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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大宋的智慧(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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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六章 喜欢在地穴读书的人

  赵祯死了,是真正的天下缟素。

  从白雪纷飞的北国,到红日炎炎的南国,从雪山深处到东海之滨,大地上最醒目的艳色,就是白色。

  一个人活着的时候受尽天下百姓的爱戴,他活着的时候百姓自发的为他修建最华丽的陵寝,他死之前尽管下令丧事从简,不禁嫁娶,天下人却自发的遵守皇帝宾天之后的所有规矩,即便是最无行的浪荡子,也不敢轻易穿上鲜艳的衣服。

  皇帝去世的消息还在向外延伸,当耶律洪基知道赵祯去世的消息并且受到天下人哀悼之后长叹一声道:“都是皇帝,朕只配在他帐下担任一介虞侯而已。”

  没藏讹庞在得知赵祯已经去世的消息之后长啸一声告诉回国的使者,从这一天开始加强边防吧,宋国最后一个仁慈的人去世了,剩下的都将是一群毫无节义的恶狼。

  大理国的皇帝段思廉死了三年了,他的儿子在得知赵祯已经去世的消息之后在大殿上笑曰:“死了一老囚耳!”

  他自己大笑出声,但是大理国文武百官却无一人随着笑出来……

  云峥在头盔上缠了一条白布,安静的坐在大帐里等候来军营吊唁皇帝的辽国使者。

  不清楚辽国使者为何要与自己密谈,不过出于不被人家坑的原因,云峥在大帐里挖了一个坑,请陈琳钻进去一起听听辽国使者到底要说些什么话。

  坑挖好了之后,文彦博也跳了进去,云峥也不阻拦,随即让人在坑上盖好席子。一个人听也好,两个人听也罢,对目前的云峥来说都没有太大的影响。

  虽然这样做是一种非常粗暴,非常简单,也非常伤人的一种表示不信任的方式。云峥依旧不在乎。

  他更在乎如今漂在大洋上和倭国流浪武士作战的云钺。

  大宋对他来说只是一个非常抽象的目标,不是一个具体的事物。

  既然一切都是虚幻的,那么也就无所谓侮辱不侮辱了。

  走进门的辽人是一个器宇轩昂的汉子,已经到了暮春了,他头上依旧戴着一顶皮帽子,腰间束着一条蟒带。这是辽国皇族的身份标识,蟒带很新,没有任何悬挂过武器的痕迹。

  他背着手走进了云峥的帅帐,就像是一个好奇的游人误入了别人家开满鲜花的花园,没有一丝一毫的的局促感。

  见面只是拱拱手。风度气质俱佳。

  云峥强行按捺下自己要把这人一刀砍死的冲动拱手道:“平王怎么自己来了?都说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平王这样的举动很不好,我刚才长吸了一口气才压下一刀砍翻你的。”

  对面的辽人笑道:“云侯这不是忍住了吗?既然已经忍住了,就证明本王没有任何的危险,怎么,云侯没有预料到来的会是我耶律乙辛?”

  云峥摇摇头道:“确实没有想到,平王在铜头关下摆出八门金锁大阵,云峥为此夜不能寐。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如何破阵上了,哪里会想到平王会效仿当年赵武灵王旧事。

  即便是效仿,平王也该悄悄的来。然后悄悄地走,为何要当面揭穿呢?这不合道理。”

  耶律乙辛哂笑道:“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小王若是真的效仿赵武灵王见秦王旧事悄悄地来去,那样的话,云侯能容许本王安全的回去?

  此时云侯的刀斧手恐怕已经埋伏在本王的必经之地上了。”

  云峥轻笑道:“平王殿下仪容堂堂,身形伟岸。云某早有耳闻,能够得见平王这样的奇人。云峥岂能错过。”

  耶律乙辛端起猴子送上的来的茶水喝了一口道:“这就是差距啊,云侯知晓我大辽几乎所有重臣的模样和生平爱好。但是大辽直到今日对云侯的了解都甚少,堪称一无所知。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这个道理谁都清楚,但是想要大家都这样去做,能做到的人就只有寥寥几人了?”

  云峥笑道:“这样的人大宋很多啊,天上地下都是这种专门人才。”

  耶律乙辛不明白云峥指的是什么,但是躲在坑里的文彦博却满脸通红,和陈琳这个专门窥人的宦官不同,他这样做确实不合君子之道。

  云峥拱拱手道:“平王殿下此行前来不仅仅是为了来吊唁我皇的吧?上次承蒙平王殿下施以援手,云峥的书信才能呈递在辽皇驾前,如果平王有事,云峥自然是义不容辞。”

  耶律乙辛道:“仁宗体天法道极功全德神文圣武睿哲明孝皇帝已经故去了,此时你我动刀兵恐怕不合礼制,不如我们两国就此休兵,待仁宗陛下的孝期满了之后再战如何?”

  “恐怕休不了兵,仁宗陛下临终前给本帅下了一道严厉的旨意,他在天庭等候本帅拿下燕云十六州的消息,不得到这个消息,陛下不愿意回归本位。”

  “你难道认为我大辽的百万雄兵都是泥捏的不成?”

  “没办法,陛下的旨意在前,不管你们是泥捏的还是钢浇铁铸的,云峥都要啃一啃才行,哪怕崩掉满嘴牙齿,也必须吃一下试试。

  平王殿下,北征燕云乃是我大宋制定的国策,为此准备了六年之久,合我大宋举国之力一力支撑北伐,只要大宋还存在一天,北伐就断无半途而废的可能,殿下不必再报什么侥幸的心思了,你我迟早要在战场见面的。”

  耶律乙辛沉默了半晌,最后瞅着云峥道:“本王听说贵国太祖曾经为燕云十六州设立了封桩库,可有此事?”

  云峥点点头道;“确有其事,封桩库中的银钱堆积如山,本帅亲眼见过。”

  耶律乙辛叹了口气道:“给我三座封桩库银,还你燕云十六州!”

  云峥刚刚喝下去的一口茶水被这一句石破天惊的话惊的喷了出来,他实在是没想到耶律乙辛竟然背负的是这个使命。

  当初大宋在建国之初,就曾经向辽国提出过用银钱购买燕云十六州的事情,当时被辽国君主无情的拒绝了,还说什么大辽强盛的时候不会拿国土子民换钱,大辽衰弱的时候就更加不可能拿国土和子民换钱,当时就是因为这句话,引得太宗皇帝提兵三次北征。

  现在猛然间听到辽国愿意用燕云十六州换钱了,这让云峥如何不惊讶。

  被震惊到的不仅仅是云峥,躲在坑道里的文彦博更是听得血往脑门上直窜,忍不住推开头顶上的芦席,就那么施施然的从坑里走了出来。

  看着非常有礼貌的和张大嘴巴的耶律乙辛拱手的文彦博,云峥不得不佩服这家伙的无耻。

  从一个偷窥者到座上宾,他的身份转换的是如此的自如,从他春风洋溢的脸上看不到半点的愧疚之色。

  “本官,文彦博,向来有在地穴中读书的癖好。”

  老文的谎言那是拈手即来,不卑不亢的模样充分展现了他处乱不惊的大儒风范。

  耶律乙辛咬咬牙道:“不知贵国还有哪位贵官有在地穴中读书的癖好,不如一起引荐一下。”

  于是陈琳也就从坑里走了出来,他修炼的还不到家,脸上多多少少还有些愧疚之色。

  陈琳出来之后不好意思的指指地坑,意思是里面真的没人了,耶律乙辛瞅瞅笑眯眯的云峥拱手道:“既然已经见到了文宽夫,也见到了陈介休,那么还请云侯将王介甫一起请来,我们好共商大事。”

  云峥笑道:“别算上我,我大宋历来是武将不干政事,我只负责打仗,这种谈判一类的事情是人家的职权范围,与我无干!等介甫先生到来之后你们好好的谈就是了。”

  云峥说着话就从虎皮椅子上站起来,笑呵呵的走出大帐,不管耶律乙辛如何挽留也不停步。

  王安石匆匆的赶过来了,他虽然不耻于躲在地坑里偷听,但是听苏洵说辽国特使前来讨论用钱赎买燕云十六州的事情,那里还按捺得住,对他们来说,事情发展到现在的地步,那是天大的胜利。

  外面的阳光暖融融的,猴子在草地上扑了一块毡子,摆放上各种美食,还找来几个善于相扑的军卒给大帅表演相扑。

  瞅着精赤着上身的军卒你来我往的博戏,云峥不时地丢一块食物上去,被表演相扑的军卒嘻嘻哈哈的咬在嘴里,边吃边摔跤,倒也其乐融融。

  猴子坐在云峥身后用手从坛子里捞糖水桃子吃,一面吃一面含含糊糊的问云峥:“少爷,难道说真的要拿那个什么封桩库银去买燕云十六州吗?”

  云峥把手里的肉脯丢给博戏的部下笑道:“封桩库?大宋那里还有什么封桩库,早在去年年初的时候就已经被庞籍给换成大军所需的粮草,军械了,现在,封桩库里估计能够饿死老鼠。”

  猴子吃惊的道:“没钱他们拿什么来买燕云十六州?”

  云峥大笑道:“哪来的什么燕云十六州,云内州已经在我们的控制之下,隶属云内州的应州、寰州、朔州、云州四州已经为我军所夺,靠近河北的新州、妫州、武州、已经大半为狄青所夺,辽国剩下的不过是人口密集的燕州所属的九州而已。”

  猴子高兴的道:“这样一来我们就不用花多少钱了。”

  云峥捧腹大笑道:“傻子啊,你瞅瞅王安石,文彦博,陈琳这三个人有哪一个像是有钱的主?或者说这三位有哪一个会心甘情愿的掏钱去购买燕云十六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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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七章隐患

  很早以前,云峥也认为大宋的士大夫们都是些没卵子的软蛋。

  来到大宋之后才发现这根本就是一个极端错误的认识,这些人对自己的性命看的极度淡漠,不管是庞籍,韩琦,文彦博,富弼,欧阳修,包拯,曾公亮,这些家伙只要认为自己的性命能够为这个国家换来足够的利益,那条老命他们根本就不在乎。

  哪怕赔上父母妻儿的性命他们的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可谓是真正的心如铁石。

  这么些要命的老家伙之所以在历史上留下一个懦弱的印象,根本的原因就在大宋武备的松弛上。

  当他们在谈判桌上无论如何的据理力争,也抵不过人家派出一支骑兵站在边关恫吓你的皇帝。

  他们能做的只能是在人家选定的框框里做一点增减而已,这样一来因为恩出于上,罪归于下的原因,他们要是能在史书上变得堂皇起来才是怪事情。

  现在不同了,云峥的大军兵临城下,逼迫辽国不得不自己找上门来签订屈辱的城下之盟。

  文彦博,王安石这样的吸血鬼如果不能狠狠地在辽国人的身上咬下一块最肥美的肉来,他们就妄称一代名臣。

  云峥甚至能想到这时候坐在自己中军大帐里的耶律乙辛是何等︽的如坐针毡。

  不论他最后愿意不愿意把燕云十六州卖给那三个没钱的穷鬼,这都不重要。

  这一次他冒着奇险来到大宋的军营,本身就说明辽国已经撑不下去了,不论是云峥一路过关斩将带来的压力,还是狄青神出鬼没的屡屡偷袭辽军得手,面对这样的两个敌人。没有人可以感到轻松。

  如今的辽国内忧外患不绝,耶律信统御着二十万大军正在和没藏讹庞在滦河一带交锋,听说情形并不乐观,草原上的部族依仗骑兵的力量依仗习惯了,面对没藏讹庞麾下的泼喜军堪称伤亡惨重。

  北方的女真蛮子正在陆续从深山老林里钻出来,汇聚成军之后千把人就敢向上万辽人发起进攻。最可怕的是他们还能战而胜之。

  放眼天下,契丹这头雄狮已经老迈不堪了,不论是老虎,豹子,还是野狼和野猪,都敢从他的身上撕咬下一块块的肉来。

  副将姜哲来到云峥的毡子跟前,取下圆顶头盔坐在屁股底下,向已经有了三分醉意的云峥问道:“大帅,难道我们真的要花钱购买燕州不成?这仗还打不打了?”

