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印

[都市生活] 余罪【作者:常书欣】(完本”)

0
  第59章岂甘人后

  八月二十八日,古寨县。

  接近午时的时候,地处县城丁字路口的县公垩安局走出来一群警垩服锃亮的警垩察,三三两两小叙着,出了县局大门,有的步行回家,有的走向自己的私车,县刑侦大队队长袁亮和同事挥手作别,刚准备跨过路回家时,一辆白色的现代嘎声刹在他身侧,吓了他一跳。

  一看这车,袁亮见到死不招认的嫌疑人一样,又气又无奈。

  车玻璃一下,看到人时,袁亮又不得不勉强挤出点笑容来了,问候了句:“风少,又怎么啦?”

  “哥,请你吃饭。”李逸风亲热地道。

  “你嫂子她在家呢。”袁亮道,不料风少请客可不客气,后面车门嘭嘭一开,两位身着警垩服的小伙一左一右挟着,直请到副驾上,给队长关好门,再嘿嘿给个傻笑。袁亮那叫一个哭笑不得。

  “风少,咱们抛头露面影响不好,要不上我家吃去。”袁亮道,实在不想和李逸风一桌吃饭。

  “家里有什么吃的?新开的大骨头不错,咱尝尝去。”李逸风驾着车,讨好似地一笑。

  “下午还开会呢。”袁亮又道,为难得厉害。

  “开会有什么意思,和去桑拿没啥区别……嗯,领垩导说了……要大力、大力……要深入、深入……要两手抓,还都要硬……整来整去还不就那两下子……”李逸风高度总结道,后面的乡警听得哧哧直笑,袁亮闭上嘴了,不说了。

  自打狗少进入公垩安系统就是一个笑话,这个笑话随着盗窃耕牛案子成了一个神话,不过此时看来,传言还是有虚,他发现这家伙在乡下修炼两年根本没什么变化,真要找变化,估计是变得比以前更没底线了

  但凡这种官二代,普通人都保持着不走近也不疏远的心态,袁亮就是如此,别看人家不咋地,可有个好爹,说不定那天就成了自己的顶头上司了。这段时间不正巴着破件大案提拔提拔么。

  县城不大,几分钟功夫,车泊在大骨头饭店门口,下车李逸风请着袁亮上座,亲自斟茶倒水,袁亮笑着问:“风少,您这么客气要干嘛呢?”

  “还不就那案子的事?”李逸风不好意思地道。

  问及这事,袁亮暗笑了,破案大会战的浪潮可波及不到这个小县城,县局不是应景发了个文件,排了数件沉没多年的旧案,有点起码警务常识都知道,走这条路还不如多准备点钱走后门呢。可偏偏有点揭榜了,还全部兜起来了,此事已经成了县局哄传一时的笑话。

  说实话,袁亮也有看笑话的心思,很正色地道:“没问题呀,我们县队全力支持。”

  “那谢谢了啊……我就问问,这该怎么开始呢?”李逸风愕然道,看样是真不知道。

  这句话把袁亮问愣了,想当然地说道:“还能怎么开始,看案卷、找线索、寻访知情人。”

  “不会呀。”李逸风诚实地来了句。

  袁亮噗声笑了,风少之所以还没有被人厌恶,就是因为还有点小孩心性,骨子里不坏,看这样是真不会,他提醒着道:“这事得请教你们所长呀,他是高手,放着现成的不用,你找我有什么用?你们所长可是出了名的神探,藏那么深的偷牛贼都被他挖出来了。”

  不说还好,一说李逸风脸上的难色更重,袁亮瞅着不对劲,好奇地问着怎么了,李逸风半嗫喃着,两位乡警咬着下嘴唇憋着,好容易才说出来:“我们所长不来。”

  “哎……这才叫高手。”袁亮释然一声,感慨道。

  此时菜上来了,话断了,李逸风这好吃好喝的货色连酒也忘了,拿着筷子却是无心下手,异样地问着已经自顾自吃着的袁亮道着:“袁哥,啥意思,怎么不来就是高手。”

  “这意思就是啊,高手一看,就知道这案子没戏。”袁亮道,其实不用高手看,谁看也没戏,他瞅着发傻的仨人,解释道着:“省里自上而下,搞得破案大会战,主要是清理历年的旧案、积案,还有部里明文规定必破的命案,咱们县里挂上号的七例案子,最短的八年,一例强奸杀人案,抛尸在河里,两周后才发现,起码的DNA都没提取到;最长的一例,那案子不用破,不过嫌疑人已经潜逃十八年多了,历年来已经换了多少任局长、副局长还有刑垩警队长了,但凡有一点可能,谁不想抓住凶手……可现实条件上,有些根本不可能抓到啊。”

  “有那么难?”李逸风愣着看袁亮,那么为难的表情,他觉得有点夸大了。

  “风少,你可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啊……这例强奸杀人案,你看过了,就在咱们出县城三公里做的案,抛尸到青河里,等发现时候,尸体已经高度腐烂,而且距第一案发现场已经漂移了十几公里,你说,怎么查?咱们县大队和当时局里出动了二百多警力,查了三个月,什么也没查出来,就这么搁置了………还有十年前的抢劫杀人案,货车司机,在路上莫名其妙就死在路沟里了,脑后被敲了一家伙,随车的一万多块货款丢了,就在咱们县境和晋中交界地带,两地市的刑垩警当时也追查了半年多,放弃了,当时案发就这种天气,下大雨,也是什么证据都没提取到……”

  越说越难,袁亮说得其实连他自己也郁闷不已,外人看警垩察风光,其实舒服不舒服自己心里清楚,千奇百怪的案子,有些已经大大超出普通人的认知程度了,作为刑垩警,最受到挑战的不是你的身体素质,而是心理素质,大多数情况下,长期接触罪案的刑垩警本身,也会有这样那样的心理问题。

  “那不是还有破了案的,为啥没找到人?”李呆问了句。

  “对对对,这个武小磊杀人案。”李逸风提醒道。

  “这个呀……”袁亮笑了笑,更无奈了,他筷子点着道:“没错,那件貌似最简单的案子,武小磊杀人,九*年发生的案子,案发后他潜逃了,从他逃后啊,咱们县先后组织过七八次大规模的清网,还就他没找到下落,为了找他呀,还折了个局长……”

  “是不是?”李逸风吓了一跳。

  “当时我还在学校,是个姓周的局长,直接下令把他爸妈拘起来了,当时武小磊潜逃时才十八岁多一点,没有家里支持,可能性不大……拘起来审了三个月,闹得满城风雨,他全家亲戚奔走告状,最后靠到省厅里了……没办法,只能放人了。我前两任刑垩警队长都试图追回这个逃犯,功夫下得大了,最长的一次,对他爸妈盯守了半年多,根本没线索,我们甚至怀疑,他爸妈真不知道……咝,逸风,不是我说丧气话,要真简单,县局能开出这么优厚的条件,奖金最少都一万,还能提干?”袁亮道,几乎把李逸风的激情给打击得丁点不剩了。

  李逸风挠着腮边,脸上是一种极度难堪的表情,被唆出来的乡警,看风少介个样子,却也是吃不香喝不爽了,反倒是袁亮放开了,笑着邀着,吃吃吃,多吃点……吃完回羊头崖玩去吧啊。

  “怪不得我去接案,都他妈看着我笑,敢情是笑话我。”李逸风有点窝火地想着。

  “也不是笑话你,这事确实难度也就大。”袁亮安慰道,李逸风看样快死心了,估计唯一的心结是没有请动余罪,可听袁亮这么一说,倒觉得所长的坚持还是有道理了,他催着李呆和拴羊道着:“快吃吧,吃完回乡下。”

  “啊,风少,你不管我们啦?”李呆惊声问。

  “就是啊,真不办啦?”李拴羊笑着问。

  两个傻样,实在让袁亮看不入眼,就靠这个团队,他严重怀疑偷牛案巧合和运气的成份太大,李逸风嘴里吃着,含糊不清地道着:“算了,看来他妈的凭本事还是不行,拼爹吧。”

  一说皆笑,不搅和了,袁亮倒放心吃这顿饭了,李逸风招待得也确实殷勤,几杯下肚,亲热劲没叙完,风少腰里的车钥匙滴滴响着,他摸着一看,悖然大怒,喊着老板道着:“嗨,老板,看看他妈谁动我的车,刮了划了算你的啊。”

  扯着嗓子一吼,老板岂能不惧,紧张地往外跑,一转眼又奔回来了,指着外头对李逸风道着:“风少,有人在踢您那车轮子,不关我们的事啊,我不认识。”

  “我靠……正发愁没事呢。”李逸风操着酒瓶子,一摆头,李呆和李拴羊捋着袖子跟着冲出来了,袁亮拦也不及,气得直翻白眼。三人在冲出门的一刹那,齐齐刹车,然后惊讶间,嘿嘿开始傻乐了。

  是余罪,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穿着一身便衣,正踢狗少那车,他附在车上一勾手指头,三个人屁颠屁颠围上来了,余罪看喝得面红耳赤的一对半,笑着问:“哟,出来三天了,就这么办的案?”

  “没办,光吃了。”李呆道。

  “还洗桑拿了。”李拴羊道。

  “叫特服了没有?”余罪小声问。

  “风少说吃喝他管,炮钱自付,太贵了,没叫。”李拴羊有点懊丧地道。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狗少,不把兄弟们的生活和生理解决彻底,谁跟你干活呀?”余罪取笑道,袁亮刚走出来,听得这话,好不怪异,李逸风倒有点不好意思了,赶紧转移话题道:“所长……不不,哥,这位是咱们县大队队长,袁亮,我哥们,认识一下……”

  “哦,袁队,您好。”余罪伸手握上来了。

  “久仰,早想见见侦破偷牛案的神探了。”袁亮客气地道。

  “千万别客气,运气成份太大,当不得真的,你们天天泡在案子里才辛苦。”余罪道,对于这位高大黑瘦的刑垩警,没来由地感觉到一阵亲切。

  “那来,一块坐会儿。”袁亮邀着,面前这位其貌不扬的余所长可是名声在外,他不敢小觑。

  多了一人,加了一副杯筷,气氛可就热烈多了,狗少忙着敬酒、李呆忙着挟菜、拴羊忙着倒水,这招待得就差给所长捶腿捏脚了,看得袁亮好不异样,所长和属下的关系能处到这种程度也算是奇葩一枚了,刚寒喧几句,李逸风却是喜出望外,直问着所长来意,余罪嚼着一顿杯子,海口就来:“提干来了,和你一样,咱俩一块提。”

  “就是嘛,早说你不信,来,先祝咱哥俩提拔。”李逸风乐了。

  这一唱一合的,听得袁亮哭笑不得了,他还没问,李逸风倒他的想法说出来了,直说难度太大,余罪撇嘴了,直斥着:“你看你这得性,有点难度就把你吓住了,正是因为有难度作好了,才显得你狗少卓而不凡呀,对不对,袁队长。”

  袁亮笑了,不知道该不该点头,直呼狗少的,估计也就余罪一人。

  “喂喂,所长……”李逸风根本不介意自己被称为什么,又道着:“刚才袁队说了,以前好几拔办案的,都拿不下来,咱们成不成?”

  “咱们其实是讨便宜了,之前没拿下来的,都等于给咱们提供了一个失败的先例,你等于站在别人肩膀上,高度有了……还担心什么?”

  “我……我就怕什么也整不成,让人笑话。”

  “你看你,你一直以来就是个笑话,难道还会比这更差?”

  “哦,那倒也是。”

  两人对话,听得袁亮差点喷饭,可奇怪的是,感觉话里很损的语气,反而李逸风能坦然接受,不但接受,而且还很诚恳又邀着余罪:“你要帮我,就办不成让人笑话也不怕。”

  “哟,关系这么铁啊。”袁亮笑着赞了句。

  “不是,要笑话也先笑话他。”李逸风得意地道,他察言观色,估计余罪准备上阵了。

  吃了个七七八八,喝了个兴高采烈,此时连袁亮也好奇,传说中的余所长究竟有什么打算,快散席他问时,余罪把问题又交给李逸风了:“狗少,说说,你想拿下那个案子?”

  “强奸案,他妈滴,抓住先把他阉了。”李逸风喝得稍高,兴奋地道。

  “你呢,呆头?”余罪又问。

  “抢劫案……那个杀司机的,抢了就抢了钱吧,还把人杀了,这种人最该死。”李呆并不缺乏血性,咬牙切齿道。

  “拴羊,你呢?”余罪再问。

  “人口失踪案吧……俩初中小姑娘上学路上丢了,肯定是被拐卖了。”李拴羊道。对于诱拐,他情有独钟。

  袁亮听得心里那叫个怪异,先前讷言的几位,看样子想法很多的嘛,他看着问话的余罪,难道就这样开始,却不料余罪笑着一指三人对袁亮道着:“袁队长,我的想法很简单,一般把这三个草包想干的事一否决,嗨,就是正确答案。”

  袁亮眯着眼笑得直打颠,三位属下气得直拍桌子,余罪一挥手,笑着道着:“不是你们想干什么,就能干成什么,谁要有站得住的理由,就听谁的?”

  理由呢?李逸风看看两位乡警,三个人面面相觑,自然是没有滴。

  没有余罪就有了,直道着:“我呢,比较倾向于这一例,武小磊杀人在逃案,而且我有充分理由。”

  “哟,我们还刚说起这个案子了,怎么?余所长,你有想法?”袁亮奇怪地问。

  “我给你们证明一下,这个人还在………”

  余罪说着,放低了声音,几个脑袋不知不觉地凑到了一起,闻听之后,一起起身,李逸风结了账,几人窝在车里,直往县城中心的十字街开来………

  一家标着诚信五金水暖的商铺,座落在古寨县的黄金地段,县城不大,即便是黄金地段,午时的来人也不多。守摊的是一位头女花白的老太太,不过身子看样健朗,帮工是一位戴着旧式鸭舌帽的老头,偶而来客,总是他忙进忙出,把成件的铁件、塑料管子给客户塞车上。

  “这就是武小磊的爸妈,妈叫李惠兰,62岁,以前是二轻局的职工;父亲武向前,以前当过咱们县农机局一任局长……都退了,他爸今年66了吧……”

  车里袁亮缩着头小声介绍着,他看着喝得稍多的几位,有点奇怪,这儿怎么能证明潜逃十八年的嫌疑人还在?

  “狗少,走。你们等着。”余罪招招手。两人从远处下了车,你扶我,我扶你,狗少凑上来问,成吗?余罪含糊地道,差不多吧?狗少又问,咋整?没带铐子。余罪道,整个毛呀,买点东西。

  说着到了店门口,老头正就着一个颜色老旧铝饭桶吃着午饭,老太太在柜台后劈里叭拉着打着算盘,这位曾经就是二轻局的会计,李逸风和余罪进了门,老太太客气地问:“要啥?不是喝多了,走错门了吧?后面有厕所。”

  “不是……我们是警……”李逸风嚷着,余罪一把拉走,接着道:“进……进货滴。”

  “哦,要什么货?”老太太算盘放过一边,看着两人,那样子绝对是成精的生意人那种眼神,余罪对此深有体会。

  他一掰手指:“钻头,三个的、四个的、六个的、各三个……八个的、十一的、十三个的板手各一个,十六、十八个的梅花板各一个。三通十个、堵头九个、铁水龙头,十一口的四个;塑料口的九个还有八号,六号铁丝各十斤”

  余罪一扬头,说完了,李逸风早听傻了,瞪着余罪,更震惊的还在后头,老太太的算盘劈叭一打,算出钱来了:“一百八十六块四……给一百八十五吧。”

  “好,给你钱。”余罪递了钱。

  老太太麻利地找钱,拿东西,提了一大黑袋子,余罪晃悠悠提着,两人瞬时离开,扔到车后,叫着就走,余罪指示着方向开了城边青河路一处,下了车,给了个单子让李逸风趴在车后数着对数。

  没错,要的东西一样没错,此时几个人都愣了,不知道余罪什么意思,余罪笑着道:“我背了半天才把我给她开的这张单背下来,你们猜怎么着?他妈听一遍,直接算盘拿货……六十多了啊,脑袋比咱们几个加起来还好。”

  哎,对呀,数了半天没数清的李逸风有严重受挫感了,直翻白眼。

  袁亮笑着道:“这证明不了什么?他们家开五金店十几年了。”

  “这就是第二个疑点了,他爸的退休工资有多少?他妈呢?两人工资有好几千,在咱们这小县城,绝对是小康生活,可你看那苦逼样子,像吗?……武小磊是个独子啊,袁队长你算过没有,这十几年五金店能有多少收入?加上工资又有多少?”余罪又问。

  袁亮一吸凉气,突然灵光一现了,指着余罪道:“你是说……他们的收入去向值得怀疑?”

  “不怀疑都不可能。”余罪道,一亮手机,武向前的家,还是二十多前的砖瓦房子,和之后兴修的钢混小楼对比明显,他又启发着:“一年工资几万,开十几年五金店,熬到现在,手里不存个百把十万都不可能,我就问一个问题,一个六十六了,一个六十二……罪受成这样?图什么呀?难道是钱不够花?”

  “儿子”袁亮兴奋地道。那几个被余罪这么撩,兴趣上来了。

  “所以我觉得,这个案子只要路子对了,成功的可能性很大……潜逃这么多年,他们之间肯定有某种联系。老话叫:儿女哭娘,哭三场;爹娘哭儿,哭断肠。要是死了什么滴,这俩老的我估计活不到现在,就活着八成也得痴呆;要是杳无音信,也不可能,这两位蹦达得太欢腾,说不通……简单地讲,这俩都快入土了,这么拼命挣钱,图什么?给谁?怎么给?只要解决了这个问题,答案就揭晓了。”余罪道。

  这话此时无人怀疑了,都兴奋地钻进车里,袁亮驾着车直驶县大队。

  连他也被余罪撩得蠢蠢欲动,要重启这个追逃案子了………

TOP

0
  第60章血色档案

  十八年前,八月二十一日。天气,晴。

  那天的天气很热,那个年代还没有像今天这样的消闲场所,比较流行的娱乐就是等到黄昏日落,呼朋唤友,三五成群在街头巷尾的啤酒摊前,叫几个小菜,吆五喝六、猜拳行令,喝上一通冰凉杂啤,直喝到夜风飞飞,当街解裤,迎风一放水,全身一激灵,那股子爽劲一下子通透全身了。

  那天武小磊就抱着这个心思出门的,高考已经结束,对于五门考了不足四百分的他,那个时代就意味着学生时代的结束,心情不怎么爽,他骑着自行车,从家里沿路吆喝上了和他臭味相投的几个朋友出来玩。

  三个狐朋狗友,一个叫孟庆超、另一个叫张素文,还有一个叫刘继祖,四个人两对劣生,骑了三辆自行车,已经离开学校,而且学校已经放假,他们在昔日的操场玩得很不尽兴,于是结伴遛到了十字街,旧县城,那里是最繁华的地方,一到晚上,啤酒摊、水果摊能摆一里多长,中间夹杂着几个外地来烤羊肉串的小贩,烟雾腾腾、酒令声声,不远处还有大众舞曲朗朗,每晚总有五颜六色裙装姑娘欢声笑语,对于那些一身精力无处可泄的叛逆少年,是相当有吸引力的。

  这四个人不知道谁提议吃羊肉串的,估计兜里的钱并不多,他们要了几瓶啤酒,就坐在路牙上,羊肉串就着啤酒,在胡侃着对将来的憧憬,有的想当兵、有的准备出去打工,还有准备重新补习,四个人里武小磊家境最好,他父亲已经给他安排到了招工,去县里的百货公司,那是个国营企业,一想到马上就要月薪好几百,可以堂而皇之地像街上的大人一样边走边夹着根烟,甚至被姑娘挽着逛街,他就很兴龘奋。

  是啊,总比在学校躲在厕所里抽烟强吧?

