放松了警惕。结果在这批“海盗”操纵着那些特意封存起来的海盗船出海之后,一开始就造成了很大的战果,在大洋深处的各国商船屡屡遭殃。
  
  几次被袭击之后,荷兰商船苦不堪言,而这个情况也传到了巴达维亚的荷兰东印度公司那里。东印度公司的大员和总督闻讯之后都十分震惊,因为巴达维亚和中日的贸易对公司十分重要,可以说是公司利润最为丰厚的航线之一,这可是不容有失的。
  
  不过,他们虽然甚为忧虑,但是一时间却拿不出解决这些海盗的办法来。
  
  出现这种情况,一是因为和西班牙的战争,东印度公司目前的实力受到了很大的损伤,很难从目前的舰队里面专门抽调一支分舰队去扫清那些海域里面的海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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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26章 借师助剿
  
  另外,更重要的原因是,他们顾忌大汉的反应,不想要派出舰队去刺激大汉朝廷的神经。
  
  也许是因为通过工商立国得天下的缘故,自从大汉建立之后,对海外贸易十分重视,一直都在扩大对海外的出口。除了丝绸、瓷器、茶叶等等传统出口项目一直在不遗余力地增加出售量之外,现在还开发了军火贸易,而中国对木材、煤矿还有机械等等商品的需求量也越来越大。
  
  为了保卫贸易,几乎从建立伊始,大汉就成立了海军,而且在皇帝的亲自监督和扶持下,海军的发展速度十分快,舰队实力一直在膨胀,很快就成了太平洋上一直令人畏惧的力量。
  
  在海军实力膨胀的同时,大汉海军划分的势力范围也就越来越膨胀,舰队巡逻的范围越来越远,甚至把中国和高丽沿海的海域当成了大汉独享的海域,不允许外**舰轻易进入。
  
  在一开始,荷兰人当然无法忍受这种结果,于是荷兰的舰队和大汉的舰队爆发了几次不大不小的冲突,在前期依靠拥有丰富海上经验的海军,荷兰人对大汉稍占优势,但是很快大汉的海军通过严苛的训练和实战演练赶了上来,并且舰队的规模也越来越大,慢慢地在和荷兰人的冲突当中占了上风。
  
  很快,荷兰人就发现,他们如果继续和大汉海军进行不友好的争斗的话,亚洲贸易必将陷入最为绝望的境地,因为中国拥有十分庞大的资源,只要有控制住周边海洋的决心,那他们可以不在乎损失,而荷兰人是没有这样的条件和中国进行消耗的。
  
  既然继续消耗下去没有希望,本着商人的本性,荷兰人默认了大汉统治自己周边海域的既成现实,并且加大力气和中国朝廷交好,发展对中国的贸易,经过了几年的努力,双方在贸易所带来的利润的推动下,也忘记了之前的不愉快,转而进行贸易合作,生意越做越大。
  
  和日本一样,在天津港,荷兰人也设置的商馆,并且还派驻了专门的人来负责两国贸易和外交交涉。而大汉海军一直在积极清剿海盗,维护正常安全的贸易往来,很快就让商船的损失变得十分微小,于是反而让荷兰人觉得大汉海军的存在对他们是有利的。
  
  既然同中国的贸易对荷兰人重要无比,而且大汉海军又事实上统治着那一片海域,那就难怪东印度公司高层和荷兰总督都对派舰队去那个海域清剿海盗如此顾忌了,他们得罪不起大汉,也不想得罪大汉。
  
  商议了几次之后,他们最终决定,利用荷兰和中国之间的往来渠道,请求中国朝廷派出海军舰队去重新扫平那一片海域,他们已经通知了荷兰驻在天津的贸易代表去跟中国朝廷陈情,同时要求驻日本的公司职员们也同时对大汉在长崎的贸易代表陈情,帮助他们一起去沟通大汉朝廷。
  
  收到了公司总部的命令之后,戈泽特自然也不敢怠慢,今天就跑过来跟刘靖求情了。
  
  当然了,刘靖是不可能跟他说出内情的,相反,他反而一脸地震惊。
  
  “什么?戈泽特先生这边最近也收到了很多海盗的消息吗?”
  
