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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悍戚(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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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9章 哑巴吃黄连


  其实,有没有巨阙,对刘闯而言并没有太大影响。

  吕布重伤,几若废人,已经无法再担负起原先的责任。这一点,张辽清楚,陈宫清楚,包括曹性和高顺,也都心知肚明。甚至连严夫人貂蝉和曹氏,都预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所以严夫人早早就把指挥权交给刘闯。但是,巨阙剑的交接,如同一个传承,意义却不同寻常。

  刘闯得到巨阙剑,也就等同于是正式接手了吕布手中的力量。

  从此,吕布将退居幕后……

  刘闯在短暂的喜悦之后,便感受到沉重的压力。

  曹操大军逼近,他们尚未脱离危险。

  所有人的生死便掌握在他一人的手里,这感觉很好,同时也很沉重,会变成沉重的负担……

  “夫人,我已命人在江都安排好船只,走海路将丈人还有你们,送往不其。

  而今丈人身上余毒未清,始终都是一个隐患。华佗、张机二人,乃当世圣手,也许能够为丈人将身上余毒清楚,说不定还能为丈人治疗手足之上。不知夫人以为,这样安排妥当否?”

  在淮阴县衙的后宅客厅里,点着两个火盆。

  刘闯毕恭毕敬,把他的打算告诉严夫人三人,严夫人和貂蝉曹氏相视一眼,眼中流露出惊喜之色。

  “既然如此,何不立刻撤离?”

  刘闯苦笑道:“非是我不想撤离,实船只不够。

  江都只有三艘大船可以使用,余者皆小船,根本不足以在海上航行。我已派麋竺出使江东,准备以粮换船。不过我估计,江东方面的楼船恐怕也不会太多,即便要撤退,也要分批次离开。

  这次撤离,只丈人和夫人等人,以及一些伤兵。

  我会在这里继续牵制曹操的兵马,等待孙策的回复。

  相信用不得太久,江东方面就会有回信……至于不其那边,我会让伯佐随行,请华佗和张机出手相助。”

  也就是说,刘闯要继续留在险地之中。

  严夫人不禁一蹙眉头,“孟彦,你老实告诉我,会不会有危险?”

  “夫人放心,危险虽有一些,却不足为虑。

  凭我胯下马,掌中椎,曹操便动用大军阻拦,也休想将我困住。当务之急,救丈人最重要。”

  严夫人的眼中,闪烁泪光。

  “我儿,却苦了你!”

  这句话听着,可真有些别扭。

  但刘闯是严夫人的女婿,她唤刘闯一声‘我儿’,似乎也没什么错误。

  而貂蝉和曹氏,则面露敬佩之色,起身与刘闯一揖,算是向刘闯道谢。毕竟,刘闯这样做,等于是用自己的性命拖住曹操,以掩护吕布撤离。虽然按照辈分来说,刘闯是晚辈,但也当得他们这一揖……

  “既然如此,明日一早,便请夫人随丈人动身。

  而今这广陵并不是很安全,我会让叔龙随行保护,抵达江都之后,则由叔龙随行一同离开,路上也能有个照应。不过,有一件事情,我需要与夫人说明,其实北海国,也不太安全。”

  “啊?”

  严夫人三人,顿时色变。

  刘闯深吸一口气道:“其实,我早就猜到,曹操不会放过丈人。

  徐州四战之地,不可久居。一旦徐州落入曹操之手,则北海国必将首当其冲,为曹操所忌惮。

  休看北海国而今兵强马壮,却终究是少了些根基。

  况乎夹在曹操和袁绍之间,很难有太大的发展空间……一旦袁曹开战,北海必受兵祸波及。所以早在去年,我便开始着手安排,一旦徐州发生变故,就准备弃北海国北上……如今,我的计划推行还算顺利,前期的准备也大都完成。只待我返回北海,就会着手进行安排。”

  严夫人的脸色有些难看。

  原以为去了北海,就能平安无事。

  可听刘闯这么一说,那里恐怕也不会特别安全。

  是啊,夹在袁曹之间,终究是要受人所制。她算是看出来了,刘闯绝不是那种甘愿受人制约的人。

  “孟彦,既然温侯已经把巨阙剑与你,便由你施为。

  这等军国大事,非我们这些妇道人家可以插手,你只管安排就是……唉,从离开长安之后,我们便四处漂泊。原以为能够在徐州找到一个安身之所,哪知道最终还是要离开。我们都已经习惯了,你不必担心我们。到时候,你只管发号施令,你去那里,我们跟随即可。”

  “那丈人那边……”

  “孟彦,你难道还看不出来,温侯此次,已是心灰意冷。

  一把年纪了,已经过了争强斗狠的时候。他不会有什么意见,这件事我会慢慢与他说清楚。”

  那是最好!

  刘闯松一口气,便起身告辞。

  只是,他前脚刚走,严夫人的脸就阴沉下来。

  她朝着厅中侍候的几个婢女看了一眼,貂蝉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向严夫人告罪一声,转身出去。

  过了一会儿,严夫人突然摆手道:“你们几个,下去吧。”

  婢女们依命走出客厅,哪知道刚一出门,就见十几个侍卫快步上前,举剑就把她们刺倒在血泊中。

  貂蝉从侍卫的时候走上前,看了一眼之后,便摆手示意侍卫们将婢女的尸体拖走。

  她缓缓走回客厅,翩翩坐下,朝严夫人点点头。

  一连串的惨叫声,使得曹氏脸色苍白。

  严夫人笑着对貂蝉道:“孟彦这孩子,终究是年轻,说话也不分场合地方。”

  貂蝉道:“也不能怪他,他把咱们当作一家人,所以没有那许多提防。可越是这样,咱们就越要为他拾遗补缺。”

  “不错,不错。”

  严夫人连连点头,突然眸光一转,落到了曹氏身上,“妹妹休怕,方才孟彦说的那件事情,关系重大,实不宜被太多人知道。这客厅里,只咱们三人知晓便够了,其他人最好还是闭嘴为妙。孟彦一心为咱们考虑,咱们自然也要为他想……妹妹你来的时间短,不知人心险恶。”

  曹氏脸有些发白,强笑一声,点头表示明白。

  严夫人这是在警告她,安心便是!

  想想,倒也正常。

  曹氏的年纪,恐怕也就比刘闯大那么一点点。以前吕布坐拥徐州,看上去极为强盛,或许她不会有太多想法。可现在,徐州已失,吕布又有些消沉,难保她不会生出其他的念头。

  严夫人就是用这种手段警告她,不要胡思乱想。

  见曹氏已经明白,严夫人也就没有再为难她,便站起身道:“如此,我们去探望一下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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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建安三年十月,曹操东征徐州,败吕布去下邳,眼见着就要大获全胜。

  却不想在夺取了下邳之后,战事却突然间呈现僵持之态。

  刘闯的横空出世,不但把吕布救走,还接手了吕布手中的所有力量。

  虽说而今吕布手里的兵马已所剩无几,将不过三四人,兵不过万……就算加上刘闯的兵马,也只有一万出头而已。曹操手握大军八万余人,再加上陈登屯驻曲阳的兵马,已超过十万。

  双方在淮水两岸对峙,曹操却发现,若继续征伐,毕竟损失惨重。

  刘闯在淮水南,尽毁淮浦、淮阴和睢陵三处渡口,并把淮阴睢陵两岸的船只尽数焚毁,河上的桥梁也都断掉。曹操虽兵力占居优势,却苦于无渡河辎重。这也使得曹操格外恼怒,偏偏又无计可施。

  但刘闯很清楚,这种对峙的局面,必不能长久。

  淮水冬汛即将过去,一旦过了冬汛,进入十一月,淮水断流,河面水位降低,曹操定会挥兵渡河。

  到那时候,凭借刘闯手中的兵力,根本无法和曹操的十万大军抗衡。

  更不要说,还有个广陵陈氏夹在里面。

  广陵陈氏在广陵郡,可谓是根深蒂固。陈登在广陵百姓心中的地位,也非常高。

  如今,广陵郡各县缙绅没有动作,那是因为曹军还未渡河。

  一旦曹军越过淮水天堑,广陵各县必有异动,到那时候,刘闯等人将会面临更加险恶的局面。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刘闯这心里面,开始变得急躁起来!

  十月中,暴雪忽至,染白两淮大地。

  吕布和严夫人等家眷,以及数百名伤兵在江都悄然登上三艘货船,自东陵亭出海,向不其方向驶去。

  与此同时,刘闯命夏侯兰徐盛两人,率六千兵马,自淮阴征召近万民夫,押运粮草往江都。

  为了防止沿途遭遇袭击,刘闯把张辽从睢陵渡口召回,名气屯驻平安,扫荡盗匪。

  二十万斛粮草,源源不断向江都输送。

  身在淮水北岸的曹操,自然也听说了消息,也不禁感到焦躁。

  十月十八日,曹操命大将乐进偷渡淮水,哪知被刘闯觉察,派出许褚在岸边袭击,使得曹军大败。

  乐进更险些被许褚所杀,再退兵的时候,更坠入河中。

  幸亏徐晃带人拼死把乐进救出来,才算是保住乐进的性命……但经此一遭后,曹操也就越发小心,不敢再轻易出兵。可是,那可是二十万斛粮草啊,刘闯究竟是打得什么主意呢?

  “主公,若我猜测不错,刘闯恐怕是想用这二十万斛粮草,向江东换取援兵。”

  董昭忍不住提醒曹操道:“据我所知,刘闯和孙伯符似乎有些交情,而丹杨郡今冬粮草匮乏。”

  曹操闻听,眉头紧蹙。

  “奉孝,你看那孙策,能否出兵?”

  郭嘉一开始也露出困惑之色,“孙策今年方定丹杨,治下各县宗帅尚未完全归附。

  他这个时候,恐怕是抽调不出太多兵马。而且我以为,就算他能抽调兵马,也未必会助刘闯。

  此二人,皆猛虎也。

  自古以来,一山难容二虎啊,刘闯和孙策都是那极为强悍之辈,若刘闯占居广陵,便随时可能威胁到江东,孙策又岂能相助?不过,我能想到这些,刘闯狡诈,又岂能想不到这些?”

  曹操浓眉一挑,“奉孝的意思是说……”

  “刘闯如今耗费人力,把粮食送往江都,必有其他用意。

  我才不会相信,他真个会在广陵和主公死战。此人颇有眼光,焉能看不出,这广陵难以久居?他现在应该是急于撤离广陵,返回北海,而不是在这广陵招兵买马,和主公死战才对。”

  说到这里,郭嘉突然想到了什么,闭上嘴巴。

  荀攸眼皮子一撩,“奉孝,你这家伙就是这点不好,总说到一半便不说下去,忒不痛快。”

  郭嘉一怔,旋即醒悟过来。

  他连忙向荀攸一拱手,“公达勿怪,我只是想明白了,这刘闯运粮的用意。”

  “哦?”

  “他这是要回家啊!”

  曹操连忙道:“而今他被困广陵,又如何回得家呢?”

  “主公,莫忘了,江都毗邻江水,可直通大海……他很清楚,难以和主公相争,所以才想要自海路撤离。只是广陵大船不多,多是商船,难以在海上行走。所以他想要向孙策……借船?”

  郭嘉忍不住笑了,连连点头道。

  “不错,这家伙一定是想要用那些粮食,向孙策借船,借大船出海,而后返回北海国。”

  说到这里,郭嘉的脸上,不禁露出一抹赞叹之色,“不得不说,此儿思绪缜密,的确是有些手段。他知道孙策不会出兵,但他也知道,孙策缺粮。据我所知,孙伯符在吴郡有二十余艘楼船停泊。孙策肯定不会出兵援救,那会得罪了主公;但他也一定愿意要这二十万斛粮草,所以一定会把船只借给刘闯。这样,他不费一兵一卒,又不需要得罪主公,还能获得他最需要的粮食。

  同时,更可以趁此机会,和刘闯交好……

  哈哈,哈哈,哈哈哈……这刘闯好算计,果然是好算计!”

  曹操听罢郭嘉这番话,也不由得连连点头。

  旋即,他忍不住苦笑一声道:“如此人物,却不得为我所用……日后行事,还需要多加小心。”

  说完这句话,曹操眼角的余光扫了一下。

  刘备坐在大帐一隅,双手抄在袖子里,闭目无语,好像睡着了一样。

  当初就是因为他一句‘背主家奴’,结果使得那刘孟彦成为我心腹之患!不过看他现在这模样,倒好像没事人一般。曹操心中不免有些恼怒,偏偏又无法对刘备发作。他若发作了,便显得小气。当初做决定的可是他曹操,而今若斥责刘备,难免会给人一种迁怒的感觉……(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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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 撤退

  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曹操此时,大致上就是如此心境。
 
  不过,虽然对刘闯颇为赞赏,可曹操的杀心,却越来越重。
 
  郭嘉和刘闯之间的恩怨,曹操自然清楚。一个让郭嘉能够连声称赞的家伙,偏偏又和曹操为敌,甚至羽翼已成,曹操又怎能放过?
 
  “奉孝,既然如此,更不过放过此儿。”
 
  曹操眼晴突然圆睁,厉声道:“便是拼着损兵折将,也要将此儿消灭在广陵。”
 
  他旋即下令,命徐晃和李典统兵三万,自淮浦强攻;而曹操亲自督军,准备在淮阴强渡淮水。
 
  本来,郭嘉已经献计,准备等淮水汛期过后再强攻。
 
  可现在看来,多拖延一天,刘闯就可能会撤离广陵,到时候放虎归山,必然会酿成大祸……
 
  刘备嘴角微微一翘,心中暗喜。
 
  我就是不说话,我就是装聋作哑……你刘闯表现的越是出色,曹操就越不会放过你,你死得就越快。
 
  唉,到底还是太年轻了!
 
  所谓木香于林,风必摧之。
 
  你如此招摇,偏又没有那么强横的实力,到头来也只能做曹操刀下之鬼。
 
  嘿嘿,倒要看你,还能张狂几时……
 
  大帐中,众人各怀心思。
 
  曹操说完后,便敏锐觉察到,郭嘉脸上流露出一抹忧虑之色。
 
  待众人离去后,曹操把郭嘉留下来。
 
  “奉孝,方才我欲强攻淮南,何以你面露忧虑之色?”
 
  曹操倒不是怀疑郭嘉,认为他是为刘闯而感到忧虑。说实话,这大帐之中或许会有人为刘闯担忧,有可能是荀攸,有可能是其他人,但一定不会是郭嘉。郭嘉和刘闯,可是恩怨颇深。
 
  郭嘉抬起头,看着曹操。
 
  “主公,我知你欲取刘闯首级,但恐怕是有些困难。”
 
  “奉孝何以如此说?”
 
  郭嘉叹了口气,“我以前一直以为,刘闯虚有其名,不足为虑。
 
  他之所以能够有今日成就,是靠着中陵侯之名……可是现在,我倒是觉得,这个人有真才实学。他能够想到向孙策借船,我就不信,他会没有其他的后招安排。若主公真在广陵和他苦战,固然可以获胜,但损兵折将不说,想要消灭此人,恐怕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做到。”
 
  “你是说……”
 
  “万一他豁出去和主公死战,一城一城的死战,那主公想要取胜,恐怕需要耗费大量精力。
 
  问题是,袁绍可会给主公这样的机会?”
 
  曹操闻听,激灵灵一个寒蝉。他立刻明白了郭嘉话语中的意思。
 
  刘闯如果豁出去和他打消耗战的话,恐怕真要取刘闯性命,非短时间能够做到。而曹操东征徐州,自八月底出兵,到现在已经两个月的时间。时间拖得越久,变数就会越多……若曹操不能速战速决,荆州刘表,南阳张绣,河北袁绍……这些个人,恐怕都不会再袖手旁观。
 
  那样一来,曹操就算杀了刘闯,又能怎样?
 
  想到这里,曹操忍不住吞了口唾沫,“奉孝,袁绍可会出兵?”
 
  “袁绍而今,正全力攻打公孙瓒,未必能集中兵力。
 
  但别忘了,济南国已经被袁绍夺取,袁谭屯兵在齐郡。他或许不会同意出兵援助,但许都兵力空虚,时间长了,袁谭会不会忍耐不住?更不要说,袁绍只需派出一支锐士,渡河奇袭许都。
 
  虽说文若坐镇许都,却未必能够抵挡住袁绍。”
 
  曹操听罢,深吸一口气,沉默不语。
 
  大帐中,极为安静。
 
  就在曹操准备开口的时候,忽听大帐外传来脚步声,紧跟着有小校进来,“司空,许都六百里加急。”
 
  “快与我拿来。”
 
  那小校双手捧书信,呈递曹操面前。
 
  曹操把书信展开,飞快看完后,面沉似水。
 
  而郭嘉虽然不知道那书信里的内容,可是看曹操的脸色,已经大体上猜出了大概。
 
  六百里加急……在这个时候,留守许都的荀彧,为何会派人发出六百里加急信函,必然是许都发生了大事。虽然荀彧心向汉室,但始终认为,曹操是中兴汉室的唯一人选。所以在公务上,荀彧绝不可能拿来开玩笑。他既然用了六百里加急,那一定是有大事件发生……
 
  何为大事件?
 
  许都有危险!
 
  那谁又能威胁到许都?
 
