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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唐砖(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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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二节坚守和逃避


      三十岁的牛见虎已经是泉州刺史了,兄弟见面本应该悲喜交集把酒言欢的,如今却只能在两船交错的时候互相看几眼,大声的互致平安,云烨以前觉得那些非常矫情的唐诗,这时候读起来竟是如此的贴切。

  世上不如意的事十之八九,不可能做到事事如意,但求无愧于心就足够了,牛见虎的座舟上多了一个怀抱婴孩的女子,这是嫂嫂,云烨往船尾跑了几步,想把她们看得更加清楚些,巨舰却把他带的更远。

  见到小侄儿不能没有见面礼,云烨从怀里胡乱掏,找到了一枚银币,这是钱庄开业的时候专门铸造的平安钱,银币外面套着红色的丝箩很是喜庆。

  云烨把钱塞给了背着大包的单鹰指指离自己越来越远的牛见虎,就转过身去,已经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单鹰大鸟一样的腾空飞起,从一条船窜到另外一条船,最后落在了牛见虎的船上,在云烨的望远镜里,单鹰代替云烨把那枚银钱挂在了小孩儿的脖子上,并且招手示意。

  多看无益,耳畔传来刘仁愿清点身后补给船的声音,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巨舰和补给船中间系着两只粗大的缆绳,不断地有麻袋,竹筐被绳子从补给船带上了巨舰,这是一道水上作战的科目,既然是在做远途奔袭,那么,一切都按照战时的规矩来吧。

  熙童胳膊底下夹着两罐子酒来找云烨,话不多,喝酒,熙童从怀里摸出一大把炒好的盐黄豆,堆在甲板上,两个人就拈着黄豆喝酒。

  刘进宝作怪一样的从怀里拿出一大把黑梅子。自己搬来了一坛子酒坐在跟前陪着喝酒,他看出侯爷的心情糟糕到了极点,自己笨嘴笨舌的不会开解,那就陪着喝酒也不错。

  “河北之地你打算要住多久?告诉你吧,用不了多久,山东河北又会成是非之地,你的身手好,这几年也积攒了人望,迟早会有麻烦找上门。还是把全家搬到关中去吧,你如果喜欢清静,就在秦岭里找一个庄子住,花点钱把庄子买下来,白鹿原就是很不错。”

  熙童喝了一口酒。把酒坛子墩在甲板上说:“走不是个办法,河北山东成了是非窝我熙童跑了,要是等到秦岭也成了是非窝,我难道说还要跑不成?娘的,活到人世间就是来遭罪的,天主刑杀,地主安慈。我们就是天地间的草木,春荣冬枯便是了,走什么走。”

  “我和你不一样,我喜欢跑。也总是在跑,这回我带着全家跑路,大概已经成了长安城著名的笑话了吧,回到长安一个胆小如鼠的名头是跑不掉的。不过没关系,一个胆小如鼠的纨绔。相信会让所有人安心,雄心壮志这种东西不适合我,你也别看不起我这样的行为,大树有大树的活法,小草有小草的活法,我就弄不明白了,明明都是小草,为什么一个个都抱着大树的心思,收收心吧,如果你不喜欢长安,那就去岳州,那里迟早都会成为人间胜景。

  告诉你,我家把洞庭湖里的一座岛买了下来,那上面可以出产最好的茶叶,如果喜欢当渔民,去那里也不错,种种茶,打打渔,也是一个讨生活的好门道。“

  刘进宝钦佩的看着自家侯爷,跟着这样的家主就对了,都说兔子都需要三个洞,家里到现在已经有了四个洞,如果中原乱了,家里可以去草原,也可以去大湖,更加的可以来岭南,就算是再不济,侯爷也会带着大家伙在香料岛上安家,怎么看都是万无一失的法子,这样一来家里的子孙才能得安稳,长安城里的那些蠢猪知道什么,胆小如鼠?有本事上船和风浪搏斗一下试试。

  熙童把酒一口抽干之后问:“你是不是从来没有觉得安生过?时时刻刻都要把自己围在高墙里面才算是感到舒坦,你是不是没相信过这个世界会永远存在下去?天会塌下来?”

  见熙童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云烨耸耸肩膀,又扔给熙童一罐子酒,两人碰一下,就继续喝,谁也说服不了谁,哪怕刘进宝在一边精神上帮助侯爷也不成,熙童就是一块石头,一块又臭又硬的石头。

  碧海上风平浪静,海鸥翔集,只是风力不足,舰船的速度也不由自主的慢了下来,离开泉州已经十天了,前面就是舟山,只要越过这片海岛群,基本上就会顺风奔驰了,在台州做了补给,在杭州湾又做了补给,现在整只舰队是在物资人员全部都齐整的条件下航行。

  刘仁愿的工作做得很好,士气已经被调动起来了,至少现在看起来是这样,厨子往一个大钩子上挂了好大一块猪内脏,扔到海里面,围上来七八个水手,拽着绳子,只不过片刻功夫,一条大鱼就咬上了铁钩子,厨子威风的摆摆手,水手就拖拽着绳子往回拉,一条黑脑袋的大鱼出现在海面上,巨大的尾巴拍着水面要往海里钻。

  四五个大汉居然拖拽不过一条鱼,让人家拖拽的翻滚了一地,暴怒的水手们就把绳子挂在绞盘上,不断地转动绞盘,不管这条鱼的力量多么大,到底不是机械力量的对手,被粗大的绳子拖出海面,挂在船舷上。

  人家钓鱼还会慢慢遛鱼,等到鱼精疲力竭以后才拽上来,海上完全不用,水里的都是凶悍绝伦的杀才,都拽到船舷上了,尾巴还把船舷敲得震天响,等到上了甲板,一张大嘴含着铁钩犹自开合不已,倒着长得牙齿,有一指头长,挨上一下绝对会倒大霉。

  人和狼其实都是一样的,见血就兴奋,粗大的木棒,长刀,鱼叉,一起上,在血肉横飞中,那条鱼终于乖乖地不动了。

  胖胖的厨子脱掉衣服,就穿着一条短裤,手握一把锋利的解鱼刀,在鱼的肚子上划了一刀,哗啦一声,内脏就流了出来,最让人惊奇的就是肚子里还有一个很大的海蚌,闭得严严的,这条长得很像鲨鱼的家伙,居然连这东西都吃。

  厨子好奇的捡出那只大海蚌,刀子沿着缝隙割了一圈,掰开蚌壳,在里面找出来七八颗珠子,虽然长得并不圆,好歹也是珠子,每人分配一颗就当是玩物了。

  船上的晚餐就是鱼肉,盘子里半尺见方的一大块鱼肉,浓香四溢,船上自然不缺香料,云烨投的料,辣椒,花椒,香料,管它能不能放,都放了进去,没想到效果奇佳,站在舰桥上观测海风的刘仁愿都嗅着鼻子走下来,吃了一口,就不愿意撒手。

  云烨清楚,鱼肉未必有多好吃,只不过是加了很多的香料,这道菜就立马变得名贵,大家吃的其实是香料的价值,而非鱼肉的美味。

  不知道在辽东等待自己的是什么,云烨就尽量的让所有人享受一下口腹之欲,大唐的掌舵人李二不愿意消停,自己就只能随着他的指挥棒瞎转,都说日行百里然会折损上将军,自己这样万里奔袭,不知道会有怎样的结果?

  越是战前就越是要放开情怀,事到临头了总会有办法的,贸贸然的冲进战区这种事云烨打死都不会做,只有在登州,莱州了解所有事态之后,自己才会制定新的作战方略,至于现在,就放开情怀纵情享乐。

  大风到底来了,这条航线岭南水师的将士们走了无数遍,自然轻车熟路,公主号扯着满帆在海上狂飙,后面的青雀号,承乾号,紧紧跟随,三艘船呈品字形倘佯在大海上,就像三个高傲的君王,在巡视自己的领地。

  到了上回遇见龙吸水的海域,云烨不由自主的望去,上回见到的两只老鹰也不知道在不在,海边的老鹰本来就少,能见到两只就已经是奇观了。

  四处巡梭没看见,看样子是被上回出现的龙卷风摧毁了它在这里安家的打算。老鹰都知道趋吉避凶,更何况人。

  人烟逐渐稠密起来,海上的渔船也变多了,渔民们纷纷停船瞅着从自己身边驶过的巨舰咋舌不已,自己的渔船在巨舰的身边就像是蚱蜢一般。

  有胆子大的还吆喝一声,趴在船舷上的水手也笑嘻嘻的和他们打招呼,把自己已经穿旧的衣衫揉成一团抛了下去,引来渔民的一番争夺,博取一点乐子。水手一年有四套衣裳,这些基本上都算是富户的家伙,根本就不会有什么舍不得的。

  刘仁愿眉头皱了一下,命令号手吹号,这些渔船阻碍了巨舰的前进方向,需要驱赶开,更何况海面上出现了六艘舰船,上面没有挂旗号,敌我不明,还是早作准备的比较好。

  号声响起,渔船纷纷让开航道,青雀号,承乾号也发现了那六艘舰船,也吹号附和,公主号一马当先,迎向那六艘船,既然不是民船,为何不挂旗子,三声之后若是不回答,等待它们的就是最恐怖的打击。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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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三节 倒霉的张亮


      公主号迎了上去,青雀号,承乾号在两翼游弋,三艘船包围六艘船也只有他们这样的巨舰才有底气,迎面来的六艘船放慢了速度,和公主号靠的很近了,但是依然没有回复公主号的问话,甲板上站着的都是布衣大汉,神色看起来非常的慌张。

  刘仁愿见云烨点了头,不带火油和火药的八牛弩就将粗大的弩箭射了出去,四根弩箭飞过百米的海面,钉在船舷上,准确的射击水准,在对面的船上引起了一阵惊慌。

  大嗓门的水手拿着铁皮喇叭大声的命令对面的船只停下接受检查,否则就会是致命的攻击,同一时间,青雀号,承乾号也做出了动作,也各自发动了试探性攻击。

  云烨非常的奇怪,这片海域不可能有高丽人或者其他国家的船只出现,尤其是战舰,登州就有一只大唐水师,皇帝这次出征可是足足带了五百艘战舰,如果还有外国战舰出现在登州附近,甚至用不着皇帝处罚,登州水师的高履行就该自尽谢罪才是。

  看战舰的样式是标准的大唐式样,战舰也很新,一定是阎立德这家伙造的,为了造这些战舰,巴蜀的老百姓都造了反,可以说代价惨重,皇帝一定会很看重这些战船,怎么可能会被不相干的人开着到处跑?

  自己的旗号高高的挂在桅杆上,这片海域上不认识海浪簇拥的云字帅旗的恐怕不多,这些人如果是唐人,早该上前见礼才是,大海上以岭南水师为尊,这是打出来的荣誉,其他水师遇见岭南水师自当礼让三先。如此磨磨蹭蹭的所为何事?