  “这么说来,贵国的商船也受到袭击了?”看到刘靖这么逼真的表演,威廉-戈泽特马上就信以为真了,心里觉得自己的任务更有了成功的希望,“日本的航线对我们两国的贸易至关重要,刘先生,我认为这件事我们绝对不能忽视,要尽快解决。”
  
  “当然,当然!”刘靖连连点头,“最近我这边收到了很多商船的报告,他们受到了海盗的袭击,我已经准备将这些信息报告了国内,请求他们解决。”
  
  “刘先生,您能够明白事情的重要性那就太好了,只要有您的帮助,贵国的政府一定会尽快做出合理的判断的。”心花怒放的戈泽特,以西方人的礼节对这位中国的官员行了个礼,“贵国的海军十分优秀,我相信在他们的努力下,海面上很快就会恢复平静,联合省也会对贵国的慷慨帮助感激不尽。”
  
  他之前在海上服役多年,并且在多年之前还参与过荷兰和中国的海上冲突,但是现在,在经过了这些年的商业往来之后,他也明白形势比人强,也没有了再和中国对抗的愿望,宁愿和东印度公司的高层们一起默认北方海洋被中国人垄断的现实。
  
  “好说好说。”刘靖还是满面的笑容,连连摆手。虽然他知道这些西洋人貌似礼貌,内心诡诈,绝对不可以轻信,但是一个魁梧的西洋大汉对自己前倨后恭的样子实在有些好笑。
  
  当然,他肯定不会帮助对方的,这些海盗将会继续肆虐,直到大汉海军完成了征伐日本的准备工作为止。
  
  刘靖本以为在自己答应了荷兰人的要求之后,这位戈泽特先生将会选择时机告辞离开,但是他在和戈泽特寒暄了许久之后,这位荷兰商人还是没有告辞的意思,刘靖就明白对方还有别的事情要请他帮忙了。
  
  “戈泽特先生,是不是还有别的事要交代我?如果有的话,请直接说明吧。”因为自己现在事务繁多,所以刘靖也没有再和他兜圈子的想法,直接单刀直入。
  
  戈泽特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了,神色变得阴晴不定,显然在犹豫什么。
  
  看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了。刘靖心里闪过了一丝明悟,然后干脆看着对方,对待他倾囊以告。
  
  “事实上,您说得对,刘先生。”踌躇了片刻之后,戈泽特终于下定了决心,然后骤然放低了声音,“公司总部在海盗的事情之外,还跟我交代了另外一件事,因为这件事十分重要,所以我请您确保这里不会有其他的人知道。”
  
  看着对方这么凝重,刘靖脸上的笑容也慢慢消失了,他习惯性地打量了一下周边,然后马上跟对方打了包票。
  
  “请放心吧,这里是我们大汉的商馆,不会有别的人可以探听到。另外,我们这边的人也是朝廷的人,他们知道好歹,不会多问。”
  
  “好,也请刘先生为我们保密吧。”戈泽特下定了决心,“公司告诉我这边,想要经过您向大汉求援,请求仁慈的大汉皇帝派出海军帮助我们早日打垮西班牙人,将那群匪徒从亚洲的海面上扫除,让我们一起来垄断整个亚洲的贸易!”
  
  “什么?”虽然已经有了一些心理准备,但是听到了这个消息之后,刘靖还是十分受震动,好不容易才理解了对方的话。“贵国……贵国要向我国朝廷借海军去打西班牙人?”
  
  他在海贸上做了很多年,当然知道西班牙人的大概情况,这些西班牙人在前明年间就已经来到了这边,然后轻易地占领了吕宋并且盘踞在了那里,并且将吕宋苦心经营了很多年,听说那里现在已经遍布了西班牙人的种植园。
  
  荷兰人和西班牙人在西洋的冲突他不大明了,但是他知道这些年来西班牙人和荷兰人在这里也是争斗不休,打了很多年的仗。
  
  不过,之前他们虽然经常争斗,但是从来没有牵涉到中国这边,这次他们居然直接跑到自己面前来请求让大汉出兵协助,实在让刘靖有些出乎意料。
  
  老天,朝廷现在正在为出兵日本的事情殚精竭虑,怎么突然荷兰人搞出这样的事情来了?
  
  “这……这……怕是不妥吧?”刘靖马上就低声自语,但是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什么,“为何……为何贵国会有这样的要求啊?”
  
  “我国正面临着一场和西班牙人的生死搏斗,我们需要尽全力,甚至需要借助外力。”戈泽特预料到了他的反应,于是马上就继续解释了起来,“贵国的海上实力十分雄厚,只要能够出手帮助我们,那么这场搏斗至少在亚洲我们是必胜无疑了。”
  
  在他解释的时候,深吸了几口气的刘靖总算勉强恢复了镇定。
  
  “这……这是大事,贵国……贵国为什么要来告知给我呢?”他马上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如果贵国真的有类似的要求的话,直接通过在天津的使节代为传达给朝廷不是最好吗?”
  
