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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大官人 【作者:三戒大师】(8月28日更新至“ 第六四七章 百恶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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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一章 人才

  终于,第五天里,有通过考核的队伍了,王贤赞许的看着三个晒得跟太孙一样黑的训练官道:“你们叫什么名字?”

  “回军师,末将程铮,字英杰,是唐朝凌烟阁功臣,卢国公程咬金的第十八代嫡孙当年太祖皇帝打陈友谅时,我爷爷就是龙舟上的总旗,开国后升为都指挥使,去世后追封勇毅伯……”一个身材高大,目光灵活的训练官抢先答道。这是个将门子弟,但也不会像程家兄弟那样,跟王贤横眉冷对,反而絮絮叨叨自陈起家史来。

  “咳咳,”王贤耐着性子听他说完,转向第二人道:“你呢?”

  “回军师,末将秦押”另一个应该是武举出身,简短有力的回道。

  “你呢?”王贤看向第三个身材矮小,面色郁郁的年青人,方才他看得仔细,这一个百人队,似乎是以他为首。

  “莫问。”那人淡淡道。

  “大胆”已经被委任为军纪官的二黑,闻言大怒道:“轻慢上官该当何罪?”

  “军师误会了。”程铮程英杰忙帮着解释道:“他姓莫,单名一个问,字言之。”

  “原来如此,”王贤笑问道:“你们能第一个过关,不知道有什么窍门?

  程英杰和秦押变了变脸色,前者讪讪道:“军师,能保密么?”

  “呵呵,也是。你们还要拿第一呢。”王贤笑道:“我不问了,不问了

  “军师误会了,我们的意思是,您能对外保密么?我们怎么会对您保密呢。”程英杰却竹筒倒豆子道:“其实说穿了也没啥,就是莫问兄弟发现了一个小窍门,简单说来六个字垠不要踩死,,当时不明所以,但我们的儿郎确实比别人站得轻松,不容易晕倒,练得自然就快。”

  “程兄,不要班门弄斧了。”那个叫莫问的,这才低声道:“这本来就是军师写在大纲里的,只是旁人没注意到罢了。”

  “我写在哪儿的?”王贤却问道。

  “要诀第七条,重心落于前脚掌,不要落于脚后跟。”莫问答道:“虽然不明白重心是啥意思,但我琢磨着,就是吃劲儿的部位。”

  “咳咳……”王贤不禁老脸一红,原来自己不小心,把后世的名词用出来了,抱歉道:“你说得对,就是吃劲儿的部位。”

  “后来士卒们还是不明白,莫兄弟就总结了这六个字,他们就都懂了。”程铮看看王贤道:“军师,您会保密吧?”

  “好吧。”王贤点点头,让人将第二阶段的大纲递给他们。

  三人接过来,行礼下去,迫不及待的打开一看,要求是训练稍息、立正、整齐、向左向右向后转等八项基本动作,,后面都有详细的大纲。看起来似乎好复杂的样子,赶紧收起喜悦之情,招呼手下加紧训练去了。

  第二天早晨,又一队通过考核的,这一队的三名训练官中竟然有薛勋,让王贤很是惊奇,问道:“你们是如何做到的?”

  两个武举官咂咂嘴,又看看薛勋,其中一个才小声道:“练不好就打,最差的不许吃饭……”

  “一群废物还是没比过人家,回去没饭吃了”薛勋哼一声道。

  “我有言在先,不禁止你体罚,但不许伤人,更不准出人命,不然你再好的成绩也不作数。”王贤警告他道。

  “军中训练,哪有不许伤人的?”薛勋不服道。

  “这只是队列训练好吧?”王贤气得翻白眼道:“我会派一名军纪官盯着,不信你伤一个试试?”

  “…”薛勋两眼一眯,最终还是压下怒气,伸手拿过大纲,转身而去。

  接下来几天,又陆续有百人队过关。过关之后,训练官们欣喜的发现,虽然科目复杂了,但进度明显加快了,因为经过第一阶段的锤炼,兵士们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在此基础上学习动作、领悟要领,似乎都变得不是那么难了。

  不过距离方山演武的时间也越来越近了,任务依然繁重无比,好在官兵们的竞争意识已经被成功的激起,不仅白天在校场上训练,晚上还要挑灯夜战,唯恐落在别人后头,就想抢到别人前头。

  朱瞻基虽然不清楚,这种争先恐后的气氛有多可贵,但还是感到深深的振奋,在他的吹嘘下,黄淮、杨溥、金问等人都来军营参观过,当他们看到校场上那热火朝天的场面,一支支严整的队伍,整齐划一的动作时,也都深深的震撼了。

  “这个王贤,有将才啊”黄淮不禁赞道。

  “何止是将才,”金问更加高看王贤一眼道:“能让将门子弟和那些武举人放下成见、拧成一股绳,这份功力可以称相才了。”

  “你们发现没,王爷身边就缺这么个,能给他挣脸面的人”黄淮看着两位同僚道:“我们这些两脚书橱,说就天下无敌,做就样样稀松。在皇上那里,十个顶不了这么一个”

  “是啊。”金问深有感触道:“六部九卿、内阁学士在皇上耳边说一千道一万,抵不上人家汉王,在皇上跟前立一次战功。太孙有了这王贤辅佐,便可不让汉王专美”

  “但殿下让他冒充姚少师徒弟的事情,会不会露馅呢?”杨溥却面带忧虑道。他所虑的是,一旦王贤露馅,必然名誉扫地,这样的人才再不能为我所用,岂不惜哉?

  “上次姚少师来给太子讲经,我就在一旁,并未听他提及此事,应该是已经默认了吧。”黄淮道。

  “不好说,姚少师性情古怪,谁知道到底是怎么想的?这件事还是解决了好,”杨溥皱眉道:“悬而未决总是个心事。”

  “也是。”黄淮点头道:“下次他再来给太子讲经,我于脆旁敲侧击一下,看看他到底什么态度。”

  “不是说,要的就是这份心照不宣么?”金问不解问道。

  黄淮和杨溥对视一眼,前者面露苦涩笑容道:“公疏毕竟还是年轻了,不知道所谓隐患,终究都会是被敌人抓住的漏洞。”

  “怎么讲?”金问问道。

  “想想解学士。”杨博淡淡道:“虎视眈眈之下,我们一点错都不能犯。

  “明白了。”金问点下头道,那位到现在还关在天牢里的解学士,其实丢官下狱的理由,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在特殊时候被人借题发挥,就成了了不得的大事,不仅自己丢官下狱,而且还连累了太子。

  不用这王贤则罢,要是真打算用他,还是早作打算,把隐患清除掉的好…

  王贤并不知道,几位热心肠的学士,开始为自己的身份操心了。当然如果他知道,人家把他当成罕见的军事奇才来栽培,怕是要丢官落荒而逃了……就他这样军事小白,真让他带兵上战场,还不害死三军?

  当然他在队列训练上,还是有些独到之处的,加之超高的管理技巧、激励手段,竟也能让手下一群人拧成一股绳,热火朝天的操练了两个月。

  到了八月十五,距离方山大阅还有半个月时,进度最快的百人队,依然是那莫问、程铮所带的那个,已经完成了三十二个科目。紧随其后的是薛勋的百人队,完成三十一个科目。后面排名靠前的还有那许怀庆的百人队,完成二十九个科目,排第四。在他面前的,同样完成了二十九个科目,但比他们早一天,三个训练官里领头的一个,叫张义,是个将门子弟,生得面若桃花,一度让王贤王贤怀疑是他不是女扮男装的花木兰。

  其余的队伍大都完成了二十六七个科目,也已经是很卖力很卖力了。为了激励将士,王贤和朱瞻基商量着,在中秋节这天杀猪宰羊、犒赏三军。

  这天天一擦黑,高价雇来的几百位厨师,便在校场上架起一个个火堆,将提前腌制过的全猪全羊架在火上烤。又在矮桌上摆满了烧鸡、烤鸭、烧鹅、烧肉各色肉食,让饥肠辘辘的兵士们口水直流。

  当火头军将一坛坛美酒捧上来,将士们的欢乐也到了顶峰。两个月来,他们已经习惯了森严的军规,在军营里不许喝酒,已经被他们认为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就连那些将门子弟,都不知不觉的严格遵守,没有想过要违反。

  不过话说回来,这两个月天天练得昏天黑地,晚上还要加练,一回到营房就只想把自己扔到床上,还真没功夫想酒喝。现在见到一坛坛美酒端上来,众人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两个月没沾酒了,酒虫一下就被勾起来。拍开泥封,斟上一碗碗美酒,对着汹汹的篝火,他们高高举起酒碗,齐声大喝道:

  “敬皇上,于”将士们便仰脖一饮而尽。

  又斟上,将士们再次大喝道:“敬太子殿下,于”又仰脖一饮而尽。

  再斟上,“敬太孙殿下,于”再次一饮而尽。

  三碗酒过后,又斟上第四碗,“敬军师,于”“于”众人大笑着饮尽一碗。

  那厢间,王贤尴尬的摸摸鼻子道:“我怎么听着,此于非彼于呢?”

  “有什么区别?”朱瞻基笑道。

  “敬你们是平声,敬我是去声。”王贤郁郁道。

  “哈哈,有么?你想多了,哈哈哈……”朱瞻基笑弯了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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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七二章 大阅

  九月初一,是方山大阅的日子。幼军的官兵流了多少汗、吃了多少苦,都是为了这一天。
  
  前一天,幼军军需局下发了崭新的衣甲兵刃,之前官兵们所穿的是夏装,这次发的是前些日子从内库领来的秋装,但为了能在大阅时有个好的观瞻,王贤一直拖到昨天下午才发了衣甲,此时看上去,自然看上去十分的鲜亮整齐。
  
  吃过一餐丰盛的早饭,天光蒙蒙亮,官兵们便在营前整队,朱瞻基也穿上一身明晃晃的盔甲,骑着高头大马,英气勃勃的立于阵前,沉默的看着他的士卒。
  
  士卒们也望着他们的殿下,鸦雀无声。
  
  朱瞻基本打算演讲一番,好好鼓舞士气,但看着这些沉静的兵士,他心头突然升起明悟,其实豪言壮语根本就是多余,因为将士们为这一刻已经付出太多,他们和自己一样,容不得有半点失误。最后千言万语汇成两个字,他沉声道:“出发”
  
  营门缓缓打开,官兵举戈持刀鱼贯而出,他们步伐整齐,气势肃穆,在晨曦中向金川门进发。
  
  此时京冇城内外,一百多座大大小小的军营,也已经打开栅门,一队队大明朝的精锐部队走出了营盘,从各处城门出城,像一条条威武的长龙,向方山汇聚而去。
  
  通往方山的御道两旁,早就里外三层布起了防线,每隔五十丈还扎有哨楼,楼上有锦衣校尉紧盯着四下,楼下也站着官兵,一个个手按剑柄、挺立不动,显得威武森严。
  
  防线之外,是早早来看热闹的几十万京冇城百姓,还摆着无数香烛案台,以示恭迎皇上。
  
  卯时正刻,城中的拱辰台响起三声炮响,跟着钟鼓楼上撞响了钟鼓,京冇城各处寺庙道观也一起响应,遥相唱和。几乎是同时,御道两旁画角齐鸣,原本还闹哄哄的老百姓,一下子鸦雀无声,便见一千名锦衣校尉,身穿飞鱼服,骑着清一水的黑色战马,从城门口列队而出。那些战马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走起来都踩着鼓点子,把新用黄土垫成的大路,震得一颤一颤。
  
