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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大宋的智慧(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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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六章容易着火的洪福寺

  这个世上敢朝大宋最尊贵的太子殿下吠叫的狗除了云三之外再无旁狗。

  云霆打不过赵旭,他们早就较量过了,打了十几次架,每一次云霆都被赵旭虐的不轻,他好像没有什么记性,只要赵旭惹怒了他,照样冲上去打人。

  赵旭的胳膊长,按在云霆的肩膀上,他的小拳头就只好凌空乱舞却打不到赵旭的身上。

  对这一幕不管是东宫的侍卫,还是云府的家将都非常熟悉,因此他们不理睬正在斗殴的两个人,各自去干自己要干的事情。

  太子的贴身宦官郑彬看到这一幕觉得非常温馨,在他的眼中,这根本就是姐夫在教训小舅子,非常的符合时宜。

  只有郑彬才知道太子殿下是如何的喜欢云家大小姐,那个喜欢穿一身红衣的女子几乎就是太子殿下的死穴,只要云家大小姐要求的事情,太子宁愿穷搜天下也会为她办到。

  陛下还以为太子年幼,还不懂什么是男女之情,即便是有也是懵懂一片,宫中的礼教嬷嬷,和贴身宫女才靠近太子殿下,就会被殿下驱赶的远远地。

  郑彬自然也知道这里面有淑妃的影子,淑妃从不愿意那些莫名其妙的人靠近太子距离太子太近,不知道淑妃娘娘是如何做到的,反正太子殿下对云家大小姐现在已经不是一般意义上的痴情,而是有些痴迷了。

  更让郑彬想不通的是,云家大小姐长得并非花容月貌。

  云峥和云钺的面貌就比大宋男人的外貌线条要圆润一些,也就是说有些男生女相,云峥的妇人陆轻盈是蜀中首屈一指的美人儿。按理说他们夫妇生出来的女儿该是综合了他们两人的优点才对。

  谁知道这孩子生下来之后人们才发现,这孩子完全遗传了她父亲的相貌,尤其是那双眼睛和眉毛,和她父亲非常的像。

  这样的相貌放在男人身上堪称娟秀但是放在女子身上就多了几分豪迈之气,再加上云家的家教有问题。这孩子从小像野人多过像贵女。

  陆轻盈为了自己女儿的性子几乎是操碎了心,好在这孩子的心地还算是善良,不像她父亲和叔叔一般那样深沉。

  云峥的脾性如果落在闺女身上,并非是福气。

  “我姐姐回来之后我会告诉她你欺负我!”

  屁股上带着两个大脚印的云霆发现自己的身高实在是奈何不得赵旭,只好含恨离去。

  赵旭满意的拍拍双手,不理睬云霆的威胁。自己虽然打不过落落,但是落落大多时候还是讲理的,不会只听云霆的一面之词,遂朝老廖招招手道:“管家,婶娘可在?”

  老廖连忙上前道:“回禀殿下。夫人已经在树屋底下等候殿下了。”

  想在云家躲清闲,不可能不跟云家的主妇说一声,对赵旭来说,云家确实是最好的避难之地。

  如今云家的野蛮名声早就传遍了东京城,只要没有必要,其余的勋贵或者无赖泼皮,根本就不走宣武门外的巷子,宁愿绕道走也不愿意从云家的大门前经过。

  在丫鬟的带领下来到了云家后宅。陆轻盈正慵懒的靠在一张美人椅上握着一卷书在看,葛氏抱着一个幼童正在另一边的石桌旁教算术,一串花花绿绿的木片。被那个幼童弄得遍地都是。

  “云陆氏见过太子殿下。”

  陆轻盈没有从美人椅上站起身,嘴里胡乱称呼一句就算是见礼了,太子来云家太勤,已经不算是客人了。

  赵旭毕恭毕敬的施礼道:“赵旭见过婶娘。”

  陆轻盈拿书掩着自己的脸笑道:“现在你来家里还能直接登堂入室,如果起了表字,束起头发。戴上金冠之后我看你如何再上门来欺负我儿,后臀上那么大的两只脚印。也亏你能下得去那个脚。”

  赵旭笑道:“晚辈不知为何只要见了小霆,就想揍他一顿。这是天性,与晚辈的品性无关。”

  陆轻盈大笑道:“我是没有资格收拾你,等你师傅从边地回来自然会带着霆儿与你理论什么是天性,什么是品性!

  说吧,来府上何事?如果相见落落,那你可就算是白来一趟了,那丫头好不容易有了一点孝心,去了洪福寺去为她父亲上香祈福,万万莫要打搅了。”

  赵旭皱眉道:“为何不是相国寺?那里比较近,香火也旺盛。”

  “听那丫头说洪福寺与你师傅的八字有缘。”

  赵旭挠挠头发道:“八字和与不和与寺庙何关?和尚庙什么时候开始讲究八字了?找道观才需要八字定方位。”

  陆轻盈叹息一声道:“我也知道啊,可是丫头就是这么说的,不让去就绝食,三天没吃饭啊,所以,即便是她找了这么烂的一个借口,我也没有不许她去的道理。”

  赵旭皱皱眉毛,回头对郑彬道:“派人去烧了洪福寺。”

  郑彬愣了一下连忙道:“殿下您说要烧了洪福寺?”

  赵旭不耐烦的道:“让你去烧你就去烧,把和尚拖出来,然后再点火,烧完了之后给那群和尚重新修建一座寺庙。”

  赵旭的脸色难看,郑彬缩一下脑袋,就连忙出去安排这件事,太子要烧和尚庙,那就一定要烧,只是办事的法子需要讲究,只要达到太子殿下逼迫落落大小姐回京的目的之后,其余的事情都能考量着办,无论如何不能伤了殿下的名声。

  “婶娘,赵旭最近需要在府上借住数日,可成?”

  陆轻盈放下书本怜惜的瞅着赵旭道:“查细作,查到自己亲娘的头上,真不知该不该替你母亲抽你一顿。”

  赵旭闻言目瞪口呆,半晌才道:“为何婶娘您也知道此事?”

  陆轻盈沉声道:“不仅仅是我知道,如今东京城里有头有脸的勋贵那个不知道,你以为你住在皇宫里就完事大吉,人人都会把那里的发生的事情埋在心底,不向外泄露?”

  赵旭恨恨的把手里抓着的一把糖葫芦丢在地上怒道:“怎么有这么多的人关心我皇家*?他们就不怕国法吗?”

  陆轻盈拿着书卷在赵旭的脑袋上抽了一下道:“与士大夫共天下是你家老祖宗立下的誓言,人家都说天子之家无家事,你家里发生的任何一点小事人家都会当成国事来看待。

  只要你窗户上多了针眼大小的一个洞,屋子里就会有水缸粗的一股子妖风,看好家园莫要被人所趁才是大事情。

  你师傅不在,这段时间就听我的,就住在你师傅的书房里那里都不许去,上回不是要看《金匮要略》嘛,我给你准备好了,仔细研读一下张仲景的医书,看看能不能给你父皇找出一个减轻痛苦地方子。

  大宋以仁孝礼仪定国策,你定不能在孝道上有所亏欠。”

  赵旭张大了嘴巴道:“太傅已经给您通过信了?”

  陆轻盈大笑道:“一个太保,一个少保,其实就是两个呆瓜,如果这两个呆瓜都不知道互为援手,岂不是真的应了你师傅说的那句话?”

  赵旭黑着脸怒道:“自古以来以太保,少保职衔荣耀归隐的人多了,就算是有几个倒霉的,也不能以偏概全。倒霉的只能说是他们护佑的人不对!”

  陆轻盈哈哈大笑道:“你对自己倒是有信心的紧,也罢,有信心总比没信心要好,妾身就好好的活着看我大宋再出一位千古一帝,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哟。”

  赵旭挺起胸膛道:“做一个好皇帝说难其实不难,说容易也不容易,如果能做到耳聪目明,以我大宋现有的根基,福佑三代孤王还是能够做到的,婶娘尽管长命百岁,且看赵旭如何雄霸天下!”

  陆轻盈被赵旭的豪言说的愣住了,好一阵子才低声道:“看,你这幅样子多招人喜欢,为何不把你这幅模样表现给你父皇看?他看了一定非常欢喜。”

  赵旭长长的吸了一口气道:“父皇现在就是为我活着,如果他知道我已经快要长成大人了,一定会撑不下去的,我很想父皇能继续活下去。”

  陆轻盈探出手捏捏赵旭的脸蛋道:“你真的是一个好孩子,没有沾染上皇家那些恶心的坏毛病。

  去吧,去你师傅的书房,他这些年记录下来的军机纪要全部在那个檀木箱子里,仔细的看,看看你师傅对大宋边防的看法,也看看你师傅对大宋军队的看法……

  以后,这些都要你自己亲自去处理的。”

  赵旭神色大变拉住陆轻盈的衣袖道:“婶婶,难道师傅打完这一仗之后真的要泛舟海上?”

  陆轻盈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道:“这是最好的法子,没有别的办法了,你师傅的功劳太大,即便是皇家不在意,天下人也会在意的。

  你师傅偏偏是一个不喜欢受约束的性子,干脆泛舟海上,落一个欢心畅快。”

  赵旭还待再说几句,却发现郑彬从外面走了进来,就生生的忍住不再发问。

  “殿下,奴婢听说洪福寺破败不堪,僧侣们窝在墙角生火做饭,很容易引起火灾,估计在晚膳时分,就会被烧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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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七章 幼兽

  晚膳开始的时候,管家来报,洪福寺果然招惹了祝融,一个火工头陀在做饭的时候,不小心点燃了柴火垛,然后洪福寺在最短的时间里就形成了火烧连营之势,估计再有两个时辰就烧成一片白地了。

  “有没有伤到人?”陆轻盈往赵旭的盘子里放了一勺子糖醋排骨之后问了一句。

  “回禀夫人,洪福寺的客房和主殿距离很远,中间还有山溪阻隔,因此没有火厄之忧。”

  “落落在做什么?”

  “大小姐让家将们帮着灭火,不过火势太大已经无法扑灭,这时候不好打搅宝印大师,已经在往家里赶了。”

  陆轻盈瞅了一眼正在大吃的赵旭,叹口气道:“老廖,你去给洪福寺捐献香火五百贯吧,落落在庙里颇受宝印大师照顾,这时候应该尽一份力的。”

  老廖躬身施礼之后下去办事了,陆轻盈再次瞅瞅赵旭道:“你师傅炸道观,你火烧寺庙,看来你们师徒似乎都不太相信这满天神佛。”

  赵旭用手帕擦擦嘴道:“如果神佛真的有灵,孤王哀求了他们已经六年之久,试验过各种求神拜佛的法子,布施过的银钱不下五万贯,心意不可谓不诚,他们早就该显圣,救我父皇于病痛之中。

  我父皇也不是无道的昏君,他老人家勤勉治国,夜半腹中饥饿之时连一碗羊肉汤都不忍心麻烦奴才,恩泽更是广布天下,却要日日承受病痛的折磨,这是为何?”

  陆轻盈摇头道:“你这是偏激了,今日你下令属下去烧毁洪福寺,为了你的威严,我不好从中阻拦,从今后这样孩子气的事情不可再做了。

  你不信神佛,其实我也不信神佛。

  这天底下心地善良向上天有所求的人会相信神佛,但是我们这些勋贵王侯是不相信神佛的。我们每一个人都知道与其向神佛祈求,不如自己动手索取。

  信神佛其实也就是相信皇权天授,这对你是有好处的,只要你控制好不让他泛滥成灾。就是你的好帮手。”

  赵旭躬身道:“多谢婶婶教诲。”

  陆轻盈笑道:“接着吃你的饭吧,我是一个妇道人家那里懂得这些事情,都是你师傅平日里说的话,我转述一下罢了,有用的就听听。没有用的就当耳旁风。”

  赵旭用勺子从汤碗里捞出一颗肉丸子一口吞下去,这东西最合乎他的胃口。

  见到肉丸子他似乎想起什么事情来了,嘿嘿的笑了起来。陆轻盈皱眉道:“吃饭就好好吃,笑什么?”