  袁绍、张绣、刘表……都有可能。
 
  但不管是哪一个一旦许都有危险,军心必然大乱。
 
  那可是曹操的根基所在,更是曹操所有的依仗……郭嘉不禁露出一丝苦笑,心里暗道:我还真是言中了。
 
  “奉孝,文若来函,袁尚屯兵黎阳,意欲渡河偷袭许都。”
 
  曹操把书信放下,向郭嘉看去。
 
  他心里同样苦涩,看着郭嘉,眼中透着期盼之情。而今态势下,曹操当然不想就此放过刘闯。可不放过刘闯,许都就会有危险。这是一道选择题!郭嘉说的不错,刘闯心思缜密,怎可能没有后招?更不要说,刘闯的丈人荀谌,可是袁绍的谋士。为救刘闯,焉能袖手旁观?
 
  也不知这一次,奉孝可有对策!
 
  郭嘉站起身,在大帐中徘徊。
 
  “主公,是时候让元常出面了……”
 
  “你是说!”
 
  “想要一战取刘闯性命,恐怕是不太可能。但我有一计,就算是取不得闯儿人头,也可以捆住他的手脚。主公既然要强渡淮水,那就强攻。三日,强攻三日后,命元常出使广陵。”
 
  曹操蹙眉,沉吟不语。
 
  他明白郭嘉的意思,先强攻三日,给刘闯制造足够的压力。
 
  而后再让钟繇出使广陵……若钟繇出面,想要杀刘闯便有些麻烦。
 
  不过,这也是目前,最好的办法!
 
  “如此,就依奉孝之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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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操这是疯了不成?”
 
  刘闯站在淮阴渡口,指挥投石车,朝着河心投掷巨石。
 
  河对岸,曹军砍伐了大量的树木,用绳索连接起来,抛在河水中,试图用这种方法搭建浮桥。
 
  由于曹军人数颇众,所以数次攻到淮水南岸。
 
  也幸亏刘闯反应及时,接连将渡河曹军打回去,才算是保住淮阴城不失。
 
  不仅是淮阴,淮浦方面也遇到同样猛烈的攻击……曹操命李典徐晃二人督帅兵马,强渡淮水。虽然有高顺和郝昭驻守,也有些支撑不住。幸亏张辽率部赶去支援,总算是稳住阵脚。
 
  两天功夫,淮水水面上漂浮尸体,鲜血更染红了水面。
 
  刘闯厉声喊喝 一手持甲子剑,一手持巨阙剑,率领一队人马将一支冲过淮水的曹军击退。
 
  而后他命人把那座浮桥点燃,总算是让曹军暂时止步。
 
  一屁股坐在河滩上,刘闯喘着粗气,忍不住破口大骂道:“曹操如此疯狂攻击,难道是想要和我搏命吗?”
 
  再过半个多月,淮水上游就会出现断流。
 
  到时候淮水水面降低,是最佳的攻击时间……刘闯不相信曹操不明白这个道理,就算是曹操不明白难道他手下那些将领谋士都是吃素的,也不明白这个道理?可是,曹操偏偏不这么做 而是发疯一样进攻,显然不太符合规律。刘闯隐隐约约猜到了其中的变故 可是却无可奈何。
 
  如果他手里兵马再多一些的话,说不定能够给曹操更大的压力。
 
  可现在……
 
  广陵郡 毕竟不是北海国。
 
  刘闯在这里,更没有陈登父子的那种威望,想要征兵,非常困难。即便是强征民夫,也遭受到地方缙绅的重重阻挠。虽然刘闯早就有这样的心理准备,可心里面还是感到愤怒不已。
 
  曹操的后方,肯定出了变故。
 
  但哪怕是袁结打过了黄河又能怎样?
 
  曹操就是要强攻淮水,刘闯再次情况下,也只能和曹操硬抗,别无选择。
 
  好在,江东派来使者,同意了刘闯的请求。
 
  孙策自吴郡派出楼船二十艘,至东陵亭接应刘闯。不过,二十艘楼船,却无法一次把人带走。
 
  至少,需要两次才能将所有人撤离。
 
  “公子,曹操的攻势如此凶猛,若继续硬抗下去,恐怕撑不得太久。
 
  淮水汛期已过,想要再坚守,难度不小。况且这样分散兵力,损失会更加惨重。干脆弃守淮水,退至平安。
 
  平安县城虽说不得险要,但地势偏高,城池坚厚。
 
  咱们凭借平安城,集中兵力还能抵挡一段时间。至少比之在淮水坚守,情况会好转许多……”
 
  陈宫眼见兵马折损严重,也忍不住劝说刘闯。
 
  刘闯心知,陈宫所言不差。
 
  曹操如此猛烈的攻势,他损耗的起,自己却损耗不起。
 
  这才第三天,淮阴已战死千余人,估计淮浦方面的损失,也不会太小。淮水水岸线长,曹军大可以铺开来,强行渡河。而自己却没有那么多兵马,想要阻止曹军渡过淮水,实在是太过艰难。
 
  索性,淮阴城里的粮草,都已经运走。
 
  是时候准备撤离了……
 
  刘闯深吸一口气,便下定了决心。
 
  “立刻派人通知淮浦,命他们今晚撤离淮浦渡口,于平安县城集结。”
 
  见刘闯采纳了自己的意见,陈宫也非常高兴,连忙躬身领命,匆匆退下。
 
  当天黑之后,曹军也停止了攻击。
 
  刘闯看着淮水对岸,在夜色中如繁星般闪烁的曹营灯火,不由得发出一声幽幽的叹息。
 
  还是太弱小了!
 
  若自己能再强大一些,或者手中兵马能够充足一些,何至于被曹操如此相逼?可事到如今,他没有其他的选择。于是把许褚和武安国召唤来,命他二人率主力,连夜撤离淮阴,前往平安县城。
 
  刘闯手中,现在的兵马的确是不多了。
 
  熊罴军而今只剩下不足三千,而飞熊军在补充了陷阵营之后,也不过两千人。
 
  这便是刘闯目前的主力!
 
  他此前和曹操对峙,更多是依靠曹性从下相带来的几千人,以及当初麋竺投靠时的东海军。
 
  麋竺那三千东海兵,目前尚未折损太多,便屯驻在平安。
 
  可是曹性带来的下相兵马,却损失过半……
 
  如果大规模撤退的话,只怕会惊动曹操,到时候从后追击,定然麻烦。
 
  所以刘闯命许褚率飞熊军先行撤走,而他则带领那些下相徐州兵,虚张声势,在淮水南岸活动。
 
  一直到后半夜,刘闯才领亲随撤离淮阴。
 
  至于那些下相兵,刘闯没有带走,而是留在淮阴县城。
 
  不是他狠心,而是必须要有这么一支兵马留下,迷惑曹操的耳目。相信当这些徐州兵发现自己已经撤离后,就会献城投降,曹操更不可能继续去为难这些降卒。最重要的是,这些徐州兵的战斗力并不算强横。即便是跟着刘闯,最多也是充当炮灰。如此形势下,要不要这些人马,意义不大。
 
  而事实上,也正如刘闯所预料的那样。
 
  第二天,当这些被抛弃的下相兵发现刘闯等人都已经撤离淮阴侯,立刻四散奔逃。
 
  等曹操得知消息,率部渡过淮水之后,淮阴已变为一座空城。
 
  他忍不住感叹道:“这刘闯恐怕也看出了端倪……没想到这小子,确是个人物。
 
  壮士断腕,几千兵马说不要就不要,没有半点拖泥带水。奉孝,如你所言,闯儿果真不简单。”
 
  郭嘉只能苦笑!
 
  “主公,既然如此,便准备让元常出使吧。
 
  想来他在下邳也待得有些不耐烦了,再不让他行动,恐怕他会生出不满。”
 
  曹操沉吟片刻,点头道:“既然如此,立刻派人去请他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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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闯抵达平安后没过多久,张辽高顺率熊罴军抵达。
 
  平安此时,聚集兵马五千人,再加上那三千东海郡兵,合计八千人之多。
 
  小小的平安县城里,一下子聚集了这么多兵马!顿时变得有些拥挤。
 
  “孙策的楼船,已经抵达东陵亭。”
 
  在平安县的县衙中,刘闯神情凝重,扫视众人。
 
  “公台,你与大兄便率一千兵马,前往广陵县驻守。
 
  孝恭和老虎哥,带萧凌武安国领熊罴军前往东陵亭,登船返回北海国。我与文远文向,领兵继续驻守平安县城。咱们必须加快行动,分批动身。曹操追兵不日会抵达平安,到时候咱们且战且退,只要能坚守十五天,就可以平安离开广陵。”
 
  高顺闻听,有些不太情愿。
 
  可是在刘闯的劝说之下,他也只能从命。
 
  第二天,高顺等人率部撤离,陈宫和麋竺也带着人离开。
 
  平安县成立,只剩下四千余兵马。刘闯和张辽登上平安城头,目送高顺等人离去之后,忍不住笑道:“文远,接下来咱们两个便要并肩作战。”(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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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1章 舅父来了!


      刘闯已经做好准备,和曹操死拼一场。

  从平安、高邮、广陵、海陵……他要一座县城一座县城的和曹操拼,打一场惨烈的消耗战。

  为此,他更做好安排。

  命张辽坐镇平安县城后,刘闯立刻率两千飞熊军退守高邮,开始在高邮征兵。

  老子就算是守不住广陵郡,可是也要你曹操难过一下。

  我就不相信,我连十五天的时间都坚持不了。了不起,我把广陵变成一片废墟,看你曹操怎么收拾。

  只是,高邮征兵并不顺利。

  在征兵的第一天,竟然没有一个人前来。

  陈氏家族在广陵巨大的影响力,伴随着曹操兵渡淮水,屯兵淮阴之后,也逐渐的展现出来。高邮当地缙绅,没有一个人愿意配合刘闯的征兵行动,也使得刘闯的征兵计划,变得有些麻烦。

  “公子,而今态势下,且不可心慈手软。”

  陈宫在听说消息后,连夜从广陵赶来高邮。

  他在徐州的时间很长,对于陈氏父子在广陵的影响力,自然有深切的认识。

  想当初,陈珪没有撕破脸皮之前,就算是吕布对陈氏父子,也不敢有任何怠慢。更不要说广陵是陈登的老家,在这一亩三分地上,又有哪个敢不看陈氏父子的眼色行事?多年积威,绝不是短时间内能够消除。

  “公台,那怎么办?”

  陈宫眼中闪过一抹狠色,“高邮三姓,王姓为大。

  这王姓家主名叫王和,与陈元龙交情颇深。而且王氏和陈氏之间更是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王和的母亲便嫁给了陈氏族人,所以两家可说是休戚相关。今陈氏重返广陵,王和自然会帮衬曹操。更重要的是,王氏家业甚大,高邮百姓根本不敢与之抗衡,又怎会有人前来投军?”

  陈宫眼中的狠色,并没有躲过刘闯的眼睛。

  想必他曾受过王氏的羞辱,所以才会这么说话吧……不过想想也正常,陈宫原本就是一个有些偏执的人。若不是因为这个性子,他又怎可能与曹操反目,最后还成为曹操的敌人呢?

  刘闯闭上眼睛,沉吟不语。

  片刻后,他轻声道:“既然王和如此,便没有必要再存于高邮。

  我说过,哪怕我被曹操所败,也要让广陵成为废墟。既然有人跳出来要和我作对,那我也就不必心存善意。你立刻带人前往王家,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明日天黑,我要两千兵马。”

  “喏!”

  陈宫心中一喜,转身就走。

  可是当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刘闯又把他唤住。

  “公台,你谋略过人,只是有时候太过于偏执,以至于始终无法成为真正谋主。

  希望你以后能够多多养气修身,若你能控制住你那偏执的性子,我相信你绝不会逊色于任何一个人。”

  陈宫身子一颤,停下脚步。

  他转过身,却见刘闯已经走进后堂。

  看着刘闯的背影,陈宫突然露出一抹苦笑,朝着刘闯魁硕背影躬身一揖,而后大步流星离去。

  当晚,陈宫率八百飞熊卫闯入王家,将王和满门二百余口诛杀。

  紧跟着,他又率人将另外两家拿下,仅仅是从这高邮三姓俘虏的家丁僮客,就已经多达两千人。

  一场血腥的镇压,让高邮人顿时醒悟过来。

  没错,陈家虽然在广陵声望颇重,可是现在,执掌者高邮人生死的却是刘闯。

  不和刘闯配合,便只有变成无主孤魂。高邮三姓家族,便是血淋淋的例子,让高邮人心惊胆战。

  当晚,陈宫前来禀报,高邮征兵达三千余人。

  刘闯大喜,立刻命徐盛选出一千青壮,与飞熊军继续留守高邮,同时命麋竺在广陵征兵。

  他亲率那征召而来的两千青壮前往平安县城和张辽汇合。

  在得到高邮的援兵之后,平安县城已有兵马近五千人,也使得刘闯和张辽的信心随之大增。

  可是,刘闯很快就发现,曹操在占领了淮阴之后,并没有立刻进击平安。

  曹操在平安县城按兵不动,但徐晃李典则各领一路兵马,分取东阳和射阳两县,对平安县城以及广陵形成包围之势。不过,曹操却没有派遣陈登出马,反而把陈登刘备留在了身边。

  按道理说,在这种情况之下,若是让陈登出面,肯定可以给刘闯带来巨大的麻烦。

  可是,曹操没有这么做!

  刘闯不禁感到奇怪,有些想不明白曹操这样做的用意。

  “公子,看起来曹操对陈汉瑜和陈元龙父子,已经有了提防之心。”

  “哦?”

  “曹操既然拿下徐州,当然是希望能够把徐州掌控在他的手里。可如果陈珪和陈登父子在,他便无法做到这一点。陈氏父子在徐州的根基太过深厚,曹操不想再增加他二人的威望。

  如果广陵一直在陈登的手里,那么曹操定会重用陈登。

  可现在……”

  陈宫对曹操很了解。他曾辅佐过曹操,对曹操的心性当然清楚,所以很快就想到了答案。

  似乎说的有些道理!

  刘闯想了想,对陈宫的话倒是颇为赞同。

  历史上,陈氏从未失去过对广陵的控制权,哪怕是后来陈登调去东城郡做太守,对广陵的控制依旧非常强大。直到后来,陈登病故后,他的儿子年纪尚小,根本不足以出来担当重任,陈氏对广陵的控制权才渐渐失去,而后被曹操全盘接手。如今陈登被赶出了广陵,那么他对广陵的控制力自然不足。曹操当然要借此机会,削弱陈登在广陵的影响力,又怎可能将陈登派出去?

  想明白了这里面的缘由,刘闯也忍不住心生感慨。

  若论手段,曹操的确是厉害……


  “可是,他为何停止攻击?”

  陈宫也露出疑惑之色,苦笑着摇了摇头道:“这一点,宫也不清楚。”

  “也好,拖延的越久,对我们就越有好处。”

  刘闯想了想,便没有再这件事情上继续费心。

  “只是曹操狡诈,还要多加提防!”

  “喏!”

  ++++++++++++++++++++++++++++++++++++++++++++++++++++++

  转眼,已进入十一月。

  天气越发阴冷,即便是白天艳阳高照,依旧让人感到莫名的冷意。

  淮水进入断流期,越来越多的曹军兵马渡过淮水,对广陵不断施压。虽则刘闯已竭力控制,依旧难免出现地方骚乱。哪怕陈登没有出面,曹操也可以接陈氏之名,搅乱刘闯的部署。

  刘闯也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因为在平安县城,已经开始出现逃兵现象。

  虽则陈宫发现及时,用极其血腥的手段将这些逃兵处死,可这口子一开,就再也无法堵住。

  才五天时间……

  刘闯几乎是度日如年。

  孙策已经把江都的粮草搬完,便再也没有理睬过刘闯。

  他甚至没有派遣使者前来广陵,完全一副陌路人的模样,准备袖手旁观。

  刘闯在平安县城驻守五日之后,决意弃守平安,退往高邮。

  倒不是说平安无法坚守,而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平安的民心已经出现动荡,士气低落,很难继续下去。

  与其这样子,倒不如弃守平安县城,试探一下曹操的态度。

  可是,当刘闯退至高邮以后,却突然得到消息,曹操派出了使团前来高邮,要面见刘闯……

  “钟繇?”

  刘闯看着使团的名册,一脸愕然。

  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使团居然会是以钟繇为首。

  “曹操以我舅父前来,莫非想要劝降我吗?”

  刘闯露出诧异的表情,看了看陈宫,又看了看张辽,“使团今在何处?”

  “已经抵达城外二十里。”

  刘闯这时候也有些弄不清楚,曹操这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若换做别人,刘闯也就懒得理睬。可钟繇……不管怎么说,钟繇都是刘闯的舅父,是他的长辈,刘闯都不能置之不理。

  “既然如此,我等出城相迎。

  ”

  在沉吟片刻之后,刘闯拍案而起。

  “公台,你随我一同出迎。”

  “喏!”

  两人并肩行出县衙,直奔高邮城外而去。

  “公台,你说我这位舅父大人,为何这时候前来?”