  前卫之后,是一千零八十名大汉将军组成的皇帝仪仗,打着龙旗、金鼓旗、翠华旗,销金旗还有金锁、立瓜、红镫看得人眼花缭乱。仪仗之后,便是在众武将、侍卫层层拱卫中的大明皇帝。朱棣没有乘坐銮舆,他骑着一匹比寻常高头大马还要高一头的巨马,身上穿着明黄冇色的盔甲,腰间佩着天子剑,目光炯炯的望着他的子民。此时此刻,千乘万骑都簇拥在他身周,跟随着他、也护卫着他,京冇城百姓人山人海的在仰望着他,香花醴酒,望尘拜舞。这风光,这排场,这至高无上的荣耀,全天下只有他一人能够享受
  
  每当此时,他都会回想起自己在北平时,为了免遭侄子毒手,自己装疯、吃屎喝尿的日子;也会想冇起三千甲士起兵,对抗侄子百万大军的悲壮;更会想起一次次被敌军逼入绝境,险些要挥剑自经时的凄惶……好在自己坚持下来了,成王败寇,万千荣耀归于一身,终享这天下的至尊
  
  朱棣看看远处的紫金山,那里是太祖皇帝的孝陵所在,在亲卫大军的扈从下,这次他的目光中少了几分畏惧,多了几分自信,父皇啊父皇,你在天之灵好好看看,儿臣是如何把你开创的江山打造成古往今来、文治武功的第一盛世。到时候你肯定会后悔当初的选择
  
  皇帝收回目光,明黄冇色丝绦束着猩红的披风,在秋风中猎猎舞动,他的思绪也从向父皇示威,回到了现实的世界,前几日,阿鲁台已经正式接受朝廷册封为和宁王,并上表愿为前锋,与朝廷夹击马哈木。朱棣早就视盘踞河套的瓦剌部为心腹大患,自然求之不得。
  
  为此,他已经下令各地军队加紧训练,户部筹备军资,为开春的征伐做好准备。在此背景下,这次方山演武便有了格外重大的意义,不能例行公事。想到这,朱棣面色重新阴沉下来,不知在盘算什么。
  
  中午时分,圣驾抵达紫金山正南方三十里外的方山。方山不高,只有几十丈,山顶平坦,四角方正,山前是一马平川,广阔无比,犹如一枚玉印置于大案上,是以又称天印山,正是大阅军队的好去处。
  
  且孝陵正在紫金山南麓,太祖皇帝如果泉下有眼,可以把他的好儿子大阅三军的场面,看得清清楚楚,朱棣选在这里阅兵,只怕也有这层原因在里头。
  
  此时的方山上下已经变成一座兵山,大明京军四十八卫,以及从中都、山东、河南、大宁各都司轮番入戍京师的十六万班军,共计五十万大军,将方圆数十里的范围,占了个水泄不通。
  
  皇帝登上方山放眼望去,只见几十路大军旌旗云列,刀枪如林,军容雄壮、排山倒海。这时候,乐队奏起宏伟的军乐。军乐声中,一身戎装的皇太冇子率领群臣三跪九叩高呼万岁。三军将士也跟着扬尘舞拜,几十万人轰隆隆跪下,山呼海啸起来: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震耳欲聋的高呼声中,朱棣庄严地举手向三军致意,立时,方山上下又是一片鸦雀无声。
  
  “将士们”朱棣气沉丹田,高声喝道。
  
  “万岁”回声好似山呼海啸。
  
  朱棣一抬手,场中便渐次安静下来,只听皇帝运足丹田之气,雄浑的声音响彻半空:
  
  “今日集中几十万大军进行合练,实为千古少有之举,朕不希望此次检阅,只是虚应故事,故要按临阵一般,件件从实处做事。将士列阵吧”
  
  “是是是”官兵们高声齐应。
  
  朱棣和群臣立在方山之上,俯瞰山前平川,只见旌旗烈烈、鼓角隆隆,几十万大军按车、步、骑三大营,分为三十六路,由各路将官统领,环方山数十里列阵。待列阵完毕,上前名将官离开本阵,分列在阅台两侧,等候检阅。
  
  画角声声中,五百面蒙皮大鼓隆隆敲响。在这jī昂的鼓乐声中,朱棣由汉王、阳武侯等重将陪同,下山上马巡阅阵容。
  
  朱棣策着巨马,来到众将阵前,便看到一员小将身穿明黄铠甲,胯下骑着雪白的照夜玉狮子,英气勃勃的立在当先,一如三十六年前的自己,正是他的太孙朱瞻基
  
  朱棣朝朱瞻基深深看一眼,将他排在今日阅兵第一位,是朱棣的意思,就是想看看自己选定的继承人,在这么大的压力下,能不能顶得住。
  
  “末将恭请皇上阅兵”朱瞻基率领众将齐齐翻身下马,朱棣点点头道:“尔等随我检阅大军”
  
  “遵命”众将一起起身上马,浩浩荡荡跟着朱棣,绕着营阵一路路阅视起来。
  
  首当其冲的便是排在首位的幼军,其实朱棣早在山上时,就注意到这支军队,并非因为它是朱瞻基的部队,而是因为这支军队出奇的静默。几十万军队云集山下,人嘶马叫分外嘈杂,唯独这一万多人静悄悄一点声息没有,就那么静静的立着。
  
  这支军队让皇帝很是好奇,因此当走到近前时,朱棣凝目望去,只见一排排士兵如标枪般挺拔伫立。一行行、一列列之间整齐划一,像是用尺子裁过一样。朱棣还从未见过有军冇队站得这么齐整,他故意停下马,盯了他们好一会儿,却见所有人纹丝不动。
  
  若非这些人在号令声中,一起高呼万岁,朱棣甚至要怀疑他们是不是真人了。
  
  虽然有很多话要问太孙,但几十万大军受阅,朱棣不能停留太久,便策马往下一支军队而去。下一支受阅的是金吾卫,顾名思义,这支军队执掌金吾,宿卫宫掖,对军容军姿的要求极为苛刻。其兵士无一不是精挑细选出来,一样高的昂藏大汉,年复一年任务就是给皇帝站岗。看上去自然比幼军要威武雄壮,但朱棣留神片刻,发现这些专门站岗的金吾卫,也做不到纹丝不动,似乎定力还不如才组建数月的幼军。
  
  继续阅视下去,是旗手卫、羽林卫、燕山卫、付军卫、虎贲卫、锦衣卫、腾骧卫、武骧卫、武功卫、永清卫……皆是皇帝亲自执掌的亲卫,大明朝精锐中的精锐,但论起站姿来,都比不上金吾卫,自然更没法跟幼军比了。
  
  等阅到那些地方来京冇城轮训的!班军,在朱棣眼里就更松松垮垮不像样子了,用了一个时辰,皇帝阅视完了大军,回到方山时,看起来面沉似水,似乎心中有些不快。
  
  当然皇帝不说,谁也不敢问,待皇帝在御台上站定,汉王朱高煦便高声大喝道:“行阵”
  
  场中号角大作,几百面战鼓同时敲响,鼓声直传九霄。
  
  在一千面军旗的引导下,各路兵马开始行阵通过方山,打头阵是才成立数月的幼军一名身材魁梧,浑身甲胄的骑士,高擎着军旗在前,他身后是五百人的护旗队,他们手中的刀枪箭戟、戈矛钺星,一水儿朱红的杆,纯金的头,彰显着这支军队的身冇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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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七三章 头彩

  后面跟着长长的队伍,分成一个个方阵,每个方阵一千人,踏着同一个步点,十一个方阵也踏着相同的步点,上万人的步伐整齐划一,踏在刚刚平整过的校场上,像一条长龙隆隆而来。

  在抵达方山脚下时,他们突然改为甩步,依然是整齐划一的步伐,每一步踏在地上,都显得那样气势雄浑。本来会扬起腾腾的黄土,天上却凑趣的下起了毛毛细雨,让这支军队的脚步声更加沉重如鼓,震撼在场所有人的心。

  这支军队走过去好久,方山上的君臣还沉浸在震撼之中,他们从没见过一万多人的军队,动作一致到像一个人一样。初次见到这种场面产生的震撼,让他们对后面的军队瞬间变换队形,表演炫目的骑术……都有些视若无睹了。

  加之方才的降雨,被一个词臣比为祥瑞甘露,一时间群臣谀词如潮,在皇上面前称赞起皇太孙的少年英武来。

  冷眼看着这一幕,穿一身精美的轻便盔甲的朱高燧,用手轻轻捅一下朱高煦,小声道:“二哥看明白了么?父皇这是摆明了要给那小子脸上贴金子。”

  朱高煦面色铁青,哼一声道:“小毛孩子,不足为惧”但看他的脸色,就知道他言不由衷。这也不难理解,往日里,这种场面都是他大出风头的,那胖瘸子只能作壁上观,但这种场面,似乎要一去不复返了,胖瘸子生得好儿子,已经可以替他挣面子了

  难道真像传说的那般,这朱瞻基是应梦而生?父皇真梦到过那‘传之子孙、永世其昌,的大圭?朱高煦一阵惊恐,旋即摇摇头,把这个可笑的念头甩出去……朱瞻基降生时,自己就在王府中,可没听父皇说过什么大圭这传言,分明是后来父皇起兵前,姚广孝那厮炮制出来

  一想到姚广孝,朱高煦就恨得牙痒痒,本以为在自己百般讨好下,那老东西至少可以保持中立,想不到他不声不响就帮着老大救下了周新,又把那个浙江来的小秀才收做徒弟,弄得京城里人人都说,姚少师终于表态支持太子了,让他好容易才建立起的优势,一下又化为乌有了。

  这边朱高煦满腹怨念之时,那边父皇朱棣开口了:“明天是什么项目?”

  朱高燧捅了二哥一下,朱高煦才回过神道:“回禀父皇,是各军御前演练

  “虚应故事的把戏,今天就足够了。”朱棣淡淡道:“明日,要动些真格的。”

  “请父皇明训丨”朱高煦抖擞精神道。

  “你也知道,今次阅兵是为了整军备战,待准备就绪,朕将御驾亲征瓦剌”朱棣压低声音道:“朕想借此机会,演练一下大军开拔,御敌转攻,让各军热热身、出出汗,接下来训练也好有的放矢。”

  “父皇英明。”朱高煦马上道。

  “但需要有人来扮演马哈木。”朱棣慢悠悠道:“此獠也算一代枭雄,侵略如火、狡猾如狐,一般的将领还真无法与他比肩”

  “父皇如果放心,儿臣来扮演马哈木如何?”朱高煦自告奋勇道。

  “朕正是此意,”朱棣终于露出笑容道:“放眼众将,也只有朕的青雀儿能胜任了。你要是不答应,父皇只好亲自上了。”因朱高煦初生时,左肩头上就有一块青色的胎记,形如雀状,所以便由此得了这个小名。但在汉王成年之后,朱棣只有在很高兴时,才会这样叫他。

  “儿臣岂能让父皇失望”朱高煦昂扬道。

  “好,很好。”朱棣捻着胡须,沉声道:“你带着龙骧、虎贲四卫,朕把三千营也给你,只管尽情发挥,不要留手你打得越狠,暴露的问题越多,他们才好有的放矢,到时候战场上才能少死人。”

  “儿臣明白了”朱高煦重重点头,龙骧、虎贲四卫各有五千骑兵,是京营骑兵的核心力量。三千营更是父皇最宝贝的三大营之一,以塞外降丁三千骑兵组成,打起仗来狂野奔放,是朱棣手下最强悍的骑兵力量,而且如今早扩充到一万之数。

  有这三万骑兵,加上父皇有言在先,朱高煦自信可以放手施展一番,教全军见识一下自己的厉害。

  从父皇那里领命下来,朱高煦便去组织人马,朱高燧悄悄跟上道:“二哥,你怎么能答应扮演马哈木呢?”