  云烨心中疑云大起,见其中的一艘战舰似乎要从三艘巨舰的间隙里溜出去,果断下令,摧毁这艘战舰,以儆效尤。

  还没等公主号开火,对面的战舰就抢先下手了,同样的八牛弩弩箭呼啸着飞了过来,目标居然是船帆,云烨听到头顶上传来帆布撕破的声响。不由吃惊的和刘仁愿对视一眼,这绝对是大唐水师,有八牛弩的绝对是大唐水师,更不要说弩箭上带着的火油了,这东西可只有水师才有。

  站在瞭望塔上的水手立刻拧开桅杆上的泥水。浑浊的泥水顺着帆布蔓延下来,正在燃烧的火焰逐渐熄灭,可是帆布上那些巨大的破洞像是一张张嘲笑的大嘴。

  不但云烨愤怒,船上的水手也很愤怒,从来只有自己烧别人的船帆,今日居然被人家烧毁了自己的船帆,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哪怕在和高丽水师大战的时候都没有这种情况发生,刘仁愿敲响了手跟前的铜管,顿时,公主号上弩箭如同飞蝗一样的飞了过去。舵手按照刘仁愿的命令,直接把战舰向那只小小的舰队开去,船头,船尾的巨大撞石也被松开。开始不停的摇摆,刘仁愿这是要把对方撕碎的打算。

  刚刚向公主号开火的那艘船。甲板上面的木质结构已经不见踪影,船舷上已经破了四个大洞,海水正在往进灌,桅杆倾倒在一边,整艘船也跟着倾斜,眼看着就要沉入大海,船上的布衣大汉纷纷跳海逃生,就是这样,公主号依然不放过那艘船,撞石只不过来回飞舞了两下,整艘船就变成了破破烂烂的木片,在大海上浮沉不定。

  剩下的五艘船在承乾号,青雀号的威逼之下,小心的蜷缩在一起,船上的帆已经按照命令落下,云烨见场面受到了控制,就放下小船,让水手去打捞那些落水的人,从他们的呼救声里,云烨发现这些人居然都是长安人。

  解除了这些人的武装,云烨就看见脸色煞白的赖传峰飞快的跳上公主号低声在云烨耳边说了一句话。

  “下令攻击的是郧国公张亮,他如今就在船上。”

  刘仁愿的腿都被吓软了,膝盖一弯,差点坐在地上,云烨也好半天脑子转不过筋来,自己和张亮私仇归私仇,但是在战场上向战友下手,不管是国法,人情,军纪没一样能说得通,如果是别人自己还能辩解,遇到了张亮,自己就算长了一万张嘴都说不清楚,自己和张亮有解不开的私仇这一点,就足以把挟私怨攻击友军这条罪名扣得死死地。

  云烨犹豫半天,看到刘仁愿眼中凶光毕露,拿自己的手在脖子上做了一个斩首的动作,示意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彻底的把张亮还有他船上的那些人送进大海。

  行不通啊,如果说自己的手下没有百骑司的人,云烨是不肯信的,现在的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如果把张亮干掉,相信事发之后谁都救不了自己。

  注意拿定了,云烨小声的对刘仁愿说:“你去换上水手的衣服,现在起,我是船长。”

  刘仁愿嘿嘿一笑说:“大帅弄错了,该是您换上衣衫去青雀号,公主号的船长还是我,人家丢车保帅的计策都是这么干的,哪来的丢帅保车这么一说。”

  “快滚,老子好不容易起了保住你们的念头,不知道用了多少勇气,你要是还不走,等张亮船上的五蠡司马过来,你就走不了了。”云烨没好气的对刘仁愿说。

  “大帅,很奇怪啊,他们船上没有五蠡司马,属下清点人数,连张亮都清点了,就是没发现五蠡司马,不但没有五蠡司马,军司马也没有,参军,副将,主簿,这些属官也没有见到一个,张亮坐在椅子上一句话都不说。”

  赖传峰小心翼翼的把自己的疑惑告知了云烨,云烨和刘仁愿对视一眼,都是浓浓的诧异,大军出行,尤其是张亮这一级军官的行动,身边必须有五蠡司马这样一个特殊的人物存在,没有五蠡司马的印鉴,大军出行视同造反,只要一次动用的人数超过亲卫的人数,五蠡司马是有权利阻止的,张亮的身份是国公,拥有三百名亲卫,如今他控制了六艘战舰,不知道用了多少人手,反正云烨的公主号上就有三百七十人。

  事到如今,云烨打算去问问张亮,到底怎么回事,只要他的船上没有五蠡司马的存在,这就好,说成两人带着亲卫私斗都不算什么大事。

  踏上张亮的座船之后,云烨看到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的张亮,这家伙现在老的厉害,几年不见这家伙的头发全白了,身上穿的也是布衣,见到云烨过来,两只手紧紧地攥着椅子扶手嘶哑着声音问道:“皇帝派你来擒我?”

  做了多年的官员,皮里阳秋这种技能云烨还是掌握了,叹了口气,不说话,尽管心里掀起来滔天巨浪,还是故作镇定的找了把椅子坐下来。

  张亮像是在回忆,又像是在自言自语,看着海面低低的说:“我以前还在奇怪,为何东征之时不见你的踪影,岭南水师这样的虎狼之辈为何不在出征之列,当我看到你的旗号出现在我的必经之路上之时,我才知道,皇帝把你放在后面,就是为了监视我,也是,论及水战,恐怕也只你能盯住老夫,可笑啊,堂堂皇帝还对我说什么你去了远海,一时半会的回不来,可是你一回来,就正好堵住了我,有这样三艘恐怖的战舰,云侯,陛下待你不薄啊。”

  “这三艘战舰是在岭南建造成功的,一艘叫做承乾号,一艘叫做青雀号,还有一艘叫做公主号,这三艘巨舰代表了大唐最高的造船工艺,和武器手段,郧公,你这样的战舰还不是这些新武器的对手。”

  云烨不说自己的使命,反而说起来战舰,语气真挚,并没有把自己当阶下囚对待,不由得让张亮心生温暖。

  “哈哈哈,比不了你这样的年轻人,老夫当年的水战还是要靠着弩箭和跳帮,水上作战弓箭为先,跳帮才是决胜的关键,但是看你刚才的战法,似乎并不靠跳帮就能轻易地摧毁一艘战力超群的新舰船,看来老夫已经落伍了,云侯,老夫想看看你的新舰如何?”

  张亮一定是有了非常大的麻烦,而且皇帝陛下正在追捕他,这是云烨从张亮的话里了解到的情况,等赖传峰从哪些布衣大汉的嘴里知道细节之后,整件事情的真相就会浮出水面,云烨的心里好像装了百十只小猫,挠心抓肺的好奇。

  “郧公有兴致,下官自然相陪,能在前辈的面前显摆一下自己的功绩,是晚辈的荣幸,一会自吹自擂的时候,还请郧公海涵,请!“云烨肃手延客,张亮指着云烨大笑,当先走上了公主号,根本不像是一个囚徒,更像是一位上船参观的上官。

  对于公主号上的数据和布置,云烨可谓烂熟于心,从甲板的木料到龙骨,再到水密舱,最后到各种武器的改进,张亮亲自试验了轮舵的操控性,看了甲板上的遮蔽八牛弩的小房子,又看了船员的舱房,每一处都没放过,并且说了很多非常具有建设性的意见,云烨特意喊来了书记,将张亮的建议都一一记录下来,他毕竟是一员水上悍将,对舰船建议都是切中要害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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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四节烽火高丽


      张亮啧啧赞叹着看完了整个公主号,对船上的很多奇思妙想赞不绝口,抚摸着八牛弩感叹道:“能把八牛弩从八人操作减少到三人,甚至两人操作这就是大功一件,水上作战弓箭为先,这是水上将领谁都明白的道理,八牛弩就因为操作不便,才不能大规模的安在舰船上,一艘船上有四架八牛弩就已经是极限了,云侯的前甲板上就安装了八架,第二层的战舱里装的更多,难怪只要一轮轰击,老夫的战舰就会四分五裂。”

  云烨笑着说:“新技术的运用,就是这三艘战舰的特点,郧公,这些小事不提也罢,下官在船上略备薄酒,我们共谋一醉如何?”

  张亮点点头欣然从命,随着云烨来到了餐厅,厨子早早备好了四样小菜,烫了一壶酒,放在中间的餐桌上就退下了,把整个餐厅的空间留给了二人。

  落座之后,张亮就提起酒壶给自己倒满了酒,连干了三杯之后才说:“亮已为阶下囚,云侯的厚意无以为报,谨以这三杯酒谢过云侯对犬子的不杀之恩。“

  自从赖传峰回报说没有发现军官的存在,云烨就知道张亮的两个儿子,张举仁,张举智,一定就在附近,等到张亮问云烨是不是皇帝派来抓他的时候,云烨就应该立刻派青雀号在海面上追捕剩下的两个人,他们一定带着家族里仅剩下的精锐逃离了战场,现在一定还飘在海面上,以青雀号的速度。他们逃不掉。

  虽然不明白张亮到底犯了什么样的大错,有一点云烨非常的肯定,张亮绝对不会干出里通外国的恶行,至于犯了其它错误。关自己何事?把别人弄得全家死光光,并不是一个好的主意,张亮不管怎么说,对这个国家都是有过功的。装傻蒙混过去也就是了。

  张亮自己提出参观公主号也是在给自己的两个儿子争取时间,知道骗不过云烨,只是在用另外一种姿态哀求云烨放过自己的两个儿子,云烨没有其他动作,欣然同意陪同自己鉴赏公主号,就只对张亮哀求的一种回答,如今餐厅里只有两个人,没有五蠡司马一类的人物,张亮才能把话挑明。

  “郧国公一生南征北战救民于水火之中。子嗣自然不能断绝。六艘战舰已经全部捕获。其余事与我无关,我也不想和这事有关。“

  张亮呵呵一笑说:“我在和举仁,举智分别的时候就说。他们原本十死无生的境遇在遇到云侯之后就变成了九死一生,如果是老夫昔日的部下刘英行。那就死了十足十,哈哈,果然如此,我只愿我的孩儿们在一个荒僻的地方重新安身立命,昨日的种种就让他随风逝去,好好地活命才是他们唯一能做的事。”

  说完这些话的张亮好像彻底放开了,吃菜喝酒忙的不亦乐乎。

  “郧公,下官实在是不能明白您在高丽怎么可能会获罪,最想在高丽征战的人应该是你们父子才是,陛下因何会对公爷下此重手。”云烨终于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哈,哈,哈,哈哈!”张亮大笑起来,捋着自己的白须说:“渊盖苏文杀我全家老少,老夫岂能与他干休,陛下在驻跸山大胜之后,居然有人劝说陛下休兵,说高丽已经臣服,如今师老兵疲不宜再战,老夫观陛下似乎也有退兵的心思,就带着麾下的儿郎一路攻杀,这一路上自然不会容情,因为老夫下的命令就是鸡犬不留。

  结果,哈哈,结果自然是引来高丽人的疯狂反扑,张文干一不小心中伏,两千多将士战死沙场,只有张文干自己逃了出来,结果就是被陛下砍头,张君羡被人家报仇的疯狂战意吓傻了,居然在战场上无令后退,以致左武卫将军王君愕战死。高延寿、高惠真冲出包围,陛下大怒,亲自下令将张君羡枭首。

  高延寿,高惠真虽然依山自守,最后还是投降了,陛下收到降兵三万六千人,并且把作战时自己站立的小山定名为驻跸山,你说说,老夫如此肆意胡为,陛下怎么能不恼,一个好好的不动刀兵就能收服高丽士卒的大好良机被老夫生生的破坏了,所以,从哪以后,老夫就一直躲着陛下,没想到一个月前,就接到陛下陛下的旨意,命程名振接替老夫的平壤道行军总管的职务,还要将老夫父子囚于槛车,运到安市城下,估计会被砍头,幸好老夫的亲卫还算忠心,劫持了六艘船来到了海上,然后就遇到了你,陛下的安排真是滴水不漏,张亮佩服之至!“