  在出城迎接的路上,刘闯忍不住发问。

  对于这位他从未谋面过的舅父,刘闯的心情有些复杂。当初他要返回老家颍川,曾让刘勇与钟繇联络,但却连人都没有见到。如果当时刘勇能见到钟繇,说不定如今就是另外一个局面。当然了,刘闯也就不可能似现在这样,成为一方诸侯,倒是更大可能被困于颍川郡。

  后来,刘闯也知道,钟繇并不是要故意躲避。

  当时曹操刚迎奉天子,迁都许县,正是要立威的时候。

  作为汉室老臣,钟繇也清楚曹操迁都的目的。他并不想因此而成为曹操的靶子,虽然说曹操未必会真的找他麻烦,但是从当时的情况来看,一干汉室老臣,都有可能会被曹操收拾。

  事实上,后来杨彪不也被曹操给收拾了一顿,而今闭门幽居,不问世事?

  所以,钟繇当时闭门谢客,并无什么不妥。

  后来他还求着荀彧前往司空府,恳请曹操饶恕刘闯。

  从表面上看,钟繇似乎从未和刘闯联系过,甚至在刘闯大婚之时,钟繇也没有派人前来道贺。

  但刘闯却知道,钟繇一直在暗中帮他。

  他之所以能够迅速获得朝堂上的信息,便是钟繇通过各种方式,偷偷传递给刘闯。

  刘闯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内心里对钟繇,也一直怀有感激之情。可是,钟繇在这个时候突然来到广陵郡,终究是有些古怪。刘闯也不知道,钟繇这次前来高邮,究竟是什么用意和居心?

  陈宫摇摇头,苦笑道:“公子这次真的难住我了。

  钟元常当世名士,才智过人,我怎可揣摩他的来意?不过这个时候,他出现在广陵,必是有曹操手脚。曹操现在占居优势,却派出钟繇前来,便说明他的情况,恐怕也不会太好。

  所以我以为,曹操是不想要再拖延下去,想要迅速平定徐州战事。

  派出钟繇前来,恐怕是想要和公子议和?但到底要如何议和,我这一时半会儿也揣测不出。”

  是啊,太突然了!

  突然到刘闯毫无准备,更不要说陈宫从来都不是急智之人。

  轻轻揉了揉眉心,刘闯旋即笑道:“不管他,且见了再说,情况再差,难道还能差过现在吗?”

  如今的局势,已经坏到了不能再坏。

  刘闯不相信,还能出现比目前还要坏的结果。

  想到这里,他也就不再纠结。曹操既然派出使者,而且是派出钟繇为使者说明他的情况,恐怕也不是太好。这对于刘闯而言自然是一个好消息。剩下的只看钟繇的最终目的……

  高邮,十里亭。

  刘闯在接官亭外,与使团汇合。

  不过当他看到使团的仪仗,便立刻意识到,情况并不是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使团仪仗完全是依照天使仪仗组成。

  刘闯在北海的时候,曾迎接过一次天使。当时的使团的天使,是荀衍,那仪仗和如今这支队伍的仪仗,几乎完全一致。

  “公子,这是天使仪仗,莫非钟元常是奉天子之命前来?”

  刘闯眉头一蹙,沉声道:“迎上去看看。”

  他快步走出接官亭,在路中央立下。

  而使团的车仗也在距离刘闯百步之外停下。

  一辆轻车从车队中缓缓行出,来到刘闯的面前。

  轻车之上,站着一个身着黑裳,外罩黑色裘袍的中年男子。

  看年岁,约在四旬上下,面带贵相,姿容俊美。头戴高冠,浓眉大眼……套用一句后世常用的话语:眉分八彩,目若朗星。颌下一部美髯,收于须囊之中。足蹬黑靴,步履稳健。

  他从车上走下来,看到刘闯的一刹那,眼中流露出一抹激动之色。

  “前面,可是胖闯乎?”

  刘闯一怔,立刻明白了对方的身份。

  胖闯,是他的乳名,据荀谌说,刘闯小时候白白胖胖,故而亲友们时常会用胖闯还呼唤他。

  他,是钟繇吗?

  钟繇,字元常,颍川长社人。

  少年便举孝廉,除尚书郎,阳陵令,后历任廷尉正、黄门侍郎。

  董卓西迁长安,钟繇随帝同行。初平三年,也就是公元192年,曹操遣使者联络李傕郭汜,但二人却怀疑曹操的诚意,不愿与之往来。便是钟繇的劝说,是二人同意和曹操交好,也使得曹操顺理成章得到东郡,奋武将军之职,从此名正言顺的发展壮大,成为一方诸侯。

  长安大乱,李傕郭汜交恶。

  钟繇与尚书郎韩斌营救汉帝,更帮助汉帝逃离长安,被任为御史中丞,拜东武亭侯。

  历史上,钟繇文采过人,犹善书法。

  但如果就这样认为钟繇是个文弱书生,便大错特错。

  建安二年,钟繇以侍中身份,除司隶校尉之事,更持节都督关中兵马,可不是一个书生能够做到的事情。而他在关中,也的确是政绩斐然。先劝降了当时在凉州实力最为强横的韩遂和马腾,而后又劝说两人,遣子入关,向曹操表达忠心。之后又分化挑拨,逐一消灭了李傕郭汜,是平靖关中的功臣。这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手段,就算是曹操也赞叹不已。

  面对这样一个强悍之人,刘闯还好些,陈宫在气势上,便先弱了钟繇几分。

  没办法,钟繇文名斐然,天下人皆知。

  更兼颍川钟氏,四长之后……

  刘闯对钟繇的感触,远不似陈宫那么深刻。说实话,若非重生三国,刘闯知道钟繇,更多也是因为后来的钟会。不过,当他知道钟繇是他舅父后,对钟繇的认识,便随之加深许多。

  “我是刘闯,敢问前面,可是钟繇舅父?”

  钟繇听到刘闯这一句话,顿时忍耐不住内心的激动之情,快走几步便来到刘闯面前,一把将他抱住。

  钟繇个头比刘闯低了一个头,以至于当他抱住刘闯的时候,刘闯不得不弯下腰。

  “孟彦,我终于是见到了你!

  当年你家中出事的时候,我还以为……幸老天有眼,我就知道大兄不可能就此绝嗣,颍川刘氏,也不当有如此凄凉结局。这些年你还好吗?我一直想来看你,却不想却拖到了现在。”

  钟繇的情绪,略有些激动。

  刘闯大体上也能够理解他的心情,犹豫一下之后,抱住钟繇。

  好半天,钟繇才算松开了手,拉着刘闯的胳膊,上下打量,突然笑道:“孟彦不似子奇,更似淮南王当年风采。”

  他不是第一个说刘闯不似刘陶。

  事实上,荀谌也曾说过,刘闯的体型外貌,除了眼眉间有刘陶的模样之外,更像是他的祖先,淮南厉王刘长。刘闯为此,还专门查过刘长的资料,虽然介绍不多,但却能够猜想出来。

  史记中有记载:刘长是刘邦少子,力能扛鼎。

  一个‘力能扛鼎’,便能够解释清楚,刘闯何以会有天生神力。

  隔代遗传?

  刘闯也说不清楚!

  不过,听到钟繇这句近乎于调笑的言语,刘闯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有一种几位亲切的感受。

  “舅父远道而来,想必已经辛苦。

  我命人安排住处,准备酒宴……舅父先随我入城,有什么话,咱们坐下来说,也免得这里不方便。

  ”

  钟繇连连点头,“如此甚好,那咱们入城说话。”(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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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2章 偏向虎山行

  皇帝曰:制诏北海相,扬武将军,灌亭侯刘孟彦闯。

  将军本为宗室,自幼流落民间。今起于北海,平定盗患,甚欣慰之。诏即日还都,与新年行祭天大典,拜祭祖庙,钦此。

  这是一份制诏,上有皇帝信玺和尚书令印。

  是皇帝拟旨,而后通过三公下达,所使用的对象,也献于郡太守和将军以上的官员,普通人根本无法看到。

  不过,而今曹操奉天子以令诸侯,这皇帝制诏是否是由汉帝所拟,谁也不清楚。

  至少在刘闯的记忆里,他此前授齐郡太守和扬武将军的时候,已经领受过这种制诏,所以对制诏上的皇帝信玺,并不陌生。

  “孟彦,可看出端倪?”

  钟繇颁布完了诏书之后,看着刘闯问道。

  刘闯面色难看,“这是曹操所出?”

  钟繇点点头,“曹公不想徐州战事再持续下去,而且他认为,继续下去的话,已没有任何意义。到最后,无非两败俱伤的结果。所以他希望能够尽快停止战事,更诚意邀请你前往许都。”

  “钟先生,我并无得罪之意。

  只是曹操所为不想两败俱伤,乃是借口吧……据我所知,袁三公子屯兵黎阳,对许都虎视眈眈。而荆州刘表也蠢蠢欲动,所以曹操才会这么说。去许都?若公子去了许都,恐怕是凶多吉少。”

  不等刘闯开口,陈宫便抢先说话。

  一旁张辽则露出不屑之色,好像是说:你曹操怕了就是怕了。何必用这种借口?

  事实上,这种借口说出,又有几人相信?

  钟繇脸上露出一抹笑意,“这位。便是公台先生?”

  “正是陈宫。”

  “曹公曾言,公台先生才干出众,也非常可惜,当初你从他身边离开。”

  “非我要离开他。曹操倒行逆施,残杀名士,非人主所为。我离开他,也不过是另寻明主耳。”

  钟繇道:“公台先生,我并不是想要和你讨论谁对谁错。

  只是我想问,你认为这份制诏,孟彦可有推辞的余地?”

  “这个……”

  “曹操奉天子以令诸侯,也可以奉天子讨伐不臣。

  此天子制诏!乃天子所拟,你以为孟彦能有其他选择?他若不接。便是抗旨不尊。抗旨不尊的结果是什么。我相信你非常清楚。那便是视为谋逆。孟彦本为皇叔,为天子所重,故而才能有今日的成就。可若他背上谋逆之名。那你以为,天底下还有多少人。会愿意跟随他?”

  “这……”

  陈宫脸上,也露出纠结之色。

  张辽则眉头紧蹙,半晌不语。

  若刘闯没了天子的名头,情况肯定会变得非常糟糕。

  别的不说,就算曹操不讨伐他,他抗旨不遵已是事实,弄个不好就会变得和吕布之前的情况一样,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甚至连他的部曲,也会出现波动。这种情况,的确是很恶劣。

  刘闯双眼微合,一直没有说话。

  待钟繇说完之后,他突然冷笑道:“那依舅父所言,我便该伸着脖子,让那曹操一刀砍下来吗?”

  钟繇叹了口气,“我知孟彦和曹公误会颇深,然当今世上,能中兴汉室者,唯曹公一人。

  孟彦你莫要不服气,我也知道你很有才干,短短数年间便有了而今的成就。可你要清楚,你有今日之成就,盖因你父余荫保护。若非你是陶兄之子,若非你得康成公支持,又怎可能如此迅速的站稳脚跟?你勇力无双,你才干过人,却终究少了些资历,也错失最佳时机。

  若十年前你崛起青州,我必倾钟氏之力助你。

  可现在……

  孟彦,大局已定,你难道就看不清楚吗?曹公得正统之名,即便是袁绍将来也未必是他对手。你心高气傲,未必愿意真的臣服于袁绍,如此便夹在两人之间,你以为能讨得便宜嘛?

  孟彦,听我一言:放手吧!”

  钟繇这番话,说的是情真意切。

  刘闯也很清楚,钟繇是为他着想。

  看起来,钟繇是坚定的曹操拥趸!

  只是,让刘闯放弃他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这番基业,而后向曹操投降?他做不来……

  且不说他和曹操已撕破面皮,就算是没有撕破,他做了这许多事情,又岂能和曹操相处?

  “还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你莫以为曹公真就没有底气和你一战。

  他渡过淮水,之所以一直不肯出兵,便是在着手安排。前日,江东孙策派遣使者在淮阴拜会曹公,已经同意,会出兵夹击广陵。你所依仗着,无非孙策那二十艘海船。可若是孙策夹击你,你认为又有多大把握?孙策之所以同意,便是因为曹公为正统,他又怎可能拒绝?”

  刘闯脸色一变,心里顿时一冷。

  人道三国铁马金戈,又怎知三国人心丑陋?

  江东小霸王,一直是他前世喜爱的人物,本以为他交好孙策,更以二十万斛粮草换来海船,不使孙策为难。可谁又料想,孙策到头来,居然会同意和曹操夹击自己?想想看,能为一方诸侯,哪一个又是真正的仁人君子?今日为敌,明日为友,说穿了,诸侯也不过一群婊子。

  谁给的钱多,就跟着谁。

  孙策?

  刘闯眼中闪过一抹戾芒,哼了一声之后,便不再言语。

  县衙里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沉闷。

  张辽陈宫二人,更握紧了拳头,脸上杀意森然。

  “孟彦你想回北海,却也非长久之计。

  曹公难道就不知道你回北海,便如放虎归山吗?他这一道制诏。便是摆明了态度。

  你遵旨,尚有一线生机;你若不遵,便是抗旨,便是谋逆……到时候。你以为袁绍会真个帮你不成?”

  钟繇说罢,站起身来走到刘闯身边。

  “孟彦,莫要怪舅父不帮你,而是如今局势。已无法帮到你。

  这份制诏上,有尚书令印。尚书令是何人?我想你也清楚……文若将中兴汉室的希望,都托付于曹公身上,所以断然不会允许你这样的变数存在。这份制诏,依照曹公之意本不想发出。说穿了,诏你还都,一纸敕令即可。但文若还是发出这制诏来,也是向你保证,绝不会坏你性命。

  制诏发出。天下人皆知。

  你为天子所召。曹公即便要杀你。也要三思而行。

  你可知道,我被曹公安排在下邳整整十日,直到你弃守淮阴。曹公才命我前来……公台方才说的不错,袁三公子的确是蠢蠢欲动。但又能如何?有文若坐镇许都。又有夏侯妙才和曹子孝留守,你以为袁尚能有几多胜券?若袁绍倾河北之力,曹公或许会为之担心。可袁尚……”

  钟繇冷笑一声道:“非是我小看他,他绝非文若对手。

  至于刘表,更不足为虑。张绣此前被曹公打得吓破了胆,而刘表手中,不过乌合之众,又能成得什么大事?孟彦,听我一句劝,罢了心思,随我回颍川。我和文若,保你一世富贵。”

  这一句话,已经把钟繇的立场表现的非常清楚。

  刘闯抬起头来,看着钟繇,目光中透着一抹森然。

  而钟繇则毫无惧色,目光迎着刘闯,面露坦然之色。

  他虽然是和刘闯第一次相见,但是这两年来,他对刘闯的了解,却颇为深刻。

  他相信,刘闯会做出一个最正确的选择。

  “舅父远道而来,想必已经累了,还是先去歇息吧。”

  刘闯长身而起,大袖一甩,转身便离去。

  钟繇在他身后道:“孟彦,我知道你心里或许对我不满,但我却是为你好,绝无半分私心杂念。曹公给你的时间不多,若初十你不予答复,他便会起兵来攻。而今广陵郡,早已人心惶惶,百姓思定。而陈珪和陈登父子,在广陵威望颇深,你又岂能占得便宜?望你三思而行。”

  刘闯身形一顿,却不理睬钟繇,径自离去。

  看着刘闯的背影,钟繇也不禁嘴里发苦,暗自叹息一声,转身往外走。

  其实,他何尝不知道,刘闯会因此对他心生不满。

  换做任何人,恐怕都会感到恼怒异常。

  可在他看来,刘闯真的是太年轻了……威望资历皆不足以担当大任。曹操不管怎样,那是一步步杀出来的威望。从黄巾之乱时崛起,刺杀董卓,二十二诸侯讨伐董卓,无数次亲临战场,在一次次失败当中,建立起而今的威望。更不要说他奉天子以令诸侯,羽翼已经丰满。

  这种情况下,刘闯和曹操相比,差距实在太大。

  他此前靠着刘陶的余荫和郑玄的威望,在北海国站稳脚跟,更夺取东莱。

  可是这根基,却实在不够牢固。

  这次徐州之战,就可以看出端倪……曹操不是收拾不得他!若曹操真要狠下心找刘闯的麻烦,刘闯就算是有北海和东莱二郡,也根本无法和曹操抗衡。既然如此,又何苦来哉呢?

  不管怎样,我问心无愧。

  我所为者,乃汉室江山之中兴,更是为大兄而着想。

  想到这里,钟繇深吸一口气,步履随之变得更加坚定:总之,我定要说服孟彦,保大兄血脉!

  ++++++++++++++++++++++++++++++++++++++++++++++++++++++++++++++++

  县衙后宅花园里,刘闯坐于凉亭中,一言不发。

  钟繇的选择,他可以理解。

  说实话,钟繇能够为他着想,说出那番话,已经是情真意切。

  虽说名义上,钟繇是他舅父。可事实上,刘闯和钟繇没有半点血缘关系。他愿意这样保他,也算是尽了心意。

  可他那番话。却实在是有些打击人。

  但转念,刘闯又释然了!

  他自一千八百年后重生于三国,对于三国时代,了解颇深。

  所以。他知道他还有机会……而钟繇虽则是经世之才,那荀彧更是国之栋梁。可时代的局限性,又怎可能知道后世的发展。别的不说,他们又怎可能似刘闯这样清楚。袁曹之间的战争,足足持续了八年。哪怕是曹操统一了北方,却从未中兴过汉室,到最后汉室被曹操的儿子所篡夺?