  赵旭干脆放下手里的勺子,笑的越发的厉害,指着蜀中方向上气不接下气的道:“孤王主要是想起我信王叔如今把自己裹得像肉丸子一样的在滇西草原放羊,就觉得好笑,婶婶好本事!”

  陆轻盈哼了一声道:“你父皇早就说了,你信王叔既然打包票抛弃了王爵,又在豆沙关抛弃了部卒。那么皇家也会抛弃他,这没什么好说的。

  你师傅看在陛下和皇族的颜面上给他在滇西草原上修建了一座大屋,算是做到了仁至义尽,陛下都已经断绝了他的俸禄,云家没有理由也没有道义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去供养一位曾经的亲王。”

  赵旭笑道:“婶婶小看了皇族,他们都有一颗坚韧不拔的心,听我父皇讲,信王叔当年为了保命,不惜给自己下毒药,吃的百病缠身。我父皇登基之后,他又把自己吃的痴肥。

  对自己都这么狠的人,天知道他会干出什么事情来。”

  陆轻盈瞪了赵旭一眼道:“你少干点伤天害理的事情比什么都好,兄弟阋墙本身就是人间的一桩惨事。你既然没有这个隐忧,就不要把刀子砍在自家亲眷的身上,那种感觉并不好。

  一些乱七八糟的人你父皇自然会为你处理好,有些事情你父皇能坐做,你却不能做。

  现在当一个孝顺的乖孩子干干净净的等着继承你父皇的意志才是正事,其余的事情都无关紧要。”

  赵旭哈哈笑道:“婶婶说的都是金玉良言。赵旭记下了。”

  说完话左右瞅瞅,只看见葛秋烟正在给孩子喂饭,却见不到云霆,不由得问道:“霆哥儿去了那里?怎么也不见芊姐儿?”

  陆轻盈哼了一声怒道:“一个因为你踢了他的屁股自认没脸见人,准备练好武艺之后把场子找回来,另外一个这几天听人讲聂隐娘听得走火入魔了,昨日听说聂隐娘嫁给了一个磨镜子的大为不忿,已经两天未下绣楼了。”

  “落落又为何去了洪福寺?她一向不喜欢和尚的。”

  “我去抓鬼!怎么,赵旭我干什么还要通知你不成?”一个清脆的女声从门外传了出来。

  赵旭大喜立刻起身,只见一位带着幕离的红衣少女握着一柄剑出现在饭堂之外,即便是黄昏,那身红衣也如同火焰一般醒目。

  不待赵旭发话,陆轻盈已经大怒,拍着桌子怒道:“谁允许你穿成这幅鬼样子的?红线女乃是一介妾婢,也配成为你的模样?知不知道这样会丢了你父亲的老脸?”

  赵旭见云落落不断地后退,不敢面对母亲,连忙插言道:“婶婶息怒,红线女,聂隐娘之流确实不宜与我朝大将军之女相提并论,落落不过是一时糊涂,她会知错的,以后不穿这样的红衣就是。”

  云落落不敢对母亲发火,却不怵赵旭张嘴道:“不关你事!”

  葛秋烟抱着孩子走过来笑道:“姐姐不必发怒,落落的父亲是大将军,女儿如果是红线,聂隐娘一流的人物不也是一桩美事吗?”

  “闭嘴!家里的风气就是被你带坏的,好好的女儿家不去学琴棋书画女红以及治家之道,非要去舞刀弄枪,都是你害的,当初我就不该答应让你进门……”

  葛秋烟苦笑道:“姐姐怎么说起往事来了?”

  陆轻盈也知道自己有些失言,朝赵旭道:“殿下还是住在你师傅的书房,里面吧,那里比较干爽。”

  赵旭拱手道:“赵旭想去二叔住过的九曲阁,这段时间好好的观摩一下黄河,看看这条河流到底是什么模样,为什么会祸害我大宋多年。”

  陆轻盈见赵旭已经做好了决定,就吩咐丫鬟去收拾九曲阁,二叔弄的那个黄河模型依旧树立在那里,赵旭想要对黄河有一个基础的认识,看模型非常的有好处。

  赵旭走了,云落落也自然不见了。

  葛秋烟凑到陆轻盈面前道:“姐姐,九曲阁就在落落的绣楼边上。”

  陆轻盈瞪了一眼葛秋烟,把她怀里的云璋夺过来抱在怀里鄙夷的道:“以后你少和孩子们来往,落落学红线女,芊芊学聂隐娘,霆儿做梦都想成为空空儿,精精儿一类的人物,如果再把璋儿也给我祸害了,小心你的皮肉。”

  葛秋烟连忙笑道:“妾身可没有您琴棋书画全都懂的本事,知道的都是些山野精怪传说,孩子们央求我讲古,我不说这些说什么。”

  陆轻盈叹口气道:“你知不知道你说的那些故事都是中唐时期的传说?聂隐娘是魏博节度使聂锋之女,红线女乃是潞州节度使薛嵩的侍女,当时,节度使之乱已经有了征兆,刺客,说客,往来不绝。

  你可知道,每当侠客,刺客,说客横行的时候,也就到了王权旁落的时候,因此皇家非常的忌讳这种事。

  咱们家更是众矢之的的人家,夫君如今在边关苦战,麾下雄兵二十万不止,还都是大宋最精锐的军卒,这是一股可以翻天覆地的力量,你告诉孩子们这些著名刺客的事情,他们年纪幼小,自然会被那些匪夷所思的本事迷惑。

  知道的说这是孩子的想法,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们家真的有这样的刺客,皇帝中毒一事,已经被皇后传扬的路人皆知,我们家不能故意将把柄授予人手。”

  葛秋烟倒吸了一口凉气道:“还有这样的纠葛?”

  陆轻盈往云璋的小嘴里放了一瓣切好的蜜瓜冷哼一声道:“太子殿下连自己的母亲都怀疑,你认为他会放过我们家?

  小小年纪就已经被庞籍教导的心思阴沉,已经有了帝王的雏形,这种幼龙不识好歹,只要是食物他就会吃,只要是有障碍挡路他就会掀开,不但多疑而且无情。

  侯家无论如何也是从开国追随他赵家打下天下的功臣,现在并无大错,只不过是无能一些,就被他将人家满门杀的干干净净,一点余地都不留,这样寡情的帝王,我们云家不伺候。

  现在只要等夫君北伐大胜之后,我们就离开,你千万莫要对这个国家抱任何幻想,云家留在东京,将是帝王最大的难堪!”

  葛秋烟连忙道:“妾身这就去警告几个孩子。”

  “用不着,云家用不着胆战心惊过日子,夫君手中握有重兵,皇家对我们只有笼络的份,还轮不到我们对他们谨小慎微。”

  “太子来咱家,姐姐认为他不怀好意?”

  “那道不见得,但是抱着查究的心思来总是没错的。”

  “落落难免要和他交往,会不会被他套出话来?”

  陆轻盈笑道:“你也太小看你姐姐我这些年对落落的教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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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八章铅

  基本上所有动物的幼兽都毛茸茸的非常可爱,只要是心理健全的人见到这些幼兽,都会有一种回护的心思,这种心思来源于我们血脉深处,而不是因为什么别的心思。

  老虎的又在怎么看怎么招人喜欢,狗熊的幼崽蠢笨,蠢笨的让人怜爱,这些幼兽如果认可了你的存在,就会愉快的和你一起玩耍。

  当然,这种玩耍包括撕咬,搂抱……

  龙这种东西的幼崽就算了,他从生下来的那一刻起就有了强大的杀伤力,喷火,吐水,弄闪电都是小事情,他们最大的杀伤力来源于上天赋予的权力。

  因此,赵旭从出生,就已经开始杀人了。

  赵旭半夜无故哭闹,暴怒的老龙赵祯一口气杖毙了两个专门伺候赵旭的乳娘。

  一岁时候赵旭开始爬,脑门上无故多了一个红疙瘩,于是一个专门照顾赵旭的宦官就魂归九泉。

  五岁的赵旭依旧吃奶,由于已经长出了牙齿,每次吃奶都会把乳娘的*咬得鲜血淋漓,赵祯却认为这是自己儿子长力气的表现……

  小龙或许认为他是在和你玩,但是没人能接受他的这种玩耍,尤其是小龙后面还跟着一头凶恶的黄金龙的时候,拎着脑袋和小龙亲近,没有人会喜欢这个样子。

  云落落自然是不同的,他的父亲是一头猛虎,还是一头吊睛白额猛虎,小老虎自然不怕那只小龙,幼小的孩子在一起玩耍,小老虎的脸被小龙抓破了。大老虎那张英俊的脸黑的如同黑炭一般。

  形同实质的煞气弥漫,除了皇帝比较镇定之外,即便是皇后娘娘也坐立不安。

  小龙做错了事情,错误自然在教导小龙的嬷嬷身上,如果不是云峥见闺女伤的不重开口求情。那个教养嬷嬷早就没法子活了。

  从哪以后,小龙在东京城唯一忌惮的就是云家的小老虎,说来也怪,从那一次之后小龙小老虎相处的反而融洽起来了。

  所以说,地位相等的猛兽,不论是幼崽还是成年猛兽。唯有力量相差无几的时候,才可以玩的融融恰恰。

  云落落换掉了那身紧身的红衣武士服,一声米黄色的洒裙套在身上,慵懒的趴在绣楼的栏杆上,刚刚洗过的长发垂在身边。年纪不大,已经有了几分少女的味道。

  赵旭站在隔壁九曲阁的院子里,嘴里絮絮叨叨的说着宫里面的一些闲话,以及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

  “你看看,我的手已经被打的不成样子了,太傅的心太狠了,以前我犯错最多惩罚一下教授我礼仪学问的西席。

  现在好了,开了一个恶劣的先例。以后恐怕躲不过那些惩罚了。”

  云落落娇声道:“这么说等我爹回来,也可以这么揍你?不过我爹爹习惯用军棍揍人,你的身板好像扛不住。”

  赵旭大笑道:“只要大将军得胜归来。燕云十六州收归我朝版图,孤王就算是挨上些许军棍也无妨。”

  云落落嗤了一声道:“我爹爹才没有心思揍你,打垮了辽国之后,这世上再也没有什么像样的对手了,我和我爹爹就去海上。才不和你们这些懦鸡一样的人混在一起。”

  赵旭干笑一声道:“落落,我听说海上危机四伏。那些跑海的人可都是拎着脑袋在那里干活,不如留在陆地上比较好。”

  “你们就是一群懦鸡。我爹爹说财富来于海上,灾难也来于海上。我二叔这段时间就在海上为我家开拓未来的领地,赵旭,先说好了,海上可不是你们家的领地。”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云落落翻了一个白眼道:“白人国,黑人国,还有那些花花绿绿皮肤的国度,也是你的臣子,我怎么听说那些人连大宋这个国度都不知晓,倒是知道契丹。”

  “契丹立国比我们早……”

  “胡扯,国威远扬靠的可不是立国早晚,靠的是威俦无双的猛士,和声名远播的智者。

  我爹爹说契丹在立国之初,就是靠无情的杀戮和无休止的扩张才让远处的人知晓了这个不好惹的族群。

  我们汉人自从高仙芝兵败怛罗斯之后,就再也没有力量维系葱岭以西的国土,一退再退之后就退到了我们现在的边境线上。

  是我们在这几百年间没有力量让人家知晓我们的威名,所以人家才会不知道。”

  赵旭怒道:“大将军如今已然夺下辽国西京,正在向南京道进军,只要一两年的时间,我大宋的威名就会重新传播到极远的地方。”

  云落落傲然道:“那是自然,我爹爹自然能做到这一步,只可惜,燕云十六州战事结束之后,我爹爹就要带我们全家去海上了,剩下的就要靠你自己了。

  我二叔已经在海上为我家夺取了一个不错的落脚地,如今正在岛上遍植桃花,就像我家在成都时一样,有十里桃花当围墙,想想就让人想去的不行。”

  赵旭的神色有些黯然,低声道:“落落,你真的要去海上吗?”