  张亮也看出来云烨似乎对高丽的局势非常的陌生,不由得心中大恨,李二为了防备自己,居然将最熟悉高丽的云烨雪藏到现在才出动,苦笑之后,就让云烨拿来地图将高丽的所有战况一一讲述明白。

  到了现在云烨才算是知道了辽东的事情,李二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放弃了攻击平壤,而是带兵和李绩他们一起夹攻了援兵,现在又把目光盯在了安市城,打算和兵一处攻下安市城之后,再谋他法。

  原本早早就能结束的战争,因为张亮的缘故,又足足推迟了三四个月,在辽东渡过了整个严冬,到了现在依然和杨万春激战不休。

  想在高丽做到就粮于敌不可能,高丽自己也是饿殍处处,大军的粮草全部维系在张俭的头上,因为只有张俭手里的骑兵才能冲破靺鞨叛军的堵截,送来补给,剩下的,就需要登州水军补齐。

  杨万春居然找到了克服火药的法子,居然是将士兵的双耳刺聋,那些士兵只能机械般的作战,无惧无畏,一旦发现唐军用火药,立刻就会有刺聋双耳的高丽士兵扑了上来,展开自杀式的攻击,好多士兵居然敢扛着点燃导火索的火药包到处乱跑,虽然自己会被炸的粉身碎骨,但是这样的行为极大地鼓舞了高丽人的斗志。

  火药装在弩箭上还只有岭南舰队有这样的装备,这样的武器在海战中是无敌的存在,因为它只需要面对一些木头而已,但是面对坚固的安市城,用处并不大,只有把成堆的火药堆在城墙底下才会有用。

  李二挖了地道,结果杨万春在开战前就在安市城外面挖了好深的一道壕沟,李二想从壕沟底下钻过去,结果把地下水挖了出来,淹死了百十个唐军,只好中规中矩的和杨万春打攻城战。

  李二宣扬的大一统理论不被高丽人接受,杨万春让安市城的百姓站在城墙上咒骂李二,这是李二登基以来从未受过的羞辱,于是就下令三军,攻破安市城之后鸡犬不留,消息传到安市城,五岁的孩子都扛着土石往城墙后面堆积,预备垒起第二道城墙,李二无奈之下,只好命令李道宗也在安市城外筑造土山,只要土山造好,骑兵就能直接突击到城里,并且迅速的穿插进城,彻底瓦解高丽人的战意。

  李二的运气不好到了极点,李道宗好不容易堆了一座高大的土山,结果,有一个叫做傅伏爱的扫把星上到土山上去观看,结果土山居然倒了,还把安市城的城墙给压塌了,傅伏爱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不但没有趁机率部下攻城,反而跑了,整座土山变成了安市城一个新的突出点,杨万春把这座土山的作用发挥的淋漓尽致,骚扰,突袭,放流言,无所不用其极。

  李道宗为了将功赎罪,亲自带队狂攻了三天三夜也没能攻下土山,当李二看到光着脚,满身伤痕的李道宗的时候,不得不下令停止攻击,另谋它策。

  高建武和渊盖苏文在不断地筹集兵力,准备援救安市城,唐军也已经非常的疲惫了,或许用不了多久就会撤退回国。

  云烨摇着头对张亮说:“仗打到这个时候,断然没有贸然撤退的道理,一拳头打不死人,下一拳头就能打死了?大唐是在劳师远征,每征一次就会劳民伤财一次,又从高丽得不到补充,这样下去,很快就会把国朝这些年积攒的家底败光,九州大定,独缺一隅,陛下的说法没错,这是我中华大地上最后一块任由他人蹂躏国土,焉能不取回来,安市城虽然坚固,也不是没有攻破的办法,盾就是用来被矛刺破的。”

  “计将安出?”张亮剔着牙问云烨,他现在是死猪,跻身事外自然能够逍遥自在。

  “还不知道,听说杨万春想要将我煮了之后吃掉,我想去安市城看看,这家伙能不能吃掉我,我想亲自去问问。”

  张亮拍着手大笑着说:“正好,老夫也想去安市问问陛下,老夫为全家复仇,错在何处,杀高丽人虽然杀的多些,这是打仗,生死如同落叶飘零,有谁在意,杨文干自己没有防备,被敌人偷袭怎么能算在老夫头上,王君愕天生一副死人相,上了战场就该有战死的准备,老夫可以不要爵位,可以不要封地,只想为全家讨一个公道,老夫何错只有?“(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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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五节 食人者张亮


      程名振的官太小,见到云烨矮了三分,更何况在辽东,云烨很明显的比他更有发言权,虽然话里话外的要求云烨把张亮交给他羁押,但是云烨根本就不理会程名振,光顾着打哈哈,让他留在登州等候后继的补给船。

  “杨万春要吃我,我特意洗干净了,送上门来让他吃,谁敢拦我,我就揍谁,程名振,你什么也开始人五人六的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了?“

  当程名振和云烨讲将军法的时候,云烨就和他讲道义,当程名振和他讲人情的时候云烨就和他讲官位,总之,就是不愿意把张亮交给他。

  程名振无奈之下,只好随着云烨一起坐着大船去了高丽,不管怎么样他都必须和张亮在一起,皇帝严厉的旨意他还不敢违背。

  既然要去军营见皇帝,熙童就不愿意去了,带着自己的儿子随着大唐水师的战舰回了登州,父子二人带走了十几麻袋香料,看得程名振眼珠子都要突出来了。

  “这是云侯带着俺们去岛上摘的,我父子二人摘了三个月,采摘了这些,统领喜欢抗一麻袋去就是,自己摘的不值钱。“

  熙童一辈子走南闯北,这点眼色还是不缺,程名振堂堂的子爵扛着一麻袋香料就小心的安放在自己的舱房里,收点人家的土特产,不算过份。

  初春的辽东依然白皑皑的一片,从后勤营要来了众多的马匹,船上的工匠用木头做了很多的爬犁塞满了各种各样的物资,赖传峰咒骂着该死的天气,两个多月前自己还是光着膀子在海面上航行,两个月之后就变成了骑兵,穿着铠甲冻得乌龟一样。

  李泰考虑到了这点。已经做了准备,呢绒的大氅披在身上,连指的长手套塞满了羊毛一直套到了胳膊肘子上,长长的厚棉靴直到膝盖,带着面套再把铁盔扣在脑袋上按理说已经感受不到寒冷了,可是这些家伙还是不停地喊冷。

  张亮裹着大氅坐在爬犁上皱着眉头问云烨:“这些家伙都是北方人,有这样的装备怎么还在喊冷?“

  旁边的云烨同样哆嗦着说:“过去的一年多里,大家身上最厚的衣裳就是单衣短裤,南方太热。最冷的时候也比长安的春日暖和的多,现在骤然到了冰天雪地里,自然有些不适应,不过没关系,等咱们到了安市城。也就该适应了。“

  一路上缓缓而行,穿州过市,高丽的情况远比云烨预料的严重,好多的村子里一个活人都看不见,推开门,一家子窝在冰冷的房间里早就冻得硬硬的,头大身子小的孩子趴在面缸上就死了。面缸里干净的像是被狗舔过。

  “侯爷,高丽人已经缺粮缺了三年了,饿殍遍地毫不为奇。“程名振看到云烨面露不忍之色,不由得出言解说。

  张亮笑呵呵的看着面前凄惨的场景。拿手拨拉一下面缸上的尸体,拍拍手对云烨说:“不错,不错,绝其粮。断其生计这一条张俭他们做的不错,高士廉、刘洎、马周、张行成、高季辅他们不断地从高丽抽粮。这些文官杀起人来,比老夫狠多了。”

  云烨摇着头出了房门,忽然发现院子里的柴堆里好像有人,刘进宝用长矛挑开了柴堆,只见里面蜷缩着一个瘦小的少年,两只手握着一把破柴刀,凶狠的看着他们。

  “老夫敢打赌,这小子一定是吃了人才活下来的。”张亮转头对刘进宝说:“小子,你把这个吃人的小子挑开,他身后好像有一条人腿,说不定这家伙吃的就是他老娘的腿,哈哈哈。“

  刘进宝见云烨点头,长矛在那个小子的肋下一挑,就把他挑到了一边,张亮说的没错,那个小子的身后果然有一条人腿,上面布满了牙印。

  刘进宝就待一矛将这个吃人的小子捅翻,被笑眯眯张亮拦住了,老家伙问刘进宝要过来一小袋子盐,放在那支人腿上,也不管那个小孩能不能听得懂和蔼地说:“小子,人肉总是有点酸,你把盐抹到腿上,吃起来味道会好一些。“说完又掏出自己的火折子放下继续说:”烤人肉不能完全烤熟,八成熟最好,这个村子里都是死人,足够你吃到开春解冻,给你一些盐,如果你把人肉腌起来,说不定能吃到立夏,这样你就能活命了。“

  云烨,程名振,刘进宝都和看妖怪一样的看着张亮,这个老家伙是不是已经疯了,看他用羡慕的眼光看着那支人腿,一致认为,这个老家伙一定吃过人肉。

  张亮小心的掩上门,回头对云烨说:‘老夫真的吃过人,吃了不止一回,当年的幽州,罗艺坚壁清野没有粮食,陛下自己都只能吃麦粥,老夫为了保持战力,狠下心来特意砍了一条人腿回来吃,吃了吐,吐了吃,最后还是吃饱了,最终逼的罗艺献地投降,你们年轻不知道,幽州铁骑是出了名的恐怖,今日看到有同行,云侯就放他一马如何?“

  连往事都搬出来了,云烨还有什么话说,只好当先回到队伍里,准备出发,张亮别有意味的回头看了那扇门一眼,就背着手回到了爬犁上。

  十四万高丽援兵在驻跸山被一锅端了,高丽新的援兵还没有来,整个辽东现在除了安市城,其他地方的战役都已经逐渐平息,李二在收缩兵力,看样子退兵回国已经不可逆转。

  走了十天,冰雪已经融化,暖暖的春日下,到处都是小小的溪流,马蹄子陷进泥里,往外拔得非常吃力,爬犁已经在后黄城换成了大车,车轱辘陷进化冻的泥里,往往需要一群人帮忙才能抬出来,队伍行进的非常缓慢。

  离安市城不到五十里的地方,天上开始下雨了,小雨夹杂着小雪,落在铠甲上不一会就变成了冰片,这样的天气比寒冬还要阴冷三分。

  大军结成了连营,高高的刁斗上飘着皇旗,低矮一些的帐篷上同时还有很多的将旗,放眼望去,程,牛,李,张,长孙,还有很多看不清字的旗子,不用说,老牛,老程,李绩,张士贵,长孙无忌都在,文臣是不立将旗的,他们有自己的牌子。

  整个营地法度森严,壕沟,寨墙,鹿角丫杈,寨脚上的碉楼里强弩环伺,不断地有背着旗子的传令兵四处穿梭,将军令传递到四方。

  还没等云烨去见皇帝,老程倒是先跑出来了,见到云烨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臭骂,大意就是说高丽现在是一个烂泥潭,没事不在岭南钓鱼,跑到这里凑什么热闹。

  见云烨笑呵呵的满不在乎,老程怒气就上来了准备再骂,就见断鸿从营寨里出来,大声宣示皇帝的命令,让云烨去帅帐觐见。

  进军寨是要报名而入的,云烨扯着嗓子朝着寨墙上的扶剑站立的长孙无忌唱名,雨雪中看不清楚长孙无忌的表情,只能听见他准许自己入内的呼喊声。

  军营里更是成了烂泥塘,无数只大脚踩在泥地里,发出的怪声不忍卒听,经常有靴子被烂泥黏掉的军士大声的咒骂这个鬼天气,云烨注意到他们的手上,脸上都不同程度的带着冻伤,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从严冬里熬过来的。

