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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国色生枭(12月26日 更新至“第一五九零章 精兵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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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四九零章 落魄

  朱凌岳醒来之时,只觉得四下里一片寂静,边上生着火堆,几个身影正坐在火堆边窃窃私语,他强撑起来,便听到声音道:“朱督醒了……朱督,你没事吧,你可终于醒了!”

  当下便有人过来,小心翼翼扶起了朱凌岳,朱凌岳环顾四周,才发现身处一处简陋的木屋之内,问道:“这是在哪里?”

  “朱督,这是一处废旧的村落,没有百姓。”部下解释道:“朱督落马昏倒,我们只能找寻了这处地方,暂时躲避。”

  “本督睡了多久?”

  “已经整整一天了。”部下忙道:“拿热水来……!”便有一名兵士用一只缺了口的小瓷碗盛了热水,恭敬递上来,朱凌岳却是赶到又饥又渴,喝了半碗热水,感觉身上舒服了许多,问道:“可有吃的?”

  兵士道:“村里没有食物,我们四处找寻,才抓到了几只老鼠,正在外面煮着,朱督要不要吃一些

  ?”

  “老鼠?”朱凌岳一阵恶心,摆了摆手,这才问道:“还有多少人在身边?”

  “朱督,还有十三个人。”兵士道:“中途走了几个,咱们也没有拦住……!”

  朱凌岳叹道:“树倒猢狲散,你们几个不错,回到天山,本督必定重重有赏。”

  “多谢朱督!”

  “外面是个什么情况?”朱凌岳问道:“西关军现在在哪里?咱们的人马现在都跑到哪里去了?”

  兵士轻声道:“朱督,咱们在这里,也不知道外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不过朱督昏迷之时,我们派人出去打探了一番,现如今好像四面八方都是西关军,听说他们正在搜寻朱督……!”

  朱凌岳冷笑一声,向外瞅了瞅,问道:“是不是天快亮了?”

  兵士道:“还有些时辰,朱督,接下来怎么该怎么办?”

  朱凌岳沉思片刻,才问道:“先弄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知道了地方,咱们才知晓往哪个方向去……是不是也没有柳泉的消息?”

  “没有。”

  朱凌岳叹了口气,柳泉率领骑兵引开西关追兵,如今也不知情况如何,他一生从无如此落魄之时,微一沉吟,才问什么那兵士:“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黄柱!”

  “黄柱,你们十三个人,是本督最忠诚的部下,本督向你们保证,回到天山,必当大大赏赐,保你们荣华富贵。”朱凌岳想了一下,“西关军既然要搜寻本督,肯定在沿途设立了关卡,想要回到天山,并不容易。对了,马匹都在哪里?”

  “担心被西关人发现,已经隐藏起来。”黄柱道:“朱督,是否要牵出马来?”

  “不必。”朱凌岳摇头道:“不要再管马匹,而且我们也不能穿这样一身行走,这里可能找到百姓的衣裳,越是破旧越好。”

  “这村子人家不多,村里的人只怕是害怕受到牵累,都已经逃走,不过让他们走得匆忙,找几件破旧衣裳也不困难。”黄柱立刻道:“不过咱们有十三个人,加上大人,那便是十四个,要找寻十四套旧衣裳,却是有些困难。”

  边上一名兵士道:“那倒无妨,大人,咱们把外面衣裳脱了,里面的衣裳沾些泥土,倒也可以蒙混过关的。”

  朱凌岳道:“天亮之后,派人打听咱们的位置所在,弄清楚线路,然后乔装打扮,扮作……唔,扮作猎人,一路走去天山,如此也不会引人注目。”

  次日一早,便有人出去打探,剩下的人则是乔装打扮,制作几副弓箭,到了中午时分,派出去的人便即回来,倒是打听清楚了所处位置已经向天山去的道路,到了天黑之后,朱凌岳便即率领十三人,扮作普通的猎户,转走偏僻难行的小路,一路向西。

  一路之上,少不得诸多艰辛,沿途遇上官兵,自然是躲避,若是遇到百姓,便打听几分,行了四五日,打听到不少消息,西关军已经进入了朔泉城,而且在短短几日之间,便已经将失去的土地尽数收复,说是收复,倒不如说是不战而胜,本来天山军占领了贺州西部的数座县城,派有少量兵马驻守,但是天山军溃败以后,各县城不战自溃,西关军杀到之时,留下的都已经是空城。

  朱凌岳心中又气又恼,却也无可奈何,连天山主力都已经大败于青原马场,那些驻守县城的少量兵马,又如何能够坚守。

  昼伏夜行,又走了四五日,终是望见了葫芦山,山上旗帜招展,自然是西关的“楚”字旗,但是葫芦山下,却已经没有了天山军,本来这里也驻扎了数千天山军,用以牵制葫芦山的西关军,可是如今已经是踪迹全无,朱凌岳心下吃惊,但是很快便即释然,西关军既然取得大胜,自然是一路挺进,无数天山溃军逃回天山,葫芦山下是必经之道,驻守此处的天山军得知前线大败,当然也已经退守天山境内。

  朱凌岳等人趁夜穿过了葫芦山下,倒是并没有瞧见多少西关军,到了这里,他们对道路便已经十分熟悉,知道再往前不过二十里地,便是玉壶口,那是天山的第一处险要之所,想要进入天山,玉壶口是必经之路,易守难攻,朱凌岳出征之前,在玉壶口留下了兵马,足以保证这里难以被攻克,想到再有几十里地便可以进入天山,心下却是大为激动。

  这十天来,风餐露宿,昼伏夜行,朱凌岳一心想着回到天山,却也是强撑了下来,此刻自己的势力范围近在眼前,心下一宽,便觉得说不出的疲倦,沿途他多次向手下这十三人保证,回到天山,必将重重有赏,此时又忍不住道:“马上就到玉壶口,进了玉壶口,便即脱险,回去之后,本督重重有赏!”

  “朱督,你听,有动静!”黄柱正要谢过,忽地双眉一紧,指着前面不远处的一处小山坡,山坡上长满了荆棘杂草,此时深夜时分,天上则是明月照耀,借着月光,依稀看到那里人影窜动,朱凌岳心下一紧,只怕是西关人在这里埋伏,黄柱等人都已经握刀在手,严阵以待。

  沉寂片刻,便见到那边人影闪动,很快,冒出数道人影来,便听得其中有人问道:“什么人?”

  黄柱挺身在前,沉声道:“你们是什么人?”身后乔装成猎户的兵士也都是紧握刀柄,严阵以待,昏暗之中,瞧见从那山坡后面跳出来十几号人,看身手倒也都是颇为矫健,已经往这边靠近过来,黄柱等人将朱凌岳护在身后,月光之下,朱凌岳皱紧眉头,等到对方渐渐靠近,猛然间叫道:“是文远吗?是姚文元吗?”

  对面立时有声音惊道:“是谁?是朱督的声音,难道是……朱督,朱督,是您吗?末将姚文元……!”

  朱凌岳又惊又喜。

  姚文元是他手下的大将之一,当日也是参加了马场之战,更是与侯金刚一起,作为骑兵将领,主攻马场的正面。

  只是后来兵败,全军溃散,谁生谁死都是难以知晓,朱凌岳看对方的身形,酷似姚文元,听声音也有几分像,动问之下,竟果真是自己的部将姚文元,这十天来落魄无着,此时瞧见自己的部将忽然出现,朱凌岳大是欣喜,已经上前去,笑道:“文元,果真是你?原来你没有死,那可真是太好了。”

  姚文元一手握刀,快步过来,喜道:“朱督,你安然无恙那可太好了……!”

  朱凌岳快步上前,姚文元迎面过来,眼见便要跪倒,朱凌岳甚至已经做好扶起的准备,孰知刀光一闪,朱凌岳吃惊之下,便感觉脖子上一凉,对方的刀刃已经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一张熟悉的脸孔出现在眼前,正是部将姚文元。

  “文元,你你这是做什么?”朱凌岳又惊又怒。

  黄柱等人也是大吃一惊,纷纷上前,姚文元身后十几号人也都扑上来,刀锋相对,朱凌岳被姚文元的刀架着脖子,众人一时间倒也不敢轻举妄动。

  “朱督,见到你可真是太好了。”姚文元盯着朱凌岳的眼睛,“咱们弟兄的前程,可就全靠朱督了。”

  朱凌岳一时间还不明白姚文元意思,心下虽惊,却还是竭力保持镇定,沉声道:“文元,这玩笑可开不得,你到底想干什么?”

  “朱督,难道你不知道,楚欢已经颁布了通缉令,只要能够抓到你,无论死活,不但有重赏,而且原本是天山将士的,可以免去罪责。”姚文元叹道:“末将也在通缉令之中,这几天东躲**,如同过街老鼠,为何在这荒郊野外守候,不就是知道如果朱督活着,必然会从这里穿过回到天山,看来末将并没有白辛苦一场。”

  朱凌岳惊怒交加,厉声道:“姚文元,你个吃里扒外的混账,就这般惧怕楚欢?天山在我们手中,扼守要道,他又能耐我们如何?你现在收刀,本督既往不咎,否则……!”

  “否则如何?”姚文元冷笑道:“朱督,战场之上,你丢下将士们,独自逃生,可曾想过死在战场上的弟兄都是为你而死?看来你还没有睡醒,谁告诉你天山还在你的手中?难道你不知道,天山如今也已经是楚欢的掌中之物,整个西北,尽在楚欢之手,无论你我,插翅难飞,末将只有牺牲你,保自己和手下这干弟兄的太平了!”

  朱凌岳怔了一下,睁大眼睛你,“你……你说什么?天山是楚欢的掌中之物?你……你胡说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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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四九一章 陷落


  姚文元冷笑道:“我的总督大人,你还在想着重回天山的美梦?马场一战,天山已经输的彻彻底底,你只以为败在马场?你可知道,鸣沙城早已经被西北军所占,非但是鸣沙城,沙州城也已经成为西北军掌中之物,天山道两州,都已经落入了西北军的手中。”

  “西北军?”朱凌岳脸色苍白,兀自有些不相信:“绝不可能,西北军……!”猛然间身体一震,似乎想到什么,失声道:“会川……!”

  “原来你还记得。”姚文元叹道:“总督大人,你也算是精明半生,这最后却被甘侯狠狠地坑了一下,这一坑,你可是万劫不复了。什么会川战事紧急,什么要增兵救援,你都是上了甘侯的当,你当真以为那五千人马是赶去和方如水的金州兵血战?”

  朱凌岳万念俱灰,怒极反笑:“原来如此,哈哈哈,好个甘侯,原来本督竟是被如此算计。”

  姚文元道:“他的五千兵马,是去和会川的兵马汇合,会川本就留有两千西北军,加上常欢所谓的援兵,那就是七千人,方如水手中还有三四千人,这加起来便是万余兵力。咱们在这边血战,那上万兵马从西边绕行,悄无声息之中,就进了天山。”

  “天山各条道路,本督都令人严加守卫,他们又是如何闯过隘道?”

  “这还不是拜你所赐。”姚文元冷笑道:“我听他们说,西北军打着甘侯和你的旗帜,说是北山军想要趁虚而入,所以派了他们前往天山增援,谁都知晓,西北军和天山军已经结盟,便是把手各处的官兵心中有疑惑,却又如何敢阻拦他们?”

  朱凌岳长叹一声,闭上双目,“罢了,本督算计半生,最终却是被别人算计。姚文元,本督带你不薄,想不到你却是阴险狡诈的小人,不过本督也不怪你,树倒猢狲散,你想要本督的人头谋取富贵,本督便成全你,只可惜本督死在你这种人的刀下,实在是不甘。”

  姚文元想朱凌岳身后的黄柱等人沉声道:“天山已经失陷,有今日之败,都是朱凌岳愚蠢透顶,到了现今,你们还要护着他?和我一起绑了朱凌岳,将他交给西关人,大家具有封赏,否则……!”眼中寒意升起,“你们就为朱凌岳陪葬就是……!”

  黄柱等人面面相觑,姚文元沉声喝道:“来人,将朱凌岳绑了……!”