  “在通常的情况下,您说得很对,我们会通过在天津的人跟贵国朝廷交涉。但是有时候情况就会有些特殊……”戈泽特的脸色变得愈发古怪了,“现在情况就很特殊,我们暂时不能通过那边跟贵国的朝廷沟通。”
  
  “这又是为何?”刘靖理所当然地追问了。
  
  “因为,总督和公司之间暂时有一些分歧,天津的人暂时还不能动用。”
  
  接着,戈泽特一脸为难地跟刘靖解释了内情。
  
  原来,在巴达维亚,东印度公司的内部,最近在争论的事情并不只有海盗一件事而已。因为和西班牙人的战争旷日持久,而且形势一直都十分吃紧,消耗了太多的人力财力,因此公司内部的高层里面开始产生了借中国朝廷海军来打击西班牙人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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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27章 这杯毒酒饮不饮
  
  在支持这个想法的一派人看来,东印度公司和大汉的贸易往来十分紧密,关系也十分良好,而西班牙人则没有这样便利的条件,因此只要给出足够有诱惑力的许诺,中国应该是会出兵的。而以大汉海军现有的实力,只要他们选择出兵,那形势就一定会完全改观,西班牙人是无论如何也抵抗不了两国联合起来的力量的。
  
  然而,和这些乐观的公司高层不一样,总督科恩却有不同的看法。
  
  他是东印度公司在荷兰总部任命的殖民地东方殖民地总督,他是一个极有远见、而且极有能力的人,多年来也正是因为有他的苦心经营,荷兰人才在亚洲创下了如此煊赫的事业,在十多年前,就是这位科恩总督率领公司的舰队,来到巴达维亚并且建立了公司新的总部,然后很快在将班各个群岛上的原住居民杀死或赶走,或充作努力,建立对丁香贸易的垄断权。
  
  东印度公司能够在短短几十年间建立起了庞大的亚洲国家贸易体系,将其贸易足迹延展到中国、高丽、日本等等,不停地排挤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的影响,这位总督实在是功不可没。
  
  而就是这样一位富有极大威望的总督,对公司高层的意见提出了反对。
  
  他认为是和西班牙人之间的战争是欧洲人的事情,不应该将中国人牵扯进来。如果将他们牵扯进来的话,他们势必会谋求回报,而中国朝廷显然贪欲极大,他们的野心恐怕不是东印度公司用一些蝇头小利就能够满足的,他们一旦牵涉进来,恐怕先倒霉的是西班牙人,接下来就该轮到荷兰人了,到最后,整个亚洲可能都将被笼罩在那位皇帝陛下的阴影之下。
  
  在总督的坚持之下,许多原本支持求援的人选择了改变主意或者中立观望,东印度公司的几次高层会议都讨论不出结果。
  
  但是求援派毕竟人数还是占优的,他们认为如今形势紧张,荷兰人和西班牙人的战争已经旷日持久了,再继续持续下去的话,公司将会难以为继,盈利将会越来越少。现在最应该做的不是考虑未来很久远的问题,而是尽快结束掉和西班牙人的战争。
  
  如果能够借助中国人的力量将西班牙人打败,那么不仅可以让之前的巨额投入变得物有所值,而且还可以通过瓜分西班牙人的财富让公司大发一笔横财。
  
  至于总督的顾虑,这群人觉得中国朝廷十分重视贸易,在排除西班牙人之后,他们需要荷兰人来为他们维持东西方的沟通和贸易,因此不至于会战后立即对荷兰人动手,至于久远之后的事情,他们认为现在并没有必要顾虑太多。
  
  说到底,东印度公司是一个企业,他们唯一的目标就是盈利,就是挣大钱,为很久远的未来考虑而损失现在的利润,并不符合这群商人的本性。
  
  时间宝贵,考虑到公司内部一直争执不下,他们决定一边在巴达维亚继续展开游说工作,争取总督和反对派尽快改变主意,一边则打算先行一步,抓紧时间和中国朝廷进行沟通。
  
  原本最方便的方式是通过天津的荷兰贸易代表来进行沟通(之前的大炮交易也是由他们来进行沟通交涉的),但是因为天津的贸易代表是总督的亲信,他们没办法绕过总督来指挥那边的人,所以想来想去,就把沟通的渠道选择为长崎,用一种颇为迂回的方式来同大汉朝廷交涉。
  
  他们想要在总督点头之前就把事情办妥以便节省时间,而且他们觉得就算总督到最后还是不同意,只要他们能够和大汉朝廷谈妥交易协议,那么就可以造成既成事实,中立的观望派将会转而支持他们,而反对求援的那一派则将失去立足之地,就算总督也只能默认他们的意见。
  