  草原上的寒冬比不上辽东,云烨已经被冻的半死,手插在裤裆里取暖的丢人事干了不止一回,可是在辽东,手插在裤裆里都未必有用,这里的冬天才是真正的是人间地狱。

  断鸿的耳朵上也有冻疮,武功再高也练不到耳朵上,云烨从怀里掏出自己的耳套扔了过去,断鸿学会了用法,毫不犹豫的扣在自己的耳朵上。

  “别这么戴,一会耳朵上渗出来的黄水,会粘在耳套上,想弄下来就得把皮撕裂,你要先把耳朵包上,再戴耳套才行。“

  浑身裹在皮毛里再戴上皮耳套的断鸿看起来和一只猞猁没什么区别,听到云烨这么说,固执的摇着头,小声说:“都快要冻死了,谁还顾得了这么多,陛下的脚上也长了冻疮,这几天酸痒难熬,你如果有药就赶紧拿来。“

  没有好法子,只能用药水洗,军中就该有,我来辽东纯属意外,我哪里知道陛下也会被冻伤,你们把他都没照顾好,别的军士是不是已经死伤惨重了?“云烨赶紧问出自己最关心的话题。(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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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节挟恩图报

  “将士伤亡不严重,就是手脚,脸,耳朵受伤的很多,尤其是以前冻伤过的,这次更加容易冻伤,军中医官医治的法子还是砍手跺脚,云侯有没有别的法子?这样下去,陛下都要被去脚趾头了,大军得胜还朝的时候,要是全是残疾就难看了。”
  
  断鸿不是一个多嘴的人,但是看到云烨还是忍不住介绍了一些隐秘的事,尤其是皇帝的伤情,这种事一般不告诉别人。
  
  事实上云烨有点怕见皇帝,到了大帐门口犹豫了一下,在断鸿的再三催促下才走进了大帐,程咬金他们就守在门口,张亮更是背缚着双手跪在泥地里等候皇帝的发落,来的时候豪情万丈的要质问李二,但是到了军营,豪情壮志不翼而飞,两条腿抖得像是在弹琵琶,坚持让云烨把自己绑起来,到了皇帝的金帐外面就在也坚持不住,腿一软,跪倒在稀泥里,还把脑袋杵进烂泥。
  
  云烨确定张亮不怕死,身经百战的人如果还是怕死,那就太过份了,只是长期处在李二的淫威之下,畏惧的心早就铸成了,越是靠近李二畏惧之心就越重。
  
  进了金帐,云烨就看见李二翘着一条腿,坐在火炉边上烤自己的脚,一个宫女拿着一个玉挠头轻轻地帮他挠痒,脚掌的外侧有一大片暗红色,可能被宫女挠到了痒处,歪着嘴倒吸了一口凉气。
  
  李二见云烨背着一个大包袱走了进来,还没等云烨拜见,就怒气冲冲的说:“都是一些混账行子。朕在冰天雪地里作战,你们倒好,一个个跑的远远地享福,也罢。知道过来就说明良心还没被狗吃了,青雀那个畜生呢?怎么不见他?”
  
  云烨起身之后就把宫女撵走了,端着李二的脚仔细看了看说:“还好,不严重。只要注意保暖,就没问题了。”
  
  说完就去翻自己带来的包袱,掏出来一摞子hòuhòu的羊毛袜子,还有一双崭新的靴子,蹲在地上帮李二套上袜子,觉得一双不够,又套了一双,这才把马靴给他穿上。
  
  李二默不作声任由云烨施为,见靴子穿好之后。这才站起来走了两步。瞅了云烨一眼淡淡地说:“青雀不愿意来见朕?”
  
  “不是的。青雀患上了心理疾病,不宜再乘船,如果再乘船。说不定就会有性命之忧,所以在他上船的时候。微臣把他丢下了,自己带着船队赶来辽东,这些东西都是青雀亲手准备的,微臣刚才代替秦雀献上了他的孝心。“
  
  云烨不但解释了李泰为什么没来的原因,还仔细的给李二讲述了长期坐船对人形成的心理压力,并且把李泰上回发病的情形给李二讲述了一遍。
  
  一听到李泰患病,李二的神情就紧张起来,后来听说只要不长期坐船就没事之后,才缓了口气说:“坐不了船也不是什么大问题,黄土地上生长的娃,水洼都没冇有趟过几个,要他在大海上航行,难为他了。
  
  南船北马自古皆然,朕乘船之时还需要将士们蒙住所有的船舱,看不见水才能感觉舒坦一些,青雀能陪着你在海浪上奔波,远奔万里已经不错了,他的性子敦hòu,如果不是你把他扔下,说不定会强撑着来辽东,孝心虽然重要,但是要拿我孩儿的性命来证明,朕不为也,你能来,也是一样的。“
  
  “青雀找到了凤凰,一口气抓到了七八只,如今就养在岭南,等到娘娘大寿的时候,准备给天下人一个惊喜。“见李二的心情不好,云烨就捡好听的给李二听。
  
  凤凰的话题果然引起了李二的兴趣,盯着云烨看了良久才说:“朕知道你们这些做臣子的都在把朕和皇后当土鳖对待,猪身上黏上金片就敢当麒麟进献,你们不会也这么做吧!那样的话可就让朕和皇后伤心了,自己的儿子,女婿也来骗人了。“
  
  虽然李二说得很准确,天堂鸟确实不算是真凤凰,但是它绝对是最像凤凰的一种鸟,这种高级的假货,拿黏了金片的猪来作比喻,这才让云烨伤心。
  
  见云烨不说话,面色也不好看,李二探着头说:“难道朕说的不对?世上真的有凤凰?传说中,凤凰每五百年集香木自焚,而后重生艳丽非常,你们弄来的凤凰也有这种本事?”
  
  云烨继续蹲下去翻包袱,边翻边说:“都烧成灰了还能重生这种鬼话您也不信吧,但是青雀找到的凤凰确实喜欢在火焰里洗澡,虽然只有短短的一会功夫,却证明了它确实喜欢火,样子和凤凰极度相似,而且喜欢浴火,除了凤凰,我们俩不知道该怎么给这种鸟命名。”
  
  李二惊讶至极,样子长得像也就罢了,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但是喜欢浴火就说不通了,百兽禽鸟畏惧火焰乃是天性,如果真的喜欢浴火,那就和云烨说的一样,确实除了凤凰不知道怎么才能给它命名。
  
  “陛下,您拥有天下,但是这种两斤重的珍珠您见过么?“云烨又从包袱里掏出来一颗光华四射的珠子放在李二的床榻上,继续在翻包裹。
  
  李二看看珠子,不耐烦云烨一样样的献宝,拎起包袱就全部倾倒在床榻上,宝石之类的东西李二看都不看,最后拿起一个银盒,打开之后,见里面里面分成了好几个小格子,每个格子里放着一种香料就抛下盒子说:“除了你说的凤凰让朕神思飞驰之外,剩下的都不过是一些阿堵物,就不要来污朕的眼睛了,香料这种东西也当宝贝,不够丢人钱。“
  
  “陛下一两颗您自然看不上眼,但是每年数十万斤您还能小觑?“云烨挑挑眉毛说。
  
  “唔,也就是这样子,这就是青雀准备养活朕和他哥哥的依仗?说说,小子,别人说皇家的事会被朕砍头,你就算了,你也是皇家的一份子,你怎么看朕和承乾的纷争?“李二重新拿起银盒,仔细的欣赏香料,还把肉蔻放在鼻子跟前闻闻,心情很愉快。
  
  “很好啊,承乾已经在努力的向您证明自己已经做好了继承大唐帝国的准备,剩下的就看您如何调教他了,人总是要吃亏的,承乾不吃亏就不算真正的长大,就看您打算让他吃多大的亏,但愿不要太狠了,太狠了就会打消他的雄心壮志,雄心壮志这种东西需要小心的培养,承乾好不容易有了,您就该好好培育这颗小苗才是。“
  
  这种话用家常话说出来最好,绝对不能过于尖锐,父子之间的感情,很奇怪,有时候很温馨,有的时候却很暴烈,不管是温馨还是暴烈,其实都是爱,外人贸然间闯进去,很难全身而退,长孙无忌这个当舅舅的都不行,所以云烨跑的远远地,不搀和。
  
  断鸿将李二的茶壶端了过来,李二抿了一口水把玩着那颗大珍珠说:“这个见地比较奇怪,不管是历史还是现实都证明这种争执几乎无法可解,你凭什么认为朕到死都能控制住承乾?这里面牵涉的东西很多,就算是承乾不会行大逆不道之事,到时候他的部下也会逼着他走这一步,不确定的因素太多,不过你的想法比较新颖,姑且听之。
  
  你是怎么抓到张亮的?大海上你能用三艘船就将张亮生擒活捉,难道你已经是大唐水上的第一悍将冇了?“
  
  李二觉得和云烨说李承乾比较无趣,就把话题转到了张亮的身上。
  
  “陛下,我们其实就交手了一个回合,张亮就投降了,听说他过来有话要问陛下,原本慷慨之极,可是到了大帐外面就成了磕头虫,脑袋都杵到泥里了。“
  
  李二哑然一笑对云烨说:“朕的煌煌之威还不是他张亮能违逆的,你看看朝堂之上,有几个敢在朕面前肆无忌惮的人?魏征都不敢,你自己掰着指头数数,大不敬的罪名你占了几条,皇后给你点赏赐,朕要看看你居然撒腿就跑,还有你那个无法无天的儿子,太冇子妃大宴宾客,就因为下人见他年纪小,慢待了他,他就烧了马厩,张行成六十岁的人,被马踏在腰上差点一命呜呼。
  
  不过,那小子有皇后护着,没人有办法,包括朕,皇后真的发作起来,好家伙,那才是天地变色,张行成明明被马踩得差点丢了半条命,硬是告诉别人他是不小心扭了腰,不敢说这是你那个宝贝儿子惹的祸,太冇子妃还要重责那个管事,把他交给了皇后,然后就没人再见过那个人,小子,你说说,朕和皇后对你云家如何?“
  
  “此情此恩微臣自然铭记于心永不敢忘,陛下有何吩咐请直接吩咐,云烨是您的臣子,没必要挟恩图报吧。“云烨很奇怪李二的反应。
  
  “不,不,这是两回事,朕发现你在报恩的时候总能把事情办得很漂亮,但是你应付差事的本事也是一流啊,朕用将从来都是不拘一格,jī将,骂将,都是办法,挟恩图报也是一种,看到了?安市城就是朕的耻辱之地,朕被人家骂得很惨,你去吧安市城攻下来吧!
  