  羊肉吃得不多,酒喝得不少,都是不服输的年龄,喝起来谁也不认怂,于是孟庆超又凑钱买了一捆,十瓶,冰过的,喝到一半时候,酒量最差的刘继祖不行了,跌跌撞撞,在同伴的取笑声中提着裤子,往远处跑了跑,上面往外吐,下面往外尿,那三位看他的糗相,直笑得跺脚拍大腿。

  蓦地,一声女人的尖叫传来,三位看笑话的惊了下,站在路拐角撒尿刘继祖,把一位刚拐过路弯的女人吓住了,红裙高个子,肯定是个让人热血贲涌的异性,三个人使劲怪叫着,坏笑着。却不料那女人相跟的一位男人,飞起一脚,直把迷里迷糊的刘继祖踢得一骨碌摔到了路牙下……那女人不尖叫了,开始放声大笑。

  张素文和孟庆超提着酒瓶子就奔上去了,不过奔了几步却退缩了,他们认出打人的是谁了,是县里有名的一个地头蛇,叫陈建霆,电影院门口开录像厅的,那个年代放得几乎都是古惑仔的片子,同时也是放给有古惑潜质的小孩们看的,拳脚上没有三下两下还真镇不住场子。而陈建霆是位很出名的人了,学校里经常干群架的时候,吃不住劲的一方总是好烟好酒请这位出来说和,但凡他出面总能镇住县城那个小小的江湖。传说人家也是打出来的。

  说时迟那时快,几位懵头懵脑的遭遇到了陈老大暴风骤雨的拳脚耳光,估计他是气极了,这么大点的小屁孩都敢挑他的权威,张素文被踢飞了啤酒瓶子,肿了半边脸,孟庆超更惨,直接被一拳干塌了鼻梁,在不迭地求饶,武小磊慢了一步,他冲上去时,被陈建霆撕着头发,左右开弓,劈里叭拉连扇了七八个耳光,然后一脚踹出几米远去。

  “小王八蛋,也不打听打听老子是谁……再让我看见你,打折你们的狗腿。”

  陈建霆潇洒的甩甩袖子,向那位妖娆的女人走去,刚勾搭上一位来跳舞,没想到被这群小混蛋坏了兴致,他像往常一样教训着这群不长眼的货色,这个强势的方式,在那个年代,总是能搏得女人异样的青睐。

  不过他没注意到,背后被扇了几个耳光,嘴角流血的武小磊两眼冒火地看着他,这也是位不吃亏的人,好歹是局长家儿子,那受过这种奇耻大辱,他知道打不过对方,他想躲着,可面对着几十上面的围观群众,在那些嗤笑声中,没有地缝可以钻进去。他听着旁观的窃窃私语和笑声,看着耀武扬威而走的陈建霆,一刹那按捺不住怒火,起身操起羊肉串摊上割羊蛋羊腰的钝刀,像野兽一样,疯狂地、嘶吼地、追上去了。

  那位女人最先发现,她惊呼了一声,陈建霆省悟稍迟,他转身时,那满嘴血的武小磊已经扑上来了,他急忙格挡,不料怒极的武小磊已经状似疯狂,持刀乱刺,陈建霆手被划伤之后,气急之下,欺身直进,两手掐住了武小磊的脖子,这时候,他感觉到了前胸一阵剧痛,低头时,那柄刀已经没入了胸口,慢慢抬头,他看到了武小磊狰狞的面孔,在一字一顿地说着:

  “你打听过,老子是谁吗!?”

  那股痛苦蔓延在陈建霆英俊的脸上,他已经说不出来话来,慢慢地,随着武小磊手一放,他慢慢地委顿在地上,抽搐着,蜷缩着,在他倒下的地方,形成一滩数米见方的血迹

  人群炸开了,女人惊恐的尖叫声,男人恐慌的脚步声,混乱中,杀人的武小磊消失了。

  从那天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中之后,一直到今天,十八年过去了……

  这就是十八年前的8,2l杀人案,余罪轻轻地放下了案卷,揉了揉太阳穴,闭上了眼睛,似乎目光被照片中怵目的血迹、尸体、刀具刺激到了,这是他第一次接触凶杀案,他一直以为这个激情杀人案应该不那么难,不过仔细看过之后,即便过了十八年,那些取证的旧照仍然有挑战你承受能力的效力。

  “大致案情就是这样,当时派龘出所、刑垩警队包围他家,离案发不到四十分钟,不过已经没人了……控制了他们的父母,之后又把他一起喝酒的这几位同伴传到了刑垩警队,都是刚高中毕业的孩子,一见杀人都吓傻了,审了几次没问出所以然来……据当时经办的刑垩警了解,这个武小磊在同龄里就属于刺头角色,一般打架不吃亏的。”袁亮道,他看着余罪,他终于发现了这个奇人的一个不同点,就是看案卷的方式和别人不一样,看得很慢,特别是那些现场照片,边看边闭着眼睛,像在回味那个惊心动魄的快感一样。。

  “后来查过几次?”余罪问。

  “不下十次,陈建霆还有两个兄弟,他们父亲是一中的教师,以前每到开两会就拦车告状,说咱们公龘安不作为,几任局长也下过狠心要把这件案子了了,表面上看确实不是什么难办的案子……可办法用尽了,就是找不到线索,这个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袁亮道。

  “把他爸妈抓起来,让我们所长审。”李逸风道,对于余罪审人,有足够的信心。袁亮笑了,提醒道着:“抓一对老太老头可不是我们刑垩警能干了的事啊,这招不是你的发明,曾经有人用过……要是同伙的话有可能咬出来,可这是亲生儿子呀,儿子出卖父母有可能,父母卖儿子可能性不大……”

  o

  “先不要下定论,我们从头开始,对了,袁队长,死者父亲现在还告状?”余罪问。

  “不告了,前年去世了。”袁亮道,这也是此案挂起的一个原因。余罪又问着:“那他那两个兄弟呢?”

  “陈建霆是老大,死的时候女儿已经一岁了;老二陈建洛,印刷厂工人,早下岗了,后来到电业局当临时工……老三嘛,陈建岗,今年应该有三十八九了吧?”

  “哦,您对他们家也这么清楚?”余罪问题,感觉语气里有问题。

  “这一家就陈老师还是个正派人,三个儿子一个比一个操蛋,老大是地头蛇,被人灭了;老二是个赌棍,把老家的房子都输光了……这老三更奇葩,游手好闲不说,九★犯了个强奸案,被判了八年,现在已经出来……陈老师去世后,这事就没人追了。”袁亮道。

  “这陈啥,是不是跟咱们那儿村霸一样?一个弟兄仨怎么听着好像都是牲口?”李呆问。

  “杀了活该。”李拴羊一听强奸案,恨屋及乌了。

  袁亮笑了笑,又补充着:“看案子可不能带感情啊,我再告诉你们,陈建霆这个家伙不怎么样,可娶了个好老婆,他死后,他老婆一直没改嫁,把老的送走,把小的养大……去年咱们一中考了一个南开大学的,女生,叫陈琅,你们猜是谁?”

  “不会是地头蛇家姑娘吧?”李逸风惊讶地道。

  “呵呵,还就是。”袁亮笑道,看着余罪沉思,又加着料道:“你们猜,是谁送她上的学,而且供她念了这么多书?”

  众人想当然一说,自然是陈建霆父母了,袁亮笑而不答,轻轻地摇头否决。

  “难道是……武小磊父母?”余罪愕然地道。

  袁亮不说话了,竖了竖大拇指,猜对了。

  李逸风以及两位乡警可听傻了,这受害人、犯罪的、全部搅和成一锅了,而且对错好坏,实在难以判断了,袁亮知道得的清,此时才把心里的问题抛出来了:“余所长,你确定还要办呀?”

  “要不算了?我咋听着不对味呢?”李逸风道。

  “不要带感情色彩……他毕竟是杀人犯,他父母是一种赎罪的心态,这说明不了什么,当然,赔偿高的话减轻他儿子的刑罚也有可能……不过他跑得不错,要是当时抓住,肯定是砰一枪,没他娘后话了。”余罪指着自己的脑袋,来了个枪毙动作,又拿起了案卷,突然问道:“袁队,你们武小磊当时相跟的这几位小伙伴了没有?”

  “查了,查不止一回,一个在县城,两个在省城。”袁亮道。

  “好,我要他们的详细情况……拴羊,从今天开始,你盯着那俩老头老太太,把他们的生活规律给我描出来,就跟你在翼城一样;呆头,你多看几遍案卷,所有涉及到的人,包括查过的他的亲戚,朋友,凡询问过的,一律背下来……狗少,跟我去趟省城,把那几个小伙伴认准喽。”余罪安排着。

  袁亮诧异地看着李逸风,有点奇怪余罪这么举重若轻地安排,李拴羊出声问着:“所长,我咋盯,扮成啥样?”

  “你不用装扮就是个乡下山炮,直接本色上,谁相信你是警龘察才见鬼呢?”余罪道。

  袁亮和李逸风李拴这干不拉叽、衣服皱巴巴的样子,没来由地笑了,气得李拴羊抿抿嘴,不说话了。两位乡警起身离开,袁亮要问什么,被李逸风拉走了,到了门外,李逸风才小声说着:“袁哥,别打扰我们所长的思路。”

  “思路?这还用思路,都是明的。再说他没思考啊,玩呢。”袁亮道。

  “不不不,我们所长一玩硬币,那就是思考,上次就玩着玩着,就把偷牛贼给逮回来了。哎袁哥,感谢你的大力支持啊。”李逸风客气地道,袁亮刚要还一句客气,却不料李逸风马上淫笑着邀着:“要不回头咱们一起去市里?兄弟请你海天浴场,男女混浴,私人会所性质,绝对安全……嘿嘿,不告诉咱嫂子。”

  “免了,风少,你不是想撸了我这个小队长自己当吧?”袁亮笑着道,推拒了。和这货色也实在难相为谋,他干脆摆着手,不和李逸风说了。

  李逸风直招着手,还是殷勤地邀着:“袁队、袁哥……您看您这人矫情成这样,这点你就不如我们所长了,咱人多一块去多热闹,出来反正谁也不说谁……”

  袁亮哭笑不得了,掩着半边脸,逃也似地走了……

TOP

0
  第61章寻路漫漫

  每一个罪案慢慢揭开面纱之后,总会有许多挑战你智商和逻辑认识的东西,比如匪夷所思、比如扼腕叹息、比如怒火中烧、比如同情怜悯,很多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即便放在若干年后的余罪眼前,他仍然要受到这种负面情绪的影响。

  十八年前的一桩血案,陈家长子陈建霆一命归西,武家这个独子潜逃在外,杳无音信,从那一天开始,两个家庭就像遭到诅咒一样,再也回不到正常轨迹。

  事发后,丧子之痛的老师陈明德屡屡上垩访,本县数任公垩安局长都严令侦破此案,传说确实是真的,在后来的增补案卷中,有一则剪报,县公垩安局长因为非法拘禁遭停职处理,这是案发后第四年的事,下令的局长叫周任健,因为这个案子仕途止步于此;而被拘禁的是武小磊的父亲,因为拒不交待儿子的去向被判劳教两年。半年后又无罪释放。

  从派垩出所了解的情况也让人啼笑皆非,因为这个案子屡屡搁浅,而家属又执意上垩访,于是案子又戏剧化的逆转,派垩出所主要防控的对象从嫌疑人家属最终转向受害人家属,每年的三干会、两会、人大政协会,派垩出所第一件事就是到陈建霆家里,把陈明德老师接走,以防他见人喊冤,见车就跪。

  这种情况止步于九年前,那一年,陈明德老师的三儿子陈建岗犯强奸罪被刑垩警队逮捕,案发地就在陈老师执教的一中,受害人是一名高中女生。

  据说那一年之后,陈老师再未上垩访,直到去世。

  或许是无颜出门,或许是心有所系,虽然三个儿子一个比一个不成器,可却有一个伺候床前的儿媳,还有一个很争气的孙女,陈建霆被杀十八年后没有再变成一条好汉,可他女儿陈琅却以全县状元的成绩考上名牌大学,也着实让观者大跌眼镜。

  还有更匪夷所思的事,据袁亮讲,陈建霆的妻子不但未改嫁,而且和杀死自己丈夫的武小磊父母相处溶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两个生死敌对的家庭开始来往,陈明德老师的集资房子据说是武家出了大部分钱,连陈老师去世的时候,丧事都是武前进和李惠兰夫妻操办的。

  儿子作孽,父母赎罪。这是一个标准的范本。

  不管怎么样,毕竟影响到余罪的心情,他眼前总是萦绕着那副画面,白发苍苍的老娘、身佝背驮的老父,就那么日复一日地在那种愧疚、期待和恐惧中活着,恐怕他们比潜逃在外的儿子好过不到哪儿。

  十八年过去了,这对伟大的父母在艰难中做得比想像中要好。他们成功地改变了很多人对杀人犯的看法。最起码在这个不大的县城里,知道实情的人都觉得就陈建霆在世,未必能做到这种地步。

  对了,那晚案发,陈建霆相携的女人不是他老婆,而是县城原剧团里一个脸蛋长得很不错的破鞋,叫王丽丽。他们夫妻关系一直很差。

  于是这个案子也就搁浅在这儿,冤主不再喊冤,死者已成黄土,只余下罪案系统里留下这桩血淋淋的未了之案。

  厚厚的一摞案卷,等全部看完吃透已经到第三天上午了,整整一天多余罪一言未发,表情很阴郁,李逸风回家舒舒服服睡了两觉,来接余罪,准备一起到省城时,他心里由衷地自叹不如,虽然所长这个人不太认真,可认真起来,真尼马不像人

  “哥,咋样?”李逸风道。看着余罪阴着脸从楼上下来了。

  “我觉得他肯定在,不过可能超出想像的东西太多,咱们就从他的小伙伴查起吧。”余罪道,看样子有点疲惫。

  “什么叫超出想像的东西?”李逸风不太懂了。

  “比如有人杀了你爸,你和杀人这个家庭会是什么态度?”余罪问。

  “不共戴天呗。”李逸风道。

  “恰恰相反,这两个应该不共戴天的,通过这十八年的磨合,反而像亲戚了,你说怪不怪?”余罪问

  “那武家有钱呗,陈明德是个穷老师,收买了呗。”李逸风道。

  “错,要是儿子出卖老子,我相信,比如你出卖你爸……可让父母出卖儿子,不可能,要卖早卖了,何必等上垩访若干年以后呢?我想其中说不定有什么变故。”余罪说不清楚,但他觉得这个诡异的变化,似乎和要查的事有某种联系。

  走着,没人了,余罪回头时,李逸风就那么看着他,生气了,一瞬间余罪明白了,笑了,赶紧道歉。李逸风骂咧咧上来了,直强调着:“不能诬蔑我啊,虽然我爸常揍我,但是要出卖他我还是舍不得滴。”

  “哦,感情挺浓这么浓?没发现啊。”余罪道。

  “那当然,我犯事全靠我老爸兜着,要没个老家伙,我拿什么跟人拼去。”李逸风道,听得余罪又是蛋疼地笑了好大一会儿。

  “风少……余所长……”

  有人喊了,把刚要上车的余罪和李逸风叫下了,是袁队长,他从办公室奔了出来,到了两人面前,好奇地问着:“这就走?”

  “啊,去碰碰运气。”余罪道。

  “对,前天下午开会顾局长提到了,要我们给你做好配合,对了,你们从五原回来,找时间去看看顾局长,他对你很好奇,散会后拉着我问了半天呢。”袁队长道,对于这位侦破偷牛案的乡警他从来不敢小觑,虽然表面看不出过人之处来,不过名气实在不小。

  “我属于见面不如闻名那一类,怕领垩导失望呀。”余罪谦虚道。

  “看我哥多实在……确实是啊,我之所以迟迟没带你见我爸,就怕我爸失望呀,……哎,所长,别走啊,等等我……”李逸风说着,就把余罪气走了,袁亮笑着,看着这一对,就这么草草踏上征程了。

  车上了,李逸风自扇了几巴掌才消了余罪的气,余罪驾着车,直问着:“局长是今年新提的,原来干什么的?”

  “市里来的,我也不知道,镀镀金,干不了几天。”李逸风道,对于领垩导那些事,他比较了解。

  “有多大了?”

  “31了吧,还没结婚,他拜访我爸去了,对我那叫一个交口称赞呐。”

  “呵呵……称赞你?那是看在你爸份上吧?哎对了,才31?”

  “怎么了?”

  “31就当局长了?”

  “怎么了?县局权大职小,一个正科级稀罕呀?二十几岁提处级,听说过没?”

  “没有。”

  “太老土了,咱们市最年轻的副处长,25岁,女的,还一美女。”

  “那肯定是睡出来的。”

  “介个不用侦破,谁都知道。”

  两人又找到共同话题了,相视间哈哈大笑,说起仕途,一个二杆子、一个二流子,可不会走什么正道,李逸风坐在副驾上抚着肚子,神往的想着:“这要提拔呀,其实也不难,我哥们说了,男的你得陪人醉,女的你得陪人睡;男的你得学会上进,女的你得学会上床,我要是个美女呀,哎……我就不在乎,这干部干部,就不就这么搁床上一步一步干出来的,对不对呀,所长?”

  “人才呐,你将来仕途无量呐哈哈”余罪一阵好笑,踩着油门,飚上了通向五原的高速。

  车进了市区离中午还早,不过大夏天的,北方这干燥加闷热的天气着实不好受,两人在车里开着空调,聊天打屁,晋立分局门等了半个多小时,才见得一辆警车驶来了,余罪赶紧地下车,李逸风看到了,是一位穿着警垩服的汉子,能到配专车的级别,估计是分局长类的人物了。

  没错,是刘星星,上来先把余罪抱了个,捶捶胸前,捏捏脸蛋,又使劲地搓搓他的脑袋,一个胡子拉碴的大老爷们对所长这个小爷们这么动手动脚,实在看得李逸风一阵恶寒。

  相互介绍,一听是分局副局长,李逸风倒不敢小觑了,从小耳渎目染,在待人接物方面狗少是没什么问题的,客气、寒喧,加上得体的称呼,把本来面目掩盖了,刘星星惊讶地道着:“余啊,这小伙不赖啊,你们乡警?”