  “因为别人没那本事扮演”朱高煦自得道。

  “但这是必败的一战。”朱高燧皱眉道:“恐怕有损二哥的威名。”

  “那可未必。”朱高煦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道:“父皇叫我不得留手,我自然要全力争胜。”

  “父皇话虽如此,可他亲自指挥的军队被你击败,脸面往哪搁,心里能痛快了?”朱高燧大摇其头道:“逞一时之快,给父子间造成嫌隙,殊为不智。

  “……”朱高煦想想也是,咬牙寻思片刻道:“那怎么办,故意放水?”

  “那样显不出二哥的本事,平白让父皇和众将小觑。”朱高燧还是摇头道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朱高煦憋闷的来回踱步道:“真要把人憋死

  “所以我说,二哥就不该答应啊。”

  “我已经答应了”朱高煦瞪着他道:“你说点有用的,行不”

  “好吧。”朱高燧叹口气道:“以我之见,二哥可以发挥骑兵的优势,触之即走,以消耗父皇兵力为要,等打上几场漂亮的歼灭战,再故意卖个破绽,让父皇抓住。这样大家心知肚明,既显出二哥的厉害,又保全了父皇的威名,你说对么?”

  “有道理。”朱高煦终于露出笑脸道:“就这么办”

  皇帝阅兵结束,天色已经昏暗,大军便在方山四周下营,从山上望去,一座营盘挨着一座营盘,桴鼓相闻,灯火弥漫,如同望之不断的长城。随着地势高低,山脉起伏,蜿蜒伸展,无比的雄伟壮观。

  朱棣的皇营,就扎在方山上,方山不高,四面陡峭,正如一座城池,易守难攻。还有神机营、武军营、金吾卫和羽林卫环绕在侧,可以对保证皇帝的安全。

  在偌大无朋的皇帐里,朱棣召见了众将,先是把朱瞻基好生夸奖一番,众将自然齐声附和。除了排皇帝马屁外,他们也是服气的,今日幼军的表现有目共睹,那样的军容军威,战斗力肯定差不到哪去。能用数月时间,令一群庄稼汉脱胎换骨,太孙殿下确实有两把刷子,何况他才十六岁啊

  却把一旁的朱高煦气炸了肺,脸上却还要挤出笑道:“大哥,你生的好儿子,怎么一点不像你?”

  “是啊,像他皇爷。”朱高炽笑呵呵道。当初解缙‘看圣孙,那三个字,就像插在朱高煦心口的刺,被朱高炽轻描淡写就触动一下,气得他鼻子都歪了

  “形似还得神似,”朱高煦闷声道:“父皇也是十六岁带兵,带出来的是可以直接和蒙古人血战的雄师。不知道瞻基的幼军,是真家伙还是样子货?”

  “这个我不在行,”朱高炽摇头笑道:“但看父皇这个高兴劲儿,应该差不了吧。”

  “……”朱高煦又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好容易准备好反唇相讥,父皇又开口说话了,只好把嘴闭上。

  这时朱棣开始宣布下一阶段的演练,由他和朱高煦分别领军对战,朱高煦这边,是三万最精锐的骑兵,其余四十多万大军,则在皇帝这边。战场设定在方山南面方圆五百里的范围内,这一片是江南难得的大平原,低山和岗地完全不影响骑兵机动。是江南一代难得的,可以模拟草原的地貌。

  这下众将都明白了,原来汉王殿下是要扮演马哈木啊,马哈木的军队就是三万到五万之重,但论精锐程度,绝对比不上汉王所率的这三万。而皇上要亲征,差不多也是四五十万大军……并不只是为了以众凌寡,而是为了携带运送深入草原所需的粮草。

  当然有限的战场远远比不上广袤的草原,限制了骑兵的机动。但皇上也把麾下几乎全部的突击力量,都给了对方,使己方无法以骑兵对骑兵,这样扮演马哈木的汉王,又得到了绝对的机动优势,最大限度上模拟了真实的战场。

  朱棣分完边,又宣布诸如不得进入村镇,不得扰民、不得向民众打听情报等要求后,便让朱高煦带着他的人先离开。

  临走前,朱高煦对朱瞻基笑道:“小子,战场可不是摆架势,就算是演练,也有伤人的危险。到时候碰上我们千万别逞能,赶紧打起白旗是正办。”

  “我们这边几十万大军呢,”朱瞻基也笑道:“碰上的希望可不大。”

  “但愿吧。”朱高煦皮笑肉不笑一下,朝父皇行礼后离开了营帐。

  待汉王一方走了,朱棣便开始给众将分配任务,对这位沙场宿将来说,自然驾轻就熟。命安远候柳升领大营,都督马旺、陈翼、程宽、金玉为副将;武安候郑亨领中军,兴安伯徐亨、都督马英及章安为副将;宁阳候陈懋领左哨,襄城伯李隆、都督朱崇为副将;阳武侯薛禄领右哨,遂安伯陈英、都督胡原为副将;成山候王通领左掖,保定候孟英、都督曹得为副将;都督谭青领右掖,新宁伯谭忠、都督马聚为副将;都督刘江、朱荣为前锋……分配的井井有条,众将各司其职、明确其责,领命而下。只剩下朱瞻基在那里抓耳挠腮,巴望着皇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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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七四章 自告奋勇

  “你也想参加?”朱棣饶有兴趣的看着心爱的大孙子。

  “都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朱瞻基腆着脸笑道:“孙儿这一万多人,也不能白吃于饭吧。”

  “哈哈,说得好,”朱棣笑起来道:“那皇爷派给你个重要的任务,担任朕的中军守卫,如何?”

  “遵命”朱瞻基兴奋的应一声,告退出来下山回营,便召集众将宣布了皇命。

  众将今日博了头彩,都正在兴头上,听说接下来要参加军演,一个个摩拳擦掌,只有王贤和那已经是副千户的莫问,眉头皱了皱。

  待众将退下后,王贤劈头就道:“不是说好了,只参加列阵行阵么?怎么又要参加军演?”

  “这个么……”朱瞻基当然不会说,他在吹捧下冲昏了头脑,加上朱高煦那一激,才临时变卦的:“谁知道我皇爷会决定来场大军演?所有军队都要参加。我们幼军要是临阵退缩,那之前的风光岂不变成笑柄了?”

  “你不吭声没人会逼你的,”王贤却一针见血道:“我们才成军几个月,有现在的表现,已经超出预期了再强求太多,就是超出能力了”

  “……”朱瞻基无言以对,只好挥挥手道:“说啥都白搭了,总不能让我再去皇爷那里赖账吧?”说着换上一副笑脸道:“再说,我们是中军护卫,我二叔只有三万骑兵,能威胁到四五十万大军的心脏?你也太小看我皇爷了”

  “…”王贤也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是白搭了。还不如省下力气,想想接下来如何应对:“战场瞬息万变,这又是演习,对方没什么顾虑,肯定比真正打起来更凶悍。”

  “那是自然。”朱瞻基认同道。

  “所以千万不可掉以轻心。”王贤深知,如果幼军被消灭,在演习场上,尽管不会有什么人员伤亡,但对朱瞻基刚刚鹊起的声望,必然造成沉重的打击。当然对幼军,也同样是个打击。

  “……”朱瞻基竖耳等他的高论,却听不到下文,催出道:“接着说啊?

  “什么情况都不知道,怎么说?”王贤一翻白眼道,但其实他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虽然这几个月,他抓紧读了很多兵书,但一时之间,连纸上谈兵都做不到,更别说去判断战场局面,预设军队布置了。不过他有他的办法,这世上没有全才,但做大事的人却能样样手到擒来,靠的不是样样精通,而是能识人、会用人。所谓十步之内必有芳草,他身边的武官中藏龙卧虎,关键就看能不能找出合适的人来做这件事。

  从这点上来说,王贤是很佩服朱棣的,这位永乐大帝的识人之明、用人不疑,要远强过乃父朱元璋,恐怕这也是他能从繁重的国务中腾出手来,创造偌大伟业;而他爹从得了江山,就困顿在国务之中,再无丰功伟绩的原因吧。

  从中军帐出来,王贤便让人把莫问叫到自己帐中。

  在两个月的大练兵中,莫问所在的一队,最终力压薛勋那一队,率先完成全部科目。朱瞻基也兑现承诺,将队中全部一百人,都升为小旗,莫问三人则从总旗升为副千户,是所有军官中官衔最高的。

  “军师,您找我。”虽然这副千户不是朝廷委任的,只是幼军内部参照大明军制制定的,也依然让莫问眉间的阴云去了不少。

  “坐下说。”王贤笑呵呵的泡上一壶茶道:“正宗的西湖龙井,咱们随便聊聊。”

  “末将不会喝茶。”莫问摇头道:“军师,您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只要末将做得到的,自然尽力去做。”

  “我也没什么事,”王贤呵呵笑道:“就是看方才殿下讲话时,你在皱眉头,不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莫问神色有些尴尬,说道:“末将是粗鲁武人,什么都在脸上,倒让军师见怪了。”

  “我没见怪,”王贤摆摆手道:“我是心里也不踏实,所以把你叫来问问,看看咱们是不是想到一块了。”

  莫问见军师竟和自己想到一起了,顿时涌起知音之感,便道:“那末将就斗胆妄言了。”

  “只管畅所欲言”王贤给他倒一杯茶道。“我仔细听着呢。”

  “孙子曰,先为不可胜,待敌之可胜。不可胜在己,可胜在敌。”莫问缓缓道:“我们行军打仗,要先立于不败之地,这是我们能做到。如果我们做不到,就应该避免作战。”

  “嗯。”王贤点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如今我们幼军,只学会了队列,对行军作战却一窍不通。”莫问面带忧色道:“可谓几十万大军中最弱的一环,如果我是汉王,肯定想方设法歼灭幼军。”

  “我们在皇上的中军,几十万环绕,汉王能找到偷袭的机会?”王贤不信道。

  “如果是一味的防守,汉王自然找不到机会。”莫问道:“但军师别忘了,皇上是为了演练出击瓦剌,绝不可能利用演习场地有限,来驱逐围逼汉王,那样就算取胜,有何意义?”

  “是了”王贤不由信服道:“皇上要想达到练兵的效果,肯定不会投机取巧,甚至可能故意失败,给官兵们敲响警钟”

  “军师英明”莫问点头道:“末将也是这样想的,皇上肯定要尽可能给大军制造麻烦,甚至故意露出破绽让汉王来攻。汉王号称我大明第一勇将,绝非浪得虚名,他肯定会审时度势,不出击则罢,一旦出击,就会攻击我军最弱的一环——也就是我们幼军”顿一下道:“在草原上作战时,没有固定的营垒,各部之间距离很大,哪一部分都不是绝对安全的。”

  “如果汉王有可能攻击到我们,他一定会攻击我们的。”王贤从非军事角度,也能得出这个结论。“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

  “事实上,以我军的实力,对方不必付出多大代价,便可一举歼之。”莫问苦着脸道:“真叫羊入狼群,不知殿下为何要答应。”

  “问题是,殿下已经答应了。”王贤却面色一沉道:“我等身为将佐,只能竭力而为了”

  “军师所言极是”莫问肃容道:“属下不该说殿下的不是。”

  “嗯。”王贤点点头,问道:“如果让你来领军,你会如何去做?”

  “随机应变,严防死守。”莫问只道军师是在考校自己的本事,当下滔滔不绝的说了下去,说得兴起,拿指头蘸着茶水,在桌上一边比划一边说,把军队如何安营、如何在行进中防御骑兵,如何固守待援,说得清清楚楚。

  “你说可以用军阵来防御骑兵?”王贤大有兴趣,命周勇取了几串铜钱来当做兵马,让莫问演示布阵。莫问一边摆一边道:“用军阵以步制骑,是宋太宗的发明,但这法子太蠢,因为骑兵可以躲着你走,你却追不上人家。但我们却不存在这方面问题,因为我们不求歼敌、只求自保,还巴不得他们跑得越远越好。”

  说话间,莫问摆出一个以车阵为强,长枪兵在外围,火铳兵在其后,弓箭兵居内,盾牌手保护的大阵,层层防御互相呼应,连王贤这个外行都知道,这是骑兵啃不动的硬骨头。现在他唯一的顾虑是:“我们之前可没演练过,现学来得及么?”