  云落落大笑道:“当然要去,谁喜欢住在东京,这里的空气里都有一股子猪牛羊的臭味,到处都乱糟糟的,没一个清净的地方。

  我想找一个清静的地方读一下红线女的故事都会着火,真想现在就去找我二叔,在海上扬帆远航,与碧波搏斗才让人欢喜。”

  “听说太保想去海上当海盗……这不符合先师的教导……”

  “哈,我爹爹如果是海盗头子,我就是海盗头子的大闺女,挂起骷髅旗纵横四海,予取予夺的那才爽快,比当大将军的女儿好多了。”

  赵旭费力的攀上花墙,瞅着云落落道:“太保身体康健,智慧无双,自然能做自己最想做的事情,可以活的自由自在。

  可是,我父皇却身染重病,即便是这样也有宵小之辈狠心的施加暗算,卧病在床之人又中了剧毒,恐怕时日无多了……”

  云落落吃了一惊,站起身拍着栏杆怒道:“是谁这么心狠?皇帝伯伯躺在床上的模样已经够可怜了,谁还要害他?

  不行,我得去告诉我娘,我们家赶快搬走,去海上过日子,你们皇家好人不多,连皇帝伯伯这样的好人都要暗算,我爹爹打了无数的人,天知道他们会怎么对付我家。”

  赵旭见云落落如同一只花蝴蝶一般跑下了绣楼,骑在花墙上想了一阵子,终于慢慢地从墙上滑下来,背着手回到了九曲阁。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赵旭从袖子里摸出一张白色的绢布,绢布上画满了人的头像。

  淑妃的头像处在第二个,头像的下面已经用朱笔划了一个叉,赵旭考虑了很久之后,又从袖子里掏出一根半尺长的小竹管,扭开之后竹管就变成了一支细细的狼毫,他很想在云峥的画像底下也划上一个叉,手抖了一下之后又收回了狼毫,轻声道:“太保,除非你真的出海,否则这个叉是不能划上去的……”

  崔达自从来到这个小院子之后,就没有离开一步,每日都枯坐在窗前冷冷的看着金明池的景致。

  他的面前已经放着三个砂锅,最近淑妃娘娘不再熬粥了,所以砂锅的用度就很少了。

  这些砂锅都是崔达亲手制作的,很久以前,在他年幼的时候,他就学会了制作煲粥用的砂锅,这是崔家起家的生意,父母即便是再宠他,学习这门手艺的时候却未曾懈怠过半分。

  崔家的人,可以没有银钱,绝对不能没有谋生的手艺,这是父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教导过他的话。

  这些话崔达一直都没有忘记……因此他制作砂锅的手艺非常的精湛,比起东京的高手匠人丝毫不差。

  只是没有人知道他会制作这东西而已。

  把砂锅放在火盆上干烤,这是非常忌讳的一件事,如果烤的时间过长,砂锅就会变脆,如果被水激一下就会炸裂……

  这是每一个砂锅匠人和主妇都知道的常识。

  但是今天,崔达将一个砂锅放在火盆上干烤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砂锅的底部已经被旺盛的炭火烤红了,崔达没有丝毫要把砂锅拿下来的打算,只是死死地盯着砂锅。

  不一会,一些乌黑发亮的水珠子一样的东西从砂锅极为细小的孔洞里钻了出来,最后汇集成一颗蚕豆大小的珠子。

  过了一会,这颗蚕豆珠子就慢慢地变红了,由一团变成了一滩水状的物体。崔达将那一小汪红色的液体倒在桌子上,桌子立刻就冒起了青烟。

  崔达将杯子里的茶水泼了上去,过了一会就从桌子上的那个凹坑里抠出一块灰色的金属来。

  崔达的手指捻着那颗灰色的金属,脸上带着无限嘲弄的笑意。

  什么夫唱妇随,什么父慈子孝,什么君臣之道,在这颗小小的铅块面前都成了最无情的笑话。

  有谁会知晓,从皇帝病重,再也无法痊愈的消息被人知道之后,当皇帝越来越紧锣密鼓的为自己过世之后准备后手的时候,他每天喝的稀粥就是由这些混合了铅粉制作的砂锅熬制的,为此,那个妇人唯恐铅粉从砂锅里出不来,总要把皇帝要吃的稀粥熬上足足两个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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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九章新旧之交

  云峥养活云钺的时候非常的尽心,因此,在条件具备之后,他对云钺使用的餐具,玩具,衣物都非常的注意,尤其是云钺喝水的杯子。

  蜀中的红泥里面含有大量的铅,红土也不适合制作瓷器,因此蜀中向来不以瓷器闻名于世。

  云峥知道蜀中红土中的奥秘,他不想云钺从小就用含铅的器具来吃饭,喝水,那么那里面的铅含量微乎其微他也不愿意冒险、对孩子来说,铅这个东西是绝对不能触碰的,这东西主要伤害的就是人的大脑和神经。

  古罗马人就曾经付出了血的代价。

  公元前三十年,罗马的共和制瓦解,罗马史进入了奴隶制帝国时代。那时罗马帝国已成为地中海地区独一无二的霸主。

  对外连年扩张侵略,军事上取得节节胜利,帝国疆域日益拓宽,使得奴隶制经济不断繁荣发展。然而,经过了三百余年的鼎盛时代罗马帝国突然开始衰落,到公元476年西罗马帝国终于灭亡了。

  历史学家对无比强盛的罗马帝国突然衰落作出了种种解释,可是考古学家发现了一个被历史学家疏忽了的极为重要的原因,那就是铅污染。

  原来,罗马帝国早期已经掌握了先进的冶炼金属技术。古罗马人使用的葡萄糖浆和酒是用铅锅烧煮的。

  他们加入铅粉以减低酚味,使酒的铅含量达到很高水平,这样的酒在人们喝下一小勺后就可能引起中毒。

  那些豪饮的贵妇人,不断出现流产、畸形胎儿或死胎、不孕。这致命的铅中毒一代甚于一代地严重危害着罗马人。

  罗马贵族在对酒的喜爱中缩短了寿命,其寿命平均二十五岁。也失去了生育能力。一半的罗马贵族无生育能力,即使生育,也是智力、体力都很低下。

  在罗马帝国灭亡前夕,铅污染祸害已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由于铅中毒的过程是很缓慢地发生着,人们根本没想到祸端源于铅制器皿。他们只知道身体越来越虚弱、智力也越来越低下。

  因此。罗马帝国的灭亡就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

  这种高深的知识自然是属于云峥一个人独有的,大宋人虽然对铅这种东西不是很喜欢,除了一些丹士经常拿铅来制造丹药之外,他剩下的价值主要是用来守城,和密封一些东西。

  当然最重要的作用就是用作铜冶炼,混合了铅锌之后的铜。就变成了硬度较高,形状稳定的青铜。

  但是,所有人都不知晓铅这个东西其实是一种居家旅行必备的杀人不见血的良药。

  当初崔达在给云家制作一批碗碟的时候,云峥无意中向他阐述了这个观点,他说过之后就忘记了。这样的知识对他来说一点都不稀罕。

  可是,崔达记住了,而且记住之后就再也没有忘记掉……

  十余年来,崔达将逐渐完善了铅中毒这么一个新的概念,而且拿出了非常精确的剂量,他甚至将这一门暗杀的门道变成了一门系统的学问。

  以宋人对铅的认识,你即便是用铅煮水给他们喝,他们也会欣然笑纳。如果弄的文雅一些,甚至会获得一些喜欢丹药的文人雅士的赞誉。

  也就是说,崔达当着你的面劝你喝毒酒。不知晓的人们也会欢喜的喝下去,崔达以为,这是杀人的最高境界,至少从认知和智慧上可以碾压他们,让他们即便是下了地狱也不会找你麻烦。

  崔达砸碎了面前的三个砂锅,地上还放着一个砂锅的碎片。这就是太子打碎的那一个砂锅,当这些碎片全部丢进碾子里面之后。崔达用脚踩着碾子,愉快的将这些砂锅碎片碾成了一堆粉末。

  抓了一般。把手伸出窗外,一松手,那些粉末就被晚风带走了……

  做完这些事情之后,崔达洗了手,然后就给自己煮了一壶新茶,这是来自太湖的新茶,水开之后茶香四溢……

  死气已经弥漫上了赵祯的面颊,大片的青灰色已经占据了脸颊的一半,细若游丝的呼吸需要邹同仔细倾听才能觉察。

  大殿里静悄悄的落针可闻……

  原本还有些灵动的眼神,现在就如同一汪死水。

  “陛下,可要进点蜜水?”

  赵祯眨了几下眼睛,邹同泪流不止,祈求道:“陛下大行之期尚远,万万不可说这样不吉利的话。”

  赵祯的眼神转向身边的案几,邹同赶紧拿起一个密函强笑道:“陛下不必担忧,耶律乙辛在铜头关前摆下的阵势,云侯来信说不值一晒!

  还说不论多么精妙的阵势,在火炮面前都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文彦博在草原上按照耶律乙辛的样子也粗粗的布了一个叫做什么八门金锁阵,想要考校一下云侯对军阵的认知,结果,被大将军指挥的火炮在顿饭的功夫就给夷为平地,文彦博本人也被云侯的斥候所擒,您不知道,文彦博在布阵之前和云侯打赌,只要云侯能够轻易破阵,他就会充当云侯一个月的马夫,如果云侯不能在一日之内破阵,云侯就要给文彦博充当一个月的厨子。

  很明显,云侯赢了,文彦博真的低下身段去当马夫去了。

  还说什么大丈夫一言驷马难追!”

  听到了喜讯,赵祯脸上的青灰色似乎消退了一点,邹同乘机给皇帝喂了一点蜜水,这一次很好,皇帝没有吐出来,或许说他已经没有力气吐了,即便是这样,邹同立刻命书记官记下皇帝进蜜水一盅的起居注。

  寅时,平旦,又称黎明、早晨、日旦等,是夜与日的交替之际。

  紫禁城中钟鼓大作,紧接着漆黑的皇宫变得灯火通明,无数宦官和宫女游走在皇宫中,宫门大开,身背白色旗帜的使者亡命的抽打着坐骑向东京城四周散去。

  庞籍老泪纵横,手握一柄长剑坐在大庆殿前,官袍严整,浑身带着浓重的煞气,站在他身后的就是赵延年,以及数百名大宋新军,每一个人都全副武装,手握长刀吗,身背弩弓,赫然是临战状态。

  “太子回来了吗?”庞籍擦拭一把老泪问赵延年。

  “已经知晓了,正在从云家赶回来,葛氏率领云府家将为心,赵挺率领的新军在外,正在赶过来。”

  “陛下还能支持多久?”