  “嗯,我们派垩出所乡警,刘队,您是不是觉得我们乡警的素质现在已经有大幅提升啊?”余罪笑着道,给了李逸风一个眼色,狗少这俊脸,没来由地一阵发烧。

  “不错,不错……得,坐你的车吧……我说余儿啊,你们要查的这两人,没有什么大案底呀,只有过治安罚款,什么事呀?怎么能和你们羊头崖乡派垩出所扯上关系?”刘星星坐到车里,对给他开车门的李逸风投去了好感一瞥,三句就进正题了。

  这是托刘队查的户籍已经迁到五原市的两位知情人,当年和武小磊一起喝酒的小伙伴,问及此事,余罪干脆把大致说了一遍,两人一唱一合,倒把刘星星给听愣了,半晌看看后面的李逸风,又看看驾车的余罪,那眼神复杂得像看到了移情别恋的前妻,好一副欲说还休的样子。

  “咋了,刘队,怎么这种眼神看着我?”余罪嘻皮笑脸问道。

  “真是不务正业,吃饱了撑得。”刘星星给了句意外的评价。

  “难道不应该把潜逃的凶手抓捕归案?”余罪纳闷了。

  “当兵吃粮,当差拿饷,这倒没错,不过不能拿着打杂的饷,操得是老爷的心吧?”刘星星道,有点鸣不平的意思。盗窃耕牛案轰传一时,可在他看来,追猎数省,那人要遭多少罪,就更难以想像了。

  “刘副局,您这什么意思?”李逸风道,他没太明白两人的对话。

  “意思就是啊,现在不是没有人愿意奉献,而是愿意奉献的人得不到起码的回报和尊重,久而久之,这心怕是就要凉了……余儿,你知道马老干什么去了?”刘星星问。

  “哎对呀,好长时间没见到马老了。”李逸风兴奋了,又想到了拖个人下水了。余罪没吭声,刘星星已经接下去了:“马老去小学当义务安全辅导员了。”

  “什么是安全辅导员?”李逸风员。

  “就是举着小黄旗,领着小学生过马路那种老头。”余罪道,看来他知道。

  李逸风一哧,哑然失笑了,刘星星却是感叹道:“赫赫有名的盗窃案侦破专家,就因为一两起案子的失误,愣是被一帮小人打垩压得分局位置都没上去……这个破案大会战我们这儿也有冒头的,不过余儿啊,你挑什么不行?挑个凶杀案?还挑个潜逃十八年多的嫌疑人?你办不了,你可就是一丑煞百美,以前干得都不算;可要办了,又要成大锅饭,一人搅一勺,摊到你名下,估计就剩下点涮锅水了。”

  “可要不办的话,那不是连大锅饭也没了吗?其实吧,谁也有怨气,总觉得自己的付出和得到的回报不成正比,我也觉得是这样……可刘队,不知道为什么?每每我想脱下警垩服,撂下不干时,我总是舍不得?您有这种感觉吗?”余罪问。

  这问话把刘星星听得怔了下,也许在他苍桑的脸上,那种感觉出现过频率要远远高于余罪,他叹了句道着:“呵呵,有,这天下呐,有舍己为人的,是少数;有坐享其成的,也是少数;大多数都是各顾各人的,咱们没有成为少数派的能力,也不想落到大多数人的俗套,久而久之,恐怕连自己究竟是什么人都说不清了。”

  “刘队,三日不见刮目相看啊,您都快成哲学家了。”余罪笑着道。

  “到我这样想干什么都缩手缩脚的年纪,也只有耍嘴皮子哲学比较适合我们了。”刘星星自嘲地笑了笑。

  走了三营盘、永乐苑两个派垩出所一趟,刘星星在警界混迹多年,人头人面是相当地熟,一趟便找出了要到五原查的两个人,张素文、孟庆超。

  两人相关的户籍资料、相关联的银行、手机、社会关系以及案底资料信息,已经被片垩警挖了个七七八八全部交到了余罪手里。中午又邀了反扒队几位成员一块吃的饭,大家一听余罪又要涉足凶杀案和追逃了,惊得齐齐竖大拇指,一顿饭都吃得消化不良了。

  一忙乎大半天就过去了,送走旧友,再进车里,李逸风正想和余罪商量下排查这事,两个人实在势单力薄,他估计该去拉几个刑垩警兄弟充门面了,却不料余罪不急,把资料往后一扔,直接问:“记住了吗?

  “记住什么?”李逸风愣了。

  “姓名、年龄、长相、门牌号、经常出没的地点,片垩警不是给你标明了?”余罪问,这是当刑垩警的基本素质,而余罪从小奸商眼光的煅炼再加上羊城的磨砺,这一方面肯定是异于常人。

  狗少就不行了,一伸手又去拿资料,翻开道着:“我再看看,没记清。”

  “不急,慢慢记,下午我准备去会几个人,就不带你了,你试着盯盯张素文和孟庆超,先认准人。”余罪道。

  “哎,成。”李逸风高兴了,这可算是头回把他当人使唤了。

  “那好,下车,各忙各的。”余罪道。

  “哎”李逸风一高兴,一应声不对了,回头瞪着余罪:“怎么让我下车,这我的车?”

  “没说不是你的车,我办点事,带着你碍事。车借用了。”余罪道。

  李逸风愣了片刻,看着余罪,好不气恼地迸出一句来:“你不会把我撵去干活,你去泡妞吧?”

  “你看你,干什么不能总黏在我背后吧?再说这是给你独立办案的机会,你说我要抓到人送给你请功去,你好意思呀?”余罪反问着。

  “那有什么不好意思?兄弟嘛……你泡妞都不带我,才不够意思呢?信不信我告诉安安,你丫和禁毒局那林什么有一腿?”李逸风梗着脖子不乐意了。

  “我靠,找刺激……”余罪悖然大怒,气得要揪人,这下管用,李逸风拉开车门就跑。

  狗少就这贱性,不抽不走,吓跑了李逸风,余罪驾着车上路了,迎泽街、滨河路、慢悠悠地走着,甚至远远地看了曾经上学的警校一眼,每每回来市里的心境都不相同,回前来总谋划着要办很多事,可回来后却又发现无事可办,就像今天中午,他总不忍打扰那些同事、朋友正常的工作和生活,毕竟离开的时间久了,再熟悉也会多上一份陌生。

  在想见的人中间,最没有心理羁绊的就是马秋林了,第一个想见到的就是他,过胜利桥拐上了长治路,打电话联系了下,直往那所聋哑学校驶去。这位老人是给他教诲最多的一位,在余罪看来,真正合格的警垩察不多,能办事的没本事,有本事的不办正事,而马秋林无疑是那种既有本事,又办正事的警垩察,这样的人,足够让同行抱着仰视的态度观瞻了。

  长治路这一带不算很繁华,车可以直接泊在校门口不远,看了看时间尚早,余罪不敢直接进校打扰,不过他有点好奇,这聋哑学校,可怎么当安全辅导员?那个无声的世界在余罪看来只有一个结果:会被憋死。

  按捺不住这种好奇心,他在学校门口巡梭了一会儿,直接到门房了,报着身份,意外地是门房对警垩察很客气,特别是听说找马老的,更客气,直接出了门,给他指着教室的方向,余罪谢了个,心里暗道着,马老的工作还是有成效的,最起码让门房对警垩察不反感了。

  天气很闷热,校舍很安静,这个特殊的学校恐怕听不到朗朗书声了,一层,走过窗户时,他看到了一位男老师,在教着手语,嘴里发着音,而下面学的学生跟着发出来的,却都是变调的音声,这个刹那间,余罪似乎对马老的选择又有了几分赞同,帮助这些残疾人,或许比抓上一个两个嫌疑人,更有意义吧?

  对,肯定有,在二层他看到了教室里,几乎是老师手把手教着写字,教着简单的发音,他能从那些稚气的脸上看到会心的笑容,这个时间,难道谁还会觉得他们的生活是残缺的?

  三层,余罪信步而上,他有点钦佩马老了,尽管他达不到那种境界,可他看得出,这不是一个工作和义务,而是一种寻找存在感和成就感的方式,毕竟这个温饱无虞的物质时代,大多数人缺的是心理慰籍,警垩察也不例外。

  马老的教室就在三层,余罪信步走着,带着一种温馨的笑容看着,他有点喜欢这个地方了,稚气未脱的脸庞,呀呀学语的孩子,洒满阳光的校园,能激起人心里的善念,而不像那些呲牙咧嘴目露凶光的嫌疑人,每每总让你有拔刀相向的恶念。

  蓦地,他停下了,退了两步,因为在视线中似乎闪过一个熟悉的脸庞,退回去后,透过刚刚扫了一眼的窗户,他看到了一副同样温馨的场景,一位清纯的、漂亮的女老师,白皙的纤手在打着手语,无声的手语因为她丰富的表情,像有一种魔力一般,吸引着余罪的视线。

  余罪片刻的惊愕之后,笑了,他认出是谁来了………

TOP

0
  第62章山转水转

  形容女人漂亮的话很多。不过真要特定地用在某个美女身上,总觉得没那么适合。

  余罪的心里此时就是一种复杂的心态,总也找不到适合的词,因为他此时是一种愕然、惊诧、兴喜、甚至还有一种淡淡的绮念夹杂在一起的复杂情绪,让他无法名状。

  讲台那位女教师,很年轻,随意披散着的如墨的长发,手……特别是那双手,纤细、白皙、修长的手,在眼花缭乱地打着手语,似乎不止是她的手会说话,她那双明亮的眸子、挑起的眉睫、薄厚均匀的红唇,以及一颦一笑,从表情里透露出来的语言,让满座学生三十余位,都出神地盯着她,那个场面是如此地庄重、严肃,而又温馨。

  是楚慧婕,是那个女贼,是那个他不忍铐走,放了一马的女贼,即便余罪一直在提醒这是位女贼,他仍然无法控制心里升腾的绮念。

  对于她的记忆还停留在那个冽冽冬日,一身缟素哭泣的女人,只有楚楚可怜的成份,他那时候很狠心,把她一个人丢在墓园外的马路上,他认为自己做的没错,最狠的才是最同情的,那是给她重生的机会,而不是任由她自暴自弃。

  现在,她像不经意绽放的玫瑰,如此地鲜艳夺目;又像不被人发现的空谷幽兰,让人如此地心生神往

  她依然是个贼,能一瞬间把男人的目光和心都偷走的贼

  余罪笑了,他如是想着,想迈步时,又稍有不舍,对着讲台上那位女人多看了几眼,那婀娜的身姿、潇洒的长发、灿烂的笑容,像对他有某种魅惑一般,此时竟意外地凭生出了难舍难分的感觉。

  男人嘛,不管多么衣冠楚楚,可心里终究还是一只没有衣冠的欲望禽兽。

  于是余罪又退了两步,看得更清了。

  蓦地,楚慧婕发现了窗外的人,手势滞了一下,眼睛凝了一下,然后全班的学生都看着窗外,又回头不解地看着老师,一刹那的惊讶楚慧婕反应过来了,向着学生做着什么手势,然后那些稚气一脸的孩子都在向余罪笑着,双手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手势。

  是手语……余罪没看懂,不过他感觉到孩子们眼中的喜气的善意,笑着招了招手,敬了个礼。

  这个无声的气氛不知道为什么活跃了,楚慧婕在用手语向学生讲解着什么,不时有小孩子扭头看着余罪,那是一种带着崇拜的眼光,余罪有点尴尬了,悄悄地,招招手,躲开到了一边,躲在楼角没人的地方,带着窃喜慢慢地消化着这份猝来的受宠若惊。

  下课的铃声响了,带着感应灯的铃声,在楼道里声响好大,吓了余罪一跳,他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手足无措,等好容易压住心里的蠢蠢欲动时,终于看到了……要找的人。

  马秋林笑呵呵地从教室出来了,就在楚慧婕的邻班,相跟着一位年轻老师,两人一前一后,带着学生下楼,看到了余罪,马老笑着和同事说了句什么,小步慢悠悠地上来了,伸着手,握住了余罪,然后又亲切地抚了抚余罪这颗小坏脑瓜,笑呵呵地问着:“又翘班溜号喝酒去了,还跑市里来喝啦?”

  “来看看您老人家……中午和刘队他们在一块,没喝多少。”余罪笑着道。

  “我这儿怎么样?”马秋林笑着问。

  “不错,非常不错,我都想来跟您作伴。”余罪道。

  “哟,是吗?知道的都说我有病,放着返聘回来的几千工资不拿,来这儿当孩子头。你不会是也有病了吧?”马秋林自嘲地道。

  “当警垩察的多数都有心理疾病,不过我发现您找到心药了。”余罪笑道。

  “哈哈……好好,咱们不愧是一个战壕里出来的,等你以后也病了,我给你准备好心药啊。”马秋林爽朗地笑着,揽着余罪,邀着他下楼去参观一下他引以为傲的杰作。

  就在操场边上,沿着跑道的矮墙上,一副副欢天喜地的运动画面,用广告色栩栩如生描绘出来了,百米的长廊,已经快画满了,马秋林得意地介绍着,这是两个多月的工作成绩,多亏了当年有过刷标语和描嫌疑人的功底,画得还不赖,校长非常满意……准备让马老把学校外的围墙也像这样美化一下。

  要是同龄蛋疼成这样,一定会让余罪嗤笑不已,就即便是马老,也笑得余罪直打颠,他走了几步看了看,不得不承认,画得还蛮像回事,不过闲情逸致到这份上,可真难得,他几次笑着看马秋林,马秋林被看得不好意思了,出声斥着:“臭小子,怎么了?画得不好。”

  “挺好……呵呵,这个有报酬吗?”余罪笑问道。

  “没有,人家原来都不愿意让我乱画,说了好大一堆好话才答应让我试试的。报酬嘛,我问你啊,难道你就为了两三千工资穿这身警垩服?”马秋林反问道。

  “以前吧是,还不就为工资和一个编制。”余罪道。

  “那现在呢?”马秋林问。

  “现在嘛,我还真不知道为什么。”余罪笑道。

  “这不就是了,你都没目标,活得连我老头都不如。”马秋林得意道,看也看余罪,孤芳自赏地瞅瞅自己的每幅杰作,边瞅边得意地道着:“知道我为什么要干这个……这叫追求,其实我的理想是当画家的啊,要不入错行,说不定现在都成名成家了……现在吧退休了,终于有施展抱负的机会了,等你发现你真正追求是什么的那一天,哎,那才是最幸福的……咦,小余儿……”

  走了几步没听众了,马老头异样地左右一瞧,哦哟,早拉开一大截了,回头时,他看到了余罪正痴痴地盯着什么,那样子已经不侵外物,他又顺着余罪的视线往远处看……操场入口处,倚着围栏的楚慧婕,也在看着他,两个人像泥塑木雕一般,你看我,我看你,却都不迈步上前。

  “哎哟,看把我糊涂得,年轻人和老头追求怎么可能一样。”

  马秋林笑着拍拍自己的脑门,回过身来,走到余罪面前,伸着手,晃了晃指头直道着:“喂喂喂,你得有点风度地看异性,不能看得这么下作。男人可以度量少点,但风度绝对不能少。”

  “我很少吗?”余罪不认为自己下作了,不过一愣神间,下意识地做了个抹口水的动作,看得马秋林哈哈大笑,余罪小声问着:“马老,她怎么在这儿?我看着好面熟,是不是?”

  “装”马秋林斥了句,余罪呲笑了,对于老马可不需要下作了,他一招手:“慧慧,来,给你介绍个男朋友。”

  “哇,马老,这么直接啊。”余罪心狂跳了,他看到楚慧婕奔上来了,那奔跑的样子,像只小鹿,窈窕的身姿在阳光中是一条那么优美的曲线,马秋林回头看着他道着:“反正你这样也不咋地,比我年轻时候差远了,你们俩的可能性,基本为零,倒不如大度点。”

  靠余罪脸上的表情一抽搐,差点骂出来,不过一想也是,要说气质,还没身边这位老头有气质呢。

  说话着她奔上来了,笑着问候着马秋林,看到余罪时,像是羞赧一般,欲语又止,马秋林却是知道两人的心结何在,他介绍着:“重新认识一下,这位是羊头崖乡派垩出所挂职副所长余罪同志,我的战友……这位是聋哑学校外聘教师楚慧婕女士,我的朋友……你们年轻人应该有共同话题啊,你们聊聊……慧慧,你不是一直想认识他吗?”

  “马叔,瞧您说的。”楚慧婕似有不悦,几分羞怯地道,看得余罪好一阵心跳。

  “你呢,小余?有兴趣陪慧慧聊聊吗?要没兴趣的话,那搬上颜料跟我走。”马秋林笑着道,余罪此时厚脸皮发挥功效,他严肃地道着:“马老,您那追求我看不懂,我陪慧慧吧。”

  楚慧婕噗声一笑,马秋林却是哈哈大笑着,背着手,忙自己的事去了,把这个闲适的空间留给了两个年轻人,走了很远,他下意识地回头,看到了余罪和楚慧婕还是那么尴尬地站着,他摇了摇头,心里暗道着:

  这老鼠和猫搭一块,是不太和谐啊

  确实有这种不和谐的成份,最起码余罪就觉得怎么样开口都不合适,楚慧婕也体会到这种尴尬了,毕竟两个人曾经那么激烈的面对过,她甚至有点歉意看着余罪的脸颊,似乎那里还能看到被她挠过的痕迹。

  “你……你……”余罪嗫喃着,找着话题,突然灵光一现,想起了那几个动作,他学着刚才的手势问着楚慧婕:“你刚才在讲台上,讲得是什么?”

  “是手语,学生们在向你问好……这是警垩察的意思,这是叔叔,这是好连起来就是警垩察叔叔好”楚慧婕笑着讲了一段手语,离得近了,余罪看到了,她白皙的脖子上,还有着那么一道浅浅的伤痕,在喉结的部位,楚慧婕似乎发现了他的眼光所在,干脆把这道伤痕亮出来了,笑着解释道:“我小时候一直不能说话,所以就学了手语……后来我爸带我寻医问药,在南方做了一个声带复原的手术才能正常发音。”

  “你……什么时候到这儿了?”余罪好奇地问。

  她的声音有点哑,那是唯一的美中不足,可因为这个小小的瑕眦,却让人觉得这声音仿佛带着一种磁性,闻者悦耳。

  “你放我一马以后……”楚慧婕开了个玩笑,余罪笑笑,她又轻声道着:“我也是抱着试试的心态,没想到真应聘到这儿了。”

  余罪知道,隐藏以前的出身对于她不难,只是他没想到楚慧婕还留在五原,他本想,经历过那么撕心裂肺的事之后,她会远远地走开,躲到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慢慢地舔愈伤口,楚慧婕看了余罪一眼,轻声道着:“你呢?我没想到,你到那么远的乡下去了。”

  “呵呵,我们是组织需要。”余罪撒了个谎,笑着看楚慧婕,摇摇头道着:“我倒是以为你走得很远了。”

  “本来要走,不过因为你,走不了了。”楚慧婕突然道,一句话听得余罪纳闷加绮念,他严重怀疑自己的风度和气质不足以倾倒这个女贼。

  一见余罪这种表情,楚慧婕又掩鼻而笑,似乎是异性一个小小的暧昧话题,不过余罪脑筋反应极快,一下子脱口而出道:“你在等娄雨辰和郭风?”