  断鸿,把云烨的将旗升起来,告诉杨万春,云烨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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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七节 许敬宗的见识


     自古以来讲究主辱臣死,皇帝被人家骂了,大家对杨万春毫无办法,这就是李二的耻辱,围攻了六十多天,安市城虽然岌岌可危,可是唐军就是对它毫无办法,当所有人认为安市城最多只能坚持三天的时候,四个月的时间过去了,大唐的兵马还是被死死地被拖在安市城,这对几乎战无不胜的大唐来说就是一个巨大的耻辱。

  李二不是好大喜功的隋炀帝,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智者所不取也,撤退早就成为了大营里的共识,原本在大地还没有解冻的时候就打算撤退,但是靺鞨人忽然分成了两派,其中的一派在乌延乎的率领下背叛了与大唐的盟约,不断地骚扰粮道,如果这个时候撤退,高丽就会惩罚金善德女王,百济的扶余义慈这个墙头草也会跟着反叛,只有攻下安市城,处理掉那个乌延乎才能体体面面的回国,要不然,白岩城,驻跸山之战的辉煌胜利就会黯然失色。

  就因为顾虑这些,李二才迟迟不能下定决心撤退,现在云烨自己来了,他想看看云烨的智慧是不是比别人更高一点,至于安市城他已经有了计较。

  杨万春这些天就像是活在地狱里,一个冬天的时间让他感觉就像过了整整一生。

  安市城已经快被榨干了,士兵身体上的衣服好多都是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粮食还有,煮食粮食的柴火却已经没有了,拆毁的房梁,门板都被燃烧殆尽后,剩下这段被围困的时间里就要开始吃生粮食了。

  杨万春带着笑意豪迈的大声说话,时不时的指指外面的大唐营帐说几句笑话,他去除了铁甲。换上了一身皮甲,这样的天气里穿铁甲就是在自己找罪受。

  身上背着一个粮食口袋,看到在一点点嚼食生高粱的军士,就从口袋里抓一大把炒熟的麦子塞给士卒,发誓赌咒说等到唐军退去后,他要把方圆百里的牛羊全部杀掉,供大家吃喝,日子不过了,引得士卒们哄堂大笑。

  军心还可以用。至少抵抗一个月不成问题,现在就看谁的毅力更强一些,杨万春的笑脸到了仅剩下的一个城楼上就消失了,这里只有他一个人,亲卫都被他拒之门外。只有到了这里,杨万春才会表现出颓唐,疲惫以及伤心这些负面情绪,自己亲自刺聋了两个儿子的耳朵,这样的惨剧依然像刀子在割他的心,两个儿子全死了,老妻也投缳自尽了。老妻的尸体依然停放在帅府的后宅,可是儿子的尸体却找不回来了,听别的士兵说都被火药撕成碎片了。

  大唐皇帝担心伤亡,一直没有发动全面的进攻。杨万春明白,只要大唐皇帝舍得牺牲自己的部下,拿下安市城并没有问题,那些彪悍的大唐士卒。战力之强悍为他生平仅见。

  想到这里杨万春不由得无声的惨笑,唐人的性命非常的值钱。他们宁愿使用最强悍的武器一遍又一遍的肆虐安市城,也不愿意拿人命往进填。

  而自己的国家,最不值钱的就是人命,当初自己坚壁清野的时候,将四野八乡的粮食搜刮一空,安市城外面恐怕早就是人间地狱了吧,哪来的牛羊可以供自己在战后屠宰,现在不管用什么法子,能把士气鼓舞起来就是好法子,骗人也是一种,唐国不是有望梅止渴的典故吗?自己善意的欺骗一下部下,也是可以的。

  今日的大唐营寨似乎有了一些变化,主营的地方似乎多出来了一面将旗,等到寒风将旗面展开之后,杨万春的胸口顿时就被怒火所充溢,因为那是一面云字将旗,这个无耻的屠夫也到了高丽,他扶着城墙,确定自己没看错。

  他才是高丽内战的罪魁祸首,渊盖苏文劝说自己的时候,就把云烨做的所有事情都和盘托出,自己是怎么被云烨一步步逼到和高建武翻脸的往事都说了出来。

  全砚池死在云烨的手里,高惠真(前面说此人还活着是笔误,已经修改)被他无耻的派刺客刺杀,高丽名将已经有两位折损在,如今他又瞄上了自己。

  “云烨的话你一个字都不要相信,云烨的保证你一个字都不要信,哪怕你面前出现最奇怪的事情,都不要好奇,你眼睛看到的是假像,你心里所想的也是假象,除非你亲自用刀砍下了他的头颅,再剁的稀巴烂之后,你才能说自己杀死了这个人,只有这个人死了,你看到的才不是幻像。“

  这段话是渊盖苏文给自己的信里说的,还特意用红笔做了标注,虽然自己是忠于高建武的,渊盖苏文的这些话杨万春相信一定是语出至诚,不管自己和渊盖苏文的阵营如何,在面对唐国入侵这件事上,他们的立场是一致的。

  杨万春的神经立刻就绷了起来,一头阴毒的饿狼已经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了。

  其实做厨子才是云烨最大的喜好,鸡蛋面片汤绝对比大鱼大肉好吃,尤其是面片汤里居然还有绿莹莹的菠薐菜,这就让人欢喜了。

  程咬金一边痛斥云烨,一边准备装第四碗,老牛倒是看得很开,放下碗筷对程咬金说:“你就消停一会吧,饭食把嘴都堵不上,这孩子就是一个重情义的,听说陛下还有我们都在辽东,自然会赶过来,我们喜欢这孩子不就是因为这个性子么,如果是绝情绝义之辈你大概正眼都不会瞧一眼,预料中的事情,有什么好抱怨的,陛下都没说,你多什么嘴。“

  老程也把碗放下忧心忡忡的说:“打仗这种事老夫不担心,小烨到了现在也算是悍将了,沙场上保命的手段不会缺,将军上战场就跟回家是一个道理,老夫不担心这个,老夫担心的是他又陷进陛下和太子之间的纠纷里去,这个时候走远些是好事,等到长安尘埃落定了,再回来,不管是谁赢了,都不伤情分。“

  过来蹭饭的许敬宗端着饭碗“嗤“的嘲笑了一下程咬金,这家伙也不知道怎么混的,短短一年居然混成了中书侍郎,一跃而成为朝廷的大佬。

  程咬金斜着眼睛说:“你这个马屁精,靠着一部《驻跸山大胜赋》爬上来的家伙有什么资格嘲笑老夫。“

  许敬宗并不生气,把吃了一半的饭碗放下说:“程公,您这话说的可就没道理了,大家都是在混官职,老夫靠着一篇马屁文得到了圣宠,这是应当作文纪念的盛事,不丢人,古人说得好,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这是正途,您现在整日里指挥乐队难道说就很有面子不成?我靠文章拍马屁,您靠乐队拍马屁,牛公靠战功拍马屁,云侯用情感拍马屁,其实都是一样的,分不出一个高下来。

  您刚才说两不相帮就能置身事外了?不见得吧?您还能在疆场上捞个指挥乐队的差事,可是你看看李靖就知道了,他在长安城里过的一定凄惨无比,估计连大门都不敢出,只要他稍微露出半点想要染指军权的心思,长安城里一定会有请出陛下金牌,将他斩首的人出现,弄不好还不止一两个,这就是首鼠两端,想要置身事外的下场。

  云侯与陛下,太子,皇后感情深厚,退避一下,表示避嫌这是可以的,但是绝对不能完全置身事外,这样就有投机的嫌疑,云侯的做法很聪明,明明躲起来了,但是看到陛下出征还是忍不住要跳出来帮忙,哪怕会给自己带来麻烦。

  这在陛下看来,云侯把对皇帝的感情放在厉害关系之上,这样的情感才是比忠心更加宝贵的东西,皇家缺什么,就缺这样的情感,只要保持情感不断绝就会百无禁忌,程公,我这个专门写马屁文的家伙见解如何?“

  牛进达点点头,朝着许敬宗竖了竖大拇指表示钦佩,程咬金思量了一阵子,也表示同意,许敬宗这才满意的重新端起饭碗吃饭。

  “老许刚才说的是一个大道理,可是我实在是没想到那么远,当时魏王抱恙上船,被我驱赶了下去,自告奋勇的承担了这件事,当时就想着替青雀尽孝道,全是为了自己的友情,想不到还有这样的好处,真是没想到。“

  “嘿嘿,事情只要按照人情理法走,总会走到正确的路上,如果想的太多,就不可能把事情做到完美,陛下,还有朝堂里的诸位,哪一位不是千锤百炼的人精,如果不是出自内心发自赤诚,想要获得他们的认可那可就难喽,这样就很好,千万别故意去做,以旦里面夹杂了心思,嘿嘿,只会适得其反。

  今天说了这么多的话,云侯,你去远海发财,收获一定颇丰,记得回去后给家里送一份厚礼,也不知怎么搞的,升官了,家里的用度反而不足了,老妻已经唠叨好几回了,总想回玉山住,没了书院的奖金,长安米贵,居之不易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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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节求活

  程咬金。牛进达呲牙咧嘴的把脚伸进热气腾腾的铜盆洗脚。每个人的脚上都有大片的冻伤,香料燥热,最是对症不过,一两斤香料熬成汁水,稍微晾一下,把脚放进去,会有很好的治疗效果。
  
  “造孽啊,老牛,咱俩的这双脚这辈子总算给我们立下了大功,没成想直到今日才能好好犒劳它们一下,这得好好泡泡,千万不敢浪费了,等到泡的差不多了,咱这两双脚估计也就能吃了,啧啧,小子,你到底弄回来多少香料?这么糟践也不怕老天打雷。”
  
  牛进达闭着眼睛享受着冻伤部位传来的钻心的酥冇痒,老程的废话惹得人心烦,把擦脚布扔过去说:“消停一会,这酥冇痒的感觉还不够你舒坦的,怎么这么多话,孩子的一片孝心到了你这里就变成钱了,为老不尊。“
  
  云烨笑着不搭话,在一边忙着往盆子里添加热水,他们的冻伤其实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这时候拿香料水泡泡,其实就是能勉强解个乏,晚上能睡个好觉。
  
  一切都非常的和谐温馨,就是帐子后面总是传来张亮的惨叫声未免有些煞风景。
  
  皇帝可能是觉得张亮还算是恭敬,或许是这一会心情比较愉快,八十军棍结结实实的落在了张亮的屁股上,听老程说一板子都没轻饶,屁股上被打的没一块好肉了,就把军棍往上移,皇帝开恩,让过了腰上的脆弱部分,在脊背上又狠狠的敲了剩下的二十军棍。
  
 
 张亮已经被打得吐血了,老程估计内腑已经移位。如果不好好调养,活不过两年,是生是死就在皇帝一念之间,只要不给派军医。给药材,那就说明皇帝是在存心
要张亮的命,如果派了军医,给了药材。张亮这一回就算是死里逃生了,回到长安最多降爵,再也不会有后续的麻烦,可以好好的活下去了。
  
  李二到底不是一个绝情的人,虽然对张亮的举动非常的恼火,到底顾念着他当年宁死不出卖自己的苦劳,把张亮扔在一个破旧的帐篷里,让军医给熬了药送了过去,都是治疗内腑移位的药。至于皮肉外伤。军医好像没管。
  
  “牛伯伯。张亮怎样也是和您一辈的悍将,怎么连棒疮都熬不过去,这样大声地嘶喊。有失体面,小侄当年挨了板子。也没有像他这样撕心裂肺的喊。“云烨疑惑的问牛进达,至于程咬金在端着洗脚盆研究里面到底放了几种香料,砸吧着嘴,似乎要喝洗脚水。
  
  没等牛进达说话,老程倒是先说了:“你知道个屁,陛下不给张亮治棒疮,这是惩罚,惩罚总要见效果的,所以张亮大声地嘶喊,就是在向陛下讨饶,明明白白的说自己知错了。
  
  另外啊,嘿嘿,教你一个乖,小子,你记住了,内腑移位就要大声的嘶喊,这样有助于内腑的器藏归位,张亮是老行伍了,这个窍门冇自然是知道的。“
  
  “小烨,学着点,刚强是一个好事,但是和性命比起来,就不算是一个事了,虽然讨饶有些让人看不起,可是能保命,把命保住才能说别的,你要记住了。”
  
  “可是书上说贫贱不能移,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方为大丈夫!难道书上说的都是错的,按照牛伯伯的说法,远古传下来的美德好像都不合时宜。“在云烨的印象里,面前的这两位,绝对是男子汉的楷模,大丈夫的标杆,怎么也会赞同张亮的猥琐举动。
  
  “哈,哈,哈!“程咬金,牛进达一起大笑,笑完了牛进达才对云烨说:”小子啊,知不知道,老夫和你程伯伯,秦伯伯都是降将?
  