  云峥吩咐猴子给姜哲拿来一个酒杯。给他斟满了酒笑道:“和谈和打仗有冲突吗?

  如今我们正在为陛下守孝,至少九天之内是绝对不能动刀兵的,趁着这个时候给那些文官一点时间,看看他们能不能捞到一些好处,至于作战,陛下留下的遗旨早就有说明,咱们不打到燕州北伐不算完。”

  姜哲一口喝干杯中酒道:“如此末将算是放心了,如果真的要花钱才能把燕州拿回来。末将会羞愤欲死!”

  见姜哲夹着头盔准备离开,云峥笑着吩咐道:“这个消息只限于你我知晓。不必下传免得乱我军心,为敌所趁!”

  姜哲大笑道:“李东楚,赵旉他们忙着研究那个什么八门金锁大阵,没工夫理会外面的事情,末将这就去组织火炮需要的一切物资,一旦陛下孝期一过。我们就大开利是!”

  看着江哲离去的背影,云峥再一次满满的干掉一杯酒,然后就命猴子收起酒杯,不能再喝了,再喝就要醉了。迷惑耶律乙辛目前的状态就非常的好,酩酊大醉反倒不合常理。

  耶律乙辛从帐幕里出来了,第一眼就看到正在草原上看军卒博戏的云峥,也自然听到了云峥用沙哑的嗓音唱着美妙的大宋俚曲。

  被文彦博和王安石在精神上虐待的已经体无完肤的耶律乙辛已经没有了和云峥打招呼的兴趣,带着从人骑上自己的战马头也不回的向铜头关所在的位置狂奔而去。

  文彦博一屁股坐在云峥的身边拿起一罐子糖水罐头,用勺子捞着吃,看样子可能非常的渴,吃的汁水淋漓。

  王安石和陈琳也好不到那里去,一个抱着茶壶喝茶,另一个拎着酒壶往自己嘴里倒酒。

  云峥等他们三人喝足了,才小声问道:“弄到些什么东西?”

  文彦博笑道:“什么都没有弄到,不过老夫准备把储存在唐州的一些八牛弩和弩炮卖给辽国。”

  “你的意思是觉得我们面前的辽军不够强大?”

  “当然不是,没藏讹庞的险恶心思朝中已经知晓了,如果真的让他掳走辽国两三百万的人口,那些上马就是战士的辽人在西夏人的统御下,很快就会成为我们的麻烦。

  原本以为他们能在滦河边上杀个两败俱伤,谁知道战局尽然是一边倒,没藏讹庞用极为微小的代价就攻破了辽国的三路援军,如今正在和耶律信统御的部族军交战,听说战局对耶律信不太妙。”

  云峥哈哈大笑起来,事情到了目前的状况这才变得有趣起来了,文彦博这种曾近发出“三十年不言武事”的家伙如今大胆到了敢支援辽国和没藏讹庞争斗的地步,自己还有什么不高兴的。

  王安石放下茶壶叹息一声道:“如今果然如同云侯上书的《北伐策》上所言,局势乱成了一团,敌我难分啊!”

  陈琳苦笑道:“三国之中目前大宋最强,辽国和西夏没有结成联盟对付我们已经是侥天之幸了。”

  云峥摆摆手道:“陈公多虑了,此三国不是彼三国,汉末之时,天下一分为三,同种同源相互争斗自然会有很多理所当然的联合,目前这三国,不同文,不同种,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利益诉求,三国之间没有任何的共通之处,想要两个曾经敌对的异族国家相互信任,谈何容易。

  你以为没藏讹庞没有考虑过和辽国联合的事情吗?我敢保证,这个念头从来没有从他的头脑里消失过。

  只是我大宋崛起的太快,太迅速,当他发现大宋崛起之势已经不可阻挡的时候,就匆匆的抛弃了远寨六部也要回国参与夺权。

  他清楚的知道,如果在三五年的时间里他还不能把西夏国纷乱的政局拧成一股绳,那么,第一个在这场大变局中倒下的国家就该是西夏国了。

  等他弄死了没藏氏,大权在握的时候,大宋的实力已经不是他区区西夏国所能项背的,而同一时间,他发现辽国正在从强盛走向覆亡,这样的盟友是极度不可靠的。

  治理国家如同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辽国的衰亡已经不可避免,所以,他宁愿趁着大宋攻辽这个千载良机去接收辽国的遗产来壮大自己,也不愿意在西夏国并不强大的时候去招惹盛极一时的大宋!”

  文彦博摊开大腿非常不雅观的坐在毡子上,用哀求的目光瞅着云峥道:“没藏讹庞恐怕在等另外一个契机,只要这个契机出现,西夏国就能有雄霸天下的机会。

  云侯,燕云大战完毕之后,老夫愿意在你岛上担任一介西席,潜心教导云侯的子孙,哪怕成为账房先生,文某也甘之如饴。”

  云峥大笑道:“想得美,你想教导我的孩儿,我还不愿意呢,如果你能给我建造一艘坚固无比,华丽无比的艨艟巨舰当我的坐舰,说不定我一时贪恋海上美景,此生不再上岸。”

  文彦博似乎忘记了自己刚刚才把耶律乙辛剥夺的体无完肤,激动地探出一只手道:“君子一言!”

  云峥有些落寞的摇着头道:“你们这是多么希望我一辈子在海上流浪啊!

  也罢,只要陛下不负我,我就和你订立这个盟约吧!”

  云峥咬着牙说完这句话,就狠狠地和文彦博连击了三次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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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八章权力和利益
  
  世界是如此的奇怪
  
  人心是如此的奇怪
  
  唯一感觉不到任何怪异气氛的是云峥的坐骑大青马!它在草地上追逐一匹白色的母马玩的不亦乐乎。
  
  春天的时候追逐母马是它的天性,虽然对战马来说它已经有些老了,但是仗着主人是这支军队的最高统帅,它依旧有足够的母马可以追逐,不用和别的公马撕咬争夺一番之后才能获得这种权利。
  
  虽然只是一个很小的交配权的问题,年老体弱的大青马仰仗权力这头魔兽,还是轻易取得了巨大的优势。
  
  权力的影响无处不在……
  
  自从人类通过钻木取火以及打造石器在大自然的残酷竞争中站稳脚跟之后,他就依仗自己的强势,最终获得对大自然的改造权和支配权。
  
  因此,皇帝可以骄傲的宣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大臣可以跋扈的向自己的管辖地上的生灵轻蔑的道:虽天上的羽昆,地上的走兽,河里的鳞属,皆是老夫臣属。
  
  富翁可以指着一望无垠的田野向别人夸耀说这一片大地都是属于我的。
  
  即便是讨饭的乞丐也能理所当然的指着自己手中的破碗说这是属于我的。
  
  人类几乎瓜分了这个世界,他们不必考虑别人的,或者走兽的意见,依仗自己的强势地位,自由的向世界宣示自己的强大。
  
  蜂巢里面有森严的等级划分,蚁穴里面也有同样的情况,后世的时候有研究者想用蜂巢和蚁穴里面的秩序状况来探究人类最原始的先民是如何确立这一权力体系的。
  
  很显然,这样是行不通的,研究者们很快就现,人的情绪要比蜜蜂和蚂蚁复杂的太多了……
  
  其中最多让研究者不理解的就是,人类有背叛这种奇怪的行为,而蜜蜂蚂蚁却没有,它们至死都不会背叛自己的王,而人类会。
  
  对文彦博这些人来说。云峥是一只外来的蚂蚁或者蜜蜂,他或许非常的能干,但是忠诚永远都是一个大问题。
  
  不论是庞籍还是死去的包拯,他们都在担心云峥这只与大宋蚁群。蜂群格格不入的蚂蚁蜜蜂会给稳定的群体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们从内心深处是拒绝这种突兀的变化的,即便是这种变化对大宋是有益的,他们也会在不知不觉中反对,对他们来说出预料之外的变化就是一种莫大的威胁。
  
  毕竟,外来的蜜蜂和蚂蚁在大宋这个群体里找不到合适的位置。他们就会颠覆群体的秩序。
  
  云峥能够理解他们的这种心理,毕竟看过无数集《动物世界》的他非常的清楚,蚁群和蜂群的外来者就是来和蚁后,蜂后抢夺巢穴控制权的,除此无他。
  
  “ 舟遥遥以轻飏,风飘飘而吹衣。问征夫以前路,恨晨光之熹微。乃瞻衡宇,载欣载奔。僮仆欢迎,稚子候门。
  
  三径就荒,松菊犹存。携幼入室。有酒盈樽。引壶觞以自酌,眄庭柯以怡颜。倚南窗以寄傲,审容膝之易安。园日涉以成趣,门虽设而常关。
  
  策扶老以流憩,时矫而遐观。云无心以出岫,鸟倦飞而知还。景翳翳以将入,抚孤松而盘恒……”
  
  孤灯下,云峥轻诵《归去来兮辞》,这和心境无关,只是单纯的喜欢这辞里面的清朗之意。上辈子的时候就非常的喜欢,只可惜“菊”这个美丽的事物被俗人给毁了,所以他也就很少再去念陶渊明的作品,免得被人家冠以“爱菊”之名。
  
  正在云峥这里对比文书准备做呈词的王安石皱眉道:“北伐之战才进行了一半。这时候诵念“胡不归”还太早了些。”
  
  云峥放下手里的书卷道:“先练习一下,等到以后卸甲归田的时候可以好好的拿出来展现一下自己高尚的情操。”
  
  王安石哼了一声道:“不用诵念五斗米小吏的文章,只要你能做到功成身退,将来你的“王世家”老夫亲自帮你写,还不要你的润墨银钱,就怕你放不下!”
  
  “功名利禄对某家来说不过是狗屎橛而已。”
  
  “你向来讨厌佛门。就不要拿禅机来说事,耶律洪基根本就没有出卖燕州的打算,耶律乙辛不过是前来打探们继续攻伐燕云决心的马前卒,我们这里谈的热烈,你千万莫要上当,该做的准备还要继续,攻破铜头关之后,我们才算是真正踏上了南京道的大地。”
  
  “你不相信干嘛把耶律乙辛招待的那么好,连自己都舍不得吃的糖水桃子都贡献出来了?”
  
  “老夫的目的不在耶律乙辛是不是会出卖燕州,老夫的目的在于辽国统治燕云十六州这么多年编篡的民户表册以及燕云十六州的山川地理图册,以及户曹登记的田亩原始册表。
  
  咱们大宋从未对燕云之地治理过一天,别看我们现在站在这片大地上,如果没有那些东西我们想要真正治理燕云地最少是十年或者二十年之后的事情。
  
  所谓官府,有了这些原始表册才是官府,没有这些东西我们如何断案,如何分派,如何收赋税,如何派劳役?
  