  “应该没问题。”莫问想一想道:“一者,现在士卒十分听令,学习简单的动作,短时间就能掌握。再者,最重要的是,这毕竟不是真刀真枪的厮杀,不会死人,士卒不会因为胆怯而坚持不下去。”

  “说的对,归根结底不是真打仗,没什么可怕的。”王贤精神一振道:“我们今晚辛苦一下,写出个方略来,明日呈给殿下”

  “遵命”莫问沉声应下,两人便在营帐中秉烛而作,当然主要是莫问说,王贤记。莫问也看出来了,这位军师大人,似乎对打仗不太灵光,不过管他呢要是军师会打仗,还能这样赏识自己,给自己一雪前耻的机会?

  想到两年前的那场军演,莫问痛苦的拧紧了眉头。

  “对了,”王贤虽然打仗不灵光,但对人心的揣摩,已经炉火纯青,看出莫问的心事道:“两年前那次军演是怎么回事儿,听说你们在局面大优的情况下,大意失荆州了?”

  “是我太大意了,”莫问面现痛苦之色道:“我光想着赢一场漂亮的大胜,兵行险招,妄图出奇制胜。却忘了自己率领的,是人家的军队了,怎么可能做到保密?那种情况下,冒险等于找死……”

  “所以你现在以稳为主,”王贤恍然道:“摆出这么个铁桶阵?”

  “这场失败,让我们武举人沉沦了两年,更加倍折磨了我两年,”莫问红着眼眶道:“军师别笑,两年里我反复检讨,总结的教训丨就是——凡战,要先立于不败之地,我宁肯百战不败,也不要大胜九十九场,最后却一败涂地”

  “这有什么好笑的。”王贤正色道:“善战者无赫赫之功,我想也正是这个原因吧”

  “军师”莫问心头,竟涌起一股‘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军师,的激动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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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七五章 长征

  当天半夜,便有命令传来,大军三更造饭,五更开拔。为了不出篓子,王贤只睡了两个时辰,就起来督促部下埋锅做饭。外出开拔自然无法跟在营里相比,火头军把成袋的米麦煮一大锅,加点粗盐粒,熟了之后舀到头盔里,或者折两根树枝当筷子,或者于脆下手抓着吃,草草解决了早饭。

  剩下的米麦被捏成饭团子,一人分俩,权当午饭,这也是为何要在煮饭时加盐的原因。

  王贤自个都没顾上吃饭,催促各队赶紧吃完饭,赶紧收拾好行装准备启程,紧赶慢赶,才没误了开拔。

  大军启程后,他才坐在辆马车上,接过吴为递上的饭团子,狼吞虎咽吃起来。

  刚吃完一个饭团子,便见朱瞻基过来,面sè不悦道:“你让他们cāo练的什么阵型?乌龟阵么?”

  “不然哩?”王贤正好噎得慌,就势给他个大大的白眼道:“你还想跟他们真刀真枪拼一场?”

  “这要是真派上用场,非让朱瞻壑他们笑话不可。”朱瞻基苦着脸道。

  “真派上用场的时候,你就不会这么想了。”王贤拍拍胸脯,咽下那一口道:“殿下,我们已经出过彩了,剩下只要保持不败就好,千万别想太多。”

  “我没想太多,”朱瞻基也知道自己想驰骋疆场、大杀四方的想法,太不切实际了,小声道:“就是觉着这样缩着太没劲了。”

  “孙子曰,强者要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王贤现炒现卖道。

  “我知道,还说善战者无赫赫之功。”朱瞻基撇撇嘴道:“老气横秋。”

  “年轻人啊,吃了亏就知道老成的可贵了。”王贤索xìng老气给他看。

  “你才比我大一岁好吧?”朱瞻基撇撇嘴道。

  两人正说着话,有锦衣卫来传令说,向西四十里出发现敌情,大军右翼迅速已经接令,迅速向西扑去。皇帝命其余各部原地防御,保持临战姿态。

  朱瞻基接旨,忙一声令下,大军停止前进,开始挖沟壕、布置鹿寨,车阵,形成环形防御带。在训练场上养成的习惯,让所有人不敢懈怠,按照王贤的要求,布置的一丝不苟。

  紧赶慢赶,一个半时辰后,工事刚刚完成,又有旨意传来,jǐng报解除,大军继续开拔。气得众将直想骂娘。只好再把鹿寨拒马装上车,率部下继续赶路

  此后,皇帝仍在不断下达旨意,各路军队不断向东西各方向开拔,到了傍晚下营时,王贤能明显感觉到,原先一望无边的连营,规模小了不少。

  这一天,明军行军不过四十里,却已经让初上战场的幼军,感到疲惫不堪了。这也难怪,挥汗如雨修建了两个时辰的工事,又走了一天的路,却只吃了俩饭团,神仙也支撑不住。

  在王贤的督促下,官兵们强打jīng神,修建工事、安营下寨。支撑将士们的,是他们身后的火头军在埋锅做饭……

  饭还没做熟,工事也没修好,突然传来了jǐng号声,敌军趁着他们立足未稳,竟近到距明军一里处前来挑战,这次皇帝却不下令了,让各应自己看着办。朱瞻基不敢怠慢,一面命人到营外观察,一面严阵以待。

  最终在己方密集枪炮弓箭的威慑下,对方不得不节节败退,但其阵营未乱、缓缓后退、有条不紊,显然随时都会返回。好在己方一个车营便尾随敌后,不断shè击,驱逐敌军,这一晚上,大营才总算是安稳了。但修完工事吃完饭,也已经是夜半时分,官兵们感觉才刚合上眼,就又吹响了准备出发的号角,这次火头军甚至来不及做饭,大军便开拔了。

  饿着肚子走了半宿,天才蒙蒙亮,官兵们又累又乏,满腹怨气,士气已经无法跟起先相比了,行进间的训练也变得无jīng打采,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朱瞻基已经顾不上拉不拉风了,面带忧sè道:“空着肚子怎么行军打仗?”

  “咱们没经验啊。”王贤检讨道:“我刚才去别的部队看了看,人家都是提前做好了几天的于粮,这样遇到突发状况才能应付。”

  “是啊,包括我在内,满营的军官都是纸上谈兵,真正带过兵打过仗的,没有一个。”朱瞻基也不嘴硬了:“总结经验,吸取教训丨下次不能再犯了。

  王贤一伸手,问吴为要过册子看一下道:“两天时间,记了五十六条。”

  “你有心了。”朱瞻基点点头道:“这演习还得持续多长时间?”

  “不知道。”王贤摇摇头:“但要想达到效果,半个月甚至一个月都是正常的吧。”

  “正好”朱瞻基闻言反而振作道:“我们用这段时间,把问题都暴露出来,回去好一个个解决”

  “那感情好,不过得先让将士们把肚子填饱。”王贤看着天sè道:“已经走了四个时辰,皇上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摆明了折腾人呗。”朱瞻基撇撇嘴道。

  “跟将士们说点什么吧,”王贤提议道:“曹孟德望梅止渴,咱们也来个听话止饥。”

  “怎么讲?”朱瞻基不信道:“道理能吃饱人?”

  “我来讲,看着吧。”王贤想一下,有些话朱瞻基说并不合适,还是要自己来讲,便一营营的对官兵大声宣讲道:“弟兄们,你们在家哪个没种过田?想想那时多不容易呀,辛辛苦苦一年,总算有了一点收成,却要向官府缴纳税粮,舍不得呀因为交了皇粮自己总不够吃,想想每年春荒时,谁没有忍饥挨饿过?跟那种滋味比起来,这点饿又算什么?”

  幼军士兵全都是憨实的农村子弟,听得进话,闻言都低下头。见这话触动了众人,王贤趁热打铁道:“咱们这些当兵的,不耕不种,一rì三分的军饷,吃穿住用还都不用花自个的,这些钱粮从哪来的呀?是咱们的父老乡亲贡献出来的他们省吃俭用,自己饿着肚子交皇粮,让你们哪怕yīn天下雨,袖手高坐,也少不得一分一文,为的是什么?不就是指望咱们打几场胜仗?咱们若是不用心,天良何在?今rì这番演练,就是为了让大家体会远征大漠的难处,你们说自己是该怨声载道,还是趁机磨练自己,倒是也好有备无患?”

  听了军师这番话,士卒们果然不再怨言,默默低头赶路……人就是怕不知足,他们这半年被幼军良好的条件养刁了,竟受不得饥,忍不了饿了。王贤的话让他们一下回想起当兵前的光景,顿感无比知足。比起那种让人绝望的饥饿,忍这一时算什么?何况军师说的对,若真出塞作战,肯定比现在苦多了,要是这点苦都吃不了,趁早卷铺盖回家吧。

  王贤从前军宣讲到后军,一直喊到嗓子冒烟,但效果确实很好,朱瞻基递上水壶,伸出大拇指道:“望梅止渴是诡道,军师这是王道。”

  “……”王贤咕嘟嘟喝水没理他,小子,没看过国产战争片吧?思想激励是我军的优良传统。喝完水,他对身后的吴为道:“记下来,rì后幼军招兵,要以老实巴交的农村子弟为主,不要城市兵,不要坐过牢的,不要当过兵的,不要于过车船店脚衙的……”

  “为啥?”朱瞻基不解问道。

  “好哄。”王贤翻翻白眼道。

  “……”朱瞻基无语。

  坚持到了黄昏时分,大军才安营下寨,王贤命火头军赶紧埋锅做饭,将士们忍饥挨饿修筑工事,竟没什么怨言。这时,对方又来sāo扰,朱瞻基也不那么紧张了,只是派出探马,营中官兵则按部就班,不受外面的影响……果然敌军只是在一里外sāo扰,但今天没有车营去驱赶,他们竟折腾了整宿不去。

  不过对王贤来说,这并没有什么影响,因为他熬了个通宵,带着火头军赶制了三天的于粮,直到天亮才完成。这天启程时,所有人怀里都揣上了三张大饼,暂时不用担心饿肚子了,王贤才躺在大车上呼呼大睡起来。

  转眼十几天过去,在皇帝的调动下,几十路大军疲于奔命,今天往东、明天往西,十几天来行军最少六百里,直线距离却才南下了三百里,但仍没有正经打一仗。各路军队的士气都低落的厉害,不知道这场见鬼的军演何时能结束,哪怕能跟对方痛快打一仗也好

  但对朱棣来说,这才刚刚有远征漠北时的感觉,他对朱高煦能耐着xìng子一直周旋而不进攻,感到十分满意,特意命人给予嘉奖,并故意透露给他一个消息——自己已经返回京城,现在坐镇中军的是太子朱棣相信这消息比什么嘉奖,都能激起朱高煦的斗志,好好蹂躏大军一番。

  同时,一道道乱命从中军发出,原先勉强还能保持相互呼应的各路大军,有的被命令后退,有的前进,有原地不动,有的向两翼移动,数rì之后,几十万大军便支离破碎,空门大开,在一直虎视眈眈的汉王眼中,简直到处都是破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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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七六章 目标

  藏马谷,谷如其名,谷中无数战马正在静静的吃着饲料。尽管是长时间野外作战,骑兵们仍用最好的豆饼喂给战马,自己却可以吃最粗的食物,因为战马是他们生命最大的保障。比起命来,食物当然要排第二位了。
  