  当年瓦岗山被打散了,我和你程伯伯,秦伯伯都跟着王世充混饭吃,开始和唐军作战,我们都是很卖力的,可是你秦伯伯说,不行啊,王世充这家伙就要战败了,咱们跟着他没什么好果子吃。
  
  于是,在王世充和陛下在九曲之地作战的时候,你程伯伯说兄弟几个还是跑路吧,于是在战阵之上,我们几个跑出去百十步,回头对傻眼的王世充说:荷公接待,极欲报恩。公性猜贰,傍多扇惑,非仆托身之所,今谨奉辞。
  
  说完了我们就快马加鞭的就跑了,生怕王世充派人追上来,你说说,我们这种临阵反水的做法算不算的无耻?进了唐军营寨,我们几个人是跪拜着报名而入的,唐军的刀斧手列成刀林,只要谁的手抖一下,你秦伯伯,程伯伯,还有我,立刻就会成为刀下之鬼。
  
  当年的屈辱换来了紫袍加身,世上人总说英雄不论出处,韩信都有胯下之辱,苏秦身佩六国相印之前也是潦倒不堪,说这些话的人其实自己就不干净。
  
  我们当年也不过是一心求活而已,孩子,不要看不起张亮的这些举动,这是在求活,脑袋没了,才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伯伯不希望你活的过于刚烈,刚烈的人下场都不好,前朝的高颖,伍建章都是刚烈的秉性,却没有逃掉身死族灭的下场。
  
  你记住,将来不管怎么样都要保住性命,哪怕所有的人都鄙视你,没关系,你程伯伯,牛伯伯,秦伯伯不会,无论你用了什么法子求活,我们都不会鄙视你,只会高兴,只要能活下来,我们就高兴。“
  
  牛进达的一番话,让程咬金唏嘘不已,想起当年的岁月,不由得心生伤感,拍拍云烨的肩膀,就和牛进达回自己的帐房里去了。
  
  话听起来刺耳,绝对是金玉冇良言,两个历尽风雨的老将拿自己以前的污点当笑话听,就是希望云烨能在这个时代活的久远一些,他们的经历,其实就是一部血泪史。
  
  张亮的嚎叫还在继续,声音已经变得沙哑,趴在被凄风苦雨不断侵蚀的破营帐里,在为自己的老命做挣扎。
  
  云烨莫名的升起兔死狐悲之念,从自己的床上扯下一条hòu毯子,顺手又拎了一坛子酒,走到张亮的营帐外准备进去。
  
  两个穿着光明铠的侍卫拦住了云烨,其中一个低声说:“云侯,请快速离去,此地乃是是非窝,您不宜沾染,张亮罪有应得,您心善,听不得他的哀嚎,可是哀嚎能救命,您大可不必如此。“
  
 
 “多谢兄弟提醒,小弟与张亮同殿为臣,他如今犯了罪,陛下要砍他脑袋我没二话说,既然陛下饶他不死,需要他受点活罪,我也不会去求情,只是看在昔日同袍
的份上,给他送条毯子御御风寒,拿一坛子酒让他抹在创口上,好歹不至于溃烂,能做的就这些了,劳烦兄弟送进去,我就不进去了。“
  
  侍卫咬咬牙,把毯子和酒坛子送了进去,就听得张亮嘶哑的声音传了出来:“云侯高义,张亮记下了。“
  
  云烨这么做不求施恩于人,只求心安,这样的做法很愚蠢,但是云烨说服不了自己,那就由着自己的本性往前走吧。
  
  旺财在岭南,云烨胯下换了一匹温顺的母马,刘进宝牵着马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泥地里,狗子换上了一身铁甲,罩上了一件披风,比云烨更像一位大将军,胯下一匹白色的战马非常的显眼,大铁枪挂在鸟翅环上,一张巨弓背在背后,看得刘进宝直撇嘴。
  
  绕着破烂不堪的安市城走了一圈,云烨对这座城市有了冇新的认识,城墙虽然被火药炸的千疮百孔,但是堵在缺口上的砖瓦,泥土夹杂着铁刺,变得更加难以攀登,杨万春已经把城里的力量使用到了极致。
  
  高丽人的很警觉,只不过走了一圈,狗子就挨了七八下暗箭,最恐怖的一次居然是八牛弩的弩枪,粗大的弩枪呼啸着飞了过来,如果不是狗子飞快的从马上跳下来,说不定这会尸体都凉了,只可怜那匹白马,被弩枪钉在地上无力的动几下蹄子,眼看就不活了。
  
  刘进宝看着披风上沾满泥水的狗子笑的嘎嘎的,他现在终于明白侯爷之前说的那句话,在战场上想要死的够快,就穿成烧包货,可不是吗,明明这里官职最高的是侯爷,偏偏高丽人的弩箭都往狗子的身上招呼。
  
  事情总有例外,一个骑着红马,穿着白甲,手里拿着方天画戟的家伙就活的好好的,这个比吕布还要吕布的家伙见到狗子受到了攻击,二话不说就挂上方天画戟,摘下自己的巨弓,搭上拇指粗的箭就朝城墙上射了过去。
  
  一连射了三箭,就有三个高丽人或者是四个高丽人就软软的倒在城墙上,这他娘的是八牛弩的射击范围,这家伙的箭就能射到城墙上去?比冯盎的箭术更加的动人心魄。
  
  这样的家伙云烨以前见过一个,那就是有射雕手之称的黑齿长,如今这家伙只能在大唐喜庆的日子里随意的射几箭,引得那些贵妇们惊叫几声,就算完成了自己的使命,现在大唐也出现了这样的一个变态的家伙?
  
  “有什么了不起,我家侯爷就下令把一个射雕手的胳膊砍断了,嘿嘿,执行的人就是我,那条胳膊我还留着,回长安给你瞧瞧。”
  
  刘进宝的蛮横在军营里是出了名了,自从自家侯爷成为大唐名将之后,他就看什么都不顺眼,包括这个刚刚替狗子报了仇的白甲校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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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九节酒囊饭袋


      驻跸山之战有一个人可谓出尽了风头,这个人就是云烨面前的薛仁贵。

  高丽北部耨萨高延寿帅高丽、靺鞨兵十四万援救安市,二十三日行军大总管李世勣率虢国公张士贵等马步军十四总管领步骑一万五千人于城西岭立阵迎敌,赵国公长孙无忌则率牛进达等马步军二十六总管以及精兵一万一千为奇兵,埋伏于山北。李二亲自带领骑兵四千,潜趋敌营北山之上。

  高延寿在与李世勣对阵时,长孙无忌、牛进达等率军从狭谷冲出,冲击高丽军后部,李世勣以步卒长枪一万在前攻击,李二则领兵从山上冲击,在三面夹击下,十四万高丽军崩溃,被斩首二万余级。

  李二早就想重温自己当年的大破窦建德旧事,带着四千人从山上冲进人家十四万大军这种事皇帝中也只有他能干得出来。

  军阵中刀枪无眼,云烨固执的认为,李二上阵纯属是在给部下和侍卫们找麻烦,说不定护卫他的人比攻击敌人的将士更多。

  好在有一个喜欢穿白色衣甲的薛仁贵,替皇帝吸引了很多的流矢,薛仁贵被高丽人的箭支扎的如同刺猬一样还能连续不断的冲杀,在大军中纵横捭阖,手下无三合之将,连续砍杀了半个时辰之后,就护送着李二杀透了敌阵,此时,高丽靺鞨联军已然溃败,皇帝也心满意足的完成了他的战场旅游,听说砍死了三个高丽裨将,自己的铠甲上也被人家划了好几个白印子,战后,皇帝指着铠甲上的白印子描述当时的战况如何的危急,自己是如何的勇猛。

  当他看到群臣汗流浃背的齐声劝解皇帝不可再亲临战阵。这才心满意足的封赏大家,薛仁贵就得到了厚重的赏赐,牛百头,羊千只,爵封昭武校尉,小小的百人长一跃而成为昭武校尉,对现在的大唐来说已经是难得的赏赐了。

  “薛仁贵?现在该是昭武校尉了吧,校尉箭法如神,确实为本侯所仅见。黑齿长这个外族战俘不算,我看也只有越国公冯公的箭法能与你比肩。

  在岭南的时候,冯公见悬崖上的猿猴吵闹的让人烦躁,一箭射穿百步外的两只猿猴,箭力仍不消减。铁箭钉在青石上嗡声不绝,如果校尉现在去岭南长青谷,还可以看到那支钉在青石上的铁箭,这一击,本侯以为不输于汉将军李广。

  原以为冯公的箭法已是当世之冠,不想今日又看到我大唐神射,真是振奋人心。不知校尉手里的弓箭是几石的强弓?“

  薛仁贵受宠若惊,云烨把他和大唐战功赫赫的国公放在一起比较,这是莫大的荣耀,赶紧低身施礼说:“侯爷谬赞了。冯公爷箭法无双,三箭定岭南,岂是晚辈所能望及项背的,能拾得一点先辈牙慧就足以让薛礼受用不尽了。末将手中的弓乃是铁背弓,约莫有五石之力。”

  “不错。不错,当年本侯在辽东作战时,黑齿长就能开五石强弓,但是这家伙气力不足,只能连发五箭,却不知薛校尉能够发多少箭?”

  见薛仁贵回答的有礼有节,不骄不躁,云烨笑眯眯的又问,他喜欢收藏武艺高深的家伙,黑齿长就算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个谬论一直主宰者云烨的心理,他非常不喜欢外族的高手。

  这几天执失思力、契苾何力、阿史那弥射这三位原来的突厥降将一直在想办法和云烨这个突厥女婿套近乎,云烨虽然和他们谈笑言欢,但是心里却亲近不起来,那道种族的隔阂壁垒让云烨不自觉地对他们保持一定的距离。

  薛仁贵就不同了,听说他出身微寒,是一个标准的草根阶层,凭着自己的一身勇力走到现在实属不易,云烨小时候就听着《薛仁贵征西》这样的评书长大的人,让他如何不对这个大唐名将充满好奇。

  薛仁贵尴尬地说:“末将如果吃饱,就能连发十五箭,可是末将肠胃宏大,定量的军粮总是吃不饱,所以,平日里以八箭为巅峰。”

  云烨顿时就发怒了,恨声说:“居然有人克扣军粮,这可是我大唐军中骇人听闻之事,勇士不得饱饭,如何上得了阵,杀得了敌,我们这就回去,看看谁这么大的胆子,堂堂校尉居然吃不饱饭,怪哉!”

  薛仁贵尴尬的小声说:“不关别人的事,是末将太能吃了,如今咱们大唐身在高丽境内,粮草用度不足,陛下都在减粮,末将又何能例外,末将吃个半饱,已经是三个人足额的粮草了,这还是张公特意体谅卑职给的照顾。”

  “哈哈哈,虢国公真是小气,区区饭食能有几何,本侯这次特意带了许多的吃食,你今日帮了我,那么本侯也帮你一次,请你放开肚皮饱餐一顿如何?”