  “太医说老参续命,全在上天!”

  “传我军令,东京汴梁城全城戒严,日出东方之后方可消禁。期间若有私自勾连者,通风报讯者,图谋不轨者,趁火打劫者斩立决!”

  “喏!”

  赵旭大哭着抱着马脖子狂奔,葛秋烟一身铠甲,手握长枪,紧紧地护卫在左右,赵挺几次三番想要靠近赵旭,都被葛秋烟用长枪逼退。

  赵旭的安全决定着云家满门老少的安危,这时候她谁都不相信,除非将赵旭安全的送回皇宫交给庞籍,她才会松一口气,这是临来之前陆轻盈的严令。

  龙钟凤鼓响到现在都没有丝毫停歇的意思,看样子不响足一百零八下是不会停下来了。

  街面上到处都是军卒,十步一哨五步一岗,皇宫外城的军棚,马面女墙上也布满了军士,甚至连新铸造的火炮都已经拉开了炮衣,黑洞洞的指向城外。

  无数的官员要嘛把牛车赶得飞快,要嘛干脆骑在马上向皇城飞奔,百姓纳闷的躲在窗户里面偷偷的朝外看,一些想要探听些消息的无赖子刚刚出了家门就被军卒按倒在地上,问都不问就地斩首。

  东京城真正意义上出现了宵禁。

  韩琦不明白龙钟凤鼓已经响了九十余下,为何相国寺的引魂钟为何不响?既然皇帝已经龙驭宾天,为何还不点燃烽火通知边塞,为何还不派出使者奔赴四方安抚臣民?

  难道说皇帝还活着?

  葛秋烟的枪尖上挑着云家的令牌,同时也是云家出入皇宫的信物,一路上蛮横的将那些本来不是很擅长骑马的官员挤到一边,挡路的马车也被凶神恶煞一般的云府家将以及赵挺麾下的新军推到一边,留出中间的道路供赵旭奔走。

  云家到皇宫距离并不远,盏茶的功夫就已经到了宣武门,赵旭根本就来不及下马,狠狠地抽了坐骑一鞭子,直接闯进了刚刚打开大门的宣武门,葛秋烟赵挺紧紧地跟在后面,这时候没人再去理睬什么礼数了。

  老皇帝危在旦夕,太子第一时间就该出现在皇宫,住在云家,甚至比住在东宫还要离皇宫近一些。

  三匹快马转瞬间就到了大庆殿,赵挺从狂奔的战马上跳了下来,在地上打了一个滚之后就紧紧地拉住了赵旭战马的缰绳,赵旭趁势跳下战马,踉跄两步站稳之后急声道:“太傅,我父皇安否?”

  迎上来的庞籍扶住赵旭低声道:“丑时三刻,陛下醒转,面色红润如同往昔,进了一碗米粥之后,忽然发声,说自己的大限已到,命邹同传讯太子,重臣,要立遗旨。

  老臣就在左近,遍接管了皇城,同时下令九城戒严,无令不得随意在城中行走。

  殿下快些进大庆殿吧,陛下的龙榻已经安置在这里了。”

  赵旭二话不说来不及整理松动的甲胄,就跨步进了大庆殿。

  葛秋烟拱手道:“太傅作证,云家已经把太子殿下安全送到了大庆殿,妾身这就回家准备为陛下祈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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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章皇帝的最后杀招

  人的生命力在某些时候强大的令人发指。

  在病床上躺了六年,又被人暗算之后的赵祯此时竟然能够说话了,虽然只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他却不允许邹同再帮他翻译。

  “吾儿回来了。”赵祯靠在床头笑眯眯的看着满头大汗的儿子。

  赵旭不明白这是生命对病魔的最后反击,还以为这是父亲已经快要痊愈的征兆。

  惊喜的上前握住父亲的手叫到:“父皇,您的病见好了?孩儿知道就会是这样的。”

  他眼中的欢喜之情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

  赵祯看得欢喜,在这座阴暗的皇宫里面,大概只有儿子和邹同两人不希望自己早早的去见列祖列宗。

  “听说你去了云家?如果你真的喜欢云家的丫头,父皇可以给你下旨赐婚,云峥应该不会反对的。”

  赵旭欢喜的几乎说不出话来,摘掉自己的头盔,三两下就把身上的甲胄给解掉,还喝令大殿里的武士将所有的兵刃拿走,父亲的病刚刚有了起色,见这些东西非常的不吉利。

  赵祯见儿子紧紧地握着自己的手笑道:“孩子,当一个皇帝无论什么时候兵戈都不能丢。

  仁天下不如威天下,威天下不如霸天下。

  兵戈就是我们皇族威慑天下的东西,跟我们吃饭的家伙一样丢不得,只要没到最后时刻,就不能放下武器。”

  赵旭笑道:“可是父皇乃是一代任君,可笑庞相他们已经为父皇准备好了谥号曰“仁皇帝”,还说这是对一位帝王最高的褒奖。”

  “那是父皇无能,不能文治天下,也不能威震四夷,所以只好当一个无能的老好人皇帝。”

  “父皇可不是无能的老好人,当年在平型顶怒斥辽皇,驾驭三军奋马扬鞭于边陲,如今你的部将已经为大宋夺得了辽国西京道,不日就会拿下南京道。如此一来,燕云十六州故土尽归我大宋,到时候,我大宋京畿繁盛。边塞稳固,天下蛮夷还有谁敢窥视我大宋江山。”

  赵祯笑道:“孩子,这些都是父皇为你做的,你一定会是我大宋开国以来最具威势的一位帝王。父皇只希望你能将一个更加繁盛的大宋交给你的孩子。

  现在,你听父皇说。我们要是再这么闲谈下去,恐怕就来不及给你交代更多的事情了。”

  皇后,淑妃以及六宫嫔妃都竖起了耳朵准备好好地听听皇帝的遗言,但是随着邹同的一声呼喝,她们不得不离开了大庆殿。

  皇后一出殿门就看见庞籍扶着宝剑坐在大殿外的台阶上闭目养神,韩琦站在他的右侧,背着手看天边的那一丝鱼肚白。

  大庆殿前站满了全副武装的军卒,任凭晨风吹拂他们头盔上的红缨一动不动。

  在他们背后是盘膝坐在地上等候皇帝召见的文武百官,他们也是一言不发的等候最后时刻的来临。

  “庞相,为何不见御林军和兵马司的将领和军卒?”皇后眼见赵延年站在阴暗处虎视眈眈的模样。多少有些心惊。

  “陛下有令,步兵统领和御林军如今正在皇城外戒严,无令不得进皇城一步。”

  “为何云氏贱婢可以进皇宫?”

  庞相瞅瞅立在大庆殿门廊下的葛秋烟道:“葛氏是护卫太子殿下回宫的,还要在这里等候文信侯世子,自然有资格站在那里。”

  “为何甲胄满身?弓弩不禁?”

  “云家乃是将门,不穿铠甲,皇后想让她穿什么?”

  “曹家曹猛何在?他是羽林卫将军,今夜当在大庆殿值守,为何也不见踪影?”

  “卯时已到,他自然是不再当值了……”

  庞籍有一句没一句的回答着皇后的问话。虽然看不见皇后幕离后面的表情,也多少能够猜到几分,不过这个时候他不会理睬皇后到底是怎么想的,等小皇帝登基之后。大事就已经定了。

  与士大夫共天下,这是皇帝刚才在见到自己的时候说的一句话,有这句话就成,大宋的天下依旧是稳定的。

  十二岁的皇帝和二十岁的皇帝对文武百官来说并没有多大的区别,会不会执掌朝纲也不是很大的问题,有士大夫在。天下依旧是那个天下,不会塌下来。

  皇帝把皇权与兵权紧紧地锁在一起,却把政事交付给了士大夫,从今往后大宋三权鼎立已成事实。

  只要云峥如约离去,大宋就不会再有什么问题。

  皇后从庞籍这里得不到一个满意的回答,就命自己的宦官首领出宫去,谁知道太监首领被守卫大庆殿的军卒给挡了回来,跋扈惯了的太监首领,才喝出一句“无礼!”,一个新军队正就挥刀砍下了他的首级。

  庞籍仿佛没有看见喷血的无头尸体,兀自老神在在的望着远方想自己的心事。

  其余文武百官也只是看了一眼,就重新抱着勿板眼观鼻鼻观心的盘膝坐在金砖上,等候事态进一步的发展。

  死了人,皇后反倒不惊惶了,坐在宦官搬来的一张椅子上脸色铁青的瞅着大庆殿的门口,她很想冲进去问问赵祯,为何她一介母仪天下的皇后会在这里受尽侮辱。

  淑妃并没有坐下来,而是搀扶着哭的已经站不住的薄太妃立在一边,该做的事情已经做遍了,唯一失去控制的就是皇帝突然间能说话这么一个意外了。

  按照崔达给出的时间,皇帝驾崩就是这一两天的事情了,他们算的很准,就是估错了皇帝强大的生命力。

  还以为皇帝会在无声无息中死去,没想到皇帝竟然可以大鸣大放的安排自己的后事,只要赵祯没有想着让自己殉葬,自己的赌注就已经赢了。

  如果皇帝没有要求自己殉葬,蓝蓝今生都不会原谅自己。

  之所以要下毒,前提就是皇帝会逼自己殉葬,如果皇帝没有这个心思,只能说明一件事,自己确实是一介毒妇,半生所恪守的妇言,妇工,妇容,妇德都将化作东流水。

  和泪流满面的赵旭不同,赵祯笑眯眯的看着儿子坐在一张凳子上,由邹同给他穿龙衮戴冕旒,这和平日里皇帝戴的双翅冠不同,唯有祭天和祭祖的时候才会穿。

  这是赵祯早就命内务府为自己的儿子特制的小号冠冕,如亲眼见儿子穿上冠冕,心中充满了欣慰。

  多年苦撑,如今终于尘埃落地了。

  内务府存留的一颗夺命丹丸,配合生命的归光返照,可以把将死之人的性命挽留在这个世上两个时辰,过了这两个时辰,死相难看至极。

  赵祯才不会在乎这些,早就想死的他哪里会在乎死相的好看,只要能在临终前将事情交代清楚,身体化为飞灰他都不在乎。

  “儿子,记住父皇对你说的话,千万不敢忘怀,还要记得告诉陈琳,朕故去之后他不得身死,否则九泉之下朕也不会饶了他。”

  见赵旭流着泪不断地点头,赵祯又道:“去吧,朕的时代结束了,你的时代开始了,朕想在你接受文武百官朝拜的时候离开,朕死之后,不要揭开脸上的珠帘,这是父皇对你唯一的要求。”

  “父皇!”赵旭悲鸣一声跪倒在地上,向父亲的身边爬去。

  “站起来!如今你是大宋的皇帝,除了天地祖宗,没有人能够让你的膝盖弯下来!”

  邹同见赵旭哭的全身发软,就把太子扶起来,等他站稳之后就掺着他走向了大庆殿的大门。

  到了门口赵旭推开了邹同,回头瞅了一眼朝自己微笑的父亲,咆哮一声,用力的在自己胸口捶了几下,而后就昂首阔步的走出了大庆殿。

  听着外面山呼海啸一般朝贺声,赵祯瞅着邹同道:“邹同,你说旭儿会成为一个合格的帝王吗?”

  邹同笑道:“陛下,您听听,太子是如何的受群臣拥戴啊,他将来一定会成为一位伟大的帝王。”

  赵祯笑道:“你把皇后唤进来吧,多年夫妻总要给她一个交代的,朕没有生病之前,曹氏贤淑大方,有母仪天下的风范,自从朕病倒之后,怎么就变成了满肚子怪心思的女人?”