  在我们没有得到这些东西之前,你千万莫要打掉耶律乙辛想要通过谈判来争取时间的期望。”
  
  王安石揉揉自己的眼睛,抬头看了一眼云峥慢慢吞吞的道。
  
  云峥贴心的把茶水推过去,笑道:“老文在干什么?今天匆匆的把功劳簿和军卒名单拿走要干什么?”
  
  王安石笑道:“还能干什么,咱们的大军总要赏赐的,为了这次北伐,大军准备了六年之久,军卒长期在军中执役,大战过后自然会锦衣还乡,如果没有足够的赏赐,将士们如何能安心作战?”
  
  云峥哈哈大笑一声道:“所以老文就打算把这里的田土牧场分配给有功的将士?羊毛出在羊身上果然人不我欺。”
  
  王安石鄙夷的瞅了云峥一眼道:“不是每一个方略都是针对你来的,大宋目前的情形你不是不知道,虽说我大宋是万里之国,可是四海之地哪来的闲田?
  
  此次将士们作战勇猛,非田土不足以酬其功,只有这里有足够的田产可以分配给将士们,也唯有如此才不会让他们失望。”
  
  云峥嘿嘿笑道:“你们说话总是这么冠冕堂皇吗?燕云地虽说肥沃,但是这里也是边塞之地,土匪,马贼不绝。
  
  你们担心迁徙过来的百姓无法在这里生存,事实上他们也无法在这里生存,只有这些百战老兵才能在这里立住脚跟,顺便帮你们守卫这里的边民。
  
  下回和我说话把冠冕堂皇的部分去掉,直接说重点。”
  
  王安石大笑道:“想骗你难度很高,你能不能不要把这番说辞告诉你的部下?免得你的部下添加在这里定居的条件。”
  
  云峥冷笑道:“你准备把燕云地当做你变法的试验田,天知道你会弄出什么奇葩的变法来,当初在京城你就弄得我家差点破产,我老婆直到现在都在心疼那些失去的家业,我岂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再糊弄我的部下,那些可都是我的手足同袍!”
  
  王安石翻翻白眼道:“你家会分一块很大的土地……”
  
  云峥怒道:“我马上要出海流浪了,要田土做甚?”
  
  王安石无奈的道:“你的部将也会分到很大的一块田土。”
  
  “某家岂是你用一点田土就能收买的吗?”
  
  王安石丢下手里的卷册怒道:“说清楚,你到底想要多少?人不可过于贪婪!”
  
  “只要你按照唐初之时的规矩……”
  
  “休想!你知不知道均田制是怎么回事?也敢张这样的嘴,知不知道按照你说的会有多少田土被分出去?
  
  按照均田制对百姓受田的规定。十八岁以上的中男和丁男,每人受口分田八十亩,永业田二十亩。
  
  老男、笃疾、废疾受口分田四十亩,寡妻妾受口分田三十亩;这些人如果为户主,每人受永业田二十亩,口分田三十亩。
  
  杂户受田如百姓、工商业者、官户受田减百姓之半。
  
  道士、和尚给田三十亩,尼姑、女冠给田二十亩。
  
  此外,按照均田制对贵族官僚受田的规定。有爵位的贵族从亲王到公侯伯子男,受永业田一百顷递降至五顷。职事官从一品到九品,受永业田六十顷递降至二顷。
  
  天啊,你军中北伐过后会有多少勋官?会有多少散阶?你想把燕云地都封给你的部下?做梦去吧,官府难道不需要安置一些厢军?安置一些流民?官府手中难道不该有一些存地吗?”
  
  云峥笑道:“二十万人就能刮分光这里的田亩?我又没有要求全部给他们熟地,只要是土地就好,不管是放牧还是种田随他们去折腾。
  
  怎么就变成你口中的贪婪之辈了?”
  
  “前唐到了中宗时期就已经没有多余的土地给新生之民了,这件事你不会不知道吧?”
  
  “知道啊,所以你们只要不没收掉将士们手里的武器,我保证,他们自己会给子孙弄到足够多的田地。”
  
  “你疯了!!”王安石怒吼了起来,云峥甚至能够看到他颤抖的小舌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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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九章教科书般精准的战争
  
  两人最后因为分赃不均的缘故不欢而散
  
  不过军队是为政治服务的,这一点云峥还是非常清楚的。
  
  耶律乙辛自从上回遭遇了王安石和文彦博之后,就再也没有来过军营,只是派一些幕僚前来商谈,拖时间的意图非常的明显。
  
  因此,在为皇帝守孝九天不动刀兵的活动结束之后,郎坦的左翼大军就缓慢的向铜头关右侧的关山逼进。
  
  这是八门金锁大阵的护卫屏障,如果关山失守,八门金锁阵的右翼门户就会洞开,整个八门金锁大阵就**裸的暴露在宋军的眼皮子底下了,到时候宋军想从那一个方向进攻八门金锁阵都可以。
  
  左翼宋军对付右翼的辽军,而左翼的辽军也没有闲着,威名赫赫的皮室军第一次出现在宋军的面前。
  
  皮室军乃是皇帝的护卫亲军,每一个人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人样子,身高八尺,膀阔腰圆,甚至在容貌上都有要求。
  
  这样的人其实不是很适合当骑兵,因为身高体重的原因,他们胯下的战马负担很重,这样就降低了持续作战的时间。
  
  不过这点瑕疵对皮室军来说不是多大的问题,他们自认为没有什么军队能在皮室军的冲锋下坚持到战马疲惫的时候。
  
  对于这一点,云峥是不怎么相信的,当然,姜哲也不怎么相信。
  
  排山倒海般冲锋的骑兵阵势已经见得太多了,如今连文彦博和王安石这样的文官在看到大规模骑兵冲锋的骇人场面也能保持波澜不惊的心境。
  
  看着宋军的八牛弩和弩炮已经开始动作了,王安石大声的对云峥道:“大将军,这一战必须打疼耶律乙辛,必须让他回到谈判桌上来,必须让他捧着燕云十六州的地理图册以及民户表册来见我。”
  
  云峥郁闷的瞅了一眼王安石没有回答,继续盯着战场,不过他看的是左面的郎坦方向,对右面的辽人冲锋没有多少兴趣。
  
  如果姜哲连这样强度的骑兵冲锋都坚持不下来,也白白的在京西军中混了这么多年。
  
  倒是左面的郎坦面临的问题很严重。关山地势险要,是铜头关前唯一的一处高地,云峥需要郎坦拿下关山,然后把火炮摆到上面去。这样可以尽最大的可能扩展火炮的射程。
  
  看着郎坦组织的攻击没有达到应有的效果,云峥有些着急,关山太高,并不适合火炮射击,因为它的高度已经过了火炮最大的仰射角度。而且关山附近地形复杂,沉重的火炮根本就没有办法在短时间内运到那里去,只有在击溃了关山守军之后,再修筑一条专门的道路把火炮运输上去。
  
  弩炮这东西的性能云峥已经非常的不满意了,带着弹性的绳子把皮兜子里的火药弹根本就投掷不到山顶上去,刚才试着弹射了几次,火药弹落在了半山腰上一会就炸开了。
  
  有勇敢的军卒背着火药冒着纷飞的滚木礌石以及密集的箭雨想要贴着石壁过去,给大军炸开一条足够宽阔的道路,却被辽人的射雕手一一的射杀在那一块并不开阔的罅隙中。
  
  郎坦亲自携带着一门火炮冒着八牛弩投射出来的粗大弩枪准备抵近射击,为此他不得不拆除火炮上除了轮子之外任何多余的东西。
  
  他成功了。火炮无法射击到山顶,却能避开周围的障碍将那个小小的罅隙炸开。
  
  关山上硝烟弥漫,郎坦在构筑好了一个简易的火炮阵地之后,连续不断的用火炮清除自己前进道路上的每一个障碍。
  
  于是,关山上厮杀的如火如荼,辽人从山背后源源不断的支援着关山,不论宋军在山腰杀死了多少辽人,不一会,那个地方就会出现更多的辽军。
  
  文彦博和王安石的关注点和云峥不太一样,脚下辽国骑兵正像一堵墙一样的扑过来。紧张刺激的场面让他们已经忘记了这次作战的重点所在,眼睛一眨不眨的死死盯着右面。
  
  地上有密密的一层三角刺,骑兵到了这里之后就像是潮水撞到了一堵无形的墙壁,战马嘶鸣着倒在地上。连带着骑兵一起落在这片足足百步之遥的空地上,尖锐的三角刺很快就刺进了它们的身体,不论是骑兵还是战马他们的惨叫声几乎掩盖了骑兵奔腾的声音。
  
  骑兵作战要点就在一往无前的气势,不论面前是什么样的障碍,他们都有冲垮的决心。
  
  云峥只是瞟了一眼右边的战局,见辽人还在习惯性地蛮横冲锋。而姜哲的弩炮已经开始威了,这面的战局已经定了,他就把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关山高地上。
  
  陈琳自从知道皇帝去世之后,他的脸上就再也没有什么笑容了,除了监督大军的动向之外,他对任何事情都不再关心,云峥,王安石,文彦博都清楚的知道,陈琳这时候其实已经死了。
  
  大队的民伕正在担土填塞关山下那道已经被郎坦突破的壕沟,深深地壕沟已经被填平了四处,郎坦的部下正在通过壕沟,这里偶尔会有投石机丢下来的石块之外,已经没有威胁了。
  
  云峥的帅旗就在关山营寨的正对面,云峥不动弹,城关上的耶律乙辛也没有动弹,他的旗子挂在正中间,人却不知道在哪里,自从生了萧打虎和弘州惨案之后,已经没有辽国的将领愿意把自己暴露在云峥的面前。
  
  左右两厢厮杀的如火如荼,中军位置上却非常的安静,云峥没有主动去攻击正面的城关,耶律乙辛也没有出挑战。
  
  这是一场试探性的攻击和防守,不管是云峥还是耶律乙辛都不会在这个时候投入全部的兵力。
  
  草原上的天气说变就变,原本晴空万里的草原,在一阵风刮过来之后,就变得乌云密布。
  
  云峥叹了口气对猴子下令道:“收兵吧!”
  