  这是刘闯的优势,可是他不能告诉别人。

  他还有机会,而且颇有希望能够成功……

  为一方诸侯,指挥千军万马,大旗一挥,千个人头落地!已经品尝过醒掌杀人剑。醉卧美人膝的滋味以后。又岂能会甘心屈居人下?别的不说。马超最初是何等风光,横行关中,杀得曹操割须弃袍。哪怕那只是演义。却足以显现出,马超当时的厉害。结果归附了张鲁。投降了刘备之后,又是什么结果?被人猜忌,家破人亡;到最后不得重用,郁郁而终……

  刘闯心里非常清楚,他已经不再是那种可以忍气吞声,过寄人篱下的生活。

  刘备可以忍辱偷生,那是因为他还没有真真正正,品尝过权力的滋味。而刘闯,却已经感受到那那其中的美妙味道。所以,再让他去卑躬屈膝,他做不来!即便是明知山有虎,他也只能向虎山行。

  可是……

  一阵脚步声,打断了刘闯的思绪。

  抬头看,却是陈宫和张辽前来。

  二人在凉亭中与刘闯见礼之后,便坐在两侧。

  “公子,若孙策背信,当如何是好?”

  孙策在丹徒,屯兵两万。

  从丹徒到江都,不过一衣带水,甚至不需一日便可以打过来。

  他手中,握有强大水军,可以渡江而击。到时候刘闯只能被动防御……若江都被攻陷,广陵危矣。

  广陵若被占居,刘闯后路随之被断。

  十日……

  听上去似乎不是太长。

  可刘闯知道,曹操也好,孙策也罢,都不可能给他留有这么长的时间。

  局势正如钟繇说的那样,已经坏到了极点。

  刘闯抬起头,看着陈宫道:“公台,我有一事相求。”

  陈宫一怔,连忙起身躬身道:“公子何来‘求’字一说?但有吩咐,宫定当从命。”

  在陈宫想来,莫非刘闯求他的事情就是,让他拖住曹操?

  哪知道,刘闯道:“我要公台与文远,率飞熊卫即刻离开高邮,前往东陵亭。

  同时,我会让子仲和文向协助公台……我在这边,拖延十日,待海船返回,你们即刻登船,离开广陵,返回北海国。”

  这一句话出口,把陈宫和张辽都吓住了。

  两人相视一眼之后,突然屈身匍匐低声,“公子岂能如此?

  公子乃北海之主,断不可如此冒险。辽与公台,愿留守高邮,死战阻敌,护公子安全撤离。”

  “安全撤离又能如何?

  钟元常说的没错,这次乃皇帝制诏,我根本无法抗命。

  若我抗命,北海危矣。到时候曹操以谋逆造反之名出兵伐我,那袁绍恐怕也不会出兵相助。所谓诸侯,不过无情无义之辈。我曾厚待孙伯符,到头来孙伯符不还是一样,要来伐我?

  一旦我抗旨,北海必将遭遇战火波及。

  说实话,我还没有做好准备,北海国也未曾做好准备……

  所以,我决意前往许都。

  曹操针对的是我,而不是你们……公台,你莫要开口,听我把话说完。”

  刘闯站起身来,走到凉亭栏杆旁边站定,看着满园凋零之色,发出一声幽幽叹息,“公台,文远,我真的可以托付你们吗?”

  陈宫张辽站起身,疑惑相视一眼后,齐声道:“温侯将巨阙予公子,我二人便为公子部曲。

  公子仁义宽宏,实乃明主。

  我与公台(文远)愿肝脑涂地,为公子效命。”

  刘闯转过身,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他看了看张辽,又看了看陈宫,“肝脑涂地倒不用,我只要你二人到北海之后,依我所命行事。”

  他停顿一下,而后用力呼出一口浊气。

  “建安二年,我初入北海,便已经觉察到,北海非我根基。

  所以从那时候开始,我就着手进行安排,为日后谋划。人说我心向袁绍……哈,我又岂是一袁绍能够所制?我之所以与袁绍走近,实乃为将来布局。可惜,还是有些仓促了!若再与我一年,我便可以大张旗鼓行事。公台,我要你到北海国后,立刻与康成公联络,告诉他准备行事。

  我已安排人,向袁绍请求,愿以北海、东莱两郡,换取辽东辽西之地。

  同时,我也着人打造海船,到时候公台配合郑师,从海路将南山书院众位先生,连带书卷典籍,一同运往辽西临渝。前年,我已着我妻兄前往临渝置业,到时候可将南山书院,安置于临渝城。

  文远,你到北海之后,请与我亥叔、黄忠和太史慈三人合作,与步骘、吕岱配合。

  将我在北海国所有重要的产业,通过海路迁往孤竹城……我要你扼守肥如,关闭辽西与幽州一应联络。他日我等能否再临中原,便要靠两位多多费心。我将我这基业,托付两位。”

  说完,刘闯拱手,向张辽和陈宫一揖到地。

  张辽陈宫两人,只觉脑袋发懵!

  他们看着刘闯,半晌说不出话来……陈宫更是心中感到无比震惊,难道说公子早就安排了后路?

  这得要多么长远的眼光!

  两年前他初入北海国的时候,吕布气焰正炽,而曹操方经历宛城之败。

  他居然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开始谋划未来。也就是说,从那个时候开始,刘闯就预料到今日的结果。

  此何等眼光和见识!

  “那公子准备,前往许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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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3章 匹夫不可夺志(一)

  天将晚,张辽和陈宫已告辞离去。

  刘闯主意已定,二人也知道,无法改变。

  曹操这一次,就是针对刘闯,想要把刘闯带去许都囚禁。或许如钟繇所言,曹操不会害了刘闯的性命,但绝不会放虎归山。如果刘闯不回北海,则北海群龙无首,坚持不得多久必乱。

  他这是打得好主意,只是没想到,刘闯早就已经有了筹谋。

  只是,刘闯若不在,北海国……

  不管是张辽还是陈宫,都感到忧心忡忡。

  刘闯此去许都,如入龙潭虎穴。进去容易,想要出来恐怕很难……但他二人偏偏束手无策。

  唯一能做的,就是做好刘闯吩咐下来的事情。

  张辽也好,陈宫也罢,此时此刻已彻底臣服于刘闯,想要让他二人改变心思,绝非一件易事。

  送走张、陈,刘闯一个人坐在凉亭中。

  凉亭外,突然纷纷扬扬飘落白雪,预示着隆冬的到来。

  他看着亭外纷落的雪花,脑筋却在飞速转动,努力回忆着历史上,建安四年所发生的事情。

  而今已经是建安三年十一月,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就是建安四年。

  依稀记得,这一年袁绍彻底击溃公孙瓒,占领幽州,统一北方四郡。

  至此,他雄霸河北,兵马强盛,并且开始向河南曹操发动攻击。后世许多人以为,官渡之战是从建安五年开始。实则官渡之战早在建安四年之前,就拉开序幕。并且发生多次冲突。

  曹操对官渡之战的部署,更是在建安四年就已经展开。

  北海国也就是在这一年,被曹操攻占,而后曹操又顺势拿下齐郡、东安等地。巩固右翼,对袁绍形成牵制。

  也就是说,到建安四年,为了对抗袁绍。曹操一定会对北海国用兵。

  记忆中,曹操对北海国用兵,应该是在下半年的时间。

  若这样算来,刘闯以北海东莱换取辽东辽西的计划,在上半年就必须完成,否则就会发生变数。

  对于这一点,刘闯并不担心。

  有荀谌在河北相助,再加上此前的种种安排,令袁绍同意这个请求。想来并不困难。

  困难的是。他若去许都的话。该如何脱身?

  建安四年的许都,有发生过什么事情呢?

  刘闯必须要想出一个妥善的计策,保证郑玄等人在曹操攻打北海之前。顺利完成和辽东辽西的互换。如果这样安排的话,自己若去了许都。倒是可以给予北海国,更为充裕的时间。

  相信,只要刘闯入了许都,曹操在短期内,就不会再视北海国为大敌。

  只要他放松对北海的看管和约束,那么郑玄步骘等人,就可以有充足的时间来进行转移和安排。

  从这一点而言,刘闯入许都倒也不是没有好处。

  可入了许都之后,又该如何脱身?

  这却是一个大麻烦……相信只要刘闯进了许都之后,就会被曹操严加看管。想要离开,绝非一桩易事。不过,应该还是会有机会,可这个机会,究竟是在哪里?刘闯感到颇为头疼。

  建安四年,建安四年!

  刘闯站起身,缓缓走出凉亭。

  冰凉的雪花飘落下来,落在刘闯的脸上,瞬间化作水珠。

  慢着!

  刘闯突然想起一件事……

  三国演义里,曾有一个衣带诏的故事,后世众说纷纭。有的人说衣带诏是罗贯中编造出来,有的说确有其事。

  记得前世他还专门翻阅了三国志,倒是有这么一段记载,说汉帝曾密诏车骑将军董承、偏将军王服和越骑校尉种辑,共诛曹操。后事情泄密,三人被杀。至于三国演义当中说刘备也参与其中,三国志里并没有明确记载,倒是在宋代的资治通鉴里,明确言刘备也参与其中。

  不晓得这件事,能否利用一下?

  若是曹操提前得知衣带诏,说不定会大开杀戒,令许都慌乱。

  到时候,也许会有机会……

  不过,刘闯旋即又否定了这个念头。

  如果他真的向曹操告密,那恐怕会惹来更大的麻烦。

  曹操是虱子多了不怕痒,可若放到刘闯的身上,以刘闯目前的资历和威望,绝担负不起这种骂名。

  算了算了,还是别去猜想此事。

  不过衣带诏如果真有此事的话,倒也算得上是一桩政治资本。若有可能,也可以参与其中。

  要知道,三国演义里刘备凭借这个衣带诏,可是占了老大便宜。

  刘闯现在缺的就是这种政治资本,如果可以获得,倒是能够弥补他之前名望和资历上的不足。

  想到这里,刘闯突然晒然而笑。

  这时候还在算计来算计去,我现在可真的是学坏了。

  罢了罢了,就走一遭许都又能如何?相信钟繇和荀彧,都不会坐视曹操加害他。而且制诏发出,必须要诏示天下。曹操到时候,想必也要投鼠忌器,至少不敢明目张胆的加害自己。

  既然如此,便走一遭吧!

  +++++++++++++++++++++++++++++++++++++++++++++++++++++++++++++

  刘闯的念头通达之后,倒放松许多。

  只是他没有立刻答复钟繇,而是秘密派遣出陈宫和麋竺先行前往东陵亭做准备。

  张辽则暂时留守高邮,迷惑曹操的耳目。

  钟繇也没有催促,因为他知道,这件事若要决定下来,绝非一件易事。莫说刘闯,换做任何人。都会考虑一番。再者说,距离初十,尚有六天的时间,也不必急于催促刘闯做决定。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刘闯对钟繇,更表现出一种冷淡的态度,没有任何亲近之意。

  只是陈宫撤离的第三天,刘闯正在和张辽议事。却忽然得到消息,夏侯兰和徐盛赶来高邮,要去驿站杀死钟繇。

  把刘闯吓了一跳,连忙带人前去阻拦。

  幸亏是军士提前禀报,刘闯这才在驿站外把徐盛和夏侯兰挡住。

  “你二人这是作甚?”

  “公子,休要听那狗贼胡言乱语,若公子去了许都,必然是九死一生。

  我等愿与公子共生死,杀了那狗贼之后。为公子断后。掩护公子撤离广陵。”

  “你们两个。给我闭嘴!”

  刘闯勃然大怒,“甚狗贼狗贼的称呼,钟繇是我舅父。你二人怎可对我长辈不敬,还不给我滚回去。”

  他说罢。便带着徐盛和夏侯兰返回县衙。

  “文向,你素来沉稳,这次做事怎如此地暴躁?”

  徐盛道:“公子宽宏仁义,不愿我等坏了性命,可盛自追随公子以来,深受重恩,却未能为公子你立过半点功勋。我若是这样回去,拙荆又岂能饶我,我又有何面目去见北海国袍泽。”

  “是啊,公子待兰甚厚,自古以来,哪有为部曲者,要主公断后的道理?”

  夏侯兰更是万分激动,看着刘闯说道:“公子,那许都万不可去,否则的话,必然会有危险。”

  “你们懂什么。”

  刘闯怒道:“你道我想要去吗?

  我便不知道,许都危险重重?可是曹操这次,就是对我而来。我若不去许都,且不说尔等都要背负一叛逆之名,便是北海国,也将要生灵涂炭。我辛苦谋划三载所为何也?不就是想要为大家寻一条出路。我现在需要的,不是让你们去送死,而是需要时间来完成我的规划。

  文向,衡若,你们都是我身边最亲近之人。

  我这次去许都,更需要你们返回北海,为我平稳局势,而不是在这里张牙舞爪的吵闹……”

  徐盛和夏侯兰,都闭上了嘴巴。

  半晌后,夏侯兰突然道:“公子,兰所长者,无非搏杀之道。

  回北海国,也没什么用处,便与公子同行,一起去许都。为公子牵马缀镫,总好过无所事事。”

  “我也去!”

  徐盛一怔,马上便反应过来,大声叫嚷。

  “文向不能去!”

  “啊?”

  “你回去之后,要保护好家眷,更要担负起不其南山书院各位先生们的安全。

  这些事,我交给其他人不放心,也只有你,才能让我安心。文向,你随我也有三载,虽然名声不显,但确是我最为信任之人。所以,你必须回北海国,只有这样子,我才能安心与曹操周旋。”

  “可是……”

  刘闯眼睛一瞪,徐盛到了嘴边的话,便生生咽了回去。

  “衡若倒是可以和我同行……这样,你去飞熊卫挑选五十名步卒,到时候便与我一同去许都。”

  “公子,只带五十人,是不是有些少了?”

  张辽一旁听罢,不禁有些担忧。

  刘闯笑道:“有我舅父在,曹操暂时也奈何不得我。

  再者说了,我带那么多人去,又有什么用处?曹营中兵马十数万,就算带上几百人,也没有用处。带的人多了,反而会落了下乘。我便匹马持椎走一遭许都,看他曹操,能奈我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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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管张辽和徐盛怎么劝说,刘闯也不愿带太多人马。

  最后,在张辽的劝说之下,刘闯总算是改变了主意,把那五十名步卒,换成了五十名飞熊骑。

  至少看上去,气势会强横一些。

  初八,距离曹操规定的时间,还剩下两天。

  刘闯这才回复了钟繇,同意前往许都……不过他借口军务繁忙,要推迟三天才动身前去淮阴。

  钟繇觉得,也就是那一两天的功夫。当不得什么大事,便同意了刘闯的要求。

  随后刘闯便不断调兵遣将,在初十当天,秘密把张辽和徐盛遣走。前往东陵亭和陈登麋竺汇合。而这时候,按照时间计算,孙策的海船应该已经快要返回东陵亭了。刘闯在钟繇的催促之下,也不好继续拖延下去。于是在十一月十二日当天,带着夏侯兰和五十飞熊骑自高邮出发,前往淮阴报到。

  与此同时,曹操也得到消息,刘闯将来淮阴。

  心头的一块大石,总算是暂时落下,他旋即命令朱灵自东阳出发,前往堂邑,而后占领舆国。这舆国。便位于后世镇江市的西北面。距离江都不过八十里。可朝发夕至。之所以占领舆国,也是为了防范江东孙策。此前曹操秘密联络孙策,要他夹击刘闯。攻取江都县城。可现在,刘闯既然已经放弃抵抗。并且决定遵旨随他前往许都,那就要防范孙策渡江偷袭。

  这诸侯之间,从无信义可言,彼此间只讲利益。

  孙策可以先和刘闯反目,也不是一个什么善与之辈,曹操怎可能对他没有任何防范?

  只是,曹操却没有想到,刘闯做得远比他想象的更为干脆。他早就命麋竺退出江都,甚至还让出了广陵。如此一来,这江都就变成了一座空城,宛若长江边上一块诱人的肥肉。吓得朱灵在抵达舆国之后,得知江都已是一座空城的消息,连忙率部前往江都屯驻,防备孙策偷袭。

  只是这样一来,朱灵就暂时没有余力,去顾及麋竺等人,也就给了麋竺等人充足的准备时间。

  建安三年十一月十五,海船抵达东陵亭。

  早已经做好准备的陈宫,立刻将海船控制起来,并且迅速登船。

  待曹操反应过来时,陈登张辽麋竺徐盛等人,已率领飞熊卫扬帆起航,离开东陵亭驶入大海。

  再想要派兵追击,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而此时,刘闯随着钟繇,一路慢慢悠悠,抵达淮阴城外。

  “这闯儿,好算计!”

  曹操咬牙切齿,杀意浓浓。

  没错,他是迫得刘闯不得不向他低头,却不想到头来,还是被刘闯耍弄于股掌之上。

  吕布跑了,连带着吕布的部曲,也被刘闯尽数放走。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曹操此次征伐徐州,也未能竟全功,这使得他恼怒异常。

  只是,当他看到郭嘉一旁满脸笑容的时候,不由得感到有些奇怪。

  “奉孝,何以发笑?”

  “主公难道不觉得,这刘闯算得一个人物吗?”

  “此话怎讲?”

