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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国色生枭(12月26日 更新至“第一五九零章 精兵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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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五六七章 龙部之王


  灰袍人的长相其实说不上特别,甚至是极为普通,但是楚欢却偏偏一眼就认出此人,连楚欢自己都有些诧异,只因为在此之前,楚欢与面前这人,仅有一面之缘。

  楚欢知道,此人的法号叫做“叉博”,是个极为古怪的法号,不过佛家弟子的法号本就不同与世人,有些奇怪的法号也并无什么特别。

  楚欢亦知道,这叉博的手段非比寻常。

  他唯一一次见到叉博,是当年陪同琳琅前往静慈庵敬香,一棵大槐树下,楚欢亲眼瞧见叉博为一名孩童医治毒疮。

  当时的情形,楚欢记忆犹新你,只因为叉博治病的方法异于常人,他兀自记得,叉博当时只是握住那孩童的手,口中诵经,那孩童的疮口便即破裂,里面的毒血便即排出来,那一幕实在有些诡异,楚欢至今也是没有忘记。

  对楚欢而言,那一次只是萍水相逢,但是后来赶赴西北,当时西关正在蔓延瘟疫,而医圣张一阳出手相助,研制解药,那一次,楚欢在此听到叉博的音讯,这位奇人,竟是和张一阳在一起,分别研制解药,楚欢当时本想相见,只是当时叉博还在研制解药之中,不好打扰,所以一墙之隔,擦肩而过,也正是因为那次,楚欢心里觉得叉博是个悬壶济世的善人,对叉博倒也是心存好感与感激。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此番大费周章将自己引到此处的对手,不是自己最为担心的毗沙门,竟然是那位只有一面之缘的叉博,这实在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叉博的个头并不高,但是站在那里,不动如山,自有一股天地难撼的气势。

  楚欢此时脑袋有些糊涂,一时间实在难以理清楚其中缘由,松开握着刀柄的手,拱手道:“叉博大师,一别多年,一向可好?”

  叉博淡淡一笑,道:“原来楚大人果真还记得贫僧。”

  “叉博大师妙手回春,咱们在云山的时候,便有过一面之缘,大槐树底,有幸听得大师的指教。”楚欢面不改色,“西关瘟疫,大师出手相助,悬壶济世,救万民于苦难之中,在下一直没有机会道谢,此番正好谢过。”

  叉博含笑问道:“楚大人听刚才贫僧所弹奏的《大清心咒》,不知有何感想?”

  “在下凡夫俗子,难解妙音。”楚欢道:“叉博大师让人引在下前来,莫非就是为了让在下听大师弹琴?”楚欢神情淡定,但是心中却是大加戒备,他知道叉博既然如此,其身份必然非同小可,以前自己只当叉博是友,但是现如今却是敌友尚未分明,必须要小心谨慎。

  他此时心里对蝙蝠毒的药效也微有些释然,医圣张一阳乃是当今天下首屈一指的绝世名医,叉博与他相识,而且当初从张一阳的语气之中,也能够听出张一阳对叉博也是十分尊敬,在医术之上,也是对叉博赞誉有加,需知张一阳乃是首屈一指的医圣,能让他发自肺腑赞赏,亦可见叉博在医道之上,那也是造诣极深,即使达不到医生的高度,想必也不会逊色多少。

  医道包含的科目极多,药学自然是其中之一,叉博既然精通医道,那么精晓毒药,那也并不奇怪,在蝙蝠血中配上毒药,那毒药连冰心虫也无法解除,便也不是难以理解之事了。

  叉博含笑在溪边的一块平整岩石上坐下,凝视楚欢,问道:“楚大人,你莫非不明白贫僧请你来此的原因?”

  “实在不明。”

  叉博淡淡道:“楚大人本是一个很聪明的人,为何现在却变得糊涂起来,贫僧请你前来,当然是为了诺距罗!”

  楚欢心下一惊,他为了隐瞒诺距罗身份,只说诺距罗叫做苦大师,但是叉博现在一语便道明诺距罗的真名,楚欢第一个反应便是叉博定然也与大心宗有牵扯。

  “诺距罗?”楚欢却是不动声色,反问道:“大师所说的诺距罗,又是何人?”

  叉博盯着楚欢眼睛,问道:“楚大人难道不知,你所说的苦大师,就是诺距罗?”

  楚欢含笑道:“原来他叫诺距罗。”

  “你不知他是诺距罗,却为何囚禁于他?”叉博的声音冰冷起来。

  “囚禁?”楚欢皱眉道:“大师所言,在下费解。”

  叉博双眸变的冷厉起来,但是声音却依然平静:“你到底是何人?为何要对诺距罗下此毒手,更要囚禁于他?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楚施主,你出手狠辣,竟是那般伤他,实在让贫僧失望。”

  “大师只怕是误会了。”楚欢听叉博的言语,似乎是在维护诺距罗,而且显然是误会自己伤了诺距罗,一时间不知道叉博与诺距罗有什么瓜葛,“敢问大师,您与诺距罗又是什么关系?”

  叉博平静道:“贫僧不瞒你,贫僧乃是大心宗弟子,与诺距罗份属同门!”

  楚欢一怔,吃了一惊,“大师也是大心宗弟子?”

  “如此说来,楚施主是知道大心宗。”叉博轻叹道:“楚施主,贫僧今次寻你过来,只想弄清楚这其中的缘由,诺距罗乃是贫僧师弟的侍者,寸步不离,缘何会被你囚禁在那座寺庙之中?他为何受此重伤,你该给贫僧一个解释。”

  “师弟?”楚欢越发觉得其中事情古怪,“大师,你说的师弟,又是何人?”

  “你当真不知?”叉博皱眉道:“贫僧知道你的武功,应不至于将诺距罗伤成这样,你是受何人指使,将诺距罗囚禁在西山?”

  媚娘此时忍不住道:“大和尚,你也不用打玄机,你在这里咄咄逼人,凭什么由得你问?你又是什么来头?”

  叉博声音陡然响亮起来,如同洪钟:“贫僧说过,贫僧与诺距罗同出大心宗。”

  “那好,你说你和诺距罗是同门,又有什么证据?”媚娘冷笑道:“你所说的大心宗,又是什么东西?我听说过禅宗,密宗,就是没有听说什么大心宗。”

  忽然之间,笑声如雷,叉博竟是放声大笑起来,听得他道:“姑娘,你可知晓,佛有万宗,流入中土的禅宗和密宗,只是其中两支而已,禅宗在中原兴盛,却并不代表禅宗乃是佛道正宗,各宗自有其宗义,在禅宗看来,其他佛宗,俱是外道,但是在大心宗看来,禅宗也是外道……禅宗在中原固然名声响亮,这却是佛宗传到中土被改化了宗义,真正的佛宗正道,乃是西域大心宗!”

  媚娘蹙起柳眉,楚欢却是听得明白,问道:“如此说来,大师来自西域?”

  “不错。”叉博道。

  楚欢皱眉道:“大师既然出身西域,为何会在中土游历,难道是想在中土传扬大心宗佛法?”

  叉博摇头道:“出家之人,不打诳语,贫僧并非为了传教而来,而是为了寻找本宗圣物而来。”

  “圣物?”楚欢立时便想到龙舍利,脑中顿时开阔起来,已然想到,难不成这位叉博大师,竟然也是天网人物?

  他可是记得清楚,大心宗弟子东来,与西昌国遗臣组织成天网,目的就是为了找寻龙舍利,叉博既然是大心宗弟子,又自称是在中原找寻圣物,那么不出意外的话,自然就是天网中人。

  叉博缓缓道:“贫僧今日不问别事,只问你诺距罗为何会被伤成如此模样?既然你知道诺距罗,自然也知道戍搏迦,戍搏迦如今身在何处?还有,贫僧的师弟,如今生死如何?”

  楚欢道:“大师,敢问一句,你所说的师弟,又是何人?”

  “那伽!”叉博凝视楚欢眼睛,“他的法号那伽,你莫非不知?”

  楚欢深吸了一口,他其实并没有从谁的口中知道鬼大师的真正法号,但是鬼大师将“那伽”法名传承给他,楚欢就曾经想到过,莫非鬼大师的法号,便是那伽?

  此时叉博这般说,那么便可以肯定,鬼大师的法名确实是那伽。

  楚欢从如莲口中知晓,佛宗有八部,而他先后遇到了摩呼罗迦王、夜叉王和乾闼婆王,这三人都是八部中的高手,而且都是大心宗弟子,既是如此,那么大心宗除了这三部之外,自然还有其他五部,而他亦是知晓,“那伽”译成中原话,便是“龙”的意思,也就是说,不出意外的话,鬼大师很有可能就是龙部之王。

  鬼大师当初将“那伽”之名传给自己,而且还收自己为弟子,自己为了让鬼大师医治媚娘,答应了鬼大师,所以从名以上说,自己也已经是大心宗弟子,而且很有可能被鬼大师传承了龙部之王的资格。

  叉博也是出自大心宗,更说鬼大师是其师弟,这样说来,叉博也就很有可能是八部众之一。

  事到如今,楚欢知道叉博知道的很可能比自己所想的还要多很多,而且叉博已然误会是自己伤了 中人?”

  叉博目光顿时锐利起来,“你知道天网?”

  楚欢叹道:“大师这样问,看来当真是天网中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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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五六八章 七彩幻色裳


  叉博神情平和,缓缓道:“你既然知道天网,自然知道心宗弟子东来找寻圣物。贫僧奉了法旨,万里迢迢来到中土,就是为了找寻本宗圣物,而师弟本也是随同前来中土,但是走到西梁,身体不好,也就无法再东行,留在了西梁。”

  楚欢微微颔首,问道:“鬼大师确实是在西梁。”

  “他患有麻风病。”叉博缓缓道:“贫僧在中土多年,一直不曾见到他,诺距罗和戍搏迦二人,乃是专门派在他身边,服侍他生活的侍者……所以贫僧很想知道,为何诺距罗如今却身在中原?”

  “大师又是如何找到诺距罗大师的下落?”楚欢皱眉道。

  其实他心中很为疑惑,自己将诺距罗隐藏在刘家村,那可是斟酌再三才做出的决定,本以为那边必然是十分安全,却不知为何却会被叉博找寻到。

  叉博平静问道:“你可知佛法之中,有因果之说?”

  楚欢微微颔首。

  “你既然囚禁诺距罗,这便是因,我们能够遇上他,这就是果。”叉博叹道:“关中大乱,少不得杀伐四起,大战之后,必有大灾,大灾之中,必有瘟疫,就如同西北一样,所以贫僧在找寻圣物之时,也一直在找寻各种药材,研制药物……阿弥陀佛,或许是贫僧一番苦心,得蒙明王法恩,这才无意之中发现了那处残庙,也才发现了其中的秘密……!”他声音浑厚,“这便是因缘。”

  楚欢有些诧异,看来这天下还真是小,自己那般隐藏诺距罗,竟是被叉博遇见,总觉得这有些匪夷所思,可是却又不能说完全没有这个可能性。

  “大师,你误会了。”楚欢道:“我已说过,诺距罗大师并非被囚禁,而是……我找寻一处隐蔽的地方,让他养伤。”

  “养伤?”叉博微微颔首,“他的伤,确实需要将养很久,或许就是一辈子,贫僧想知道,他是如何受伤?”

  楚欢犹豫一下,终于问道:“大师可知道毗沙门?”

  “毗沙门?”叉博皱起眉头,“你见过毗沙门?”

  楚欢不答反问:“如此说来,大师识得毗沙门?”

  叉博双手抬起,合十唱佛:“阿弥陀佛,毗沙门乃我心宗叛逆,堕入邪道,贫僧虽然认识,但是却不知道他如今下落,他当年叛逃心宗,下落难觅……!”忽然意识到什么,双眉微抬:“你是说,此事与毗沙门有干系?”

