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如簧之舌
项少龙回到行馆时,离日出只剩下个把时辰,等把整件事说了给滕翼听後,
伸了个懒腰打着呵欠。滕翼赞叹道:「你这一手真个漂亮,反使赵致不再怀疑你
是项少龙。不过照我看这妮子对真正的你并没有恶意,只是想要胁你去对付赵穆
」。项少龙失声道:「好意得要用那弩箭抵着我的背脊!」
滕翼道:「你两次坏了人家姑娘的行刺大计,那田柔这麽好胜,自是想一挫
你的威风。」项少龙想起在郭家的山路调戏赵致时,她欲拒还迎的神态,确对自
己大有情意,现在若她「误以为」占了她便宜的人,是「董匡」而非「项少龙」
,会是什麽一番感受呢?想起她「发觉」项少龙竟是董匡时,那失望的样子绝非
装出来的。
滕翼笑道:「既是奉旨不用装勤力,不若大家都去好好睡一觉,管他娘的会
发生什麽事?」项少龙一想也是,返回寝室,倒头大睡,到乌果来唤醒他时,竟
过了午饭的时刻,太阳都快下山了。这些天来,还是首次睡得这麽酣畅。乌果道
:「二爷在厅内等三爷吃饭!」
项少龙精神抖擞地爬起来,梳洗更衣後出去与滕翼相见。两人踞案大嚼。乌
果在旁道:「雅夫人派人传来口讯,请三爷明晚到她的夫人府赴宴,到时她会派
人来接你,希望你能早点到她那儿去。」项少龙这才记起她昨晚答应了李园的宴
会,苦笑道:「你看我们来邯郸是干什麽,差点晚晚都要去和那些人应酬。」
滕翼笑道:「应付赵穆不难,但应付这些女人可就教你吃足苦头了。」项少
龙道:「我是真想跟赵雅好好大干一场,让赵雅可以名正言顺地迷上我这马痴。
但却不能让小昭她们知道,否则很容易露出马脚。唉,身边没有个女人,虽然可
以专心办事,但这样闷久了也实在难受。」
滕翼摇头道:「我也为你处境难过……唔!」神情一动道:「也不是全无办
法,昨天我闲着无聊,到後园走了一转,其中有种草树,若把汁液榨出来,涂少
许在身上,可发出近乎人体的气味,嗅起来相当不错,比女人用来薰衣的香料自
然多了,这可解决了气味的问题,假若你身上没有黑痣那类的特徵,吹熄灯在黑
暗中干了小昭她们,说不定能瞒混过去。」
在一旁的乌果忍不住道:「三爷的家伙必然大异常人,一进去女人便会知道
。」滕翼和项少龙给他说得捧腹狂笑起来。项少龙喘着气道:「你这麽懂拍马屁
,不过我只是说着玩儿,并非真要大搞一场。况且床第功夫主要又不在大小,我
的本事更不会告诉你这小子。」
滕翼强忍着笑道:「不过那种叫『情种』的草树汁,搽一点也无妨,那你就
算和女人亲热些都没有问题,我立即着手泡制。」乌果一呆道:「竟有个这麽香
艳的名字。」
滕翼自得了善兰後,人变得开朗随和多了,伸手过去拍了拍他肩头,叹道:
「小子可学得东西了,这种情汁有轻微的催情效用,女人都很喜欢嗅,乡间小子