  郭嘉道:“主公也不必如此恼怒,其实走了陈公台虽有些可惜,但只要拿下刘闯,便算是大功告成。

  我听说,吕布身受重伤,已不复虓虎之勇。

  所以他临撤离的时候,将手中兵马尽数交给刘闯。只要主公把刘闯攥在手心里,他那些部曲便不足为虑。刘闯这次甘愿为陈宫等人断后,陈公台之流,又怎可能再去为吕布效命呢?

  拿到刘闯,则北海定矣。”

  曹操听了郭嘉这番解释之后,心中怒气突然间烟消云散。

  反正事情已经走到了这个地步,他再无其他办法。总不成再出兵攻打北海,那必然会损失惨重。

  而且,曹操更急于返回许都,不想这徐州之战持续下去。

  就八月末到现在,徐州之战整整持续了两个半月的时间……曹操相信,若再持续下去的话,许都势必会出现混乱的局势。拿下徐州,扣下刘闯,对曹操而言,倒也不是没有收获。

  “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去见一见这闯儿!”

  曹操突然一种强烈的冲动,想要尽快见一见刘闯。

  想当初,刘闯返乡,却最终不得不背井离乡,和曹操错失了机缘。此后他迅速崛起,成为曹操心腹之患。曹操听说过许多关于刘闯的事情,但是却未得一见,心中早就充满了好奇。

  郭嘉这时候,自不会反对。

  他也很想去看看刘闯现在的样子,是不是还是和当初在高密时一样的张狂。

  可就在这时候,忽听门外小校来报:“司空,大事不好。”

  曹操正站起来准备往外走,见小校慌慌张张跑来,不免心里有些不快。而今胜券在握,何以如此慌张?

  他眉头一蹙,沉声道:“何事惊慌?”

  “司空,张将军带人在城外阻拦刘皇叔,看样子好像是要和刘皇叔交锋。”

  “张将军?”曹操一愣,脱口问道:“哪个张将军?”

  “就是玄德公帐下三将军,张飞。”

  曹操闻听,顿时沉下脸。

  “刘闯乃汉室皇叔,奉天子制诏而来,张飞怎可如此放肆?”

  他感觉压力很大!

  之前,按照曹操的想法,一纸敕令召刘闯进京。却没想到荀彧竟然请出皇帝制诏,让曹操颇有些束手束脚。敕令的话,曹操就有足够的办法收拾刘闯。可若是制诏,就代表着刘闯受天子之命入京,他若是敢加害刘闯,便等于是无视天子之命。以曹操目前的情况而言,他还需要天子这块牌子来撑门面。也就是说,在这个时候,曹操还无法真正无视天子诏令。

  这也是颍川乡党,为保护刘闯而做出的努力。

  荀彧、钟繇等人可以支持曹操,可以拥护曹操,但绝不会由着曹操杀了刘闯。

  这也是颍川世族和曹操的一次妥协……我们拥护你,支持你,但你不能危害到刘闯的性命,这也是我们的底线。

  对此,曹操心知肚明。

  他甚至清楚,包括郭嘉在内,虽然对刘闯恨之入骨。

  但是在乡党利益面前,郭嘉也会维护颍川世族的利益,做出小小的让步。

  更不要说,还有荀攸等一干颍川世族,曹操哪怕是再想杀了刘闯,也必须要考虑到颍川世族的颜面。

  这张飞,竟然敢去找刘闯的麻烦?

  若传扬出去,定会被人说是收我的指示,定会让文若他们对我生出不满之意。

  不说别的,包括郭嘉在内,在听到张飞出城拦截刘闯的消息之后,脸色一沉,也露出不快之色。

  “主公,玄德公好大的威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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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4章 匹夫不可以夺志(二)

  历史上,在刘备和曹操反目之前,曹操的手下虽然有不少人对刘备心存忌惮,但大都还保持善意。

  哪怕是最刚烈的程昱,亦或者足智多谋的郭嘉,他们会认为刘备是曹操的心腹大患,但对他却没有太多恶感。哪怕是在刘备离开许都,前往徐州就职的时候,二人也只说不可将其放走。

  然则现在,情况却好像发生了一些变化。

  曹操手下对刘备心存反感的人不在少数,其中尤以钟繇对刘备深恶痛绝。

  若非刘备造谣,刘闯何至于流落他乡,最后和曹操成为对手?以至于钟繇不得不站在刘闯的对立面……这种痛苦,只有钟繇心里面最清楚。同时,又因为钟繇在颍川世族中强大的号召力,造成八成以上的颍川世族,对刘备心存不满。嗯,是不满,而不是单纯的忌惮……

  钟繇,颍川四长钟氏之后,己身更是当今名士。

  或许不是所有的颍川人会对他心服口服,但是他的态度,却能够影响到许多颍川人的想法。

  包括郭嘉在内,也是如此。

  他非常讨厌刘闯,但更加讨厌刘备。

  你当初造谣说,刘闯是‘背主家奴’,可刘闯是实实在在的中陵侯之后,更是我颍川一份子。

  不要小看这份乡党的力量!

  或许他无法改变大势,但却可以轻松的改变一个人的观点和喜好。

  郭嘉认为,你刘备对我们‘颍川人’造谣,就是打所有颍川士子的脸。虽然刘闯很讨厌。但你刘备造谣生事,品行不端,更让人厌恶。讨厌和厌恶,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也代表着郭嘉对刘备的一个态度。当然了,如果刘闯是个普通人,郭嘉或许不会有这么强烈的情绪。可关键就在于,刘闯不是普通人!他不但是刘陶的儿子。更是曹操如今忌惮的对手。

  可这个对手,便是刘备一手造成……

  曹操如何不明白郭嘉这句话的意思,心里也不禁苦笑。

  “奉孝,先随我阻止冲突,迎刘孟彦之后再说。”

  颍川世族对刘备的态度,曹操非常清楚。

  但越是如此,他对刘备就越是看重……颍川世族对刘备的敌视,也能够制约颍川世族的力量。

  有时候想想看,颍川世族在曹操帐下的力量。实在是太大。

  甚至包括以程昱满宠这样的兖州士人。也或多或少。是以颍川世族为尊的趋势。

  这样发展下去,实非一桩好事。

  郭嘉知道轻重,发了一句牢骚后。便不再言语。

  他跟随曹操,匆匆来到淮阴城外。

  本以为刘闯和张飞已经冲突起来。却不成想,看到的是另一幕景象……

  刘闯在钟繇的陪伴下,勒马于淮水之畔。

  四周虽然尽是曹兵曹将,更有无数双仇视的目光,在看着刘闯,可刘闯看上去却毫不在意。

  那魁硕的身材,跨坐象龙马上,犹如一尊神祗。

  他身上只佩戴一口巨阙宝剑,八音椎和甲子剑则放置在一匹驮马上,根本没有要取下来的意思。

  头戴束发紫金冠,紫金冠上倒插两根稚鸡翎。

  浓眉、大眼,胖乎乎的脸上,总带着一抹淡淡的笑容,却更显出一种睥睨之气概。

  身穿黑色战袍,腰系黑色狮蛮扣玉带,外罩一件月白色狐狸皮大袍,足蹬一双黑靴。虽是在千军万马之中,却又一股子别样的鹤立鸡群的卓然气势。以至于曹操才一出城门,就认出了刘闯。

  “奉孝,那白色裘袍之人,便是刘孟彦吗?”

  郭嘉眼皮子翻了一下,旋即耷拉下来,“除了这胖子之外,又有能如此神气?”

  神气的胖子吗?

  曹操突然笑了!

  “此儿雄壮,果非等闲。

  怪不得人颂他‘飞熊’之名,虽无奉先之俊俏,却比虓虎更显威猛气概,不愧是中陵侯之后。”

  曹操这个人,极爱雄武之人。

  似历史上他对关羽的爱护,可说是少有人能及。

  即便吕布多次让曹操吃亏难堪,好几次坏了曹操的大事。可是在白门楼上,他还是动了爱才之心。如果不是刘备的落井下石,吕布未必会真的被杀。也正因为此,当他看到刘闯的时候,顿生爱才之心。虽然刘闯一样是让他多次难堪,但曹操这个时候,还是忍不住赞叹。

  “若得飞熊之勇,何愁天下不靖?”

  郭嘉在一旁听闻,心里也不禁一动。

  他眸光闪闪,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情,嘴角微微一翘,清秀面容上浮现出一抹古怪的笑意……

  在刘闯正前方大约百步外,两队兵马对峙。

  张飞胯下乌骓马,掌中蛇矛枪,看着对面一身鹦哥绿战袍,双目微合,单手托刀的关羽,厉声喝道:“二兄,刘闯与我兄弟仇深似海,哥哥对他更恨之入骨,你何以要阻拦于我?”

  原来,张飞听闻刘闯前来,便带着人想要寻事。

  不成想,当他来到城外的时候,却被关羽阻挡。

  “翼德,刘闯与我等的确是仇深似海,然则他如今奉天子制诏而来,你若寻事,岂非是挑衅天子?

  我对他同样恨之入骨,但不管怎样,他现在是受天子制诏,非你我可以寻衅。”

  张飞可以考虑不周全,但关羽却看的很清楚。

  刘闯输了吗?

  只怕未必……

  他今天之所以会来,并非以降将的身份。

  若刘闯是降将,那你张飞怎么寻事,我都不会阻止。

  可问题是,刘闯是受天子制诏而来……也就是说,他即便是打败了。也不是张飞可以前去寻衅的寻常角色。这弄个不好,会牵累刘备。真若是伤了刘闯,最后倒霉的,一定是刘备。

  更不要说。刘闯身边还有钟繇跟随。

  钟繇又怎会眼睁睁看着你张飞来挑衅刘闯?

  关羽知道,刘闯和钟繇虽非亲究甥,却有这么一层关系在。

  你若是过去寻衅刘闯的话,钟繇颜面何存?换句话说。你得罪了钟繇,必将得罪整个颍川世族。

  关羽是好心,可张飞却不太领情。

  他冷笑道:“二兄莫不是因为刘闯放过坦之,故而心中亲近?”

  关羽本来是心平气和,并不想和张飞翻脸。可张飞这一句话,却说中了他心里的痛处,顿时勃然大怒。

  “翼德何出此言?我今日阻拦于你,乃是为兄长名声考虑,你何以说出这种话来?”

  张飞道:“即非心存亲近。何不与我一同前去?”

  “翼德。我阻拦你。原因已经说过,我不想再说。

  今日,我总不能让你肆意妄为。你若想要去寻刘闯的麻烦。我必定阻拦。”

  “那你便阻拦我试试看!”

  张飞一声怒吼,掌中蛇矛枪一振。便要冲上去。而关羽也不想赘言,单手大刀向外一翻,扑棱刀口冲外。

  “翼德,你休要在此胡闹,若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哈,那我倒要看看,你能奈何于我。”张飞说完,纵马便冲过去。

  关羽说的道理,他明白。

  可是这么被关羽拦住,张飞又觉得颜面无光。他倒不一定真的是要去和刘闯交手,只想去羞辱刘闯一下。可现在,他是骑虎难下。周围无数双目光盯着他,他这时候要罢手了,岂不是被人看作是怕了刘闯?若关羽不拦他,他说不定也就是耀武扬威一番,便收兵回营去了。

  可是他方才那一句话,却触怒了关羽。

  关平两次被刘闯俘虏,两次释放……不管刘闯是出于什么心理,这份情意,关羽会记在心里。

  同时,关平也因为这两次被俘,心情低落沮丧。

  你张飞好歹是关平的长辈,不说去宽慰关平,反而屡次以关平的事情来说事。

  关羽或许算不得一个好父亲,但他却终究是一位父亲。对关平的爱护,以及早年间对关平缺少关爱而产生的愧疚,都使得关羽极为敏感。张飞三番五次挑动关羽的痛处,也使得关羽恼怒异常。他和张飞本就有一些矛盾,见张飞如此霸道骄横,丹凤眼一瞪,心中便生出怒意。

  “翼德如此不晓事,那我就代兄长教训你一回。”

  话音未落,张飞纵马已经到了近前,蛇矛枪唰的便刺向关羽。

  关羽托刀猛然向外一送,就听铛的一声,便架住了张飞的蛇矛枪……

  眼见二人就要翻脸,一匹快马从远处疾驰而来,“翼德,云长,你二人与我住手!”

  刘备今日也知道刘闯要来,心中颇有些不快。

  本以为能够借此机会,取刘闯的性命……那料想那一份制诏,把他所有的美好想法破灭。

  他可不想来迎接刘闯,于是便跑去陈登的军营中吃酒。

  哪料想,他正在和陈登聊天的时候,忽闻张飞带着人要去找刘闯麻烦,顿时大惊。

  “玄德公,切不可让三将军肆意妄为。

  曹操而今对你我忌惮颇深,而颍川世族更对你心怀不满。闯贼受天子制诏,若三将军冲撞他,势必会引发朝中老臣,以及颍川世族的强烈不满。到时候,玄德公你可就要有大麻烦。”

  刘备当然也清楚这一点,连忙备马,带着陈到赶来阻止。

  眼见张飞和关羽交手,他心中即感到庆幸,但同时又觉得有些不满。

  翼德不晓事,难道你云长也不晓事?

  你拦住他也就算了,何必要与他交手?岂不是被外人耻笑,我们兄弟三人不合嘛……

  刘备纵马上前,来到关张二人之间。

  他这一出现,关张便不好再动手,只得悻悻退到两旁。

  “翼德,还不带人回去……云长你也是,既然知道翼德的脾气,便让他一下。又有何妨?”

  听上去,刘备好像是秉公而断。

  可实际上,却有些偏向张飞。

  关羽眉头微微一蹙,嘴上虽不说什么。但心中却感到不满。

  而刘备在分开关张二人之后,也不去理睬刘闯,径自催马来到曹操面前,“司空。云长翼德不过是在打闹,并无其他意思,还请司空见谅。今日皇叔前来,我便不去迎接,回营去了。”

  曹操也只一笑,并未深究。

  同时,他眸光中闪过一抹古怪之色,朝关羽看了一眼后,便笑道:“玄德自去行事。休要担心。”

  他说着话。催马向刘闯行去。

  “孟彦。曹公来了!”

  钟繇看到曹操带人策马而来,连忙向刘闯提醒。

  哪知道,刘闯嘴角却微微一翘。面带倨傲之色,依旧骑在马上。丝毫没有要下马相迎之意。

  “孟彦……”

  “我乃大汉皇叔,奉天子制诏而来,并非降将,何需下马?”

  钟繇只觉一阵头疼,看着刘闯,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不过,刘闯这种倨傲,又让他无话可说。没错,他又不是降将,何必把自己的姿态放低呢?

  这孩子的脾气,倒是与大兄极像!

  不过,刘闯可以倨傲,钟繇却不能这般。

  他催马迎上去,与曹操见礼,“曹公,奉天子制诏,北海相,扬武将军刘闯,已弃城前来。”

  这句话,实际上就是提醒曹操:你可是保证过,不会坏他性命。

  曹操则微微一笑,“元常辛苦。”

  他策马和钟繇擦肩而过,便来到刘闯面前。

  在他身后的众将,顿时露出紧张之色。

  越兮胯下马蠢蠢欲动,手中大戟横在身前,一双眼睛牢牢锁住刘闯,只要刘闯有半点异动,他就会毫不犹豫冲上前去。

  不仅越兮如此紧张,包括夏侯惇、徐晃等人,也都格外紧张。

  毕竟,人是名,树是影。

  蒲姑陂一战,刘闯可谓是杀出了威名。

  别的不说,就凭他和吕布几近齐名的‘飞熊’之名,便足以让曹操帐下众将,感到有些胆颤。

  那不是吹出来的名声,而是刘闯这三年来,实实在在,杀出来的威名。

  “孟彦,这可是我第一次见你。”

  曹操脸上,露出一抹和煦笑容,看着刘闯说道。

  刘闯依旧跨坐马上,一手持巨阙宝剑,一手挽着缰绳。

  他也在上下打量曹操,看着这个在后世,争议颇多,但又被许多人喜爱和称赞的治世能臣,乱世奸雄。

  曹操身材矮小,看上去也就在170公分左右。

  细目,横眉,长相不是很好。而且体型略有些发胖,但气质上,却透着一股子莫名的威严。

  他没有刘备的俊美,但是却别有一番气度。

  什么气度?

  嗯,可能这就是所谓的奸雄气概!

  刘闯抬起手,顿时引得曹操身后众将一阵骚乱。

  曹操眉头一蹙,扭头回身看了一眼,才使得众将平静下来。

  “曹公,其实咱们在三年前,便可以相见。”

  “这个……”

  曹操被刘闯一句话噎得有些难受。是啊,其实在三年前,他们就有机会相见……那时候刘闯还背着流寇之名,从徐州到扬州,从扬州到豫州,横行三州之地,只想要回乡归宗认祖。

  只是当时曹操根本没有把刘闯放在眼中,刘备的一句话,便使他下定决心,派出李通征伐刘闯。

  这也是曹操颇为后悔的一件事!

  如果当时他接纳了刘闯,也许就没有后面,那一连串不必要的冲突……

  想到这里,曹操也不禁在心中感慨。

  不过,他马上就调整了情绪,“孟彦,可不管怎样,你我而今,终归是见到了。”

  可不可以把以往的不快,一笔勾销呢?