  郎坦听到了收兵的金锣声,瞅瞅自己已经精疲力竭的部下道:“撤回山下,火炮还是要不断地射击将辽军压制在山腰上,我们明日再来,老子不信拿不下这个小小的山包。‘
  
  几乎是同一时间,正在箭雨中苦苦挣扎的皮室军也接到了回军的命令,在丢下一大片尸体之后逃回了营地。
  
  “这场雨来的不是时候啊!”文彦博叹息一声道。
  
  “很麻烦,这场雨来的很蹊跷,以前的时候听人说过草原上会有一种雨叫做笑话雨,今天算是见识了。”
  
  云峥看着冒雨打扫战场的部下遗憾的对文彦博道。
  
  “什么是笑话雨?”王安石很有不耻下问的意思。
  
  “笑话雨又叫喊雨,意思是只要你折腾出来的动静大一些,这片地方就会下雨。”
  
  “胡说八道!这是龙王领域。”
  
  云峥瞅瞅不屑一顾的文彦博笑道:“你这一辈子锦衣玉食的尸位其上,哪里晓得这些隐藏在民间的诀窍。
  
  下雨并不是龙王的领域,只要是个农妇都能在厨房里折腾出雨来,只要是个孩子就能在晴天的时候在院子里制造出彩虹来,我幼时经常在厨房里烧水,等水汽弥漫屋子之后,再把大门打开,外面的冷风吹进来之后,就会制造出一场小小的雨,只要在嘴里含上水,朝着太阳的方向猛喷,多少都会出现一支小小的彩虹来。”
  
  王安石不耐烦云峥总是和文彦博拌嘴遂插嘴道:“这里的雨是怎么回事?如果辽人真的能喊来雨水,对我们的进攻非常的不利,毕竟我们军中的火药非常的容易受潮。”
  
  对王安石云峥总是格外的有耐性,指着关山对面道:“在关山的南面有一座湖泊,就是我们用来当水源地的湖泊,这个湖泊不算大,但是水温很高,我们用湖水洗手的时候都感觉不到寒冷。
  
  水的温度高了,蒸量就很大,所以关山这一带草木极为旺盛,如今正是地气上升的时候,湖水蒸之后的水汽会被南风吹进这片不算大的山谷,山谷两面环山,对面是高大的依山而建的铜头关,所以水汽就驻留在这里,达到一定的临界点之后,只要有巨大的响声震动那些微小的水珠,再混和一些飞扬的尘土,这就会让水珠变大,最后变成可见的雨滴掉下来。”
  
  王安石直接摇头道:“听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不过看你的样子不像是在说笑,怎么会下雨老夫不关心,老夫只关心明日作战还会不会继续有雨?”
  
  “不会,看今天的雨势,空气里的水珠子已经被释放的差不多了,想要积蓄也需要一段时间,所以明天不会下雨的。”
  
  听云峥说的信誓旦旦的,王安石也就不再追问,拖上文彦博一起去他的营帐商量如何获取燕云户籍民册才是大事。
  
  重新回到了营寨,诸将多少有些郁闷,这是京西军进入草原以来打的第一场没有取得立竿见影效果的战争。
  
  所以诸将都有些愤懑,在大帅还没有到来的这点时间里不停地着牢骚,甚至在取消主持作战的郎坦。(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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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章陈琳的寿衣
  
  自从皇帝去世之后,军营里的气氛就非常的奇怪,这一点已经从今日的作战效果上看出来了。
  
  大军长征战在外,对家乡和国内的消息相对陌生,如果这个时候有人说一些不着调的废话,对军心的影响是很大的。
  
  现在,连将领都有些按捺不住了。
  
  对这样的一群混蛋云峥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对付他们,自己的袍泽都不能做到万众一心,这场仗不打也罢。
  
  云峥到底走进了帅帐,沉默的解下身上的披风挂在架子上,然后就瞅着底下站立两排的将军们不出声。
  
  帅帐里沉闷的如同方才的战场……
  
  良久,云峥卸掉头盔堆在案几上道:“今天的仗打的很丢人啊!”
  
  郎坦和姜哲出列抱拳道:“皆是末将之过!”
  
  云峥轻笑一声道:“还真不是你们的过错,郎坦作战本帅从头看到尾,除了出击的时候不是很果决之外,其它的没有什么好抱怨的。
  
  姜哲那里我也能看到,攻守适宜,每一样兵刃开始威的时间都克制的非常好,不得不说姜哲对武器的运用更加的成熟了,假以时日不难成为大器。”
  
  大帅没有怒骂人,反而本着公平的原则评论了一下两支军队作战的情形,这让诸将都暗暗松了一口气。
  
  “不对啊!”云峥忽然提高了嗓门,拍着桌子大叫起来。
  
  刚刚松了一口气的诸将放心去的心又高高的提了起来。
  
  “不对啊,郎坦那里怎么可能只会打一场中规中矩的攻击战呢?这还是我认识的郎坦么?
  
  他不是总在背地里说什么猛虎跳墙,野狼钻地,肥猪拱门算不得作战。只有猛虎拱门,肥猪钻地,野狼跳墙的时候才能做到出其不意攻击不备吗?
  
  郎坦,你今天怎么就做了一回拱门的肥猪?怎么,猛虎的胆子已经被吓破了?
  
  我站在高出打算看你出彩的一面。结果却看到了一场中规中矩的攻城战,自从你不再给我带来麻烦之后,本帅非常的不习惯。”
  
  郎坦有些惭愧的低下头,姜哲抱拳道:“这是末将下的军令,命令郎坦所部不得冒险,免得损伤惨重。”
  
  云峥叹了口气道:“看样子根源找到了。说说吧,什么原因让你们失去了身为将领最难能可贵的自信?”
  
  “军中有流言,说大将军指挥完北伐之战以后就会泛舟海上……还有人说大将军之所以忍受委屈留在大军中继续北伐,目的是为了……”
  
  “还有什么,都说出来。等会我一条条的给你们解答。”云峥将双手撑在
  
  赵旉把心一横出列道:“还有人说大将军之所以痴迷北伐,其实是为了在燕云自立!”
  
  李东楚一看不说不行了,也跟着出列道:“还有人说北伐是大将军的北伐,于我们这些人无关,大将军想要王爵,目前还在和耶律乙辛苟合,我们要是把耶律乙辛打痛了大将军会处罚我们……”
  
  “还有人说种諤就跟在我们后面,作用不是当我们的后备援军。而是起到了督战队的作用……”
  
  “还听说陛下龙驭宾天之后,朝中已经不打算打仗了,小皇帝已经在酝酿着退兵了……”
  
  诸将说了很久。直到这时候云峥才现自己好像是中计了,中的还是谣言离间之计,能干出这么恶毒的事情的人恐怕只有耶律乙辛这个混蛋了。
  
  以前的时候京西军从来就没有考虑过谣言什么的,那时候的京西军,武胜军大家把力量扭成一股绳的想要财,那个时候哪怕是奸细造谣说他老子死了。也没人会放弃眼前的财机会。
  
  今时不同于往日,大家都是受了皇命前来讨伐不臣。再加上原本给将士们承诺了一大堆福利的皇帝已经死了,而作为皇帝代言人的陈琳变得半死不活的。于是,多少有些军心惶惶的意思。
  
  这事一定要快的处理,否则任由谣言展下去天知道会出现什么事情。
  
  当年太祖陈桥兵变黄袍加身的时候,不过是几个小兵和部将的作为,最后却蔓延到了全军,谣言其实非常的可怕。
  
  “李东楚,找出传播我和耶律乙辛勾结谣言的家伙,然后砍头示众,谁过来求情,老子连他一起砍。
  
  姜哲,北伐确实是老子在大6上的最后一战,打完仗之后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就会去海上当海盗,去过杀人越货,大碗吃肉,大口喝酒的日子,感兴趣的可以和我一起走,不过我不建议你们去。
  
  赵旉,我如果不是昏了头的话是不会在燕云自立的,你们这些混蛋有几个愿意跟我走的?再说了,将士们的籍贯都在京西,放心,没人能够带着这样一群大杂烩军队自立的。
  
  至于朝廷不信任的问题,和种諤督军的问题很好解释,文彦博和王安石两位大佬就在军中,庞籍,韩琦要是敢克扣大军,老子第一个砍死文彦博。
  
  至于种諤,嘿嘿,你去问问他自己有资格当老子的督军吗?惹怒了老子先不打辽人,先回师灭了他。
  
  出了这么多的问题,我估计是咱们中招了,很可能中的是耶律乙辛的毒计,诸将当清查谣言源头,严惩不贷!”
  
  云峥嘴里说的严重,但是只要看看他笑眯眯的眼神就知道他并不是很在乎这件谣言事件。
  
  等部下都出去处理自己的事情之后,云峥换上了一张严肃的脸问猴子:“我这样的表情能不能把陈琳从迷茫中解救出来?”
  
  猴子摇摇头道:“不成,老家伙已经很久没有走出过军帐一步了,听说他现在每天都要和很多的酒。”
  
  “这可是违背军纪的,他这个监军不能这样混日子,如果这个老家伙废掉了,我们和京师里面的沟通就会有问题。
  
  人和人之间有误会其实很平常,只要两个人都没有成为疯子的话,只要多沟通一下再严重的误会都不成问题。
  
  京师里现在不怕我们这出问题,只害怕大军和京师断绝了消息,只要割断了联系,谣言就会像野草一样的疯长,最后会把事情的原貌彻底的给掩盖住了,到了那个时候,人们只会看到一团纠缠不清的乱草,而看不见事情的真相。
  
  猴子,你是怎么对待一团麻烦的乱草的?”
  
  “当然是锄掉,这是最省力的法子。”
  
  云峥笑着在猴子的背上拍了一巴掌道:“所以啊,我现在就去把大军和京师之间的联系通道打通,陈琳人不错,虽说回京就会死掉,不过在这里,还是尽量过得快活些吧。”
  
  猴子背了很多的酒,别的亲卫也端着不少的好菜,如今对大军来说,好菜不是大鱼大肉,而是那些难得一见的青菜。
  
  草原上天生就适合牲畜生长,同时那些小河里也有挤得一堆堆的鱼,不知道为什么牧人们很少吃鱼,或者说他们从来都不吃鱼。
  
  一尺多深的小溪里面能有八斤重的草鱼,这是云峥想不通的事情。
  
  春天的时候草原上还找不到蘑菇,不过从弘州城搜寻到的蘑菇干这时候就派上了用场。
  
  一道红烧草鱼,油汪汪的惹人流口水,一道蘑菇炖野鸡,洒上草原上特有的野韭菜浓香四溢,七八种野菜有五种只是加上蒜蓉清炒一下就把山野的情趣和气息表露无遗。至于剩下的几种青菜开水焯过之后,多加香醋,蒜蓉姜末,用滚热的油爆一下,皇宫里都没有这样的享受。
  
  走进陈琳的帐幕,原以为自己会看到一个蓬头垢面萎靡不振的陈琳,结果大错特错了。
  
  陈琳的衣衫穿的非常整齐,或者说穿的非常正式,大红色的圆领外袍领口露出以道雪白的绫子制成的单衣,黑色的高帽一尘不染,两条飘带自然的垂落,衬着陈琳的白多少都有一股子清贵的味道。
  
  这家伙虽然在不断地喝酒,却并没有喝醉,两只眼睛带着血丝却显得无比的亢奋。
  
  云峥不等陈琳起身就坐在他的对面笑道:“能把宦官的服侍穿出一股子清贵文人气质的就看见你一个!”
  
  陈琳大笑道:“承蒙夸奖,这套衣服老夫以后要长久地穿下去直到它腐烂为止,现在穿出来先试验一下,免得以后穿上不合适。”
  
  “这么说,你这是寿衣?”
  
  “是啊,看看样式如何?”
  
  “制式袍服能穿出什么样子来,你不是没见咱们大宋群臣上朝的模样,好些胖子穿着大红的官服走起路来跟螃蟹一个模样,一步三晃的还自认为这是气度。
  
  还有那些瘦的像麻杆一样的家伙最小的官服穿在他们身上都晃荡,像我这种年轻人才适合穿艳色官服,怎么穿怎么漂亮。”
  
  陈琳听云峥这么说,两人一起哈哈大笑起来,瞅着猴子在不断地布菜,遂笑着问道:“老夫听闻大帅今日作战并不顺利,为何还有心情到老夫这个废人这里来嘘寒问暖?”
  