  楚欢道:“不瞒大师,那伽大师已经圆寂。”

  叉博虽然是出家之人,看破生死,可是楚欢此言一出,他确实身体一震,脸上显出惊讶之色,但是神情很快就平静下来,淡淡道:“楚施主,信口雌黄,身死之后,是要下地狱的。”

  媚娘对其中的许多事情并不知晓,此时听楚欢说来,也是有些诧异,她先前只知道鬼大师是被强敌所害,此刻方明白,那强敌的名字叫做毗沙门,听叉博所言,毗沙门也是出自大心宗,但是却早已经背叛心宗,成为心宗叛逆。

  楚欢摇头道:“并无胡言,那伽大师却是已经圆寂,而且正是被毗沙门所害。大师可知道西梁的大德寺?”

  叉博摇头道:“贫僧东来,并没有在西梁太多停留,对西梁之事知之甚少,而且这些年,贫僧一直在中土游历……你说的大德寺,又是什么所在?”

  “大德寺是西梁的王族寺庙,而毗沙门掌控大德寺,他如今已经是西梁国师。”

  叉博沉默片刻,终于道:“心宗叛逆,自然会有清除门户的那一天。你说师弟是被毗沙门所伤,可有什么证据?”

  楚欢苦笑道:“如果诺距罗大师现在清醒,应该可以告诉你实情。”

  “楚施主,让一个毫无知觉的人来为你作证,是否太过荒谬?”叉博轻叹道:“楚施主,戍搏迦如今又身在何方?莫非也遭了毗沙门的毒手?”

  楚欢摇头道:“戍搏迦大师带了那伽大师的遗骸,回归故里。”

  叉博低下头,沉吟许久,终于道:“楚施主,贫僧希望你说的都是真的,事关本宗大事,贫僧必须要弄清楚……贫僧只希望你能够有证据证明你所说的是真,否则……贫僧断不容你今日安然下山。”

  媚娘冷笑道:“要动手吗?我们可不怕你。”

  叉博并不理会,只是抬头望着天,喃喃自语:“贫僧不想造杀孽,但是但有外道侵袭心宗,心宗也是从来不会手软。”

  “所以你为了引诱楚欢前来,都不惜杀人?”媚娘冷笑道:“般兰寺的两个和尚,那也是出家人,我不懂什么禅宗心宗,你们终归都是出家人,却为何要害了他们?”

  叉博皱眉道:“害了他们?这话从何说起?”

  “你还在装蒜?般兰寺本来有两个和尚照顾诺距罗,却被你的人杀了,你还敢不承认?出家之人,蛇蝎心肠,实在不知道谁才是外道。”

  叉博微一沉吟,终于道:“此事贫僧回头会给你们一个交代。但是楚施主必须先要证明自己的清白,诺距罗灵智全无,贫僧不能仅凭你一面之词,就将所有的罪责推到毗沙门的身上。”他缓缓站起身来,凝视楚欢,“你说毗沙门害死师弟,可是亲眼所见?”

  楚欢点头道:“在下当时确实在场!”

  “你为何会在场?”叉博沉声道:“贫僧知道,你曾经作为秦国使臣出使西梁,莫非你是与那位西梁国师一起,加害师弟?”

  媚娘脾气不好,怒道:“老和尚,你说话客气一些,鬼大师是你师弟,可是脾气比你好上许多,他才是普度众生的慈悲心怀。”其实她并没有正面接触过鬼大师,鬼大师虽然为她解毒,她却一直是处于昏迷之中,鬼大师见过她,她却并未见过鬼大师真容。

  只是她心中对叉博没有任何好感,这才出言讥讽。

  孰知叉博轻叹道:“姑娘所言极是。贫僧虽然入门较早,但是佛法修为,远不能与师弟相比,师弟乃是大心宗一等一的人物……!”他神情看起来颇有些唏嘘。

  楚欢道:“大师,在下与毗沙门并无任何交情,恰恰相反,贱内当初命悬一线,正是那伽大师所救,所以那伽大师乃是我们夫妻的恩人。当时毗沙门带人来袭,在下恰好在场,所以目睹了发生的事情,此后为了防止毗沙门加害诺距罗大师,这才将诺距罗大师带回了中土。”

  “原来如此。”叉博问道:“当时除你之外,还有何人在场?”

  楚欢想了一下,才道:“当时诺距罗大师已经被毗沙门所伤,除了毗沙门的人,便只有那伽大师和在下。”

  叉博叹道:“如此说来,你终究还是拿不出证据?”

  楚欢苦笑道:“如果实在要证据,在下确实拿不出来。”

  “楚施主,师弟临终之前,可有什么嘱咐?”叉博微一沉吟,才问道:“他是我大心宗绝顶人物,被人所害,必然不会什么都没有留下。”

  楚欢立时想到【镇魔真言】,暗想如果真要证明自己的清白,恐怕也只有【镇魔真言】能作证,鬼大师能够传授自己【镇魔真言】,自己当然就不可能是伤害鬼大师之人。

  他略一沉吟,但是知道此事事关重大,却也不想轻易说出。

  “楚施主,莫非你想告诉贫僧,他并无任何嘱言?”

  楚欢叹道:“大师,如果那伽大师确实没有言语留下,那会如何?”

  叉博合十唱道:“阿弥陀佛,楚施主,到了此时,你又何必欺瞒贫僧,如果你当真不是毗沙门同路人,师弟绝不至于什么都没有留下……若如没有任何东西留下,贫僧只能认为你所说都只是在打逛语,贫僧只有为师弟讨还公道。”

  媚娘立时握刀在手,楚欢皱起眉头,便在此时,却见叉博双眉一紧,声若洪钟:“不知哪位施主大驾光临,既然来了,不如出来一见?”

  楚欢一怔之间,便听得一阵大笑声响起,那声音竟似乎是从天上传来,吃了一惊,便见到不远处的竹林顶端,一道身影就如同林中云雀一般,在竹林枝头飘荡而来,劲风忽起,竹林哗哗作响,随即听得一个声音笑道:“老夫透了口气,吹落一片落叶,居然被你发现,大和尚,你的眼力可是毒的狠呐。”

  楚欢心下惊讶,他的武功已经是非同小可,六感奇佳,可是并未发现有人藏在竹林枝头,叉博却能够率先发现,可见叉博功夫远在自己之上,而来人竟然能在竹林顶端藏身,神不知鬼不觉,其武功也是骇人听闻。

  楚欢见那身影的衣裳竟是一团青色,与青竹的颜色几乎是融为一体,但是飘荡之间,那衣裳竟似乎是在变幻颜色,诧异之间,却见到那人已经飘然落下,站在溪水之畔,距离叉博不过七八步之遥,先前明明瞧见此人一身青衣,可是落地之后,楚欢才发现,此人身披一件几乎将全身笼罩的大氅,大氅的颜色竟变成与岩石色泽相仿的明灰色。

  “七彩幻色裳?”楚欢却是听到身边媚娘发出惊呼,心下一怔,媚娘已经凑近过来,低声道:“他身上的一定是七彩幻色裳,乃是世间至宝,衣裳会随着身边的颜色而自行变幻颜色,我只是听人说起过,想不到时间竟真的有此宝物。”

  叉博长声道:“神衣卫督大驾光临,贫僧有失远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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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五六九章 千手印


  如果说楚欢见到引他至此的人是叉博便已经是大吃一惊,听叉博声称神衣卫督大驾光临,楚欢更是变了颜色,不但是楚欢,便是媚娘也是花容失色。

  毫无疑问,神衣卫一直都是大秦帝国最为神秘的衙门,也是最为可怖的暗黑力量,四大千户十二大百户,便已经是让人心生恐怖,就不必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衣卫督。

  楚欢当然知道有这样一个人物的存在,但是却从来不知道神衣卫督究竟是何人。

  或许普天之下,真正知道神衣卫督真面目的,便只有当今皇帝。

  楚欢万没有料到,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衣卫督,竟然会突然出现在此处,他望着不远处站在溪边的神衣卫督,先是显出震惊之色,很快,眼眸子里已经显出冷厉杀意。

  神衣卫督身披七彩幻色裳,站在溪边,云淡风轻,他一头白发如雪,白须飘动,但是那张脸却是极为古怪,那是一张看上去极为普通的脸,平平无奇,可是脸上的肌肉却显得十分僵硬,竟没有丝毫的表情。

  “阿弥陀佛,看来卫督的功夫已经有大成。”叉博合十道:“阁下暗中查了贫僧多年,直到今日方才显身,想来是已经有了底气。”

  神衣卫督哈哈笑道:“大和尚,你一直想要找寻本督,本督今日来见你,你看起来并不是很高兴啊?”

  楚欢目力惊人,见得那神衣卫督大笑之时,脸上的肌肉依然没有任何变化,心下吃惊,但是很快便想明白,如果自己猜测不错,这神衣卫督显出的已然不是真容,脸上必然是做了手脚,只是听卫督声音,似乎颇为苍老,可是苍老之中,却又带着一丝尖细。

  叉博叹道:“卫督身披七彩幻色裳,贫僧睹物思人,自然是伤感。”

  楚欢闻言,更是好奇,暗想叉博见到七彩幻色裳,又怎地睹物思人,难道他从前早就见过这件七彩幻色裳,甚至与这件衣裳有什么瓜葛?

  “出家人四大皆空,看破红尘,本督本以为大和尚你经过这么多年,佛法必然有所进步。”卫督缓缓道:“现在看来,依然是停滞不前,睹物思人,便是留恋红尘,这对你实在没有什么好处。”

  叉博道:“有些事情,贫僧确实想忘记,只是刻骨铭心,实乃摆脱。”

  神衣卫督笑道:“看来大和尚终究成不了佛。”

  “成佛成魔,在乎一心。”叉博道:“贫僧虽未成佛,但是卫督却已经是魔。”

  神衣卫督大笑道:“本督是魔,那又如何?”

  “你自然知道,贫僧东来,是要找回心宗圣物。”叉博缓缓道:“除魔卫道,取回圣物,贫僧责无旁贷。”

  神衣卫督仰天大笑,中气十足,“我欲成佛,天下无魔,我若成魔,佛奈我何?大和尚,咱们也不用多说废话,本督知道你想要什么,你自然也想知道本督想要什么。”

  叉博“哦”了一声,问道:“卫督想要什么?”

  神衣卫督背负双手,七彩幻色裳在风中飘动,长声道:“六龙聚兵,菩萨开门……!”

  楚欢闻言,神**变,眯起眼睛。

  叉博叹道:“原来卫督果然早已经知道。”

  “神衣卫消息灵通,该知道的,本督自然不会错过。”神衣卫督身影低沉起来:“大和尚,你想知道六龙下落,本督却想知道菩萨是谁……这么多年,你难觅六龙,本督却也是一直在找寻菩萨,既然如此,你我不如合作一番?”

  叉博忽然发出浑厚的笑声,“卫督要和贫僧做交易?”

  “世间从来没有永恒的敌人,你我俱有所求,何不化干戈为玉帛,携手合作?”神衣卫督缓缓道:“否则你我都将功亏一篑。”

  楚欢凝神聆听,心下却是震惊不已,他一直也是陷在“六龙聚兵、菩萨开门”的谜团之中,一直难以破解,但是今日卫督三言两语之间,已然表明无论是神衣卫督还是叉博,对这八字箴言显然是十分了解。

  楚欢其实也已经隐隐确定,所谓的“六龙”,十有**就是六块龙舍利,至若龙舍利如何“聚兵”,又聚的是什么兵,却是难以解释,至若“菩萨开门”,更是让楚欢难解其中玄机。

  神衣卫督话中意思,叉博确实是一直在找寻龙舍利,但却无法找到龙舍利的全部下落,反倒是神衣卫督话中透漏,他似乎知晓龙舍利的下落,只是却不知道那“菩萨”的下落。

  “功亏一篑?”叉博笑道:“贫僧并不觉得有什么功亏一篑,大心宗永世不灭,即使贫僧今生找不到,但是后面自然有其他的人继续找寻。”

  神衣卫督淡淡道:“大和尚既然是出家人,又何必在此打诳语?你该知道,时间已经不多,到了时候,六龙如果没有寻到,那么你此生就根本没有可能见到佛窟。”

  “哦?”叉博已然是云淡风轻:“卫督看来对佛窟很感兴趣。”

  楚欢迷迷糊糊倒是听得明白,媚娘却是一脸迷惑,她当然知道佛窟的存在,但是此刻听神衣卫督的话语,显然也是知道佛窟的存在。

  神衣卫督是神衣卫的首领,而佛窟远在西域,神衣卫督为何会对佛窟如此感兴趣?