  刘闯心中也不禁有些感叹:曹操这个人,真的是很容易让人心生亲近。他的气度,他的胸怀……要知道,这徐州一战,刘闯杀了他多少人?更不要说,在高密更击杀了曹操的救命恩人楼异。

  可是,他却能说忘掉就忘掉,至少这份气度,让刘闯也赞叹不已。

  如果,如果没有北海国这一段经历,刘闯是真的愿意,和曹操化干戈为玉帛。

  但……

  品尝过醒掌杀人剑,醉卧美人膝的美妙滋味之后,他又怎甘心在居于人下?

  “曹公,闯不过败军之将,见与不见,有何分别?”

  他说着话,在马上与曹操一拱手,“闯为汉臣,自当忠于天子。今天子相召,闯实不宜继续滞留于徐州。便不入城,与曹公就此分别。他日咱们在许都再见时,闯定要与曹公痛饮。”

  曹操的眼中,闪过一抹不易觉察的失望之色。

  他看着刘闯,半晌后突然笑道:“孟彦说的是,天子相召,刻不容缓,那我也就不留孟彦了!”

  刘闯也笑了!

  “如此,闯便告辞!”

  “咱们许都再见。”

  就这样,刘闯和曹操的第一次相会,便在淮阴城外匆匆结束。

  曹操没有挽留刘闯入淮阴城休息,刘闯更没有在淮阴城滞留的意思,便带着夏侯兰等人,渡河而去。

  “主公,此儿骄横,何不把他留在这里?”

  刘闯前脚刚走,便有人上前与曹操道:“虽则天子相召,然则徐州大战方息,盗匪横行,难免……”

  说这话的人,正是臧霸。

  若说曹将之中谁对刘闯最为忌惮,恐怕便是臧霸等人。

  若不是他和侯成等人背叛吕布的话,这徐州的战局,也许会变成另一幅模样。

  所以,臧霸等人是最巴不得刘闯死掉的一部分人。

  曹操摇头道:“宣高何出此言?刘北海奉天子制诏,你们休得胡来。”

  别忘了,刘闯和颍川世族之间的关系。以前颍川世族或许和刘闯敌对,但现在刘闯已经低头了,他们又岂能没有防范?真要是刘闯在路上发生意外,那也就等于说,曹操和颍川世族,彻底反目。至少在目前阶段来说,曹操还没有做好,和颍川世族彻底反目成仇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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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5章 无题

  天色已晚,淮阴县城已经恢复平静。

  不过在平静的下面,却暗流汹涌,相信在这个晚上,许多人都无法入睡。

  淮阴城下刘闯和曹操的短暂交锋,已看在许多人的眼里。有人生气,有人欢喜,也有人如释重负。

  “玄德公,依我看那闯贼不足为虑。”

  陈登夹起一片薄薄的生鱼片,蘸了蘸料后,放入口中慢慢咀嚼,而后饮一口广陵特产的白蒲酒,闭上眼睛回味那鱼生和老酒混合在一起的美味之后,吐出一口浊气,一脸满足之色。

  陈登好食河鲜,更好生食。

  把鱼肉切成薄薄的片状,配以老酒,别有滋味。

  不过,刘备对此却不太喜欢。

  他本是幽州人,好食肉类,不喜河鲜。

  所以每次和陈登一起,他虽然会准备一份河鲜美酒,但绝不会去享用。

  “元龙,何以如此说?”

  “此子不晓曲直之道,一味刚强。

  似今日在淮阴城外,换做旁人必会顺从曹公,可他却是强硬回应。这般不懂进退,不识时务者,此前我等都过于高看了他。说句不好听的话,若非他是刘陶之后,焉能有此成就?

  此儿勇则勇矣,或许能冲锋陷阵,但绝无人主之相。

  这一次他前往许都,便如虎落平阳,狼入囚笼,此生休想再有出头之日。而他那些部曲,更难成大事,玄德公又何必把他放在心上?”

  想想日间刘闯和曹操的会面,刘备也觉得,陈登言之有理。

  可是内心中,却总有一种难言的不安感受。

  他总觉得,刘闯绝非表面上看去那么简单……按道理说,他在而今的情况下,理应换一种态度,偏偏却姿态强硬。这样一个人,怎可能成为一方诸侯?或许如陈登所言,刘闯不过是依靠着他老爹留下来的名声。但内心里,刘备还是觉得,刘闯这个人并不是想象中那么简单。

  “怎么,玄德公还是不放心?”

  刘备吃了一口酒,点头道:“此儿不除,我心难定。”

  陈登哈哈大笑,“要除此儿,又有何难?

  只是这件事,玄德公绝不能出面,当借刀杀人,否则曹公也难保住你性命。不管怎样,闯儿是受天子制诏,在目前情况下,即便是曹公也不好动手。但曹公帐下想要坏他性命者如过江之鲫,玄德公何不着人前去,就算是杀不得刺耳,也不会牵累玄德公,如此岂不是美哉?”

  “那元龙以为,何人可以为之?”

  陈登想了想,嘴角一翘,森然道:“想除此儿者甚多,但若言最惧此儿者,非臧霸侯成之流。

  此二人乃背主之徒,曹公此次得以徐州大胜,全赖这几人临阵倒戈。我听说,臧霸坏了闯儿心腹黄公美之性命,而侯成更使得吕布重伤,险些丢了性命。他二人对刘闯,必然心怀忌惮,更多有畏惧。玄德公可使人暗中挑唆,他二人定会上当。从徐州回许都,路途漫漫……”

  “你是说……”

  陈登微微一笑,便不再言语。

  话说到了这个程度,如果刘备再不明白,那就是个棒槌了。

  脸上顿时流露出一抹古怪之色,他沉吟许久,突然微微一笑,“若如此,倒要祝他刘闯,一路顺风。”

  说着话,他哈哈大笑。

  而陈登则轻轻点头,又夹起一片鱼生,放在口中慢慢咀嚼起来……

  “孟彦,何以如此强硬?”

  渡过淮水之后,刘闯一行人又继续前行,到天黑时,方才宿营。

  此时,距离僮国,不过十数里,但钟繇并不想在僮国借宿,所以干脆命人就地扎营休息。

  也直到此时,钟繇才有机会开口。

  他看着刘闯,一脸无奈之色道:“你这般强硬,岂不是激怒了曹公?”

  刘闯晒然,“若曹操果真如此,又岂是曹操?”

  钟繇闻听,不由得愕然。

  说起对曹操的了解,刘闯肯定是比不上钟繇荀彧这些人。

  但若说对曹操性格的研究,刘闯又觉得,钟繇等人比不上他。

  观曹操一生,性情多疑,而且非常自我。

  如果顺着他来,说不定会被他怀疑,甚至认为你是别有用心;但有的时候,你和他拧着来,他反而会认为你有风骨。刘闯心知,此次去许都是凶多吉少。就算有钟繇这些人保护,但如果曹操真的对他动了杀机,颍川世族也不可能真的就会和曹操反目。后世不是有那么一句话: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荀彧也好,钟繇也罢,之所以维护刘闯,固然是有刘陶的情分在其中,但更多的确是一种利益的驱使。

  如果真的把希望都寄托在荀彧等人身上,那才是最愚蠢的选择。

  刘闯要赌!

  他就要赌曹操喜爱猛将的这种心理,和他对着来,表现出强硬姿态。

  越如此,曹操就会对他越有兴趣。一个不懂得刚柔之道的人,必然成不得大事。刘闯自出世以来,被许多人称赞有中陵侯风骨。不是说他才干有多少,而是说他的性子,和刘陶相似。

  刘陶是什么性子?

  刚烈忠直,宁折不弯。

  这时候若刘闯顺着曹操来,说不定会更加危险。

  反正我一直是以强硬姿态示人,索性就用这份强硬,来做我的保护色,赌曹操会因此而心生好奇。

  只要曹操有好奇之心,那么刘闯就多一些把握。

  但说实在话,刘闯心里面也忐忑不安,不知道他的强硬,最终会产生怎样的结果。

  不过从目前的状况来看,曹操可能会很生气,但还不至于生出杀心。

  只是这些话,他不可能告诉钟繇。钟繇很明显是曹操拥趸,别看他现在对刘闯很是关怀,可一旦刘闯威胁到他的利益,或者说威胁到钟氏的利益,他会是怎样一个态度?尚未可知。

  钟繇眉头微微一蹙,看着刘闯,轻轻叹了口气。

  “孟彦,这一路想必也辛苦了,便好生歇息,明日一早,咱们还要赶路。”

  “舅父,咱们可是直接去许都?”

  “嗯。”

  “那我什么时候,能够去颍川?”刘闯沉声道:“我想回去,修缮父母坟茔,另外重建家宅,也算是归宗认祖。还有,我娘亲究竟是何许人也?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她出身于何处?”

  钟繇脸色一变,诧异看着刘闯。

  这孩子是真傻还是假傻,你认为你去了许都之后,还能像现在这样自由吗?恐怕你一举一动,都会受人牵制。不过,钟繇也知道,刘闯有这种想法不足为奇。当年他就想要回颍川重建家园,归宗认祖。而今他有机会回颍川,自然会有这种念头。若这么说起来,这孩子倒是个孝顺的孩子。至少他的心里,始终挂念着爹娘,挂念着家园……若真如此,似乎还有挽回余地,说不定能使他归心与曹公。不过这件事要操办起来,好像也确实有些困难……

  “这件事,待回许都之后,再商议吧。”

  钟繇说到这里,停顿一下后,又开口道:“至于你母亲亲……呵呵,该你知晓时,自会你知晓。”

  什么意思?

  刘闯有些困惑,难不成母亲的身份,还是个禁忌不成?

  不过看钟繇似乎不想说,刘闯也就没有再去追问。

  相信钟繇这么说,一定有他的道理……只是这样一来,也使得刘闯对母亲的身份,更加好奇。

  夜深了,钟繇告辞离去。

  夏侯兰带着五十名飞熊骑在帐外警戒,而刘闯则躺在帐中,辗转难寐。

  这个时候,想必陈宫等人,应该已经过了海西……估计再有些时日,他们就可以返回胶州湾。

  可自己呢?

  此去许都,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离开。

  心里如果说不怕,那绝对是谎言……但刘闯隐隐约约可以觉得,他这次去许都,说不定能有意外收获。

  想到这些,刘闯的心情突然放松许多。

  他翻身从榻上坐起来,揉了揉眉心,便披衣走出小帐。

  十一月中旬的夜晚,颇为寒冷。

  营地里点燃了大大小小数十处篝火,飞熊骑则自成一队,俨然和整个队伍格格不入。

  夏侯兰正坐在篝火旁和人说话,见刘闯过来,连忙迎上前。

  “一切都还算安好?”

  “公子放心,一切正常。”

  夏侯兰犹豫了一下,复又低声道:“不过我感觉,钟先生似乎对我们有些提防。你看这四处篝火,分布虽则散乱,但实际上却是把我们围起来。表面上是保护,但更多恐怕还是监视。”

  刘闯顿时笑了,“他不放心我,也是正常。”

  钟繇这次,也担了很大的干系。

  刘闯也算是他保下来,如果刘闯在中途跑了,恐怕钟繇也不会有好果子吃。他对刘闯有提防,本就在想想之中。刘闯也没有太吃惊,也只笑了笑,安慰夏侯兰几句后,便返回军帐。

  钟繇,不可信!

  并不是说他会害刘闯,而是说他不足以依靠。

  若到了许都,想要逃出生天的话,还是要靠自己。

  只不过该怎么才能离开许都呢?刘闯和衣躺在榻上,脑海中思忖着各种方案,不知不觉中,已有了一个初步的计划。想要逃离许都,关键还是颍川。所以这颍川祭祖,便势在必行。

  嗯,要选一个恰到好处的时机。

  要找一个恰到好处的理由……刘闯突然间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他想起来一件事,说不得可以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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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6章 许都,许都(一)


      “公子去了许都?”

      高密县城中,管亥面沉似水,黄忠一言不发。

      而步骘陈矫和陈群三人坐在一侧,另一侧则是太史慈许褚等人。

      陈宫坐在一旁,静静观察着众人的表情,不禁心中感叹道:公子手下,倒都是一众忠心耿耿之人。

      太史慈怒道:“既然公子去了许都,你为何回来?”

      徐盛面带羞愧之色,低着头一言不发。

      包括许褚在内,武安国、黄珍和萧凌三人,更一脸羞愧。

      “子义,此事怪不得他们,想必是公子早有安排,所以才会独自前往许都。”

      步骘站起来,把太史慈安抚住。

      他从大袖中取出一封书信,在众人面前晃了晃,“公子之所以去许都,也是为咱们求取一线生机。康成公昨日派孔明送信,把公子的安排都详细说明。此次公子去许都,虽说是凶多吉少,但也是要为咱们搏一个前程。如此,曹操在短期之内不会对北海动兵,也就于我们喘息之机。

      诸君,皆公子心腹,故而请大家来,商议日后前程。

      公子有言:此北海国危急存亡之秋,若愿与公子同舟共济者,请留下来;如果觉得前途不明,也可以现在离开。但是,若这封书信拆开来后,大家便是一条线上的蚂蚱。到时候如果哪个敢背信弃义,北海只要一息尚存,便天涯海角,也会追杀不止,请诸君三思而决定。”

      步骘说罢,便走过去,将书信递给管亥。

      论武力,管亥比不上太史慈许褚黄忠;论才干,他更无法和步骘陈矫陈群吕岱这些人相提并论。

      但管亥是刘闯的长辈,更是刘闯离开北海时,托付的重臣。

      在北海国内,管亥的声望不低。

      他接过书信,目光扫过大厅内众人,“一炷香时间,若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一炷香后,我会拆开这封书信,到时候再退出,便视为叛逆,格杀勿论。诸君请三思吧。”

      “老夫历经半世蹉跎,郁郁而不得志。

      今得公子看重,将我从荆州请来……虽说时日不多,但却是极为快活。我不知若离开北海,能去何处?我留下来,愿遵公子安排。大野莫再试探,老夫绝不会走,只管放心便是。”

      黄忠捻须而笑,一脸轻松之色。

      在北海,也就是管亥和他年纪相仿,又都是武人,虽境界有差距,但是却时常交流切磋。

      黄忠开了口之后,甘宁太史慈许褚也纷纷站出来。

      陈群沉吟后道:“公子与我同出颍川,休戚相共,自当跟随。”

      “郑师言我当辅佐公子,我也愿意留下。”

      紧跟着,黄珍徐奕薛文郑仁也都纷纷表示愿意留下,待一众人全都表示过后,管亥站起来,挥手示意道:“来人,把大门紧闭……百步之内,不得有闲杂人等靠近,违抗者便格杀勿论。”

      话音放落,就见大厅大门缓缓关闭。

      管亥把书信拆开后,递给步骘,步骘扫了一眼,又递给陈群。

      陈群打开书信迅速看完,脸上不由得露出惊讶之色。

      “公子要我秘密出使邺城?”

      步骘道:“长文,在座众人当中,除长文之外,又有谁能担此重任?”

      他说完,示意陈群把书信递交给太史慈等人手中。

      “早在三年前,公子初定北海,便预感到会有今日麻烦。

      那时候我等来北海,乃不得已而为之。这北海虽好,却夹在袁曹之间……而今,袁绍将灭公孙瓒,一旦公孙瓒败亡,袁绍坐拥四州之地,必然会虎视中原。到时候,袁曹必有一战。”

      众人闻听,不由得发出一阵惊呼。

      吕岱徐奕和黄珍,更是露出震惊之色。

      想当初刘闯让他们屯田的时候,他们还以为刘闯准备在北海国立足。

      可现在看来……

      “公子信中已说明白,袁曹之间战事,必然会在来年拉开序幕。

      公子预计,最迟年中,双方必将开始排兵布阵,进行部署……到时候,不管是曹操还是袁绍,都不会容忍北海国**于外。此前我等可以左右逢源,但到那时候,我们必难继续在此立足。而袁曹一旦开战,则大河南北,都将卷入其中。我等必须在此之前,另寻他处容身。”

      “子山,公子要选何处?”

      步骘和管亥相视一眼,而后一摆手,就见周仓捧着一副地图,悬挂于厅堂之上。

      “袁曹一旦开战,能避开战火处不多。

      交州,有士家坐镇,公子与士家交好,可以投奔。不过,若往交州,此生便只能偏安一隅,难成大事。所以公子不同意前往胶州,但却认为,应该和交州始终保持着密切往来……除交州之外,荆州有刘表,益州有刘璋,都是有主之地。所剩者,无非关中与辽东两处。关中历经战乱,李傕郭汜方定,正处于混乱之中。而且关中士族,素来排外,只怕难以立足。

      所以,公子在两年前便选定辽东辽西两地,长文此去邺城,便是要用北海东莱两地,向袁绍换取辽东辽西。但辽东辽西,素来是苦寒之地,更有异族猖狂,人口稀少,粮草难以为继。两年前,公子命子方秘密前往辽西,于孤竹城置业,一方面进行蜀黍试种,一方面则囤积力量。

      今子方在孤竹城,已招揽僮客三千余人,更买下大片土地。

      而在今年,公子更请来徐邈相助,蜀黍已成功播种,并且获得丰收……如此一来,我们到了辽东辽西,便无粮草之忧。加上公子命薛州在下密造船,后得兴霸和元福整顿,海军已初见成效。今我海军,有楼船二十艘。从下密出海,至临渝,往返需十天时间,且海路畅通。

      开春之后,我等将开始秘密进行迁徙撤离,公子有令:至来年中,需迁徙十万人至辽西郡……诸君,这可是一个极为浩大的工程,更将关系到公子未来基业。所以从现在开始,诸君当谨慎从事,逐步招揽流民,秘密送往辽西。而渤海太守荀老大人,也会从中相助,帮衬我等行事。”

      北海换辽西,迁徙十万人!