  云烨觉得非常的好笑,一个人的胃囊能有多大,就算再能吃,他又能吃多少?刘进宝的饭量就很大,一顿饭要吃斗笠大小的锅盔两个,吃了云家十年了,也没见把家里吃穷。

  薛仁贵羞涩的点头同意了,看样子能吃一顿饱饭对他很有诱惑力,一群人离开安市城回到了营寨,云烨带着自己的部属单另立了一个小营寨,就在中军大帐不远的地方。

  大将立营非常的有讲究,离中军越近就表示在皇帝心中的地位就越高,许敬宗这样的文臣不算,武臣里面原本离皇帝军帐最近的是长孙无忌,他的营帐就在皇帝营帐圈子外面,算是最靠近的皇帝的人,李道宗次之,李绩,程咬金,牛进达他们再次之,张士贵和几位外族将领在最外围。

  云烨来了以后,他带领的人马直接被皇帝安顿在了自己的军帐圈子里,被安排到这里反而不算是什么宠信了,因为圈子里住的全都是皇帝的亲兵,云烨的岭南水师本来就是直接隶属于皇家,所以人家都把云烨当成皇帝的亲兵看,亲兵不护卫皇帝,还能干什么?

  整个军营里物资最丰富的就要数云烨的营地了,他是不准备好吃食,不挪地的人,舰船上的食物就给刘仁愿留了一点,就打发他们自己自给自足,丰衣足食去了,海军要是找不到食物,那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不但高丽可以劫掠,就是新罗,百济,靺鞨这些人也可以下手嘛,海军说白了和海盗区别不大。

  一整只羊,一笸箩馒头,很快的就被薛仁贵吃了下去,云烨揉了好几遍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这家伙两口一个馒头的速度看起来不是很快,但是架不住一直在吃,左手羊腿,右手馒头,还时不时的喝一口水。

  见他把羊脖子吃的干干净净之后,云烨不由得把自己手里的半只羊腿也递给了薛仁贵,看看他还能不能继续吃下去,薛仁贵憨厚的笑了一下,也不嫌弃,继续撕咬那半只羊腿。

  刘进宝和狗子开始还抱着比试一下的心态,后来被撑得直翻白眼,眼见薛仁贵继续不紧不慢的吃东西,就只能甘拜下风。

  野史上记载薛仁贵一顿饭要吃一头牛,云烨是不信的,老虎也吃不了这些,高丽的羊就算是瘦些,连骨头三十斤还是有的,再加上一笸箩馒头,让云烨自己吃,绝对能吃十天,在薛仁贵面前也就是一顿饭而已。

  云烨好奇的摸摸薛仁贵的肚子,他的肚子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刚才吃的东西都上哪去了?这不符合质量守恒定律!

  难道说这家伙的腹腔里除了一个巨大的胃之外,就没有心肝脾肺肾的存在?长着一个雄壮的身体,就是专门为了多吃饭?

  薛仁贵终于吃饱了,打着饱嗝向云烨拜谢说:“今日蒙侯爷款待,末将终于吃了一顿饱饭,有这一餐打底,末将可以三天不食。”

  人不是骆驼,没有驼峰这种可以储存能量的器官存在,也不是牛,长着四个胃,可以把吃进去的食物吐出来再反刍,这家伙简直就是身兼牛和骆驼的两种优点于一身,这样的奇人需要弄去让孙思邈好好研究一下,如果能把这种本事推广开来,打仗的时候就太方便了。

  吃饱了饭,人家就拍拍屁股回张士贵那里报到去了,只留下云烨看着地上那些被吃的干干净净的羊骨头发愣,娘的,这是一个真正的酒囊饭袋。

  “吃一只羊,一笸箩馒头算得什么,朕年轻的时候饭量不比他差多少,现在上了年纪,不能再这么暴饮暴食,所以只能吃点松软易克化的东西。”

  云烨见李二的时候,李二正在吃鱼罐头,被油炸的酥脆的黄鱼,再放到蒸锅上和着豆豉一起蒸,一小盆子金丝花卷做的精致,这是御厨从云家盗窃走的秘方制成的,麦面,加上一点玉米面,卷在一起蒸出来,香甜可口,李二最喜欢这一口。

  旁边还有一大碗稠稠的玉米碴子粥,云烨带来的绿菠薐菜也用白开水抄了两颗,什么都不放,李二吃一口鱼,就咬一口菠菜,再喝一口粥,样子非常的舒坦。

  云烨不管怎么看,都没发现李二减食到底减在那里。(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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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节看不见未来的李佑

  “小子,去了外海知道土地的价值了吧?荒岛上都能发现大片的香料林子,难道诺大的辽东会比上你找到的那些荒岛?
  
  朕不辞劳苦的想要扩大版图,结果被人家说成是好大喜功,总有人说辽东乃是不毛之地,离长安太远,置属不易,反而容易生祸患,靡费粮草劳师远征乃是不智之举。
  
  如果真的如此,朕当年何必亲冒矢石打下这如画江山,只要打下长安就好了,管辖一富庶的城市轻松省力何乐而不为?
  
  都想活的轻松快活,却不知我们自从参与夺天下的那一刻起,不但有坐江山的觉悟,还要有保证这片土地完整的权利,所以朕才深入不毛,殚心竭虑的要保证金瓯无缺。
  
  历代贤王英灵不远,就在我们的头顶看着,如果江山社稷在我手中不缺寸土,甚至还有扩张,朕百年之后见到他们,就能坦然的和他们并列一起,享受华夏血食,所以,辽东,甚至高丽乃是必取之土!
  
  如今,只要拿下安市城,我们就班师回家,这一趟的征伐目的已经达到,国境线推移到了鸭绿水,高丽的余孽已经被压制在半岛上,让他们和新罗,百济,继续征伐吧,等到时机成熟,遣一员良将再次出征就足矣。
  
  将士们已经征战一年了,是该休息了,小子,快些想办法,一个月后土地变硬之后,朕就会强攻安市城,为了少战死些将士,你努力吧。“
  
  李二的话是用极为平淡的语气说的,更像是在唠家常,但是话语里的含义却不容置疑,他就是这么想的,也必定会这样做。
  
  “安市城如今已经到了油尽灯枯之际。只要全军四面强攻,定然会被攻破,可是杨万春还在,必定会做困兽之斗,将士们倒在胜利就要到来的前夕,不划算,只要干掉杨万春,安市城就会不攻自破。“
  
  “你给薛礼饱饭就是为了让他刺杀杨万春?薛礼的箭术虽然了得,但是杨万春躲在安市城,想要谋算他。恐怕不太容易。“
  
  李二狐疑的看了云烨一眼,又接着说:“不许你打薛礼的主意,这个人朕有大用。不能再让你弄到书院里去了,书院如今硕果累累,该到了朕摘取果实的时候了,许敬宗就不错,文思敏捷。写文章倚马可待,人也很有见识,如果再有这样的人你做为勋贵为国举贤也是你的责任,知道你的癖好,不许再把好人才收起来,搞得跟准备谋反一样。“
  
  云烨的眼白都翻出来了。谋反,谁给自己安上来的新罪名?不是生死大敌一般不会给别人安这种罪名的。
  
  “翻什么眼睛,自己做事不思虑后果。让人家抓住了尾巴,你自己算算,私募军队,制造战舰,那一样不是砍头的罪过。弹劾你的奏章从来就没有断绝过,除了朕和皇后对这些事情一笑了之。房玄龄都表现出忧虑的意向,你还把冇全家带走,这明显的是要造反的前奏,jī烈些的已经上奏要求朕在五岭古道布重兵了。
  
  以后做事情按照常理来做行不行?遵守一些规矩对你没坏处,天下真的不是朕一个人说了算,汉景帝如此的相信晁错,他的下场你是知道的,古往今来,冤死的人里头,不光只有一个晁错。
  
  以前年纪小还能说的过去,现在你都蓄须了,不能再这样做了,回去以后把小丫好好教教,你回长安以后,让她嫁给李佑,这样就能堵住所有人的嘴。“
  
  说了一大堆威胁的话,最后一句才是重点,云烨无奈的说:“陛下,小丫被微臣宠坏了,为了皇家的体面,您是不是再考虑一下。”
  
  “莳莳就很好,李黯如今去了封地,虽然有师傅管教,但是传过来的消息说李黯规矩了许多,他以前在书院里还不错,出书院又故态萌发,直到和莳莳成亲之后又变的规矩了,这很好。
  
  李佑也是如此,在书院里受管教的时候朕很满意,但是一回到王府,你看看他交往的都是些什么人,所以他的王妃就要强势,娶别人家的闺女估计会害了人家,但是娶了小丫,嘿嘿,自从上回在皇宫里看到小丫骑着李佑殴打,朕就有这个打算了。
  
  李佑文不成,武不就,小丫也是如此吧?你不是也在发愁小丫怎么出嫁吗?现在好了,臭鱼找烂虾多合适,更何况小丫虽然跋扈些,心地却是最善良不过的,孝敬长辈也做得很好,阴妃羡慕杨妃有个好儿媳,已经求过朕了,想让李佑娶小丫。“
  
  “陛下有准备就好,小佑也没有您说的那么不堪,当然,他和承乾,青雀,小恪没法比,和别的学生比起来并不差,他故态萌发那是闲出来的毛病,如果有事情做,一定不会如此的,书院三年的教育可不是白白接受的。”
  
  李二古怪的笑了一下说:“朕给小丫一个恩典,那就是她可以揍李佑,只要她占理,朕一定会不闻不问。”
  
  云烨点点头,表示知晓,小丫没学成武功,但是最疼爱小丫的无舌却教会了她如何才能利用本身的条件,制服比自己强大的敌人。
  
  李二大寿的时候,辛月带着小丫,莳莳,小武,三个人去宫里祝寿,在阴妃的宫里做客的时候,李佑居然说小丫是三个人里面最丑的一个,这如何得了,小丫当着阴妃的面规规矩矩,直到李佑代阴妃送客的时候,小丫这才发作。
  
  就在出内宫的地方,离太极殿不远,小丫硬是擒住李佑的肋下软肉,将他绊倒在地,骑在李佑的肩背上痛殴,每一拳都很有讲究,无舌早就告诉小丫拳头击打在人的那些部位最疼,于是她照法施为,李佑被打的痛哭流涕,真的被打哭了。
  
  当时李二带着群臣拜谒完李渊从太极宫出来,正好看到了小丫穿着大红色的洒金裙骑在李佑身上的这一幕,只不过淡淡的说了一句小儿女玩闹而已,就离开了,无数的勋贵都看云烨,害的云烨捂着脸没法见人。
  
  薛万彻还打趣说,小丫的拳法了得,都是攻敌必救之所,多练两年不难成为高手,从那以后,本来还有两家勋贵准备和云家结亲,发现小丫的身手之后就再也不提了。
  
  辛月提起小丫的婚事就哀叹,这样下去怎么得了啊,云家的嫡亲小娘子居然成了悍妇,怎么可能会有好人家登门求亲,嫡亲小娘子的婚事又不能凑活,大丫嫁给单鹰,那是因为单鹰也是出身名门,他老冇子虽然被砍了头,仍然不失为一代豪雄,怎么看都属于门当户对。
  
  小丫要是随便找个人家嫁了,这才是云家的耻辱,不像东南西北她们,只不过是表小冇姐,而且身世可疑,只要两情相悦,就算是嫁给农夫都没问题,小丫的婚事马虎不得。
  
  现在好了,奉旨成婚,成为了大唐的正牌王妃,只是一想起小丫的胡闹,云烨就觉得后槽牙都一阵阵的发酸,或许自己真的把这孩子宠坏了?
  