  “没事,你就当我闲着没事来为你的新寿衣到手祝贺来的,军中的那些琐事,你就不要过问了,好好的把最后的这段日子过完才是正经!”云峥执壶为陈琳倒上酒,热情的邀请他品尝这些来自大草原的美味珍馐。(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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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一章十七禁令五十四斩
  
  两个有心事的人在一起喝酒很快就会进入状态,酒这个东西实在是个好东西,尤其是云家秘制的高度酒简直就是烘托酒场气氛的无双大杀器,半坛子下肚之后,两个人就开始海阔天空的说起世上的奇闻异事来,久居深宫的陈琳哪里有云峥的见识广博,不大功夫,军帐里就只能听见云峥滔滔不绝的话语声。
  
  “天方国有一个人叫做辛巴达,因为一直对天方国皇帝的女儿有图谋不轨的的心思,所以日夜不停的守候在皇宫门口,不为别的,就是为了希望能看公主一眼。
  
  只要能看到公主一眼,这家伙就觉得自己这一整天都是幸福的。”
  
  陈琳尖着嗓子道:“如此诲淫诲盗的贼子当斩示众!”
  
  云峥干笑道:“天方国的国王可不这么看,他认为喜欢公主的人越多,就说明公主越是漂亮。”
  
  “接着说,老夫想听听这个毫无礼法可言的国家会有什么下场。”任何亵渎皇家尊严的事情在陈琳的眼中都是不可原谅的。
  
  “结果有一天,辛巴达不小心卷入到一桩杀人案中,被当地的官员判他一生只能在海上流浪,留在岸上的时间绝对不能过十二个时辰。
  
  然后就有神汉对他施展了法术,只要他留在岸上的时间过十二个时辰,他就会随着朝阳的初升化作一团青烟,永远的消失在人间。”
  
  陈琳提起酒杯咣当一声和云峥碰了一下,两人喝光杯中酒之后陈琳笑道:“痛快,这样的贼子就该如此惩罚!痛苦一生才是应该。”
  
  云峥眯起眼睛瞅着帐幕外面青翠的草原缓缓的道:“比大地还要辽国的物事就是海洋啊……为何你们认为把他流放到大海上对他来说就是一种惩罚呢?为什么不认为那是对他的一种莫大的恩赐?
  
  浩淼的大海蕴藏着无数的财富,也蕴藏着无数未解的秘密,世人都说天之涯,海之角。可曾真的有人去看过真正的天边?”
  
  云峥的话引起陈琳的思考,他嘴里叼着一个酒杯思虑了很久之后道:“据我所知,天下的河流最终会汇集到大海里面去,而大海里的水最后会进入一个叫做归墟的地方。
  
  天地的尽头混沌一片,分不清上下左右,也看不清来龙去脉……”
  
  “你说的是你将要去的地府!不是天地的尽头。”
  
  “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下地狱?”
  
  “你我这种人想上天堂恐怕有难度!”
  
  明显已经喝高了的陈琳挠挠脑袋道:“也是啊。到处都是尸山血海的,杀了那么多的人,确实不该有什么好报应。
  
  云峥,你说说,天方国的那个可以施法的神汉是不是真的有?”
  
  “故事里面有,不知道事实是不是有。你找那个神汉做什么?”
  
  “给你施法啊!只要确定你以后只能活在水面上,我就不用这么辛苦的在人世间晃荡了,你看看,我连寿衣都准备好了却迟迟不能躺进棺材里长眠。都是因为你的缘故。”
  
  “你现在想死哪有那么容易,老子的大军将要开始冲锋,老子的火炮将要开始齐鸣,老子的战车就要碾碎面前所有的障碍,如此威风八面的一位统帅身边如果没有人制约可不成,就算是有人把黄袍披在我身上你也要帮我把他扯下来。
  
  老陈琳,你还死不得啊,我就算是去了海上。也难免会生出什么奇怪的心思想要席卷大6,你难道就不能再把我的野心往下压一下吗?”
  
  陈琳瞪着血红的眼珠子死死地瞅着云峥道:“为什么一定会是我?换一个人不成吗?文彦博说他准备去你家当西席。”
  
  云峥苦笑道:“我把大宋能够数得上号的人都清算了一遍。最后现你是最合适的人,只有你才会公平的把你看到的一切如实的上报上去,也只有你才不会在我需要帮助的时候却捅我一刀子。”
  
  陈琳嘎嘎的笑道:“那是因为老夫没有了是非根,不过你向来活的洒脱,为何会这么在乎别人诋毁你?”
  
  “因为恐惧!我还想跟老婆白头到老,还想看自己的孩子长大成人。更希望去大海上见识一下真正的风浪。
  
  所以我没打算把自己的命拿来和任何人去赌,那样毫无价值,明面上的任何敌人我都有信心撕碎他,但是那些恐怖的流言却会毁了我苦心经营的北伐,并且会把我陷入一个到底要不要造反的两难境地。
  
  告诉你吧。反正我这人是没有半点杀身成仁念头的人,自从被包黑子临死前捅了一刀子之后,我现在能相信的人不多。为了活命一把火烧掉大宋这种事我一样干的出来。”
  
  陈琳点点头道:“你确实干的出来。你慢慢的喝,我出去处理一些事情,同时也该找文彦博好好的谈谈,他居留在军中干的有些事情已经过了。”
  
  陈琳向来是一个坐起立行的人物,抖抖袍袖就出了帐幕。
  
  云峥还是留在原地,有一杯没一杯的喝着酒。
  
  自从王安石非要弄一个粗汉来当自己的部属的那一刻起,云峥就晓得这是王安石在向自己隐晦的传递某一种消息。
  
  猴子打探来的消息让他非常的吃惊,文彦博在这段时间里已经秘密的接触过不少的将领,其中以赵旉和李东楚和他过从最密。
  
  耶律乙辛或许不是一个最好的军事统帅,但是这家伙察言观色的本事云峥不得不服,自从他现地坑里的文彦博和陈琳之后他就敏锐的现云峥军中并非是铁板一块。
  
  因此他选择了谣言这个最隐晦的手段来激军中的各种矛盾,云峥相信文彦博绝对没有破坏北伐的心思,但是他对云峥战罢归隐海上的事情从来都没有相信过,眼看着云峥的战功一天比一天雄厚,对部下的统御一天比一天严密。
  
  出于防范的心理,他不得不干出军中最忌讳的事情分裂!
  
  谣言就是在分裂开来的罅隙里疯长,这才会催生出无数种奇奇怪怪的言论,而云峥却只能看着这个裂缝不断地加大却不能主动去弥合,那样会让文彦博更加的恐惧。
  
  无处不在的恐惧会把一个人生生的折磨疯掉,对文彦博而言,云峥就是一个强大无比的恶魔,只要他愿意,无数人辛辛苦苦建构起来的大宋盛世就会在顷刻间垮掉。
  
  前唐的例子证明了一件事,绝对不能让一个武将掌握如此多的资源和握有如此庞大的权力。
  
  大宋精锐泰半在云峥军中,而军中的大部分人对云峥的军令都会无条件的执行,这一切在文彦博的眼中,那就是覆国的隐患。
  
  自从云峥和陈琳相处的第一天,他就在向陈琳灌输一种自己的信念,那就是云氏一定会去海上。包括今天讲辛巴达的故事也是在潜移默化的加深陈琳的这种印象。
  
  帐幕外面的牛角号声响个不停,这是陈琳在召集军法官的号声,在中军大帐的时候云峥是没有办法严厉处置那些造谣者的,因此他只是高高的拿起然后轻轻地放下。
  
  现在,陈琳出手了,一切都顺理成章了,不管他如何追查那些谣言的根源,或者如何处置那些造谣的人,云峥只打算静静地站在一边看,这是陈琳监军的职权,文彦博那些阴暗的心思即便是暴露了,也只会暴露在陈琳的面前,不会加重他的恐惧。
  
  苏洵来到了陈琳的帐幕里小声道:“监军威了,正在整顿军机,当场重申了十七禁令五十四斩,重点针对的就是造谣者斩这一条。”
  
  云峥笑道:“该是整肃军纪的时候了,如果再这么下去,打不到燕州我们自己就已经完蛋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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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二章莫须有杀人法
  
  以前的时候,云峥听说前唐之时李绩会经常用斩杀自己女婿来保持大军强大的战斗力,他对此不屑一顾到了极点,只有极度自私极度无能的人才会这么干。
  
  李绩的女婿杜怀恭就是一个聪明人,当听说老丈人准备带他去打高句丽,二话不说就以家贫没有能力随军东征一口拒绝。
  
  于是心怀叵测的李绩就给了他资财,这家伙立马说自己家里没有合适的弓弩战马去不了辽西,一心想拿杜怀恭立威的李绩立刻就赠给了他弓弩战马。
  
  没了借口的杜怀恭只好逃进岐阳山中不敢回家。
  
  当别人问起杜怀恭为何不跟着老丈人去辽东建功立业弄个官职的时候,杜怀恭道:“如果别人为帅,怀恭未必没有一战博功名的勇气。
  
  自英公为帅,两位大兄战死沙场,杜怀之恐为第三。”
  
  云峥很可怜,女儿太小,没有女婿可以拿来杀,杀猴子和憨牛根本就下不去手,梁辑那个家伙更别说了,黄牛一样的帮自己扛活,杀他的话云峥很担心天上会打雷。
  
  很想杀赵旉,可是陈琳打死都不同意,李东楚现在成了文彦博的人,现在寸步不离的跟着文彦博。
  
  自从陈琳开始整肃军纪的时候,不管是文彦博还是王安石两︽£长︽£风︽£文︽£人都知道云峥这一次是动了真怒。
  
  愤怒的目标不难猜,不是他文彦博就是抠门的王安石。
  
  因此,当云峥坐在帅位上,电锯一样的眼神掠过诸将的时候,底下的每一个人都战战兢兢的不敢抬头和大帅对视。
  
  王安石忽然现云峥的目光定在什么都不知道还兀自东张西望的段彦修身上的时候,暗叫一声不好,不等他说话。
  
  对云峥选定的那只吓唬猴子的鸡很满意的陈琳就阴测测的道:“来人啊。将段彦修拖出去砍了!”
  
  王安石想要站出来说话,却被文彦博死死地拽住动弹不得,一眨眼的功夫,大声呼叫冤枉的段彦修就被两个如蒙大赦的亲兵死死地按住,然后就给拖出了军帐。
  
  三声几乎连在一起的鼓声响起来之后,亲兵就端着一个漆盘装着段彦修的人头走进了大帐交令。
  
  看着怒目圆睁的人头。大帐里传来一阵吐气的声音,此时的大帐里气氛变得轻松了很多。
  
  王安石怒道:“无故诛杀大将所为何故?”
  
  陈琳面无表情的道:“谣言就是从他的部属中间传出来的,火山军军纪不整,该到了整肃的时候了。”
  
  王安石道:“有何为证?”
  
  陈琳冷笑一声道:“莫须有就足够了!”
  
  王安石大怒道:“莫须有,何能入人之罪?”
  