  “也算是吧。他们判了两年零六个月,盗窃罪………我几乎毁了他们的生活,啧,后来我想了想,就留下了,也好抽时间,多去看看爸爸,他一个人,会好寂寞的。”楚慧婕黯然地道着,话题走向了沉重。

  “我们都会有那一天的,其实你爸的归宿不错,在很多人眼里他是个传奇,连抓他的警垩察最终都成了他的知己,这样的人物可不多……他可以瞑目了,最起码身后还有郭风、娄雨辰,两年多时间并不长,等出来后,他们可以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还有你,现在不挺好吗?”余罪欣慰地笑了,现在看来,马秋林是循私了,不过这个私循得,他觉得很好。

  “谢谢。”楚慧婕轻声道,声音几不可闻。

  “不客气。”余罪道,慢慢地回复到正常心态了。

  两个人不知不觉间在操场上跑道上慢慢地踱着步,偶而间楚慧婕会用手语和跑来跑去的孩子打个招呼,不知道说的什么,不过那些孩子转眼会和余罪打个手语招呼,那句无声的话余罪看懂了,是:警垩察叔叔好

  余罪频频向小朋友回礼问好,他又有点明白老马为什么钻这儿不愿意出来了,敢情这地方成就感相当高,最起码他乐呵呵地回礼,一点都不觉得烦。楚慧婕不时地看他,像心里揣着什么疑问一样,总是偷偷的瞟一眼,等余罪发现时,她的目光早移向别处了,几次过后,余罪哑然失笑了,觉得这光景几乎像农村憨娃和羞妮相亲一般,你悄悄打量我一眼,我悄悄偷瞟你一眼,至于心里想得啥嘛?

  猜吧,不好意思说。

  两个人就在这种若即若离,瞟来瞟去,猜东猜西的感觉中不知道沿着操场走了几圈,都是泛泛而谈的话题,楚慧婕在讲小时候的事,偶而兴来,教着余罪几个简单的手语。余罪兴之所致,又操起老本行了,一个硬币在手里玩得滴溜溜转圈,现在的层次恐怕又提高了很多,即便是走着,硬币也能停留在手背上,不过让他奇怪的是,楚慧婕的水平也高出一大截,她玩的时候站定了,让硬币在纤手上滚了个了浑圆的圈子,然后慢慢地站立在雪白的皓腕上,再然后擎着硬币,放在余罪眼前。

  那一刻余罪愣了下,他知道这种水平是在寂寞、无聊、空虚和自责中煎熬出来的,那种感觉他感同身受,透过楚慧婕秋波盈盈的眼神,那枚硬币像两颗心之间的媒介,在一刹那,沟通着彼此。

  于是这躁热的天气,仿佛一阵微风吹过,楚慧婕有点羞赧地把硬币还给余罪。

  于是这寂寞的相视,仿佛多了一层模糊而无可名状的感觉,余罪仿佛读懂了一颗受伤的心。

  “我们该谈点别的,谈点高兴的事,我爸说了,穷过穷乐呵,富过富高兴,人不能总活在过去的回忆里,也不能活在将来的在胡思乱想里,而是得老老实实活在现实中。”余罪收起了硬币,连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沾染上了点忧郁和哲学气质。

  “我就像悲剧故事的女主角,还会有高兴的事吗?”楚慧婕笑着,有点涩意,似乎不敢直视余罪的眼睛。

  “有啊,你身边就有,看马老那傻样多让人乐呵,退休了大钱不挣,非到这地方厥着屁股晒太阳。”余罪坏笑着,看着调颜料的马秋林道,楚慧婕好自艾的心境一下子被冲淡了,噗声被逗笑了,笑着很不悦地斥着余罪:“你怎么能这样说马老,你刚才怎么说的?难不能你是人前一套,背后又是一套?”

  “大多数人都这样说他,你也可以,当面把这些话说给他,我保证他的表情是淡然一笑……这就是一种境界,和你父亲截然不同的一个境界,不过却殊途同归,都是身无外物。”余罪道,很贱地笑着,不知道是在笑马秋林的作派,还是在故意说给楚慧婕听。

  楚慧婕听得怔了怔,思忖间,慢了一步,她又很快地追上去了,和余罪并肩着,靠近着,饶有兴趣的偷瞄着余罪。话题似乎更近了一步,似乎在讨论他是不是常回来,她是不是经常去看两位哥哥,他家里的情况,以及她是不是喜欢这个全新的环境。

  这样的氛围,时间总是过得飞快,当又一节课的铃声响起时,余罪都浑然不觉,仍然和楚慧婕漫步在校园的操场上,在饶有兴趣地学着他根本不懂的手语,半晌楚慧婕看着他,动作停了,看他傻愣着,提醒着道:“你的手机一直响,不准备接吗?”

  “啊?哦……我以为是下课铃呢。”余罪不好意思地道了句。摸着手机,一看是李逸风,刚摁了,这家伙就打过来了,他侧过身接着电话,一接通电话里就传来了李逸风的嚷声:快来啊,所长,我把那俩都逮住啦?接下来咋办?

  “啊?谁让你乱抓人的?”余罪吓了跳,一嚷又觉得不对了:“你瞎扯吧?就你还抓人,没被抓走就不错了。”

  “嘿嘿,我把标哥叫来了,别说俩,二十个都给你提留回去……你快来啊,你不来我们自己开审啦。”李逸风嚷着,吧唧扣了电话,余罪气得直响砸手机,不过一想还不得不去,狗少这家伙习惯胡来,他真怕这货在市里再捅出点什么事来。

  火急火燎地装起手机,回头时,楚慧婕正笑着看着他,他憨憨一笑,刚要解释,楚慧婕道着:“你忙你的吧,我就住在学校里,有时间来玩……教工楼,那幢,红色的,四层单身宿舍。”

  远远地一指,余罪点点头应了声,互留了电话,楚慧婕陪着他出校门,上车时,余罪摇下车窗,嚷着还没给马老告别呢,回头给马老说一声。本来是想来请教一下案子的,谁可知道这个意外邂逅的,正事都搁一边了。楚慧婕笑着应了声,目送着车走,好久一直站在校园门口,不时地看着车去的方向。

  好久,久到连马秋林收工下班,她都没有发觉。

  “人走了,慧慧?”马秋林带着一行学生出来时,看楚慧婕这个样子,好笑地问了句。

  “走了。对了,马叔叔,可能有什么事吧,他没来得及告诉您一声,让我捎个话,说回头再来找您。”楚慧婕道着,掩饰着自己的心慌意乱。

  “肯定回头要来,不过不一定是找我……呵呵,这小子,故意给自己找借口呢。”马秋林笑着道,楚慧婕听得话里有话,掩嘴一笑,似乎有点不好意思似的,奔着回了学校里,连她也忘了和马秋林再见了。

  马秋林也笑了,很欣慰,他看得出,黄三走后,这位姑娘已经开始慢慢从阴影走出来了,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特别是今天尤其多。

  其实没有发现的是,更高兴更欣慰的是他,像往常一样,长治路街口,戴着黄帽的马老头又挥舞着小旗子,黄旗挥过,哨声响起,两边的车嘎然而止,像给这位踌蹰满志的老人行着注目礼,然后,那两行稚气团队在注目礼中,昂扬地横穿过马路…………

TOP

0
  第63章三贱搭伴

  约好的地点在东缉虎营,不过余罪走的时候恰遇到下班高峰期,路上足足走了一个多小时才到地点,再联系,李逸风又说火车东站两公里处,给个标识物叫东门夜市,余罪又绕了二十几分钟才到地点,火急火燎来了,本来是担心,不过一见场面,又气不打一处来了。

  只见东门夜市口子上,胖了一圈的严德标,正和李逸风在烧烤摊后后临桌边,啃着肉串,就着啤酒,偶而间还划两个小拳,玩得那叫一个小爽。余罪找了泊车位,下车到了烧烤摊前,抽垩了根羊肉串钎子一捅,标哥捂着臀部尖叫了一声,然后回头怒目而视。

  李逸风奸笑了,鼠标一看是余罪,气势顿消,贱相出来了,揉揉肥臀问着余罪道着:“余儿,怎么好久不见,对哥这个部位感兴趣?”

  “哟,标哥这肥得……让人感兴趣的地方不少啊。”余罪捏了捏这家伙的腮,确实肥了不少,鼠标刚一拔拉他的手,却不料余罪的手眼花缭乱开始动了,完了,鼠标赶紧护胸口,接着又护口袋、接着又捂裤兜,不过每每都慢一拍,等他护完了,余罪在身上已经摸了一遍。

  神迹呐,李逸风都没看清,桌上就多了一堆东西。

  警证,真皮的;手机,爱疯的;钱包,牛皮的;钱包里,厚厚的一摞百元大钞;鼠标刚要把东西拿回来,却不料一伸手,腕子一痒,连腕上的手表也被摸了,一块好表,欧米茄,李逸风识货,直竖大拇指道着,标哥很有土豪品味呀!?

  余罪像拣赃物一样看了几样,鼠标却是贼头贼脑的样子,笑呵呵地伸手想拿回来,又不敢拿,看余罪那似笑非笑的表情,讨好地道着:“喜欢就送给你。”

  “混得不赖啊,鼠标。”余罪笑着问,把玩着从他身上摸走的东西。

  “一般一般,倒数第三。”鼠标掩饰不住几分得意。

  “以前你身上顶多就是装几张大团结的主,现在拽了啊……半寸厚的百元大钞,小子没干什么好事。”余罪数落着

  “哎哟,余儿,我还不如你呢,我都听逸风说了,你在乡下那小生意作得才叫不赖呢,哥都羡慕死了。”

  “是不是羡慕我拿钱心安理得,你发财有点心亏胆虚呀?”

  “这那儿跟那儿吗?瞧你说的。”

  “那我不说了,今天谁请客。”

  “我请我请……”

  余罪把东西推回给鼠标时,鼠标不迭地装起,不迭地要请了,看得李逸风直奸笑不已,还是所长有办法,眨眼就找到请客掏钱的了,被宰的鼠标似乎确实有点心虚似地,看着余罪,小声得啵着,尼马什么人呐,多长时间不见,一见面就捅老子屁垩股,摸老子口袋,回头老子还得请你。

  “你不清谁请?分局治安科,除了局垩长和科长,就数着你了。”余罪问道,又叫了个烤羊腿。

  鼠标赶紧又加了个骨肉相连,直劝着余罪: “余儿,咱就吃喝啊,感情问题可以叙叙,灰色收入问题就别提了,你又不是没有。”

  这得性把余罪逗笑了,他摇了摇头,把话憋回去了,有些话明说了须是不好,反正就那么回事,清水池塘不养鱼,清水衙门不当差。两人在这个上面,底线都不高。

  却不料今天有个搅粪的在场不好说了,李逸风直说着,他的理想也是调回市里,像标哥混得这得牛逼,说着就小话唱上了,那叫什么来着,刑垩警队,案子没破人先醉;防暴队,朋友都在黑涩会;交垩警队,躲在树下等机会;扫黄队,赶走嫖客自己睡……总而言之还数治安队,那叫吃喝嫖赌样样会。

  这几句小话奇声怪调说出来,连烤羊肉串的哥们也被逗乐了,余罪一看李逸风得瑟成这样子,回头就拧了鼠标的脸蛋一把,反咬一口骂着:“你黑就黑了,别把我们乡警教坏了啊。”

  “哎哟,冤枉死我了。”鼠标揉着脸蛋,痛不欲生地道着:“是他教我滴,这尼马水平比我高多了,要不是听他说今晚一起去全裸浴,我还不来呢。”

  “有这么回事?”余罪回头问李逸风,他估计鼠标是被狗少诳出来的。

  果不其然,李逸风一摇头正色道:“绝对没有,所长,在您的领垩导下,咱们所的警容警纪是最好滴!从来不去娱乐场所。”

  “看看,诬蔑我们乡警,小心揍你狗的,我们可是要问鼎今年的十大优秀派垩出所的先进集体。”余罪道,啃着免费羊肉,训着掏钱的主。

  “好,服了,尼马城里人遇上山炮不服不行,我认栽了,这求我帮忙,我请了客还不成,还得被你当儿子训是吧?”鼠标气咻咻地道,他也发现了,自己水平确实和乡警差一大截。

  一说到办事,余罪想起来了,直问着情况,下午是安排李逸风找当年杀人案的两个知情人的,估计鼠标帮忙应该不难了,一说两个都找到了,余罪倒安心了,李逸风介绍着,这个张素文就在这条街上混,是个卖盗版碟片的,至于另一位,鼠标扬扬手,指着夜市里一个卖化妆品的,就是他,孟庆超。

  两人境遇都不怎么地,张素文招工进了西山钢厂,以前还凑合,这几年钢材市场疲软,连年裁员,他这号合同工,光荣地第一批就被打发了;孟庆超一直倒腾服装生意,曾经开过一个像样的品牌店,不过后来好像是赔钱了,现在流落到街头练摊的水平了。

  “这事办得还不错。值得表扬。”余罪道,和鼠标干了杯。鼠标谦虚地道: “别个余儿,和你老人家比,我还差几条街呢?”

  “有那么远吗?”余罪谦虚了。

  “可不,咱就敢查查赌、查查身份证,一听说你都接上杀人案,哎哟,我都景仰得要五体投地了。”鼠标道着,说是景仰,不过口气肯定不对,余罪没搭理他,问着要不晚上找人,认准另一个了没有,这活李逸风早办了,他乐滋滋地掏着一摞光盘递给余罪道:“认准了,都是些好片。”

  “让你找人呢,你搞这乱七八糟。”余罪火冒三丈地道

  “他一会儿就来了。”李逸风道。

  “什么?”余罪不懂了。

  “是这样……”李逸风得意地介绍着,敢情下午就瞅准人了,东站这片有个二手电脑市场,这家伙就在这一带向过往行人和旅客兜售自己拷贝的小H片呢,李逸风这个大佬一下子买了四十张,还要一百张,把这货哄得回去屁颠屁颠准备货去了,已经说好了,八点在这儿交易。

  余罪听得噗声喷酒了,有这俩烂人坐在这儿,估计什么嫌疑人也得走眼。他笑了半晌又是由衷地赞了个:我滴妈呀,成长得真快,看看,我说你能独立办案了吧。

  李逸风一得瑟,全凭所长栽培,这两人恭维得这么赤裸,把标哥听得一口酒全呛回算子里了。

  当然,来的空档自然是吃饭时间了,三人边吃边喝,鼠际不时瞅余罪,某次被余罪发现了,他笑着问鼠标道:“看我不用偷偷摸摸吧?”

  “可不,要正眼看得仰视,哎我说余儿,还是你够拽啊。”鼠标赞了个这句好像不是反话,余罪得瑟地道着:“是不是我们上次的盗窃耕牛案,让你很景仰。”

  “这个我们真不用谦虚,再办两件案子,我们就和二队齐名了。”李逸风得意地道,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有荣誉感了

  “不不,我说拽的不是案子。”鼠标摇头道。

  “那是什么?”余罪问。

  “就是那次……聚餐,你搂着这位小哥,直喊安安,其实我心里最喜欢你……嘎嘎嘎,不止一个人问我,你们俩的关系。哈哈……”鼠标终于找到反击的由头了,夸大其词地讲着,现在传说余所长这个侦破奇人在性取向上有问题,喜欢制垩服诱惑,还是男警。听得余罪脸黑了,李逸风脸白了,两人一人揪一只耳朵,直往鼠标的血盆大口的灌啤酒。

  正玩得不亦乐乎的时候,身边有人说话了:“兄弟,还在呢?”

  嗯,来了。放开了鼠标,余罪一看,是位留着长发,蓄着小胡子的哥们,提着个袋子,期待地看着李逸风,然后袋子一放,点头哈腰地道着:“一百张,按您的要求欧美艺术片二十五张;拉美重口味二十五张;黑白配不同种垩族二十五张,还有性虐口味二十五张……放心,画质一流,不信您先挑段看看,原汁原味刻录出来的。”

  说着还递个大屏山寨手机,那可是看片利器,李逸风拿着手机翻看着,余罪使了个眼色,他边起身边道着:“走,我车上去……给你钱,回头看看,要做得好……再给刻几百张,我都要。”

  “请……风哥。”余罪扮跟班了,一躬身,摁着车,随着李逸风走。送片的张素文毫无察觉,乐滋滋地跟在背后来了。再后面,鼠标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起身付了账,也跟着上来了。

  车门一开,李逸风往驾驶位置一坐,张素文刚躬身准备拿钱,不料被人背后踹,不由自主地滚车里了,鼠标跟着另一面上车,和余罪一挤,把人挤在座位中间了。

  车呜声倒出来,载着这个懵头懵脑的嫌疑人,直往鼠标的单位开去了。

  “嗨、嗨、嗨、咋回事?几位老大,我没惹你们吧?”张素文吓坏了。两个满身酒气的人挤着他,明显不怀好意。

  “我非说你惹了呢?”鼠标痞痞地道。

  “是啊,自个想想,哪儿惹了?”余罪也痞痞地道。

  以前收拾别人就是这种语气的架势,先吓得你胆虚,再给你点刺垩激,那人惊得左右一看,赶紧点头:“对对,惹了惹了……几位大哥,盘子不要了,以后我不到这条街上的卖了,成不?”

  “可以前卖的怎么算呢?”鼠标挑刺了。

  “没卖几天,刚开始。”张素文紧张地道。

  “去,不老实。”标哥白眼一番,指头戳着这个嫌疑人训斥着:“夜市上尼马卖衣服的都说自己是正牌的,能信吗?”

  “不能。”余罪替嫌疑人说了。

  “满街卖菜的都是自己绿色无公害,能信吗?”鼠标又举例。

  “不能。”李逸风接口了。

  “满超市都尼马非转基因,能信吗?让他说。”鼠标又道,问嫌疑人。

  “不能。”嫌疑人战战兢兢地道。

  “那你再说,抓着你,你就是刚开始,你说我们能信吗?”鼠标又问。

  长发的哥们惶恐地看了肥肉一脸的鼠标一脸,好难堪地讲着:“好像不能。”

  鼠标训斥着,看来基层混迹日久,真知灼见增长不少,几句把张素文镇懵了。什么什么你卖H片和卖垩淫的一样无垩耻,传播淫秽物品,毒害青少年,婶忍叔不可忍,像你这号毒瘤,绝对是和谐社会打击的重点对象。

  李逸风帮腔,余罪搭话,三个人连诈带唬,快把这哥们吓哭了,等车停的时候到东阳分局,那嫌疑人再也熬不住了,哭哭啼啼地委曲地道着:

  “这叫什么世道嘛,满大街卖,淫都不管,抓我一卖毛,片的,还给抓分局来!”