  “奴才不敢妄议娘娘。”

  “没让你评价皇后,朕只是要你叫皇后进来。”

  邹同走出大殿,只见赵旭正襟危坐在龙椅上,面对初升的朝阳,正在接受百官的陈情表和贺表,每当一位官员拜过自己之后,赵旭都会说一句“朕不会忘记爱卿的从龙之功!”

  皇后有些失魂落魄,淑妃倒是一脸的骄傲……

  皇后直到听邹同说皇帝请她进去,委屈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踉跄着脚步奔进大庆殿,一进门就凄厉的大喊一声:“陛下啊”

  “委屈梓潼了。”神情有些委顿的赵祯笑着对皇后说。

  “臣妾不委屈,不委屈!”

  “委屈了就是委屈了,你在你夫君面前还做什么假,后宫是你的,你以后不会再受委屈了。”

  “可是淑妃……”

  “淑妃?哈哈,她就要嫁人了,不会留在宫中了……”

  “嫁人?谁敢娶?”

  “没人敢娶,不过朕非要她嫁出去,为了她儿子的江山,她不嫁都不成!”

  皇后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握住皇帝冰凉的手道:“她确实该出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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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一章成败一念间
  
  皇贵妃嫁人这样惊世骇俗的事情在皇帝,皇后夫妇的三言两语间就达成了默契,就像是送出去了一个侍妾,一个家生子。
  
  在大宋将自己的侍妾赠与他人是一种最高礼仪的表现,但是,绝对不是皇家的习惯,士大夫们互赠美婢乃是风雅之事,放在皇家就是大逆不道了,如果是宫娥,别人只会羡慕,把下一任皇帝的生母送人,天下间谁敢承受?
  
  即便是赵祯,在做这件事情的时候也必须郑重考虑赵旭的颜面,他已经为自己的儿子努力了十余年,岂能在最后亲手毁掉儿子对自己的好感。
  
  走出大殿的皇后虽然悲戚,看到淑妃的时候眼中却有戏觑之意,指指大庆殿对淑妃道:“陛下唤你进去。”
  
  淑妃看了皇后一眼,不明白她从哪里得来的高过自己一头的自信,施礼之后还是走进了大殿,她非常想知道接下来自己会有什么样的命运。
  
  皇帝的神情越的委顿了,见淑妃进来了,笑道:“爱妃来了?”
  
  “陛下!”淑妃站在皇帝床前,看着这位叱咤风云的男子,如今变成了骷髅一般干瘦,多少有些感慨。
  
  “旭儿的百官朝贺礼仪可还顺利?”
  
  “回禀陛下,文武百官无有反对者。”
  
  “当然不会有什么人反对,凡是对旭儿将来不利的人,朕私下里不知道处决了多少,唯有一人即便是朕,也动他不得了。”
  
  “何人如此跋扈?”
  
  赵祯笑道:“他如果跋扈朕早就除掉他了,只可惜此人极为懂得收敛,而且功在社稷,义在千秋,几乎以武入圣,这样的人如果没有确实的谋反之意,谁都动他不得,可是。这样的人在战时对大宋自然是有百利而无一害,战事结束后,朝堂中有这样的一个人,对旭儿的统治没有半分的好处。”
  
  蓝蓝苦笑一声道:“陛下指的是文信侯?”
  
  “除了他还有谁。他口口声声说自己在燕云战事结束之后就会泛舟海上,可是啊,事情会往哪一个方向走只有天知道。
  
  当年太祖在陈桥也未必就有谋反的心思,只是被部将披上黄袍之后,不反都要反了。”
  
  蓝蓝皱眉道:“这是军国大事。妾身一介女流恐怕……”
  
  赵祯衰弱的呵呵一笑对淑妃道:“你的用处大了,大到你想都想不到,云峥既然说自己要去海上,你是唯一能够逼迫他去海上的不二人选,这样云峥的千古令名得保,朕和旭儿也不必背上一个杀戮功臣的骂名。
  
  你我夫妻情分薄,但是你和旭儿之间的母子亲情恐怕没话说吧,为丈夫牺牲,为子女牺牲,这是你作为妻子和母亲的天职。”
  
  蓝蓝紧扣着双手道:“这是自然。陛下需要臣妾去做什么?”
  
  赵祯瞅着蓝蓝眼中有无限的萧索之意,淡淡的道:“嫁给云峥!”
  
  “什么?”蓝蓝万万没有想到这三个字会从皇帝的口中说出来,惊骇的跌坐在地上颤声道:“旭儿会认为这是他的奇耻大辱,天下人也会嘲笑皇族,自古以来皇家哪来的再嫁之妇?”
  
  “多了,只是史书不写,皇族不说罢了,淑妃自然是要随朕长眠地下,嫁给云峥的不过是一个叫做蓝蓝的女子而已。
  
  “为何是妾身?而不是别的宫妃?只要是宫妃,送到云峥那里。他除了造反之外,就剩下远走他乡一途,妾身还有孩儿,如何能做这样的勾当。陛下难道就不觉得羞耻吗?”
  
  赵祯笑道:“别的宫妃?你认为把那些蠢女人送去云峥那里,天下人会相信堂堂的大将军会和一个普通宫妃苟且吗?
  
  只有你最合适,你们本来就是故交,后来又来往不绝,只有把你送过去,天下人才会相信。云峥才会有口难言。
  
  到了朕这个地步,还有什么事想不通?朕连你下毒害朕的事情都不在乎,你觉得还会在乎世间的那些虚文繁礼吗?
  
  朕要的只是实际上的利益,至于其余的真不在乎。”
  
  “不是我……”
  
  “行了淑妃,不要狡辩了,虽然到现在朕都不清楚自己是怎么中毒的,但是啊,你我心里都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除了你有机会下毒,旁人没这个本事,即便是皇后,她送来的饭食朕从未吃过。
  
  现在,朕只是庆幸云峥未曾掺和进来,这是朕之所以会饶你一命的重要原因。”
  
  赵祯说到这里朝虚空里说到:“来人,送淑妃一程,假死药的份量要估算准确,不能真的让她死掉。”
  
  随着一声应诺,两个鸡皮鹤的宦官从帐幕后面走出来,一个轻易地就捉住了连连后退的蓝蓝,另一个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捏开淑妃的嘴巴强行将药物灌了下去。
  
  蓝蓝目赤欲裂,指着赵祯道:“你是天底下最大的王八蛋!”
  
  赵祯笑道:“知道也且莫说出来。好了,既然已经把药给喝了,就乖乖地趴在朕的床前,我们还要在文武百官面前展现夫妻情深的一面,为了你儿子,千万在药力作之前把这场戏演好了,我会尽量配合你一块死。旭儿需要一位贞洁烈妇母亲。
  
  我的孩儿将是世上最完美的一位帝王,没有夺嫡之争,没有后宫之乱,没有任何人掣肘,朕给了他一片最自由的空间,淑妃,你不为他骄傲吗?
  
  来人,召文武百官觐见太上皇!”
  
  随着宦官一声悠长的呼喝,新皇帝赵旭带着文武百官排队走进了大庆殿,每个人都怀抱勿板,神情肃穆,在大朝服的包裹下,仪态煌煌,如干城之具也。
  
  皇后曹氏戴着幕离来到了皇帝的床榻后面,她看到了蓝蓝眼中仇恨的目光却潸然泪下道:“妹妹真的要追随陛下而去吗?”
  
  声音凄婉而动情。
  
  赵旭吃了一惊连忙拉着母亲的手哭号道:“父亲要走了,母亲也要离开孩儿吗?”
  
  蓝蓝见儿子伤心欲绝的模样心中不忍,看看皇帝,现他依旧笑眯眯的看着自己,没有任何要松口的打算。
  
  只好轻轻地拥着赵旭道:“我的孩儿已经长大了,该自己去保护自己了,母亲不能继续陪你,你莫要怨恨,你父皇走后,我活在世上已经了无生趣了,一起走路上还能有个伴。
  
  我儿一定要记住,娶妻子的时候一定要娶贤,万万莫要看错了,那些漂亮的,聪慧的女子大多不会去关心人,因为她们认为自己已经付出了色相,得到什么东西都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这种东西会在心里生根芽,从小树苗最后长成大树,树长得越大,危害就越深,我儿一定要记住,莫要被那些女子蛊惑了,哪怕是从你嘴里说出最糟糕的话,也比被别人操纵着说出来的话重要一万倍。”
  
  赵祯一面和自己指定的顾命大臣庞籍,韩琦说话,一面注意着淑妃母子的谈话,听淑妃把话说的恳切,他眼中得意的光芒就越的掩饰不住,若无其事的扫视了一眼大殿角落里的燃烧的一炷香,见那柱香已经快要燃烧殆尽了。
  
  长叹一声对庞籍道:“该说的已经说完了,你们恪守本心即可,朕在天上看着你们呐。
  
  你们……”
  
  赵祯的一句话尚未说完,眼前顿时一黑,他努力地想把眼睛睁的大一些好看清面前的一切,这些终究是徒劳,疲惫潮水般的湮没过来,熄灭了心头最后的一丝灵智……
  
  淑妃眼神迷离,不过她好歹看到了皇帝已经死去了,看到了太子的惊惶,群臣的怓哭,以及皇后脸上那一丝阴沉的笑意……
  
  葛秋烟站在云霆的身边,用一只胳膊环着他,6轻盈早就说过,只要宫里面有不对劲的事情生,她和家将们只需要护卫着云霆杀出来就好,至于别人死不死的和云家无关。
  
  皇宫里面从来都不是什么安生地方,天知道会出现什么奇葩的事情,不站队不投靠任何一方,这是云家的立身之本。
  
  云霆总想扒拉开那些高大的塔盾去看外面的世界,总是被葛秋烟蛮横的拉回来。
  
  云府家将们用塔盾构建了一块相对安全的区域,这在大庆殿前面非常的醒目,能进入大庆殿的官员毕竟是少数,其余的官员似乎也感受到了皇宫中阴测测的气氛,有些羡慕的瞅着云府家将构成的坚固盾阵,敢在皇宫中保有武器的人家,满大宋似乎只有云家。
  
  就在大家心里七上八下的时候,一群大臣从大庆殿里出来了,神情慌张,皇后亲手点燃了大庆殿巨鼎中的干柴,熊熊的火焰窜出来之后,紧接着一股黑色的浓烟就笔直的升上了天空。
  
  “陛下驾崩了!”
  
  浓烟刚刚升起东京城中的钟鼓大作,很快大相国寺那座万余斤重的巨钟也响了起来。
  
  于是,天下缟素。
  
  葛秋烟忙着从马包里掏出一块白布,三两下就给云霆披在了身上,自己没资格为皇帝披孝,弄了一朵白花插在头上,其余的家将们也各自弄了一块白布顶在头上。
  
  至于那些官员们的度更是快捷,等葛秋烟给云霆弄好孝衣,整座大殿已经是白茫茫的一片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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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二章众生相

  向四方边寨通知皇帝死亡的狼烟点燃了。

  云霆张着嘴巴猜想爹爹到底需要多久才能知道皇帝已经死了?

  如果自己聪明一些是不是也能利用烽火来传递家书?就像爹爹总会给娘亲用数字写一些看不懂的信。

  新皇帝的旗幡立起来了。

  云霆依旧张着嘴巴在考虑,自己今后还有没有揍那个穿着怪衣服的家伙,貌似不能了,他身边的人很多,比家里的家将还要多,庞家爷爷竟然跪在地上一本正经的朝那个混蛋禀告事情。

  那种莫名其妙的恭敬,云霆只看到别人对爹爹那样,既然庞爷爷都跪在地上了,爹爹回来之后是不是也要跪拜?