  陈琳道:“大军作战在即,我们没有时间去确定一个人的罪责,急火流星之下杀谁都不稀奇。”
  
  说完之后还冷冷的扫视了下面的那些人一眼。
  
  “从今后,三军不得懈怠,当奋勇作战。贪生怕死者斩,勇猛精进者赏!流言慢军者者斩,尔等当牢牢记住,老夫就在后面观战,每战之后当赏者赏,当斩者斩。”
  
  诸将抬头看看一脸严肃的云峥,等着他话。
  
  “明日四更造饭,五更出战。关山为我大军必取之地,这两天郎坦已经基本上攻占了山腰。明日一战必须拿下山顶。即便是把关山烧成一片白地。”
  
  听到云峥开始安排军略,王安石叹了一口气只好闭上嘴巴,段彦修是云峥吗,陈琳,文彦博当成替罪羊杀掉已经成了事实,掉了的脑袋长不出来。自己只有等私下里向云峥等人为段彦修讨一个公道,大面上只能如此了。
  
  说起来是五更出战,但是郎坦在三更的时候就带人突袭了一次辽军在关山上的营地,虽然没有得手,却趁着夜色毁掉了辽人在山顶修筑的鹿角丫杈以及埋在浅土里的三角刺。
  
  事实上关山上的战斗从一开始之后就没有停止过。下雨的时候辽军冒雨从山顶往下突击,被守卫在山腰的宋军在炮火的掩护下一一的击退了,在这两天,关山已经成了宋辽两军攻防的要地。
  
  黎明时分,大军在匆匆的进食,关山上依旧厮杀的如火如荼,火药弹的爆炸声,弩枪撕破空气时出的尖啸声,辽军或者宋军从高处跌落出的惨叫声清晰的传入每一个军卒的耳朵。
  
  忽然间,关山上起了熊熊大火,山上不多的灌木丛很快就被烈火烤焦然后跟着燃烧起来。橘红色的火焰和天边的朝霞相印成趣。
  
  赵旉的骑兵隐没在关山脚下的阴影里充当郎坦的后援,如果预料的不差的话,辽国的骑兵一定会来这里突袭一下已经设定好的火炮阵地。
  
  昨天的时候辽人已经试图破坏过,今天关山危急他们没有道理不过来重新试验一下。
  
  放火的目的就是要阻断辽人从山背后向山顶运兵,以前试过效果不好,强劲的南风总是会把火头蔓延到宋军的进攻道路上。
  
  昨夜二更时分天空忽然刮起了西风,而且风力不小,郎坦这才抢先出兵,目的就是为了想利用一下这股难得的西风。
  
  关山东面的灌木和荒草大部分已经被辽人清理掉了,火油弹燃烧有时间的限制,如果不是因为自己身处关山山腰,郎坦非常的想用一下白磷弹。
  
  辽人的骑兵果然来了,等辽军从自己面前过去大半之后,赵旉大吼一声抢先从关山阴影里窜出来,这些来自青塘的骑兵在第一时间里就将狂奔的辽军拦腰截断,这就是他们的使命,至于那些已经进入关山西部的辽军自然有姜哲去对付。
  
  赵旉的马槊刺进了辽军骑兵的胸口,在战马急的奔跑下,马槊顿时就变成了一张弯弓模样,赵旉并未抛弃马槊,大吼一声,向前一推,做工精良的马槊带着强大的力量,将那个已经半死的辽人弹了出去。
  
  趁着马槊回旋时带来的强大推力,马槊的枪尖重重的抽在另外一个辽人的脖颈上,锋利的枪刃在巨力的作用下竟然生生的将辽兵的级切割了下来。
  
  就在他专心杀敌的时候,大队的青塘骑兵已经越过他的战马杀入了战团,一时间战场上杀声四起,弩箭横飞。
  
  赵旉很有经验的放下面甲,乱战的时候最是危险,天知道会不会有流矢飞过来结果你的性命,一切以安全为第一要务。
  
  太子已经登基了,大好的荣华富贵等着自己去享用,如何能把性命丢在这片荒山野地里?
  
  如果不是昨日大帅暴怒,监军狂,自己无论如何都不会亲自领兵冲阵的。
  
  眼看着无数的骑兵从自己身边窜过去,赵旉满意的停下战马,在他的周围已经看不到一个活着的敌人了。
  
  自己已经表现出了该有的武勇,剩下的就是跟在大军后面完成预定的军事目标,截断敌军即可。
  
  骑兵群里有一辆大车,大车上拉着成卷的铁丝网,只要把带刺的铁丝网上的木头桩子钉在地下,一道简单的防御工事就已经完成了,这东西对付骑兵有奇效。
  
  第一道铁丝网布好之后,就有偏厢车迅的沿着铁丝网一线连成一道新的防线,偏厢车上的木门洞开,已经上好弦的强弩立刻激,有选择的攻击那些穿着皮甲的皮室军。
  
  赵旉抬头瞅瞅关山,只见山上的战斗依旧进行的猛烈,大帅说要蚕食辽人的营地,保持必要的压力即可,此时还用不着骑兵绕过关山向关山下的辽人营地起决死进攻。
  
  据说那样会引辽人的什么八门金锁大阵,不过最后一句话大帅是笑着说的,赵旉不认为大帅真的会在乎那座什么狗屁大阵。
  
  他也是京西军的一员,只是身份和别的将士不同而已,云峥对八门金锁阵没有什么概念,赵旉自然也对这个古老的大阵认识不多,作战多年,遇到敌人摆下大阵这还是第一遭。
  
  不过他坚信在火炮的轰击之下,什么大阵都会化作尘埃的。
  
  骑兵贯穿了辽人的骑兵队伍,只是坚守了顿饭的功夫,铁丝网就已经竖立起来了,又过了顿饭的功夫,偏厢车就已经开始威了,没有进入宋军包围圈的辽人骑兵疯狂的要进来,那些已经进入包围圈正在遭受宋军屠杀的辽人骑兵想要努力地突出去。
  
  宋军操持偏厢车已经有些年头了,孙大志这些年名声不显,但是在操持偏厢车一道上大宋无人能出其右,最难得的是此人的功名心极为淡薄,从不与诸将争功,但凡到了论功行赏的时候,他总是默默地躲到一边,以至于云峥称赞他有汉时大树将军的风范。
  
  不过只要用到此人的时候,云峥都会非常的放心,这个自从少年军时期就跟着自己的同窗,对进攻可能还有不足之处,但是对于防守一道,他整整钻研了十数年。
  
  因此吗,在辽军狂风暴雨般的进攻中,偏厢车军阵始终稳如泰山,偏厢车中或者喷出强弩,或者喷出火焰,抵近的辽人毫无例外的会被猛然从偏厢车缝隙里钻出来的长枪刺杀!(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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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三章后事
  
  坐在山头喝稀粥的云峥拿筷子指指偏厢车所在的地方对王安石道:“那里的战局已经稳固了,现在需要把中军向前移动,我相信,在午时到来的时候郎坦必定能够拿下关山,这时候我们就有了一个新的制高点,到时候站在关山顶上,辽军的虚实就会无所遁形。
  
  “偏厢车只形成了一线军阵,如何能在辽军群中撑得下去?”王安石的脸色并不好看。
  
  “王公,我们不妨打一赌,如果孙大志将军能够在这种险恶的环境里撑下去,段彦修之事我们一笔勾销如何?”
  
  王安石似笑非笑的道:“你说呢?中军大帐中辱老夫到了极点,你觉得三言两语就能消除老夫胸中块垒?”
  
  云峥摊摊手道:“没办法,谁叫你最好欺负来着,谁叫你那个部下没长脑子来着,他不死谁死?”
  
  王安石冷笑一声道:“这话说的好,不掩饰,不虚伪,把话说到了根苗上,老夫现在确实势单力薄无力抗拒,手下被杀确实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云峥摇头道:“其实算起来,我宁愿得罪文彦博也不愿意得罪你,只要燕云地的变法有效果,你入朝为相指日可待,文彦博虽然是一个很聪明的人,但是啊,这个人性格上有很大的缺点,为三司使自然是极好的,却不适合当宰相。”
  
  王安石嘲讽的哼了一声,苦涩的道:“你倒是看得起老夫。”
  
  云峥理所当然的道:“我当然会看得起你,事实上整个大宋我唯一看得起的人就是你。
  
  还记得那一年陛下要我们这群大臣亲耕以示不忘农耕之苦,你身在病中,却带着老妻在田野上耕耘的模样我到现在都没有办法忘掉。”
  
  “既然你如此看得起老夫,就用羞辱来回报我吗? ”
  
  云峥摇头道:“我看得起的人自然会与众不同,段彦修不过是一头莽撞的野猪,如何能担负起你交给他的使命?
  
  我今日请你看偏厢车之战,就是想把这个人推荐给你,你现在可以不用,等我走后。你就会现他是目前完成你使命的最好人选!”
  
  王安石的眼睛眯缝了起来,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也是他将要爆的先兆。
  
  云峥摆摆手道:“燕云之战结束之后,我大宋必然会进入休养生息的一个阶段。到了这个阶段,什么样的将领最受欢迎?
  
  毫无疑问,是防守型的将领,孙大志一心钻研防守十余年,又是一个身经百战的将领。他随着我从蜀中起兵直到现在,从未错过任何一场战斗,也就是说我经历了多少战斗,他就经历了多少。
  
  功劳簿上不常见他的名字的缘故是因为我总是用他来保护我的中军大营,即便是这样,他也做的无怨无悔。
  
  我走之后,大宋至少会休兵十年,皇帝需要时间来成长,消耗掉的国力需要时间来弥补,十年之后正值少年时期的皇帝必定不会甘心西夏国占领银夏二州。他定会将大宋的边境定在玉门关一线上。
  
  这就是说,你需要十年的时间来保持大宋有一个相对平稳的局面,有孙大志无疑会是你的不二之选。”
  
  王安石脸上的不快之色很快就褪去了,疑惑的道:“你已经开始为你的部将找下家了?”
  
  云峥苦笑一声道:“都是生死兄弟,无论如何不能让他们没了下场,否则我即便是在海上吗,也会坐立不安。”
  
  王安石不再说话了,而是专心的看远处偏厢车如何作战,虽然看不清楚细节,只是从辽人骑兵纷纷倒折在偏厢车前的模样。就知道孙大志对付面前的辽人显得游刃有余。
  
  一列偏厢车在不长的时间里就变成了两列,三列,当最前面的两列偏厢车开始向左右两厢冲锋的时候,漫天的箭雨和雨点般密集的火药弹从偏厢车上飞出来。两边大片的辽军迅的被消灭殆尽。
  
  硝烟过后,一座由偏厢车组成的车城已经凭空出现在地面上,将辽军骑兵彻底的分割成了两半。
  
  “刚才的威势见到了吧?孙大志把猛虎齐奔这种鸡肋武器稍微改良一下安装在偏箱车上,就成了目前的样子,任何密集型的进攻对他来说都不成问题,只会成为他杀敌建功的不二良机。
  
  老王。听我的没错,一个将军好不好我最有言权,孙大志为人憨厚,一旦和他结恩,他便一生不叛。你还犹豫什么?”
  