如荆俊之辈,约会人家闺女时都爱涂在身上,不过必须以米水中和,否则会惹来
全身斑点疹痕。你要试试吗?」乌果兴奋地道:「回咸阳後定要找个美人儿试试
。」
项少龙道:「还有什麽事?」乌果道:「武士行馆的赵馆主遣人送帖来,说
明天的论剑会改在後天午时举行,请三爷务要出席。」
项少龙向滕翼道:「那另一个奸鬼李园太可恶了,说不定我真要狠狠教训他
一顿。」这时有人进来道:「龙阳君来见三爷,正在外厅等候。」
项少龙愕然,苦着脸向滕翼道:「有没有什麽叫『驱妖』的汁液,让他一嗅
便要避往天脚底去。」滕翼哑然失笑道:「今次是老哥第一次不会羡慕三弟的艳
福了!」
见到威武的董马痴大步走出来,龙阳君以一个「他」以为最美的姿态盈盈起
立,还照足女性仪态对他歛衽为礼。项少龙看得啼笑皆非,又是暗自叫苦,笑着
迎上去道:「君上大驾光临,鄙人真是受宠若惊。」龙阳君那对也似会说话的眼
睛往他飘来,从容笑道:「本君今天来找董先生,实有事耿耿於怀,不吐不快。
」
今天他回复男装打扮,不过衣饰仍然彩色演纷,若他真是女子,项少龙定要
赞她妩媚动人,现在则是心颤胆跳,若他的不吐不快是一箩筐的绵绵情话,天才
晓得怎样去应付。两人坐好後,龙阳君正容道:「本君认为董先生回归赵国的决
定,实在太莽撞了。」项少龙为之愕然,但也暗中松了一口气,不解道:「君上
何有此言?」
龙阳君见左右无人,才柔情似水道:「我是爱惜董先生的人才,方不顾一切
说出心中想法,赵国现在好比一口接近乾枯的水井,无论先生的力气有多大,盛
水的器皿和淘井的工具是多麽完善充足,若只死守着这口井,最终仍难逃井枯人
亡的结果。」项少龙心中一震,一向以来,他都不大看得起这以男色迷惑魏王而
得居高位的家伙,现在听他比喻生动,一针见血指出赵国的形势,不由对他刮目
相看。故作讶然道:「赵国新近才大胜燕人,怎会是一口快将枯竭的水井?」
龙阳君微笑道:「垂死的人,也有回光反照的时候,太阳下山前,更最是艳
丽。而这全因为赵国仍有两大名将,硬撑着大局。若此二人一去,你说赵国还能
拿得出什麽灵丹妙药来续命?」项少龙道:「君上说的话是否廉颇和李牧?」
龙阳君道:「正是此二人,廉颇年事已高,守成有余,进取不足,近日便有
谣言说他攻燕不力,孝成王一向和他心病甚重,所以目下邯郸正有阵前易将之说
,谁都不知会否重演长平以赵括换廉颇的旧事。」
不容他插话,龙阳君口若悬河续下去道:「至於李牧则忠直而不懂逢迎,做
人不够圆滑,若遇上明主,此乃能得天下的猛将,可惜遇上孝成王这多疑善忌,
好大喜功的人,又有巨鹿侯左右他的意向,最终也不会有好结果,只可惜他漠视
生死,仍恋栈不去,否则我大魏上下君臣,必会倒屣相迎。」他这麽一说项少龙
立知魏人定曾与这两名大将接触过,李牧拒绝了,却不知廉颇如何。这龙阳君真
厉害,若只凭一番说话便去了赵国这军方两大台柱,赵国还不是任魏人鱼肉吗?