  想到这里云霆就深恨自己的力气不够大,昨天没有抓住最后的机会好好的揍他一顿。

  不过,他妈妈死了,刚才还好好的,屁大点功夫就死了,这家伙实在是太可怜了,转眼间爹妈都死光了,不知道他的皇后后妈会不会揍他,不给他饭吃?”

  想到这里他就回头瞅瞅自家的小妈,小妈的两只眼睛炯炯有神,两只耳朵竖的老高,看样子是在偷听旁边那些官员的悄悄话,只要看她不断抽搐的面颊,就知道小妈想要和人说话的念头已经快要压制不住了。

  “小妈,跪来跪去的烦死了,不如我们现在就回家吧!”

  来的时候母亲交代过,今天的场合里自己说的话才算数,小妈不能张嘴说话,一旦张嘴说话,会被所有人嫌弃的。

  “霆儿乖啊,再忍一会,瞅瞅会不会有新的事情发生,今天的热闹会非常的多。

  你看啊,你看啊,太妃出来了。指着皇后在骂,就是听不清骂的是什么,你爹爹在就好了,那样的话咱们家的位置就在第一排了。一定能听清薄太妃在骂什么。”

  “小妈,我有我爹爹的玉圭可以去前面的。”

  “不成,你娘说了不许我们往人群里钻,要是乱起来了,那些没胆鬼说不定一窝蜂的乱跑。会踩伤你的。”

  云霆瞅瞅大庆殿顶上竖起来的一杆巨大的招魂幡,兴奋的道:“铁矛当旗杆,他们不怕被雷劈吗?”

  葛秋烟一把抱住云霆捂住他的小嘴,四下里瞅瞅,发现自己身边只有家里的家将,这才松了一口气,小祖宗的话要是被有心人听了去,还不知道会演绎成什么样子。

  不过这话可是大实话,夫君不让家里的将军在头上插很高的簪缨,说这样容易招雷劈。皇家却把长矛插在那么高的地方……按照夫君的原话,这就是在找着被雷劈……

  早上的日出的时候出了朝霞,这是下雨的征兆,四月里惊蛰早过了,开封城早就打过雷了,雷公还劈死了几颗成了精的老槐树……

  日头隐入了云层,云霆的肚子骨碌碌的响,早上什么都没吃就被老娘从家里踢出来了,说是保护太子回宫,还说这是难得的功劳。

  “小妈。我饿了。”

  “我也饿!”

  “你出来的时候怎么不拿吃的?”

  “谁知道皇家会不停地死人,现在要祭奠淑妃,霆儿,你再去跪拜两下我们就回家吃饭。”

  云霆吞了一口口水懂事的点点头道:“不回家吃饭。完事了我们去马行街吃嫩豆腐和肉饼!”

  在他们母子小声的讨论去哪里吃饭的时候,邹同沙哑的嗓音响起:“陛下宾天了,恭祝陛下龙御九天”

  邹同喝过之后,所有的宦官朝臣们一起跪在地上,手里捧着三炷香,插在自己面前的香炉里跟着嘶声大喊。

  香炉是要拿回家里去继续供奉的。据说要连续不断地上香三年……

  赵旭已经哭的没了力气,被两位宦官搀扶着才进了大殿,亲眼看着自己的爹娘一起入棺。

  这是老皇帝临死前特意交代的,他死之后,不举行国丧,太子守孝九日之后即便临朝。

  朝臣守孝九日之后即刻举行太子的登基大典。

  大宋所有臣民守孝九日之后便可随意嫁娶。

  出征在外的大军,哀悼三日之后,便可重启刀兵,燕云便是皇帝最好的祭品。

  山陵使庞籍已经奔赴巩县,要主持仁宗体天法道极功全德神文圣武睿哲明孝皇帝的封土礼仪。

  朝中大事暂时由枢密使韩琦,参知政事欧阳修主持。

  从头到尾,皇帝的遗旨里面都没有提到曹皇后,只说皇帝的起居将由薄太妃主持……

  看完皇家的葬礼,云霆就在百官怒视之下带着家将离开了皇宫,他已经饿坏了,哪能继续忍着饿,像那些官员一样依旧留在原地为皇帝诵冗长的《太乙救苦救难天尊超度经》或者《地藏菩萨本愿经》。

  被葛秋烟拖着吟诵了一遍《心经》已经是云霆能忍耐的极限了。

  就在云霆刚刚走出皇宫的时候,金明池方向忽然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紧接着一股粗大的浓烟就从紧靠金明池的地方升起来了。

  赵延年的脸色很差,眼睛都是红的,他的战马紧贴着云霆的战马身边就窜了出去,马槊的尾部还刮了一下云霆坐骑的耳朵,战马稀溜溜的叫了一嗓子,就跟着赵延年一起顺着皇宫的围墙跑了下去。

  葛秋烟大吃一惊,赶紧拍马追赶,刚刚得到坐骑的云府家将也跟着跑了下去。

  战马根本就勒不住,云霆今天骑的是自己的枣红马,这是一匹刚刚开始发情等待配种的公马,可能闻到了新军骑士胯下的母马味道,不管云霆怎么想让他站住,战马依旧混在骑兵群里浩浩荡荡的向前狂奔。

  西水门就在眼前,赵延年阴郁的瞅着千斤闸已经落下来的西水门,看看遍地的砖瓦,咬着牙问那些狼狈的官兵:“要你们捉的人那里去了?”

  一个脑门上还在汩汩冒血的偏将道:“卑职等人才围住了小西巷,巷子最里面的一户人家就发生了爆炸,巷子里的居民狼奔豕突,卑职等人根本就拦不住。”

  赵延年脸上的面皮抽搐的厉害,仓啷一声长刀出鞘,一道寒光闪过,偏将的头颅就掉在地上,只有尸体依旧站立在地上,随着脖腔里喷涌出大量的鲜血这才扑倒在地上。

  “按照户籍给我找,把小西巷子里的所有人口都给我找到,少一个就拿你们的脑袋来补。”

  下手极狠,命令也下的冷酷无比,他却从部下脸上看到一丝笑意,回头才发现一个小小的人儿坐在马上,他胯下的那匹枣红马正在饶有兴趣的嗅着自己战马的屁股,还不时地叫唤一声。

  云霆他自然是认识的,见满脸通红的葛秋烟正在努力地要把枣红马拉走,遂拱手道:“衙内和二夫人因何在此?”

  云霆大怒道:“还不是你的那匹破马,把我的小红给勾引过来了,赶紧把你的马杀掉,少爷我好走人。”

  赵延年挤出一丝笑容道:“骑兵杀战马可不成。”

  云霆指着地上的死尸道:“不杀马,为何杀自己人?我爹爹说过,杀自己人立威是最蠢的事情,除了让自己的部下害怕之外,什么屁用都不顶,难道你想上了战场之后捱冷箭吗?”

  赵延年听云霆这么说反而不着急了,坐在马上笑道:“事急从权耳。衙内受大将军熏陶,不会不知道军法如山吧?”

  云霆摇摇头道:“我爹爹说过,在军中杀自己人,下令的必须是主将,权衡执行的却该是军法官,你是主将,不是军法官,所以你没有权利砍掉这人的脑袋。

  我爹爹还说,军法对主将的约束要远远多于对军卒的约束,杀人是一种军法行为,而不能是一种个人行为。”

  赵延年摇摇头道:“衙内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等你长大了之后就会明白我这样做有不得已的原因。”

  云霆鄙夷的撇撇嘴道:“都是那这句话来搪塞人,大人就没有什么好人,懒得管你们的破事,我要走了,把你的战马弄开。”

  赵延年微微一笑,并不发怒,只是勒着战马转个圈子,小红马够不到母马的屁股了,被葛秋烟乘机牵着离开了。

  “干活吧,这件差事是邹公公交代下来的,如果完不成,我们每一个人都不会有好日子过,尽心些。”

  汴河之上荡着一叶扁舟,扁舟里面只有两个人,一个白发渔夫,一位青袍胖子正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家常话。

  “老奴的后事已经安排好了,少爷不必为老奴担心,小西巷子里的人只见过老奴,没人见过少爷,只要老奴消失在人间,少爷就可以万事无忧了。”

  “福伯,我已经安排好了,您还是去交趾国养老吧,哪里有我们的人,在那里渡过晚年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呵呵,少爷有心了,不过老奴还不想离家乡太远,既然生在开封,也当死在开封。”

  白发渔夫站起身朝胖子拱拱手,就一头扎进汴河水中,刚刚落水,就秤砣一般的沉了下去,很明显他的身上绑着重物。

  胖子缩回探了半截的手笔叹息一声道:“为何要选择汴河?再走二十里就到黄河了,那里才是最合适的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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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三章谁是傻瓜啊!

  “老子还是失败了,看样子云峥不参与的事情基本上没有什么好结果,幸好老子做事谨慎,没有把全家押上去。

  格老子的,天知道赵祯的命那么硬,瘫在床上这么多年,还吃了那么多的铅,这几年算起来已经吃了一斤多铅了还不能让他失去性命,他的命怎么就这么硬?难道说他真的有上天保佑?”

  胖子崔达等了好一阵子,没看见老渔夫浮上水面,确定他已经死了之后,这才开始在扁舟上发疯,胡乱的把船上的东西往外丢。

  看着自己在水中的倒影,崔达随便收拾一下自己散乱的头发苦笑道:“人生在世不得意,明朝散发弄扁舟。难道说老子非要跟着云老大去海上吃鱼?”

  一声闷雷在汴河上炸响,崔达呲着牙花子瞅瞅阴云密布的天空,小心的来到小船的后面,熟练地摇着船橹把小船驶进了一处芦苇地,然后破洒了灯油,准备把小船付之一炬。

  “少爷现在没有什么后手可用了吧?是不是想一个人逃遁?老夫看见紧随我们的那艘船离开了,怎么,看见老奴活着您不惊讶?”

  崔达半点不惊讶的应答道:“福伯,你在蜀中的时候就有水上漂的雅号,对于你没死这件事我一点都不惊讶。”

  浑身赤裸▼t的福伯握着一柄短刀站在不远的地方,看着崔达就像是看见了一只肥羊。

  福伯嘿嘿笑道:“少爷您这几年算是历练出来了,遇事不慌的本事,即便是老爷活着都不如你。”

  崔达转过身来看着福伯笑道:“我爹只是一个小商人,而我是大宋最厉害的一个巨贾,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是必然的事情。

  我只是好奇。你腰上绑着十几锭银子,按理说那些钱足够你逍遥一生了,为何不从此隐姓埋名远走他乡,非要过来找我?”

  福伯干笑一声道:“老奴只是想要少爷怀里的交子而已,觉得有那些交子老奴可以多养几个义女。”

  崔达想都不想的就从怀里掏出一个锦囊道:“都在这里了,全是你的。福伯,你是什么时候背叛我的?”

  “半年前,我告诉了一位宦官,是谁要毒死皇帝,不过少爷您不必惊慌,我没说您的名字,只说了一个熬粥人,结果您今天早上就听说淑妃娘娘也宾天了。”

  崔达咽了一口口水,艰涩的道:“为何不直接说我?”