  这些骑士中,有相当一部分不是汉人,他们颜面扁平、眼细而长,一看就是蒙古人……却穿着大明的军服,彼此说话也是操着略显生硬的汉语。这不是什么蒙古人乔装入侵,而是大明最精锐的三千营,由清一水的蒙古族骑兵组成这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当年朱棣起兵时,最倚仗的便是从宁王那里借来的朵颜三卫,就是内附的蒙古人组成的无敌骑兵。
  
  帝国越强盛,就有越多的异族人内附,甚至成为帝国的战士,大唐是这样,大明亦是如此。
  
  三千营所在之处,自然是汉王朱高煦的帅营所在了。高大的营帐里,朱高煦面对着一副巨冇大的沙盘皱眉凝思,那沙盘不仅将演习区域的山谷丘陵河流都标示出来,还将对方各路军队的动向,标示的清清楚楚。
  
  朱高煦十六岁领兵,多年来百战百胜,不只靠那股子骁勇无匹,更跟他卓越的军事才华分不开。他是大明如今不多的几个,能将骑兵强大机动性,发挥到极致的将领,从一开始,对方十几路大军的动向,便在他派出的上千斥候的监视下,其间他觅到许多发起攻击的良机,但都只是派出小股部队、浅尝辄止。因为他很清楚,父皇要求的不是一场jī战,而是对部队的折磨,折磨的越久,就越能达到效果。
  
  直到他收到父皇已经回京,大营由太冇子坐镇的消息,朱高煦知道自己可以动手了,而且父皇这一举动的深意,让他大感振奋……父皇分明是示意自己,胖揍太冇子一顿啊。
  
  这让因为姚广孝暗示支持太冇子,而沮丧不已的汉王殿下,如打了鸡血一般,仰天大笑了整整一刻钟。笑罢,他加倍派出斥候,日夜紧盯着对方的动向,准备不出手则罢,出手就要一锤定音。
  
  “几日来,斥候反馈的情报看,对方已经乱了分寸。”汉王长于行伍,身边自然将星环绕,这时说话的是龙骧左卫指挥使王斌,只听他沉声道:“在我们的调动下他们疲于奔命,阵容完全脱节。我们已经完全具备从结合部插入,直捣中军的条件了。”
  
  “身边没了那帮老臣相助,老大就是个废物……”朱高煦点点头,看着对方中军大旗周围的十几面小旗,面带冷笑。但他一旁,另一个武将却沉声道:“但这废物的肉太hòu了,这毕竟不是真刀真枪的厮杀,骑兵的威力大打折扣,万一要是被缠住合围,可就太丢人了。”
  
  “说得不错。”朱高煦又点下头道:“又不能真的马踏联营,只靠强攻硬打,不足取胜,也显不冇出孤的本事。”说着冷笑起来。
  
  “殿下的意思是?”众将跟他多年,知道殿下这是有主意了。
  
  “打还是要打的,但要想打得漂亮,非得捡软柿子捏。”朱高煦目光一扫沙盘道:“你们说,最软的柿子在哪里?”
  
  “我知道”他的世子朱瞻壑抢着道:“幼军”
  
  “不错,就是幼军。”朱高煦赞许的点点头,摸着修剪整齐的短须道:“既然父皇要我模仿蒙古人,我索性便模仿到底,以主力佯攻其中军大营,迫其各部来救,同时以优势兵力全歼幼军,之后大军迅速撤出战场,返回京冇城”
  
  “只对幼军下手?”众将有些迟疑道:“未免胜之不武……”
  
  “要是以本王的身冇份作战,自然不会如此。”朱高煦淡淡道:“但我们现在扮演的是蒙古人,这三十年来,蒙古人哪次不是这样?”
  
  “殿下此言有理。”众将一起附和,打消了不同意见,转而问道:“派哪支部队去对付幼军?”
  
  “孤若亲自动手,岂不落下欺负小辈的口实?”朱高煦看看众将,目光坐在两个儿子身上。
  
  朱瞻壑和朱瞻坦会意上前,齐齐抱拳道:“孩儿愿为父王分忧”
  
  “呵呵也好,你们是弟弟,”朱高煦笑道:“弟弟打哥哥,总不算欺负吧
  
  “当然不算”众将哪还不明白,这是王爷看到朱瞻基博头彩心里不爽,非要让自己儿子给他个难看了。打了儿子欺了老冇子,太冇子脸上也挂不住,可谓一箭双雕“太孙殿下不是英武盖世么,哪会把当弟弟的放眼里?”
  
  “哼哼,那就给他个难忘的教训”朱高煦把手一挥道:“就这么定了,你们俩去”
  
  “是”兄弟俩高声齐应,相视一笑,他俩对朱瞻基的嫉恨,比他们爹对他们大伯的有过之无不及。毕竟朱高煦还比朱高炽更得父皇喜爱,而他们在皇爷爷那里,却是拍马也赶不上朱瞻基的。
  
  凭什么都是皇爷爷的亲孙子?你就万千宠爱于一身,我们就天生是陪衬?这种不忿自小滋生,又在他们父亲的影响下,变成了怨毒。他们虽然和朱瞻基是兄弟,但却是世上最想看他倒霉的人,尤其是这次军演幼军出了头彩,他俩更是恨不得朱瞻基接着出个大丑,现在能有机会亲手变为现实,实在是再好不过。
  
  临出发前,朱高煦又把兄弟俩叫到一旁,轻声吩咐道:“在幼军附近有三路军队,为父那边一开打,他们就会全力回援中军。”
  
  “也就是说?”朱瞻坦眼前一亮道:“幼军不会有援军?”原来父王为了必胜,还私下里和对方的将领联系过了。
  
  “一天之内,不会有援军,时间再长就没法跟皇上交代了。”朱高煦冷声道:“如果你们一天之内,还没法解决他们,于脆找块豆腐撞死得了,不要回来见我。”
  
  “是”两个儿子信心十足的应道:“不会让父王失望的”
  
  幼军队伍正按照大营的指令,向西南方向进发。
  
  二十多天的野外行军,已经让大军疲惫不堪,只是在王贤高超的jī励下,勉强支撑而已。王贤自个更是心力憔悴,满脸胡子拉碴,双目红得像兔子,他这份兢兢业业,倒让朱瞻基刮目相看……本来在营里时,看王贤从来不管杂务,朱瞻基还以为跟自己一样,都是甩手掌柜呢。
  
  有王贤尽心竭力的辅佐,朱瞻基可以集中精力在行军作战上,可惜二十多天来,净跟傻兔子似的疲于奔命,连个敌骑都没见着,更别说作战了。百无聊赖之下,朱瞻基便跟薛家兄弟比试射箭,来发泄过剩的精力。
  
  正好是天高云淡南飞雁的时节,大雁飞得又高又快,只有顶尖射手方能打它们的主意,不过朱瞻基和薛家兄弟都是自幼开始练习骑射的,射术自然了得,正好拿它来比试。
  
  这时一队大雁呈人字形从头顶飞过,只见双方轮流开弓、箭如流星,悲鸣声中,好几只大雁便坠落下来。随从忙欢呼着策马出去,要捡回大雁来给三人过目。却见一骑从远处疾驰而来,手中高举一面黑旗,是幼军放出去的斥候…
  
  “报,敌军主力出现在大营西北侧十里处”那斥候找到朱瞻基,翻身下马,单膝跪禀。
  
  朱瞻基单手持着弓,微微皱眉道:“主力?”
  
  “二十里外能看到,西北冇方向烟尘遮天蔽日,少说有两万骑。”斥候道。
  
  “大营什么指令?”
  
  “尚无指令。”
  
  “临近各军呢?”
  
  “都开始向大营靠拢。”
  
  “再探”朱瞻基从牙缝迸出俩字,打发走了斥候,对围过来的众将道:“我们该怎么办?”
  
  “必须赶紧向大营靠拢。”王贤之前已经向莫问请教过,各种可能会出现的局面。此时的情况正是预料之中。“我们和大营五十里的距离太远了,必须赶紧缩短距离,不然一旦被盯上,就有灭顶之灾”
  
  “嗯。”朱瞻基点点头,这是最正确的选择,便当机立断下令向中军大营靠拢。
  
  然而大军才刚走出去一刻钟,斥候再次来报:“有大队骑兵从东西两面包抄而来”
  
  朱瞻基闻言神色大变,知道自己成了对方的目标,赶忙下令幼军立即列阵御敌。好在这些天来,王贤每天都督促部下演练列阵,这才能赶在对方骑兵杀到之前,完成阵列。
  
  虽然只是演习,但从未上过战场的幼军中,还是弥散着紧张的气氛。“不要担心,枪都是木杆的,没有枪头。箭支也没有箭头,打到身上只会留下个白印子,却伤不到你分毫”王贤的紧急战前动员可谓奇葩:“所以当成平日的演练就好了,不要慌张”
  
  让他这么一说,紧张的气氛马上消散,朱瞻基小声道:“你说这些太直白了吧,有这么演习的么?”
  
  “还演习呢,人家就是冲着你来的把你的脸保住,比什么都重要。”王贤低声道:“不这样怎么让小得们放松下来?”
  
  “这算是作弊吧……”朱瞻基挠头道。
  
  “管他呢,训结束,现在输赢最重要”王贤沉声道:“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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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七章 擒贼先擒王

  话音未落,便见东面地平线腾起一线烟尘,缓缓进逼而来,看起来不下万骑。
  
  朱瞻基和王贤焦急的巡视着阵地,确认将士们做好了防箭的挡蔽……虽然演习用的是无头箭,但对方的硬弓不是假的,哪怕是抛射冇出来也能伤人。
  
  好在王贤早想过对策,他让手下将车板卸下,一块便可供五六人挡箭……当然,这要是铁箭头,用木板抵挡纯属找死,不过木箭头的话,就没什么问题了。对此薛勋表示异议,因为这不合理。
  
  “如果我将车板蒙上一层铁皮呢?”王贤无奈的假设道,他发现古人比自己守规矩多了,哪怕薛勋这种恶少,都习惯了按规矩出牌。
  
  “那当然可以挡住,”薛勋道:“可问题是没有蒙啊?”
  
  “我回头就蒙上,成不?”王贤气得直翻白眼道:“薛百户,战场上要的是服从,不是质疑,有什么问题,回头再讨论,现在你要做的是闭上嘴,然后照吩咐做”
  
  “……”薛勋这才闷声道:“你吩咐我做啥?”
  
  “附耳过来。”
  
  敌骑来得比想象的要慢,不过这才正常,骑兵要爱惜马力,接战前没必要加速。
  
  朱瞻基巡视完了,回到王贤身边,轻声道:“生气呢?”
  
  “没事儿。”王贤摇摇头,淡淡道:“薛勋说得也不错,但具体情况具体对待,我们的名字叫幼军,连新军都算不上,这样的军队上战场就是个错误,就算规规矩矩的打一仗,也只是体会一下被屠冇杀的感受,对士兵成长没有任何好处,还是想办法保住士气更重要。”
  
  “嗯。”朱瞻基拍拍王贤的肩膀道:“还是你想得周全。不过你漏了一点,来的是朱瞻壑这个混蛋,他是来要我好看的,我们不用跟他们讲规矩”
  
  这时敌人已经迫近了,王贤看了看对方的旗号,果然在军旗之外,还有一面汉王世子旗,沉声叫道:“还真是朱瞻壑”
  
  说话间,只见东南西北四方,一队队骑兵如乌云般涌来,除了朱瞻壑的龙骧左卫,还有朱瞻坦的龙骧右卫,将结成乌龟阵的幼军,围了个密不透风。
  
  虽然只是演习,但被敌方铁骑包围,还是给幼军将士的士气,造成很大的打击,官兵们的脸色都很难看。
  
  这时候,对方一个军官打着白旗,来到幼军百丈之内,暴喝道:“你们是哪一支军队?”
  