  “大和尚应该比本督更感兴趣。”神衣卫督笑道:“否则为何煞费苦心,四处找寻六龙……!”他的目光终于移到楚欢身上,“大和尚已经知道红龙所在,当真是可喜可贺了。”

  楚欢身体一震,他当然知道,所谓的“红龙”,当然就是自己身上的红色龙舍利,神衣卫督竟然一语道破,这实在是让楚欢吃惊不小,难不成自己拥有红色龙舍利的事情,这位神通广大的神衣卫督竟然是了如指掌?

  叉博问道:“卫督可知道此人是谁?”

  “如今的西关总督楚欢,后起之秀。”神衣卫督道:“只是在大和尚你的眼中,他是总督还是百姓,又有何分别?你对他感兴趣,无非是因为他手上的红龙而已。即使你得到了红龙,又能如何?六龙缺一不可,仅有红龙,也成不了什么大事。”

  楚欢皱起眉头,神衣卫督轻描淡写,显然是根本没有将楚欢放在心上,在神衣卫督眼中,所谓的西关总督不值一提,值得提及的,只是楚欢拥有红龙。

  叉博微一沉吟,终于问道:“你何时知道这一切?”

  神衣卫督发出古怪的笑声:“你又何必明知故问?六龙聚兵,菩萨开门,本就是你们放出的风声。死水一潭,你们很难趁乱而入,只有放出风声,让我们动起来,你们才有机会找寻到六龙……大和尚,本督没有说错吧?”

  叉博合十道:“阿弥陀佛,卫督,物归原主的道理,你们应该明白,六龙乃我大心宗圣物,贫僧只盼卫督能够主动交出六龙,对你我都有好处。”

  神衣卫督笑道:“你想知道六龙所在,其实也不困难,老夫今日在此,你若是真的打赢了老夫,老夫可以告诉你六龙下落,只是来而不往非礼也,如果老夫侥幸取胜,不知大和尚是否愿意告诉老夫菩萨身在何方?”

  叉博凝视着神衣卫督,终于道:“好!”

  神衣卫督放声大笑,道:“妙极,大和尚果然痛快……!”他话声未落,整个人却已经如同闪电般飘向叉博,轻飘飘地拍出了一掌。

  叉博双手合十,并没有立刻动作,双眸却是如电,神衣卫督出招之时,出掌式看似颇为寻常,但掌到中途,忽然间微微摇晃,登时一掌变两掌,两掌变四掌,四掌变八掌,叉博沉声道:“千手印!”知道不能犹豫,外人不知,他却知晓,只要自己稍作停顿,对方的八掌便能化成十六掌,进入幻化成三十六掌,那便难以对付,当下呼地一掌拍了出去,攻向了卫督左肩。

  卫督的左掌从右掌掌底穿出,仍是微微摇晃,掌影翻飞,媚娘远远瞧着,从一开始就看的眼花缭乱,只是看到两条人影交织在一起,根本分不清楚谁是叉博谁是卫督,倒是楚欢武功修为比之媚娘要高许多,却也只是勉强看到两人的身影交错,心下惊骇莫名,他一直以为自己习练《龙象经》之后,五感倍增,超越常人,速度更是少有人及,可是现在看到两大高手对决,这才明白过来,相比起眼前这两人,自己的武功显然还是差了一大截子。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而眼前这两大高手,且不论两人的招式,只凭借两人的速度,便是最为普通的招数,那也是极为可怖。

  他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凝神细看,只见卫督的掌法变幻莫测,每一掌击出,甫到中途,已变为好几个方位,而且招式的变化当真是匪夷所思,如此奇幻,真是生平所未睹。叉博以掌对掌,掌法看上去甚是质朴,出掌收掌,看上去颇有些滞窒生硬,但不论卫督的掌法如何离奇莫测,每当卫督的掌力送到,叉博都能够随之变招,楚欢看的明白,两人这初对上手,看上去旗鼓相对,棋逢对手,并没有立刻分出高下。

  他倒是勉强看的明白,媚娘却只是看到溪边一团幻影,蹙起柳眉,禁不住问道:“他们……他们谁占上风?”

  楚欢正要回答,猛然之间,发现一个极为古怪之处,顿时屏住呼吸,凝神细看,却骇然惊觉,自己方才不曾看清楚,此时才发现,无论是叉博还是卫督,他们出掌之时,在他们的掌边,竟似乎有一股气浪出现,那气浪就似乎是扭曲了周边的空气,这空气本是无形,肉眼不可能瞧见,可是此刻楚欢却偏偏能瞧见,似乎空气在两人的对决之中,正在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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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五七零章 大佛金刚手


  媚娘的武功修为自然没有达到楚欢的境界,看不出所以然,见楚欢神情显出骇然之色,心知楚欢发现什么,急道:“怎么了?”

  楚欢双拳握起,尚未说话,便听得一阵奇怪的声音响起,这声音就像雷鸣之前那低沉的呜咽,媚娘此时也终于听见,声音正是从那边传过来。

  媚娘此时瞧见,无论是叉博还是卫督,动作都已经慢下来,先前是眼花缭乱,辨不清真身,看不出二人的招数,可是只转眼间,两人的身形分明,已然分开数步远,虽然并没有手足相交,可是叉博的双手依然舞动,而卫督的双手成掌,依然在转动。

  媚娘蹙起柳眉,楚欢却已经瞳孔收缩。

  他知道,叉博和卫督虽然没有手足相接,但是此刻的对决,却更是凶险,双方已然是利用招式,催动了劲气,两人中间那几步距离的空间之中,就宛若在炎热沙漠之中能够看到的空气变形,波浪一般的劲气,正在两人之间互相撞击。

  这已经是达到了武功的巅峰之境。

  楚欢自然是知道劲气的存在,他修炼【龙象经】,随着时间推移,体内的劲气其实也一直在酝酿聚集,特别是突破【宝象道】之后,楚欢的力量猛增,别人不知,楚欢却是知道,当初自己的劲气无非是集中在丹田一处,突破【宝象道】,劲气已然可以催发到全身各处。

  劲气发于体外,当然是武功达到了化境,但是却并非不可思议,便是普通人一拳打出,在拳头前的几寸处,也会出现一道劲风,劲风的强弱,取决于出拳人的速度和力道,这劲风,其实就是最简单的劲气。

  而武者达到巅峰之际,便是可以掌控这种劲气,楚欢其实也已经初窥运作劲气的门道,以他现在的实力,一拳击出,即使不碰上物体,隔上些许距离,也能对物体产生极大的破坏性。

  但是像眼前这两大高手能够操纵劲气隔空相争,他此前还真是从未见过,也终于明白什么叫做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无论是叉博的灰袍还是卫督的七彩幻色裳,都已经上下翻飞,猎猎翻滚。

  猛然之间,见到“哄“的一声响,两人中间的一块岩石,陡然间碎裂开来,也几乎在同一时间,卫督整个人就如同鹰鹫一样,一飞冲天,轻若云燕,已然飘上了边上一根青竹枝头,足点枝头,那青竹晃动,却撑起了卫督的身体。

  媚娘花容失色,禁不住握住楚欢的手臂,两人都是抬头,瞧见卫督双手迅速翻动,半空之中,如同波纹一般的劲气迅速地凝聚,随即慢慢扩散,在半空中形成一个似有若无的掌印。

  这掌印在卫督身前不远处,卫督的双手翻飞,那掌印迅速凝结形成,若不细看,其实很难发现那空中掌印存在,楚欢此时却是屏息凝神,脸上已经满是震惊之色,实在想不到这天下间竟然还有如此匪夷所思的功夫。

  猛听得叉博低沉声音响起:“你果然练成了大佛金刚手……!”他的声音虽然低沉,但楚欢明显能够感受出来,那其中带着震惊味道,显然叉博也想不到卫督的功夫竟然如此了得。

  “大佛金刚手?”楚欢望着空中掌印,心下吃惊,这功夫的名字,明显是与佛宗有关,叉博是佛家子弟,这门功夫如果是是身为佛家子弟的叉博使出,倒也实至名归,可是如此功夫,却偏偏出自神衣卫督之手,这却让楚欢惊讶之余,大是疑惑,暗想神衣卫督怎地会使用佛门神功。

  叉博显然对【大佛金刚手】异常忌惮,他身形轻盈,跳上一块岩石,迅速盘膝坐下,手上一挥,披在身上的灰袍便已经飘在空中,如同遮阳伞一样,灰袍展开,挡在了叉博的头顶,很快,那会跑四面下垂,中间鼓起,宛若锅盖盖在叉博头顶上方,距离插播头顶不过四指之高。

  卫督忽然间长啸一声,便在这长啸声中,楚欢清晰看见,空中那劲气凝聚成的大手印,就如同九天之雷,已然从空中迅速砸落下来,楚欢睁大眼睛,看到那大手印已经是种种砸在灰袍之上,虽然并没有发出什么声音,但是那展开的灰袍明显是剧烈一震。

  此时楚欢自己心里都说不清楚,到底是希望谁胜谁败,他只是惊骇于这两大高手令人匪夷所思的功夫。

  大手印一掌拍下,灰袍只是剧烈一震,却并没有太大的损伤,而灰袍下面的叉博,更似乎是安然无恙,楚欢正想着卫督的绝招似乎对叉博并无太大的破坏力,只是这念头还来不及多想,却瞧见空中那大手印本来已经砸落下来,但那大手印却并没有消失,空中已然漂浮着似有若无的大手印劲气,而且一掌拍下来之后,根本没有停留,第二掌再次从空中拍下来。

  楚欢这一次并没有去看叉博,而是盯着空中的那大手印,这才发现,虽然大手印临空击下,但是击下的掌印,却似乎只是蜕下来的皮一样,空中的手印依然存在,而且卫督的双手并没有丝毫的停顿,依然是在迅速翻动,做出让人感到匪夷所思的招式。

  媚娘此时也已经看出了端倪,红润的樱唇张开,显然也被眼前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她行走江湖多年,见识过无数奇闻异事,但是眼前这一幕,显然是从未见过。

  毫无疑问,眼前的情势,卫督是使出绝招大佛金刚手攻击叉博,而叉博显然只是防守,看似只是一件灰袍罩于头顶抵挡,但是楚欢和媚娘都知道,一件灰袍,不可能自己漂浮在空中,定然是叉博催动劲气形成保护膜,眼前的形势,就看是卫督的大手印能够击穿叉博的保护膜,还是叉博能够抵挡住卫督的大佛金刚手。

  大手印连续击下四次,那灰袍震动的也是越来越剧烈,楚欢瞧见叉博盘膝坐在岩石上,双手合十,口中则是振振有词,距离有些远,一时间也听不清叉博在嘟囔什么。

  当第五次大手印拍击下来之时,只听得“刺啦啦”声音响起,楚欢终于瞧见,那灰袍在这第五掌的击打之下,已然是四分五裂,好端端一件灰袍,一瞬间碎裂成千百碎屑,如同蝴蝶一样,四散飘开,叉博头顶上的防护顿时不复存在。