TOP

0
  第64章一筹莫展

  很多事按正常途径来都是行不通的,就像执法守法、就像合法致富一样,只能停留在口号的层次,真正在实践中行之有效,可未必都是能摆得上桌面的方式。

  当警龘察久了谁也不会介意这种方式,对于那些游离在社会边缘的各色嫌疑人,道理、法理、情理可能都用不上,那么对付的办法只剩下一种了:不讲理。

  张素文被带进了分局,很快遭遇了这种不讲理的遭遇,被三个醉醺醺的搜了身,哎妈呀,光这家伙随身的两部手机里,就拷了二百多部A,V片子,你无法想像,连这玩意都能成了一种谋生方式,就靠在街头兜售。

  人先滞留了,余罪不急着审,让鼠标叫了位值班的兄弟,两人连诈带唬,让张素文交待传播淫秽物品的详细案情,他和李逸风去循着得到的地址,直趋张素文的家中。

  此行的目的是隐藏的,余罪想找到更多的籍口撬开嫌疑人的嘴巴,卖个小片明显不足。

  两人驱车驶到东缉虎营,过了胜利桥,再往西就都成了集赃乱差为一体的老城区,这里和刚开发的盛世地产十几幢高楼交相辉映,甚是奇葩。

  路边下了车,一路问着,向东向西穿了七八条胡同,过了两三个臭水沟,到一个堆得比房子还高的垃圾堆旁,不远处就是张素文的家。

  “有人吗?”李逸风嚷着,进门了。

  一家两分地小院子,住了三家人,张素文家里是南房,正阳面,敲门而开时,李逸风和余罪同时傻眼了,一个怯生生的小姑娘,有点紧张地审视着来人,柔声柔气地问:“你们找谁?”

  问话的邻居说了,这家媳妇在夜市给家摊挡洗锅涮碗,至于男的,有的不务正业,谁也不知道他干什么,每天晚上就留个闺女自个在家,要不是看了证件的话,晚上这种地方是不敢开门的。说话时,邻居还八卦的问一句:“警龘察同志,是不是素文又犯什么事了?”

  “没有没有……”余罪摆摆手,解释了句:“我们是他老乡,来看看。”

  “哎,所长,这……”李逸风——句,回头和小姑娘商量着:“姑娘,我们是警龘察叔叔,去你家看看行么?”

  “我爸爸说,没大人不许给别人开门的。”小姑娘不通融了。

  “我们是警龘察,不是别人。”李逸风商量道。

  “我爸爸说,警龘察不是好人。”小姑娘警惕地把开了道缝的厚木门,当声关上了。

  一句听得李逸风觉得活得好失败,郁闷了。

  回头时,余罪已经出院外了,和邻居说着什么,握手告辞时,李逸风追上来问着:“怎么了?所长,这不正好有借口搜搜他家?以您老这眼光,立马就能看他有没有问题啊。”

  “猪脑子呀,什么光荣的事,孩子才多大?”余罪斥了句。

  李逸风一愣,也是,不过白跑一趟,他咧咧地牢骚着:“他自己干的事,又不是咱们讹他的,他好意思干,咱们还不好意思查呀?”

  “事情不是这样考虑的。”余罪停下了,也许下午呆在学校看那群稚气未脱的脸对他有了负面影响,他回头训着李逸风道着:“你想想,要是你爸干了既违法又不道龘德的事,让你撞见是一种感觉?要是这事有可能导致你在周围的邻居眼里都抬不起头,你又是什么感觉?咱们可以整人,但不能毁人,特别是还有未成年人呢。”

  余罪道了句,又有点为难地踱步走着,背后李逸风愣了半晌,寻思明白了,上来又和余罪叫嚷来了,道理倒是接受,就是尼马不要什么事也拿我和我爸打比喻成不?

  “不把你爸搬出来,你记忆不深刻啊,哎,狗少,你说你爸为了你,舍不舍得放弃原则。”余罪问。

  “那当然,别说放弃原则,放弃我妈都没问题,三代单传,就我一个。”李逸风得意地道。

  “这就好,咱们换一种方式,让他自己讲。”

  余罪道,拉着李逸风,两人在黑咕隆冬的小胡同里商量着,很快达成共识了……

  “张素文,你的行为严重扰乱了社会治安,完全可以构成犯罪行为,说说,从什么时候开始卖的?东西从哪儿来的?”鼠标拍着桌子叫嚣道,这货色从反扒队到分局,除了长了一身膘,其他方面没什么长进。

  张素文嗫嗫喃喃,语焉不详。他现在都没整明白,什么时间分局会对他这种苦逼穷吊感兴趣。

  另一位,分局治安队的,嘴里叼着烟,手里拿着笔,做势记录,不过在看鼠标的眼神,这个蛋疼事一般情况不用记,更不可能立案,正常的处理程序是诈唬出点干货,然后等着家属来交罚款。可这么长时间了,鼠标怎么也让嫌疑人通知家属呢?

  再者说了,连派龘出所都不抓这号人,几块的货色挣不了多少,还不如抓个站街妹有油水呢。他严重怀疑标哥有点走眼。

  两人软硬兼施,饶是警威浩荡,也从这位卖片小贩的身上榨不出更多内容来了,就是网上下载然后精心整理的,就是走街串巷换俩小钱,张素文还觉得冤呢,交待渐渐地走向诉苦了。

  他说了:警龘察哥,真不挣几个钱呐,被派龘出所抓了两回,罚一回白干好几个月。

  警龘察说了,你传播淫秽物品,抓你不应该呀?

  张素文又说了:应该倒是应该,不过抓了两回都认识我了,那帮协警街上瞅见我就朝我要光盘,我不但不挣钱,还得倒贴啊。

  警龘察互神一眼,鼠标严肃地说了:与案情无关的,不要乱讲!

  张素文不说了,不过一会儿纳闷地问上了:警龘察哥,那我讲啥?我不都交待了?

  是啊,连鼠标也觉得没问的了,就是卖片的,你怎么也整不成卖,淫的,加大处罚力度,旁边的治安小伙都看不过去了,起身出了门,向鼠标招招手,鼠标在治安科是治安队的直接上级,他问上级了:“严助理……这一看就是个苦逼穷属,整他有什么意思?” 对呀,这位严助理可是窥破过地下赌场的聚筹方式的,不应该犯这个低级错误啊。鼠标被问得怪不好意思的,编了套刑垩警队在查其他事的托辞,托辞没编完,电话来了,终于放松了,不过一听又纳闷,居然是把人带走,不在分局询问了。

  一带一走,那嫌疑人反而坦然处之了,大不了是罚款和蹲两天拘留的事。到这份上,只能听警龘察由命喽。

  车又驶出分局,走了不远似乎路不对,拘留所不在这个方向。车上的张素文也不是头回了,发现了这一情况,有点心虚了。

  更不对了,这好像是要回家的方向,过了胜利桥,张素文坐不住了,心里慨叹着:

  完了,这天杀的,要连我那台可怜的二手电脑也没收不成!?

  坏了,要去我家。张素文看到熟悉的胡同口时,一下子人像注射的鸡血,畏畏缩缩的表情,慢慢地地变得狰狞了。

  鼠标拍门下车,余罪一摆头,李逸风就上来帮忙来了,标哥严肃地道着:“接下来要对你家正式搜查。”

  “凡淫秽物品,一概没收。”李逸风唬道。

  “小子,你藏的事多呢,别以为我们看不出来。”鼠标诈道。

  “出来,别他妈装死。”李逸风拽着人,对小姑娘下不了手,对这街头烂人,他可不客气。

  完了,张素文倾刻间变了一个人,死活不下车,你拖不行,拽也不行,刚拽下来,他带着铐子就跑,挣脱就跑,鼠标呀了声就追,可这满身肥膘,追了两步就喘气,还是李逸风腿快,几步奔上去,飞起一脚踹得这人趴地上,又拎回来了。

  这可坏了,张素文疯也似地嚷叫:“我不回去……你们他妈太欺负人了……有种放开,老子和你们拼了……”

  “我靠,居然威胁警龘察。”鼠标火冒三丈,摁着这卖片的货痛踹了几脚。

  “他妈找刺激,戴着铐子还敢跑。”李逸风也帮上忙,摁着让鼠标踹。

  黑咕隆冬的老城区,正好胡来,两人你一拳我一脚,刹那把张素文给干趴下。可没想到这个时候居然还敢反抗,两人下手可一点也不客气了。

  张素文明显敌不过两位恶警,眼看着回天无力,一刹那爬起来扑通一跪,号陶哭喊着:“爷爷呀……给条活路吧……你们害我得了,别祸害我家里呀……我求你们了,各位爷爷啊……”

  似怒急而悲、悲极而泣,一瞬间,李逸风像被阻住腕子了,拳头挥不下去了,鼠标也下意识地停了,猛地觉得这事有点过了,这是件连治拘都构不着的事,三个人愣是把那长发的苦逼汉子折腾得哭得如丧考妣,愤怒和悲呛让他没有个人样了。

  “放开他!”有个声音冷冷地响起。

  李逸风退开了,鼠标蹲下身子,给他解开了铐子,那人还在抽泣着,余罪示意,把车上那堆缴获的淫秽物品都拿出来了,余罪蹲下身,看着他突然道:“我是古寨县来的,你应该知道为什么事了吧?”

  呃……张素文一怔,止住泪了,愕然地看着余罪,突然明白这一切是为什么了。

  “本来我准备突袭你家里,抓到更多的罪证,迫你交待……当我去你家里的时候,我们看到了一个九岁的小姑娘……”

  余罪道,那人的眼眶子一下子扩大了,伸手就要抓余罪的衣领,余罪就那么阴险地盯着,对方没敢下手,不过手颤抖着,像随时要扑上来一样。

  “她不欢迎我们,她说她爸告诉她,警龘察里没好人……所以,我们就没好意思进去。没错,我们当警龘察做事,就和你卖H片一个道理,咱们都不算好人,可都是因为有点迫不得已才这样做的。”余罪道。

  一刹那,张素文舒了。长气,气势全颓。

  “你看到了,整你很容易,不过我们也有底线,当着你女儿的面把你抓走,再把那事龌龊事抖喽出来,让她以后抬不起头,那事我们做不出来。”余罪道,看着嫌疑人气势颓后,又回复了那种畏缩的样子,他补充着:“有些事我们可以睁只眼闭只眼……可冲破底线的事,就老天也不能闭上眼吧?十八年前,在古寨的一帮小伙伴,有一位捅人至死这件事未了,你现在不会还梦到吧?”

  张素文毫无征兆地呃了声,一抹脸,很难堪地道着:“我真不知道武小磊的下落,那事把我也害惨了,因为警龘察找上门,我在工厂第一批就下岗了;刚在私企谋了个差事,警龘察又找上门了,回头又被打发了……我真不知道啊,这么多年了,你们一次一次来,我都成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了,我至于还包庇他么?你们抓我走吧,别让我闺女看见……她还小从她懂事起,警龘察就去我们家翻箱倒柜好几次了,我也不想干这个可我没办法……”

  说着,悲从中来,这位猥琐的老男人,十数年的苦处,全成两行热泪,如果仅仅是自己的卑鄙无耻,他不在乎,如果仅仅是一个人的苦累,他也不在乎。可要把自己曾经遭受过的待遇带给家人,他却是很在乎,那里是男人最后一个坚守之地,需要起码的尊严。

  “对不起,我为我那同行向你道歉,他们也是为了给一个被杀的人伸冤,陈建霆虽然不是个好货色,可谁也无权夺走他的命啊,他父亲上垩访了十年,他死后留下了一对母女,也比你强不到那儿。”余罪道,掏着打火机,慢慢地把那一堆光盘点着了。 微微的火光,张素文看到了一张相貌平平,却庄重严肃的脸,他知道对方是警龘察,可却没有惯有的恐惧感觉,即便那么严肃,也有一种亲切。

  是啊,当然亲切了,第一次觉得和警龘察在平等地对话。

  余罪根本没有准备抓人,“罪证”都给处理了,边看着销毁的光盘边道着:

  “张素文,就像你说的,既然都成这样了,那就更应该珍惜,你总不希望有一天警龘察真冲进你家里,倒腾个底朝天吧?好了,你可以走了,今天的事就当没发生过,我们不想破坏谁的生活,即便不得已破坏,也是为了其他更多的人、更好的生活着,这可能是最后一次找你。不过你可以找我,这是我的电话。”

  张素文收了余罪递的名片,警惕地看了眼,那两位已经走了远远的了,他起身,像不放心似地,回头看看余罪,然后像受惊的地鼠,紧张而飞快地钻进小胡同了。

  赃乱差的老胡同还是原样,只有余火未烬的那堆罪证,还燃着点点火光,快熄了。

  “这忙了半天,整了个屁呀?”鼠标不中意地斥道。

  “就是啊,所长,白忙活了。”李逸风道。

  “不白忙活,最起码我知道他不知情。”余罪道。

  “你确定?”李逸风和鼠标同时问。

  “连贩个MAO片都干不利索的,怎么可能有胆子包庇杀人凶手。再说穷成这样了,没动机呀?你们觉得他像个重义轻死的悍匪爷们?”余罪反问道。

  “有点像,刚才逼得那一下子,吓了我一跳。”鼠标心有余悸地道。

  “对,有点像,快跟我们俩拼命了。”李逸风道。

  “错,那是根本不像的证明。咱们快撞到他的底线了,恰恰证明了他最担心的是家里那娘俩,而不是很多年前,给他带来的厄运的小伙伴,那个年纪性格尚未成形,如果真知道去向,他不可能从那时候就坚定到现在……不是他。”余罪道,上车,发动,嚷着李逸风上来。

  鼠标开着分局的警车,看两人走,也是好不乐意地嚷了句:“嗨,你俩爱干嘛干嘛,以后这种事别找我……恶人全让我当了,一点好处没有,落下的全是尼马郁闷,狗少,还有你,以为别特么找我,还说请我去大浴场,尼马不请也罢了,还得我倒贴饭钱……”

  郁闷致极的鼠标,气咻咻、骂咧咧地上了车,呜声走了,不理俩人了。

  余罪和李逸风驾车走了不远又去而复返了,一个小小的意外惊喜,张素文回家后就给打电话了,不过惊喜后是失望,他确定不知情,只是为了证明自己不知情,他很坦然地上了余罪的车,指示着方向,和两人一起去找同是当年小伙伴,也在五原讨生活的孟庆超。 就在夜市里,两人有联系,许是共同的命运让两人同病相怜,这些年没断了来往,为了招待两位家乡来的警龘察,孟庆超收了摊,请两位到夜市的大排档吃了顿饭,唏嘘地叙述着往事,他的经历和张素文如出一辙,案发后十年,警龘察三番五次的上门查,唯一的效果就是正常的生活全部被毁了,他连生意都做不好了,现在只能靠卖点廉价的化妆品糊口。

  从这两位被生活磨得颓废到猥琐的知情人身上,余罪即便是再犀利的眼也没有看出疑点,只看到了一种对生活沉重的无奈,那怕他们并不是受害人的角色。

  饭后,李逸风抢着付了账,余罪把两人送回了家,剩下他们俩,无聊地把车开到地势较高的天龙山公路,放倒车椅、脚伸出窗外,头仰着看车窗外的夜色,那是个连星星也看不到了天空,只剩下了一筹莫展了……

TOP

0
  第65章无波造澜

  余罪和李逸风是第三天回古寨县的,到五原排查孟庆超和张素文,虽然知道可能是个一无所获的结果,可真的一无所获返回后,还是让两人很是失落。

  别指望这两位还专业敬业啊,李逸风抽空去会了会欧燕子,余罪也趁机去看了看安嘉璐,不过心有所系的时候,花前月下的氛围淡了许多,更何况两朵警花,对于这两根毒草,都是可望还未能及的。

  “所长,下面咋办?”李逸风点着烟,两支,一支塞到开车的余罪嘴里,余罪把握着方向,瞥了他一眼,没说话,李逸风不悦了,直斥着:“喂,所长,你思考一路了,又藏着掖着不告诉我?”

  “我在想妞呢,没想案子。昨天我和安安去游乐城玩了一圈,滑旱冰、坐飞车,门票加上饭钱,快半个月工资了,这泡妞,比办案成本还高。”余罪笑着道,倒不是真的肉痛,而是还沉浸在和美女一起的消闲时光里,不得不承认,成本高当然享受好了。

  “哎呀,所长,您老还是个数着工资过的人啊?至于嘛。”李逸风不入眼了。

  “说说,你和燕子发展到什么程度了?小子真捡着便宜了,本来我把燕子介绍给李二冬的,让你孙子拾了个现成。”余罪道,半开玩笑的口吻。

  “嘿嘿,程度嘛,要说开心,还是有滴;可还达不到开房程度啊。”李逸风得瑟地道,勾搭个警花,相比曾经追求村官似乎给他更多成就感一样。

  “这缘份和命呀,都一个鸟样,你真不知道自己将来会是个什么样子,就像你不知道自己将来和什么样的妞滚床单一样。”余罪驾着车,调侃地道着,现在相比曾经沉稳多了,几桩案子,像几种生活体验一样,让他的感触在不知不觉中也增加了好多。

  “这还不知道,我喜欢瓜子脸型,性格开朗滴……不过所长,我觉得您那够呛啊。”李逸风担心地道

  “什么意思?”余罪问。

  “这还不明白?安安多漂亮啊,家世又好,性格又好……你们俩也就因为是同学能凑一块,不过发展下去我觉得困难。”李逸风分析道。

  “为什么会困难呢?”余罪问。

  “您看您,长得又不咋地,人品也不咋地,钱吧只够人家零花、房吧只有间阁楼还是公房……关键是,就您这样的,还脚踩两只船,我看呀,你俩迟早得黄。”李逸风相当睿智的判断道。

  余罪仰头笑了笑,不置可否,这评价只当是表扬了,贱笑了几声,他转着话题道着:“有必要在乎那么多身外之事吗?活得高兴就成,活得潇洒就好,简单个例子啊,看咱们指导员,熬了一辈子,给羊头崖乡老百姓办了一辈子实事,你见他真正高兴过吗?还有我爸,我们爷俩穷怕了,他这十几年是拼了命的搂钱,我估计存了不少钱了,到现在舍不得给自己卖身新衣服穿,啧,我看着我爸都心疼……相比而言,我觉得老马现在活明白了,过得潇洒,他就干自己想干的事,不管谁去请教他,他喜欢的教你两句,不喜欢了,不管他那级领垩导来了,我就一个字:不”

  “那倒是,不过所长这没有可比性呀,马老是已经不需要生理需求的年纪了,所以他一味追求精神享受……你不行呀,排查个嫌疑人还得瞅空看看安安去。”李逸风道。

  话虽不中听,可实打实能证明余罪离马秋林的层次还有好远。这回余罪不蛋定了,白了属下一眼,本色依旧地呲牙训着属下:“你懂个屁,勾搭美女本身就是一种智商挑战以及精神享受。”

  啊?李逸风被震惊了,凛然受教,马上虚心请教,余罪严肃地又莞尔一笑转回来了,补充道:“也没什么,最终还是为了生理需求,就像情圣和淫棍一样,其实本质上是没区别的。”

  “靠”李逸风竖着好大的一根中指,被戏闹了。

  一路回归古寨县,直驶县刑垩警大队,李呆和李拴羊闻讯已经也回来了,下车碰了个照面,李逸风把省城带来的两条烟拆了,两乡警没出息地滋吧滋吧抽上了,乐滋滋往怀里揣,直到县大队给留的一间空办公室里,刚上上楼袁亮追着来了,大致一问情况,稍有失落之意。

  余罪却是心系着这里的进展了,他问着李呆,李呆掏了纸数着:“武小磊他妈,一共姊妹四个,还有一男的,五人;他爸有兄弟姊妹三个,表姐妹兄弟有,我看……六个。堂姐妹兄弟,我看,四个…加上姨夫、姑夫、舅妈、婶婶一类,一共三十四个人……”

  “啊?这么多?”李逸风吓了一跳,光直系亲属里这么多,这得查到驴年马月。

  “这家在县城说起来也是名门。”袁亮道着,进屋摁开了饮水机,看着余罪道着:“武向前在县农机局当过局长,他有个妹妹武雪梅,在山大是教授,弟弟武清虽然去世,可生前也是个县团级干部;他妻子李惠兰这几个兄弟姊妹,就一个弟弟现在在省城市环保局当过副局长,已经退休……她是老大,几个妹妹嫁得都不错,而且还都在世……”

  这不是什么好消息,对于余罪不啻于雪上加霜,本来就难,现在看来,要难上加难了,他看着长长的一列社会关系,下意识地皱皱眉头。

  袁亮也看出来了,这是标准的刑侦思维,嫌疑人在犯案后,出逃之前要找的,肯定是关系最近的人,警垩察想抓到他,自然要从他亲近的人里面找到蛛丝马迹。可他更清楚,潜逃十八年的嫌疑人留下的蛛丝马迹,不是那么容易发现的。

  “小蒜,你呢?拍到什么没有?”余罪道。

  “拍了好多。”李拴羊掏着数码相机递给余罪,语速很快的叙述着,几点出门、几点回家、几点吃午饭,一堆流水账目,听得余罪打断了,他为难地看了看袁队长,颓然道着:

  “哎……看来得从头开始了啊,这么多人,这可咋办涅?”