  身后便有人要上前来,便在此时,却听得“咻”的一声响,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黑暗之中,一支利箭突然袭来,姚文元根本没有做出任何反应,那支利箭已经从他后脑射入,贯穿头颅,朱凌岳大惊失色,姚文元双目暴突,身体晃了晃,握刀的手一松,架住朱凌岳脖子的大刀已经脱手落地。

  这一箭来的一场突然,所有人都是惊骇万分,黄柱等人已经趁机护在朱凌岳身边,姚文元的部下却都握紧大刀,四下里张望,一个个面无人色,黑暗之中,又听得“嗖嗖嗖”之声响起,不但有箭矢,更有袖镖、铁蒺藜、飞刀等暗器,几乎都是例无虚发,只听得一阵阵惨叫声起,姚文元那十几名部下,转瞬之间便已经被杀死大半。

  黑夜之中,却见到五六条身影如鬼魅般显现出来,如同黑暗里的恶狼,月光之下,武器各不相同,冲上前来,出手迅速,姚文元剩下的那几名部下,片刻间也尽数倒下,一个也活不成。

  夜风凄冷,朱凌岳身上弥漫着寒意,见得这些人一个个鬼魅一般,一时间猜不透对方身份,只觉得很有可能是楚欢派来追杀自己的兵士。

  那五六人斩杀了兵士,这才收起武器,中间一个瘦长的男子已经上前来,面孔上蒙着面巾,距离朱凌岳三思步远,便即停下,扯下了面巾,拱手恭敬道:“朱督受惊了,卑职古亭寿,拜见朱督!”单膝跪倒下去,他身后那四五人也都跪倒下来。

  朱凌岳借着月光看清那人面孔,惊喜道:“亭寿,当真是你?你们……你们怎么在这里?”

  古亭寿恭敬道:“卑职这几日一直在附近找寻,只盼能够找到朱督的下落,功夫不负有心人,终是见到朱督了。”

  朱凌岳急忙上前,扶起了古亭寿,叹道:“终究还是亭寿对本督忠心耿耿,如果不是你,本督恐怕……!”

  古亭寿道:“卑职这几日已经在暗中发现了姚文元这伙人,他们在这附近躲藏,却不离开,卑职觉得事有蹊跷,并没有与他相见,想不到……!”瞥了倒在地上的姚文元尸首一眼,“想不到此人竟然是奸恶至此,竟敢谋害朱督。”

  朱凌岳亦是瞥了那尸首一眼,冷笑道:“多行不义必自毙,如此小人,不提也罢。”想到什么,急问道:“亭寿,鸣沙城……鸣沙城当真落到了西北军的手里?”

  古亭寿神情黯然,点头道:“朱督,西北军打着朱督的旗号,进入了天山境内,就在八天前,突然就兵临鸣沙城下,声称北山人趁机进攻天山,他们是奉了朱督之令,前往天山增援。三爷当即便下令打开城门,卑职也劝过三爷,不要轻易放他们入城,但是三爷说西北军与天山结盟,若是将他们拒之门外,反倒要伤了和气,所以……!”叹了口气,虽然没有说下去,朱凌岳却当然明白接下来的意思。

  “是本督的过错。”朱凌岳轻叹道:“本督本就不该将鸣沙城交给他……!”

  “朱督,西北军进入鸣沙城,立刻扣住了三爷,而且迅速将守城官兵的武器收缴,一夜之间,便将鸣沙城掌控在手中。”古亭寿神情凝重,“卑职带着锄奸堂的人,兵分两路,一路趁乱出城,想要尽快赶到沙州城通知沙州官兵,另一路则是留在城内,希望找寻机会救出三爷。”顿了顿,苦笑道:“只是西北军早有计划,他们也是兵分两路六七千人马进入鸣沙城,另有一路四五千人,则是同时对沙州城下手。卑职后来得知,他们预先派了一部分人混入了沙州城内,然后趁着天黑,里应外合,夺了沙州城西门,沙州城留守兵将不多,西门的防守又最是薄弱,而且谁也没有想到西北军会突然杀过去,所以鸣沙城失陷的时候,沙州城也几乎同时失陷。”

  朱凌岳冷笑道:“甘侯果然是心机深沉,派往沙州城的兵将,他还知道要里应外合,而派往鸣沙城的兵马,他却敢直接兵临城下……亭寿,你可知道为何?”

  “卑职……卑职不知!”

  朱凌岳淡淡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本督愚蠢透顶,自以为对甘侯了如指掌,实际上却是一无所知,反倒是甘侯,对本督真算得上是了若指掌,他知道鸣沙城是交给老三,也了解老三是个无能之辈,所以兵不血刃,轻易赚开了城门……!”怒极而笑,“可笑本督还以为天山固若金汤,却是如此不堪一击……!”

  “朱督,事已至此,只能留得青山在,以图东山再起。”古亭寿沉声道。

  “老三是否没有消息?”朱凌岳问道:“留在城里的锄奸堂,可救出老三?”

  “回禀朱督,西北军显然是早有准备,我们派人在城中搜找,甚至连三爷的下落都无法打探出来。”古亭寿自责道:“卑职无能,还请朱督惩处。”

  朱凌岳摆了摆手,道:“他便是被砍了脑袋,也是咎由自取,倒是锄奸堂的那些好手,切莫因为营救他,折损在敌人手中。”看了看古亭寿身后几人,问道:“这是你手中的人马?”

  古亭寿恭敬道:“锄奸堂一部分人派在外面,来不及赶回,一部分留在了城中,现今还没有消息,这是卑职身边仅剩的几个人手,却也都是锄奸堂的精锐。”

  朱凌岳向那几人拱手道:“诸位辛苦,本督谢过了!”

  那几人都是拱手,并不多言。

  “朱督,鸣沙城和沙州城被夺,只怕用不了多久,天山各府县也都会被楚欢和甘侯的人马占据。”古亭寿神情凝重:“现如今天山一片乱局,人心惶惶,有些刁民甚至已经趁机起来作乱,烧毁官衙,打杀差役,这鸣沙城,已经是不能再过去了,常欢已经在鸣沙张贴了通缉令,说是……!”顿了顿,却是没有说下去。

  “你尽管说。”朱凌岳淡然笑道:“到了这个份上,本督还有什么接受不了的。”

  “通缉令上说,朱督乃是举兵造反的……举兵造反的逆贼,谁要是捉住了朱督,无论死活,赏金五百两,还说……还说就算无法捉拿朱督,只要提供朱督的下落,确定属实,也能赏金百两……!”

  “赏金五百两?”朱凌岳大笑道:“原来本督在他们眼中,还值五百两黄金。”竟是抚须道:“这是甘侯早就准备好的,无论本督是否能从马场之战撤走,他都会在天山颁下这道通缉令,一来败我声明,二来也是损我天山士气……!”

  “朱督,好在卑职离开鸣沙城之时,带了一个人出来。”古亭寿目光阴冷,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卑职相信,朱督一定想见到他!”将手放到嘴边,吹了一个响亮的口哨,很快,从不远处的草堆后面,一名大汉推搡着一个人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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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四九二章 道路

  朱凌岳瞧见那人,眼眸中顿时显出怨毒之色,冷冷一笑,月光之下,只见被大汉推搡出来的却是一名女子,看上去蓬头垢面,但却掩饰不了曲线健康的身段,朱凌岳自然是一眼就看出来,这女子正是甘侯的妹妹甘玉娇。

  甘玉娇面无表情,看上去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被牛筋绳绑住双手,只等到朱凌岳走到她面前,甘玉娇才冷冷一笑,淡淡道:“不可一世的朱凌岳朱总督,竟然也有今日的下场,不知道有多少人可以想到你会有今天。”

  “弟妹……!”朱凌岳却是轻叹一声,“本督现在对你倒是刮目相看了,舍生取义,嘿嘿,甘侯的妹妹,果然是不简单,如果不是这门亲事,本督也不可能对甘侯那般信任,也就不会中了甘侯的圈套,本督有今日,弟妹你可是居功至伟啊。”

  “呸……!”甘玉娇一口口水吐在朱凌岳的脸上,冷笑道:“多行不义必自毙,祸国殃民,你该有今日的下场,谁是你的弟妹,你们朱家还不配。”

  朱凌岳抬手擦拭掉自己脸上的口水,看着如同母豹子一样的甘玉娇,竟是没有动恼,淡淡笑道:“你可知道,甘侯虽然阴谋得逞,可是他却也将你送到了火坑之中,你的生死,现在便掌握在本督手中,本督一声令下,你这条性命便要葬身在这荒郊野外之中。”

  甘玉娇冷笑道:“不必用死亡威胁本姑奶奶,朱凌岳,难道你没有打听,本姑奶奶可不是被吓大的。”

  “好!”朱凌岳竖起大拇指,笑道:“你既然不承认是我朱家的媳妇,本督也不会难为你,这本就是你们的阴谋,本督自然也不会认你这个弟媳妇。玉娇姑娘,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人乎?说到底,不管你我是否愿意,你毕竟也是进过我朱家的大门,本督于心不忍,并不想难为你,有几个问题,本督很想知道,还请你帮助本督解答。”

  甘玉娇撇过脸去,也不看朱凌岳。

  朱凌岳轻抚胡须,问道:“本督想知道,甘侯为何舍得将你这唯一的亲人送到天山?据本督所知,你们从小相依为命,兄妹之情极其深厚,甚至有人说,甘侯便是为你丢了性命,那也在所不惜,可是为何事到临头,他却舍得牺牲你这唯一的亲人,却去讨好楚欢?”

  甘玉娇瞥了朱凌岳一眼,并不言语。

  “本督已经承诺过甘侯,将金贺二州交给他,作为他的封地。”朱凌岳平静道:“除此之外,本督对他是要粮给粮,要银子给银子,只要他提出来,本督没有不满足的,而且跟随本督平定西北,他的前程一片光明。反倒是楚欢,此人施行均田令,将土地分给普通百姓,这就注定他不可能划出土地交给甘侯作封地,可是甘侯却为何还要临阵倒戈,帮助楚欢?”他双目寒光陡现,“玉娇姑娘,这中间的缘故,你当然清楚,只要你告诉本督,甘侯为何舍得将你嫁到天山,他又为何助阵楚欢,本督有了答案,大可以放你离开,你看如何?”

  甘玉娇冷冷一笑,反问道:“你觉得姑奶奶会告诉你?”

  “事情已经发生,都到了这个结果,还有什么可隐瞒的?”朱凌岳叹道:“就算本督现在知道真相,一切也都已经来不及。用一个迟到的答案,换取你的平安,玉娇姑娘,这个交易对你有百利而无一害,你又何必隐瞒。”

  甘玉娇冷冷道么:“你真想知道?那好,本姑奶奶就告诉你,我大哥帮助楚欢,道理很简单,因为帮着你,就是助纣为虐,和楚欢一起除掉你,那是剿灭反贼,我大哥忠义无双,自然不可能和你这类反贼串通一气,现在你明白了?”

  朱凌岳眼角抽搐,脸色冷下来,淡淡道:“甘玉娇,看来你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也罢,既然你不愿意说,本督也不隐瞒。只是本督这一辈子,最后的就是背信弃义两面三刀的无耻小人,甘侯与本督先有盟约,却背弃在后,如此宵小之徒,本督自然也不能让好过。”后退两步,上下打量甘玉娇一番,冷笑道:“甘侯此刻,只怕也正在担心你的下落,你不愿意给我答案,本督倒是很愿意给甘侯一个答案,如果甘侯看到你的人头,却不知是怎样一个表情。”

  甘玉娇瞳孔微微收缩,但是却依然冷笑道:“只盼你动手的时候,手不要抖,你现在是丧家之犬,用不了几天,你这颗人头,必要挂在城头。”

  “本督现在就封了你的嘴。”朱凌岳回过身,从黄柱腰间拔出佩刀,挺着刀锋便往甘玉娇咽喉戳过去,眼见刀锋便要戳入甘玉娇的咽喉,却听得边上古亭寿急声道:“朱督且慢!”

  朱凌岳一顿,转视古亭寿,皱眉问道:“为何?”

  “朱督,如果不出意外,三爷和朱督的家小现如今都在西北军的手中。”古亭寿正色道:“这女人是我们手中唯一可以利用的东西,朱督现在杀了她,或许能解一时之气,可是却失去了一个可以和甘侯谈判的本钱,卑职以为,现在让她活着,比一具尸体更有用。”

  朱凌岳缓缓收刀,问道:“你是说,用她交换西北军手中的人质?”