  王安石撇撇嘴道:“只有当你走了之后,老夫才能去收拢此人,现在去收拢他,对他来说是一种侮辱,当然,这必须建立在他确实是一个知恩回报的人的前提下。”
  
  云峥不耐烦的道:“你到底要不要,不要的话我就嘱托给曾公亮了,他一样能在我走了之后把这个与世无争的好人给照顾好。”
  
  “要啊,为什么不要,你还有什么遗产尽管招呼给老夫,老夫照单全收。”
  
  看着王安石无耻的嘴脸云峥大笑了起来,好半晌才停下来道:“最喜欢看见你们这些士大夫的无耻嘴脸,
  
  孙大志的部下是防守力最强大的军队,但是一个将军想要防守,这和后方的支援分不开的。
  
  这天下没有攻不破的城池,只有攻不破的防线,这个防线可以是有形的,也可以是无形的,甚至可以是概念上的,这和将领的素质有关,云峥认为,孙大志已经完成了自身的蜕变,只要能够获得王安石的全力帮助怎么也该到光芒万丈的时候了。
  
  在云峥可以预见的未来,王安石绝对是大宋的主宰,自己走后京西军受到压制,拆分已经不可避免。
  
  问过姜哲和郎坦,姜哲打算归隐田园,郎坦准备找一个富庶的地方享乐终生,至于吴杰,因为祖籍在河北的缘故,他准备留在韩琦的门下继续为自己的高官厚禄奋斗。
  
  聚散历来都是人生旅途中避免不了的过程,父母妻儿最终都难逃聚散二字,何谈其他。
  
  两人说话的功夫,忽然听见关山上传来一阵欢呼声,扭头望去,只见郎坦的飞虎旗已经高高的插在山顶上,无数的军卒在山顶欢呼,而山后依旧传来密集的火药弹爆炸的声音。
  
  居高临下,正是火药弹挥最大威力的时候。关山已定!
  
  姜哲见关山已经落在郎坦手中,也下达了最后的攻击命令,惊慌失措的辽军在不大的范围内左突右奔,无数的辽军跳下战马跪地投降,兀自努力作战不降者一一的被手持长枪的宋军捅落马下。
  
  偏厢车阵的前面尸积如山,当姜哲率领部下大肆庆祝的时候,孙大志的部下已经开始打扫战场,回收施放出去的箭矢和石弹。
  
  王安石满意的瞅着眼前的孙大志笑道:”将军辛苦!”
  
  “都是将士之功,孙某何敢夺人之美。”孙大志不轻不重的回了一句话,抱拳施礼之后就去了自己的军队,那里还有很多伤兵需要找军医照顾。
  
  王安石有些尴尬,不过当他看到云峥投射过来的揶揄的目光,挺挺胸膛跟着孙大志去了偏厢车军营。
  
  文彦博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这场大战从凌晨厮杀到黄昏,军营中的每一个人都感到非常的疲惫,文彦博关注的是右军,同样劳累不堪。
  
  “耶律乙辛失去了八门金锁阵的门户屏障,今夜定会趁着我军立足未稳的时候偷袭,大将军不可不防。”
  
  云峥抬头指指天上明晃晃的大月亮道:“就怕他不来!”
  
  文彦博失笑道:“确实如此,十五的月亮照的大地一片惨白,与白日无异,在这种天象之下,耶律乙辛想要偷袭难度很大。
  
  怎么,大将军准备让那些民伕连夜修筑火炮上山的道路?”
  
  云峥点头道:“事不宜迟,既然明月当头,不做这些辅助的事情可惜了,只要火炮上了山头,耶律乙辛的八门金锁大阵的前军就在火炮的覆盖之下,我倒要看看他的这座大阵到底能够支持多久!”
  
  文彦博皱眉道:“老夫听闻狄帅还在河间府与耶律洪基对峙,大战连场之后,各守疆土未分胜负,看来想要突进南京道,必须由我们这一方力了。”
  
  “这是自然,文公只需要看看沙盘就会明白,河北,以及河间府真定府面对的地方都是辽国的繁华之所,大宋和辽国在那一带对峙了快百年之久,各种要塞星罗棋布,那里本身就不适合大军突进。
  
  我们这里地域广袤,回旋的余地很大,再加上地广人稀,一日千里乃是顺理成章之事,只要我们在铜头关击溃耶律乙辛,耶律洪基那里只剩下退走中京道这一步路好走了。”
  
  文彦博叹息一声道:“进了铜头关,我们面对的也将是星罗棋布的各种堡垒。
  
  老夫听说南京道里部族势力横行,他们连寨结垒,对大宋非常的仇视,我们也唯有一路前进,一路拔钉子了。”
  
  云峥笑道:“不至于,李常已经进入了南京道!”(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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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四章孔远达的支教生活
  
  涿鹿是一个很古老的地名,县名是得自城名,城名是得自山名,山名是以山下植物“竹”、动物“鹿”而得名为“竹鹿”的。
  
  后来按“竹鹿”之音,曾经分别记之以涿鹿、独鹿、浊鹿、浊漉、独漉等许多名称。
  
  据商末周初,北海结冻了,于是天下大寒。
  
  天气逐渐变冷之后,竹子这种喜欢湿热的植物就从这一带消失了。竹鹿山无“竹”之后,山名、城名以“竹鹿”二字之音乱记了一个时期后,到了春秋之后,便逐渐统一到“涿鹿”二字上来。
  
  “竹鹿山”变成了涿鹿山,“竹鹿城”变成了“涿鹿城”,“竹水”自然早被写作“涿水”了。
  
  至于“涿”字,当敲击讲。因击瓦鼓之声同流水下滴之声相似,后“涿流水下滴也。从水,涿声。”
  
  远古的狩猎人要想捕到鹿,只得派一部人携弓箭埋伏起来,而另一部人在远处相对的地方敲击器具出响声,使鹿子受惊向猎人埋伏地方奔跑,最后为猎人所获。
  
  皮肉俱佳的鹿实在难得,鹿死谁手谁就成了英雄。以后,“涿鹿”就有了其引伸之意诸侯争霸天下的地方。
  
  李常还在读书之时就对班之类的人物极为钦佩,每每读到班定远的传记往往热血沸腾久久不能平息,只是被老母揍了几回,又考虑到本性懦弱这才放弃了准备单枪匹马降服西域的远大想法。
  
  自从跟着云峥打了快十年的仗之后,他自觉胆子大了很多,当年在青塘,一驴,一卷书,一个老仆就服了远寨六部。让他们纳头就拜,从此结束了大宋没有彪悍骑兵的历史。
  
  有了这个功绩,李常即便是在朝中并不受人待见,别人却不得不对他保持足够的尊敬。
  
  自从北征开始之后,他只不过是一个唐州知府,唐州本来应该是唐县。因为云峥在这里歼灭了凶悍的耶律花塔所部之后,大宋朝廷为了安抚受灾严重的唐县,将这个不足两万人的县破格升为州,并且免去了唐州十年的赋税。
  
  李常是从黄门侍郎任上贬斥到唐州来当一位知府的,地位自然是有天壤之别,不过,这个现象在大宋并不稀奇,朝中重臣因为某件事不心得罪了皇帝或者宰相下放到州府任职乃是家常便饭。
  
  即便是庞籍,韩琦。欧阳修,狄青,云峥哪一个没有走过这条道路?所以李常对于得罪王安石最后被皇帝贬斥道唐州当知府心中并没有多少失落感。
  
  相反,来唐州是他自己要求的,甚至是经历了一些门路这才获得了这个职位。
  
  区区唐州知府,下辖之民不过两万,那里能困得住一心想干大事的李常?
  
  于是,他留下一位幕僚处置唐州公务。自己走了一趟雁门关和云峥商量了一番之后,要走了太行山强盗的统御权就从此销声匿迹了。
  
  很久以前。李常就知道云峥有一个大计划,这个计划的全名叫做“归心计划”,真正的实施者是曲阜孔家,还有同居曲阜的颜家,这两家人利用自己在文坛的地位,在燕州之地大肆的收徒。开坛讲课,准备让这里的百姓重新拾起对汉种族的向往之心,至今已然十年了。
  
  大宋北征开始之后,孔家和颜家撤回来了大量的门徒,同时也留下了许多身怀武技的门徒坚持在北地讲学授课。
  
  从一开始。他们讲学的目标就是底层的百姓人家,摒弃那些富贵人家的子弟前来求学。
  
  这样做的目的事实上就是为了制造一种对立的观念,而不是单纯的向天下施行有教无类的教育计划。
  
  按照云峥的计划,所有的北地有产者都是自己将要打击的目标,因为这些人都是辽人统治下的得益者,他们从出生的那一天就自然而然的向自己的阶级靠拢,也就是自动的向辽皇效忠!
  
  大宋在占领燕云十六州之后需要的是一片安乐祥和的土地,而不是狼烟四起的边地,因此,云峥在云内州所做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冷酷无情,大军所到之处赤地千里……
  
  燕州自古就是豪强遍地的场所,辽皇表面上统御着这片土地,但是真正统御每个乡村的都是些地方豪强,他们或者以宗族姓氏为纽带吗,或者以联盟的形式跨寨联村结城自保,他们这样的联盟形式远比官府的统治来的严密,因此,他们的战斗力也显得格外的强大。
  
  最早的时候,辽人是吧南京道的汉人当奴隶来使唤的,后来面对此起彼伏的造反烦不胜烦,这才将南京道的管理权交付给了汉人自己,辽人只负责收税,如此一来,才平复了所有的叛乱。
  
  李常选定的第一站就是涿鹿县,这地方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北与奉圣州交界,西北隔黄羊山与宣州相望,西南与蔚州毗邻,东南与涞州接壤,向东距离南京析津府不过三百里之遥。
  
  西南两面群山连绵,历山,乔山,涿鹿山,矾山将涿鹿县怀抱其中,乃是奉圣州第一战略要地。
  
  涿鹿山下此时已经是春草菲菲,山上草木繁盛,山下的田地里的禾苗已经长出半尺余长。
  
  山林掩映之下,有一座很大的木楼,木楼看起来简陋,往来的农夫们却蹑手蹑脚而行,如果有谁家的黄牛叫唤两声,都会受到主人的鞭笞,在这里唯有朗朗的读书声才是主音。
  
  一个三十余岁的中年文士背着手从木楼中走出来,而后就有一大群孩童跟在先生身后恭恭敬敬的也从木楼里出来。
  
  这些孩子和外面那些流鼻涕的孩子相比,最大的特就是干净,虽然身上的衣衫并算新,不管有没有补丁,唯一的相同之处就是洗的非常干净。
  
  一个牵着牛的老汉,见先生出来了,恭敬的施礼道:“孔先生,老儿今日去田里,下来几个套子,捡回来了两只野兔,为先生午间饮酒添一盘子菜。”
  
  身形高大的孔远达也不客气笑着接过老农手里的野兔道:“好肥的兔子,午时用来佐酒最好不过了,六公不如留下你我共话桑麻也是一桩乐事。”
  
  老农笑道:“老汉就不叨扰先生了,您有朋友远道而来,当好好招待一番才是。”
  
  完就牵着牛走了。
  
  孔远达愕然四望,突然现李常骑在一头驴子身上,笑眯眯的瞅着自己,远远地就已经拱手作揖。
  
  孔远达惊喜交集快走两步握住已经从驴背上跳下来的李常的手道:“李兄因何会来到边荒穷塞之地?”
  
  李常笑道:“子正兄能在涿鹿之地隐居十年,我李常因何不能来探望你一下?
  
  你久居边塞之地,家书抵万金啊,我此次前来带来了宗门先生的信笺,还有子正兄母亲妻儿的信笺,你看完之后,我们兄弟再把酒言欢不迟。”
  
  李常着话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放在孔远达的手中。唤过老仆接过孔远达手里的野兔去溪边处置。
  
  孔远达怔怔的抱着那个布包,眼泪簌簌的往下淌,好半晌才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哭泣道:“母亲,孩儿不孝啊!”
  