  所长一副无计可施的样子,李逸风和两个乡警自然是跟着所长发呆,袁亮一摊手,表示爱莫能助,当然,如果有线索,让他帮忙是没问题了,可没线索的情况下,他也无能为力。余罪叹着气又一直身:“袁队,那您忙您的吧,别管我们了,真不行的话,我们就悄悄自个回乡下了,不麻烦您了。”

  李逸风刚要反对,不料看到了余罪在挤鼓眼,他按捺住好奇,送走了袁队长,回头时,余罪示意关上门,一关好,余罪一直身子,神神秘秘道着:“呆头,刘继祖那儿,你摸清地方了没有?”

  “那有啥摸的,火锅店就开在杏园路上,体貌特征太好认了,长得跟头猪样。”李呆道。

  余罪笑了笑,李逸风问上了,刘继祖就在县城,为什么不先查他,反而去省城查那两位。余罪一撇嘴道着:“先去省城,放松放松呗。”

  “你放松了,我老紧张了,连妞都没泡好。”李逸风气得直竖中指,不过看余罪的表情,马上省得不对了,奇怪地问着:“所长你这表情,咦?难道这个刘继祖有关?”

  “他有个小疑点,不知道算不算。注意,仅限于你们知道啊。”

  余罪道,这一说倒把几人的好奇心勾起来了,四个脑袋一凑,余罪掏着烟盒,抽几根烟,摸拟着当时的现场,先是刘继祖喝得晕三倒四去拐角撒尿,然后是撒到了陈建霆相跟的女友脚上,再然后挨打了,张素文和孟庆超冲上帮忙了,结果也被揍了,陈建霆恶名在外,两人不怎么敢回手,连武小磊也被扇了几个耳光,气急之下,他在陈建霆转身走的时候持刀追上来。

  关键就在这个,余罪把几根烟表示的嫌疑人方向定位之后开问了:“正常人看到杀人,第一反应是什么?”

  “吓坏了。”

  “尖叫。”

  “吓跑了。”

  三位乡警想当然地说道。

  “那杀人的呢?”余罪又问。

  “吓傻了。”李逸风道,杀人的武小磊当时年方十八。

  “好,吓傻了……既然吓傻了,怎么可能跑了?那时候警务虽然滞后,可当时交通同样滞后,跑什么地方了?第一个落脚点在什么地方?县刑垩警队案发后四十分钟封锁了交通要道,当天就上报出了通缉令,在那种情况下,一个十八岁的小孩,怎么溜的?”余罪问。

  “这谁知道?”李逸风道,难住了。

  “好,这个问题放下。”余罪话锋一转,看现场正好四个人,他模拟着道:“比如呆头和蒜头是其他两个小伙伴,你们俩在这位置;比如李逸风是最初挨打的刘继祖,离陈建霆被杀的位置最近……当时情况下,比如我是嫌疑人,我持刀杀人,离我最近的,看得最清的……是你你会有什么反应……在杀人后的一刹那,第一时间肯定吓傻了。快说,你什么反应。就咱们的关系。”

  “拉着你快跑。”李逸风脱口而出,马上喜上眉梢,直道着:“离武小磊最近的刘继祖,很可能警示了他,很可能案发后和他在一起,甚至协助他逃跑。”

  “可你看看他的询问笔录。他是案发八个小时后才被传到刑垩警队的,在此之前当时的刑垩警队已经查到他家,他不在家……据他所说,他吓坏了,躲在桥墩下呆了几个小时不敢回家……这个交待勉强,不过无法证实。”余罪笑着道。

  “那意思,查他?”李逸风问。

  “对。”余罪道。

  “不早说,干嘛先去省城跑一趟。”李逸风有点不悦了。

  “到省城的目的是确认一下,那俩确实无关…两个一个活得比一个苦逼,基本被咱们警垩察毁了正常生活。可恰恰相反的是,这个刘继祖反而过得很滋润,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说道?他可是个穷逼出身。”余罪道。

  李逸风看案卷,李呆也开始思考,直道着:“太武断了吧?兴许人家脑子活泛,做生意挣了钱呗。”

  “是啊,要是脑子不活泛的,都没有成为嫌疑人的可能,早被警垩察诈出来了。”余罪道。

  “哎,有道理。”李拴羊道。

  “那好,这个好查,开饭店的……哎,要不叫上董韶军,再给他下一家伙?”李逸风兴趣来了。

  余罪笑了笑,摆摆手,同样的事可不能再干两次了,再说恐怕也请不到董韶军了,那种钓鱼执法的事说破天也不是什么好事。他笑着把几位手下招起来,安排着。

  不难,中午一块去川味火锅楼吃饭,当然,不告诉袁亮。

  刘继祖,三十七岁,民族,汉。

  职业:川味楼火锅城老板。

  当这个被李呆形容成一头猪的嫌疑人出现在几位小警的视线中时,都笑了,形容的简直太准确了,这哥们两腮肥肉走路直颤,肚子鼓到低头绝对看不到脚尖的水平,就站在门口,逢人就是一脸谄笑,小县城看样子大多数是熟客,见面称呼的那叫一个亲切。

  “狗少,你经常逛饭店,知道这个胖子不知道?”余罪边吃边问着。

  “不注意,谁顾得注意他呀,看……注意那位。”狗少的眼睛瞟着,一脸淫笑。

  三人跟着瞟,其实已经见过了,就是坐在柜台后的少垩妇,挽了个发髻,肤色很白,小样很恬静,一看就是人妻系列的极品,狗少小声介绍着这是刘继祖老婆,典型被猪拱的好白菜,惹得一干乡警吃吃偷笑。

  断续介绍着,狗少说了,这家饭店不大不小,可名气还是不错滴,开了九年了,坊间传说刘继祖住过厨师班,然后省城当大师傅的时候,勾搭了个服务员,再然后就回乡开夫妻店了。小媳妇长得着实不赖,就狗少都没少来调戏过,不过川妹子着实够辣,别看人长得恬静,真说起来凶了。

  为了证明一下子,狗少笑着回头吼着:“嗨,老板娘,几天没见,你又白了啊,咋这个水灵呐?”

  “是么?那你才来撒?好久都没的见你来啦。”老板娘应声,一笑起来甜甜的,看得李呆直流口水。

  “那晚上我来啊,你给我留门啊。”狗少调戏道。众人哈哈大笑,那老板娘脸不红不臊直嚷着:“好啊,我先把老公打发回娘家,你一定来啊。”

  一说又笑,余罪注意到了,门口的刘继祖也笑着打哈哈,看样子有点惧内,而且肯定也不敢惹狗少这号货色,恬着脸,回后厨去了。

  一个小小的插曲过去了,狗少得意地说着,这小娘们要不年纪稍大了点,他绝对能勾搭上。而且呀,据他观察,这两口子绝对属于欲求不满的一类,小娘们在外头有相好,前些年就听说,这小少垩妇和城建局一位小科长不清不白,还闹过离婚,后来对方老婆打上门,闹得沸沸扬扬好一阵子。再后也邪了,不知道是小娘子回心转意,还是刘继祖比较怂蛋,反正是又凑合一家过了。

  四个人边说边吃,李逸风说来说去,不离这些狗屁倒灶的家长里短,李呆和李拴羊算是听得入迷了,李呆多看了几眼老板娘,回头艳羡地和李逸风说着:“哎,风少,我咋觉得这老板娘不错涅?”

  “就是,和风少您简直是郎才女貌一对呀?”李拴羊也恭维着。听得余罪噗声喷笑了。

  李逸风没想到讲了半天出副作用了,他不中意地看着俩乡警斥着:“真尼马没见过世面,少垩妇其实没那么好……看着前凸后翘,一脱光了,尼马逼松奶垂,木耳漆黑,一下子就没胃口了。”

  余罪眼神一凛,这话有点深度了。李呆愣着好奇地问李逸风:“你看过谁家老婆?”

  “啥是木耳?”李拴羊也好奇问。

  噗地把余罪喷笑了钻在桌下直咳嗽,荤素不忌的李逸风反而面红耳赤了,看来和纯朴的乡警解释一下这些颇有深度的话题,还是有相当难度的。他不说了,催着吃,那两位却是边吃边往老板娘的方向瞧,那晃悠悠的前胸,似乎不像李逸风说得这么差嘛。

  “呵呵……以后不要和他们讨论这些有深度的问题啊。”余罪好容易止住了笑,李逸风斥了两货一句,问着余罪道着:“所长,咋闹?正常问,我觉得不好下手啊。”

  肯定不好下手,屁大点的小县城,人头人面都太熟了,一个不慎就是满城风雨,就狗少也顾及这等影响,余罪想了想,抬头时,那贼兮兮的眼光又看到了刘继祖从厨房里出来,领着两个服务员,往楼上了一个包间送菜,夫妻俩在吧台照了个面,却是那么平平淡淡,既不觉得亲蜜无间,也不觉得形同陌路。

  对,这是结婚很久了的那种感觉,没有激情之后的那种感觉。

  “所长……”李呆要问什么。

  “别打扰,所长在思考。”李逸风打断了。

  “所长玩硬币才是思考。”李拴羊也知道余罪的毛病了。

  “扯,看别人老婆的时候,思考来得更快。”李逸风道,一说脑袋上就挨了一巴掌,余罪笑着收回了眼神,又拿起了筷子,此时李逸风看余罪眉开眼笑,他知道有希望了,小声问着:“所长,您有办法了?

  “当然有,只要打破他们这个平静生活,说不定就能收到效果。”余罪道,他现在也发现了,自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已经完全不是一个执法者的思维和眼光,他看到的,都是每个不同的人可能存在的阴暗地方。

  “怎么办?您说。”李逸风请教上了。

  “想办法勾引他老婆,怎么样?”余罪筷子点点,方向正是那千娇百媚的小老板娘。

  李逸风一怔,两乡警一噎,都看了风少,遇到正场李逸风可退缩了,为难地道着:“哥哎,不行呀,我在县里名声不好。”

  一说余罪笑了,李呆却是怂甬着:“别呀,风少,所长没你帅,干这事不如你呀?”

  “哟,这话我爱听。”李逸风乐了,直给李呆点烟。

  三货得瑟着,思路又到勾引老板娘身上了,要说这个办法,还是挺合脾胃的,就是不知道该谁去。半晌余罪放下筷子,一勾手指,给三个乡警小声嘀咕上了,不一会儿几个都是神神秘秘、贱笑一脸,看这样子,这个娇媚的小娘子,逃不出魔爪了………

TOP

0
  第66章计曰美男

  三天后,省城。

  难得一个小雨清晨,连续多日的高温退了不少,街路上漫步而过匆匆的花伞彩裙,又是一番让人赏心悦目的景色。

  整九时,座落在省城五一路黄金路段的一个高档商铺开门迎客的第一时间,李逸风带着两位乡警兄弟从守候的车里出来,准备去接人。

  所长安排的,他没多问,反正所长神神鬼鬼的就尼马不像正常人,李呆却看瞅着商铺招牌念了句:“雅痞……风少,地痞的痞,是不是也是这个字?”

  “对,不过那不是一回事。”李逸风道。

  “那这是咋回事?”李拴羊也在疑惑,说来说去还不都是痞。

  “雅痞是这个意思,就是代表一种有文化,有修养的,渴望自由和个性的那种生活……我也说不太清。”李逸风道。

  “那还不是地痞,想干嘛干嘛?”李呆问,这似乎是二而一的事。

  “有文化的地痞,不一样的。”李拴羊提了提裤子,气得李逸风不解释了,训着两人整好衣服,系好裤带,别尼马进城了也跟个放羊的样,丢乡警的脸。

  三个人说着到了门口,穿着漂亮的工装的妹妹一拉门恭声问候着欢迎光临,吓了两乡警一跳,李逸风世面可就见得广了,大咧咧地进门,服务员问时,他只说了句找你们老板,服务员只说还没到,李逸风却是耍大牌似的挥着手,赶紧叫来,我是他弟弟,有急事。

  这么一说,服务员不敢怠慢,给老板打着电话。

  两位闲逛的乡警却是好奇地这头瞄瞄,那边看看,蓦地,李呆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事似的,紧张地招手叫着李拴羊,李拴羊一上来,李呆一指,呲牙咧嘴的表情。

  哦,一个精致的女包,标价九万八千八。

  李拴羊猛掐着心口,小声说着:“这比进村换大米的奸商黑多了啊。”

  “就是啊,十万块能拉好几车粮食,在这儿只能买个包。”李呆痛彻地道,实在看不惯这等宰人行径

  两人咬着耳朵,李逸风凑上来了,拉开来了,小声劝着:“别丢份了,城里就这么回事,有钱的傻垩逼多,不给她们找花钱的地方,得把他们憋死。”

  “哦,也是。”李呆心里平衡了不少。

  “还是城里的雅痞厉害,比乡下地痞牛逼多了。”李拴羊赞叹道,不无惊羡的语气。

  李逸风乐得看两人吃惊成这样子,他笑着把两人引到了休息区,教着一番到高档场合装逼扮酷的要诀,这两货学得也蛮快,不一会儿就会和服务员喊了:

  “来杯咖啡,蓝山的……别的山上产的不要啊,别糊弄我。”

  三个货把四个服务员逗得不断地掩嘴偷笑,等看到一辆奥迪泊在店门口不远时,两位迎宾的大开了门,恭身问着好,李逸风不看呆头的笑话了,一转眼发现目标出现,笑吟吟地迎上来了。

  “谁自称我弟弟?”来人讶异地道,飘飘而至,帅气逼人。

  服务员一指李逸风,那位更讶异了,不认识呀?

  是不是认识,就李逸风也不认识对方,以前有人称他小白脸,不过和这位相比,他自惭形秽的厉害,那人雪白的衬衫熨得平平贴贴,笔挺和西裤和锃亮的皮鞋,全身名牌包裹着,帅气和气质都是那么的逼人,最耀眼的莫过那头随意的长发了,微微蜷曲着,和他整个人显得如此地般配,帅气里又多了几分艺术的味道。

  李逸风像欣赏桑拿里妹妹一样,看着看着,不由自主地摸着下巴,淫笑上了。

  “你谁呀?”对方问。

  “警垩察”李逸风脸色一整,收起了笑容,亮了证件。

  一般情况下都要把人吓一跳,却不料那人根本没反应,拿着他的警证扫一眼,然后不屑地扔了回去道着:“乡警,级别是不是太低了?就打秋风也轮不到你们呀。哎,你们怎么来我店里了?”

  “哎哟……”李逸风乐了,一伸手:“名不虚传呐,果真是流氓有理、风骚无罪。”

  嗯,那人一惊,这曾经是在警校调侃的话,不过从不知名的警垩察嘴里说出来,让他好不纳闷,他审视着李逸风,像在揣度来路,突然间,李逸风对暗号似的道着:“一贱倾人妞。”

  “二贱倾人财。”汪慎修一拍额头,恍然大悟道着:“你笑得这么贱,早该想到是余贱派来的。请请请……听说他到羊头崖当乡警了,可有一年多没见过人了。”

  这下热情了,像见到了久别重逢的故人,邀着几人上他的休息室坐坐,却不料李逸风拉着汪慎修,直说着所长让请他到县里办点事,什么事呢?李逸风附耳嘀咕着,帮个小忙,有个小案子,需要的汪哥您出马……不但要人,还得借点钱,别紧张,不多,有个三二十万就够了。

  “不对吧?”汪慎修哭笑不得地看着三个乡警,指摘着道:“逸风,怎么我就觉得奇怪呀,你们一句话,我就连人连车得去,还得自备现金……我怎么觉得我有点犯贱呢?说清楚,不说清楚,我还真不去,顾不上,店里忙,你们也看到了,生意需要照顾。”

  “我们所长说了,不去由不得你。”李呆道。

  “不去就铐回去,协查案情。”李拴羊道,扮着一个威胁的表情。

  不过威胁不到不是一个层次的人,汪慎修笑着问:“什么案情,我犯案了?”

  “犯了,我们乡连连丢失猪羊牲口,我们所长说了,你有重大作案嫌疑。”李逸风道。

  “受害牲口,还都是母滴。”李呆郑重强调了句。

  这把汪慎修气得简直哭笑不得了,一个不防,三个乡警连拉带拽,把汪慎修拖上就走,等出了门通个电话,李逸风看出来了,这位汪哥看样和余所的关系也不赖,还真是勉为其难答应了。

  不过李逸风知道,余所长肯定没告诉他干什么去了。

  还好,勾搭人妻的角色有了,就李逸风都觉得这人是极品。

  五个小时后,午后时分,汪慎修的奥迪车已经泊在县城盘山公路的高处了,泊在这里的树荫下,车窗摇下时,传来了余罪训斥的声音:“记清楚了没有?”

  “记清楚了,别以为光你玩过这一手。”汪慎修翻着资料,扔回给余罪,久别重逢,不过没有亲近和热情,只有疑问。

  “汪哥,一会就靠您了,我们不能露面……”李逸风在车后,插了句。

  余罪要递照片时,汪慎修怀疑地看着他问着:“等等,你们这事办得不对呀?不是正常程序,既然刘继祖有嫌疑,为什么不直接提审他,而是从人家老婆身上动脑筋?”

  “兄弟呐,要能审出来,这个案子沉没十几年?”余罪道。

  “对呀,既然已经沉没了十几年,你这小动作能抵什么用?”汪慎修不解了。

  “真相就像一个目标,我们走近一步,就和真相缩短一步的距离。”余罪道。

  “可你不能走邪路呀?”汪慎修苦口婆心劝着,这家伙当了警垩察了,更不入眼了。

  “废什么话,要正正派派,我这警垩察还当个毛呀。拿好,这是照片……箱子,你交给她手里,想办法让她收下,剩下的事就不用管了。钱别担心,丢不了。”余罪道,狗少把准备好的箱子递上来。

  汪慎修看着照片,一个中年男,一个少垩妇和一个襁褒里的孩子,他异样地问着:“这是武小磊?”