  “正是。”古亭寿点头道:“甘侯利用结亲的目的,主要是为了击败天山军,如今他的目的已经达到,天山道也在西北军的控制之中,只要我们提出的条件不是他无法接受的,甘侯为了甘玉娇的性命,定然会答应我们一些条件。”

  甘玉娇冷笑骂道:“你们是痴心妄想,丧家之犬,总要落入我大哥手中。”

  朱凌岳若有所思,却是缓缓走到一旁,此时月朗星稀,夜风吹拂,冷风吹过朱凌岳的脸庞,他沉思片刻,终于道:“亭寿说得有理,但是……马场一战失利,整个西北很快便是遍布楚欢的势力,楚欢也必定会到处搜寻本督,各个隘道要口,必定有他们的人,就算我们真的换回人质,又往何方去?”说到这里,朱凌岳抬头望天,随即看着身边稀稀落落二十余号人,竟是生出一阵凄凉之感,叹着重复了一遍道:“咱们又往何方去?”

  他的根基在天山,如今天山被西北军占领,而且以楚欢的为人,接下来必定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对天山两道进行完全掌控。

  楚欢如今是手握重兵,天山军本就已经没了斗志,老巢被夺,而且群龙无首,自然不可能组织起对西关军的抵抗,而且楚欢一旦控制天山,自然会竭力清楚朱凌岳的残党,作为天山之首,必然也会在西北全力通缉朱凌岳。

  就在不久之前,朱凌岳手握雄兵,坐拥天山,而且在西北争霸之中,占据着绝对的上风,可是一失足却满盘皆输,如今四下环顾,整个西北,竟似乎没有了自己的容身之地。

  “朱督,西北虽然没有容身之地,可是却并不是说没有地方可去。”古亭寿压低声音道:“至少朱督还有两个地方可去。”

  “两个地方?”朱凌岳皱起眉头,低声问道:“你是说哪里?”

  古亭寿轻声道:“往东而行,可以入关,但是关内如今也是乱作一团,朱督在关内并无根基,卑职冒昧之言,就算朱督往关内去投奔,又有何人值得投靠?只怕到时候反有人想要讨好楚欢,出卖朱督,那也未可知。”

  “人心叵测,关内是不能去的。”朱凌岳摇头道。

  “所以如今还剩下两条路,一条往南,一条则是往西。”古亭寿道:“往南出雁门关,穿越金谷兰大沙漠,前往西梁。”

  “去西梁?”朱凌岳眉头锁起。

  古亭寿道:“当年的肖天问,也是从西北迫不得已前往西梁,却在西梁打出一番天地,成了西梁的南院大王,在西梁可是权势极重的人物,朱督如果前往西梁,以朱督的过往和才干,必然得到肖天问的器重。肖天问本是中原人,卑职以为,就算他在西梁位高权重,只怕也不会完全融入西梁人之中,恐怕还是希望有中原人在他身边,朱督才干非凡,又是中原人,肖天问必然会重用,而且因为肖天问之故,西梁人对朱督也会很容易接纳。”顿了顿,冷笑道:“听说西梁如今正在发生内乱,朱督如果前往,帮助那位西梁的摄政王平定叛乱,日后必然会在西梁风生水起,据卑职所知,无论是那位摄政王还是肖天问,都崇尚武力,野心勃勃,都期冀征服中原,到时候……!”没有说下去,朱凌岳自然也明白他的意思,如果到时候真的帮助西梁人卷土重来,征服中原,自己封王受爵自然是必不可少。

  朱凌岳犹豫片刻,摇头道:“本督即使落魄,要东山再起,也不可借助西梁人的力量……你莫忘记,当初西梁人打进来,本督率军抗敌,西梁人对本督可是颇为怨恨,肖天问心胸宽阔倒也罢了,若是……若是心中记仇,本督岂不是自投罗网?”

  “如果不往南边去,就只有翻过天山,去往西边了。”古亭寿轻声道。

  朱凌岳苦笑道:“天山以西,是一望无垠的大沙漠,咱们深入沙漠,那是有去无回,比之西梁,西变更是不能去的。”

  “朱督,以卑职之见,真要东山再起,卷土重来,或许往西去比前往西梁更为有利。”古亭寿低声道:“朱督难道忘记了当年那个老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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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四九三章 失落的狼兵

  朱凌岳一时没想起来,奇道:“什么老疯子……!”话音戛然而止,似乎记起,皱眉道:“你是说从西边回来的那个老疯子?”

  “卑职还记得,那是六年前的事儿了。”古亭寿低声道:“他从西边回来,从山上下来,就被山下的兵士发现,当即逮捕起来……!”

  朱凌岳点头道:“本督也记得,此人满嘴胡言,疯言疯语,不过许多年来,还少有人从天山以西过来,本督闻知此事,心下好奇,派人将他带过来,问他遭遇,孰知他满嘴胡言,那显然是个疯子……你怎地忽然想到此人?”

  “朱督,你可还记得那老疯子当时说些什么?”古亭寿更是压低声音道:“朱督召见那人之时,卑职陪伴在身边,现今还记得他那些疯言疯语。”

  朱凌岳微一沉吟,才道:“无非是些胡话,他说什么天兵天将,说什么莲花城……年头太久,本督已经记不清楚了。”顿了顿,道:“哦,是了,本督还记得,后来本督将他交给你处理,他后来如何了?”

  “卑职将他关到狱中,倒也是有吃有喝。”古亭寿轻声道:“只是他说的蹊跷,卑职心下好奇,也曾多次审问,不过那人脑子已经糊涂,可是口中之言,卑职却以为并非完全是胡言乱语。他一直在重复死了很多人,还说到处都是天兵天将,最为紧要的是,那老疯子口中,一直在重复一个紧要处所,便是莲花城!”

  “莲花城?”朱凌岳若有所思,“他既然一直重复这个地方,或许天山以西,还真有这样一个地方……本督当时对此并没有太多兴趣,没有细问,只当他是疯言疯语,亭寿,那你可从他口中问出莲花城到底是什么地方?”

  “卑职也确实想从他口中问出详情,可惜老疯子是真的疯了,卑职也没有办法从一个疯子口中逼问出太多的东西。”古亭寿缓缓道:“不过卑职从他的身上,倒也是发现了一些线索。”

  朱凌岳正要询问,忽然想到什么,道:“此处不宜久留,附近可有什么偏僻处所,暂时藏身过去。”

  古亭寿心知朱凌岳是担心这条道路会有西关兵经过,这里属于天山和西关的交界地带,楚欢要控制天山,只怕还要往天山继续增兵,说不准什么时候便有天山兵马从此经过,好在古亭寿在这附近转悠多日,对这里的地形十分熟悉,当下众人绑着甘玉娇,到了一条壕沟之内,这壕沟内生着青草,但是上面却是被荆棘杂草笼罩,就似乎是屋顶一般,若不凑近,很难发现这道壕沟。

  令人将甘玉娇的口眼蒙住,丢在一边,让人看守,其他人则是就地歇息,古亭寿和那几名锄奸堂的好手倒是带了干粮,拿出来孝敬朱凌岳,朱凌岳令将食物分给黄柱等人,锄奸堂那几人对黄柱等人显然是瞧不上,随意丢了一点食物,黄柱等人心中虽然有些恼怒,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吃了干粮,朱凌岳这才问道:“亭寿,你说从老疯子身上发现了什么线索?”

  “朱督,那老疯子孤身一人,竟然翻过了天山,到了咱们天山境内,而且他的相貌和言语,显然就是咱们中原人。”古亭寿轻声道:“他既然是中原人,缘何会从西边过来?他是何时从中原去了西边,到过哪些地方,当初是孤身一人前往,还是去了一群人?”

  “孤身一人,倒不至于。”朱凌岳摇头道:“没有人敢孤身一人越过天山前往西边,那是自寻死路……!”皱起眉头,若有所思。

  古亭寿点头道:“正是如此。所以卑职觉得,此人曾经定然是和一群人前往西边,不过却只有他一人活着回来……卑职也想从他口中知道当初随他前往西边的到底有多少人,为何要越过天山去往沙漠,他那些同伴,如今又在何处……!”

  朱凌岳凝视古亭寿,低声问道:“亭寿难道已经弄清楚来龙去脉?”

  古亭寿想了一下,才轻声道:“卑职并不敢完全确定,但是却也有些发现。卑职记得,那老疯子身上至少有三处刀伤,早已经成疤,卑职找寻大夫看过,按照大夫的说法,那三处刀伤,最近的一处刀伤,起码也在十五年以上……我们发现老疯子是六年前,按照现在的年头计算,也就是二十多年前的老伤疤……!”

  朱凌岳摸着胡须,若有所思:“你是说,那老疯子曾经受过伤?”

  “最为重要的是,那三处刀伤,有一处是在臂膀,看那刀口,当时被砍掉了一块皮肉,可是却在那伤口处,留下了一丝丝线索……!”古亭寿道:“那处伤口四周,还留有残存的刺青,如果卑职没有猜错,老疯子的臂膀之上,原本有一处完整的刺青,但是因为被砍去皮肉,刺青连着肉被砍掉,可是边缘却还是留下了一丝刺青的痕迹,卑职当时找过擅长刺青的艺人看过,如果没有猜错,老疯子臂膀原本的刺青,应该是……狼头刺青!”

  “狼头刺青?”朱凌岳一怔,似乎想到什么,皱眉道:“你的意思是说?”

  “其实身上有刺青的人,并不在少数,市井闲汉,江湖壮士,不少人便喜欢在自己的身上刺青。”古亭寿神情变的严峻起来,“但是在肩头刺有狼头刺青,而且还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朱督,你可想到什么?”

  朱凌岳瞳孔显出惊异之色,吐出两个字:“狼兵!”

  “正是,卑职也想到了狼兵。”古亭寿肃然道:“当年发现这个情况,卑职本就想向朱督禀报,但是毕竟不能完全确定,再加上朱督当时恰好进京,卑职也想多调查一番,确定之后再行禀报,不过朱督从京里回来之时,那老疯子却已经死去,而且朱督当时对此事并不是很在乎,所以卑职也就没有多做禀报……!”

  “狼兵……!”朱凌岳目光变得深沉起来:“亭寿,你说那老疯子当真就是当年去往西边的三千狼兵之一?”他的眼眸变的深邃,眼眸深处,带着一丝惊异,显然对那三千狼兵颇为关注。

  古亭寿摇头道:“卑职不敢肯定,但是很有可能。朱督,当年三千狼兵西去,回来的却不到一成,几乎所有人都是闭口不言,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谁也不知道。那么多年过去,老疯子却突然回来,而且口中念念有词,卑职猜测,三千狼兵,当年必定是到过莲花城,而且他们的死,必然大有蹊跷!”

  “是啊。”朱凌岳微微点头,“三千狼兵西进,到如今还是一个谜……!”微一沉吟,问道:“亭寿为何会说起此事,这与我们去往西边有何干系?”

  “朱督,你仔细想一想,三千狼兵十去归一,那些狼兵当时可是最强的兵马,却落得那般下场……卑职心想,老疯子口中一直在重复莲花城,那么导致那场惨剧的,有没有可能就是在莲花城?”古亭寿道:“如果当真如此,莲花城必定有一支更强大的势力,而且……他们对狼兵深恶痛绝,我们对西边的情况一无所知,如果真有那样一支强大的势力,我们为何不前往找寻?”

  朱凌岳明白过来,道:“你是说,咱们去找寻莲花城,如果真有这个地方的存在,就有可能从那里借兵而起?”

  古亭寿点头道:“卑职是这个意思,只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东边不得入关,南边去不得西梁,这西北之地,更是不能留下来,为今之计,就只有往西而去。或许西边什么都没有,可是万一真的有莲花城存在,咱们是否便可以加以利用?”

  朱凌岳眯起眼睛,若有所思,一时间并不说话。

  “朱督如果决定冒险一试,咱们便可以带上甘玉娇,趁现如今楚欢还没有完全掌握天山,赶到天山脚下。”古亭寿道:“等到了那边,朱督大可以利用甘玉娇作为条件,向甘侯提出换取人质的要求,甚至可以因此而索要其他的物资。只要咱们越过天山,进入大沙漠,楚欢便奈我们不何,我们大可以穿过沙漠,去寻找莲花城……!”