  福伯得意的摆摆手道:“出卖了您我只能得到一点点赏银。或者连一点点赏银都得不到,如果把您控制在手里,只要您不断地在交子上盖印,老奴就能源源不断的得到银子。”

  崔达摇摇头道:“你的计划很好,真的不错,算准了淑妃宁愿死也不会出卖我这个对他儿子来说有大用处的人,所以你只需要逼死淑妃,就能把我逼到绝路上来为你所用。

  好计划啊。只有一个缺点,太贪心了。生意人之拿走属于自己看得见摸得着的利益,那些遥远的,不可测度的利益,不该伸手,我这一次就犯了这个错误,没想到你也重蹈覆辙了。”

  福伯那张原本苍老的面颊忽然变得狰狞起来。咬着牙道:“什么叫做贪婪?你父亲当年和我一起合伙做生意,说好了我帮他十年,等他生意成了之后,他就会帮我开一家铺子。

  十年,十年间我和你父亲走南闯北。最后终于在成都站稳了脚跟,你父亲却说现在不是帮我开店铺的时候,他需要我再帮他十年,结果直到他死我的店铺都没有影子。

  他死之后,我只能看着你的生意遍布大江南北黄河两岸,即便是塞外,绝域也有商队抵达,你的生意做的如此之大,你崔家的儿郎披金挂银,住豪宅涌美妾,锦衣玉食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你们享受的所有东西都应该有我的一半。

  老夫现在来拿,有何不妥?”

  崔达苦笑道:“我爹是得急病去世的,没来的及说你的事情,你就不能直接告诉我吗?”

  福伯凄然的摇头道:“那个时候你的生意做的如日中天,外面有云峥这样的人为你的后援,老夫如果张嘴讨要自己的那份钱,唯一的下场就是被你暗地里弄死,老夫即便是告上官府,成都府的官员上上下下都和你称兄道弟,老夫有那个门路吗?”

  崔达点点头道:“确实,你如果要的不多,我会给你,如果你想要我一半家产,我确实会毫不犹豫的弄死你。”

  福伯笑道:“现在没有这种忧虑了,老夫现在要我该得的那一半。”

  崔达继续摇头道:“不行,我还是会弄死你,不管是谁想要我一半的家产我都会弄死他。”

  “你一个养尊处优的少爷,在这种境遇之下有本事弄死老夫吗?”

  崔达忽然笑了起来,指着福伯道:“你跟了我这么些年,我真的是一位养尊处优的少爷吗?

  如果没有独自面对你的本事,你以为我会让那艘船上的死士离开吗?老子十五岁加入少年军,这些年那一次不是游走的刀尖上?你真的以为老子没有两手保命的本事吗?”

  崔达说着话就举起了一个带着一根管子的铁疙瘩,铁疙瘩上嗤嗤的冒着青烟。

  福伯笑道:“你加入少年军一日都未曾操练过……”

  “噗”的一声响,铁疙瘩的管子里突然冒出大蓬的火光,一股浓烟升起,崔达咳嗽着用袖子扇开了浓烟,他的胖脸已经是漆黑一片了。

  福伯烂糟糟的身子破布一样的倒在地上,整个胸口和头部都在往外冒血,两只眼珠子没了,只剩下两只流着黑水的窟窿……

  崔达揉揉自己被震的发麻的右手,反手就把手里的铁疙瘩丢进了汴水,嘴里絮絮叨叨的:“什么破玩意,还不如手弩好用,杀个人还要和他废话半天,还说什么手炮是天上地下最厉害的单兵武器。”

  埋怨完毕的崔达把自己丢出去的东西全部收回来,确认自己没有什么遗漏,这才把福伯的尸体拖到船上,看看阴郁的天空,一把火点燃了这艘扁舟,然后分开芦苇,艰难的向河岸走去……

  “霆儿,不能再吃了,你母亲在家里大概都等急了。”

  “二娘,您吃的比我还多,现在想起我娘的厉害了?”

  云霆非常不满的从椅子上站起来,随便指指一笸箩刚出炉的肉饼,让店家赶紧趁热送家里去,自己抹抹嘴巴,这才被葛秋烟拖着从肉饼铺子里走出来,天知道堂堂侯爷家的衙内,偏偏就喜欢吃什么肉饼。

  往日最喜欢穿艳色衣服的陆轻盈如今一身玄色,头发非常老实的绾起来,除了一枚银簪子之外头面上不见首饰,站在挂满白布的府门口冷冷的瞅着畏畏缩缩的云霆和葛秋烟两人。

  回到内宅之后,陆轻盈没有理会拿着肉饼往自己手里送的云霆,板着脸道:“要你们去送太子回宫,顺便参加一下皇帝的头日,谁允许你们跟着赵延年去西水门的?”

  葛秋烟小声的道:“这可不怪我和霆儿,是霆儿的战马不安分,主动去找赵延年的战马,怎么勒也勒不住,这才去的。”

  陆轻盈皱了一下眉毛,这些事情她不懂,知道惹事的一定是云霆,回头瞅着自己儿子孝顺的把肉饼往自己嘴上递,也就不好责备他们了。

  放下手上的肉饼叹息一声道:“现在是多事之秋,我们要谨守门户,关起门来过自家的日子,只要别人不找咱们家的错处,我就阿弥陀佛了。”

  葛秋烟道:“这是皇帝死了,关我门家何事?又不是我们把皇帝弄死的。”

  陆轻盈重重的在葛秋烟背上擂了一下怒道:“在孩子面前瞎说什么,要是被孩子当笑话说出去,如何了得?”

  云霆撇着嘴道:“娘,我是傻子吗?”

  陆轻盈在云霆的脑门上点一下道:“我儿不是傻子,是呆子!”

  “我为什么是呆子?”

  “不是呆子人家为什么能用一个凉了的肉饼换走你的玉佩?”

  这事就不能说,对于云霆来说五岁的时候遭遇骗子对他来说是一生的痛楚,而这个骗子竟然还是当今皇帝陛下。

  每次太子到云家的时候他之所以会发飙吗,主要原因就是太子拿肉饼骗他玉佩的旧事,别人总是拿这件事来质疑他的智商。

  瞅着大怒离去的儿子,陆轻盈苦笑一声道:“和皇家的纠葛还是少一些的好。

  这些年来,夫君总是不让我们太接近淑妃,想不到今日应验了,淑妃到底丢了自己的性命。”

  葛秋烟警惕的四处瞅瞅,然后凑近陆轻盈的耳边道:“姐姐您不知道啊,妾身送太子进皇宫的时候,淑妃还好端端的站在大庆殿的外面,可是陛下召她进宫,结果,才一炷香的功夫,就传出淑妃决意殉葬的说法,等陛下召文武大臣进殿的时候,淑妃和陛下都已经快不成了。”

  陆轻盈斩钉截铁的道:“给陛下下毒的一定是淑妃,这件事无论如何崔达逃不掉干系。

  夫君给我来的密信上说崔达可能就在京城,要我们哪怕是见到了也要装作不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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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四章太高看京西军了

  四月的草原最是耐看,满眼仿佛是漫无边际的绿毯。迎着东方的一丝亮光,云峥踩着苏软的草地向前走去,顾不上露水打湿了鞋子,那一股沁人心脾的冰凉从脚背延伸到心里。

  没有到过草原,你就不能明了“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的那份寥廓和深远,没有到过草原,你就不知道‘天穹压落、云欲擦肩’的那份豪迈和洒脱。

  站在天底下,脚踩着绿色的草毯,让人几欲引吭高歌。

  不知名的小河劈开了满眼的绿色,蜿蜒流向远方,也只有这样,才能把浓的几乎化不开的绿色分成南北两岸。

  到了草原上不喝酒,那就太遗憾了,尤其在大军围绕之下,这天与地都仿佛成了自己的帐幕,云峥不但喝酒了,还高歌了一曲。

  “蓝蓝的天上白云飘,白云下面马儿跑,挥动鞭儿响四方,百鸟齐飞翔……”

  一首歌还没有唱完,文彦博就学云峥以前的样子胡乱鼓掌,拍的一点都不整齐毫无美感可言。

  “曲子悠扬动听,就是词句直白了一些,乃是下里巴人之乐趣,非我阳春白雪之高雅。”

  如果放在后世,这样的人早就被在座的所有人用口水淹死了,但是今天在座的诸位却齐齐的点头认可,云峥很想把王安石提拔上来的那个叫做段彦修的家伙踢死,明明大字不识一个,他竟然也在点头。

  大将军踢死一个偏将算不得什么,放屁太臭都是杀他的理由,不过云峥不打算和他一般计较。

  很早以前,王安石就盯上了来自陇西的悍将王韶,认为这个家伙将来会有大出息,可是王韶在经过秦州大战之后果断的投在了富弼的门下,这让王安石一度非常的郁闷。

  武将需要文官的支持,相对的,文官也需要武将的后援。这个现象一般只有官至参知政事之后才会出现,王安石现在虽然不是参知政事,但是他曾经是参知政事的副手,自然知晓文官和武官之间的那点破事。

  这次来西北。他其中之一的目的就是在军中为自己找到一个代言人,太聪明的人王安石不喜欢,聪明人一般心思都多,所以出纰漏的地方也多,那些憨厚些的武将才是他的不二人选。

  云峥京西军体系里的武将王安石是不考虑的。赵旉麾下的骑兵群王安石不能动,所以出身火山军的段彦修就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官职不大不小,人既不聪明也不傻,唯一能拿出手的就是一手上好的投枪本事,据说百步之内无不中者。

  王安石现在不论走到哪里都会带着这个家伙,像今天这种高等级的聚会,连郎坦都没有资格加入,王安石却把段彦修带来了,不论是陈琳还是文彦博都有些不高兴。

  他们四人地位相差无几。不论是谈论正事也好,诙谐戏谑也罢,中间夹了一个低级武官,总有些不方便。

  也不知道王安石那么精明的人为什么会出这样的昏招。

  这样做的结果只会促使云峥找机会把这个碍眼的家伙弄去当敢死队,或者被陈琳找一个小事情一刀砍死,即便是云峥和陈琳不在意,文彦博这个人天生就是来给人添堵的,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王安石培植党羽?

  今日是一个庆祝的好日子,姜哲统领的左翼在莫虎山击溃了辽将萧朝贵统领的达州辽军,并且顺利的将战线拉成一条直线。如今大军面对的就是耶律乙辛在黑云山下的铜头关摆下的八门金锁大阵。

  事实上云峥对于这个八门金锁大阵几乎一无所知,在他看来,所谓的阵法不过是借用了地利,再加上合理的兵力布置就完成了一个个妖异的传说。

  这是一套形而上学的东西!

  云峥就是这么认为的。在草原上,最凶悍的军队是蒙古的骑射大军,没听说成吉思汗曾经摆下过什么大阵,即便是有阵势,不认识字的铁木真恐怕没有能力把那些复杂的解说看个明白。

  文彦博这些天极度的兴奋,因为四个人里面只有他看过的杂书最多。也唯有他能够清楚明白的把这个所谓的八门金锁阵说清楚。

  云峥只要看一眼文彦博画好的阵图就头昏眼花。上面密密麻麻的数字标示,云峥看了很久都没有看出来一个所以然。

  最后好不容易看出来一点门道,这才发现,所谓的八门金锁大阵是一个纯粹的冷兵器时代的产物。

  利用地势合理的用兵,总能在某一个区域内形成以多打少的态势,因为阵势在不断地变化,利用橹盾或者石块将攻进来的敌军分开,从而达到减少伤亡歼灭敌人的目的。

  云峥不明白在短兵相接的情况底下,辽人舍弃了自己骑兵的优势和自己进行阵地战,他们是傻了还是糊涂了?

  拥有火药弹和燃烧弹的宋军此时在强弩的配合下,步战近乎于无敌,云峥不相信耶律乙辛麾下的辽军会比杀人魔王耶律花塔的麾下更加的精锐,那些有着蛮人血统的狂暴步卒都不是宋军的对手,耶律乙辛的底气到底从何而来?