  媚娘忍不住轻声惊呼:“不好,大和尚要死了。”

  楚欢却是神情严峻,喃喃自语:“那倒不见得……!”他却是发现,虽然卫督凝聚大手印,自空中居高临下轰击叉博,而且将叉博的灰袍轰击的碎成千百片,可是空中的劲气大手印,明显已经变小,不似一开始那般巨大,他心里隐隐猜测,卫督的大手印固然威力惊人,可是却并非连续不断击下,每一次打下大手印,手印的本体就虚弱一分,而且其威力显然也在慢慢变弱,空中的大手印不及开始的一半,也就是说,恐怕卫督的大佛金刚手,最多也就能再打下三四掌而已。

  虽是如此,但是叉博的灰袍已经损毁,虽然没有身临其境,可是楚欢能够感受到叉博面临的巨大压力,虽然最强势的前五掌都顶了下来,但是叉博的劲气消耗显然也是异常严重,这后面几掌,也未必能够撑住。

  便在此时,楚欢却瞧见竹林之中,数道人影如同鬼魅般窜出来,他心下一紧,伸手握住血饮刀,却见到当卫督的又一掌击下来之时,两道身影竟然是不顾一切,飞身扑上去,护在叉博的上方,那大手印正击在这两道身影身上,那两人整个身体立时重重落地,随即都是一口鲜血喷出。

  便在此时,忽然听得洪钟般的声音响起,正是叉博突然发出来,那明显是诵经之声,但是声若金刚,迅速扩散开来,楚欢听到那诵经之声,非但没有因为佛经之声心平气和,反倒是感觉脑袋有些发涨,心知事情不妙,去看媚娘,只见媚娘已经抬手抱着自己的螓首,脸上也显出痛苦之色。

  楚欢知道这定然是叉博经声所致,一时间也不明白其中缘由,却知道此地不宜久留,探手拉住媚娘手臂,二话不说,强忍着那洪钟般的诵经声,拉着媚娘便往山下跑去。

  楚欢知道无论是叉博还是卫督,其武功都如同怪物一般,自己现在的修为,远远不及,若是继续留下去,只怕是凶多吉少,此时也顾不得诺距罗下落,只想先下手,再从长计议,他脚下飞快,媚娘头晕眼花,却也是强撑着飞奔,两道身影顺着来路迅速下山,这距离拉开,叉博那诵经之声便轻了几分,楚欢这才感觉舒适一些,跑到半山腰,便瞧见眼前道路上闪出数道身影,已经有人沉声道:“奉法旨,谁都不可下山。”

  楚欢二话不说,拔刀在手,怒道:“老子劈了你这法旨。”血饮刀带着红色寒光,照着一人劈了下去,那人正要闪躲,可是速度显然及不得楚欢,楚欢此时一心要下山,那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根本不予客气,一刀下去,竟是从那人头顶直劈下去,鲜血喷溅,已然将那人劈成了两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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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五七一章 林中叶化箭


  叉博声若虹雷,诵经声中,只见到漂浮在空中的劲气掌印剧烈晃动起来,似乎随时都会飘散,站在青竹顶端的卫督双手不停,却已经出声音:“四谛梵音,只可惜太迟了……你一开始不敢施展梵音,只因为你心里畏惧,害怕梵音无法对付本督,反受其害,是也不是?”

  叉博双手合十,稳坐岩石之上,诵经之声连绵不绝,空中掌印随着叉博的声音,在剧烈晃动,终于,又是一道掌印临空而下,重重砸下来,眼见那掌印便要击在叉博头顶,站在叉博身边不远剩下的两道身影,再次向前扑出,想要替叉博挡住这一掌,只是他们只走了两步,便感觉身前似乎有一堵无形的铁墙,竟是无法向前,眼睁睁看着大佛金刚手临空击下,两人的眼眸子里已经显出绝望之色,而叉博依然是稳坐岩石,梵音如雷,眼见那掌印便要打在叉博头顶,可是只有两指距离之时,那本就已经剧烈颤动的掌印瞬间烟消云散。

  “你以为本督连出六掌,已经是强弩之末,便以为四蹄梵音可以击败本督?”神衣卫督声音充满傲然:“只可惜六掌下来,你已经受了伤,四谛梵音威力大减……看你还能撑几掌?”

  叉博两名部下不能近前,却已经瞧见,虽然叉博不动如山,可是从叉博的口鼻之中,竟然已经有鲜血向外溢出。

  毫无疑问,虽然大佛金刚手并没有真正击打在叉博的身上,但是连续抵挡卫督的大佛金刚手,叉博已经是受了内伤。

  只是空中的手印也不似先前那般庞大,砸落下来的度也慢了许多,两人也都看出来,叉博虽然受伤,卫督似乎也并不好过,那浮空掌印剧烈颤动,而卫督的双手度也已经慢了不少。

  便在此时,只见从不远处的竹林之中,一条细细的藤蔓如同利箭一般爆射而出,目标既不是叉博,也不是空中的卫督,而是叉博之前弹奏《大清心咒》的古琴,藤蔓卷住古琴,随即带着那架古琴如电缩回到林中去。

  当又一掌临空打下来之时,度已经远不及之前迅,而古琴之声已经从竹林深处幽然响起,琴声之中,却见到从那竹林之中,如同飞镖一般,陡然间射出数十只竹叶,竹叶如镖,已经朝着空中压下来的掌印爆射过去。

  掌印下压,竹叶冲天,那数十只竹叶尚未碰到劲气掌印,便已经碎屑纷飞,但是打下来的掌印,却也在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风声起,琴声作。

  林中深处,又是数十只竹叶飞射而出,这一次的目标,则是直指青竹顶端的神衣卫督,这数十只竹叶,本是最为普通之物,但是此刻却宛若化作数十只利箭,劲透竹叶。

  神衣卫督那张僵硬的脸孔毫无表情,但是动作却是极快,左右手同时在身前划了一个圈,数十只竹叶尚未碰到卫督身体,也都是纷纷碎裂,但是空中那大佛金刚手印已经消失不见,卫督整个身体就如同一只纸鸢一般,飘荡而去,眨眼间便消失在竹林之中。

  林中的琴音这才停下来,余音袅袅。

  叉博诵经之声终于停止下来,随即便见到他身体微微前倾,一只手已经按在岩石上,口中鲜血向下直流。

  边上两名部下正要上前,叉博抬起手,沉声道:“你们退下,下山去……!”

  那两人对视一眼,不敢多言,上前一人背起一具被大佛金刚手击毙的同伴尸,转身飞奔而去,溪水潺潺,叉博终是坐正身体,任由嘴角鲜血往下流,缓缓转头,向林中深处望去,淡淡道:“你不该来,他很容易看破你。”

  林中传来一个声音:“他已经练成大佛金刚手,你很难胜他。”

  “便是无法取胜,他想要杀我,也必然要付出惨重代价。”叉博叹道:“没有想到,他竟然真的练成了大佛金刚手……!”

  林中声音道:“你的梵音也已经伤了他,他现在未必比你好受……只是我也不曾想到,大佛金刚手的威力竟然是如此厉害。”

  “今日没有除掉他,他日想要杀他,已经是难上加难。”叉博叹道:“他数年前就已经追查到我的踪迹,这两年,始终不敢与我正面相见,今日出现,是对自己有了底气,或许他的大佛金刚手也才刚刚修成……他已经修成了八掌,还差一掌,便可达到九掌,一旦修成九掌,你我联手,恐怕也不是他的敌手。”

  林中人叹道:“他能够修成八掌,几乎算得上是前无古人,除了当年创下此门功夫的佛者,练到极致的,也只有七掌……!”

  “你可知道他为何能够练成大佛金刚手?”叉博脸色有些苍白,神情十分凝重:“他并不知道修炼大佛金刚手必须要以【珈蓝药师经】为根底,可是却偏偏练成……!”

  林中沉默着,并没有说话。

  “从来没有人想过利用他的法子去练大佛金刚手。”叉博叹道:“修炼大佛金刚手,体火难镇,一不小心,很容易就会被体内之火烧死,所以大佛金刚手也一直是禁忌,当年早已经被封存……即使是【珈蓝药师经】,也只能从旁辅助,无法根除体内之火……!”说到这里,他缓缓抬头,望着天幕,“为了练成大佛金刚手,他竟然除去火根,已然自宫……!”

  林中声音中遇到:“那并非正途,虽然练成,但是却留下了隐患……你现在如何?”

  叉博摇头道:“不必担心,稍加时日,便能恢复……!”

  “他今日脱身,但是手下的阴魂们只怕很快就找上来。”林中声音道:“他的人马现在有半数都在西山,你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叉博叹道:“我明白,只是……!”

  “其他事情,你不必多想。”林中人道:“可从楚欢口中得到什么?”

  叉博微一沉吟,才道:“红龙应该就在他身上……!”

  “我知道。”林中人道:“只要红龙在他之手,就不必着急,总能从他手中得到红龙……!”

  叉博并没有言语,依然是看着天幕。

  “真正的对手,还不是他。”林中声音沉默片刻,终于再次响起,“我只怕另外那人也会有所成,大佛金刚手虽然厉害,但是并非不可克制,可是如果那人也练成,天下只怕再无人可以抵挡……!”

  叉博眉头微紧,“但是这几年来,我们四处追寻,并无他丝毫踪迹,你当真以为他还活着?”

  林中人轻叹道:“我只盼他已经死了,但是只要他活着,便是我们真正的敌手……!”说到最后,声音却似乎已经远去。

  叉博喃喃自语:“但愿他已经死了!”

  ……

  ……

  楚欢凭着一把血饮刀,自然是无人可阻,斩杀两人,剩下两人显然知道根本不是敌手,迅离开,楚欢并不停留,拉着媚娘一路下山,几乎是一口气跑到山脚,虽然他和媚娘都是习武之人,但是这一路跑下来,到得山脚下,楚欢的气息也是微微急促,媚娘更是气喘吁吁,瞧见祁宏正坐在地上,靠在一棵柱子上,楚欢已经沉声道:“祁宏,快走……!”

  祁宏听到声音,立刻站起,回头瞧见楚欢正拉着媚娘跑下山,见两人脚步匆匆在,知道事情不妙,立时解下马缰绳,楚欢翻身上马,伸手拉住媚娘手臂,媚娘翻身坐到楚欢身后,楚欢调转马头,一抖马缰绳,飞驰而出,祁宏从未见过楚欢竟有如此紧张时刻,急忙拍马跟上。

  这一路飞驰,也不知道跑了多远,到得一处湖边,楚欢终是放缓马,在湖边停下来,回头向祁宏道:“咱们现在这里歇一歇。”翻身下马,随即扶着媚娘下了马,走到湖边,双手从湖边捧起水,然后按在自己的脸上,连续数下,楚欢这才抬起手臂,用衣袖擦干自己的脸,一屁股坐在湖边草地上,转视身边媚娘,只见媚娘脸上也是微带苍白之色,显然还没有从先前的震惊之中缓过神来。

  媚娘一双美眸此时也是看着楚欢,两人四目相对,嘴唇都微微动了动,却都没有说话,祁宏倒是从马上包裹里取出干粮,送了过来,楚欢摆摆手,祁宏又递给媚娘,媚娘也是摇摇头,祁宏见两人脸上兀自带有一丝惊色,忍不住问道:“大人,山上生了什么?”

  楚欢深吸一口气,媚娘抬手沾了沾自己额头,终是轻叹道:“他们……他们那是什么功夫,简直……简直是怪物……!”

  楚欢苦笑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当初就知道叉博不是寻常人,可是没有想到,他竟然……!”