  朱凌岳只觉得这事儿有些玄乎,毕竟这一切都只是通过老疯子的疯言疯语判断出来,谁能确定真的有莲花城所在,谁又能确定那老疯子当真就是当年失落的狼兵之一,他生长在天山,当然也知道天山以西是个什么环境,浩瀚的沙漠一望无垠,登上天山,遥望而去,看不到任何生命迹象,如果当真往西而行,只怕还没有看到莲花城,便已经死在沙漠深处,就算真的找到莲花城,就当真可以借助莲花城的势力东山再起?

  顾名思义,老疯子口中的莲花城,显然只是一座西边的城池,一座城池又能有多强大?西北三道,大小城池数十座,楚欢到时候手握西北三道,且不说自己现在根本没有任何因素确定可以得到所谓莲花城的帮助,就算真的得到莲花城的帮助,以一座城池的力量,又怎可能是西北三道的敌手?

  他知道古亭寿这也是无奈之下提出的建议,可是他却也承认,天山被楚欢多占,自己举目四望,若想真的活下去,竟似乎真的只有远离西北,浪迹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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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四九四章 兽杀


  朱凌岳心中犹疑不决,古亭寿见朱凌岳难下决断,只能道:“朱督,事不宜迟,何去何从,还请朱督早下决断。”

  “既是如此,只能先往天山那边去。”朱凌岳微一沉吟,终于道:“亭寿,你可选好路线?”

  古亭寿立刻从怀中取出一份地图,打了开来,借着月光,指着地图道:“朱督,玉壶口的守军已经被西北军控制,不能从此经过,咱们只能翻山过去,虽然困难,但是并非不可逾越。西北军目下控制的,主要是鸣沙城和沙州城,这两处不可靠近,咱们大可以沿着这条线……!”当下将前往天山道西部天山的线路仔细告知了朱凌岳,朱凌岳闻言颔首,道:“咱们先且乔装打扮去往天山,等到了天山那头,再派人找到西北军,利用甘玉娇与甘侯谈条件。”

  “听凭朱督吩咐。”古亭寿立刻道,随即向不远处的黄柱等人看了过去,压低声音道:“朱督,此去西边,这些人未必愿意跟随。”

  朱凌岳也是看了一眼,问道:“你准备怎么做?”

  古亭寿道:“穿越沙漠,艰辛无比,这些当兵的十有**不愿意去,咱们又不能就这样让他们离开,如今到处张贴告示,悬赏五百金抓捕朱督,这帮人知道朱督的行踪,若是贪图赏金,前去告状,朱督的下落便会被西北军知晓,到时候只怕会惹出不小的麻烦来。而且咱们现在动身,人太多反倒不是好事,有卑职和锄奸堂的几位弟兄护卫,朱督必然是安然无恙。”

  朱凌岳若有所思,见黄柱等人似乎已经熟睡,轻声道:“这些人从西关护送本督回来,倒是有些功劳,如今……!”轻叹一声,却没有说下去。

  “朱督,此事交给卑职处理。”古亭寿低声道:“他们有十三个人,卑职虽然只有六人,但是要对付他们,易如反掌。”更是压低声音道:“朱督先自歇息,他们就交给卑职来处理。”

  朱凌岳犹豫了一下,终是点了点头。

  古亭寿当下悄无声息往自己部下那边去,低声嘱咐,便在此时,却见到黄柱轻步到了朱凌岳身边,恭敬道:“朱督,口渴难忍,小人想带两人去附近找些水饮。”

  朱凌岳含笑道:“速去速回,小心为是。”

  黄柱点点头,过去叫了三个人,翻出了壕沟,刚刚出去,古亭寿过来,低声问道:“朱督,他们几个去了哪里?”

  “黄柱带人去找水。”朱凌岳低声道:“如此正好,这边还剩下九个人,更好应付。”

  古亭寿冷冷一笑,往那边看了一眼,招手叫过两名部下,示意他们跟着黄柱四人出去,就在外面解决。

  那两人出了壕沟,跟了两里来路,瞧见黄柱四人已经走到一处土坡边上,都是握紧了兵器,迅速跟上,见到黄柱等人绕到了土坡后面,对视一眼,脚下更是加快步子。

  土坡后面,杂草丛生,两人走到边上,左右看了看,都是有些惊讶,黄柱四人明明闪到土坡后面,此时却突然没了踪迹,正自诧异,忽听得“咻咻”几声响,劲风忽起,两人听得声音是从后面传过来,都是一惊,一人闪躲不及,一支利箭从他后脖子射入进去,另一人动作却敏捷许多,身子向后一仰,翻倒在地。

  同伴中箭而亡,这人心下大吃一惊,握刀正要起身,一道身影如同恶狼一样,飞扑上来,不等他起身,那人已经扑在他身上,这人手上用力一横,利刃从对方的腹间划过,一股血腥味立时涌上来,只是此刻又有两人扑过来,刀光闪动,这人身体被厚重的身躯所压制,一时难以起身,一刀砍下来,他根本无法闪躲,还没有叫出声音,便被砍断了脖子。

  一刀砍下来的,正是黄柱。

  黄柱双目生寒,砍死那人,这才抱起第一个扑倒在那人身上的同伴,却发现腹部已经被利刃连带着衣裳割破,对方的刀异常锋利,不但身上的衣裳割破,小腹处也是割开了深深的口子,鲜血泊泊直流,肠子竟也已经被割断,看样子是活不成了。

  黄柱和两名同伴目中喷火,三人手忙脚乱撕了衣裳,用布巾为同伴裹住伤口,伤者口中亦是向外流血,苦笑道:“不……不成了……黄柱,被你……被你说中了,朱凌岳……朱凌岳真是歹毒,要过河拆桥……你们别管我……快回去……!”

  黄柱低声向一名同伴吩咐道:“严三,你留在这里照顾,我们两个回去……!”伸手在那伤者脸上摸了一下,拿起弓箭,带着另一人猫腰向壕沟那边摸过去。

  壕沟之内,朱凌岳已经悄无声息移动到另一头,古亭寿领着剩下的三名部下,准备好了武器,也没有立刻向兵士那边过去,而是装作若无其事,仔细观察,他只希望趁那几名兵士睡着之时,在睡梦之中-将那几名兵士解决掉,虽说论起武功,那几名兵士不在话下,但对方终究还是九名身强体壮虎背熊腰的大汉,真要动起手来,倒也姚飞上一番周折,这里虽然地处荒郊野外,但终究还是不要闹出太大的动静为是。

  依稀听到那边兵士传来鼾声,鼾声如雷,古亭寿心知这几名士兵已经沉睡,跟随朱凌岳翻山越岭多日,提心吊胆躲避敌军,自然是疲惫不堪。

  当下古亭寿使了个眼色,三名锄奸堂的好手这才如同鬼魅一般,悄无声息靠近过去,刀光雪亮,各自对准了一名兵士的咽喉,便要刺下去,猛听得一人沉声道:“你们要做什么?”死一般的寂静之中,突然想起这样一声暴喝,三名锄奸堂的杀手却也都是吃了一惊,便是这一怔之间,却见到本来已经熟睡的几名兵士,豁然睁开眼睛,毫不犹豫地扑了上来。

  三名杀手毕竟不是普通人,刀光闪动,眨眼间,一名杀手砍死了一人,另外两名杀手却是在吃惊之中,失了准头,伤了兵士,受伤的兵士就如同被激怒的野兽一般,怒吼着扑过来,抱住了杀手,这壕沟之内本就不是十分宽阔,兵士们都是毫不犹豫扑上来,如狼似虎,顿时挤成一团。

  朱凌岳本以为事儿会做的无声无息,谁知道却突起波澜,吃了一惊,向那边望过去,只见到人影窜动,一时间也不知道是何情形。

  朱凌岳冷着脸,忽听得旁边传来嘲讽声音:“朱凌岳,做人做到你这个份上,还不如拿一把刀子抹了脖子,到了如今这个份上,连自己手下人都自相残杀,哈哈哈……!”

  朱凌岳冷眼看过去,正是被绑缚的甘玉娇在一旁冷语嘲讽。

  “甘玉娇,你当真以为本督不敢杀你?”朱凌岳一把揪住甘玉娇的衣领,盯着她布满尘垢的脸庞,冷笑道:“不过你也不必着急,本督待会儿让你知道什么叫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既然与我朱家没有干系,便是一个不值一钱的臭婊子,等到他们办完事情,本督大可以将你赏给他们,你意下如何?”

  甘玉娇瞳孔收缩,厉声道:“朱凌岳,你敢!”

  “你说的不错,本督现在已经是丧家之犬。”朱凌岳冷笑道:“既然如此,本督还有什么可怕的,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此刻锄奸堂杀手与九名兵士都已经是如同野兽般纠缠在一起,三名兵士已经毙命,一名杀手也被生生掐断了脖子。

  古亭寿倒没有想到那几名兵士竟然是早有准备,心下大是吃惊,瞧见几名兵士发了疯般与自己的三名部下缠在一起,倒是有些慌了手脚,他虽然是锄奸堂的首领,可武功并不如何高明,只因朱凌岳对他十分器重,将当初收揽的一群江湖异士丢给他来统管,组建了锄奸堂,在锄奸堂固然说一不二,但是武功与不少部下相比去,却是远远不如。

  他握紧了刀,犹豫了一下,终是挺刀上前,对这一名兵士劈了下去,那兵士惨叫一声,背脊被重重砍了一刀,却并没有立刻死去,转过身,双目血红,如同浸血,脸上更是狰狞一片,古亭寿倒有些心惊,却见到那兵士怒吼一声,奋力扑过来,古亭寿急忙后退两步,挥刀砍过去,那兵士惨叫一声,翻倒在地。

  月光透过顶部的荆棘杂草,散落下斑斑点点的月光。

  古亭寿虽然也算是心狠手辣之辈,可是看到眼前那如同最原始的野兽撕扯般的搏杀,却也是心下生悸,片刻之后,终于沉寂下来,古亭寿看着十几道身体横七竖八地躺着,三名部下都已经在撕扯中被杀,而九名兵士,显然也没有活下来几人,见得身体动弹,两名兵士浑身鲜血,一前一后站起,手中握着刀,缓缓转过身来,斑斑点点的月光洒射在他们身上,满身血污的两名兵士,眼眸子里射出野兽般的光芒,即凶残又怨毒,一人抬起刀,指向古亭寿,厉声道:“朱凌岳在哪里?我们为他出生入死,他却要过河拆桥……便是死,也要砍了他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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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九五章 咎由自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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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亭寿此时当真是后悔莫及,若是论起实力,他手下五名锄奸堂好手与十三名天山士兵正面厮杀,那是绝对占据上风,可是万没有想到,自己想要悄无声息地解决这些人,反倒是落得如此下场,几名部下对这些兵士明显是轻视至极,而且谁也没有想到,这些兵士竟然没有沉睡,只是在假寐而已,反倒是突然给了锄奸堂的人一个措手不及。

    他此时终是明白,这些兵士的地位虽然很低,但却并非都是一群白痴,其中必然是有人看出了不对劲,早做了准备。

    此时面前站着两个浑身鲜血淋漓的兵士,古亭寿看他们狰狞的面孔,心下倒真是有些惊骇。

    朱凌岳此刻也已经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伸手摸到自己腰间的佩刀,缓缓站起身来,刚刚站起,却感觉腰间有一件东西顶住,吃惊间,听得身后传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不要动,动一下,立刻取你性命!”

    朱凌岳瞬间就听出那声音是谁,眼中划过惊骇之色,但是他不愧是久经世故,沉声道:“黄柱,可取回水来?你这是做什么?”

    从朱凌岳身后,显出一张面孔来,正是黄柱。

    黄柱此时目中满是悲愤之色,怒声道:“朱凌岳,我们兄弟有何处对不起你?别人都离你而去,我们却还是留下来护送你回天山,我们也不求荣华富贵,只想回到家乡,可是你却如何对待我们?”