      厅堂上众人听完后,不由得鸦雀无声。

      就连黄忠,也不禁为刘闯这手笔所震撼,摇头苦笑不止……没想到公子目光,竟如此长远。

      不过,这工程的确是浩大,让所有人都为之蹙眉。

      “子山,公子计划倒也不差,可是袁绍,能答应吗?”

      “这就要靠长文的手段了。”

      陈群不由得苦笑,轻轻摇头,心道一声:还真是看得起我!

      不过,他心里旋即又腾起一丝傲气,既然公子这么看得起我,这件事便是拼了老命,也要办成才好。

      “子山,那公子该如何脱身?”

      管亥忍不住开口问道。

      而这句话,也是众人最想询问的事情,一时间几双眼睛,都盯着步骘,等待着他的回答。

      步骘苦笑道:“公子并未吩咐,只说让我们依计行事。

      他还提醒大家,切莫打草惊蛇,所有行动,都必须是秘密进行,不可以为他人知晓。十万人口,可分散而居。待长文说动袁绍同意互换城池以后,才可以大张旗鼓行事。至于公子那边,他说他自会设法脱身。最迟来年年中,他定会从许都离开,所以请诸君尽心行事。”

      “我等,定遵公子安排。”

      太史慈等人起身,齐声回应。

      待众人离去后,诸葛亮突然道:“亥叔,我要去许都。”

      “啊?”

      “孟彦哥哥身陷险地,我岂能坐视不理?

      郑师也说,我可以出去游历一番,想来如今,正是时候。”

      诸葛亮已十八岁。

      而今,他身高八尺,面容俊朗。

      跟随郑玄求学两载后,举手投足间更多出了许多自信。

      管亥沉吟片刻,展颜笑道:“孔明已经长大,应该出去历练一番才对。

      我十八岁的时候,便为一方小帅,手底下也带了近千人。既然孔明有此心,那就遂他心思吧。我也知道,若强行阻拦你,你这小子,也会偷偷摸摸前往许都。索性便让你去见识一番。”

      他说到这里,目光便转向了武安国和萧凌。

      “子升!”

      “喏!”

      “便由你率三百飞熊骑,保护孔明前往许都……元稷,孟彦有交代,让你去找华佗先生,治疗手臂上的伤势。”

      武安国闻听一怔,旋即惊喜道:“管公,我这手臂,还有救吗?”

      “我不太清楚,但华先生既然可以治疗温侯的伤势,想必也能为你治疗。

      今后咱们去了辽东,必然会有更多的战事。到时候还望你冲锋陷阵,每战先登,莫辜负公子期望。”

      武安国激动不已,连连点头。

      管亥在把事情安排妥当之后,便站起身来,朝着陈宫一揖。

      “公台先生,接下来就要靠你,多多费心!”

      建安三年十二月,刘闯一行人顺着睢水一路西进,抵达襄邑。

      而后他们在襄邑转道,过浪汤渠,直奔许都。

      这一路上,倒也还算是平静。

      本来,钟繇使团不过八百人,但是在到达夏丘之后,荀攸调动一千二百家臣与钟繇汇合一处。

      两千人的使团浩浩荡荡行出徐州。

      虽则不少人想要在途中伏击刘闯,可是看如此规模的队伍,也不得不罢了心思,收兵回营。

      荀攸钟繇,又怎会不清楚这一点?

      徐州一战,刘闯斩杀曹将多人,更不要说蒲姑陂上,杀得曹军人仰马翻。

      许多曹军将领,对刘闯心怀恶念,更不要说刘闯和刘备更是仇深似海,钟繇又怎可能没有防范?

      所以,他一早就和荀攸商量妥当,并且在夏丘安排了一千多家臣。

      两千兵马,即便是遇到伏击,也可以抵挡一阵,更不要说这队伍里,还有刘闯这么一个杀神存在。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不少心怀不轨的曹军将领,到最后都只能偃旗息鼓。

      刘闯一行人顺利离开徐州之后,一路走走停停,不紧不慢。

      与此同时,曹操也开始了在徐州的收尾。

      他命朱灵为广陵太守,臧霸为琅琊相,继续留守徐州。

      陈珪、陈登父子,则被曹操带去许都。

      在失去根基后,陈氏父子自然没有了原先的底气,虽然不太情愿,却也只能听从曹操安排。

      彭城郡,则交由原海西令梁习为彭城太守之职。

      徐宣为下邳令,驻守下邳城。

      东海郡方面,曹操则安排了卞夫人之弟卞秉为东海太守。

      这样一番安排之后,曹操对徐州的控制力度得到极大的加强。特别是朱灵驻守广陵,更可以免去江东孙策的威胁。这朱灵,也是曹操手下一员大将,跟随曹操日久,对曹操极为忠诚。

      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之后,已近十二月。

      曹操不敢继续滞留于徐州,于是便率领兵马,班师回朝。

      曹操是忧心河北袁绍,故而行程极快。

      当刘闯一行人抵达鄢陵的时候,曹操的前锋军兵马,已抵达辰亭。

      得知刘闯在鄢陵,曹操又立刻命人前去相召。本来刘闯是准备直接前往许都,在得到曹操相召之后,不得不转到在新汲和曹操汇合。

      建安三年十二月十八日,刘闯随曹操,终于来到许都城外。

      远远看去,就见许都城外聚集了许多人,前来恭迎曹操班师回朝。

      “孟彦,还是你面子大!”

      当曹操看到那人群中几张熟悉的面孔之后,忍不住在马上扭头,与刘闯说话。

      刘闯一怔,有些不太明白曹操的意思。

      倒是钟繇在一旁解释道:“孟彦,车骑将军也来了。”

      “车骑将军?”

      刘闯顺着钟繇手指的方向看去,就看到一个中年男子,在众多家臣的簇拥下,站在十里亭中。

      车骑将军董承?

      刘闯心里一动,立刻明白了曹操话中之意。

      不过,他却不会表现出来,而是疑惑道:“那是哪个?我却未曾见过。”

      “车骑将军,便是国丈董承。”

      刘闯不认识董承,那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曹操也只是随口一句话,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刘闯自幼流落民间,一直生活在东海郡,根本没有踏足过许都,又如何认得董承?只不过,董承这个人素来倨傲,是坚定的保皇派。曹操和董承之间,也有不小的矛盾。今天看董承出现在十里亭,所以忍不住想要讽刺两句……

      不是讽刺刘闯,而是想要讽刺董承。

      你们这些家伙不是一直在支持刘闯吗?

      如今,刘闯被我带回来了,看你们还有什么话说。

      董承在人群中,笑容可掬,颔首示意。

      但他究竟是对谁颔首?恐怕只有他自己清楚……

      刘闯在马上面无表情,看了董承两眼之后,便不再言语,只随着曹操,来到许都城门前。

      “闻司空讨逆,得胜而还。

      完受陛下之命,与荀尚书率文武百官前来迎接,恭喜司空讨逆得胜,大汉中兴,指日可待。”

      城门外,一名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与一个年纪在三旬左右的男子并肩而立。

      曹操已翻身下马,曹军众将也都纷纷牵马而行。

      刘闯也下了马,不过却并没有跟着曹操上前与百官相见,只一手持巨阙剑,立于人群之中。

      “那便是屯骑校尉,中散大夫,国丈伏完。”

      钟繇已跟随曹操上前见礼,站在刘闯身边的,却是一个年纪大约在二十四五岁的青年。

      “德祖,伏国丈身边何人?”

      “便是尚书令,荀彧荀文若。”

      这青年名叫杨修,太尉杨彪之子。

      也就是历史上那个有名的‘鸡肋’才子,杨修杨德祖。

      建安三年初,曹操通过满宠,收拾了太尉杨彪,削弱保皇派的力量之后,便把杨彪罢黜官职。但他深知,弘农杨氏是关中望族,杨彪更是汉室名臣杨震之后,有着非同小可的威望。

      所以,曹操一手打压杨彪,同时又征辟杨彪之子杨修为主簿。

      刘闯在抵达新汲和曹操汇合之后,曹操就派了杨修过来,作为刘闯的向导。

      毕竟,钟繇不可能一直跟随刘闯,他虽然有天使之名,可到了许都之后,还是要听从曹操吩咐。

      刘闯本来对杨修,没什么好感。

      因为在史书中,杨修似乎就是一个好耍小聪明,喜欢逞能,而无真才实学的腐儒书生。

      可是在接触之后,刘闯对杨修便有了新的认识……感觉着,杨修并不是如史书说的那么喜欢卖弄,相反其人儒雅,言谈颇为温和,全无咄咄逼人之气。刘闯觉得,杨修这个人并不是那种恃才傲物之人,至少从目前看来,他并非历史中那个喜欢夸夸其谈,自作聪明的家伙。

      荀彧吗?

      刘闯心里一振,目光旋即向伏完身边的男子看去。

      也就在这时候,那男子也抬起头,向刘闯看来……两人目光相触,荀彧突然露出一抹温和笑容。

      他对曹操说了两句,便大步向刘闯走过来。

      他这一动,立刻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伏完本来也是和曹操谈笑风生,可是当他目光落在刘闯身上的时候,眸光中闪过一抹复杂之色。

      “灌亭侯,久闻大名,不想今日方得相见,某家荀彧,受陛下所托,等候灌亭侯多时!”

      不远处,曹操的脸色,也随之一变!(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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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7章 许都,许都(二)

  “这就是中陵侯之子?”

  “原来,他就是刘孟彦啊!”

  “没想到是这副模样,果然雄壮……不过,看上去似乎和中陵侯不太相像?我记得中陵侯,姿容甚美。”

  “你知道什么,他长得更似淮南厉王。”

  “……”

  人群中,传来窃窃私语声,使得刘闯一时间显得有些尴尬。

  不过,他倒是没有在意那些人的说辞,而是仔仔细细的打量起眼前这位被曹操称作‘吾之子房’的荀彧。

  事实上,刘闯一直觉得,荀彧不仅是曹操的‘张良’,更是曹操的‘萧何’。

  他长于掌控全局,有深谋远虑。

  三国演义中说是郭嘉提出十胜十败论,然则最早提出这个观点的,确是荀彧。

  他的战略眼光不但超乎寻常,在掌控全局方面,更是能力出众。后世因为三国演义的缘故,很多人认为空城计出于诸葛亮。甚至连三十六计里,也把空城计安放在诸葛亮的头上。

  然则真正使用空城计的人,确是荀彧。

  曹操东征陶谦的时候,荀彧坐镇鄄城。

  这恐怕也是有史料记载,荀彧唯一一次亲临战场,指挥作战的一战。

  由于曹操诛杀边让,令陈宫张邈对他心生不满,于是潜迎吕布,讨伐曹操。当时,兖州诸郡纷纷响应。时豫州刺史郭贡率兵数万来到鄄城,要和荀彧见面。而夏侯惇并不同意,认为太过冒险。

  荀彧却劝说住了夏侯惇。出城和郭贡见面。

  郭贡见荀彧毫无惧色,便以为鄄城有伏兵,不敢强攻,退兵而去。之后。荀彧又派遣程昱劝说范县和东阿两城,使之死守,才争取到足够的时间,令曹操从徐州领主力兵马返回救援。

  这与空城计。有异曲同工之妙。

  此后,荀彧便不再亲临战场,而是坐镇后方,保证了曹操在前方作战时,粮草充裕,无后顾之忧。

  可以说,在曹操初期,若无荀彧,绝难立足。

  刘闯对荀彧。更非常好奇。不仅仅是因为荀彧能力过人。更因为这个人的身上。带有一种悲情之色。如果说,郭嘉是一种壮志未酬的悲情,那么荀彧的身上。则是一种夹在曹操和汉帝之间的矛盾悲情。他忠于汉室,同时又寄托于希望与曹操。最后当曹操决意称王的时候。荀彧极力阻止,最后郁郁而终。虽有人说是曹操逼迫荀彧自尽,但更多的,恐怕还是一种夹在两者间,左右为难的选择。忠于曹操,亦或者忠于汉室?荀彧最终用性命给予了答案。

  荀彧死后,虽则曹操身边依旧有众多谋臣,但却无一人,能够与荀彧相提并论。

  “小侄,见过叔父。”

  论辈分,荀彧要长刘闯一辈儿。

  刘闯是荀谌的女婿,而荀彧却是荀谌的兄弟。

  见刘闯恭恭敬敬行礼,荀彧脸上也露出一抹和煦笑容,“孟彦想来一路辛苦,陛下早已命我打扫干净驿馆,请孟彦先休息,等候陛下召见。”

  这也是荀彧保护刘闯的一种手段!

  曹操凯旋而归,必然会大摆酒宴,宴请官员。

  万一在酒席宴上有人向刘闯发难,必然会引发不必要的冲突。

  倒不如让他先去休息,待大家都安稳下来,再做其他安排……相信,曹操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寻刘闯的麻烦。

  “是啊,孟彦便先去休息,咱们来日方长,不必急于一时。”

  曹操当然很想给刘闯一个下马威,因为这小子,实在是太骄横了。

  你打了败仗懂不懂?你现在说穿了,是我的俘虏明不明白。可你还这么横,看上去好像是我变成你的俘虏一样……曹操虽然不能杀刘闯,但是给刘闯个小鞋穿,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只是,荀彧既然这么说了,曹操也就不好驳了荀彧的面子。

  心里面虽然对刘闯诸多不满,但还是要表现出一种大度来,免得让人说他是小肚鸡肠。

  刘闯哪能不明白荀彧的好意,看了一眼曹操,当下拱手道:“长辈吩咐,闯焉敢不从……”

  荀彧闻听,顿时苦笑。

  刘闯这分明是和曹操对上了:我不是怕你为难我,但荀彧是我长辈,我必须要遵从他的吩咐。

  “德祖,你领孟彦,前去驿馆。”

  荀彧吩咐一句杨修,便不再理睬刘闯。

  杨修带着刘闯离开之后,荀彧便对曹操道:“司空勿怪,孟彦不过少年心性。”

  “哼哼,哼哼,哼哼……”

  曹操一连冷哼数声,末了压低声音道:“看起来这个小子,不服气啊!”

  “哦?”

  “哈,倒是个有趣的家伙。”

  曹操认为,刘闯之所以这么和他对着来,是因为他败得不服。

  而事实上,就连曹操也明白,如果当时刘闯继续在广陵和他纠缠的话,哪怕是有孙策出兵,也未必能一举将刘闯击溃。而且,曹操那时候也确实不想再继续和刘闯在徐州纠缠下去,纠缠的时日越久,危险就越大。所以,刘闯就算是不服气,似乎也在情理之中,算不得事。

  “总要让这小子心服口服,到时候看他能怎么说。”

  曹操内心中,还是存着一丝收服刘闯的想法。

  虽然他也知道,这可能性并不大,但终归还是想要尝试一番。

  荀彧松了口气,只要曹操没有对刘闯生出杀心,那么事情就还有回转的余地。

  就怕曹操生了杀心,到时候就算是荀彧,也没有十足把握,保得刘闯平安……目光,在不经意间扫过曹操身后,却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容。刘备笑容可掬,站在队伍之中,正在和陈珪父子说话。

  荀彧眼睛一眯,眸光中闪过一抹森然。

  似乎是觉察到了荀彧的目光,刘备朝他微微点头,颔首示意。

  不过,荀彧并未理睬刘备,而是扭头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司空,请先入城,再做商议。”

  刘备的脸色顿时一沉,心中有一丝不快。

  “玄德公,不必担心。”

  陈登在一旁看得清楚,微微一笑道:“刘闯不管怎么说,都是荀二哥的女婿。

  当初玄德公也是受人蒙骗,才会说出那等话语,文若心里自然不会高兴。再者说,中陵侯在颍川人脉甚广,那闯儿与玄德公为敌,玄德公自然会被他们嫉恨。不过,也仅止如此……曹公对玄德公甚为看重,有曹公在,就算是荀彧对玄德公再多不满,玄德公也不会有危险。

  倒是那闯儿……”

  陈登眼中闪过一抹森然。

  他可是都听说了,当初主张吕布打广陵的,就是刘闯。

  陈珪道:“闯儿如今在许都仇人甚多,前次在徐州被他逃过去,且看他这次,还能否幸运。”

  刘备微微一笑,轻轻点头。

  “汉瑜公,你说这一次,陛下有无可能召见我呢?”

  陈珪一愣,旋即便明白了刘备的意思。

  刘备这是想捞政治资本啊!

  想想也是,刘备现在最缺乏的,就是政治资本!