  “你可看出那神衣卫督是谁?”媚娘问道。

  祁宏在旁边听见,怔了一下,显然没有想到神衣卫督竟然也在山上。

  楚欢摇摇头,“他脸上做过手脚,看不出真容,而且他的身形,我此前也从无见过,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那声音,有些奇怪。”楚欢皱眉道:“那声音我肯定自己也从没有听过,但是……媚娘,你听那神衣卫督的声音,是不是有什么古怪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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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五七三章 国姬


  媚娘想了一下,才道:“他的年纪一定很大……所以声音苍老,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他声音似乎很细。”媚娘蹙眉道:“如果他的年纪真的很老,声音本不该有那样的尖细……!”

  楚欢叹道:“原来你也听出来了。”

  “你是否发现了什么?”

  楚欢微一沉吟,终于道:“多年前,我曾经遇到一个人,他将我当成了神衣卫,以为我是在跟踪他,据他口中得知,神衣卫督,很有可能是一个……太监!”

  “太监?”媚娘怔了一下,但是很快就冷笑道:“如果神衣卫督是一个太监,倒也并没有什么奇怪。”

  “哦?”

  “你想想,神衣卫监察百官,无孔不入,乃是皇帝手中最隐蔽的利器。”媚娘道:“这样一支队伍,虽然必须直接听命于皇帝,但是皇帝只怕也没有时间时刻管束,所以有一个统领神衣卫的神衣卫督存在,那是必不可少。只是这神衣卫督,当然不是谁都有资格担当。”

  楚欢微微颔首,若有所思。

  “神衣卫督,自然要完全忠于皇帝,而且没有太多的牵绊。”媚娘缓缓道:“真正没有太多牵绊的,只有太监。太监不是正常人,他们以皇宫为家,那是他们老巢,而皇帝就是他们最大的依仗,如果以太监为神衣卫督,至少要比一般的官员忠诚的多。”

  楚欢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轻叹道:“如果真是太监,那自然是出自宫中,想不到皇宫之内,竟然有如此厉害的人物。”

  媚娘冷笑道:“秦国的那个狗皇帝,一生杀人无数,结下了多少冤仇,他虽然高高在上,可是要杀他的人,那也是多如牛毛,如果身边没有一些厉害的人保护,只怕狗皇帝的人头早就被人取下。”

  此时天色已近黄昏,夕阳西下,余晖洒射到湖面之上,波光粼粼,楚欢凝视湖面,轻声道:“皇帝在河西,卫督为何没有在河西保护?他在西山出现,又是为了什么?”

  媚娘也蹙起柳眉,问道:“欢哥,你相信那个老和尚的话?”

  “什么?”

  “他说自己是大心宗的弟子,还是鬼大师的师兄。”媚娘道:“你觉得他说的是真的?”

  楚欢淡淡笑道:“我也在想这个问题。他对鬼大师的情况似乎很了解,即使不是鬼大师的师兄,也定然与鬼大师有着莫大的关系。不过他是大心宗弟子,应该没有疑问。”

  媚娘道:“他引你到小云山,当真是为鬼大师的事情找你?是否别有隐情?”

  楚欢并没有回答,只是缓缓站起身来。

  见楚欢没有回答,媚娘又问道:“你和他说的天网,又是怎么回事?你早知道天网存在?”

  “天网是一个地下组织,据说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找到六块龙舍利。”楚欢轻声道:“六龙聚兵,菩萨开门,想必就是因为这句话,许多人才费尽心机,想要得到龙舍利。”

  媚娘忙问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楚欢笑道:“我若是知道其中意思,也就不会这般没有头绪了。”

  “戍搏迦大师说过,六块龙舍利聚集,佛宗天龙就会出现。”媚娘蹙眉道:“他们难道是为了让佛宗天龙出现?”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现在也弄不清楚。”楚欢叹道:“管他什么佛宗天龙,与我们又有何干系……!”

  媚娘眼眸子转了转,轻声道:“他们说红龙在你手中,是不是真的?”

  “你说呢?”楚欢盯着媚娘眼睛。

  媚娘轻轻一笑,白了楚欢一眼,“干嘛这样看人家?人家只是问一问嘛。我现在是你的妻子,你告诉我也不打紧。”

  楚欢抬手,搭在媚娘肩头,柔声道:“媚娘,今日的情形,你也瞧见了,无论是叉博还是卫督,都是绝顶高手,而且他们都卷入龙舍利之中,所以知道的越少,反倒会越安全。我说的不错,你如今是我妻子,保护你的安危,是我职责,我也不希望你卷入困境之中,更不希望你再遭遇到危险,所以以后关于龙舍利的事情,你知道的越少,反倒越安全。”

  媚娘撅着红唇,轻嗔道:“不就是不想告诉人家嘛,还真当人家想知道,不说就不说……是了,咱们接下来要去哪里?”

  “云山府。”楚欢向北边望过去,“云山府就在前方不远,我们现在赶过去,城门关闭之前,应该可以抵达,现在云山府补充途中所需的东西,然后再往河西去。”

  三人并没有在湖边耽搁,上马径向北行,果然在天色完全黑下来之时,赶到了城门,只是楚欢远远瞧见,城门守卫众多,而且入城检查的极为严格,入城的队伍颇有些长,守门的兵士一丝不苟认真检查过往行人。

  “大人,入城要搜查。”祁宏凑近过来,“咱们的兵器只怕带不进去。”

  楚欢微皱眉头,他此行出来,尽力掩饰自己的身份,衣着打扮都很是普通,便是坐骑也没有选择一等良驹,无论怎么看,也不会有太大问题,但是入城搜查,兵器却实在是个问题,本来帝国就实行刀狩令,普通百姓根本不允许携带兵器,而且如今正是天下动荡之时,携带兵器,很容易就会被官兵当成乱匪,惹下不小的麻烦来。

  祁宏微一沉吟,才道:“大人,不如你和夫人进城,卑职在城外等候。”

  “城外等候?”楚欢低声笑骂道:“你想在这城外露宿一夜吗?”眼睛却是盯着远处,笑道:“未必没有法子……!”

  媚娘见他望向后面,禁不住回头,只瞧见不远处,一支车队正缓缓往城边过来,车队最前面是几匹骑着高头大马的汉子,其中一人举着一面竖旗,虽然天色已经黑下来,但是楚欢倒是依稀瞧见竖旗上写着一个大大的“方”字。

  祁宏在旁忍不住道:“这是谁家的车队,排场好像不小……!”他已经瞧见,骑在马上的那几名汉子,腰间都是佩着刀,这年头随从敢佩刀,非冨则贵,祁宏自然第一个想到这是官家队伍。

  “不对……!”媚娘却是摇头道:“不是官家的队伍……!”

  车队渐近,祁宏才发现,在那几名骑者后面,跟着一辆颇为华丽的马车,双马拉车,马车的顶部,竟是竖着一只孔雀雕塑,昏暗之中,闪着淡淡的银光,倒似乎真的是纯银所制,孔雀开屏,立在马车顶端,十分显眼,虽不能看到车内,但是却已经能够感受到车内的开阔。

  在马车后面,则是跟着四辆马车,却都是单马拉车,不过拉的都是平板车,车上堆放着箱子有大有小,有方有长,货物不少,每辆车边上都是五六人跟随,在队伍的最后方,又是四五骑跟随,清一色佩刀,这支队伍上下加起来,那也是有三四十人。

  最前面那名骑者一身青色短衣短裤,瘦长脸,嘴唇很薄,看上去却颇有些趾高气扬,目不斜视,也不看两边人,走到城门下,这青衣人使了个眼色,旁边立时有一人催马上前,粗声道:“前面都闪开了,不要挡道……!”

  楚欢骑在马上,在不远处静静瞧着,祁宏却是微皱眉头,低声向媚娘道:“夫人,瞧他们这般嚣张,不是官家人,怎地有如此胆子?这京城都要排队,偏他们如此嚣张……!”

  媚娘淡淡一笑,轻声道:“你不知那马车中坐的是谁,才会这般说。”

  楚欢轻声道:“莫非你知道马车里是谁?”

  “那是自然。”媚娘坐在楚欢身后,亲手微微前凑,在楚欢耳边轻轻吹了一口,香风四溢,“你想知道是谁?”

  楚欢道:“爱说不说。”只是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马车顶端那孔雀雕塑。

  “请教别人,还这般不客气。”媚娘幽幽叹了口气,低声道:“莫非你们都没有听说过金陵雀?”

  “金陵雀?”楚欢皱眉道:“那又是什么东西?”

  “哎哟,我的好哥哥,那可不是东西,是个活生生的人,你在京城也待了那么久,真是毫无见识长进。”媚娘轻笑道:“你即使没有到过金陵,可是在京城,也该听说过金陵雀的名声,那可是号称金陵第一舞姬的绝色美人……!”

  楚欢笑道:“绝色美人?我身边就有一位倾国倾城的绝色美人,还有人能比你更美?”

  媚娘啐了一口,轻轻打在楚欢肩头,低声道:“人家不单美,而且舞艺超群,早年就是在京城红极一时,多少王公贵族趋之若鹜,但是却没有人敢惹她。”

  “一名舞姬,便是名声再响,又如何无人敢惹?”楚欢皱眉道:“难道她有很深的背-景?”

  “说起来也不奇怪,当年金陵雀在京城名声大作,艳名无双,如果我记得没有错,有一年皇后生诞,皇帝大赦天下,为皇后举行诞礼。”媚娘轻声道:“金陵雀就被当时还权势滔天的安国公请到了皇宫,专门为皇后的诞礼献舞,据说皇后当众夸赞金陵雀舞技,皇帝更是赐她‘国姬’之名,你说这样的人物,是否还有人敢惹?后来她又去了金陵,更是名动金陵,被人私下称为金陵雀,只因为她的‘孔雀流云’无人可比,多少舞姬效仿‘孔雀流云’,却无一人能演绎出其中之美,也只有她,被金陵推崇为当之无愧的金陵孔雀。”

  楚欢闻言,喃喃自语:“国姬?孔雀流云?这身份倒真是不简单,只是这位国姬,怎地来到了西山,难道要到西山跳舞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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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五七四章 艳诗


  金陵雀队伍的到来,立时在城门引起一阵骚动,车队的护卫随从趾高气扬,呵斥众人闪开,门前许多人见到这几名随从骑着高头大马,而且腰间佩刀,虽然看不惯这些人的趾高气扬嚣张跋扈,但是却也不敢惹事,不少人便即向两边散开,这边的骚动,自然引起守城兵士的警觉,城门校尉领着几名兵士上前来,已经皱眉喝道:“谁在这里喧闹?”

  瘦长脸的青衣人上前去,并不下马,居高临下道:“金陵孔雀台,方姑娘车驾抵达,还不让人闪开一条路来?”他声音不算响亮,但是却有一股威势。。。

  “金陵孔雀台?”城门校尉显然和楚欢一般,并没有听过这名号,皱眉道:“哪个孔雀台?”

  这时候旁边一名路人大声道:“是孔雀台?孔雀台是金陵第一号戏班子,那是受皇上赐封的……!”这路人显然倒是对孔雀台知之甚祥。

  城门校尉这才明白过来,却还是道:“是个戏班子?都下马来,要检查行礼,对了,你们为何佩刀?可知道百姓不可佩刀?”

  “我们是孔雀台的武师。”青衣人皱眉道:“孔雀台武师佩刀,是得到朝廷应允的,你们难道想要抗旨?”