  李常打走了那些孩子,搀扶着悲伤欲绝的孔远达往木楼里面走,边走边道:“我出唐州之时,曾经去桃源县曲阜拜谒过伯母,伯母大人身体康泰,至今桑麻不绝,去的时候伯母正在喂蚕,见我的时候就问,子正去远方可是为了国事?
  
  我回答正是。
  
  伯母又问:国事至今未决?
  
  我回答今明两年必定见分晓。
  
  伯母好男儿为国家他自然无话可,只是可怜了媳妇,守着一个年幼的儿子过着寡妇的生活,后来伯母听我要来看你,她就了,如果你在外面有了女人,养在外室即刻,不得带回家中……还嘀嘀咕咕的在外十年为何不带上弟妹,以至于耽误了子孙……
  
  孔远达自从听李常起老母的话,就弯着腰恭听,等李常完之后才苦笑道:“我在涿鹿一日三惊,哪里有沾染女人的想法,家母多虑了,拙荆向来贤惠,弟有她一人足矣。
  
  我来辽国之前,拙荆已然诞育了博儿,何来亏损了子孙只?”
  
  李常大笑道:“老人家总是嫌弃自己膝下的子孙少,十年苦熬,子正兄亏损了至少五个子孙,老人家埋怨一下也是正理。
  
  不过你的苦日子就要到头了,大将军的兵锋已经抵达了铜头关,不日将会抵达奉圣州,涿州自然也在将一鼓而下。”
  
  孔远达笑着头,然后朝李常施礼道:“李兄且宽坐,待我读过家书之后再与李兄长谈不迟。”
  
  李常笑着答应,见孔远达匆匆的进了内室,这才有功夫打量一下自己面前的这座木楼。
  
  木楼是标准的北地格式,粗大的木梁撑起整座木楼,梁柱之上没有上漆皮,也自然没有雕梁画栋,木头的原色已经看得不是很清楚了,十年的烟熏火燎,变成了一种古怪的暗黄色。
  
  看着横梁上吊着的几块腊肉,再瞅瞅原木拼凑成的桌椅,李常不由得长叹一声,在这样的环境里还坚持育人十年,孔氏一族的声威能够千年不坠自然有他可取的地方。(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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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五章谁是鱼肉?
  
  李常在木板上坐了很长时间,才看见孔远达双眼红红的从里间走出来,无声的抱抱拳以示歉意之后,就呆呆的坐在李常的对面一言不。
  
  李常笑道:“刚才我无意中看了你摊在桌案上的笔记,现十年以来你总共教授过六千三百人读书认字,这让我非常的惊讶,很想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孔远达低声道:“这很容易,只要给一个孩子教会了几个字,我就要求孩子把从我这里学到的东西再教给五个人,这样可以抵消束脩,教的人越多的孩子,还会获得我特殊的奖励。
  
  奖励算不得丰厚,有时候是一本书,有时候是一支笔,更多的时候是一句肯定的话,因此,十年下来,受我熏陶的人数很容易就达到了这个数字。
  
  如今涿鹿县只要是家里有孩子曾经受过我教诲的人家,多少都识得几个字。”
  
  “你让那些孩子把那些字教给了他的家人和邻居?”
  
  “不多的几个字,比如,中国,比如华夏,比如炎黄……”
  
  “有效果吗?”
  
  “不知道,不过我给孩子们讲了很多关于这些字的故事。‘
  
  李常笑道:”已经有效果了,刚才我来找你的时候,乡老们知晓我是宋人之后有些还拱手问我河间府的旧事,还说他的故乡就是河间府。教化之功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孔兄辛苦了。”
  
  孔远达叹息一声道:“自石敬瑭将燕云当做礼物敬献给了辽皇之后,此地脱离大宋羁縻已经百年之久。
  
  当年的始作俑者尸骨都已经化成了泥土,可是流毒依旧祸害人间,先帝三次北伐全部失败。导致一心归汉的燕云地百姓死伤惨重,如今我们想重回第一次北伐之时的模样,可谓难上加难。”
  
  李常郑重的点点头道:“我们不指望王师到来的时候百姓箪食壶浆,只希望这里的百姓莫要加入辽人的队伍对抗王师。”
  
  孔远达点头道:“确实不能期望过高,人心向背历来是一件大事。这需要漫长的时间来一点点弥补燕云百姓心中的伤痛,其中,大宋一定要拿出足够的诚意来打动百姓,善待百姓,让他们能直接感觉到来自亲人的关怀。
  
  云侯可能是大宋最出色的统帅,却不是大宋最高明的安抚人心的人选。铁血统帅对付不臣之民,往往只有杀戮这一个法子。”
  
  李常道:“曾经有人说只需将燕云地的百姓尽数南迁,将大宋本土的百姓迁来燕州,民乱之事当可迎刃而解。”
  
  “万万不可!”孔远达连连摇手道。
  
  “燕州百姓生于斯长于斯,数百年来这里已经是他们的故土。这片土地已经和他们血肉相连。
  
  强行内迁只会激起更大的民乱,一旦大将军刀头见血,三百余万汉地故民当铤而走险,如此一来我大宋只有两个选择,要嘛杀光汉地的百姓,要嘛被汉地的数百万百姓把我们的大军吞没。”
  
  “民心似铁,官法如炉,乱世重典之下。何人敢露头闹事?”
  
  孔远达看看李常铁青的面孔,仰天长叹一声道:“既然要这样,孔氏十年辛苦又是为了什么?”
  
  “那是最坏的情形。将来不一定会生。”
  
  孔远达伤心的道:“会生的,一定会生的,云侯乃是一位铁血将军,他的胸中从来就没有退让二字。
  
  云内州赤地千里已经是明证,听说大将军的兵锋已经抵达奉圣州,涿鹿县的百姓已经人心惶惶。不少的富贵人家已然拖儿带女的离开了涿鹿县,正在向中京道进。”
  
  李常哈哈大笑道:“子正以为他们到了中京道就安全了吗?没藏讹庞的大军如今就在中京道。他之所以会不远万里来到中京道,其战略目的就是为了掳掠人口。然后送去大漠的西面,为他开拓疆土。
  
  如今中京道已经是战火连天,西夏的擒生军纵横草原,只要是能用两条腿走路的人口,都在他们的掳掠范围之内。
  
  从中京道去黑山的荒山僻壤上,人流日夜不绝于途,听说倒在地上的尸骸连天上的苍鹰都不再啄食,他们去中京道送死吗?”
  
  孔远达大惊,霍然站起身指着中京道方向大声道:“中京道难道说已经陷落了吗?”
  
  李常嘿嘿笑道:“全部陷落倒不至于,但是听说西夏的擒生军,捉奴军已经遍布中京道,辽人能够守卫的不过是寥寥几座城池而已,而那些城池又是一日三惊,城破就在旦夕之间。”
  
  孔远达惊骇的跌坐地上,他在涿鹿县生活十年,在这里自然会有一些平日里谈论诗文的富贵朋友,也会有一些资助他在涿鹿县讲学启蒙的辽人贤达兄弟。
  
  这些人大多数已经做好了北迁的准备,如果这样拖家带口的去了中京道岂不是羊入虎口?
  
  李常拍着孔远达的肩膀笑道:“整个北征计划是云帅和狄帅以及我大宋无数精英一起制定出来的。
  
  这一次为了北征事宜,大宋全国上下无不倾尽所有的支援北征大业,就连南方一些不守规矩的悍匪流贼,也在这六年之内偃旗息鼓。
  
  这样庞大,精密,周到的计划之下,焉能有燕云百姓自己选择前途的余地。
  
  如果连这些事情都预料不到,云帅等人妄为大宋精英!”
  
  孔远达的眼睛忽然一亮,马上又黯淡了下来。
  
  李常知道他心里的想的是什么,从怀里掏出一张地图,指着东京道的图标道:“子正刚才一定是想着让那些人去东京道吧?”
  
  孔远达点点头,满怀希望的看着李常,等待他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复。
  
  李常小声道:“子正恐怕是要失望了。
  
  云侯以前手下有一位女真部将,这些年拜在云侯帐下学习战机之事,这些年来也算的上是战功彪炳,最妙的是此人与辽国有灭族之恨,早在四年前,这位部将就离开了云侯麾下,率领大宋疆域上的女真武士悄悄地潜回白山黑水准备招揽女真旧部……”
  
  孔远达吃惊的道:“可是辽东黑鹰?”
  
  李常奇怪的看着孔远达道:“你知道此人?”
  
  “黑鹰之祸已经蔓延大辽东北,我岂能不知?他在辽东之地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纵横草原从无一败,听辽国官员说,此人对辽国的威胁已经越了惯匪刻里钵。”
  
  李常呵呵笑道:“孔兄来辽国太久,都差点以辽国人自居了,我从云帅那里听来一个典故觉得很有道理,现在讲给孔兄听。
  
  云帅认为,敌人的敌人就是我们天然的盟友,不论黑鹰还是刻里钵干的都是削弱辽国实力的事情,那么做事不讲究一点,身为大宋人捏着鼻子认了这个盟友也就是了,我们不但不能去指谪这些人,反而要为他们找一个大义出来。
  
  比如他们现在打出的拯救女真,还我东海的口号,就是出自愚兄之口,你别说,这个口号一出来之后,躲在深山里的野女真人也纷纷出山加入了他们的队伍对抗辽国。
  
  咱们大宋淘汰下来的军备,可没少运去辽东,云侯说,哪怕是一柄战刀运到辽东之后,他都会对大宋有很大的帮助,天知道这柄战刀会砍死多少个辽人。”
  
  “涿鹿啊,这是真正的涿鹿啊!百姓国土就是哪一只只的肥鹿,围场已经布下了,狩猎的猎人正在从远方向中心围拢,我已经听见了猎犬的吠叫,猎鹰的长唳,鸣镝刺耳的尖啸,战马奔腾在猎场的轰响……
  
  可怜燕州三百万百姓,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只能在霹雳一声弓弦响动后倒在尘埃……”
  
  李常笑道:“猎场已经齐备,云侯已经准备好了锋利的割鹿刀,眼看着燕州最肥美的一块后腿肉就要落在我大宋的盘子上,子正兄难道不为此感到欢欣吗?”
  
  孔远达站在木楼前面,看着正在田地里忙碌的农夫叹息道:“为何我看到遍地都是骷髅在行走?”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人与草木何异?春荣秋枯乃是天道轮回,不过上天亦有好生之德,大衍之数五十还有遁去的一,这遁去的一就是孔兄现在正在做的事情。
  
  臣服,他们只有臣服,否则他们面临的只有毁灭,大宋的铁甲骑兵会踏遍这里的每一寸山水,叩响每一个人家的房门,要嘛臣服,要嘛毁灭,除此无他。”
  
  孔远达想起族长给自己的信中所说的事情,再一次长叹一声,他忽然觉得自己在辽国十年的辛苦将会化作东流水。
  
  辽民彪悍,只可惜他们遇到了豺狼一般凶横,虎豹一样强悍的敌人,他们个人的意志恐怕早就不在那些当权者的考虑之内了。
  
  孔家在这场史无前例的北征之中扮演着一个并不光彩的角色,他唯一的使命就是安抚那些惊惶的百姓,告诉他们放弃抵抗,告诉他们平静的接受大宋的统治,这就是孔家在燕州存在的唯一意义。
  
  安定了心神的孔远达拱手道:“我的人手不足!”
  
  李常笑道:“信使已经为子正兄准备好了,只要子正兄开始修书,他们就会用最快的度将子正兄的信函送到你想送去的任何地方。”(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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