龙阳君见他听得入神,以为打动了他,再鼓其如簧之舌道:「董先生或者会
奇怪本君为何如此斗胆,竟在赵人的首都批评他们。一来本君并不把他们放在眼
内,谅他们不敢动我半根毫毛,更重要是本君对董先生非常欣赏,不忍见你将来
一番心血尽付东流,还要沦为亡国之奴。况且秦王与赵人间有深仇大恨,绝不会
放过他们。良禽择木而栖,若先生肯来我大魏效力,本君保证优渥礼遇非是赵国
可及,至少不会因李园这麽一个尚未得势,在春申君下面做个小跑腿的家伙几句
说话,便慌得差点要把先生赶走。」
项少龙心叫厉害,知道龙阳君在赵王身边布有眼线,所以才懂得把握时机,
乘虚而入,游说他改投魏国。不禁佩服岳父乌应元的眼光,给了自己这马痴的身
分。现时各国皆重马战,他这董匡正是各国都梦寐以求的人材。装作感动道:「
君上这番话的确发人深省,鄙人定会仔细思量,还要向族人解说,但暂时……」
龙阳君见他没有断然拒绝,喜上眉梢,送了他一个「媚眼」道:「奴家最明
白男人的心事,董先生不用心急,最好能探清赵国情况,当知奴家没有半字虚语
。」项少龙也不由佩服他的游说功夫,寥寥几句话,便道尽了赵国的问题,叹了
一口气道:「若董某不是赵人,这刻便可一口答应了。」
龙阳君柔声道:「对孝成王来说,除了赵家外,谁会是赵人呢?若换了不是
赵穆和赵雅,于乌家一役之失利,早被他五马分屍了。有才而不懂爱才,项少龙
正是最好的例子,若非先生送来一千匹上等战马,不出一年,赵国再无可用之马
了。」项少龙心想你的心真够狠毒,把我拉走,等若打断了赵人的脚。
龙阳君压低声音道:「听说赵霸应李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要求,後天午
时在行馆举行论剑会,只要先生点头,奴家便可使人到时挫他威风,看他还敢否
这麽盛气淩人。」项少龙心中大讶,每次说起李园,龙阳君都是咬牙切齿,照计
李园这麽高大俊秀,没理由得不到龙阳君的青睐,看来是李园曾严词拒绝过他,
才令他因爱成恨。又或是他不喜欢李园那种斯文俊俏型的美男子,而欢喜自己这
阳刚粗豪的……嘿!自己想到那里去了?
意外地龙阳君站了起来,辞别道:「先生请好好想想,有答案便告诉奴家,
那时再研究细节,务使先生走得欢欢喜喜。」项少龙给他一忽儿「本君」﹑一忽
儿「奴家」弄得头大如斗,忙把他送出大门,看着他登上马车,在数十名随前从
前呼後拥下去了,才苦笑回头。无论如何,他再不敢小觑这不男不女的人了。
龙阳君走後,项少龙偷得浮生半日闲,独个儿在大宅的院落园林间漫步,想
着当日偷入此处,初遇朱姬的醉人情景。不论朱姬是怎样的人,但他真的感到她
对他很有好感,那是装不来的。忽然间,他有点惆怅和失落,也感到寂寞,而事
实上他应比任何人都更满足才对,以一个现代人,来到这陌生又非常熟悉的古战
国时代里,他的生命比任何一个时代的人至少要丰富了一个时代。因为他经验多
了一个时代。
经过这几年惊涛骇浪的日子後,他连想东西的方式,所有的措辞和文字,都
大致与这时代的人相若。昨晚他想杀人灭口,辣手摧花,正是乌卓和滕翼两人认
为是最合理的做法。幸好悬崖勒马,否则这辈子良心都要受到惩罚。想到这里,
不禁暗自抹了一把泠汗。
时值深秋,天气清寒,园内铺满落叶,在黄昏的暗沉里分外有肃杀零落的气
氛。宴会有时也不错,在那些无谓的应酬和庸俗的欢乐里,很容易就可在自我麻