  便在此时,从后面上来一名年过半百的老者,一身蓝色锦服,身形矮胖,相貌倒显得十分亲和,上前来拱手笑道:“几位差爷,我们是奉了旨意,要往河西给圣上祝寿献艺,是皇上旨意宣我们前往,途径此地,入城歇一晚,明日便走。”从怀中取出一面黄灿灿的牌子,“这是朝廷颁下的通行令,多年前圣上就有旨意,孔雀台在大秦境内,可以随意进出任何关卡城池,不必坚守检查,两位仔细看一看。”

  楚欢距离那老者其实颇有一段距离,而且老者的声音也不算很响亮,但是他说的话,楚欢却是听的清楚,听这老者说要往河西给皇帝祝寿献艺,楚欢眼中划过一道光芒,随即嘴角浮起一丝笑意,向祁宏使了个眼色,随即轻轻抖动马缰绳,悄无声息绕到车队的后方,距离车队后面的骑者不过五六步之遥,便即勒马停住。

  那几名骑者瞧见后面有人,便有两人回头看了一眼,见楚欢微低着头,看不清面庞,只觉得是排队入城之人,也没有在意,楚欢却是从后面仔细打量那几名骑着,见到这几人都是虎背熊腰,看上却都颇为剽悍。

  并没有太过纠缠,城门那边已经响起声音:“让他们先入城……!”随即听到几声叫喝声,队伍终于向前移动,显然是那老者说服了守城兵士,有朝廷赐下的令牌在手,畅通无阻,也无人敢检查车辆,楚欢转头向祁宏低声道:“佩刀!”

  他们行路途中,不想太过招摇,所以佩刀都是放在马鞍下面的包裹里,祁宏听楚欢说佩刀,怔了一下,但瞬间明白什么,悄无声息间已经摸出佩刀,挂在了腰间,而楚欢也已经将血饮刀佩在腰间,孔雀台的队伍缓缓前行,楚欢与前面几人隔了一小段距离,跟随在后。

  孔雀台的车队畅通无阻进入了城内,等到最后几名骑兵进入城门,楚欢目不斜视,微低着头,他曾经在西山当过差,倒是担心有熟悉的人认出来,好在城门守兵显然没有见过楚欢,只是看到楚欢三人的衣着与前面不同,便有一人挺抢拦了一下,楚欢抬起手,一脸素然,冲着前面指了一指,那兵士有些犹豫,看向边上的城门校尉,城门校尉挥挥手,楚欢这才落落大方抖动马缰,跟着孔雀台的队伍进了城内。

  进了城内,楚欢便即放慢马速,与前面队伍拉开距离,媚娘低声笑道:“难道你不想去见识一些金陵雀的美貌?”

  楚欢问道:“你觉得他们要去哪里?”

  “官府衙门自然不会接待。”媚娘轻声道:“金陵雀虽然名声不小,而且有朝廷颁下的通关令牌,可是她终究只是一个舞姬,不是官眷,西山官府不会接待。”

  楚欢微微颔首,其实他很清楚,这金陵雀虽然得到皇帝赐封为“国姬”,但是说到底,也只是一个戏子,属于下九流人物,无非只是戏子中的佼佼者而已,这样的人物,因为皇帝当初的赏识,固然不会有人为难,但是却也上不得台面。

  “那只能是往天香楼去了!”楚欢自语道。

  媚娘奇道:“天香楼?”

  楚欢轻笑道:“天香楼是云山府最大的客栈,孔雀台既然是金陵第一戏班子,来到云山,即使没有资格入住官府驿馆,但总会选一家气派的客栈。”他并不多言,调转马头,飞马驰开,奔行之间,却也是和祁宏十分有默契地将兵器收进了包裹之中。

  楚欢在云山府待了大半年,虽然不至于对云山府的地形了若指掌,但是大致位置却也都心里有数,知道天香楼大概位置,在城中快马奔驰,却是发现城中时不时地出现巡逻队伍,而且街道上的行人并不似从前那般众多,总感觉云山府的气氛颇有些凝重。

  天香楼确实是云山府城最大的客栈,已经在云山府经营不少年头,它前面是一座三层高的酒楼,酒楼后面,是一处比较开阔的花园子,而后方便是一座四层楼高的客栈,供应旅客住宿,在客栈左右,还有专门的马棚和仓库,仓库是用来储存旅客的行李货物,马棚则是用来存放马匹,而且客栈备有马料,价格便宜公道。

  虽然天香楼的价格不菲,但是有身份地位的人来到云山,天香楼自然是首选。

  “欢哥,你要住这里,当真是等着他们?”媚娘睫毛闪动,来到天香楼外,低声问道:“他们若是不住在这里,你就白忙活了。”

  楚欢哈哈一笑,率先下马,这才低声道:“你难道没有听见,孔雀台是要往河西去,我正想着用什么法子去往河西,总不能无头苍蝇在河西乱窜,这下子是上天相助,将他们送来。”

  “原来如此。”媚娘立刻明白过来,“你是想借助他们到河西?”

  楚欢微微颔首,进了天香楼内,早有伙计迎上来,当下要了两间客房,让伙计将两匹马送到马棚里喂料。

  伙计领着楚欢出了后门,径往后面的客房过去,楚欢笑问道:“最近生意可好?瞧街上有些冷清,不似从前繁华。”

  伙计道:“生意倒还行,每天都少不了客人……不过最近咱们云山一直宵禁,再有两个时辰,城里可就不许走动了。”

  “哦?”楚欢奇道:“这是为何?”

  伙计道:“客官有所不知,前些日子,总督大人率兵进京勤王,留下卫统制守城,从那时候开始,卫统制就下令全城施行宵禁。”

  “哦?”楚欢道:“听说京城已经陷落,乔总督是否领兵回来?”

  伙计道:“倒不曾听说总督大人已经回城,听人说总督大人本来是要往京城勤王,可是还没有抵达京城,金陵道就有人叛了,总督大人率兵前往金陵平叛……这两天客人们都说总督大人已经率领兵马从金陵道退出来,在西山和金陵的交界处驻兵……!”

  “原来如此。”楚欢道:“都说金陵现在打的不可开交,那帮叛匪窝里斗,乔总督退守边境,正好坐山观虎斗。”

  伙计笑道:“小的也不懂这些道理,就只盼咱们云山能够太平无事……!”随即摇头苦笑道:“可是听他们说,京城都已经被一把火烧的惨不忍睹,咱们云山……!”摇了摇头,颇有些唏嘘。

  楚欢要的两间客房,是在客栈的二楼,楚欢特意要了靠边的住房,伙计领着过来,开了门,祁宏自然是单间,楚欢也自然是理所当然和媚娘住在一起。

  伙计交代了几句,无非是说需要什么往哪里去找,退下之后,楚欢这才关上房门,媚娘扭动腰肢,走到床边,伸了个懒腰,向后仰倒在床上,屋里有备好的热茶,楚欢倒了一杯茶,一口喝了半杯,这才道:“都勒了这么久,也该松松,让它们透透气……!”

  媚娘坐起身,白了楚欢一眼,低声啐道:“流氓……!”站起身来,向角落处的屏风走过去,回头看了一眼,道:“你老实呆着,不许偷看。”

  楚欢悠然道:“我从不偷看,我若想看,还需要偷看,光明正大看个够就是。”

  媚娘妩媚一笑,媚声道:“那你想看什么?”

  楚欢靠在椅子上,轻吟道:“粉香汗湿瑶琴轸,春逗酥融绵雨膏。浴罢檀郎扪弄处,灵华凉沁粉葡萄。”

  媚娘一时没听明白,奇道:“这是什么意思?”

  “一首诗而已。”楚欢笑道:“你应该知道,我本就是文武双全。”

  媚娘迷人的眼眸子转了转,很快就明白过来,这首诗中,又是“粉香”,又是“雨膏”,更有“粉葡萄”之言,她已然明白,楚欢看上去一本正经,似乎很风雅,但却是吟了一首艳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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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五七二章 国姬


  媚娘想了一下,才道:“他的年纪一定很大……所以声音苍老,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他声音似乎很细。”媚娘蹙眉道:“如果他的年纪真的很老,声音本不该有那样的尖细……!”

  楚欢叹道:“原来你也听出来了。”

  “你是否发现了什么?”

  楚欢微一沉吟,终于道:“多年前,我曾经遇到一个人,他将我当成了神衣卫,以为我是在跟踪他,据他口中得知,神衣卫督,很有可能是一个……太监!”

  “太监?”媚娘怔了一下,但是很快就冷笑道:“如果神衣卫督是一个太监,倒也并没有什么奇怪。”

  “哦?”

  “你想想,神衣卫监察百官,无孔不入,乃是皇帝手中最隐蔽的利器。”媚娘道:“这样一支队伍,虽然必须直接听命于皇帝,但是皇帝只怕也没有时间时刻管束,所以有一个统领神衣卫的神衣卫督存在,那是必不可少。只是这神衣卫督,当然不是谁都有资格担当。”

  楚欢微微颔首,若有所思。

  “神衣卫督,自然要完全忠于皇帝,而且没有太多的牵绊。”媚娘缓缓道:“真正没有太多牵绊的,只有太监。太监不是正常人,他们以皇宫为家,那是他们老巢,而皇帝就是他们最大的依仗,如果以太监为神衣卫督,至少要比一般的官员忠诚的多。”

  楚欢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轻叹道:“如果真是太监,那自然是出自宫中,想不到皇宫之内,竟然有如此厉害的人物。”

  媚娘冷笑道:“秦国的那个狗皇帝,一生杀人无数,结下了多少冤仇,他虽然高高在上,可是要杀他的人,那也是多如牛毛,如果身边没有一些厉害的人保护,只怕狗皇帝的人头早就被人取下。”

  此时天色已近黄昏,夕阳西下,余晖洒射到湖面之上,波光粼粼,楚欢凝视湖面,轻声道:“皇帝在河西,卫督为何没有在河西保护?他在西山出现,又是为了什么?”

  媚娘也蹙起柳眉,问道:“欢哥,你相信那个老和尚的话?”

  “什么?”

  “他说自己是大心宗的弟子,还是鬼大师的师兄。”媚娘道:“你觉得他说的是真的?”

  楚欢淡淡笑道:“我也在想这个问题。他对鬼大师的情况似乎很了解,即使不是鬼大师的师兄,也定然与鬼大师有着莫大的关系。不过他是大心宗弟子,应该没有疑问。”

  媚娘道:“他引你到小云山,当真是为鬼大师的事情找你?是否别有隐情?”

  楚欢并没有回答,只是缓缓站起身来。

  见楚欢没有回答,媚娘又问道:“你和他说的天网,又是怎么回事?你早知道天网存在?”

  “天网是一个地下组织,据说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找到六块龙舍利。”楚欢轻声道:“六龙聚兵,菩萨开门,想必就是因为这句话,许多人才费尽心机,想要得到龙舍利。”

  媚娘忙问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楚欢笑道:“我若是知道其中意思,也就不会这般没有头绪了。”

  “戍搏迦大师说过,六块龙舍利聚集,佛宗天龙就会出现。”媚娘蹙眉道:“他们难道是为了让佛宗天龙出现?”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现在也弄不清楚。”楚欢叹道:“管他什么佛宗天龙,与我们又有何干系……!”

  媚娘眼眸子转了转,轻声道:“他们说红龙在你手中,是不是真的?”

  “你说呢?”楚欢盯着媚娘眼睛。

  媚娘轻轻一笑,白了楚欢一眼,“干嘛这样看人家?人家只是问一问嘛。我现在是你的妻子,你告诉我也不打紧。”

  楚欢抬手,搭在媚娘肩头,柔声道:“媚娘,今日的情形,你也瞧见了,无论是叉博还是卫督,都是绝顶高手,而且他们都卷入龙舍利之中,所以知道的越少,反倒会越安全。我说的不错,你如今是我妻子,保护你的安危,是我职责,我也不希望你卷入困境之中,更不希望你再遭遇到危险,所以以后关于龙舍利的事情,你知道的越少,反倒越安全。”

  媚娘撅着红唇,轻嗔道:“不就是不想告诉人家嘛,还真当人家想知道,不说就不说……是了,咱们接下来要去哪里?”