    “黄柱,你这话什么意思?”朱凌岳故作镇定,“本督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便在此时,古亭寿已经退了过来,见到朱凌岳被黄柱用刀子顶住,更是吃惊,此时完全确定,这帮地位卑下的兵士,早已经有了准备,握刀的手更是青筋凸起,在他后面,两名残存的兵士已经握着血淋淋的大刀,步步紧逼过来。

    那两人瞧见黄柱已经控制朱凌岳,便有一人大声道:“黄柱,被你料中了,朱凌岳心狠手辣,想要过河拆桥!”

    “莫要胡说。”朱凌岳沉声道:“到底出了何事?本督只是小眯片刻,怎地变成这个样子?黄柱,你告诉本督,到底发生了何事?”

    黄柱冷笑道:“朱凌岳,事到如今,你还要演戏?”

    忽听得边上一个声音道:“几位弟兄,你们护送朱凌岳到这里,他和锄奸堂的人接上了头,自然是信不过你们。他定然是害怕你们拿他的人头去领赏,所以恩将仇报,要杀人灭口,此人心狠手辣,若不铲除,更有后患。”却是甘玉娇见情况有变,立时出声。

    “住嘴。”朱凌岳厉声道:“黄柱,你们不要冲动,更不要误会,这一切,本督都不知晓,不是本督的意思,你们和本督九死一生,困难重重到了这里,本督已经将你们当成生死弟兄,怎会杀人灭口?如果你们想要本督的人头,只要说一声,本督也会奉送,而且本督知道,你们都是忠义之士,既然护送本督倒这里,又怎会背叛本督?”

    “说得好听。”黄柱边上另一人闪出来,“如果没有你的吩咐,他们怎敢对我们动手?咱们几个去取水,为何还有人在后面跟随,他们便是想要对我们动手。”

    朱凌岳盯着面前不远的古亭寿,沉声问道:“古亭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古亭寿是他少有的几个心腹之一,对其颇为信任,否则也不至于将锄奸堂交到古亭寿手里,此时阴谋败露,自己性命就在黄柱的刀下,无可奈何之下,只能撇清干系,他只盼古亭寿此时能够表现忠义之心,挺身而出,将责任揽过去。

    古亭寿前后有四名虎背熊腰的兵士,知道难以善了,眉头紧锁,月光之下,看到朱凌岳盯着自己,那眼眸之中,分明带着期盼之色,微一沉吟,叹了口气,终是苦笑道:“朱督,事到如今,是否是你下令,又有何区别?”

    “你……!”朱凌岳微微变色,厉声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本督问你,为何要残害自家兄弟?”

    “朱督将他们当成自家兄弟?”古亭寿笑道:“若真的将他们当成兄弟,为何不反对对他们下手?不错,主意是我出的,但是没有你的同意,我们也不敢动手。”

    朱凌岳终是悚然变色,厉声道:“古亭寿,你这个背信弃义的小人,本督……本督……黄柱,你们不要相信他,此人两面三刀,乃是卑鄙小人,你们现在就杀了他,回到天山,本督必回重重有赏。”

    “朱凌岳,这句话你已经说了无数遍。”黄柱冷笑道:“如今你无家可归,还说什么重重有赏?便算有万金之赏,那些弟兄的性命,你能买的回来?”

    古亭寿沉声道:“黄柱,我也没有想到朱凌岳如此歹毒,事到如今,我倒有个法子。”

    “哦?”

    “咱们一起绑了朱凌岳,将他送给西关军。”古亭寿沉声道:“这是大功一件,楚欢想必也不会亏待我们,你们看如何?”

    他话声刚落,听得“咻”的一声响,从黄柱身后,一支利箭直射过来,古亭寿大吃一惊,可是距离太近,他虽然闪躲,那支利箭却还是射中他的肩膀,便在此时,后面那两名兵士也已经齐齐扑上来,手中大刀齐齐砍下来,古亭寿厉喝一声,反身挥刀格挡,又听得“咻”的一声响,又一支利箭射过来,古亭寿只感觉背脊一阵剧痛,身体微微发软,他刀架住一名兵士的大刀,另一名兵士已经趁机以刀为剑,刀锋戳入了古亭寿的小腹之中。

    古亭寿全身发凉,格刀的手顿时力气全消,那兵士二话不说,横刀削过,刀光一闪,古亭寿一颗人头带着血光飞溅起来。

    朱凌岳面无人色,黄柱冷然一笑,正要动手将朱凌岳斩杀,边上一个声音道:“等一等!”

    黄柱扭头看去,却是甘玉娇出言阻止,皱起眉头,问道:“怎地?”

    “你们杀了姓古的和他的部下,也算是为死去的弟兄报了仇。”甘玉娇道:“朱凌岳自然可杀,但是就这般杀了他,反倒是便宜了他。”

    “哦?”黄柱问道:“你想怎样?”

    “你们应该已经知道,朱凌岳是叛乱之贼。”甘玉娇道:“将他交给西关军或者西北军,都是大功一件。那些兄弟惨死在这里,他们的家人又怎么办?如果你们将朱凌岳交上去,自然会得到赏金,而那些赏金,也足够抚恤这些惨死弟兄的家人。”

    黄柱等人本来只是骑兵军团的骑兵而已,地位卑下,并不认识甘玉娇,但是先前听朱凌岳的言语,已经知道她便是甘侯的妹妹。

    甘朱两家结亲,对天山来说,自然是大事,很多人都知道从西北军来了一位新娘子。

    “我们为何要相信你?”黄柱淡淡道:“朱凌岳会卸磨杀驴过河拆桥,甘侯和楚欢之流难道就不会?”

    朱凌岳立刻道:“不错,甘侯与本督有盟约,却背信弃义,临阵倒戈,如此卑鄙小人,更是两面三刀,黄柱,你们可以不信任本督,但是本督劝你们也莫要轻信这个女人。她是甘侯的妹妹,如今在我们手中,为求脱身,当然会说好话,只怕你们前脚刚进西北大营,后脚就要被甘侯给斩了。”

    黄柱沉声道:“你休废话。”使了个眼色,一名兵士用刀从古亭寿的尸身上割下一片布巾,揉成一团,上前来,塞进了朱凌岳的嘴巴里,朱凌岳恼怒无比,可是却又无可奈何。

    “黄柱,你能看穿朱凌岳的诡计,想来也是个明白是非之人。”甘玉娇道:“既然西北军已经颁下了告示,只要抓到朱凌岳,便有重赏,他们为自己的名声考虑,也不会自食其言。我可以向你们保证,只要将朱凌岳交给西北军,该属于你们的东西,一分不少。”

    黄柱若有所思,其他几人也都沉思起来。

    如果朱凌岳善待众人,没有来这么一出杀人灭口的把戏,黄柱等人到没有别的心思,可是朱凌岳狠毒在先,众人就不得不细细考虑一番,不管怎样说,能够将朱凌岳交给西北军,便有五百金的赏金,五百金绝非小数目,便是对豪门大户来说,也是一笔不菲的金钱,最为紧要的是,现在将朱凌岳交上去,也算不得卖主求荣,黄柱等人心里根本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片刻之后,黄柱抬头,看了看几名同伴,眼中带着询问之色,几名同伴互相看了看,却都是再次看向黄柱,那意思却是让黄柱下决断。

    黄柱犹豫了一下,终是道:“帮她解开绳子!”

    一名兵士上去将帮着甘玉娇的绳子解开,甘玉娇这才起身来,活动了一下身体关节,如释重负,向黄柱道:“你们不要担心,我看你们也都是贫苦百姓出身,天山军被西关人打败,并非是什么坏事,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用不了多久,你们的家人都可以分到田地。”

    “你是说均田令?”黄柱身后那人立刻问道。

    “原来你也知道均田令?”甘玉娇先是将自己凌乱的衣裳整理一番,随即将青丝拢顺盘起,道:“不错,便是均田令,不妨告诉你们,楚欢楚总督在西关施行均田令,只要他掌控了天山,也必然会在天山施行均田令,虽说那些豪门大户要倒霉,可是百姓们却能过上好日子,你们的家人,都会有土地分到手。”

    黄柱使了个眼色,解开甘玉娇绳子的兵士立刻上前,用牛筋绳子将朱凌岳绑了起来,黄柱这才道:“甘……甘姑娘,重赏我们倒是不求,只是希望交上朱凌岳之后,你们能拿出一笔银子来,好好抚恤这些惨死兄弟的家人,如果没有他们拼命,也拿不住朱凌岳。”

    甘玉娇闻言,知道黄柱已经同意,肃然道:“你们放心,该属于你们的,一文也不会少!”冷冷看向朱凌岳,只见得曾经在西北风云一时的天山总督,此时却已经是闭上双眼,面如死灰,脸上的肌肉剧烈颤动,宛若在风中摆动的枯槁。

    ps:解释一下,昨天说本书写到后期,很多人激动以为就要完本,事实上只是开始尾声,收尾也不是三五十万字就能搞定,已经写了五百万字,这尾声怎么着也得百万字以上才能搞定,所以大家还有的熬,不会在三两个月就能完本。坑填不好,会挨骂的,所以不能不小心,为了不让自己成过街老鼠,只能踏踏实实填坑收尾,至若完本,还早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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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四九六章 赏盐


  贺州城。

  贺州知州衙门大堂之内,此时将官集聚,西关军在马场休整一日之后,便即向西挺进,抵达贺州城时,驻守在城内的西北军将士得到甘侯命令,从城中撤出,将贺州城交给了西关军,而西关军的主力依然是驻扎在城外,只调集了一千五百人入城卫戍。

  西关军抵达之时,城中百姓自然是欢喜鼓舞,处处欢呼,宛若过年一般,对普通的小老百姓来说,或许他们无法明白这一场战事胜败的巨大意义,可是他们却明白一个浅显的道理,西关军赢了,均田令也就不会动摇,分到大家手中的土地,也就依然是自己的,这是最实际的利益,所以看到西关军旗帜飘扬,百姓们自然是奔走相告,欢天喜地。

  虽然许多人不清楚西北军怎地摇身一变也成了自己人,但是这摇身一变,对西关大大有利,百姓们私下里虽然议论纷纷,但是却也渐渐明白,击败天山军,甘侯的西北军至关重要,而且西关军一到,西北军立刻毫无二话退出贺州城,这也让百姓对西北军大生好感。

  从朱凌岳手中夺得的物资,运到贺州城,可说是堆积如山,楚欢吩咐贺州知州黄玉谭带人即刻盘点,呈报数目。

  从天山传过来的消息,楚欢自然已经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在马场击溃天山军之后,楚欢本还想着继续进军,直入天山,只是万没有想到裴绩和甘侯早已经做好了布置。

  方如水的金州兵马杀到会川城,自然没有和会川的西北守军发生激战,会川城守将拿出了一份裴绩事先写好的信函,将突袭天山的计划告知了方如水,方如水虽然半信半疑,但是却也并没有轻举妄动。伺候甘侯借口回传军情紧急,调派常欢率领了五千精锐西北军前往增援,甚至将西北军为数不多的骑兵也调拨了一半超过千骑交给常欢,这五千兵马径自去会和了会川守军和方如水的金州兵马,三路兵马超过万人,按照裴绩事先的部署,从葫芦山西边绕行,在天山军主力攻打贺州之时,悄无声息地进入了天山境内。

  现如今楚欢已经知晓,天山道两州的重地鸣沙城和沙州城都已经掌控在了西北军的手中,而天山各府县也都是人心惶惶,甚至已经有官员不等西北军接下来的动作,早已经弃城而逃。

  此刻贺州知州衙门大厅之内,一众将官俱在其中,楚欢自然是当仁不让地坐在主座,虽然大局已定,楚欢却也没有高兴过头,向众人道:“天山的两座主城已经被我们拿下,不过两道之地,还有大大小小十几座城池,朱凌岳也失踪没了踪迹,很有可能已经逃回天山,接下来该怎么做,诸位大可以各抒己见。”看向裴绩,问道:“裴先生,你觉得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裴绩犹豫了一下,起身来,向众人拱了拱手,这才向楚欢道:“楚督,今日大伙儿都在这里,裴某有一事相求,还请楚督答允!”

  “裴先生有何事?”