  他们商定之后,决定把交涉的人选选定为驻扎在长崎的公司职员威廉-戈泽特,因为戈泽特是求援派里面一位高层的心腹,而且办事干练机警,忠诚可靠。而收到了这些人的秘密命令之后,戈泽特也不敢怠慢,借着海盗问题的由头跑到了刘靖这里,然后请求他的帮助。
  
  经过他的叙述之后,刘靖大概也明白了这些荷兰人的弯弯绕绕。
  
  原来不光是大汉这边的人在内斗,这些西洋人内部也是内斗不休啊……他禁不住在心里感叹。
  
  “既然贵国内部还没有达成一致,那……那又何必先来寻求我国的支持呢?万一贵国中途变卦,岂不是让我国成为笑柄?”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理,刘靖马上就选择了推辞,“再说了,贵国和我国一直都有交涉渠道,不必通过我来进行交涉,这有失常理……”
  
  “刘先生,请不要拒绝我们!”眼见刘靖居然马上就推辞了,戈泽特也有些着急,“一直以来我们都有来往,您应该知道,我是一个尽职尽责的人,请您相信我们的诚意。我们现在已经说服了大多数人,总督阁下点头相信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现在我们只是在做一些必要的前期工作而已。另外,您是大汉驻日本的官员,您并非置身事外的人,相反这与您十分相关西班牙人是一群坏蛋、无法无天的邪恶分子,他们在海上无恶不作,给我们带来了无穷无尽的麻烦,也影响了我国与贵国之间更紧密的商业往来。如果我们两家能够合作将这股邪恶的势力予以铲除,那么我相信两国之间的贸易将会有一个更加辉煌的未来,而您也将因为立下了大功而得到贵国朝廷的嘉奖,以及……我们的感谢。”
  
  当说到“感谢”这个词的时候,他突然凑近到了刘靖的身边,然后将手伸过来,握住了刘靖的手,刘靖一瞬间就感觉不对劲,因为自己的手好像被什么硬物给磕住了,他下意识地一握,抄住了那些东西。
  
  接着,对方的手松开了,而刘靖重新摊开了自己的手。
  
  这竟然是几粒珍珠。
  
  这些珍珠的直径不小,而且十分圆润,色泽也非常好看,它们在阳光下放射出润泽的光,在他的手上微微滑动,带来了一种不同寻常的触感。
  
  “戈泽特先生……你们!”刘靖什么都明白了,他瞪大了眼睛看着戈泽特,声音也变得有些嘶哑了。“你们这是做什么?”
  
  “我们是讲商业道德的,先生。您帮我们的忙,我们理所当然要给出足够的回报。”戈泽特重新变得满面的笑容,只是眼睛颇为闪烁,“您只要帮助我们跟国内陈情,这些就是您的了,而这还只是定金而已,如果事情办成了,那您可以得到更多回报。”
  
  刘靖微微有些僵硬了。
  
  他坐在这个职位上,可以说金山银海就在身边,他虽然是个尽职尽责的朝廷官员,但是也不是完全孤高的清正廉明之士,因此也收过一些好处。不过他多年来给自己立了规矩,只收下面孝敬的常例,决不多占,也决不坏了国家的收入,以免影响自己的前途。
  
  和荷兰结盟出兵攻打西班牙人,那可是真正的国家大事,他怎么能因为一些财物就轻易牵涉其中?再说了,现在国内派过来的大员正呆在商馆里面,要是透出了一点风声,让他知道了,他会怎么想?
  
  一想到这里,他就对这个不知道好歹的荷兰人大生恶感。
  
  “你们不要这么做!”他满脸怒气,然后重重一甩手,将手中的珍珠又摆到了戈泽特先生的面前,“戈泽特先生,我们都是被国家派到这里的,你怎么能用这种办法来寻我帮忙?我要是收了你的贿赂,那我不就成了里通外国了吗?先生不要害我!不要害我!”
  
  “不用担心,刘先生,我们只是想让您帮忙,并没有让您为难的意思!”看到他反应这么激烈,戈泽特也有些慌乱了,连连摇头,“这些东西只是您应得的报酬而已,而且,这里是您管辖的地方,这间房间也只有我们两个人,只要我们都不说出去,又有谁会知道呢?”
  