  “云山府。”楚欢向北边望过去,“云山府就在前方不远,我们现在赶过去,城门关闭之前,应该可以抵达,现在云山府补充途中所需的东西,然后再往河西去。”

  三人并没有在湖边耽搁,上马径向北行,果然在天色完全黑下来之时,赶到了城门,只是楚欢远远瞧见,城门守卫众多,而且入城检查的极为严格,入城的队伍颇有些长,守门的兵士一丝不苟认真检查过往行人。

  “大人,入城要搜查。”祁宏凑近过来,“咱们的兵器只怕带不进去。”

  楚欢微皱眉头,他此行出来,尽力掩饰自己的身份,衣着打扮都很是普通,便是坐骑也没有选择一等良驹,无论怎么看,也不会有太大问题,但是入城搜查,兵器却实在是个问题,本来帝国就实行刀狩令,普通百姓根本不允许携带兵器,而且如今正是天下动荡之时,携带兵器,很容易就会被官兵当成乱匪,惹下不小的麻烦来。

  祁宏微一沉吟,才道:“大人,不如你和夫人进城,卑职在城外等候。”

  “城外等候?”楚欢低声笑骂道:“你想在这城外露宿一夜吗?”眼睛却是盯着远处,笑道:“未必没有法子……!”

  媚娘见他望向后面,禁不住回头,只瞧见不远处,一支车队正缓缓往城边过来,车队最前面是几匹骑着高头大马的汉子,其中一人举着一面竖旗,虽然天色已经黑下来,但是楚欢倒是依稀瞧见竖旗上写着一个大大的“方”字。

  祁宏在旁忍不住道:“这是谁家的车队,排场好像不小……!”他已经瞧见,骑在马上的那几名汉子,腰间都是佩着刀,这年头随从敢佩刀,非冨则贵,祁宏自然第一个想到这是官家队伍。

  “不对……!”媚娘却是摇头道:“不是官家的队伍……!”

  车队渐近,祁宏才发现,在那几名骑者后面,跟着一辆颇为华丽的马车,双马拉车,马车的顶部,竟是竖着一只孔雀雕塑,昏暗之中,闪着淡淡的银光,倒似乎真的是纯银所制,孔雀开屏,立在马车顶端,十分显眼,虽不能看到车内,但是却已经能够感受到车内的开阔。

  在马车后面,则是跟着四辆马车,却都是单马拉车,不过拉的都是平板车,车上堆放着箱子有大有小,有方有长,货物不少,每辆车边上都是五六人跟随,在队伍的最后方,又是四五骑跟随,清一色佩刀,这支队伍上下加起来,那也是有三四十人。

  最前面那名骑者一身青色短衣短裤,瘦长脸,嘴唇很薄,看上去却颇有些趾高气扬,目不斜视,也不看两边人,走到城门下,这青衣人使了个眼色,旁边立时有一人催马上前,粗声道:“前面都闪开了,不要挡道……!”

  楚欢骑在马上,在不远处静静瞧着,祁宏却是微皱眉头,低声向媚娘道:“夫人,瞧他们这般嚣张,不是官家人,怎地有如此胆子?这京城都要排队,偏他们如此嚣张……!”

  媚娘淡淡一笑,轻声道:“你不知那马车中坐的是谁,才会这般说。”

  楚欢轻声道:“莫非你知道马车里是谁?”

  “那是自然。”媚娘坐在楚欢身后,亲手微微前凑,在楚欢耳边轻轻吹了一口,香风四溢,“你想知道是谁?”

  楚欢道:“爱说不说。”只是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马车顶端那孔雀雕塑。

  “请教别人,还这般不客气。”媚娘幽幽叹了口气,低声道:“莫非你们都没有听说过金陵雀?”

  “金陵雀?”楚欢皱眉道:“那又是什么东西?”

  “哎哟,我的好哥哥,那可不是东西,是个活生生的人,你在京城也待了那么久,真是毫无见识长进。”媚娘轻笑道:“你即使没有到过金陵,可是在京城,也该听说过金陵雀的名声,那可是号称金陵第一舞姬的绝色美人……!”

  楚欢笑道:“绝色美人?我身边就有一位倾国倾城的绝色美人,还有人能比你更美?”

  媚娘啐了一口,轻轻打在楚欢肩头,低声道:“人家不单美,而且舞艺超群,早年就是在京城红极一时,多少王公贵族趋之若鹜,但是却没有人敢惹她。”

  “一名舞姬,便是名声再响,又如何无人敢惹?”楚欢皱眉道:“难道她有很深的背-景?”

  “说起来也不奇怪,当年金陵雀在京城名声大作,艳名无双,如果我记得没有错,有一年皇后生诞,皇帝大赦天下,为皇后举行诞礼。”媚娘轻声道:“金陵雀就被当时还权势滔天的安国公请到了皇宫,专门为皇后的诞礼献舞,据说皇后当众夸赞金陵雀舞技,皇帝更是赐她‘国姬’之名,你说这样的人物,是否还有人敢惹?后来她又去了金陵,更是名动金陵,被人私下称为金陵雀,只因为她的‘孔雀流云’无人可比,多少舞姬效仿‘孔雀流云’,却无一人能演绎出其中之美,也只有她,被金陵推崇为当之无愧的金陵孔雀。”

  楚欢闻言,喃喃自语:“国姬?孔雀流云?这身份倒真是不简单,只是这位国姬,怎地来到了西山,难道要到西山跳舞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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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五七三章 艳诗


  金陵雀队伍的到来,立时在城门引起一阵骚动,车队的护卫随从趾高气扬,呵斥众人闪开,门前许多人见到这几名随从骑着高头大马,而且腰间佩刀,虽然看不惯这些人的趾高气扬嚣张跋扈,但是却也不敢惹事,不少人便即向两边散开,这边的骚动,自然引起守城兵士的警觉,城门校尉领着几名兵士上前来,已经皱眉喝道:“谁在这里喧闹?”

  瘦长脸的青衣人上前去,并不下马,居高临下道:“金陵孔雀台,方姑娘车驾抵达,还不让人闪开一条路来?”他声音不算响亮,但是却有一股威势。。。

  “金陵孔雀台?”城门校尉显然和楚欢一般,并没有听过这名号,皱眉道:“哪个孔雀台?”

  这时候旁边一名路人大声道:“是孔雀台?孔雀台是金陵第一号戏班子,那是受皇上赐封的……!”这路人显然倒是对孔雀台知之甚祥。

  城门校尉这才明白过来,却还是道:“是个戏班子?都下马来,要检查行礼,对了,你们为何佩刀?可知道百姓不可佩刀?”

  “我们是孔雀台的武师。”青衣人皱眉道:“孔雀台武师佩刀,是得到朝廷应允的,你们难道想要抗旨?”

  便在此时,从后面上来一名年过半百的老者,一身蓝色锦服,身形矮胖,相貌倒显得十分亲和,上前来拱手笑道:“几位差爷,我们是奉了旨意,要往河西给圣上祝寿献艺,是皇上旨意宣我们前往,途径此地,入城歇一晚,明日便走。”从怀中取出一面黄灿灿的牌子,“这是朝廷颁下的通行令,多年前圣上就有旨意,孔雀台在大秦境内,可以随意进出任何关卡城池,不必坚守检查,两位仔细看一看。”

  楚欢距离那老者其实颇有一段距离,而且老者的声音也不算很响亮,但是他说的话,楚欢却是听的清楚,听这老者说要往河西给皇帝祝寿献艺,楚欢眼中划过一道光芒,随即嘴角浮起一丝笑意,向祁宏使了个眼色,随即轻轻抖动马缰绳,悄无声息绕到车队的后方,距离车队后面的骑者不过五六步之遥,便即勒马停住。

  那几名骑者瞧见后面有人,便有两人回头看了一眼,见楚欢微低着头,看不清面庞,只觉得是排队入城之人,也没有在意,楚欢却是从后面仔细打量那几名骑着,见到这几人都是虎背熊腰,看上却都颇为剽悍。

  并没有太过纠缠,城门那边已经响起声音:“让他们先入城……!”随即听到几声叫喝声,队伍终于向前移动,显然是那老者说服了守城兵士,有朝廷赐下的令牌在手,畅通无阻,也无人敢检查车辆,楚欢转头向祁宏低声道:“佩刀!”

  他们行路途中,不想太过招摇,所以佩刀都是放在马鞍下面的包裹里,祁宏听楚欢说佩刀,怔了一下,但瞬间明白什么,悄无声息间已经摸出佩刀,挂在了腰间,而楚欢也已经将血饮刀佩在腰间,孔雀台的队伍缓缓前行,楚欢与前面几人隔了一小段距离,跟随在后。

  孔雀台的车队畅通无阻进入了城内,等到最后几名骑兵进入城门,楚欢目不斜视,微低着头,他曾经在西山当过差,倒是担心有熟悉的人认出来,好在城门守兵显然没有见过楚欢,只是看到楚欢三人的衣着与前面不同,便有一人挺抢拦了一下,楚欢抬起手,一脸素然,冲着前面指了一指,那兵士有些犹豫,看向边上的城门校尉,城门校尉挥挥手,楚欢这才落落大方抖动马缰,跟着孔雀台的队伍进了城内。

  进了城内,楚欢便即放慢马速,与前面队伍拉开距离,媚娘低声笑道:“难道你不想去见识一些金陵雀的美貌?”

  楚欢问道:“你觉得他们要去哪里?”

  “官府衙门自然不会接待。”媚娘轻声道:“金陵雀虽然名声不小,而且有朝廷颁下的通关令牌,可是她终究只是一个舞姬,不是官眷,西山官府不会接待。”

  楚欢微微颔首,其实他很清楚,这金陵雀虽然得到皇帝赐封为“国姬”,但是说到底,也只是一个戏子,属于下九流人物,无非只是戏子中的佼佼者而已,这样的人物,因为皇帝当初的赏识,固然不会有人为难,但是却也上不得台面。

  “那只能是往天香楼去了!”楚欢自语道。

  媚娘奇道:“天香楼?”

  楚欢轻笑道:“天香楼是云山府最大的客栈,孔雀台既然是金陵第一戏班子,来到云山,即使没有资格入住官府驿馆,但总会选一家气派的客栈。”他并不多言,调转马头,飞马驰开,奔行之间,却也是和祁宏十分有默契地将兵器收进了包裹之中。

  楚欢在云山府待了大半年,虽然不至于对云山府的地形了若指掌,但是大致位置却也都心里有数,知道天香楼大概位置,在城中快马奔驰,却是发现城中时不时地出现巡逻队伍,而且街道上的行人并不似从前那般众多,总感觉云山府的气氛颇有些凝重。

  天香楼确实是云山府城最大的客栈,已经在云山府经营不少年头,它前面是一座三层高的酒楼,酒楼后面,是一处比较开阔的花园子,而后方便是一座四层楼高的客栈,供应旅客住宿,在客栈左右,还有专门的马棚和仓库,仓库是用来储存旅客的行李货物,马棚则是用来存放马匹,而且客栈备有马料,价格便宜公道。

  虽然天香楼的价格不菲,但是有身份地位的人来到云山,天香楼自然是首选。

  “欢哥,你要住这里,当真是等着他们?”媚娘睫毛闪动,来到天香楼外,低声问道:“他们若是不住在这里,你就白忙活了。”

  楚欢哈哈一笑,率先下马,这才低声道:“你难道没有听见,孔雀台是要往河西去,我正想着用什么法子去往河西,总不能无头苍蝇在河西乱窜,这下子是上天相助,将他们送来。”

  “原来如此。”媚娘立刻明白过来,“你是想借助他们到河西?”

  楚欢微微颔首,进了天香楼内,早有伙计迎上来,当下要了两间客房,让伙计将两匹马送到马棚里喂料。

  伙计领着楚欢出了后门,径往后面的客房过去,楚欢笑问道:“最近生意可好?瞧街上有些冷清,不似从前繁华。”

  伙计道:“生意倒还行,每天都少不了客人……不过最近咱们云山一直宵禁,再有两个时辰,城里可就不许走动了。”

  “哦?”楚欢奇道:“这是为何?”