  “楚督,诸位,大家也都知道,我腿脚不便,承蒙楚督器重,令裴某组建禁卫军,受任以来,尽心竭力,不敢有丝毫的疏忽。”裴绩叹道:“如今禁卫军也已经初具规模,裴某乃是残疾之人,担当此人,已经是心有余而力不足……风字营统领许邵许统领能力出众,而且为人忠义,裴某希望楚督能够准许许统领担任禁卫军统制之职,至若裴某,还望楚督准许在下就此归隐……!”

  此言一出,在座诸人都是大吃一惊,楚欢惊讶道:“裴先生,你这是……!”

  其他人都是惊讶莫名,其实事到如今大家心里也都清楚,这一次胜算不到两成的战事,最后却能够大败天山军,归其原有,固然是三军用命,但是裴绩却是居功至伟,如果不是裴绩运筹帷幄,绝不可能有这样的结果。

  裴绩抬起手,笑道:“楚督,您的心意我明白,但是这一次战事,裴某犯了大忌,私自运作,许多事情连楚督也都瞒住,这实在是大不敬……!”

  楚欢已经打断道:“裴先生,如果不是您,本督现在只怕已经被朱凌岳拿走了项上人头。不错,有些事情,你确实没有告知本督,但是本督已经明白其中的苦衷和缘由,对你没有丝毫的责怪之意。如今西北刚刚经过战事,正是动荡时期,正需要诸位鼎力相助,恢复西北的安定,你这时候离开,本督绝不同意!”

  “楚督……!”裴绩苦笑道。

  楚欢已经大声道:“裴大哥,楚欢的为人,你难道不清楚?虽然算不得聪明,可是总知道好歹,若是连好歹也不知晓,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间?”向众人道:“本督知道,你们心里也和本督想的一样,如今的西北,缺不得裴先生,而楚欢,也缺不得这位大哥,你们说,裴先生要走,你们同不同意?”

  许邵第一个道:“楚督,裴先生乃是西北栋梁,决不能放他离开,他想舒舒坦坦归隐,将一大摊子事情丢给咱们,那是万万不成的。”

  还包扎着绷带的韩英也接着道:“楚督,便是捆,也要将裴先生留下来。”

  “裴兄,你若是就此一走了之,可是真让人寒心啊。”贺州知州黄玉谭抚须道:“你自己也曾说过,国难当头,真正的国士,便该挺身而出,为天下百姓尽一份心力,如今正是你一展身手之时,这时候你离楚督而去,那是自食其言,可算不得君子了。”

  楚欢凝视裴绩,肃然道:“大哥,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觉得许多事情瞒住我,对我不住,可是你若这样想,那就大错特错。其实如果你早些将计划告诉我,我心中有了退路,就未必会那般拼力一搏,这本就是策略的一部分,无论如何,你再也休提一个走字。”

  裴绩四下里看了看,楚欢终于道:“裴绩听令!”

  裴绩拱手道:“卑职在!”

  “此番战事,你居功至伟,今日授予你西关军大将军一职,有权节制西关所有兵马。”楚欢正色道:“本督前来西北之时,圣上曾经嘱咐过,这西北不同寻常,可相机行事,有些事情,可以不必在意朝廷的规章。西北如今还是盗贼丛生,所以咱们自当要为朝廷尽心竭力剿灭乱匪。西关大将军之职,是本督受圣上嘱咐,相机行事,今日设立,由裴绩担任!”

  裴绩一怔,其他文官武将也都是互相看了看,大家心照不宣,明白深意,纷纷起身来,向裴绩道喜,裴绩见楚欢目光坚定,微一沉吟,忽然跪倒在地,肃然道:“卑职裴绩,谢过楚督,日后必当尽心尽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韩英听令!”

  “卑职在!”

  “本督封你为西北左将军,管领贺州兵马!”楚欢沉声道:“你此战有功,再赏……新盐千斤!”

  众人一怔,楚欢有些尴尬道:“大伙儿知道,如今官仓空虚,虽然手头上还有些金银财帛,可是为数不多,需要用的地方不少,暂时就只能以新盐代替。不过……!”想到以盐赏人,也是前所未有,咳嗽两声,道:“如果觉得新盐不可,本督先答应赏你黄金百两,不过要等官仓充盈,需要等些时日,若是要食盐,可以即刻交付!”

  韩英小心翼翼问道:“楚督,不知……不知赏金要等多久?”

  “这个没准。”楚欢笑道:“可能一年之后便能交付,不过……也有可能要等上两三年,但是你放心,本督说到做到,迟早都会交付!”

  众人闻言,顿时都大笑起来。

  其实大家心中都能体谅,西关的经济太过疲弱,接下来还有许多事情要用上钱财,楚欢最缺的就是银钱,最不缺的便是食盐。

  韩英也是哈哈笑道:“楚督,既是如此,这一次卑职就领受新盐,只是等下一次立功,还请楚督赏些金银,有金银在手,心里才踏实。”

  楚欢闻言,心中却也是颇为感激,今次大战过后,立功之人众多,特别是韩英这些将领,浴血厮杀,忠勇可嘉,那是必然要赏的,但是真要痛快地赏金赏银,必然要耗费一大笔银子,楚欢囊中羞涩,其实也担心以盐为赏会让部下不满,但是韩英显得十分豁达,也等若是给大家开了个好头。

  “许邵听赏!”

  “末将在!”

  “本督令你为禁卫军统制,节制禁卫军风林火山四营,赏盐五百斤!”

  “拜谢楚督!”

  “黄玉谭听赏!”楚欢肃然道:“本督令你统管贺州政务,赏盐五百斤!”

  ……

  “王涵听令,本督令你为偏将军,依然统领林字营,赏盐三百斤……胖柳为偏将军,赏盐三百斤……叶骏听令,本督令你为偏将军,听候左将军韩英调遣,赏盐三百斤……!”

  楚欢连声封赏,在场众人除了无官可升,都尽可能地封赏。

  “秦雷听令!”

  本来坐在下首的秦雷正在打着瞌睡,他显然对这种枯燥无味的会议并无兴趣,楚欢唤他,他却也没有听见,身边的王涵伸手摇了一下,秦雷被惊醒,看向王涵,见王涵看着自己,揉了揉眼睛,道:“结束了吗?要去吃饭吗?”

  “雷儿,不得无礼,楚督唤你!”

  秦雷一怔,见众人瞧着自己,起身来,有些疑惑,看向楚欢,问道:“楚叔,你找我?”

  楚欢含笑道:“楚叔封你为偏将军,以后跟着大将军一起带领兵马,你可愿意?”

  秦雷奇道:“谁是大将军?”

  “裴先生已经被封为大将军。”王涵低声道:“还不谢过楚督!”

  秦雷迷迷糊糊道:“谢楚督!”

  众人见秦雷憨态可掬,都是大笑,但是众人也都清楚,秦雷在战场之上,那当真是员猛将,马场之战,秦雷担任至少杀死三十多人,浑然一代杀神。

  “置若其他将领,回头各有封赏,此战的将士,大将军拟一道文书,皆有赏赐。”楚欢缓缓道,目光终于看向一直没有吭声的甘侯,道:“甘将军,你是边军,本督不能封官,但是战死的弟兄们,本督会从重抚恤,立功的将士,也都有赏赐,此事就交给大将军来处理。”

  甘侯拱了拱手,并不多言,但是情绪看起来十分黯然,楚欢知道缘故,只能向众人道:“诸位,接下来要商议天山之事,不知诸位有何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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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四九七章 定天山

  韩英刚刚被奉为左将军,心情正好,已经起身拱手道:“楚督,末将愿意率领兵马进入天山,给我一个月时间,末将必将拿下天山道所有的城池。”

  “只怕不妥。”韩英话声刚落,黄玉谭立刻摇头道。

  韩英看向黄玉谭,他与黄玉谭共守贺州,一文一武,两人关系相处的倒也是融洽,此时黄玉谭这般说,韩英便皱起眉头,问道:“黄大人,你不相信我能拿下天山?”

  “那倒不是。”黄玉谭微笑着起身,向楚欢拱手道:“楚督,议论天山之事之前,下官想问一句,此番捉拿的天山俘虏,不知如何处置?”

  众人这才想起,就在城外,可还有两万天山俘虏还没有处理,西关军从马场来到贺州城之时,一路将这两万多俘虏俱都驱赶而来,此时就在城北画了一块地,将大批俘虏暂时安置在那边。

  “不但是那些俘虏,还有半道上堵住的天山民夫。”许邵忽然道:“我们在半道上追上时,那些民夫本来四散溃逃,后来聚拢他们,让他们将粮草装备运到这边来,虽然溃走了不少人,不过还有上万民夫也在城外等候,楚督,这些人该如何处置?”

  楚欢想了一下,才道:“那些民夫倒好处置,给他们每人发一份口粮,能够支撑他们回到家乡,此外再每人发一斤盐,算是工钱。”顿了顿,“倒是那两万天山军,如何处理,各位有何看法?”

  “朱凌岳还没有踪迹,不知是否已经逃回天山。”韩英道:“若是将这些兵士遣返回乡,末将担心他们会贼心不死,朱凌岳会重新聚集他们为乱……可是如果这样圈禁他们,那也不是办法,且不说咱们要调出一部分兵力看管他们,便是这两万人每天的吃喝拉撒,那也是个大问题,咱们自己的粮草本就不多,总不成还要分出一部分给他们……!”

  胖柳道:“放不能放,留不能留,那……总不能杀了这些人吧?”他话声刚落,王涵便咳嗽一声,示意他不要胡言乱语。

  众人互相看了看,都看向了楚欢。

  黄玉谭忽然笑道:“楚督,其实如何处置这两万天山军,也直接关系到接下来如何处置天山问题,处理好这两万人,下官以为,天山的事情,应该也就容易解决的多。”

  “黄大人的意思是?”楚欢凝视黄玉谭。

  黄玉谭正色道:“以楚督手中现在的兵力,要武力拿下天山道,可说是易如反掌,并不会费太大的事情,不过诸位可曾想过,如果咱们的兵马进入天山,抵抗最凶的,会是哪些人?”

  众人互相看了看,许邵却已经道:“应该是朱凌岳的残党,他们曾与朱凌岳关系密切,害怕楚督不会放过他们,必然会拼死抵抗!”

  “说得对。”黄玉谭笑道:“兵马进入天山,其实并不是为了对付那里的老百姓,虽然天山有一些盗匪趁乱为祸,但是西北军足以应付那些盗匪,咱们的兵马前往,无非是为了对付朱凌岳的残党而已。”

  众人都是点头。

  “只是如果我们的兵马真的进入天山,天山的黎民百姓,心理中会有些反感。”黄玉谭缓缓道:“天山要安定,说到底,就是人心安定,兵马前往,老百姓的心中不安,反倒是适得其反,所谓不战而屈人之兵,如果我们的兵马不必进入天山,却能让天山恢复安定,那才是上上之策。”

  韩英点头道:“黄大人,你说的固然不错,可是兵马不去,天山还有十几座城池,那些城池如果依然控制在朱凌岳残党手中,天山就不得太平。”

  “所以如果我们能够让天山官员的心也安定下来,事情就好办得多。”黄玉谭正色道:“安定天山,无非是要安定三大人心,官员士绅之心,天山兵马之心,还有最为重要的,便是天山百姓之心,只要能够制定出妥善的策略,下官以为,不战而稳定天山,并非困难之事。”

  楚欢见黄玉谭颇有几分自信,欢喜道:“如果当真不必用流血的方式解决这个问题,那当然是上上之策,黄大人,你可有什么良策?”