  “不行,不行!”刘靖一点也没有将对方的劝说当回事,仍然将珍珠往对方的身前送。
  
  “好吧,好吧,先生……您有权拒绝我们的善意。”在他不断的催促之下,戈泽特只能无奈地收回了自己给出的珍珠,“我真的很遗憾,非常遗憾,我们真的对您只有善意。”
  
  刘靖面色冰寒,显然没讲对方的话放在心上。
  
  “好了,戈泽特先生,你可以……”正当他打算出言将对方直接赶跑的时候,他的脑中突然灵光一闪,话在嘴边迅速地换了,“你可以等等我这边的消息,我可以将你要求转达的内容报告给国内,请他们定夺。”
  
  “刘先生您说什么?”他突然改口,让戈泽特喜出望外,“您……您决定为我们转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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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28章 太子出京
  
  “是的,贵国要求转达的内容事关重大,如果我这边压下去不报的话,可能会有损于我国的利益,所以我会尽快转达的,由上面来定夺。”刘靖瞪了对方一眼,“不过,先生请切不要用这种方法来拉拢我,免得既耽误了贵国的重要大事,又害了你我的交情!”
  
  “谢谢您,刘先生!您是一个最有能力、最正直的官员!我为贵国朝廷有您这样的官员而感到由衷的高兴。”戈泽特对刘靖连连道谢,在此时的他眼里,这位中国官员简直是有若天使一样。
  
  然而,这时候刘靖却突然话锋一转。
  
  “不过,既然大家是互相帮忙,那我这边也有些忙,需要戈泽特先生帮一帮。”
  
  “您请尽管说吧,只要在我的能力范围以内,我一定会想办法办到!”心情甚好的戈泽特,不住口地答应了刘靖。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想要请贵国帮个小忙而已。”刘靖的脸上重新露出了笑容,“贵国的商馆就在平户藩对吧?我这边最近有些事情要和平户藩主商量商量,正苦于没有门路,还想请戈泽特先生行个方便……”
  
  要去平户藩见平户藩主?戈泽特马上就从刚才的狂喜当中恢复了理智。对方虽然没有收受他们的钱财贿赂,但是却给他另外提了一个交易条件。
  
  平户藩主因为家族的传统关系,和荷兰人十分熟悉,如果想要安排一次中国人同他的会面的话,并不为难,可是中国人为什么要去见他们呢?难道他们想要在平户港另外建一个商馆,或者将一部分商船在平户停泊?
  
  他的脑子飞速运转,一时间竟然没有回答。
  
  “戈泽特先生?”刘靖催促了。
  
  “不知道贵国为什么要去找平户藩主呢?”戈泽特忍不住试探。
  
  “我国自然有我国的商业秘密,这件事恐怕就不大好跟贵国透露了。”刘靖马上板起了脸,“当然了,如果贵国不想帮我们这个忙,那我也不强求……”
  
  “不不不,我很乐意帮您的忙,刘先生,您是我的好朋友,我们荷兰人最看重友情了。”眼见刘靖不高兴,戈泽特马上做出了帮助他的决定,“我回去之后马上就会跟平户商馆的朋友们说明清楚,他们会帮忙的。”
  
  现在他有求于这个中国官员,所以互相帮忙也是无奈之举,再说了,他想来想去也不觉得中国人这么做会对荷兰的利益有什么损失就算中国人选择在平户另外开港经商,那对荷兰人也是有利的,反正他们并没有实际上的贸易冲突。
  
  “那就有劳先生了。”刘靖淡然笑了笑,“我这边也会马上修书国内的,相信他们很快就会有回音,先生先回去,静待我国朝廷的答复吧。”
  
  “谢谢您的帮助,告辞!”戈泽特再度恭敬地对刘靖躬身行礼,然后转身离开。
  
  “真是喜从天降啊,正愁没有机会接触到平户藩主呢,这下荷兰人倒送上门来了!”在他走了之后,心情大好的刘靖禁不住笑了出来,显然对自己的灵机一动感到很自得,“左右不过是给国内写封信,又废得什么功夫!”
  
  就在周璞来到乘坐商船来到日本的同一个早晨,大汉太子也即将踏出他离开京城的第一步。
  
  相比周璞来到长崎港的排场来,太子离京的场面更加盛大,除了大汉皇帝本人之外,内阁的重要大臣和军方在京的主要官员都来到了城郊外,共同为太子送行。
  
  在场的大臣们当中,大多数人得知的官方消息是,太子将作为皇上的代表去巡视辽东和高丽,安定辽东和藩国的人心,顺便在天下人面前树立一下自己的地位;而知情的人,当然知道他除了这个表面上的任务之外还肩负着一个更加重要的使命,因此心里对他要更多了几分感叹。
  
  一个如今只有十四岁的少年,就要承受如此重大的任务,天家确实太不容易了。
  
  这依旧是一个大晴天,比起隆冬时节,早春的天气要多了几分湿润,城郊原本枯黄的大地上现在已经多上了斑斑绿痕,点缀了眼前的道路,而广袤的国土随着这一片一望无际的平原向前延伸,最后奔向同样宽广无际的大海。
  