  “嗯,老骆电子模拟出来的。”余罪得意地道。

  “可这女人呢?不是潜逃十八年了?你怎么有照片?”汪慎修不解了。

  “我没见过……可他们更没见过,瞎凑了个呗。”余罪笑了。

  “那这小孩呢?你确定他潜逃期间生儿育女了?你知道男女?”汪慎修又惊诧地问。

  “所以才整了个抱在怀里的,反正分不清男女。”余罪道,连后面的李逸风也笑了。

  汪慎修该哭了,这不是演戏,简直是一个荒诞剧,他觉得不妥时,余罪又给他整整衣领,梳梳头发,直道着:“这风骚要撩不动那小老板娘,才见鬼呢……汉奸,你这张脸简直就是为了诠释高富帅这个词的含义呐,男女通杀啊,我都有和你发生点基情的欲望了。”

  “我也有。”李逸风举手道。

  “别介……我怕了你们了……好好,那就这样,我只负责送啊,别的我不管,回头要丢了我的钱,我可不饶你。”汪慎修道,把试图对他动手动脚的两位请下车了。

  又交待了几句,汪慎修自行驾车驶离,余罪和李逸风站在路边,长舒了一口气,李逸风却是有点眼热地看着那辆奥迪A6,又看看所长,不太相信地问:“哥,他真是你同学?”

  “当然是了。”余罪道。

  “一届的?”李逸风又问。

  “啊,还一个宿舍呢。”余罪道。

  “那差别也太大了,人家开A6,还有那么大的商铺。这是趁几百万的主啊。”李逸风道着,看余罪的眼神不一样了,潜台词就是所长您老,不入眼了。

  “人能跟人比吗?我一届里,还有坐在家里没上班的呢。这社会上有些事就得想开点,要不得被气死,你说是吧?”余罪痞痞地道着,看着李逸风,一指实例来了:“就比如像你,吃喝嫖赌、坑蒙拐骗、一无是处,都能当了警垩察……这种事都能容忍,你说还有不能容忍的事吗?”

  余罪一说,得意地背着手向车走去,李逸风气得跳脚大骂着,尼马诬蔑,太诬蔑人了,我是遇上你才学坏的。

  两个坏种斗了一会嘴,算着时间,发动着车,慢悠悠地朝川味火锅城驶来了,这个时间,多金帅气的风骚哥,应该和千娇百媚的小娘子,碰撞出火花来了吧………

TOP

0
  第67章明谋暗算

  车窗外掠过矮山绿树的影子,车里响着轻柔惬意的乡村音乐,不过只有身处其间才能领略到小城镇的风韵,汪慎修甚至停下车来,泊在石桥上,饶有兴致地看看桥下碧透清冽的水,看看瓦蓝剔透的天空,似乎对余贱垩人能生活在这么好的环境有一种深深的羡慕嫉妒。

  “兄弟,杀人嫌疑犯呐,潜逃十八年了。难道你不想把他抓回来?这样的人流在社会上,那是多大的隐患,说不定又会制造几起血案。”

  “兄弟,你不要拘泥于是不是警垩察的问题,咱住警校时候不都说了,要当了警垩察就替人伸冤;要不当警垩察就替天行道。”

  “兄弟呐,为难什么呀?没让人勾引她上床,只让你勾引她上当,要光上床,我自己就去了,还用得着你呀?”

  “兄弟啊………”

  余罪那贱性一脸,丑态百出的脸在他视线中晃悠,这个贱垩人全校的学生都知道,吵架一个人能独挡一个女生宿舍;打架一个人能领来一群,他的风评极差,办事的方法就像这次请他,你要不答应,他非说得你觉得自己良知泯灭,无颜活在世上才算罢了。

  汪慎修笑了,那些荒唐的青葱岁月,在心里留下的记忆是如此地深刻和美好,他忍不住在憧憬如果能重来一次的话该多好,他想自己一定会穿上鲜亮的警垩服,接受别人羡慕的眼光,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接受着大多数人审视以及仇视的眼光。

  当然,也有例外的,这几位没把他当叛徒的乡警。那贱样子,让他觉得好亲切,不像曾经的同学,都是一种另类的眼光看着他。

  车停在川味火锅楼的前时,他心里已经没有了什么挣扎,这些事很类似余罪在学校那时候的胡闹瞎搞,顶多算一个恶作剧而并不突破自己的底线,他开车门时,又看了眼这家生意兴隆的小店。

  如果真和一位杀人嫌犯有牵连的话,那他根本不需要有什么心理负担。

  于是他迈着潇洒的步子,踏进了火锅楼的迎宾门。旋即响起了老板娘脆生生的声音:“欢迎光临,老板几位?”

  汪慎修没有急着说话,只等着沉浸在琐事中的老板娘觉得异样,抬头时,他眉色一挑,眼睛一亮,一脸惊艳的表情,像是稍有失态一般道:“一位……”

  启齿间,目不转睛。那小老板娘被帅哥的眼神电了一下下,眼前这位高大、英俊、潇洒、文雅的帅哥,成功地和她少女时代无数次梦过的白马王子形象接轨了,她一紧张,赶紧地整着吧台上揉乱的袖子,直道着请。

  喊着服务员点菜,她殷勤地给帅哥擦着桌子、倒着水,服务员来时,她又恋恋不舍地多看了两眼,回到吧台之后,又慌乱地整着裙子,悄悄地低下头,擦了层口红,使劲地抿抿嘴,然后看镜子里渐老的容颜,开始自叹薄命了。

  “这是一个欲求不满的女人。”

  汪慎修看到了刘继祖,他能想像到,两人的婚姻基础绝对不是感情,而没有感情的一对在一起,那不叫生活,更多的时候叫凑和。

  “这是一位强势的女人。”

  汪慎修眼瞥到了老板娘训着刘继祖,那人唯唯喏喏的样子,他马上知道家主是谁了。他想,这位花容月貌的老板娘,一定在把老板呼来喝去中发泄着自己对生活的不满。

  “这又是一位渴望着改变的女人。”

  看到老板娘描的眉、做的发型,还有刚刚擦上的唇膏,汪慎修如是定义道,美丽的外表并不应该只为了迎合客人的心情,同时也是她心理的一种彰显,她最大的财富就是脸蛋,这是她征服男人武器。

  不过都是空想,就像男人试图依靠胯下的武器征服女人一样,时间只会证明被征服的是你自己

  又一次四目相接,临窗而座的汪慎修给了老板娘一个优雅的笑容,那老板娘有点羞涩了,似乎不敢正视这位帅哥的眼睛。

  此时,服务员端着火锅上来了,摆着碗碟,老板娘也伺候来了,提着新换的水,新泡的茶,把未动一口的杯子也换成了新的,服务员都发现了,给这位沏的是老板的茶,青青的水色,漂着嫩绿的芽儿,龙井

  “您慢用。”老板娘露齿一笑,风情万种,汪慎修眉绽眼清,轻声道谢,那个中滋味比这川味火锅漂出来的味道还要香浓几分。

  “继祖,送孩子撒。”回头的老板娘在吼老公了。

  刘继祖应了声。上楼去了,一会领下了一个背着书包的娃娃,揉着眼睛,不情愿地被拉着上学去了。开得是辆驭菱小货车。

  “这是一个外表幸福,却内藏祸机的家庭,一旦欲望有了滋生的土壤,就会像很多并不是基于感情的婚姻一样,很快分崩离析,这个诱因,或许是第三者,或许是……钱”

  汪慎修看了眼他座位上的皮包,他有点暗叹,余贱这眼光真毒

  送孩子的刘继祖走了,午后的时分食客已然不多,服务员有一搭没一搭的打扫着卫生,悠哉吃着的汪慎修在想着,该如何拉开这个荒诞剧的序幕呢?

  或许不难,他瞥了眼在吧台后做势算账,却偷瞟他的女人,他想很容易,美女和帅哥不一定要发生奸情,可谁也不会介意调情的。

  对了,这个女人叫苑香珊,很有点惹人瑕思的名字。

  “大姐,我有个建议不知道您想不想听?”汪慎修卖了个关子,笑吟吟地开始了。

  “啥子建议?”苑香珊一下子兴趣来了,被主动搭讪,她开始相信自己风韵未减了。

  “关于美容和生意怎么样?”汪慎修道,委婉地抓住了女人这两个弱点。

  这两个弱点就像女人胸前的两点一样,命门加死穴,苑香珊既惊且喜,和汪慎修聊上了,不知不觉间,拉了张椅子,和汪慎修坐到一起了。

  “神迹呐……我知道汪哥这钱是咋来的了,全是女人倒贴的呀……偶像呐,回头得好好请教请教”

  很远处,狗少在望远镜里看到了谈笑风声的两人,这才见面多长时间就这样了,实在让他叹为观止。余罪却是驾着车,驶离了监视点,这边聊上了,那边得绊住,否则老公回去就有点煞风景了。

  “嗨,刘继祖。”

  袁亮出手了,手搭在刘继祖的背后,一直等他送完孩子,上车时候才现身的。

  “您是……”刘继祖眨巴着眼,不认识,袁亮亮着证件,一看证件,刘继祖急于表白地道着:“我没干啥呀?”

  “哦,不是你的事,和你有关,上车吧,例行传唤。”袁亮拍着这人的肩膀,很客气,回头又补充着:“你应该知道是什么事吧?”

  “我不……知道。”刘继祖难堪地道,想到了什么,可一刹那又觉得不可能,已经很多年没有警垩察上门搅和了。

  “真不知道?别以为没事了……对了,我们很讲究方式方法啊,没惊动你家里……怎么?非要让我大张旗鼓开着警车去家传人呀?”袁亮道,刑垩警都有三分火气,稍一动火,刘继祖赶紧上车,袁亮坐到了副驾上。后面的车跟着。就这么轻轻松松回了刑垩警队。

  等了有一会儿,才见得余罪拿着手机,摁着什么回队里来了,和袁亮点头示意了下,直进了特询室,关上了门,关门的一刹那,明显看到了刘继祖哆嗦了一下,这一下看得余罪有点不忍了。

  “别紧张,就是点小事,旧事……”余罪先给人倒了杯水,放好,坐回到座位上时,他轻描淡写地开始了:“说说武小磊的事。就当谈话。”

  “我不知道他在哪儿?这都那年的事了,我真不知道啊。”刘继祖苦着脸道,那是这一辈子都消除不了的噩梦了。

  “那说说你知道的……从小时候认识说起,我们也了解了解,毕竟是悬了十八年的案子,又是命案,公垩安部规定命案必破,你不会不清楚吧?总不能他杀了人,就没事了吧?说说,说说你知道的情况。”余罪道,像公事公办,问得简简单单。

  “我……我们……我们上初中时候就是同桌……”

  刘继祖开始了,断续说着,全是与案情无关的东西,那是一群捣蛋少年的故事,一起旷课,一起爬院墙、偷果园,这层关系在孟庆超和张素文嘴里已经得不少了,此时仅是验证而已,不经意间,刘继祖几次惊讶地看着余罪,很奇怪于他能知道武小磊和他这帮朋友的很多细节。

  “不用看我,我当然是有备而来,说说那天晚上的事……别告诉我记不清了啊,亲眼目睹凶杀,可不是谁也有机会碰到的。”余罪欠了欠身子,晦莫如深地来了句。他瞥了眼袁亮,袁亮一直没有插嘴,仅限于摁着录音,静静地听着那段并不繁复的案情。

  “……我喝的有点晕,就站在站边撒尿,我没看他和那个破鞋,还没尿到她鞋上,他上就是一脚,还跺了几脚,素文和庆超奔上来一瞧,没敢下手…他可够恶的了,我们都认怂了,直说对不起,他还是揪着素文和庆超揍了一顿……小武实在看不过眼,就上来多说了几句,他拉着小武的领子,劈里叭拉来回十几个耳光,脸肿得都不像样了……太过分了,太欺负人了,叫什么屈呀,死了活该……”

  刘继祖咧咧说着,这个被生活压榨得已经圆滑中年男,难得地露出了血性的一面,袁亮要纠正,什么叫死了活该?不过被余罪制止了。余罪看叙述停顿了,提醒着:“后面呢?我是指案发后发生的事。”

  “还能怎么样?那王八蛋一躺下,吓得那破鞋连滚带爬就跑了,满大街没一个人去看他,除了吓跑的,就是对着他吐口唾沫走的……我没吐,我也给吓坏了。等我起来了,我知道出大垩事了,又看不到素文他们几个人……于是我就跑,跑到河滩,躲在桥洞下头,一直哆嗦,半夜了才敢回家……后来没天亮就被警垩察带到这儿了……”

  刘继祖说着,前面的话有点血性和快意,不过案发之后的事余罪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这和十八年前的话说得几乎一字不差:我就跑,跑到河滩,躲在桥洞下头,一直哆嗦

  袁亮看着余罪,他实在想不通,这么简单而直观的案情,有什么蹊跷可言;而且明明一个追逃,他迟迟不往这个方向发展,一直在外围兜圈子。

  “嗯,很好,十八年前的笔录,和今天的基本一致。”余罪终于开口了,他说着,目不眨地盯着刘继祖,基本一致的定论出来后,他看到了刘继祖微微的喘息,喉结动了动,像是释然地舒出了胸口的憋着气

  于是,紧张变得松驰了,余罪笑了笑,补充道:“不过我觉得你在撒谎。”

  “人又不是我杀的,我撒谎有什么意思?你们爱查查吧,反正又不是查一次了。”刘继祖无所谓地道,看来被查得已经麻木了。

  “那好,我问你个细节,你怎么知道武小磊的脸肿得不像样了?”

  “我看到的。”

  “当时看到的?”

  “是啊。”

  “那就不对了,连打带杀人不过一两分钟光景,好像这么短的时候还肿不起来吧?就肿也不会肿得不像样了啊?理论上,於青最起码得半个小时以后才能看到?难道你是案发后半个小时后才又看到他了?”

  “还有,假如你说的对,杀人那么血淋淋的场面,在那种情况下,你居然注意到武小磊的脸了?”

  一怔,刘继祖似乎被噎住了,袁亮一笑,突然间他觉得面前这个人嫌疑很大,最起码不像交待的这么简单。

  僵住了,刘继祖开始寻找赖词了,不过余罪不给他机会,话锋一转道:“还有细节问题,你确定在桥洞下呆了一晚上?没有目击,只有你一堆脚印?”

  “真的,我确实吓坏了,就躲在桥洞下面……”刘继祖苦着脸道。

  “那你第二天发现身上有什么变化了没有?比如,什么地方痒了?什么地方起包了?”余罪问。

  “没……没有啊。”刘继祖愣了下。

  “如果没有,那你又犯了一个错误,就现在这个天气,桥洞下面可是又湿又潮还长着膝高的杂草,别说你晚上呆上几个小时,就呆上一个小时,浑身都要起包,你居然呆了大半夜一点事没有?难道你百毒不侵,蚊子和你是亲戚?”余罪笑眯眯地问,他自问自己可是撒谎集大成者,要有人编瞎话,还真逃不出他的贼眼。

  刘继祖像被卡住了喉咙,凸着眼,那些用了无数次的托辞,他突然觉得全部失效了,无法自圆其说了

  袁亮笑了,今天才体会到羊头崖乡这个所长绝对不是名不副实,几句话把一个人问得张口结舌,而且是十几年前无关的旧案。他看余罪时,余罪笑着又道着:“你放心,你不是目标……主要目标已经出现了,抓到他只是时间问题,不过到时候牵连到你,那麻烦还是有的……难道你不想告诉我,武小磊是怎么逃走的?”

  “我真不知道……我想起来了,那天我确实被蚊子咬了,咬了好多个包。不过当时心里吓得厉害,没注意到这个。”刘继祖补充说明着,脑筋反应慢了一步。

  “没关系,反正这都是无法确认的事,对吧?咬没咬也没法证实了……不过,要是武小磊落网,您是不是该想想,你有没有什么后患?”余罪问。

  “我没干什么?他杀的人。”刘继祖苦着脸道。

  “是啊,他杀人,难道没人在那个时候拉他一把?”余罪突来一句。

  刘继祖身形一定,一个刹那,又回复了那蔫不拉叽的样子,这时候就是审讯最关键的时候了,证据如果不足以突破嫌疑人心理那个坎,那就说得再好也是徒劳。

  于是余罪不说了,他知道问不出什么来,慢慢地从口袋里掏了一张照片,手摁着,直推到刘继祖的面前,手离开时,刘继祖一愣,旋即脸上的肌肉抽搐,像失声了一样。

  连袁亮也吓了一跳,那是一张火车站乘车的监控画面,一位挎着行李的中年男,不过很清晰的能辨认出,就是潜逃十几年的杀人嫌犯:

  武小磊。

  此时,另一对也渐入佳境。

  风流倜傥帅哥,不甘寂寞的少垩妇,多好的绝配呀。汪慎修这张脸蛋,再加上从商一年多来的厉练,恐怕是女性都架不住他的甜言蜜语。

  “苑姐,您的皮肤真好,是我见过保养最好的……”

  “我觉得您开这么大的小店有屈才了,一座五星级的饭店勉强能够上您的身份啊。”

  “是不是?儿子十岁了,绝对不可能,骗我吧?”

  “不像啊,我看上去都比您老气……”

  “对了,苑姐,在服饰上我很有研究……您这身材应该配个低V领的恤衫,色调最好浓一点,很符合您奔放的性格……要有兴趣啊,我陪您去挑……哈哈,真的,就大哥在,我也敢说呀……”

  一句句恭维,一句句诱导,在眉飞色舞中,在暗送秋波间娓娓道来,听得苑香珊一会羞意满脸、一会儿放声大笑,转眼又真和汪慎修请教上服饰和化妆类的知识了。

  两人谈得越来越热,一桌子饭却是越来越凉,本来中午午休的,苑香珊忘了。本来店员中午在店里收拾东西的,苑香珊打发走,因为她呀,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体己的异性知己了。

  时间差不多了,汪慎修抬抬腕表看了眼,苑香珊知情达意,直道着:“小王还有事吧?那你忙吧,回头再来,也没招待好……别跟姐提饭钱,算我请你啊。到了省城我找你,你招待……行不?”

  “还真有事,苑姐,到您家里说话方便吗?”汪慎修脸色一整,进主题了。

  “这个……”苑香珊特别为难,甚至很不好意思的搓搓手,觉得来得太快了。

  “您别误会,苑姐,我是真把您当我姐……而且是专程从省城来找您的,是其他事,很重要,和我大哥,和您,和你们一家都有关。”汪慎修道。

  “啥子事啊……我们不今天才认识?”苑香珊异样了。

  “这儿不方便说话,要是您还防备着我……就到包间吧。”汪慎修退而求其次了。

  “不用,没事,上来吧……”苑香珊不忍了,直请着。

  其实住的地方就在二层,为了做生意把生活的空间挤得很狭小,汪慎修跟着苑香珊进了起居的房间,苑香珊不迭地收拾着儿子的玩具,零乱的桌子,请着汪慎修坐下,她有点紧张而兴奋地看着汪慎修,这个时候,汪慎修从她潮红的脸上判断出了,那怕就再勾引她上床都没问题。

  不过不是上床,汪慎修严肃地打开了箱子,拿着一张照片,递给了苑得珊,那张陌生的一家三口照片恐怕把苑香珊难住了,她异样地道着:“不认识啊?”