  “楚督,天山官员士绅为何心里不安,说到底,不就是因为朱凌岳。”黄玉谭道:“天山各州府县的官员,大部分都是朱凌岳提拔起来的官员,如今朱凌岳大败,踪迹难觅,天山官员心中自然是惶恐不安。朱凌岳出兵西关,与楚督一番大战,所有人都会觉得楚督和朱凌岳水火不容,这种情况下,天山官员当然都会担心楚欢会秋后算账,放他们不过,有了这样的心思,他们当然不会束手就擒,拼死也要抵挡。”

  “正是如此。”楚欢颔首道。

  黄玉谭想了一下,才道:“所以下官以为,如果楚督下一道命令,告诉天山官员,他们都只是被朱凌岳胁迫,并无大过,只要改过自新,楚督将不会对他们进行惩处,他们的性命和家产,都能够得到保证,如此一来,下官以为,他们必然不会再拼死抵抗。”

  许邵皱眉道:“黄大人,这虽然是条策略,也可以化解他们的抵抗之心,可是他们终究是朱凌岳的党羽,如果就此放过,而且还让他们继续担任官职,只怕后患无穷,一旦有了时机,那些人只怕还会生乱。”

  “许统制的担心,当然有道理。”黄玉谭道:“其实这也不必着急,先安其心,确保他们的生命安全,可以消除他们的斗志,等到天山稳定下来,下官以为,可以进行官员考核,就如同当初越州知州公孙楚公孙大人所为,对辖内的管理进行考核,有能力者,可以继续留任,否则便予以罢免,另行提拔,那也未尝不可。虽说朱凌岳任人唯亲,但是据我所知,天山官员之中,却也不乏能吏,如果这个时候,将天山各州府县官员尽数罢免,那可是要空缺出来数百个位置,咱们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将这些空缺全部补上,如此一来,整个天山的政事反而会因此瘫痪,后果必将更为严重。”

  裴绩点头道:“黄大人言之有理,楚督,这是老成谋事之言。如果真的因为官员是朱凌岳提拔,便尽数罢免废黜,后果反而更为严重。如果下令只除首恶,其他人等既往不咎,不但可以让天山的官员们安心,而且还能够让天山的政务依然可以运转下去,而且如此一来,楚督宽宏大量,他们必然会有许多人心生感激,这也未必是坏事,等到天山完全稳定下来,再进行官员考核,存良去莠,那是谁也无话可说。”

  楚欢笑道:“黄大人果然是智计在胸,如此就按照你所言去办,本督即可下令,传达天山。”又问:“那天山兵马和天山百姓又如何应对?”

  “楚督,下官刚才说过,城外两万天山兵士处理得好,就等若是解决了天山的大事。”黄玉谭道:“据下官所知,城外那两万多兵马,除了极少数一部分,大部分都是朱凌岳这几年征调的新兵,许多人甚至是被强行拉进行伍,几年前还只是普通的老百姓,许多人并不喜欢上阵,楚督可以下令,这些俘虏,如果愿意回乡务农,可以解除他的军籍,放他归乡务农,如果还有人愿意留下来当兵,那就进行筛选考核,有资格留下来的,可以继续当兵,否则依然要回乡务农……这个时候,楚督的均田令,将会派上大大的用场……!”

  “均田令?”

  “正是。”黄玉谭肃然道:“纵观古往今来普天下的百姓,他们视土地如生命,这一点,从西关进行的均田改革就可见一斑。如果将这均田令继续推广到天山,下官以为,必然会得到天山百姓的拥护,便是城外的两万将士,相信知道此事之后,也会有大部分人愿意回乡耕田。西关施行均田令,进行租庸调制,而且三年之内,百姓只需要缴纳三成的赋税,这些政策,也大可以在天山推行,他们必然是求之不得。”

  众人闻言,都是微微点头。

  祁宏一直跟在楚欢身边,对均田令的具体内容了解的自然更为透彻一些,此时忍不住问道:“黄大人,均田令固然是利民的良策,可是西关施行均田令,那是环境使然……!”看了楚欢一眼,道:“楚督也曾说过,西关能够顺利施行均田令,其最根本的一点,便是西关曾经有不少的荒芜田地,这些荒芜田地数量庞大,开荒出来,便有了足够的土地资源,天山这一点,只怕比不了西关,要施行均田令,需要可以分配的田地,天山哪里有那么多的田地?”

  黄玉谭笑道:“问的好,其实这边是天山均田令施行的最关键一点。均田令施行,一要人力,二要土地,人力方面,天山自然不缺乏,其实真要说起来,天山施行均田令的土地也是有办法解决。”

  “哦?”楚欢饶有兴趣道:“黄大人,天山施行均田令的土地,从何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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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四九八章 蓄骑

  黄玉谭笑道:“楚督莫忘了,西关的士绅可以检地,天山的士绅自然也可以。西北军如今控制了鸣沙城,快马派人往鸣沙城去,令西北军将天山户部司衙门的账册全都保存好,尔后利用这些账目,可以大做文章。”

  甘侯一直不吭声,此时终于道:“本将立刻派人前往鸣沙城,令他们封锁天山户部司衙门,里面的东西,不会让任何人动弹一分一毫。”

  “有劳甘将军了。”黄玉谭向甘侯拱了拱手,这才继续道:“据下官所知,天山士绅,实际上都有两本帐,一本是在官府的公账,一本是他们自己收藏的私账,公账和私账的数目那是绝对不同的。公账是明面上的帐,按照公账上的土地所有数,向官府缴纳赋税,但是公账之上的数目,比他们实际所拥有的数目要低得多。”

  这种猫腻的事儿,在场大部分人心里也都清楚。

  “为了少缴赋税,士绅们实际拥有的土地,要比公账上的至少多出三到五成,甚至有些人多出一倍不止。”黄玉谭叹道:“正因如此,每年向朝廷缴纳的赋税,实际上缺少许多,而那些多出来的土地,其利益便成为了士绅和官员们重大的收益之一。”

  楚欢摸着下巴,这中间的门道,他以往并不知晓,但是在西关开始施行均田令之前,进行了大范围的检地,也便对其中的门道了若指掌。

  “朱凌岳发动叛乱,如今西关群龙无首,朝廷事情繁多,一时半会也没有精力关注西北,所以西北诸事,楚督自然也要当仁不让出面,为朝廷分忧。”黄玉谭含笑道:“既是如此,楚督也大可以在天山进行检地,按照官府的账册,将士绅豪族们多占的土地俱都收归官有。如果户部司公账上有五百亩地,而实际上却有八百亩,那么多出的三百亩,自然就直接收归官有,这也并非夺走了士绅们的财产,只是将不明土地充公而已,那些士绅豪族们,自然也是说不出话来,如此一来,天山大大小小的士绅豪族们,便可以充公大片土地,除此之外,在天山之下,方圆上百里的地区都是用作马场,楚督大可以废黜天山马场,改马场为良田,据下官所知,天山之下,气候宜人,那片马场,其实乃是最为肥沃土地,大可以拿出来用作均田令。”

  裴绩已经笑道:“好主意,楚督,黄大人成竹在胸,早就有了谋划,这倒省却楚督多费心思了。以我估计,天山马场的土地,加上收归官有的田地,数目必然是十分庞大,大可以作为均田令的分配土地。只要均田令一施行,天山百姓欢欣鼓舞,自然是人心所向。”

  黄玉谭微笑道:“一切还凭楚督定夺,如果真的如此施行,咱们倒不必派多少兵马进入天山,只需要派出一部分懂得均田令具体操作的官员……唔,可以让魏无忌魏大人前往天山,处理天山均田令事宜,而且出度也可以再下一道命令,天山施行均田令,地方官员的配合程度,也将决定日后的考核,如此一来,或许可以让天山地方官员也积极配合此事。”

  “好,就这么办。”楚欢干脆利落道:“西关的均田策,已经大体施行下去,后面的事情,倒也不必大材小用,可以让魏无忌前往天山,在朝廷下达旨意之前,魏无忌暂且处理天山政事,以均田令为主,同时安抚民心。”

  许邵忍不住问道:“天山马场是如今西北最大的马场,如果天山马场废黜,改马场为良田,那西北便没有一处真正规模的马场。”向楚欢道:“楚督,此番从天山军手中,缴获的马匹也不下万匹,而且日后还要与西梁人进行盐马贸易,不出意外的话,西北的战马数量也会陆续增加,如此一来,也必须要有一块广阔的马场放养。”

  “青原马场并没有完全废弃。”楚欢立刻道:“可以派人对青原马场进行修葺,重新恢复青原马场,而且本督会拿出一部分银子,用来扩建青原马场,现在青原马场的面积还不足够庞大,日后西北马场,便以青原马场为基地,建造一座西北最大的马场,里面蓄养三五万匹马也不在话下。”笑道:“许统领,说到马场,本督还有一桩事儿要交给你。”

  “楚督吩咐!”

  “在座众人之中,你对战马最是了解,所以关于战马之事,交给你最为合适。本督准备下令,为了避免盗匪购买以及抢夺战马,西北三道的战马统一集中到青原马场,专门设立一处军马署,军马署设立一位总管,这军马署总管,也就由你担任起来吧。”楚欢正色道:“军马署的职责,不但要将西北能征善战的战马稀疏聚集,便好似此番天山的骑兵,还有上万匹战马流落在外,你必须将战马俱都寻回,而且由你蓄养和训练出良马,以作为日后征剿盗匪之用,你是否能担起此任?”

  许邵一怔,楚欢这般说,就等若是将西北的马务全都交给他,这可不是小差事,犹豫一下,道:“末将……末将可以试一试!”

  “本督不需要你试。”楚欢沉声道:“本督要你做好,完完全全担负起来,以后需要战马甚至是骑兵,本督就找你索要,你若是交不出来,本督就为你是问,告诉本督,你能否担起此任?”

  许邵站起身来,沉声道:“卑职能担起此任,若是不能完成楚督的交代,愿受军法!”

  楚欢闻言,顿时大笑起来,气氛为之一松,“许邵,西北善于养马的好手并不少,你可以招揽马术高手,让他们帮着养马驯马,本督定会给予优待。”顿了顿,又叹道:“此番与天山骑兵厮杀,都是朱凌岳挑起,朱凌岳虽然罪大恶极,但是天山骑兵却也只是被他蒙蔽,回头可以征询天山骑兵,他们如果愿意为国效命,继续做为骑兵征剿乱匪,本督可以给他们机会,也不会亏待他们,只是需要你好生调教。”

  其实在座众人都清楚,虽然天山军大败,天山大部分骑兵的战斗经验颇为缺乏,但是朱凌岳费尽心思多年,却也并非没有成就,实际上经过多年的训练,天山骑兵的基本素质已经是相当过硬,配合十分默契,而且在马场之战崩溃之前,却也表现出了极为坚韧的战斗意志,不可否认,如果不是裴绩运筹帷幄,这些初次经受大战的天山骑兵,很有可能会在马场取得一场辉煌的胜利。

  而城外两万俘虏,至少有半数以上都是崩溃之后下马投降的天山骑兵,楚欢心中却是想着,训练骑兵并不容易,朱凌岳好不容易训练出大批的骑兵,如果这时候将其解散,还真是有些明珠蒙城,实在可惜的很。

  裴绩闻言,明白楚欢意思,抚须道:“楚督,这些骑兵的作用,可不止是剿贼那么简单,楚督莫要忘记,西梁人贼心不死,如今他们只是因为内乱,无法对我们形成威胁,可是如果等他们缓过来,保不准又会卷土重来,西梁人忘我之心不死,楚督既然坐镇西北,与甘将军防御西梁人,那也是不能疏忽的。”

  楚欢肃然道:“大将军所言极是,西梁人不可不防。”扫视众人,道:“西梁人的骑兵,诸位就算没有亲见,那也是早有耳闻,他们的骑兵如同狂风一般,虽然是咱们的仇敌,可是凭良心说,他们的骑兵确实厉害,如果西北没有一支足以与之匹敌的骑兵,只怕……!”

  甘侯此刻终于道:“楚督所言极是。西北边军曾经镇守雁门关,本以为凭借关隘就能阻止西梁骑兵,可是到头来,依然被人攻破。西北将士并非不能打仗,但是连战连败的原因之一,便是因为对方是以骑兵为主,所以要想对西梁人形成震慑,让他们不敢对我们起觊觎之心,西北便需要一支强大的骑兵军团做后盾。”

  楚欢立刻道:“甘将军所言甚是。”向许邵道:“许邵,骑兵之事,本督就交给你去办了。”

  许邵面露为难之色,拱手道:“楚督,养马驯马,甚至是将流散在西北各处的战马收回,末将定当不负楚督嘱托,只是……城外的天山骑兵,老家都在天山,让他们留在马场,远离家乡,只怕他们并不乐意。而且……楚督知道,骑兵虽然在战场上威力很大,但是要养庞大的骑兵军团,每年所需要的军费开支,绝非小数目,保持上万甚至数万骑兵,不说其他,只人马吃喝,每年下来,就是一笔庞大的花销……!”