  诺大的军阵把所有的辽军都一团一团的布置在一起,这是多么好的火炮靶子啊?如果大量的燃烧弹再投进去,白磷弹也扔进去,八门金锁大阵就成了真正的人间炼狱。

  宋军现在不缺少远程攻击的能力,事实上宋军目前七成左右的杀伤力都是来自远程攻击的,不论耶律乙辛布下的阵势多么的精妙,只要宋军不进去,他又其奈我何?

  “八门者: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如从生门、景门、开门而入则吉;从伤门、惊门、休门而入则伤;从杜门、死门而人则亡……阵势变化万千,惊门接开门,杜门接生门,死门接景门,休门接伤门,八门相互转换,生生不息,端是厉害!

  如今,耶律乙辛在铜头关下布下此阵,我们万万不可小觑,大阵由二十万辽军组成,大阵连绵三十余里,想要破阵,唯有悍将尽出,从如从东南角上生门击入,往正西景门而出,其阵必乱……”

  看着文彦博将的口沫横飞,陈琳王安石等人听得如痴如醉,云峥端着酒杯瞅着天上的浮云发愁。

  文彦博为了证明自己的才华不虚,这些日子里不断地蛊惑王安石和陈琳,云峥自己如同石头一样无法改变,所以他就想说服这两个人一起来向云峥施加压力,免得他行差踏错,葬送了目前来之不易的大好局面。

  云峥现在知道太宗皇帝的三次北伐为何会失败了,每次开头都是极好的,到了最后一定会有一大群叫做文官的苍蝇在他面前嗡嗡嗡嗡嗡的飞舞,硬是把一个睿智的主帅给忽悠成了一个傻瓜,貌似目前的局势不错,可惜总有漏洞被辽人找到,最后难免溃败。

  文人策划的计策不是不好,而是过于精妙,他们会出于谨慎,不由自主的将所有异族人都想象成和自己一个智商层面,因此过于多的烟雾遮住了大家的眼睛,反倒看不清楚最初的局势。

  只要攻击受挫,那些机敏的文官就会反思自己的计谋,然后再设计出一个更加精妙的计划,然后,然后就是太宗皇帝被人家射了一箭,四十余万大军一夜星散,回到大宋的部下不足八万人。

  “避开辽人的精锐,我们从西南方切入,然后从正西方突出,这样一来就能把敌人的八门金锁阵南到北切成两半,让他东西不得兼顾。

  当然,这样做有一个前提,那就是我们遴选出来的步卒必须是最精锐的,必须在三个时辰里攻击前进十八里之遥,这对他们的体力是一个巨大的考验。”

  文彦博说到这里捋捋胡须慨然一声道:“即便是付出巨大的牺牲,老夫也认为这是值得的,此战过后,西京道再无战事!”

  云峥的眼泪都要出来了,一支军队需要横穿辽人层层军阵,攻击前进十八里,什么样的悍将有这样的能力?

  按照京西军的标准配备,二十斤重的铠甲,六斤重的长刀,四斤重的火药弹,一斤半重的短刀,四斤五两重的强弩,再加上八斤重的三十枝弩箭,这样的基本配置已经足足有四十二斤重了。再加上必须的口粮和食水,负重近五十斤的情形下,京西军最精悍的军卒可以做到急速行军十五里,至少少年军全体就能做到,可是到了目的地之后,大多数人早就累的没了战斗力。

  文彦博并非是一个浅薄的人,他说这一番话是有根据的,现在大部分宋人都认为云峥麾下的京西军之精锐不下当初的魏武卒,而《荀子,议兵篇》有云:“魏之武卒以度取之,衣三属之甲,操十二石之弩,负矢五十,置戈其上,冠胄带剑,赢三日之粮,日中而趋百里。中试则复其户,利其田宅。

  意思是魏武卒背着百十斤重的东西半天就能走一百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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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五章信诺

  自食恶果的时候到了。

  以前的时候人人都说云侯善于练兵,练出来的精兵堪比魏武卒和秦锐士,云峥呵呵一笑,欣然笑纳。

  以前的时候人们说京西军的军卒已经超越了虎豹骑和白耳军,在平地上走马所向无敌,在山林间纵越宛如猿猴,对这样的恭维之词云峥自然是大言不惭的笑纳了。

  当别人说京西军中的悍卒已经早已远超唐时百人将的时候,云峥从来没有想着去解释一下,因为大宋人说话都是这样的,家里有百十贯钱就敢说自己家财万贯。

  明明弄死了一只狗就敢说自己已经打死了大虫无数。

  明明打败了一伙山贼,领军的虞侯就敢说自己的部下以一当十,杀悍匪无数。

  谎话说的多了,自己就会以为这是真的了。所以,云峥现在听到文彦博把自己的步卒当成魏武卒来使唤,除了仰天长啸一声之外别无他法。

  陈琳呵呵笑道:“文相果然见识高远,智计百出,论到悍将,我军中最不缺的就是悍将,不论是姜哲,李东楚,还是郎坦,孙杰,亦或是梁辑云武,这些将军都是一时之选,当然,转运使麾下的段彦修也能上阵抵挡一下。”

  陈琳所处这句话之后云峥再也无法沉默,瞅着陈琳淡然道:“想都别想,大宋这些年就积攒了这么一点将种,如果都毁在一个没名堂的破阵上,将种也太廉价了些。

  我大宋不是打完这一仗之后再不打仗了,别忘了,后面还有一个更加难缠的没藏讹庞,目前我们还有的是法……”

  “唉!云侯此言差矣,所谓人才就是得用于一时方才称之为人才。瓦罐难逃井口破,将军难免阵前亡,我大宋人才辈出从未断绝过,老夫相信只要国家又有危难,总有好男儿挺身而出。

  既然云侯说他们是将种,那就该放在战场上检验一下。免得云侯把脓包当做好汉,用人不当,对家国的危害更甚!”文彦博非常看不起云峥拥兵自重的自私念头。

  苏洵见文彦博说的起劲,在一边疑惑的问道:“我们手里既然有火炮,弹丸也不缺,为何不一路轰击过去,反而一定要军卒去上阵厮杀呢?”

  苏洵的一句话说的大家都没了话说,云峥见文彦博像是吃了一只苍蝇一般难受的面孔,咕唧一声笑了出来。

  既然苏洵已经把自己要说的话说了。他自然落得一身轻松,这段时间早就憋屈的不成,就等着这个时刻呢,于是他哈哈大笑着向草原深处走去……

  大队的骑兵在草原上奔驰,轻柔的风拂过脸颊,不趁着初春的时光在草原上奔驰更待何时?

  天上的苍鹰在飞,地上的战马在跑,云峥的心也是前所未有的开阔。蝇营狗苟的乱局终于有了一条清晰地主线。

  这世上谁比谁傻啊,文彦博只不过是想借着辽人这把刀布置一个完美的杀局。剪除云峥的羽翼,只是操之过急,忘记了火炮的存在而已,或者说他是故意忘记了火炮的存在。

  自从在弘州城见识了火炮的厉害之后,他就在下意识的想要忽视这个东西。

  火炮对他来说实在是太具有震撼力了,他想不到人的力量在某些时候可以媲美天神的力量。

  武器发展到了极致就会形成一种压倒性的力量。在这股力量面前所有的阴谋诡计都不过是一个个笑话,都会在大炮的轰鸣声中化为灰烬。

  政治就是这样子的,它无所谓残忍或者不残忍,也无所谓对无所谓错,只有合适不合适。

  文彦博说的没错。人才其实就是一个消费品,只要能支应过眼前的难题就成,至于以后的事情自然会有后来人去支应,考虑的太长远反而会迷失眼下。

  如果我们认真的去看每一个人,就会发现每一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利益团体,这个世界其实无所谓坏人,只有站立的阵营不对的好人。

  大地的尽头有狼烟升起,浓重的黑烟笔直的升上天空,不大的功夫就染黑了好大一块蓝天。

  就在黑烟升起的地方,一只海东青正在振翅高飞,很明显,目标就是这里,云峥勒住了战马的缰绳,跳下战马,站在草地上等待那只飞鹰的到来,猴子已经展开了召鹰旗,不断地摇晃着。

  云峥不相信自己的背后还有辽人的存在,种諤正在梳子一样的梳拢整个西京,在这种情形下,连马贼都没有多少生存的余地,更不要说什么辽人了。

  能借用烽火传递消息的恐怕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皇帝已经死了!

  文彦博,王安石,陈琳正在向云峥所在的地方狂奔,苏洵已经命人擂响了聚将鼓,无数的信使迅疾的向各军所在的营地狂奔。

  飞鹰落在了猴子的肩膀上,他取下飞鹰腿上的竹管拿给了云峥。

  在确定了自己的想法之后,云峥就把密信递给了陈琳道:“节哀!传令下去,全军缟素为陛下送行。”

  “陛下龙驭宾天了?什么时候?”

  “三天前,太子已经在东京登基!”

  “消息因何来的如此快捷?”

  久久不说话的陈琳道:“陛下已经知道自己的死期,因此提前写好了旨意发往军前。”

  云峥点点头道:“陛下苦忍六年已经堪称奇迹,既然陛下的诏令里说我们只需停步三日,但是,无论如何陛下的哀荣一定要隆重,三天无论如何都是说不通的,至少需要九天!

  九天之后,本将相信陛下的英魂一定会来这里看看的,到时候我们就开炮为陛下开路。”

  没了皇帝,就好像被人抽掉了脊梁骨的陈琳点头道:“我们都知道陛下龙驭宾天也就是这段时间的事情,只是现在猛然听到噩耗,军心多少有些不稳,多休整几天也是应该的。”

  文彦博看完那张绢帛瞅着云峥道:“陛下说北方战事全部拖赖于你,也就是说陛下在临终之前都没有更改对你的信任。”

  云峥忽然笑了起来,大声的对清空吼道:“我当初说过,你放心我,我就还你一个完整的北方防线,既然你已经做到了,那么,我也一定会做到!”

  如果云峥这番话是对皇帝的魂魄说的,未免有些大逆不道,不论是对礼仪有着洁癖般认知的文彦博,还是对皇帝忠心耿耿的陈琳,亦或是古板至极的王安石,都在一边拱手肃立,似乎在见证云峥的誓言,没有一人对云峥的无理表示指责。

  云峥看着陈琳道:“军中悼念陛下的所有事宜,监军都必须事事亲躬,不得有任何遗漏和差错,否则军法从事!”

  陈琳躬身领命道:“大将军放心,陛下既然在信中要求我北伐不胜不得自裁,老夫自然会受命,不会干出什么不合时宜的举动。”

  云峥拍拍陈琳的肩膀对文彦博道:“帮帮他吧,他的心已经乱了。”

  文彦博点点头,云峥背着手,大青马跟在他身后,诸将已经齐聚中军帐,就等他这位主帅了。

  王安石也跟在云峥的身后,那个叫做段彦修的偏将忠心耿耿的守卫着王安石。

  云峥忽然停下脚步瞅着王安石道:“换一个将领来培养吧,这个人只适合当你的亲兵队长,不适合领军杀敌,如果不是因为你总是护着他,弘州城的时候我就以乱军纪这条军纪将他斩首了。”

  王安石冷着脸道:“没有老虎,没有狼,难道还不许老夫养一条狗?”

  云峥盯着王安石看了好一阵子道:“如你所愿,现在,这个人完全属于你了,军中花名册上将不再有他的名字,一个抛弃了自己部属,整日跟在长官屁股后面的偏将,本大将军不稀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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