  太子等下就会踏着这条路,前往天津港,然后从天津港出发乘坐海船,先在金州停靠,检阅辽东兵士,然后直奔高丽,正式担任起重任,执行未来的征日准备工作。
  
  这一去,怕是会有接近一年才能回来吧,也不知道回来的时候,京城会不会更加热闹几分?带着这种想法,太子蓦然回头,留恋地看了看远处若隐若现的城门,
  
  自从他被父皇颁下这个任务之后,他一直都在仔细地研究有关于日本和打仗的一切细节问题,每次学到激动的时候,他还热血沸腾,恨不得自己能够立即就踏上征程,为国效劳,也为父皇分忧,然而当真的来到要踏上征程的那一天时,他发现自己还是有些恋恋不舍。
  
  他已经辞别了母后,临别前母后跟他说了很多话,一个劲地鼓励他为国分忧,要认真办事,然后絮絮叨叨了许多话,叫他注意自己的身体,他都全部答应了下来。眼中的泪水和期许一样多,让他的心里也微微发酸,好不容易才忍住了泪水。
  
  不知情的弟弟们也围在他身边,要么羡慕他可以出京城为国办事,要么就要求他也把自己带过去,比如他的嫡亲弟弟赵虎就是如此要求的,当然自己只能苦笑着安抚了弟弟们,告诉他们自己并不是出去玩的,而是要把事情办好。
  
  直到即将离开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是多么想要继续呆在京城里。
  
  他并非生在京城,但是自幼就随着大汉王朝的建立而被带到了这里,在这里长大,从内到外也让自己变成了一个京城人。
  
  不管是自己的亲身经历,还是从来自中国各地甚至西洋的老师们口中,他都坚信一点,如今世上不会有一个国家比大汉更繁荣昌盛、也不会有一个城市比京城更加辉煌壮丽,他在这样一个都市里面长大,又身为太子之尊,怎么可能轻易抛弃那种发自内心的留恋呢?
  
  然而即使再留恋,他也知道自己非走不可,因为他是太子,他必须和英雄盖世的父亲一样,在国家有需要的时候站出来撑持国家,让它继续繁荣昌盛下去,而不是只知道安然享受富贵荣华。既然父亲觉得征伐日本对国家有利,那他就一定要把事情办好,而不是临阵退缩。
  
  所以,他心里不仅不怨怪父皇把他强行派出去,反而很感激他,因为他给了自己一次像父亲那样做英雄的机会虽然不能在前线冲杀,但是在后方总镇、供应粮秣,运筹帷幄,使得前线将士可以高枕无忧浴血奋战的人,自然也是英雄。
  
  “你这一去,可要好好打起精神,万万不要父皇的期望啊……”他握住了拳头,暗地里对自己说。
  
  “怎么,还没走出去,就走不动了?”就在他还满腹心事的时候,旁边的人突然开口调侃他了,“是不是不想去了?”
  
  现在,那个起于草莽、提三尺剑横扫天下,征伐万里,让汉家江山幅员万里的功业盖世的英雄,那个他无数次想要效仿的父皇,就在他的旁边。他是今天亲临来为自己送行的。
  
  “父皇,儿臣绝无此意。”他连忙跟父皇来解释,“儿臣只是有些对京城恋恋不舍而已……”
  
  “你这个年纪,第一次出远门,不恋恋不舍才怪。”皇帝轻叹了口气,然后突然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儿子,其实我今天一想,你还小,这么早就派出去,压力确实也太大了,我不能因为自己高兴就拔苗助长,反而让你平白难做。趁着现在还来得及,你跟我说吧,到底想不想去?就算你说不想,我也不会怪你的,再让你多学两年也未必是坏事,你随便巡视一下辽东和高丽就可以回来,坐镇后方我可以另外派人去。”
  
  皇帝这席话充满了对儿子的深情,原本就有些心酸的太子,此时差点就流出了眼泪来了。就在这一刻,父亲罕见地对儿子表示出了舐犊之情,他害怕儿子在如此重压之下不堪重负,以至于反而害了他。
  
  一向英明果断的父皇,在自己面前展露感情又有几次?
  
  然而,太子虽然能够感受到父皇的好意,但是他也知道,这种好意……他是绝对不能接收的。
  
  因为,军国大事是绝对不能够当做儿戏的,虽然并没有昭告天下,但是太子将要去高丽总镇后方的消息,在京的重臣和大将们都已经知道了,如果他这次退缩,这些重臣将会怎么看他?
  