  “自己没长眼么?”薛勋排众而出道:“没看到我们的幼军军旗”
  
  “啊,原来是太孙殿下的队伍失敬失敬”那军官嘴上惶恐,屁股却纹丝不动的钉在马上道:“我们是扮演敌军的四卫龙骧军,现在已经把你们包围了,按照演习规则,你们可以选择投降,交出兵刃退场”
  
  “瞎说八道,”薛勋嗤笑道:“被包围了就得投降,你当这是过家家呢?你们是骑兵,我们是步军,你攻我守天经地义,能冇啃掉骨头算你们本事,可小心被我大军反包围了,不知道到时候你们会不会投降?”
  
  薛勋粗中有细,以彼之矛攻彼之盾,让那军官哑口无言,他要说不投降吧,那凭什么要求幼军投降,要说投降吧,岂不坠了士气?只能恨恨的丢下一句:“你们会后悔的”便拨马返回本阵,身后幼军一片大笑,紧张情绪大减。
  
  “想不到这家伙还挺厉害。”朱瞻基笑眯眯看着薛勋道:“果然跟阳武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王贤点点头,他其实早就对薛勋刮目相看了,不然也不会派他去对话。
  
  那军官返回阵中不久,那面黄旗竟移到阵前,旗下一人乘着一匹高头大马,正是汉王世子朱瞻壑,他在众将簇拥下亲自来喊话了:“请我瞻基哥哥上前说话。”
  
  朱瞻基闷哼一声,拨马而出,两人相距不过十丈,相互打量着对方。朱瞻壑现在占据优势,自然是顾盼自雄,意气昂扬,看得朱瞻基咬牙切齿:“瞻壑,你叫我作甚?”
  
  “抱歉大哥,两军交战没有兄弟。”朱瞻壑欠欠身,用胜利者独有的冷漠道:“投降吧,不要让士卒受无意义的伤害。”顿一下又道:“虽然是军演,但我军数万铁骑、强弓硬弩之下,难免死伤不算,你真要用成百上千的官兵的性命,赌一口气么?”
  
  朱瞻基面沉似水,对方这话攻心为上,自己又要当勇猛的武将,又得顾及仁爱的形象,实在是自相矛盾,无从回答。但他毕竟非常人,仰天大笑一阵,借机想好了说辞,方面色一正,沉声道:“贤弟此言差矣,想我皇爷决意军演,便要求我等立足实战,把这当成真正的战场况且,若将士们不发一矢便投降敌军,这份耻辱和是不是军演有关系么?谁愿意一生背负这份耻辱?”最后一句,他是用爆喝的,不只是说给朱瞻壑,更是说给身后的幼军。
  
  王贤不愧是朱瞻基的好搭档,马上高声大吼道:“不”众官兵也跟着齐声大吼道:“不”将士们一起喊惯了口号,这一声‘不,十分的齐整响亮,气势万分。
  
  朱瞻壑被一万多人同时吼,一个没留神,险些从马上跌下来,登时勃然大怒,喝道:“朱瞻基,你立刻下令抛下弓箭刀枪投降,否则我令旗一挥,万弩齐发,你要是被误伤了,可赖不得我”
  
  “废话少说,刀剑无眼、各安天命”朱瞻基冷哼一声,对身后众将道:“此次孤当身先士卒,与尔等同生共死”他被朱瞻壑这一jī,jī出了身上那股子豪雄之血,引得幼军将士心折不已,狂呼千岁
  
  “好好,”朱瞻壑见自己本欲羞辱对方,却被朱瞻基变成了动员大会,顿时气炸了肺,从怀中掏出一面令旗,刚要舞动,突然异变陡生,只见那给朱瞻基牵马的亲兵,竟如离弦的箭一般,朝他直扑过去,几个纵越,便跨过十丈的距离,来到他的身前。
  
  朱瞻壑的侍卫忙上前阻拦,那人却如鬼魅一般,矮身从人缝中钻过去,待众侍卫回过头来,他已经探手拉住了朱瞻壑的马缰。朱瞻壑忙挥刀急砍,那人身子一矮,竟从马腹钻了过去,再出现时,已经跃上了马背,朱瞻壑忙挥肘击去,却被按住了背部大穴,一动也不敢动。
  
  其实朱瞻壑自幼习武,身手是不差的,却被对方三招两式就支付了,只能说是强中自有强中手……
  
  这高手自然是闲云少爷,他本是受王贤所托保护太孙,见了朱瞻壑嚣张的样子,一时jī动就出了手。
  
  那些侍卫见世子被擒,自然又惊又怒,大声恫吓着,让闲云放开世子,不然就把他剁碎了喂狗云云,但闲云少爷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岂能被他们吓到?用朱瞻壑的刀抵着朱瞻壑的脖子,右膝头在马颈上轻轻一碰,那名贵的战马便顺从的往幼军阵中行去。
  
  那些侍卫投鼠忌器,果然不敢阻拦,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把世子爷带走。
  
  朱瞻基早已经返回本阵,见闲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段,将朱瞻壑从阵前擒回,自然高兴得跟什么似的,使劲夸王贤道:“这是你安排的吧,好一个擒贼先擒王”说着声音变小道:“不过下次最好提前打声招呼……”
  
  “事出仓促,来不及跟殿下商量,下次知道了。”王贤轻声应道冇,心里却暗暗苦笑,这是闲云少爷自作主张好不好?我刚才也和小伙伴们一样惊呆了。
  
  “不过话说回来,你哥的功夫咋这么高了?”王贤看一眼身边模样俊俏的小侍卫。
  
  那小侍卫自然是灵霄扮成的,她给王贤个无限美好的白眼道:“我哥功夫一直这么高。”
  
  “没看出来。”王贤嘿嘿一笑。
  
  凌霄一愣,意识到他指的是在浦江,闲云差点挂掉那次,不禁娇嗔道:“那次的对手,可是十三太保啊十几年前就威震天下的……”王贤连递眼色,她才没说出‘大内高手,四个字。
  
  这时候,闲云押着朱瞻壑返回本阵,军士们忙将车阵打开条缝,欢呼着迎接凯旋的英雄。
  
  朱瞻基先是朝闲云重重点头,然后看看朱瞻壑道:““抱歉瞻壑,两军交战没有兄弟。”
  
  刚说过的话,被他趁热原样奉还,朱瞻壑气得直翻白眼,煮熟的鸭子嘴硬道:“你抓住我也没用,我的大军依然会消灭你们”毕竟是演习,朱瞻基也没法拿朱瞻壑的性命来威胁对方退军。
  
  “谁说没用了。”朱瞻基冷哼一声道:“把世子殿下绑在车阵中,我看谁还敢放箭”这招够狠,是比挡箭牌还厉害的避箭牌。
  
  那边朱瞻坦和众将面面相觑,本以为是手到擒来的营生,谁想竟被人家擒了主将,不禁都有些傻眼。
  
  “殿下,怎么办?”看着对方把世子绑在车上,谁还敢再射弓箭?可要是不能射箭的话,如何去对付那一层层车阵?莫非真发起冲击?那会伤到宝贵的战马的
  
  要是真打仗,将士们自然不会可惜战马,可这毕竟是军演,犯得着赔上最好的伙伴吗?众将觉着答案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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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八章 奇招迭出

  双方就这样僵持到傍晚,只好各自收兵吃饭,对方也不怕明军会趁机突围,退到二里外安营下寨。<-》这时候朱瞻坦派去父王那里的信使返回了,告诉他汉王殿下鼻子都气歪了,要他全力进攻,不用管世子的死活,务必在明rì天黑前,将幼军吃下

  朱瞻坦闻言窃喜,他是朱高煦的第三子,也是兄弟里最得宠的,尽管大哥是皇爷爷指定的世子,他心里却很不以为然……这点跟他爹真的很像。

  这次朱瞻壑这个笨蛋得意张狂,终于作茧自缚,朱瞻坦心说自己还跟他客气什么?当然要替他立这个大功,顺便出他个大丑了

  于是翌rì天蒙蒙亮,他便下令大军重新整装,从四面对幼军发起试探xìng攻击。因为不知道世子被绑到哪面,所以一上来没有shè箭,骑兵便径直发起了冲击。

  幼军这边,竟然也没有shè箭,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对方直直冲过来,距离百丈、五十丈、十丈……然后轰然跌入陷马坑中。而且不是一匹马,是四面的骑兵,几乎同时陷下去的。

  这让督战的朱瞻坦惊呆了,“这是什么时候挖得坑?”继而咆哮起来:“他们怎么能挖坑?”因为按照演习规定,这种会导致人马死伤的陷阱,是不许出现的。

  “犯规犯规”朱瞻坦朝担任仲裁官的中官大叫起来:“他们违规挖掘陷马坑”

  演习要避免应付公事,又要点到即止,显然不能靠双方自觉,所以有数百名仲裁官随时掌控,他们是皇帝任命的裁判,权力极大,说哪些人已经死了,哪些人就不能再出战,说哪支军队完蛋了,哪支军队就完蛋,有异议只能事后向皇帝申诉,在演习场上却必须要服从裁判,因为他们代表的是皇帝。

  “……”按照规定,幼军这自然是犯规,那仲裁官眉头紧紧皱起,终是叫停了演习,在锦衣卫的护送下,策马上前道:“请太孙殿下出来说话。”

  朱瞻基施施然出来,朝那太监拱拱手道:“张公公,您找我有啥事儿?”

  “殿下恕罪,按照规则,是不许挖陷马坑的。”那太监客客气气道。

  “那不是陷马坑,”朱瞻基却断然否认道:“那是孤被围之后,昨晚苦思的一条脱身良计。”说着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道:“不瞒公公说,其实我们是想挖条地道,神不知鬼不觉的突围出去。”顿一下,一脸郁卒道:“只是谁成想,这里的土层如此松软,竟然被马踩塌了……”

  “呃”那太监有些挠头,转向朱瞻坦道:“殿下,挖地道是可以的,太孙殿下这个说法,您接受么?”

  “接受……个屁”朱瞻坦怒不可遏的咆哮道:“当我是傻的是么谁家地道会挖成圈圈”

  “这是我们的独特设计,我们准备先挖一圈,然后往不同方向挖六条地道分散突围,好让你们顾此失彼。”朱瞻基振振有词道。

  “挖几条地道就能让我们顾此失彼,什么蠢话”朱瞻坦怒道:“你不要强词夺理了”

  朱瞻基耸耸肩膀,不跟他解释了。

  “这个,两位殿下……”那太监可是两面不敢得罪,和稀泥道:“合计一下该怎么办。”

  “你这是犯规,要判出局”朱瞻坦怒道。

  “别瞎说,只是失误而已”朱瞻基撇撇嘴道。

  “犯规”

  “失误”

  “犯规”

  “失误”

  两人吵得面红耳赤各不相让,两军将士都把掉进坑里的官兵救出来了,竟还是没结果。

  “咳咳。”那张太监不得不出声相劝道:“不如让臣出个主意,二位殿下各让一步,太孙殿下把坑填上,并保证再不许出这种招数,如何?”

  “可以。”朱瞻基答应的倒于脆,朱瞻坦也早就吵得口于舌燥,哼一声转回本阵去。早晨起得太早,胃口不好,他准备再吃点东西。

  等厨子做好早餐,他慢条斯理的吃过后,问身边人道:“朱瞻基把坑填上了么?”