  伙计道:“客官有所不知,前些日子,总督大人率兵进京勤王,留下卫统制守城,从那时候开始,卫统制就下令全城施行宵禁。”

  “哦?”楚欢道:“听说京城已经陷落,乔总督是否领兵回来?”

  伙计道:“倒不曾听说总督大人已经回城,听人说总督大人本来是要往京城勤王,可是还没有抵达京城,金陵道就有人叛了,总督大人率兵前往金陵平叛……这两天客人们都说总督大人已经率领兵马从金陵道退出来,在西山和金陵的交界处驻兵……!”

  “原来如此。”楚欢道:“都说金陵现在打的不可开交,那帮叛匪窝里斗,乔总督退守边境,正好坐山观虎斗。”

  伙计笑道:“小的也不懂这些道理,就只盼咱们云山能够太平无事……!”随即摇头苦笑道:“可是听他们说,京城都已经被一把火烧的惨不忍睹,咱们云山……!”摇了摇头,颇有些唏嘘。

  楚欢要的两间客房,是在客栈的二楼,楚欢特意要了靠边的住房,伙计领着过来,开了门,祁宏自然是单间,楚欢也自然是理所当然和媚娘住在一起。

  伙计交代了几句,无非是说需要什么往哪里去找,退下之后,楚欢这才关上房门,媚娘扭动腰肢,走到床边,伸了个懒腰,向后仰倒在床上,屋里有备好的热茶,楚欢倒了一杯茶,一口喝了半杯,这才道:“都勒了这么久,也该松松,让它们透透气……!”

  媚娘坐起身,白了楚欢一眼,低声啐道:“流氓……!”站起身来,向角落处的屏风走过去,回头看了一眼,道:“你老实呆着,不许偷看。”

  楚欢悠然道:“我从不偷看,我若想看,还需要偷看,光明正大看个够就是。”

  媚娘妩媚一笑,媚声道:“那你想看什么?”

  楚欢靠在椅子上,轻吟道:“粉香汗湿瑶琴轸,春逗酥融绵雨膏。浴罢檀郎扪弄处,灵华凉沁粉葡萄。”

  媚娘一时没听明白,奇道:“这是什么意思?”

  “一首诗而已。”楚欢笑道:“你应该知道,我本就是文武双全。”

  媚娘迷人的眼眸子转了转,很快就明白过来,这首诗中,又是“粉香”,又是“雨膏”,更有“粉葡萄”之言,她已然明白,楚欢看上去一本正经,似乎很风雅,但却是吟了一首艳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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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五七四章 计上心来


  媚娘狠狠瞪了楚欢一眼,她还来不及过去换衣裳,就听到楼下的院子里传来动静,楚欢身形如魅,已经闪到了窗户边上,媚娘见楚欢身法如此轻盈,倒是有些惊讶,想不到楚欢的武功进步是如此迅,这房间是楚欢特地所选,外窗却正好是对着前楼与后楼之间的院子,楚欢此时闪身到外窗边,轻轻打开了窗户,拉开了一条不大的缝隙。

  媚娘也抢上前去,靠在楚欢身边,两人居高临下望过去,却见到下面人影闪烁,一名伙计正领着一群人穿过院子往客栈楼过来,当先一人,便是那领队的瘦长脸青衣人,身后跟着几名武师,在他们后面,几名孔雀台的女子簇拥着一名女子缓缓到了院内。

  楚欢看的清楚,中间那女子脸罩纱巾,着一身绛红轻衫,娉婷而来。

  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左右两名女子一人挑着一盏灯笼,红灯如梦,淡淡的红光与女子那绛红衣裳浑为一体,十分显眼。

  清风似水,风习袅袅,飞花入院,那女子身上佩着诸多饰,环佩之声如泉水叮咚,飞檐风铃,那么轻柔地出现在楼下,静了红尘紫陌。

  媚娘凑近楚欢耳边,轻声道:“那便是金陵雀了吧?”

  楚欢并无说话,只见到那青衣人领着几人随伙计进了楼里来,那女子等人却并没有进入。

  没过多久,听的院子侧门处传来声音,楚欢微微斜身望过去,只见到孔雀台的车队从侧门进了院子里,正往仓库里进去安置。

  金陵雀静静站在院中的一株金丝菩提树下,宛若在夜里静静绽放的水仙花。

  很快,楚欢在城门见到的那名矮胖老者已经从仓库那边过来,到得金陵雀边上,拱手道:“姑娘,今晚就在这里歇息一晚,老朽待会亲自出去采购一些路上所需的物资,姑娘在这边早些歇着,离河西还有不少路途,一路上还要辛苦的。”

  其实那老者声音也不算很大,若是换做普通人,身处二楼,有这段距离,未必能听清一个字,但是楚欢却是一字不漏听的清楚,便是媚娘,也依稀听到,忍不住轻笑道:“欢哥,你说金陵雀有多大年纪?”

  楚欢摇头轻声道:“这该问你,你比我更了解她。”

  “我也只是听人所言,哪里谈得上了解。”媚娘幽幽叹道:“你一直盯着她看,是不是觉得她的身材很好?”

  楚欢有些无奈,“论及身材,普天下还有比你好的?”他这话倒不是虚言,媚娘的身段儿,放眼天下,还真没有几人能够相比。

  媚娘吃吃一笑,这才道:“那老者称她为姑娘,如此说来,难道金陵雀当真还是黄花闺女?”

  “看她样子,应该也有二十多岁了。”楚欢轻声道:“她成名多久了?不是说先在京城成名,后来又去了金陵,这怎么着也不是几年事情,她当初在京城,又是多大年纪?”

  媚娘轻笑道:“你当真不知?”

  楚欢奇道:“我知道什么?”

  “这类舞姬,那都是打小就被乐坊买来开始练舞,十二三岁就要出来献艺。”媚娘解释道:“若是运气好,挣足了银子,就可以给自己赎身,然后自己组建戏班子卖艺,不过这是少数,有些舞姬便是一生也给自己赎不了身,就算有些能耐的,真要赎了身,那也是要攒上不少年的银子,等到银子够了,也已经人老珠黄了。”

  楚欢点头道:“这个道理我倒也是清楚,正因如此,我才奇怪,这金陵雀怎地如此年轻,就有了自己的班子?”

  “那是万里挑一的人物。”媚娘轻声道:“我曾经去过金陵,所以在那里也听过她的名气。据说她十二岁的时候就出来献艺,别的姑娘,十二岁还没有长开,可是这位金陵雀姑娘,却是异于常人,都说她十二岁的时候,身段儿就不输于成熟的女子,而且舞艺了得,不过一年,就在京城有了不小的名气。”

  “哦?”

  “你心里只怕在问,那时候她没有皇帝的赐封,为何无人敢打她主意,是不是?”媚娘似笑非笑问道。

  楚欢轻声道:“倒还真有这个疑问。”

  “打她主意的人可不少,京城臭气熏天,一大群无所事事的臭男人,面上冠冕堂皇,背地里男盗女娼……!”媚娘冷笑道:“他们怎会不打金陵雀的主意?不过那时候她年纪小,太早出手,没个好价钱,养上几年,便更加值钱,所以倒还无事。等她小有名气,倒是被一人看上,正因如此,反倒是安然无恙了。”

  “被人看上?”

  “安国公黄矩。”媚娘道:“据说有一年黄矩寿诞,这金陵雀也被安排去献艺,黄矩对她的舞技很是欣赏,多有照顾,那时候黄矩权倾朝野,他看上的人,自然无人敢招惹,后来黄矩又在皇后的诞礼上,让金陵雀献艺,自此之后,金陵雀的响遍京城,唔,那应该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只怕有十年光影了。”

  楚欢明白过来:“这样一个人物,有黄矩照顾,又得皇帝赐封,想要为自己赎身,当然就不会太困难。”

  “那是自然。你可知道她在金陵的时候,往那些达官贵人家唱堂会,出场一次要多少银子?”媚娘轻笑道:“一次便是二百两银子,这还不算车马费,那是五六年前的事儿,现在只怕还要贵。”

  楚欢心知对于一个舞姬来说,出场一次二百两银子,那可实在不是小数目。

  忽听得楼下脚步声响,只见到先前进楼里的那几人已经出门去,到了院子,那青衣人上前向那矮胖老者拱手道:“伍总管,四楼的客房都已经检查了,住有客人的也已经商量妥当,他们愿意换房间,咱们的人都可以住在四楼。”

  矮胖老者伍总管点点头,向金陵雀道:“姑娘,您先上楼歇息,饭菜他们马上会送上去。听说这城里要宵禁,时间不多,老朽这就先出去转一转,看看有什么可以买的,明天便要赶路,今晚买好东西,时间赶得及的,让他们今晚在宵禁之前送过来,赶不及的,让他们明天清早送过来,总不要误了行程就好。”

  金陵雀并不说话,只是微点螓,矮胖老者这才吩咐婢女送金陵雀上楼,等金陵雀进了楼里,伍总管吩咐青衣人:“毛领队,你安排人夜里值勤,保护姑娘的周全,仓库这边,晚上派两个人守着,其他人吃了东西之后,早点收拾歇息,明日好赶路。”

  青衣人毛领队虽然一直趾高气扬,但是对伍总管却显然十分敬畏,拱手道:“在下知道。是了,总管要亲自出去?不如派人出去采买。”

  伍总管摇头笑道:“你们也不知道要买些什么,老夫出去转一转,该买的就买。”

  “那派两个人跟随总管前往?”

  “不必,这样吧,让小丁跟着我出去一趟就好。”伍总管吩咐道:“这边你赶紧安排好,也让大家早点歇着,没多久便要宵禁,老夫现在就出去看一看。”

  楚欢在楼上关上了窗户,扭头看了媚娘一眼,轻声道:“媚娘,去唤祁宏过来……!”还没等媚娘移步,便道:“罢了,还是我去叫他吧。”

  楚欢到了隔壁,将祁宏喊了过来,关上房门,媚娘见楚欢神神秘秘,有些奇怪,问道:“你是不是又有什么鬼主意?”

  楚欢微微一笑,上下打量媚娘一番,又打量祁宏一番,终于轻笑道:“你们两个能否帮我一个小忙?”

  媚娘还没说话,祁宏已经道:“楚督,这是什么话,但有吩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倒也不用赴汤蹈火。”楚欢轻笑道:“不过先前我告诉过你们,此行河西,我们可以借助孔雀台为掩饰。”

  “你和他们很熟吗?”媚娘撇撇嘴:“你说借助就借助?你又不能亮明身份,他们才不认识你是谁,又怎会帮你?”

  “他们不帮我,我可以先帮他们。”楚欢笑道:“只要帮了他们,他们就会欠下一个人情,有些事情,那就好说了。”

  “帮他们?”媚娘奇道:“怎么帮?”

  “要帮他们,总让他们有麻烦才是。”楚欢轻笑道:“媚娘,你不是喜欢打家劫舍拦路抢劫吗?今天我就给你这个好差事。”

  媚娘白了楚欢一眼,“你才打家劫舍拦路抢劫……!”眼眸子一转,凑近过来,似笑非笑道:“你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楚欢压低声音,细细嘱咐了几句,祁宏怔了一下,媚娘却是眼珠子咕噜噜转。

  云山府城从亥时开始便会宵禁,孔雀台伍总管不敢走太远,就在天香楼附近的几条街转悠了一番,采买了路途上的一些必需品进行补充,他对云山府城并不是十分熟悉,有些地方还要询问路人,等到所需物品差不多采购齐全,吩咐那些店家送到天香楼之时,距离还是已经很近,他已经穿过了两天街,虽然有御赐的通关令牌在身,却也不好多做耽搁,返回路上,却见到街道上已经是冷清得很,城里的人们知道规矩,都是早早返回家中,闭门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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