醉中浑然忘我。无由地,他强烈思念着远在秦国的娇妻美婢,想着她们日夕盼望
他归去的情景,不由魂为之销。忍不住随口拈来李白的名诗,念道:「弃我去者
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鼓掌声在後方近处响起。项少龙吓了一跳,猛然回过身来,见到滕翼伴着一
身盛装,美得像天上明月的妃嫣然,一起瞪大眼睛看着自己。这俏佳人秀目异采
连闪,美丽的小嘴正喃喃重覆着这两句千古绝诗。
项少龙大感尴尬,迎了上去道:「嫣然你这个样儿来见我,怎瞒得过别人的
耳目?」滕翼道:「嫣然现在到王宫赴赵王的宴会,路过行馆忍不住进来看你,
根本没打算瞒人。嘿!你刚才作出来那两句诗歌真是精采绝伦,好了!你们谈谈
吧!」识趣地避开了。
纪嫣然妩媚一笑,纵体入怀,赞叹道:「今天李园拿了他作的诗歌出来给我
看,嫣然已非常惊异他的天份,甚为赞赏,可是比起你刚才那两句,李园的就像
小孩子的无聊玩意,有谁比你剖划得更深刻动人呢?嫣然甘拜下风了。」项少龙
老脸一红,幸好纪嫣然看不见,紧接着她的话道:「不要夸奖我了,这叫情人眼
里出西施。」
纪嫣然剧震一下,离开了他怀抱,定神看着他道:「天啊!你随口说出来的
话总是这麽精采奇特,还记得你那句『绝对的权力使人绝对的腐化』,一句话道
尽了现今所有国家的问题,连韩非公子都没有这麽的警句。」说罢情不自禁献上
热吻,差点把他溶化了。
分开後,纪嫣然神魂颠倒地道:「项郎啊!作一首诗歌送给人家吧!由人家
配上乐章,势将成千古绝唱。」项少龙心中苦笑,他能由头念到尾的恐怕没有那
首诗,怎能拿来应酬这美女,而且据别人的创作为己有,等同侵犯版权,用口说
说也还罢了,若真传诵千古,岂非预先盗了别人的创作权,苦笑道:「这世上无
一物事不是过眼云烟,千古传诵又怎样呢?」
纪嫣然娇叹一声,伏倒他身上,喜嗔道:「少龙呀!你真害死人家了,今晚
嫣然除了想着你外,还有什麽好想呢?偏又不可和你在一起。人家不理你了,由
明天开始,你要来公开追求我,让嫣然正式向你投降和屈服,这事你绝不可当作
是过眼云烟。」再叹道:「过眼云烟!多麽凄美迷人,只有你才能如此一出口便
成天然妙句。」
项少龙心中叫苦,这叫愈弄愈糟,改日她迫自己不断作诗作词,自己岂非成
了文坛大盗。纪嫣然戚然道:「嫣然要走了,邹先生在马车上等我,这样吧!你
若作好诗文,我便配乐只唱给你一个人听,我知嫣然的夫婿既不好名也不好利。
唉!名利确教人烦恼,若没有人认识纪嫣然,我便可终日缠在你身旁了。」
又微微一笑道:「不准动!」蜻蜓点水般吻了他一下,翩然去了,还不忘回
眸一笑,教项少龙三魂七魄全部离窍至不知所踪的地步。
回到内宅,滕翼道:「现在我才明白为何纪才女都给你手到拿来,那两句实
是无可比拟的杰作,比之《诗经》更教人感动。那些诗歌你定然很熟悉了。」项
少龙暗忖除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两句外,老子就对《诗经》一窍不通,只
好唯唯诺诺应了。
滕翼道:「孝成王这昏君真教人心寒,若你真是马痴董匡,现在便应立即溜
掉。你看他因怕了李园,今晚宴请嫣然,有点头脸的人都在邀请之列,独把你漏
了。」项少龙恍然,难怪龙阳君匆匆走了,原来是到赵宫赴宴。笑道:「难得有