  李佑现在的最大劣迹就是喜欢流连秦楼楚馆,这个毛病在大唐几乎算不上劣迹,吟诗作赋,红袖添香,本来就是雅事,房玄龄这样惧内的人,他的夫人也不会禁止他去燕来楼之类的地方观赏一下歌舞,只要不把人弄回家,就百无禁忌。
  
  至于飞鹰走狗招摇过冇市,南山打个猎,踩坏了一点秧苗,恶奴欺负一下百姓之类的事情虽然多,出格的却没有,云烨相信,小丫嫁过去之后,李佑的狐朋狗友都会很快的消失,天魔姬那里恶毒阴损的东西很多,光是导致男人不举的药物就有不下三种。
  
  临来辽东的时候,听李安澜说家里的闲话,说是天魔姬发现了一种漆树,只要把树干上的白色汁液收集到一起,晒干之后研成粉末,撒在人身上,全身会奇痒无比,而且会溃烂,流黄水,一个月后才会不药而愈。
  
  小丫具备成为悍妇的所有条件,但是从天魔姬那里又学会了如何魅惑男人,据说已经得到了天魔姬的真传,一文一武交相夹攻之下,李佑的日子绝对会是冰火两重天、
  
  “想什么呢?难道你不愿意?”李二有点生气了,认为云烨不识抬举。
  
  “不是的,陛下,咱们这样做是不是对小佑过于狠了一些?”云烨担心的问。
  
  “只要李佑能够把这辈子的太平王爷做到老,就是对他最大的仁慈!”李二的话说的斩钉截铁不容更改,看来他已经在安排自己儿子的出路了。
  
  以前只要王爷们到了十四岁,就会就藩,但是玉山书院出现了,王子们大部分都要去书院受教,等到从预科出来,再读三年书院规定的课程,年龄就会达到十六七岁,之后,就会留在京师等到成亲之后再就藩,现如今已是惯例。
  
  李泰是特殊存在的一个,人人都说皇帝把武德殿赐给李泰是恩宠过重了,只有李承乾,和一些重臣才知道,武德殿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所以弹劾这事的都是些想博名声,想疯了的低级官员,李二唯一的做法就是将这些弹劾奏章留中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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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节当蠢驴的好处

  从李二的帐篷里出来,云烨沮丧的要命,弄明白了,彻底的弄明白了,该死的安市城根本就不是李二的阻碍,杨万春只不过是一个跳梁小丑而已,自以为强壮,其实他没有发现自己不过是一只比较大的蚂蚁罢了,李二只要伸出一根小指头就足矣碾死他无数回了。
  
  彻底的明白了,强大的火药怎可能攻不破一座公元七世纪的破城,火药如果能被几个聋子就能抱着满世界跑,它还算什么四大发明之一,更不要说这种已经被云烨用最经典的配比方式配置后的火药了。
  
  李泰蹲在暗无天日的武德殿地下日夜研制的东西,怎么可能会如此的无能?这是颗粒火药啊,大唐的工匠解析出最纯净的硝石,从火山口找到了最纯净的硫磺,柳枝烧的木炭,每一根都只有小手指粗细,再被放在碾子里碾成细细的粉末。
  
  大唐人还没有学会偷工减料,六十三道工序被严格的执行着,稍有差错,就会立即废弃,最后用蛋清摇成小小的颗粒,虽然是手工完成,但是云烨发誓,大唐工匠手工做出来的远比机械的更加精细。
  
  自己看了安市城,既然以前能轰破,没道理现在就没办法,就算是冬天土地被冻的很结实,火药的效果大打折扣,但是上冻之前呢?没道理从秋天攻打安市城到了开春还打不下来,什么原因拖拽了大军的后腿?
  
  杨万春?这是大唐本年度最可笑的笑话,李道宗狂攻了三天都没有拿下土山,大唐的悍卒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无能了?
  
  玄甲军都躲在背后看热闹,没道理一个冲锋就能把高延寿的十四万大军冲击的七零八落的悍卒,居然拿不下一座土山?
  
  唯一的解释就是李二故意的,他故意把大军羁留在安市城下。把自己拖在安市城下,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有资格把李二逼到如此的地步,世上最英明的统帅,带着世上最强悍的军队被小小的安市城拖住,有这种可能么?
  
  李承乾,承乾啊,你千万不要干傻事,你老冇子把自己留在高丽就是想看看你的反应,看看你会不会置他于内外交困之中。看看你会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做釜底抽薪的恶事。
  
  什么叫李佑能把自己的太平王爷做到老就算是对他最大的仁慈?那是你自己的儿子,只要不谋反,总会平安到老的,老天爷啊,李佑怎么可能生不该有的心思。你防备的是太冇子李承乾吧,李二,你试探自己的儿子已经试探到了这样的地步了吗?
  
  侯君集统带着大军在草原,太冇子六率在京师,意向不明的高冇士廉被你从高丽派去守洛阳,李靖半死不活的留在京冇城,讫干成基这样的悍将被你派去了幽州。如果承乾造反,你真的有把握平定祸乱吗?
  
  云烨踉踉跄跄的往自己的帐房里走,刘进宝看到了赶紧把侯爷扶进了冇帐房,云烨把刘进宝撵了出去。自己像一头驴子一样转圈。
  
  没办法,没办法,这是李二在考验李承乾,也是在考验云烨。前面已经提到了谋反这样的字眼,怎么可能会是无意识的提起。只要自己给李承乾报信,不用说,一定会招来李二暴风雨一样的打击,不行,玩的太大了,全家老少的性命就在自己一念之间。
  
  赌银子,赌家产,赌爵位,老冇子赌了,唯独不能赌命,程咬金,牛进达早就看出来了,才会拿张亮来警告自己,必要的时候抛弃友情,保全自己全家才是上策。
  
  为了加深印象,居然连自己的丢人事都拿出来说道理,几个老家伙可谓用心良苦,那时候以为只是在单纯的说保命之道,谁能想到转眼间就要面临这种生与死的抉择了。
  
  老冇子不玩了行不行?老冇子现在就滚回岭南去钓鱼好不好?您就当我没来过行不行?你们杀的人头滚滚是你们的事,不关我的事啊。
  
  侯君集这家伙已经变得野心勃勃了,帮着李承乾造反之后说不定就准备玩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把戏,只要看看他对李承乾当皇帝如此上心就能略窥一二。
  
  权力的要素不是平衡吗?为什么要打破这种微妙的平衡?你好,我好,大家好的过日子,捞钱不行吗?非要自己说了算才成?
  
  云烨瞪着眼睛看着帐篷顶上一夜无眠,刘进宝守在帐篷外间听见侯爷在床上烙了一夜的锅盔,该死的杨万春,害得侯爷如此伤神。
  
  早上起来,云烨用温水擦拭去了眼睛上的眼屎,自己的头疼的厉害,这是着凉了,估计还有点发烧,喝了一大碗去火的药,嘴角的燎泡还是起来了。
  
  老程看到云烨苍白的脸吓了一跳,刚要问云烨发生了什么事,却听云烨苦涩的对老程说:“程伯伯,自古艰难唯一死,知易行难啊!”
  
  程咬金听了这话,立刻就把刘进宝轰了出去,低头看着云烨说:“知道了?”
  
  “知道了,全知道了,安市城就是个屁,杨万春就是个屁,陛下放个屁都能轰塌安市城,怎么可能让这座破城阻碍这么久,昨日陛下已经决定把小丫嫁给了齐王李佑当王妃,期间说了一些话,小侄如果再猜不到就真的是一头蠢驴了。”
  
  程咬金连忙把云烨扳倒扔到床上说:“乖孩子,咱们就是蠢驴,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晓得,当蠢驴有好处啊,你奶奶可以长命百岁,小寿儿可以娶妻生子,你还能再生几个娃娃,将来膝下全是小崽子围着你喊爷爷,喊祖宗的时候,你就知道当蠢驴的好处了,你程伯伯,牛伯伯,和你一样,现在都是蠢驴。好好养病,什么都不要想。”
  
  “怎么可能什么都不想,我现在心乱如麻,承乾于我算是生死兄弟,眼看着他往火坑里跳,我实在是看不下去,看不下去啊。”
  
  老程忽然笑了,挤挤眼睛对云烨说:“晚了,什么都晚了,就算是你现在快马加鞭的去告诉承乾,也晚了,该发生的一定都会发生,不该发生的,什么都不会发生,太冇子如果真的想干些什么,这时候已然发动了。
  
  你也是将军,该知道军令一下,万事皆休的道理,万斤重车如果已经开始下坡,那里是能轻易就能刹住的道理,与其半途而废,不如乘势出击,侯君集是战阵的行家,焉能不晓得厉害,如果他们已经发动,小子,你就没得选择了,只能在陛下和太冇子之间选一个,看你来到阵前就知道你选的还是陛下。
  
  嘿嘿嘿,狗冇日的老天就是这样,总是要我们不断的选择,不断地做决定,这时候就要看眼力了,你说说,太冇子有没有成功的可能?“
  
  “他有个屁的可能,这是陛下的大圈套,不管他们怎么挣扎,还不是在陛下划定的圈圈里跳腾,我敢说,只要陛下出现在两军阵前,将士们一定会把侯君集还有太冇子绑起来送到陛下面前听候发落,如果真的造了反,承乾连最后的一丝希望都没有了。”
  
  云烨烦躁的坐起来,拍着床板破口大骂。
  
  程咬金更加的高兴,挑着大拇指说:“真是聪明的孩子,就这份眼光就比侯君集那个被权势蒙昏头的蠢货强一百倍,陛下就是造反起家的,对这种事驾轻就熟,造他的反?那是找死冇,陛下的江山只能是他愿意给谁,就留给谁,不是你的你不能抢,抢了就会下场堪虞,这是经过无数事例验证过的。’”
  
  老程说的没错,现在谁都没办法,只能看李承乾能不能守住本心,如果昏了头真的造反,这次不知道会死多少人,自己的确什么都做不到,云烨长叹一声,四仰八叉的倒在床上,眼泪还是忍不住往下流。
  
  “看住你家侯爷,这时候谁都不见,也不准出去,这是老夫对他下的禁足令,伤风的人就该好好睡觉,如果出了大帐,性命不保。”
  
  听老程说的严重,刘进宝的汗水顿时就下来了,带着哭腔说:“老公爷,俺家侯爷昨日还好好地,怎么就病倒了,莫非上次发病还没去根?”
  
  “确实如此,这回比上次还要凶险,记住了,万万不敢见风,这病真正的是见风死。”程咬金再次吓唬刘进宝。
  
  吓得刘进宝赶紧把帐篷的帘子垂下来,拿手紧紧地拉住,程咬金这才满意的背着手离开了帐子,有刘进宝这样的憨货守着,云烨出不去。
  
  听到云烨病倒了,李二哈哈干笑了两声,御医去看过了,说是眼睛血红,嘴上全是燎泡,乃是忧急攻心所致,只要心结解开,断无大碍。
  
  “这就对了,小子,想躲清闲,那里有那么容易,朕也是一夜夜的睡不着,担心承乾行差踏错,总让朕一个人忧心也不是个道理,现在这样才对,关心则乱嘛。
  
  这才是一家人的样子,朕的闺女岂能被你白白糟蹋,入了皇家,不但有福可以享,也有受不完的罪,慢慢受着吧,这才是开始,明后两年才是你小子难受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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