  “还没……”

  “还得多久?”朱瞻坦皱眉问道。

  “怕得几天功夫。”手下小声道。

  “什么几天功夫?”朱瞻坦气得跳起来道:“就是用手捧,也填满了

  “殿下真是神机妙算。”手下一脸钦佩道:“他们就是用手捧的”

  朱瞻坦气冲冲的来到阵前,果然见幼军的士兵排成队,人手捧着一捧土,往坑里撒去……

  “王公公你刚说了不许出盘外招”朱瞻坦尖声道:“这是对你裸的蔑视啊”

  王公公的脸sè也不太好看,这是严肃的演习呢,怎么让太孙殿下变成闹剧了。他上前质问道:“殿下,不能故意拖延时间。”

  “公公见谅,我们是来打仗的,没带铁锨锄头,”朱瞻基抱歉道:“没有趁手的工具,只能将就了。”

  “…”王公公险些吐出一口老血,那厢间,朱瞻坦已经咆哮起来:“让他们退后,我们给他填”

  “那好。”王公公正sè对朱瞻基道:“太孙殿下,请你的人退回阵后。

  “他们填也可以,但得先说好了。”朱瞻基却不放心道:“填完了不能趁机偷袭,得退回原地再来。”

  “……”王公公闷声道:“当然。”为免被气得吐血,赶忙逃也似的撤走了。

  对骑兵来说,填坑是必修课,jīng锐的龙骧卫骑兵,将一个个沙袋从马背上抛下,半个时辰不到,便把面前填为平地。

  当他们返回本阵时,密集的弓箭shè向了幼军阵地。虽然没有箭头,但依然力道十足,没有甲胄覆盖的部位,被扎中就是重伤。

  急促的哨声响起,幼军士卒赶紧把盾牌高高举起,当然还有车板,你不得不佩服莫问的能耐,他设计出来的阵型,能尽可能的保护住所有人马。弓箭啪啪地shè到木板上、哒哒地shè到盾牌上,将士们虽然很是害怕,但没有几个人中

  这时候,骑兵三面发动了冲锋,这才是真正的考验。这些冲锋奇兵手持着丈许长矛,虽然是木杆的没有矛头,但靠着冲击力,依然锐不可当而且长矛一丈有余,比任何兵器都要长,你根本碰不到他,就已经成了肉串

  莫问担任第一线的车阵指挥官,他面sè铁青的盯着越来越近的敌人,却一直忍着不下命令,直到敌骑已经近到十丈之内,才猛然shè出手中鸣镝。凄厉的鸣镝声响彻战场,在如此混乱嘈杂的环境中,依然听得清清楚楚。

  鸣镝声未落,便响起密集的枪声,烟雾腾起,无数弹丸发shè……大明不只神机营有火铳,各jīng锐部队都配有火器营。幼军虽然不是jīng锐,但在朱瞻基的软磨硬下,兵部还是配给他们两千火铳,全都用在了车阵上。

  火铳的好处是易学易用,不像弓箭那样,非得练个一年半载,才能有杀伤力。当然缺点也很明显,shè程短、jīng度小,再次装填麻烦、容易受天气影响,总之还替代不了弓箭,但对缺乏必要军事素养的幼军来说,却是最好的选择。为了保证shè击jīng度,莫问特意等到双方距离不过十丈时,才下令shè击。

  铳管里装得不是铅弹,而是演习用的石灰弹,打在人马身上,就是一片白花花,只见在幼军的密集shè击下,冲在前面的骑兵纷纷中弹,身上一片灰白……他们还是很守规矩的,乖乖丢下长矛,停下马来。

  但更多的骑士绕过他们,朝着幼军继续挺进,按照经验,两次发shè之间,最快也有二十息的间隔,足够他们冲过去了。谁知密集的枪声再度响起,又是一片骑兵中招。

  “不可能,他们怎么做到的?”这让在远处观战的朱瞻坦等人目瞪口呆。其实很简单,王贤将一千八百名火铳兵,分成了三队,一队装填、一队瞄准、一队shè击。虽然现在还很生疏,但依然解决了火力断档的问题。这法子深得朱瞻基等人的称赞,说军师不愧是姚少师的学生,就是有智慧。

  其实这法子早在十几年前,就被黔国公沐英发明出来了,只不过因为他偏居云南,也没打算向朝廷推广自己的绝活,所以一直不为人知罢了。依托车阵的三段shè击,如果再辅以其它兵种配合,简直是骑兵的克星。虽然幼军所用的火铳jīng度不高,shè术也很差,但凭着对头的战术,还是给对方造成了莫大的‘杀伤,,也让幼军士气大振。

  当对方付出高昂代价,冲到幼军阵前时,那些火枪兵全将身子藏在大车后面,现在对付敌人的,是一根根大毛竹,几名士兵合力抱着一丈多长的毛竹,朝着敌骑就是一阵猛扫。

  那毛竹不仅又粗又长,上面还留着枝枝杈杈,舞动起来刀枪无法刺入。而且枝杈上还蘸满了石灰,一不留神就被扫上个印子,弄得那些憋足了劲儿要教训丨菜鸟的龙骧骑兵束手无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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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九章 成双

  这样秘密武器是王贤在经过一片竹林时猛然想到的,一百年后的民族英雄戚继光,不就是用这玩意儿,把倭寇扫得鬼哭狼嚎么?于是他一声令下,一棵棵大毛竹被砍倒,拖放到大车上。

  对此薛家兄弟嗤之以鼻,认为这是异想天开,会害死三军的。朱瞻基也难以理解,私下询问王贤,难道真打算用竹子来御敌?

  王贤却正色说出一番道理:“以步对骑,要想不落下风,只有依靠结阵的力量,而要想在强大的压力下,保持阵型不乱,除了平时严格的训练,还要帮助士兵克服恐惧之心。一般的武器样式单薄,不足为恃,虽平日十分精习,遇到强敌依然会张皇失措,把训练学的东西抛到九霄云外。而这种大毛竹枝叶茂盛,遮蔽一身有余,眼前可恃,敌人难近,足以壮胆助气,虽未经训练的老百姓也敢站定。”

  这番话让朱瞻基表情严肃起来,思来想去,他觉着尽管世上从未出现过这种武器,但王贤说得也很有道理,如果想要试验一下,还有比军演场更合适的地方么?

  出于对王贤一贯的信任,他同意了这一看似儿戏的战法,此刻也终于看到了结果——效果不是小好,而是大好凭着狼筅护身,面对着大明朝,也可能是当世最精锐的骑兵,那些没受过几天军事训练的幼军士卒,竟毫无惧色,把那大狼筅舞得呼呼生风,对方根本无法靠近。

  那厢间,朱瞻坦气得鼻子都歪了,对王公公大声抗议道:“好端端一场演习,被他们变成儿戏了这样下去啥时候是个头,王公公,你管不管”

  话音未落,突然又是一阵密集的枪声,白烟过后,大批的骑兵退出战场。原来是幼军的火铳手,在狼筅的保护下,大着胆子从车阵后爬起来,又放了一轮枪。

  “殿下少安毋躁。”朱棣身边的太监,大都是跟他南征北战多年的,就算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眼光是不差的。那王公公眯眼看着幼军,脸上的表情已经由起先的无奈,变成了严肃:“臣未见幼军有何违规之处,而且效果颇佳,我有什么理由于涉?”

  “……”朱瞻坦无言以对,看着天上日头偏西,己方却始终如狗咬刺猬,无处下口,他急得满头大汗,把心一横,竟不顾前锋仍在和对方纠缠,便命后阵放箭,消灭那些狼筅兵。

  谁知幼军那边早有准备,在莫问的指挥下,众军官亲自举着门板,给狼筅兵遮蔽弓箭。任谁都能看出来,幼军已经克服了对敌人的恐惧,士气越来越高涨

  “王公公,这下总该管了吧”朱瞻坦却像个怨妇似的,不断向王太监抱怨着:“你见过用车板挡箭的么?”

  “也不失为一项创举。”王公公说着,又小声补充一句:“只要给车板加一层蒙皮。”

  “公公若是一味偏袒,那这仗没法打了”朱瞻坦赌气道:“到时候公公如何跟我父王解释?”

  王公公闻言面色一变,他和那黄俨一样,平时拿了汉王一系太多好处,虽然不想得罪太子一系,但关键时刻,还是得向着汉王啊。

  权衡了好一阵子,在朱瞻坦的催促下,王公公再次叫停了演习,不许幼军用车板挡箭,亦不许用大毛竹御敌。朱瞻基自然不肯答应,这次他理直气壮,竹子和车板又不伤人,凭什么不让我们用?

  “战场岂是儿戏?”王公公有些心虚道。

  “那就让他们把我这小儿把戏破掉呀”朱瞻基说完,眯眼看着王公公道:“公公一味偏袒他们,莫非以为我和我父亲,都是好欺负的么?”

  “这……”这真是二妇之间难为姑啊,那王公公险些吐血。

  朱瞻基又朝着朱瞻坦骂道:“小三,没见过你这样的,一不顺了就闹,你三岁孩子啊你真打仗的时候,你有法这么一遍遍叫停么”

  “要是真打仗,早把你灭了”朱瞻坦黑着脸道。

  “你手下是天下第一的骑兵,我手下是刚成军几个月的新丁,你还真好意思说。”朱瞻基嗤笑道:“把仗打成这样,我都替你丢人,再出盘外招,就更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朱瞻坦气得眼前一黑,咬牙切齿道:“朱瞻基,你可敢跟我单挑

  “哈哈哈,有何不敢”朱瞻基放声大笑道:“放马过来就是”

  众将忙拉住朱瞻坦,苦劝道:“太孙殿下武艺高强,您可不是他的对手

  “滚”大实话伤人,朱瞻坦暴怒道:“都是皇爷爷的孙子,他也不是三头六臂”说着一挺手里的烂银枪,戟指着朱瞻基道:“今天就让你们看看,我银枪小霸王是如何枪挑这黑厮的”说着不顾众将阻拦,拍马上前,与朱瞻基战到一处。

  两人用的可是真家伙,一个是三十六斤烂银枪,一个是四十八斤偃月刀,一上来就打得火星四溅,招招都是要对方命的架势,看得两边众将满头大汗,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他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不过让龙骧军的将领稍稍安心的是,朱瞻坦比平日里的表现高出一大截……朱高煦天生神力,是大明军中第一猛将,朱瞻坦能深得他的喜爱,自然有两把刷子。只是此子平素刻意藏拙,只肯以一把刷子示人,今日被朱瞻基彻底激怒,他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把看家的功夫都使出来了

  转眼两人交手十几个回合,只见朱瞻基左支右绌,渐渐不敌,奋力劈出一刀,拨马便走。朱瞻坦见状大喜,拍马赶上前去。两人一走一追,相距不过七尺时,朱瞻坦调转枪头,用枪尾狠狠戳向朱瞻基的后心,这一下虽要不了他的命,但也能重伤他。

  众人惊骇声中,朱瞻基好似脑后有眼,竟翻身跳下马来,堪堪躲过那一枪。只见他落地之后,就势翻滚,手中偃月刀横扫,竟将朱瞻坦的马前腿齐齐砍断,战马惨嘶着跪地。朱瞻坦没料到他这一招,忙双脚离鞍、腾空而起,同时把烂银枪往下猛砸,却不见了朱瞻基的影子。

  “小心身后”龙骧军的将领,眼看着朱瞻基滚到他背后,支起上身,高高举起大刀,一招力劈华山,朱瞻坦身子在半空,已经无法闪避,眼看着就要被劈成两半。朱瞻基这才手腕一抖,刀面朝下,变砍为拍,拍苍蝇似的,把朱瞻坦重重拍在尘埃里

  朱瞻坦遭此重击,一下就昏了过去。朱瞻基弯腰扣住他的腰带,翻身上马,在手下官兵震天的欢呼声中返回本阵。

  龙骧卫的军官却傻眼了,两位殿下相继成擒,这下可如何是好?都看向那王公公,王太监却避嫌似的把头转向一边。众将一合计,只好一面加紧攻打,一面赶紧向王爷报信……

  几十里外,朱高煦指挥着两万铁骑,在对方大营杀了个五进五出,如入无人之境,意气风发的好像回到了靖难战场上。唯一让他不快的,是他的世子朱瞻壑,在攻打幼军时阴沟翻船,就算全歼对方,也难以掩盖这一污点。

  完成了第五次趟营后,按照计划,大军应该汇合龙骧卫北上,离开战场了。赶往约定的汇合地点的路上,朱高煦面上挂着丝丝冷笑,这次自己用几万骑兵,把老大的几十万军队调动的支离破碎,丑态百出。鼠兄虎弟,父皇那里高下立判,实在让人开怀。

  想到这,他又有些后悔,当初真不该光想着造就亲击败父亲、儿子击败儿子,的盛况,让朱瞻壑兄弟俩带军队去打幼军。现在朱瞻壑被擒,白璧有瑕,实在让人遗憾。

  “不知道殿下那边怎么样了,”龙骧左卫指挥使王斌小声问道。其实他担心的是自己的军队,王爷为了锻炼二位殿下,特意把他们这些老家伙留在身边,可千万别处什么岔子才好。“按时间算,应该已经结束战斗了吧。”

  “放心吧,以骑兵打步兵,就算吃不下来,龙骧卫也不会有事的。”另一个将领宽慰他道。

  “那倒是。”王斌点点头。

  朱高煦的脸色却阴沉起来,看来朱瞻壑被俘,让手下的将领,对他儿子的能力,产生了极大的不信任。但他不欲多言,他要让事实来说话。闷头行军一个时辰,黄昏时分,龙骧卫的信使终于赶来了。

  虽是演习,但那信使脸上却写满恍然,翻身下马,颤声道:“王爷,三殿下也被俘了”

  “什么”朱高煦如遭闷棍,一时说不出话来。

  王斌忙问道:“部队损失如何?”