这样的闲暇,我们不若到这里的宫妓院逛逛,不醉无休。」
滕翼肃容道:「宫妓院内大多是可怜女子,三弟忍心去狎弄她们吗?」项少
龙想起素女,大感惭愧道:「二哥教训得好!」
滕翼点头道:「你真是难得的人,这麽肯接受别人的意见,来吧!我们出去
随便走走看看,亦是一乐。」两人坐言起行,出宅去了。走出行馆後,两人朝着
邯郸城最热闹的区域悠然闲逛。
街上行人疏泠,有点暮气沉沉的样子,比他们离邯郸前更是不如。乌家事故
对赵人的打击深远之极,而这赵人的首都则直接把事实反映了出来。赵人对秦人
的恐惧是可以理解的,长平一役的大屠杀早把他们吓破了胆。郭纵家业雄厚,当
然不可说走就走,但平民百姓那理会得这麽多,找个藉口溜出城外,就可逃到乡
间或到别国去了。这种迁徙对中华民族的团结有着正面的作用,使「国家」的观
念日趋薄弱,有利大一统局面的出现。
现在的七国争雄,有点异姓王族各争短长的意味。滕翼的说话惊醒了他的驰
想,只听他道:「有人在跟着我们。」项少龙机警地没有回头,沉声道:「多少
人?」
滕翼泠静地道:「至少有七至八人,身手相当不错。」少龙苦思道:「怕就
是昨晚在宅外监视我们的人,邯郸谁会这麽做呢?」
滕翼微笑道:「抓起一个来拷问几句不就清楚了吗?」项少龙会意,随着他
转进一条僻静的小路去,两旁都是枫树林,前方有条石拱桥,跨越横流而过的小
河,对岸才再见疏落有致的院落平房。尚未走到小桥处,後方急剧的足音响起,
有人喝道:「董匡停步!」
项少龙和滕翼相视一笑,悠闲停步转身。只见二十多名彪悍的剑手,扇形包
围了过来,有些由枫林绕往後方和两侧,把他们圈在中心。项少龙定神一看,没
有一个是他认识的,心中一动,喝道:「李园有本事就自己来杀我,为何却要派
你们这些小喽罗来送死?」
众剑手齐感愕然,看样子是给项少龙一语中的,揭破了他们的身份。那些人
仍未有机会反驳,两人趁对方心分神摇的好时机,拔剑扑出。剑啸骤起。那些人
想不到对方要打就打,先发制人,仓卒拔剑招架。项少龙一声泠哼,发挥全力,
施展杀手,首当其冲的敌人给他荡开长剑时,立中一脚,正踢在小腹处,那人惨
嘶中似弯了的河虾般倒跌开去。滕翼那方响起连串金铁交呜的清音,兵刃堕地和
惨叫接连响起,自是又有人吃了大亏。
项少龙一招得手,却不敢怠慢,这些人都是经验丰富的好手,虽交锋之始就
失利,却无人退缩,两把长剑如风雷疾发般由左右两侧攻来。项少龙继续逞威,
移往右侧向那特别粗壮的大汉横剑疾扫,「当!」的一声,那大汉毫不逊色硬挡
了他一剑。项少龙心叫痛快,施出墨氏补遗三大杀招的以攻代守,猛劈入对方剑
光里,那人亦是了得,移後避了开去。
左方长剑贯胸而来。项少龙使了个假身,避过对方淩厉的一击。此刻他若拔
出飞针施放,敌人定难逃大劫,可是他却要制止这诱人的想法,因为除非能尽歼
敌人,再毁屍灭蹟,否则可能会给赵人在这方面识破了他就是项少龙。这想法闪
电掠过心头时,长剑在腰後掠至,项少龙反手回剑,重重砍在对方长剑近把手处
。那人远比不上刚才那壮汉,虎口爆裂,长剑亦给锋利的血浪砍开了一个缺口,
脱手堕地。
项少龙硬撞入他怀里,好避过那壮汉再次扫来的一剑,手肘重击在那人胸胁
处。肋骨断折的声音随肘传来,敌人口鼻同时溅出鲜血,抛跌往外,撞倒斜刺冲
上来的另一敌人。「当!」项少龙架着了那壮汉的一剑,忽地矮身蹲下,横脚急