  “我大哥认识……而且我大哥在十几年前帮过这个人一把,这个人是我生意上的伙伴,他现在在海外,他托我啊,一定找到你们家,把他对你们家的谢意转达到……所以,我就来了,我来了很多次,这一次看人少才敢进来。”汪慎修缓缓地,把箱子口朝着苑香珊,一箱子红通通的钞票,亮瞎了老板娘的美目凤眼。

  “这是真滴?”苑香珊怯生生地摸着钞票,她知道挣钱的辛苦,所以更知道这么钱来之有多么不易。

  “绝对真的,我就是专程来办这事的。”汪慎修郑重地道。

  “都给我?”苑香珊拿着钱,不相信地,轻声怀疑地道。

  “对,都是你的,我朋友感激不尽呐,如果你们愿意,他还想把您全家接到国外。”汪慎修含情脉脉地道。

  相视间,她又看到了汪帅哥那双传情的眸子,苑姐那小心肝那受到这等金钱加帅哥的双重刺激,嘤咛一声,幸福地、刺激地呻吟着,汪慎修赶紧去扶,于是她顺利地倒在帅哥的怀抱里了,手里还紧紧攒着一摞钱………汪慎修搀着老板娘,慢慢地坐回椅子上,听着她如呻如吟地激动,他在想啊,这孽是不是造得有点大了点。

  别说上当,现在上床也是顺理成章的呀。

TOP

0
  第68章烫手热钱

  吧嗒,钥匙掉地上了。

  刘继祖是恍惚地从楼上下来的,此时一惊省,才发现他把钥匙插错了,赶紧弯腰捡起来,开了车门,慌不择路地出了刑垩警队,车开出县城好远,不过他忍不住又想起来了,还要接孩子,还要做生意,还有一家要养活,他无奈地停下车,痛苦以及难堪的双手直拍打着方向盘,然后伏在方向盘上,长长地哎叹气。

  “可以告诉你,武小磊已经出现在我们警方的视线里了,抓住他是迟早的事……”

  “杀人确实和你无关,可这个杀人案,似乎和你有关啊。”

  “刘继祖,你想清楚,包庇虽然不是重罪,可判你三两年一点问题都没有,到那时候,你辛辛苦苦攒的家业,恐怕都要毁了。”

  “想想你的老婆孩子,在家庭上自私,都是高尚的人,没人会说你什么。”

  “好吧,如果有消息,请你务必通知我们……你可以走了。”

  两位警垩察一唱一合,每句话都晦莫如深,可每句都让他心惊肉跳,他隐约地感到了,肯定是警垩察已经知道了什么消息,否则不会在这么年以后又找上门来。

  可这个时候,已经是今非昔比了啊。刘继祖叹着气,眼前掠过了每天扭捏不愿上学的儿子,掠过了每天对他呼来喝去的老婆,虽然是平淡而窝囊的生活,可他已经习惯了这种波澜不惊,武小磊如果真要落网,他不得不考虑,对自己可能造成的影响了。

  我没干什么。

  我什么也没干。

  他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十八年那青葱的岁月,相携几位小伙伴,无忧无虑的生活在这个小小的县城,城里的巷子胡同,城外的小河果园,处处都留下了他们的贪玩的足迹。

  不对,不对……怎么想这些。

  他使劲地拍着脑袋,不过十八年前的那一晚,依然如同梦厣一般留在记忆中。

  杀人啦………那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声,是县剧团那个破鞋女的,前一刻她还得趾高气扬,一眨眼她就连滚带爬,他清楚地记得,这傻垩逼女人跑丢了一只高跟鞋。然后他懵然地看到武小磊时,惊得浑身哆嗦了一下。

  他看到了,武小磊正持着刀,正插在那位不可一世的痞子胸口,这时候,他也激动得热血贲涌,就像看到了古惑仔砍死大佬一样,那种逆袭带给观者的除了快感,还是快感。

  不过那不是电影,而是血淋淋的事实,他看到了,一条街都乱了,沿街的果摊掀翻了一片,满街滚着水果蛋蛋,卖羊肉串的吓跑了,满街的都在跑,边跑边惊声尖叫地喊着,而杀人的武小磊,也被眼前血淋淋的场景吓傻了,他呆呆地看着躺在血泊中抽摔的陈建霆,快意之后,是一片茫然。

  “快走,小武……”

  他爬着起身,拽着武小磊,死活往走拽,武小磊像个机械人,傻眼了,任凭他拽着,在第一时间逃离了案发现场…………

  咚……重重地一声,刘继祖拳头擂着方向盘,他一直想忘掉这段往事,可想忘掉的,过了这么多,依然如此地清晰。

  人走了,就这么走了,根本没有问到实质性的东西。

  余罪和袁亮是在楼上看着刘继祖离开的,此时袁亮对这个人也疑窦重重了,本来感觉案卷上的东西已经是无懈可击了,经过这么一问,反而觉得这些权威的案卷,根本经不起推敲,漏掉的细节太多了。

  “余所长,你说,是这家伙?我怎么看着不像?”袁亮道,有点不看好这看猥琐货,实在有点不敢相信,他是个敢担大垩事的主。

  “那你觉得他有嫌疑吗?”余罪问。

  “本来觉得没有,可让你追问,我倒觉得有了。”袁亮笑道,想起了那张照片,他好奇地问着:“余所,你在省队关系熟,不是真找到武小磊的下落了吧?”

  “怎么可能?找到还费这功夫。”余罪苦笑道。

  “那你兜里那照片?”袁亮问。

  “PS的……吓唬吓唬他。”余罪坏笑了。

  “吓唬吓唬?能有效果?”袁亮一得悉实情,也哭笑不得了,怪不得余罪什么问题都不敢往深里问,这种案子,如果有过硬的证据,早能抓人了。

  “如果他一无所知,就没效果。可如果他有所隐瞒,就有效果。”余罪若有所思地道,他能看到这个人心里顾忌的事情太多,可究竟那一件能成为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余罪却无从得知,他想了想,看着袁亮笑着补充道:

  “今天就有效果,有些话问不出来,得他自己讲出来。”

  这么神神秘秘的小所长,袁亮瞅了半天,愣是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唉哟,作孽啊……啧啧啧……”

  “唉哟,真是作孽哦……”

  汪慎修离开了川味火锅楼,车驶进了的县宾馆,李逸风已经接到人了,不过从接到开始,这位汪帅哥嘴里就一直重复着这句话。两人到了监视点,汪帅哥不时地看着火锅楼的方向,边说的时候,脸上已经带上了好深的愧疚。

  又是一句作孽啊说出来的时候,李逸风突然问了:“汪哥,光作孽了,还做什么了?”

  汪慎修吓了一跳,看李逸风那张笑眯眯的脸,简直比写了无耻下流几个字还无耻的那种表情,他赶紧解释着:“没有没有……你可千万别胡说啊,我虽然不清白,可从不做坏人清白的事。”

  “那你小动作肯定做了吧?比如拥抱了一下,感受一下老板娘胸前的软度;抚摸一哈,感受一下苑姐的湿度,要不湿吻一下子……你肯定做了,要不这个表情。”李逸风直视着汪慎修,嘿嘿一笑追问着:“这表情这么难过,是不能长期霸占的郁闷和苦闷吧?”

  哎哟,把汪慎修给气得捶胸顿足,这小屁警比余罪当年还贱几分,他有点火大了,要拂袖而去,李逸风转眼又说上好话,对不起,对不起啊,汪哥,开个玩笑,我知道不入您老法眼呢……办正事,办正事,一会我们所长就来了。

  “你们所长这贱垩人,根子在他身上,培养出来的没什么好货。”汪慎修气咻咻地又坐回来,李逸风却是嘻皮笑脸地道着:“所长是我的偶像啊……不过今天看来,我的偶像又得加上一位。”

  “什么意思?”汪慎修问。

  “您呐……我在外面卡时间了,五分钟搭讪、十分钟坐一块,然后就亲密无间了,本来我觉得头回见面你进人家家里不可能……嘿,您老还真办到了。”李逸风惊讶地看着汪慎修,不过人家帅得这么有气质,实在是他拍马难及呀。

  又提到这个事了,汪慎修又要来句作孽,愣生生地刹住了车,他脸色像后悔一般,想了想,他道着:“这事不是我说啊,逸风,咱们有点坑人害人了。”

  是啊,普通人家庭那经得起这么一下子,汪慎修做罢才觉得处处不妥,闲聊间,他和李逸风讲起了一个故事,话说古时某个欲求不满的财主每天都听到雇工干活里的唱歌,人家快乐,把他郁闷得不行,于是他悄悄给雇工干活的地方放了一大绽银子……结果,那一锭银子成功地夺走了穷雇工的歌声、笑容和欢乐

  一锭银子,一点贪欲或者恶念,都能夺走你心里的坦然。汪慎修严重怀疑此事的不良后果。

  “汪哥,您这真是闲吃萝卜淡操心。”李逸风没听懂,只是觉得汪慎修忒瞻前顾后了,他强调着:“这都啥时代了,男的不要节操是高尚,女的不要贞操是时尚,早都都省略成一个字了:操至于还酸不拉叽讲什么笑容、欢乐吗?”

  唉,妈呀,汪慎修吃惊地看着,突然发现这基层警垩察的素质实在堪虞,怪不得余罪那不学无术的货在这里混得风生水起呢。

  他不说了,不过此时他看到了那辆小货车驶近了川味楼,刘继祖回来了,那锭扔出去的银子,不知道要出现什么样的结果………

  车门开了,嘟着嘴的儿子不肯下车,出校门没买糖葫芦串、路上也没买奥特曼,撅着嘴给爸爸生气呢,刘继祖今天烦心事这么多,那顾得照顾屁孩的情绪,揪下来,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儿子咧着嘴,去给当妈的告状去了。

  “去去……做作业去,明天妈给你买……别哭了,一会儿吃饭叫你啊。”苑香珊明显也顾不上照顾儿子的情绪,她奔出来了,拉着卸菜的老公,无比温柔撒娇地叫着:“来嘛,继祖,我跟你说个事。”

  “等下完菜……”刘继祖心不在焉地道。

  老婆喊着大师傅干活,使劲拽着老公胳膊,来嘛来嘛,直往楼上拉,刘继祖此时才发现了,老婆穿得花技招展,描眉画眼,显得比店堂里小服务员还年轻,他惊了下,紧张地道着:“珊啊,你犯什么病了?

  老公向来实在,经不起她撩拔,苑香珊一下子笑了,平时可是呼来喝去,上床烦了也把他往床下踹,今天异样了,她无比温柔地贴着老公:“来嘛,不是那事……其他事。”

  “什么事?我能有什么事?不是又想离婚吧?”刘继祖警惕地道,老婆可是有过前科了。这样子,忍不住让他严重怀疑有出轨倾向了。

  “你烦呀……非跟你发火呀?”苑香珊真火了,放开了胳膊,温柔消失,叱眉一呼,扭头一命令:“上楼来。”

  “哦。”刘继祖老实了,老老实实跟着老婆上楼去了。

  下一刻,苑香珊把儿子打发到一个小包厢里做作业,然后拉着老公,鬼鬼祟祟地关上门,先使劲地、兴奋地,在老公腮上重重啵了一个,媚眼飞着,轻柔地附耳一句:“等着啊,给你看一样好东西。”

  老婆兴奋地拉上窗帘,弯下腰,从床底拉出了那位帅哥给的谢礼,回头叫老公来看时,却傻眼了,刘继祖已经脱了上衣,解开裤子了,她大惊失色地问:“你脱衣服干撒?”

  “你发骚成这样,能干啥?”刘继祖准备开交公粮了。

  “哎呀……傻老公啊,来看来看……看这里是什么?”苑香珊心情颇好,直招着手,等着刘继祖提着裤子上来,她猛地一掀箱子,一箱子红通通钞票,眨眼间吓得刘继祖眼一滞,手一松,吧嗒,裤子掉地上了,比交公粮还让他心虚似的,傻眼了。

  怂成这样,把老婆逗得笑得那叫一个花枝乱颤。

  “哪来的这么多钱?”

  刘继祖吓得半晌才憋出来话了,老婆笑得吱吱哈哈,他猛地省悟自己的糗态,赶紧地弯腰提起裤子,紧张地问着:“香珊啊,你给我说实话,哪来的钱?”

  刘继祖一直以来有点怕这位又年轻又漂亮的老婆,外面的闲话不少,这个年代他也清楚,像老婆这姿色出去随随便便勾搭几个不是难事,可也值不了这么多啊,毕竟孩子他妈了。

  “那你也给我说实话,行不?”苑香珊止住笑了。

  “我从来就没说过假话呀?”刘继祖道着,有点怀疑地看着钱箱,紧张兮兮地问:“你……你不是要跟我离婚吧?傍上个有钱户了……你可以不在乎我,可你也得想想孩子呀?孩子都这么大了,爹妈都是我当,连你爹妈都是我管着,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去去去……”老婆撇着嘴,打断老公的话了,再要说时,苑香珊恼了,伸着玉腿踹了老公一脚,刘继祖登时不敢吭声,一发飚,砸起东西来,那可都是钱呐。

  不过今天没发飚,踹了一脚,老婆反而喜色内敛地看着自己这个不起眼的老公,看了半天,看得刘继祖发毛,他紧张兮兮地问着:“香珊,你今儿是怎么了?这到底是谁的钱?”

  “啊哟,我滴傻老公啊……这是你的钱啊。你犯啥傻嘛。”苑香珊突然喷出来了。

  “啊?你不是把店卖了吧?这可是咱俩一辈子的心血啊。”刘继祖脸一苦,痛不欲生了。

  “哎呀呀,气死我了。过来,我告诉你。”苑香珊揪着老公,很顺手,直拎住耳朵了,拎到钱跟前,就跟他说了,这的确是你的钱,是你以前个朋友送的钱,至于是谁,他不让告诉你……不告诉刘继祖心悬得更高了,怀疑地看着老婆,那眼光绝对衡量老婆这身价能不能值这么多,气得苑香珊直接扇了一巴掌,把下午的事告诉他了。

  这一说,把老公可听傻了,开着奥迪A6,那可是几十万的车;腕上带着劳力士,那可比车还贵;小伙子绝对是受过高等教育滴,对了,他还说了,要把咱们全家接出国外去,给孩子最好的教育。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苑香珊幸福的抱着老公舒发了一句:“继祖啊,咱们要成外国人了,咱们要有钱了。”

  越说越迷糊,刘继祖打断了老婆的话问着:“不对呀,我的朋友你都认识,有来的不是蹭吃就是借钱,连你哥嫂来了都是要钱,不可能有送钱的呀?”

  “你想想,你命里有个贵人呀。”老婆没介意老公的态度,提醒着。

  “不可能呀,你嫌我这边亲戚穷,都快没人来往啦,还贵人?”老公愣了。

  “哎呀……告诉你吧。”老婆兴奋地,搂着老公,附耳道了句。

  一句话,比这箱钱的威力还大,吓得老公一个趔趄,差点钻桌底。

  没钻,钻一半又出来了,紧张地搂着老婆问着:“不可能呀?武小磊不可能回来,他是杀人犯……”

  “对嘛,所以人家派了个给你送钱来啦?”老婆幸福地道,完全没有意识到危险。

  可刘继祖吓坏了,紧张地想着,一直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咧咧地道着:“不对不对,他凭什么给我送钱,他根本不敢露面……就在国外,他也不可能让人知道他在哪儿呀?”

  “对嘛,人家没说在哪儿,就是来感谢你了。”老婆道。

  “感谢我什么?我没干什么呀?”刘继祖强调道。

  “不可能吧,你们不是好朋友啊。”苑香珊随意地问了句。

  “朋友归朋友,可那时候才多大。”

  “光着屁股的朋友才有交情啊。”

  “交情是交情,可不至于……难道?”

  “你当初拉他一把,人家说感谢不尽呀。”

  “那算什么……他走时候,我就给了他几十块钱,怎么也不能拿人家几十万呀。”

  “那有啥?分啥时候了,反正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谁还把那当回事啊。”

  “不是,香珊你听我说,这事真不能说出去,咱们当初开饭店的时候,人家妈已经借给咱三万块了,要没人家妈帮忙,我现在不知道还在那儿打工当大师傅呢,这钱真不能要,不管真的假的,给他送回去。

  “不行,送啥送……我的钱,他是送给我的。”

  苑香珊喜滋滋地数着钱,老公一说送回去,气得她翻脸了,一下子面对这么多钱,刘继祖可是六神无主了,看老婆蘸着唾沫一遍一遍数,他越看越不过眼,拉着凳子,坐到老婆旁边,苦口婆心劝着:“这钱真不能要,现在警垩察正在查武小磊的下落,万一和他扯上关系,咱们就麻烦了。”

  “胡说,十几年了,现在还查?”老婆不信了。

  “真的,下午还把我传到刑垩警队了。”刘继祖道。

  一说这个,刘继祖像想起来什么来了,想着下午的事,看着面前的钱,突然觉得哪里不对,疑惑和恐惧像虱子一样瞬间爬满了全身,他一紧张,一扣钱箱,刷声拉开了帘子,一下子呆若木鸡,失魂落魄地颓然而坐,就坐在地上,像一下被人抽掉了脊梁骨一样。

  苑香珊伸头一看,也傻了,店门口红蓝警灯闪烁着,她紧张地拿起钱箱,四顾却茫然了。

  没地方藏了,干脆放回原处,拉着老公道着:“兴许不是抓你的,老公,你别这样,你醒醒。”

  “不是都不可能,怎么可能会有飞来的横财,给你钱的是警垩察……傻婆娘呀,你可把老公害苦了。”刘继祖失魂落魄地道着。

  哎哟,老婆一下悲从中来,抱着刘继祖哭了,不迭地问着老公,那咋办?

  一刹那,藏了十八年的秘密藏不住了,刘继祖反而释然了,他和霭地、亲切地抚着老婆的长发,一点也没有怨恨的样子,只觉得这么漂亮的老婆跟着他没享几天福,倒是他对不住老婆了。

  趿趿踏踏的脚步上来了,等待的时间并不长,刘继祖看着被踢开,几名警垩服的堵在门口,他看了眼钱箱,知道毛病出在那儿,可现在为时已晚。他慢慢地起身,揽着哭得抽搐的老婆,哭笑不得地看着一队警垩察,恨恨地说了句:“你们真可以,在我老婆身上动脑筋。”

  “就像你动脑筋隐藏一样,我们当然也得动脑筋剥去你的伪装,请吧。”刑垩警里,一位高个黑脸膛的说道,他认出来了,是下午见过的队长。

  “继祖。”苑香珊气苦了,一把搂住老公了。

  “老婆啊,我得住两年了,你要等不着,把孩子留给我妈,找个人嫁了啊,别再找我这么窝囊的。”刘继祖坦然地掰开老婆的手,拿起了衬衫,披在身上,被警垩察前后簇着下楼了。

  背后,又是婆娘和儿子号陶的哭声,刘继祖看了一眼,一言未发上了警车,不过那眼光中的柔情,真叫一个留恋呐………

TOP

当前时区 GMT+8, 现在时间是 2024-7-3 08: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