  论战功,他曾参加过平定黄巾之乱的战事,杀敌无数,战功显赫;论资历,他做过平原令,平原相,豫州牧……虽然那豫州牧名不副实,但也算得是俸禄万石的大员,比之刘闯的资历,可是充实多了。刘闯不过二十,却已经做到了北海相,扬武将军,为一方诸侯。原因?这里面固然是有刘陶的因素,但更多的,还是源自于天子的认可。若非刘闯那皇叔的名头,又怎可能招揽到那么多的能人?而刘备和刘闯相比,不管是从资历还是战功而言,都比刘闯强。可是刘备的出身不好,名望不足,没有天子的认可,以至于到现在都郁郁不得志。

  若是刘备能够获得天子的承认,想必也能迅速崛起。

  历史上陈珪父子,对刘备一直非常友善。

  陈登更是把刘备视为当时明主,若说认可程度,甚至有可能在曹操之上。

  只是当时刘备的实力太差,而陈珪父子为保全家族在徐州的利益,所以最终选择了曹操……

  而今,陈氏家族,被吕布连根拔起。

  连陈家在淮浦的祖屋,也被张辽毁掉。

  陈氏在徐州的根基,已荡然无存。这次曹操又强行把他父子从徐州带来许都,更让这父子二人,心生不满。

  内心中,对刘备就更多了几分亲近。

  陈珪和陈登两人相视一眼,从对方的目光中,便看出了相同的意思。

  “我记得玄德公曾说过,乃中山靖王之后?”

  “正是!”

  刘备闻听这话,顿时胸脯一挺,露出一抹骄傲之色。

  陈珪正色道:“却不知玄德公,可有族谱证明?”

  “这个,自然有族谱在身。”

  陈珪和陈登相视一眼,便笑着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便最好。

  玄德公有族谱证明,必然能够被陛下所接受。相信陛下也会非常高兴,能够得玄德公这样一位出众族人……不过,此事要操作起来,还需谨慎行事。待安顿下来之后,我便去拜会一些老朋友,顺道再把这个消息传出去。想来用不得太久,天子必然能得到这样的消息……”

  刘备顿时喜出望外,“若得如此,备感激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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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8章 朝天子(一)


      建安元年,曹操奉天子以令诸侯,以‘洛阳残破’为理由,迁都许县。

      许都,由此开始了新的篇章。

      曹操定都于许之后,对许县进行了大规模的改建和扩张,而今的面积较之原来,增加数倍,人口更多达数十万。

      虽然和洛阳相比,仍有很大的差距。

      但历经三年修建之后,许都已隐隐透出帝王气象。

      汉帝迁都许县之后,曹操把原来的许县作为内城,也就是所谓皇城。

      而后在内城外,又营建外城,其面积足足是内城的五倍。都城内,街房民宅官署林立,更有数条大街贯通城中。规模比不得洛阳,但是城市格局,却完全是依照洛阳和长安进行设计。

      东汉以来,王朝的中心以洛阳和长安为主。

      而在汉末群雄迭起之后,长安洛阳历经战乱,残破不堪,已不足以继续为王都存在。

      而许都,位于黄河之南,背靠嵩山。由此向北,可直抵大河,路程不过二百里;向西至洛阳,也不过三百余里,一方面可以使曹操便于掌控局势,另一方面则可以让曹操甩脱斗争漩涡。

      因为建安之前的战场,主要集中在长安至洛阳、陈留一线的河洛地区。

      定都许县,对于曹操无疑是最佳选择。

      同时,由于许都位于中州平原西部,气候温和,河流纵横,雨量适中,是秦汉以来的鱼米之乡。加之交通便利,有利于解决曹操粮草补给的问题。而长安洛阳一带,则由于常年经历战火,早就是民穷地乏,人口凋零,经济凋敝,根本不足以给予曹操充足的后勤保障。

      史书记载,曹操迁都时曾启奏汉帝曰:东都废弛之地久矣,不可修葺,更兼转运粮草艰辛。臣料许都地近鲁阳,城郭宫室,钱粮民物足可备矣,可幸銮舆。

      这当然是一个借口,但所言也是实情。

      汉帝即便是不太情愿,也只能听从曹操的意见,从洛阳来到许都。

      只是,当他到了许都之后,却发现情况并不如他想像中的那般美好。

      曹操对他看似恭敬,实则视为傀儡。

      朝中事务,汉帝根本无法参与其中,各地奏疏入司空府便不再上报,刘协能够做主的事情,也大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长久以往,汉帝权力势必会被曹操架空,这与刘协最初的想法,可谓是南辕北辙。也正是因为此,随着时间的推移,刘协对抗曹操的念头就越发强烈。

      若不能收回皇权,这帝王做下去又有什么意思?

      可曹操势大,满朝几乎都是他的人,根本没有汉帝可以插手的余地。

      昔日老臣,贬得贬,走的走,剩下一些人,只能忍气吞声,敢怒而不敢言。唯一一个心向汉室的荀彧,虽掌控尚书府,但却一直对曹操俯首听命,这使得刘协心里,更感到不舒服。

      “陛下,听说灌亭侯来了!”

      承光殿里,汉帝看上去颇有些颓然,坐在龙椅上,长吁短叹。

      伏皇后和董贵人坐在一旁,看汉帝兴致不高,两人忍不住相视一眼后,董贵人起身开口问道。

      “刘孟彦那蠢货,朕与他许多便利,怎地到头来还是输给曹操?

      你说他呆在北海国不好吗?为何要跑去徐州凑热闹?结果倒好,若非朕发出制诏,他恐怕连命都无法保住。如此蠢材,又如何能助朕成事,中兴汉室江山?朕每思及此,便有些难过。”

      刘协一副恼羞成怒的模样,伏皇后和董贵人坐在一旁,不禁面面相觑。

      刘闯出兵徐州的时候,汉帝还一副兴高采烈的模样。

      他觉得,刘闯若能阻止曹操征伐徐州,必能扫了曹操颜面,到时候他就有机会,在朝堂上发难。

      哪料想……

      但问题是,刘闯出兵徐州,并无过错。

      错的,只是曹操太过狡诈,竟然提前劝降了臧霸,令刘闯后路断绝,不得已才去和曹操硬拼。

      可这种话,不能说出来。

      对于自尊心极强的刘协而言,你当着他面指出错误,便是打他的脸,会让他更加暴怒。

      “刘皇叔这次出兵,倒是有些莽撞了!

      不过他本心并无错误,只是实力太过弱小,怎比得曹操虎狼之师?陛下,刘皇叔坐拥北海东莱,是个民穷地乏之处。能够闯出今日局面,已难能可贵,妾身以为,还是他权力不足。

      若刘皇叔坐拥关中,一定能战胜曹操……”

      “梓童这话说的……朕若能与他关中,不早就与他?”

      “是啊,刘皇叔无天时地利,只靠人和,还是少了些助力。”

      伏皇后宽慰汉帝,实则是在为刘闯开脱。

      自刘闯上了报恩疏之后,便派人有意无意和伏完加强联系,还在私底下送了伏完许多钱粮。

      特别是在刘闯大兴造纸编书后,也使得伏完对刘闯印象颇佳。

      所以和伏寿伏皇后谈及刘闯的时候,也常常会有夸赞之言。久而久之,伏寿对刘闯也生出强烈的好奇心。一个自幼流落民间,历经苦难的孩子,而今突然崛起,成为一方诸侯,更与吕布那样的狠人齐名……伏皇后很好奇,这样一个人,究竟是什么模样?她对刘闯,也颇为赞赏。不似刘协,对刘闯要求那么高,伏寿认为,刘闯白手起家,短短两年混成如今模样,已经是难能可贵。若再对他挑三拣四,不免有些难为了刘闯,反而会使得刘闯离心……

      毕竟,如今忠于汉室,又手握兵权的人,并不算多。

      刘协听了伏完的劝说,不禁幽幽一声叹息。

      宫外,白雪皑皑。

      承光殿中,炭火熊熊。

      刘协站起身,看一眼伏寿之后,轻声道:“朕何尝不知道他过的艰难,身在北海,却要受多方节制。

      可朕如今,也给不得他太多帮助,唯一能帮他的,就是与他宗室之名。

      他如今败于曹操,岂不是令朕功亏一篑?此次他进入许都,恐怕想要离开,不会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父亲传话说,刘皇叔虽然入京,短期不会有性命之忧。

      颍川方面给予他颇多关照,想必曹操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轻易坏他性命。父亲还说,虽未与刘皇叔交谈,但可以感觉到,刘皇叔对曹操的态度极为强硬,时常流露出不服之气。相信他一定不会束手待毙,早晚会找机会脱身。只不过,父亲也不敢在此时和他联络,以免令曹操心生杀机。”

      “就算逃出去,又能如何?”

      汉帝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梓童难道看不出来,曹操平定了徐州之后,北海国岌岌可危。”

      他也算是历经磨难,虽然困于宫中,可眼力价却不弱。

      刘闯现在的困局,汉帝当然可以看出来。只是在而今的态势下,他有心帮忙,却无力支持……

      “依臣妾看,刘皇叔还是少了帮手?”

      董贵人在一旁突然开口,让汉帝和伏寿都不由得一怔。

      “妹妹这话,是什么意思?”

      董贵人犹豫一下,轻声道:“我听人说,而今天下诸侯,名义上尊陛下,实则却是尊曹操……刘皇叔在北海国,也是独木难支,根本无力和人抗衡。有道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若宗室之中,能够多一些似刘皇叔这样的人物,便成不得事情,但至少也能为刘皇叔分担一些。

      那似现在,刘皇叔一人死撑,哪怕他本事再大,却终究比不得曹操老谋深算。

      这次他出兵徐州,到最后身陷险地。可诸侯之中,却无一人肯出兵响应,否则他又怎会落败?”

      刘协和伏寿听罢,不由得连连点头。

      的确,刘闯一个人在外面奋斗,实在是太过辛苦。

      “陛下把希望,都寄托于刘皇叔一人,可陛下有没有想过,若刘皇叔败亡,还有谁能支持陛下?”

      伏寿突然道:“妹妹,可是董车骑又有筹谋?”

      “昨日臣妾听说母亲病重,所以回家探望。

      父亲趁机与臣妾言:宗室之力,太过薄弱。荆州刘表,益州刘璋空有宗室之名,却从未想过报效国家。刘皇叔虽忠于陛下,但毕竟崛起太晚,实力不足,虽能逞强一时,却难成气候。当务之急,是应该扩大宗室之力,若天下间多几个似刘皇叔这样的宗室,汉室焉能不兴?”

      汉帝和伏寿听罢,不禁连连点头。

      “董国丈所言极是。”

      “妹妹可知,而今宗室之中,还有谁可托付重任?”

      汉帝的目光一亮,向董贵人看去。

      董贵人期期艾艾,犹豫许久后才低声道:“父亲倒是提起一人。只是此人……陛下可还记得,之前曾诬陷刘皇叔为‘背主家奴’的刘备刘玄德?此人乃中山靖王之后,但是前次却被陛下踢出了宗室。但此人……父亲言,刘备虽然和刘皇叔交恶,但毕竟也是宗室,始终心向汉室。

      其人才干,颇为出众,就连曹操也对他非常赏识。

      若得重入宗室,他必然会对陛下感恩戴德,忠心效力……到时候就算他和刘皇叔不和,但也可以有所依持。再不济,他日刘皇叔得势时,也能有个牵制,免得似今日这般,曹操独大。”

      刘备,刘玄德?

      汉帝听到这名字显示一怔,旋即露出恍然之色,轻轻点头。

      “梓童若不提起,朕险些忘记此人。

      嗯,若是依董国丈所言,这刘备倒也是个人才。再不济,他也能为刘孟彦分担些压力,让刘孟彦能够得到喘息之机。不过,此人品性……朕不甚欢喜。若把他和刘孟彦并列,万一将刘孟彦激怒,又该如何是好?”

      是啊,刘闯和刘备之间仇深似海。

      拉拢了刘备,固然可以加强宗室的力量,可如果因此而得罪了刘闯,不免有些得不偿失啊。

      不管怎样,刘闯在北海和东莱,根基已定。

      更不要说刘闯背后,还隐隐有颍川世族支持……刘备,说穿了不过是寄人篱下,看曹操脸色行事。二者之间,该选取何人?一目了然。刘协也担心,因为刘备而激怒刘闯,不太划算。

      董贵人听罢,闭上了嘴。

      她只是传话给刘协,话说完了,便没了主意。

      倒是伏寿听完,很快有了主意,“陛下,妹妹所言不是没有道理,如果能多一个为陛下效忠的宗室,陛下的力量也就可以增加一分。但关键还是在刘皇叔身上,臣妾可以想办法,让父亲前去打探刘皇叔的口风。不过,就算是拉拢刘备,也不必给他太高的待遇。似刘皇叔的那种待遇,不能再与刘备。只要把他列入宗室即可,而后给他些封赏,想必他就可以满足。”

      伏寿对刘备的情况不甚了解。

      不过在她看来,一个背地里中伤他人的家伙,就算能力再强,其品性却难以保证。

      这样的人,可以拉拢,却不能给他太高的待遇……否则的话,将来可能会变成第二个曹操。

      把待遇的等次分开,刘闯的等次高于刘备,想必刘闯也不会太恼怒。

      这样一来,即安抚了刘闯,又拉拢了刘备,可谓两全齐美。

      刘协连连点头,那张略显刻薄的脸上,旋即浮现出一抹和煦笑意,“梓童所言极是,既然如此,便依梓童所说行事。不过此事,需多加小心。刘皇叔如今身陷许都,危机四伏,切不可被曹操觉察才好。”

      伏寿微微一笑,连忙欠身领命。

      只是这心里,或多或少对刘协这种刻薄,感到了一丝不满。

      用得上时,便是‘爱卿’,便是‘皇叔’;若用不上的时候,则直接直呼其名。陛下若不改了这个习惯,早晚会受所害。可这是性格的问题,伏寿也不知道,该怎样才能劝说刘协改变。

      也罢,相信陛下自有决断!

      许都城中,繁华喧嚣。

      曹操凯旋而归,更使得许都百姓,感到无比振奋。

      同时,刘闯的到来,也令人们在欢喜雀跃的同时,又增添了几分好感。

      想当初,许县也是颍川郡所属。虽然许县如今变成了许都,但大多数人还是把自己当做颍川人。

      刘闯,恰好就是颍川人!

      颍川自古出名士,但说及猛将,却屈指可数。

      自汉末群雄并起,诸侯相争以来,人们对那些豪勇之士的好奇心,远比之前更为强烈。

      刘闯,中陵侯之后,自幼流落民间,而后崛起于江湖,以雄武而著称于世,号称飞熊,与吕布齐名。

      这样一个人物,俨然就是一部小说作品。

      以至于很多颍川人对刘闯感到好奇,感到亲切。

      只是,刘闯在抵达许都之后,便很少露面。

      曹操呢?

      也似乎是想要打消人们对刘闯的好奇心,打消刘闯的影响力,故而在刘闯入住了驿站之后,也没有再召见刘闯。至于面圣?那更需要曹操的准许,并不是天子想要见刘闯,就能见到。

      刘闯对此,好像也没有放在心上。

      不知不觉,他已经来到许都三日。三天来,他大多数时间都是在驿馆中足不出户,也不与任何人相见。曹操的心思,他当然清楚。可他也知道,面圣这种事,不是汉帝能够决定,也不是他可以决定,全要看曹操的想法。不过,相信曹操也拖不太久,毕竟制诏发出,刘闯早晚都会与汉帝相见……这一点,曹操阻止不来,所以刘闯这心里面,也丝毫不觉慌乱……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过去。

      刘闯在驿馆中,或是读书,或是演武,倒也过得不甚寂寞。

      自突破龙蛇变之后,刘闯发现,他的气力再次提升,气血较之先前,也变得更加强盛起来。

      刘闯不清楚,他如今究竟到了怎样的境界,更没有人与他比试。

      所以,他只好在庭院中打熬气力,那杆盘龙八音椎,也变得越发顺手起来。

      闲来无事,刘闯会拉着夏侯兰一起演武,甚至还把龙蛇九变中的苍猿变,莽牛变传给夏侯兰。

      用夏侯兰的话说,他近来隐隐觉得,有突破的迹象。

      要知道,夏侯兰本就达到了养气巅峰境界……

      若夏侯兰能够突破了养气境界,达到炼神境界,那么刘闯手下的武将里,就要又多出一员可以独当一面的猛将。

      一想到这些,刘闯就心中开怀。

      身为穿越众,自然就会有收藏名将的喜好。

      夏侯兰的名字在后世,也许算不得响亮,但在刘闯看来,他的才干,并不逊色于徐盛等人。

      最关键的是,夏侯兰很忠诚。

      这是个实在人,不可能朝秦暮楚……

      唯一的变数,就是赵云。刘闯希望能通过夏侯兰把赵云招揽在麾下,可不想将来遇到赵云时,把夏侯兰勾走。也正是这个原因,他对夏侯兰极为亲切,更不惜血本,传他龙蛇九变。

      而今,刘闯已不必担心夏侯兰会被勾搭走,不过他这心里面,却始终惦记着子龙。

      可惜夏侯兰对赵云的情况也不是特别了解,不然的话可以让他现在就和赵云取得联系……哪怕赵云不能立刻归附,但培养些感情终归是一件好事。莫等到赵云最后投奔了刘备,才后悔莫及。

      “衡若,左右今日无事,不如出去走走?”

      刘闯看天气不错,便动了游兴。

      这一天,他在驿馆中看了会儿书,便叫上夏侯兰,带着十几名飞熊骑铁甲卫士,走出驿馆大门。(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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