  “部队损失倒不大。”信使小声道。

  “那老三怎么会俘虏呢?”朱高煦终于回过神来,声音冷的吓人。

  “三殿下要跟太孙单挑,中了人家的拖刀计,被打下马来擒住了……”信使小声道。

  “好,好,好”朱高煦面色铁青的连哼三声,怒目圆睁道:“传令转向,孤要亲自去会会我的好侄子”

  众将都觉着不妥,但谁敢劝暴怒中的汉王?正在踯躅间,突然一名手持黄旗的锦衣卫疾驰而来,口中高声道:“皇上有令,演习结束,大军就地休整,各将中军升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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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八零章 奖罚

  翌日午时,所有将领返回中军大营,三通鼓响,众将在帐下肃然列定,全都屏息不敢喘大气。因为前几日返回京城的皇帝陛下,又去而复返了……

  “皇上驾到”一声宦官的长音,大明永乐皇帝朱棣,面沉似水的出现在大帐中。

  众将轰隆隆跪倒,齐声道:“吾皇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朱棣在龙椅上端坐,冷哼一声。

  “谢皇上。”众将忙站起身来,低头听皇帝训丨话。

  “前几日,郑和要启程去浙江了,准备再下西洋,朕特意回京送了他一趟。”朱棣目光扫过众将,哪个敢跟他对视,都恨不得把头低到肚皮上。“临走前,把指挥权交给了太子,让他代行主帅之职。”说着冷笑连连道:“本以为几十万大军,就是头猪带着,短时间内也不至于被几万敌兵打垮。结果呢?还真让朕大开眼界啊”

  “儿臣愚蠢,有负父皇厚望。”朱高炽面似火烧的跪倒,被父皇当众骂成猪,心里难免充满屈辱和惶惑。

  “皇上息怒。”帐中都是武将,没有人替太子说话,阳武侯薛禄只好硬着头皮道:“太子殿下只是多年不曾掌兵,一时难免调度生疏,但大军主力仍在,并未有多少损失。”

  “你休要为他开脱”朱棣冷哼一声道:“你也是跟着朕数度出关的老将了,难道不知道在茫茫大漠,被断掉粮道、军心动摇就意味着全军覆没吗?”

  “是……”薛禄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太子旧疏战阵,你们也是么?”训丨完了太子,朱棣又把怒火对准了众将,怒斥道:“一个个要么行动迟缓,犹豫不决,要么轻敌冒进,被人家像猴一样耍,这二年太安逸了是吧?忘了该怎么打仗了吗?”

  “臣等该死”众将齐齐跪下请罪,心里却老大的郁闷,要不是太子朝令夕改,胡乱下命令,把我们调的头昏脑胀,也不至于到后面就懈怠了。但只要不是冥顽不灵之辈,多少都会有些警惕,这次各军表现确实糟糕,若如此出塞,非得重蹈丘福的覆辙不可……淇国公丘福那个大悲剧,唉,不提也罢。

  朱棣好一番疾言厉色,把众将训丨得战战兢兢,灰头土脸还不罢休,怒到极点,竟然将所有人都解职,要让他们回家抱孙子去之前众将想过会被皇帝臭骂,甚至降职罚俸,却没想到竟是直接撤职,一下子全都吓呆了,涕泪横流的磕头认错。

  朱棣却冷冰冰道:“朕之前就是对你们太好了,结果你们一个个恃宠而骄,不仅把子孙教成了纨绔,现在连自己都拉稀,你们对得起朕的信任么?”

  众将使劲摇头,有那表现力丰富的,直接给自己几记耳光,大骂自己糊涂,对不起皇上的信任云云,但其实只有一个真实目的……请皇上再给他们一次机会。

  “都闭嘴”朱棣听烦了,哼一声,众将立马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喘。皇帝这才收住怒气,略略和颜悦色的对次子道:“这次汉王的表现很不错,完美执行了朕的意图,值得褒奖。说吧,你想要什么奖赏?”

  “父皇谬赞了,”朱高煦忙谦逊道:“儿臣不过是做了些分内的事儿,这次我军暴露出诸般问题,众将都受了责罚,儿臣哪忍心要什么奖赏?就请父皇宽宥了众将,给他们一次证明自己的机会。”

  此言一出,众将自然向汉王投去感激的目光,朱棣也赞许的点点头道:“难得你有仁厚之心,朕既然有言在先,就不得不兑现。”说着冷哼一声,对那些巴望着自己的武将道:“你们罚俸半年,降级留用,回去后该怎么做,都知道了吧?”

  “知道知道,臣等肯定珍惜机会,卧薪尝胆,一雪今日之耻。”众将如小鸡啄米的点头道:“不负皇上圣恩和汉王殿下的好意。”

  “知道就好,都滚起来吧”朱棣哼一声,众将知道暴风雨过去了,从地上爬起来,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另外一个要奖赏,则是朕的太孙。”朱棣的目光落在朱瞻基的身上,一脸赞许道:“才成军不到半年的幼军,能在这次演习中跟上队伍,没有被打垮,这说明朕的太孙很有一套么”

  众将忙点头不迭,附和着皇帝夸赞,却突然听到一个不和谐的声音:“皇爷爷,这不公平,他是用作弊的”

  众将一看,是气呼呼的朱瞻壑,正一脸不服的望着太孙殿下。

  朱高煦脸色一变,忙训丨斥道:“你住嘴”

  朱棣眯起眼来,冷冷看着朱瞻壑道:“他怎么作弊了?”

  “他挖陷马坑,还用竹子当武器,用车板挡箭”朱瞻壑气呼呼道:“有他这么打仗的么o”

  “兵无常形的道理你听说过么?”朱棣淡淡道:“打仗就是比谁的办法多,这是你太孙哥哥值得夸奖的地方,你要多学着点,不要老是不服气。”

  “孙儿就是不服,明明规定不好挖陷马坑的”朱瞻壑挺着脖子犟道。

  “我那是地道,被踩踏了而已。”朱瞻基小声分辩道。

  朱瞻壑哪肯服气,还是在喋喋不休,朱棣的眼神已经有些不耐了,但是看在朱高煦的面子上,忍着没有发作。朱高煦见事不好,忙狠狠抽了朱瞻壑一个耳光,骂道:“小畜生还敢顶罪,皇爷爷说什么你听着就是”

  朱瞻壑这才不敢言语,低头怨毒的瞥着朱瞻基。

  “好了。”朱棣无视了朱瞻壑,对朱瞻基道:“乖孙,无论如何,这次你做的不错,你要皇爷爷如何赏你?”

  “孙儿不要皇爷爷赏。”朱瞻基却摇头道。

  “呵呵……今天怪了。”朱棣笑道:“一个一个都不想要赏赐。”说着问大孙子道:“这是为哪般?”

  “孙儿这次用出奇制胜的法子,不能让对手心服,因为我和我的幼军,还没有实力堂堂正正击败他们。”朱瞻基朗声道:“所以请皇爷爷等孙儿,把幼军带成一支可以为皇爷爷征战天下的强军时,再行奖赏”

  “哈哈哈”朱棣听了这番话,放声大笑起来道:“有志气,这才是朕的好圣孙”谁都能听出皇帝这笑容里的欣慰。“好吧,就依你,到时候朕会加倍奖赏”

  “谢皇爷爷恩典”朱瞻基大喜过望。

  见朱瞻基的风头压过自己,朱高煦心里火大,脸上一丝笑容都欠奉,朱瞻壑更是双目喷火,恨不得吃了他一样。

  “皇爷爷,孙儿能扶起父亲来么。”待朱棣笑完了,朱瞻基小声问道。

  “起来吧。”朱棣看看朱高炽,面上的笑容顿敛,沉声对众将道:“今日原地休整一天,明日大军返京,各军都要总结教训丨拿出训练的方略,写成条陈给朕过目,从现在到过年还有正好一百天,这一百天里都给朕往死里练,谁要是敢懈怠,新帐旧账一起算,朕让他吃不了兜着走听明白了没有?”

  “是”众将齐声应道。

  退堂后,皇帝让朱瞻基陪自己吃饭,两个宦官扶着朱高炽出来,交给在外头等候的东宫侍臣。

  侍臣扶着太子回到他的营帐,几位王府属官都在,一个个满脸气愤,显然已经听说了太子的遭遇。待太监退出去,金问便愤愤道:“皇上再生气,也不该那样说太子吧”

  “住口,”朱高炽却黑着脸道:“父为子纲,父皇怎么说我都是可以的。

  “殿下,这话臣就不敢苟同了。”黄淮却正色道:“您是皇上的儿子不假,但也是大明朝的储君,既然是君,就必须有自己的尊崇,哪怕是皇上也不能随意辱骂您,否则有动摇国本之嫌”

  “呵呵……”朱高炽摇头苦笑道:“黄师傅书生之言了,我父皇是军人出身,对儿子想打就打,想骂就骂,我是不是太子,没有任何影响。”

  “殿下恕臣直言”杨溥面色凝重道:“皇上这次绝不是随性而发,而是故意针对殿下的。且不说今日这场,单说您发出的那一道道指令,明明都是皇上留下的旨意,现在却全要您来背黑锅”

  “……”朱高炽闻言神情一黯,他虽然这些年身体不好,但也是指挥过北京保卫战的,作为燕王的长子,焉能不知兵事?若是真让他来指挥,万不会落到这般田地,可父皇临走前留下的旨意里,把每天该发出什么样的指令,都限制的死死的,他唯有照做而已。弄得现在这样一地鸡毛,还被皇帝痛骂,简直要把人憋屈死。

  “也许,抬汉王,压殿下,就是皇上这次军演的目的之一。”杨溥小声道:“殿下前段时间,借着周新的案子,在群臣心中的形象,一下子又高大起来。我们又借姚少师的名头,真叫个鲜花着锦、烈火烹油,肯定又惹得皇上不高兴了。”

  “八成是这样。”另两位属官点头叹道:“给皇上做太子,真不容易啊。

  朱高炽一阵黯然,好一会儿才换上副笑脸道:“好在这次孤输给了汉王,我儿子却赢了他两个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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