  再说了,他一直念兹在兹的就是要做出成绩来,不负父皇和朝廷的期待,如果他退缩了,以后他又有什么颜面说自己可以独当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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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29章 区区小国而已
  
  “父皇的心意,儿臣心领了,儿臣真的很感激楸皇。但是儿臣心意已决,一定要完成父皇给予的重任!”他慨然回答,“儿臣如今年纪不大,但是自信已经可以为父皇分忧了,甘罗十二岁就可以为国出使,可以为国夺下五座城池,做上上卿,儿臣已经十四岁了,岂能庸碌无为?儿臣只是有些不舍京城繁华而已,为国效劳的心思却一点都没有动过。儿臣……儿臣此去,顶多晚上留念一下京城和父皇母后,平日里绝不会有所退缩,还请父皇放心!”
  
  “你倒是实诚……”眼见他不说大话,表示自己还会留恋京城,皇上禁不住笑了出来,“好吧,不管怎么说,你这份心意我是明白了,那就希望你老老实实把事情办好,你不用担心我这边,我这边你要什么就给什么,绝不会有迟疑,你只要把自己的事情做好就行了。”
  
  接着,他突然抬头,看了看旁边的臣子们,他们都恭恭敬敬地站在远处,没有任何人可以听到这父子之间的密话。
  
  “另外,我还有些事情要交代你。”
  
  “请父皇明示!”太子马上说。
  
  “你是个实诚孩子,其实这很好,治国就是要对万民实诚,少一些奸诈诡谲伎俩,不过你自己实诚,却不能觉得别人也都实诚,要对别人多留个心眼。你是太子,人人都会对你毕恭毕敬,奉承你讨好你,这次你代替我出巡更加是尤其如此,不管是国中之人还是高丽人,他们都会对你满口谀词的,你千万不要被迷了头脑,要清醒,清醒!你得想明白,这天下,少有人是会真心对别人顶礼膜拜的,他们对你毕恭毕敬,要么是畏服你,要么就是想要从你的手里捞好处,你不能因为他们奉承你就脑袋发昏,他们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要时时刻刻记得保住清醒和主见!”
  
  “儿臣明白了。”太子一直听着父皇的教诲,最后他点了点头。
  
  “嗯,其实父皇说这一番话,不是信不过你,而是高丽的情况,远比我之前想的要复杂。”皇帝微微放低了声音,“倒没想到,你去了高丽?除了总镇后方之外,还要再趟一次浑水啊!”
  
  “父皇此言何意?”太子不太明白父亲的意思。
  
  “前几天,内阁收到了驻高丽使团的报告,因为事关重大,他们将报告也马上转给了我,请求我来定夺。”皇上低着头看着太子,面色突然变得凝重了起来,“他们报告说,最近高丽国主李珲行止不轨,对我朝使团好像越发不敬,使团的意见他也越来越置之不理,似乎有埋怨我朝对高丽干涉太甚的迹象……”
  
  “高丽国主不轨?”太子吃了一惊。
  
  他没有想到高丽居然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对大汉有不满,毕竟他这次去总镇后方,统领攻伐日本,可是十分需要高丽朝廷配合的,如果高丽朝廷掣肘的话,天知道要给他带来多少麻烦。
  
  “父皇……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思索了片刻之后,他马上问,“儿臣之前并没有参议国政,所以不大清楚,可是好像之前高丽国主一直对我朝致礼甚恭,更何况,前阵子还专门请求要将宗女献给儿臣作为侍妾,这不像是有什么不轨企图啊?”
  
  “怎么?送你两个宗女你就全帮人说话了吗?”皇帝扫了太子一眼。“这倒是长大了啊。”
  
  “儿臣不是那个意思!”太子有些尴尬,连忙再为自己辩白,“儿臣只是想……如果高丽国主对我朝有所不敬,那他就不应该还一直在谋求讨好朝廷啊?再说了,现在使团的报告还只是一面之词而已,有可能其中有什么误会也说不定。父皇可以召见一下高丽的使臣,问一问他们到底怎么回事?”
  