  裴绩点头道:“楚督,许统制所言确实有道理。”

  楚欢笑道:“那倒无妨,本督倒也没有想过所有的天山骑兵都能留下来。本督马上会传下一道法令,愿意留下来为国效命者,将其登入骑兵军册,其家乡故所,详细记录,告诉他们,只要愿意留下来,其家人将会永远免除徭役,除此之外,骑兵军户,在这三年之内,只需要缴纳一成赋税,等到三年之后,赋税恢复之时,天山骑兵军户,可以比之普通百姓少缴纳两成赋税。”

  许邵闻言,顿时面露轻松之色,笑道:“如此一来,他们定然会抢着留下来。”

  “除此之外,本督会将马场附近的土地划出一部分来,交给你们骑兵。”楚欢肃然道:“甘将军在边军最为困难的时候,屯边戍关,自食其力,让人钦佩,你所属骑兵,也大可以这样做,划出的土地,由你们骑兵自己去组织耕种,而且收货之时,不必向官府上缴一颗米,全部作为骑兵军粮,到时候可以平均分配。耕种土地,可以让他们锻炼身体,而且培养兵士之间的默契,耕种训练两不误,你们看如何?”

  众人纷纷叫好,许邵自然也是大为赞同。

  “当然,要建立一支强大的骑兵,骑兵的素质一定要过硬。”楚欢正色道:“并非所有的兵士都要留下,必须经过考核之后,其身体和心理都适合留下,才能留下来,许邵,这事情也就给你全权负责。”

  许邵拱手道:“末将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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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四九九章 恩德


  众人商议好天山事务,自然是各自散去,分头行事,甘侯起身要走,楚欢已经叫住道:“甘将军,请留步!”

  甘侯停下脚步,等到众人散去,楚欢请甘侯坐下,这才温言道:“甘将军,边军关乎边界安全,只是现如今朝廷已经无力对西北军进行供给,所以以后边军的给养,本督这边,会尽力承担一部分,至少不会让边军将士吃不饱穿不暖。。ybdu。”

  甘侯拱手道:“多谢楚督。”顿了一下,终于道:“楚督,有些该说的,想必裴大将军也都说了,甘侯也就不在这里赘言,只是以后楚督要调用西北边军,一道军令便可,西北上下近四万将士,定当听候楚督驱使,绝不违背。”

  楚欢微微点头,见甘侯气色不好,当然明白原因,安慰道:“甘将军,甘姑娘……!”

  “楚督不必多想。”甘侯立刻道:“各人有各人的宿命。”

  “甘将军,本督只是想说,玉娇姑娘未必有什么麻烦,或许已经安全。”楚欢凝视甘侯,“玉娇姑娘机敏聪慧,定然会找寻机会脱身……!”

  甘侯苦笑着叹了口气,道:“楚督,常欢拿下鸣沙城之后,第一时间便是满城搜找玉娇,包括朱凌启在内的朱家众多族人,都在我们的手中,却偏偏没有玉娇的下落,常欢派人送来急报,他们如今还在城中搜找,不过……!”

  “不过什么?”

  甘侯目光冷峻起来,“不过从朱家族人的口中得知,朱凌岳出征之前,以保护玉娇为名,派了锄奸堂的人监视玉娇,常欢进城之后,玉娇和锄奸堂的人俱都下落不明,倒是有一小部分锄奸堂的人在城中活动,欲要营救朱凌启,被常欢设计诱入陷阱,常欢本想捉拿活口,从他们口中审出玉娇的下落……只可惜那几名锄奸堂杀手全都力战而死……!”

  “原来如此。”楚欢若有所思,“照这样说来,玉娇姑娘很有可能是被锄奸堂的人挟持走……!”

  甘侯握起双拳,他在战场之上,是威风凛凛的将军,可是此刻却毫无战场上淡定自若的气度,亦可见甘玉娇在他心中地位,楚欢见此却也更加明白,为了帮助自己击败朱凌岳,甘侯用甘玉娇去蒙蔽朱凌岳,对甘侯来说,牺牲可谓极其巨大。

  “甘将军,依我看来,如果玉娇姑娘当真被锄奸堂的人挟持,那么现在肯定是安然无恙,并无性命之虞。”楚欢微一沉吟,忽然展开双眉,“据我判断,玉娇姑娘现在应该还好好活着。”

  甘侯闻言,身体一震,立刻抬头看向楚欢,问道:“楚督何出此言?您是说,玉娇……玉娇还活着?”

  楚欢走到甘侯身边,坐了下来,凝视甘侯,问道:“甘将军,如果你是锄奸堂的人,手头上挟持了玉娇姑娘,你现在会怎么做?”

  “我……!”甘侯一怔,想了一下,才道:“锄奸堂是朱凌岳的心腹,如果我有玉娇在手,不会轻举妄动,先找到朱凌岳的下落再说。”

  “正是如此。”楚欢正色道:“锄奸堂既然得到朱凌岳的命令,那么在没有接到朱凌岳下一条指示之前,应该不会轻举妄动。”

  甘侯叹道:“我只盼如此。可是朱凌岳踪迹全无,我们派了那么多人四处搜找朱凌岳的下落,也没有他一点消息……!”

  “甘将军,你不必着急,我也已经派人四处找寻,找到朱凌岳,便可以利用朱凌岳找寻到锄奸堂,从锄奸堂手中救出玉娇姑娘。咱们就退一步讲,如果锄奸堂的人真的和朱凌岳汇合,朱凌岳也未必会对玉娇姑娘不利,朱凌岳经过马场一战,输得十分彻底,我相信他手中有了玉娇姑娘,必然会以玉娇姑娘为筹码,和我们进行一些交易……即使锄奸堂的人无法找到朱凌岳,我相信他们也知道玉娇姑娘的价值,不会轻下杀手……!”

  甘侯一直担心甘玉娇的安危,这些时日来,心情也是十分压抑,此时听楚欢一番言语,心情稍微轻松少许,他不怕对方利用甘玉娇进行谈判,此刻就担心甘玉娇被对方所害。

  “楚督,听你这般说,我心里也轻松许多。”甘侯叹道:“你事务繁多,不必挂心此事,是福是祸,上天注定,我……!”

  他话声未落,忽听得耳边传来一个声音道:“大哥……!”

  甘侯无奈摇摇头,苦笑道:“楚督,看来我也要休息半日了,我脑子已经有些浑浊,担心玉娇过度,竟似乎听到她叫唤我……!”却瞅见楚欢表情古怪,一双眼睛正盯着自己身后,看起来有些发愣,担心道:“楚督,您看起来气色也不大好,最近太过疲累,也要歇息歇息……!”

  “大哥……!”

  甘侯耳边又传来叫声,声音竟似乎就在身后,皱起眉头,却见到楚欢抬起手,指着自己身后,甘侯感觉有些奇怪,回头看了一眼,便瞧见身后的大门处,站着一道身影,一时没看清楚,眼睛有些发花,揉了揉眼睛,仔细看了看,只见到大门处站着一名看上去颇为狼狈的女子,身上衣裳破败肮脏,但是那眉眼儿,熟悉至极,不是甘玉娇又是谁?

  甘侯叹了口气,喃喃自语,起身来,“眼花了,看来真是劳累太过,楚督,我先退下了……!”

  却见到甘玉娇猛然冲过来,一击粉拳打在甘侯的胸口,甘侯身强体壮,这一拳对他自然毫无杀伤力,可是这一拳打在胸膛,却是结结实实,甘侯怔了一下,已经听到甘玉娇大声道:“你是不是瞧见我不高兴,盼着我早死?”

  甘侯呆了一下,很快,他就知道,这并非是自己眼花,甘玉娇竟果真是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一把抓住甘玉娇手臂,欣喜若狂,“玉娇,玉娇,真的是你?你……你真的还活着?”

  甘玉娇也不多言,走到楚欢边上,一屁股坐下去,向楚欢道:“楚督,一路赶得太急,到现在还没吃东西,能不能讨些东西吃。”见到桌上还放着茶水,也不顾是谁的,端起茶杯,一口气喝了干净,然后盯着楚欢手边另一只茶杯,问道:“你还要喝?”

  楚欢此时也是吃惊不小,忙不迭地端起茶杯,递给甘玉娇:“姑娘请用,姑娘请用……!”随即大声叫道:“祁宏,祁宏,快给本督滚过来……!”

  祁宏是楚欢贴身侍卫统领,自然不会走远,正在院中,早已经飞跑过来,楚欢见到他,已经吩咐道:“弄吃的……对,弄最好吃的,一大桌,快去快去……!”

  甘玉娇为了楚欢能够击败朱凌岳,甘愿前往天山,楚欢最终能取得关乎西北大局的一场胜利,甘玉娇可说是居功不小,此时见到这姑娘竟然能活生生回来,楚欢心中自然也是异常激动。

  甘玉娇接过茶杯,饮了半杯,祁宏快走出大门,她已经大声道:“准备五个人的……不,他们饭量大,准备十个人的,让他们吃个痛快,有酒也拿上来……!”

  甘侯见惯了甘玉娇男人般的性子,粗枝大叶,倒也不在意,楚欢看在眼里,暗道甘玉娇果然不亏出自行伍,豪迈豁达,当真有女汉子的风采。

  “玉娇,他们是谁?”甘侯拉过一张椅子,在甘玉娇身边坐下,奇道:“你说的他们是谁?”

  “在外头。”甘玉娇将剩下半杯茶饮尽,也顾不得羞羞答答,抬手用脏兮兮的袖子擦干了嘴角粘上的茶水,抬手指着外面,“外面有四条好汉,是他们救了我。”

  “哦?”甘侯顿时神情肃然,“既然是救命恩然,那当真要好好道谢,快起来,带我去见他们,我要好好谢谢他们。”

  甘玉娇起身来,正要出去叫人,忽然想到什么,看了甘侯一眼,随即又看向楚欢,眼珠子一转,盯着楚欢笑问道:“楚督,天山那边,到处张贴通缉令,说是只要抓到朱凌岳,无论死活,可以赏金五百,这事儿没有错吧?”

  楚欢一怔,他自然知道西北军到了天山之后,便四处张贴通缉令通缉朱凌岳,却并不知道赏金的具体数目,但是立刻道:“通缉令上怎说,自然就怎样办,不错,就是五百金。”五百金自然不是小数目,不过楚欢心知西北军在天山抄没朱家家财,其家财莫说五百金,便是五万金也肯定不止。

  甘玉娇拍手道:“那边好办了,你们等着。”亏她风尘仆仆疲惫不堪,此时还是如风般的速度飘出去,甘侯和楚欢互相看了一眼,甘侯忍不住道:“楚督能掐会算,莫非学过阴阳之术,否则为何知道玉娇能够安然无恙?”

  楚欢哈哈笑道:“阴阳之术不通,不过会看相,甘将军色泽红润,方面大耳,一看就是福泽之人,老天爷又岂会让甘将军失望?”

  甘侯闻言,此时只觉得心情大好,放声大笑,只这一瞬间,便恢复了豪迈之气。

  片刻,便见到甘玉娇已经率先抢进厅内,后面跟进四个人来,也都是衣衫喽烂,看上去颇为狼狈,四人进到厅内,看到两名身着甲胄的男子,互相看了看,甘玉娇已经道:“黄柱,倪龙,你们几个看清楚了,这两位就是西关总督楚欢和甘侯!”

  这四人,自然就是一路护送着甘玉娇来到贺州城的黄柱四人,四人身份本就卑微,此时看到眼前两人便是传说中的楚欢和甘侯,一起跪了下去,“小的黄柱,拜见楚督、甘将军!”

  甘侯已经上前,将四人一一扶起,问道:“是四位壮士救出舍妹?”

  黄柱等人互相看了看,倒不好回答,甘玉娇已经道:“正是他们四个。”

  甘侯整了整盔甲,后退两步,深深一礼,道:“甘侯谢过四位壮士的大恩大德,四位大恩,甘侯永不相忘!”

  “不敢不敢……!”黄柱四人倒是慌了手脚。

  甘玉娇看向楚欢,道:“楚督,你也要谢他们,他们还为你立了一件天大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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