  看到儿子尴尬紧张的样子,皇帝禁不住再次笑了起来,“哈哈,就开个玩笑,瞧你紧张的!你说的有道理,其实收到报告的时候,我也是将信将疑,所以将高丽的使臣也召见了过来,跟他询问了一下。”
  
  这高丽的使臣,自然就是李珂了吧。太子心想。
  
  因为是高丽宗室,而且熟悉高丽上下情况,李珂这次也将作为随侍的大臣,和他一起前往高丽,如果真的高丽内部有变的话,那还真是麻烦了。
  
  “使臣……使臣怎么说?”他小心翼翼地问。
  
  “有趣的地方就在这里了,我只是暗示了一下,结果这使臣反应极大,严词否认高丽国主对我朝有不满的指控,坚持说高丽国主是靠我朝才得以复国的,因此对朝廷感恩戴德,绝对没有任何非分之想,指控根本是空穴来风。”皇帝摇了摇头,显然对这种情况也有些不解,“相反,他还隐约约约指责使团,说是使团在高丽骄横跋扈,让高丽上下苦不堪言。他说高丽国主已经是委曲求全,基本上对使团有求必应,但是使团里面有些人欲壑难填,步步紧逼让高丽实在难以撑持,所以高丽国主无奈之下才会拒绝一些过于过分的要求,惹得使团嫌隙。”
  
  “这……”太子更加惊讶了,“这岂不是在反着指控使团?”
  
  “对啊,没错,虽然他说得隐晦,但是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了。”皇帝冷笑,“你看,你还没出去呢,这要紧的事就缠到身上来了,高丽朝廷和驻高丽使团打起了笔仗,这还真是罕见。高丽使团说得很重,大幅笔墨都在渲染高丽国主心怀不轨,还透着一股意思,想要让朝廷干脆下令,以国主无子嗣为由,另外从宗室选个幼子来作为高丽世子……”
  
  太子紧咬了嘴唇,陷入到了思索当中。使团给出的这一招很狠,虽然父皇没有明说,但是如果按照他们的建议来做的话,那么高丽国主就会形同被直接架空和废黜了。
  
  在他看来,高丽是大汉的藩国,理应服从大汉朝廷,如果国主真的有什么不轨举动的话,予以惩戒是应该的;但是藩国毕竟是藩国,如果听信了谣言冤枉了国主,擅自废立的话,也实在有损中国的脸面,更加不利于高丽的稳定。
  
  “他们如此各执一词,那以父皇看来,哪边说得有理呢?我们又应该怎么办?”沉思了许久之后,他打算从父皇那里得到一些指示。
  
  ?“你不是说你可以独当一面了吗?现在还来问我?”父亲皱了皱眉头,“我身处千里之外,哪里能够知道高丽的具体情况?你去了,看了,自己想办法吧,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是要我去辨明情况,然后来处置?
  
  太子现在明白过来了,刚才父皇为什么对自己这一去这么迟疑,原来高丽的突发情况让他感觉到有些棘手,怕太子处理起来不知所措,也就是在自己毫不迟疑地表示决心之后,父皇才决定让自己来办。
  
  “儿臣……儿臣……”太子心里有些紧张,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刚才那些话,你说得很漂亮,但是做事光靠说是没用的,得靠做,而且要认真做!”皇上盯着太子,“既然原定你去高丽,那高丽的问题就都交给你去办了,高丽国主和使团的纠纷你一个人裁断,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父皇……儿臣惶恐。”太子有些惊疑,他发现自己身上的重担又被加上了一层,“儿臣此行是为了总镇征日之战的,不大好分心去处理高丽国内政事吧?而且儿臣之前并没有类似的经验,只怕难以秉公处断,反而让我国国威受损……父皇干脆还是另派钦差去查访吧,把事情查清楚再处理。”
  
  “你刚才说得那么豪情,怎么现在就怕了?”皇帝再度皱了皱眉头,显然对他这番回答不满意,“你是太子,你是朝廷最顶尖的人,你有整个朝廷做后盾,你也有我做后盾,你怎么会做错?你无论怎么处置,不管是高丽朝廷还是高丽使团都只有接受的份,他们谁不听,你就可以宰了谁!”
  
  父皇这意思岂不是自己可以在高丽为所欲为?
  
  太子并没有从中感受到那种兴奋,反而愈发紧张了,因为他知道,不受限制的权力就意味着无限的责任,他从父皇这里领受到了全权处置高丽朝廷和使团纠纷的权力,那就意味着之后的一切后果也应该由他自己来承担,而他的每一个决定,将直接决定成千上万人的命运。
  
  听上去这很畅快,可是这如同山岳一般的压力,让他一下子有些难以承受。
  
  “父皇……”
  
  “好了,别再说废话了,既然你想要独当一面,那就要做到底,什么钦差不钦差的,你一个人来做就行了。难道几千大军在你手里,还需要再怕什么吗?”皇帝伸出手来,扶住了太子的两肩,然后用力摇了一摇,“你要高兴才对,到了高丽,你不管怎么做都是对的,这个高丽国就交给你了,你想怎么摆布就怎么摆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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