扫。壮汉那想得到有此奇招,惨呼一声,先是两脚离地而起,变成淩空横斜,再
重重往地上掉去。
此时又有长剑交击而至,戮力围攻。这批人确是悍勇非常,教他应付得非常
吃力。若没有滕翼在旁,只他一人,那可就胜败难测了。他无暇再伤那壮汉,展
开墨子剑法的守势,硬把那三人迫在剑光之外。此时滕翼闷哼一声,撞在他背脊
处,显是吃了点亏。项少龙百忙中回头一看,见到敌人已有三个倒在地上,但仍
有五﹑六人状如疯虎般扑上来,猛攻滕翼,喝道:「进林内去!」
一剑扫开众敌,飞脚再伤一人时,给人在右肩划了一剑,虽没伤及筋骨,但
血如泉涌,染红了衣衫。滕翼一声暴喝,磕飞了其中一人的兵刃,铁拳挥打,那
人面门中招,立时晕倒。危机骤减,两人杀开血路,闪入林内。那些人给他们杀
得心胆俱寒,那敢追入去,一声呼啸,扶起伤者,逃往小桥那一方。
滕翼待要追去,给项少龙拉着笑道:「由他们走吧!抓到人还要多做一番无
谓功夫,最後还不是动不了李园吗?」滕翼道:「你受伤了!」
项少龙也查看他左腿的伤口,笑道:「只比你严重了少许,算什麽呢!不过
这批剑手的确厉害,难怪李园如此气焰迫人。」滕翼哈哈一笑道:「我们是有点
轻敌了。」项少龙搭着他肩头,嘻嘻哈哈回家去也。心中却想着李园看到手下折
兵损将而回的难看脸色。
第八章、倩女多情
项少龙包紮好肩头的伤口,索性不穿上衣,只在外面披着一件长褂,在书斋
的长几上练字。来到这时代,首先要克服的就是语言﹑口音和说话方式、习惯、
用字等问题,不知是否他特别有天份,又或是别无选择,半年多他便可应付过来
。不过写嘛?到几年後的今天他的字仍不可见人,这种介乎篆棣之间的古文字,
确实把他难倒,尤其要在竹简和布帛上书写,更是个大问题。幸好练书法可以视
为乐趣,趁现在没有乌廷芳等缠着他,正好偷闲练习。
当完全沉醉在那笔划的世界中时,乌果进来道:「赵致姑娘找三爷。」项少
龙早猜到她会来找他,欣然道:「请她进来吧!」
乌果眼睛落到他歪歪斜斜,忽粗忽幼﹑有如小孩练字的书体处,犹豫道:「
要不要小人先给三爷收拾好东西,才请她进来。」项少龙知他已很谨慎地用最婉
转的方法点醒他这手字绝不可让人看见,笑了起来道:「我是故意写得这麽难看
的,好让人知道董匡是个老粗,我真正的字凤舞龙翔,你见到包要叫绝呢!」
乌果一拍额头道:「三爷想得真周到,否则就算未写过字的人拿起笔来,也
不至写成这样子。」又犹豫道:「三爷是否过份了点。」
项少龙为之气结,这乌果确相当有趣,笑?道:「快给我去请人家姑娘进来
!让人久等就不好了。」乌果知他生性随和,从不摆架子,对上下每个人都是那
麽好,早和他笑闹惯了,闻言施礼退了出去。
不一会乌果领着赵致来到他身後,项少龙仍背着门口,向着窗外月夜下的花
园,先吩附乌果关门离开,才向赵致道:「来!坐到我对面来。」他专心写字,
赵致在他几子对面盈盈席地坐下,一对美目落到他虫走蛇游的歪斜字体上,「啊
!」一声叫了起来。项少龙掷笔笑道:「老粗的字是那样的了!赵姑娘切勿见笑
,噢!鄙人应称你田姑娘才对。」
赵致垂下俏脸,有点不敢和他对视,旋又嗔怪地白他一眼道:「你这人真糊
涂,谁说人家姓田呢?」项少龙愕然道:「不是姑娘亲口告诉我的吗?为何这麽
快就忘记了。不要明天连董某都不记得了!」
赵致横他一眼後,拿起笔来疾书了一个「善」字,秀丽端正,与出自项少龙
的手笔那些字体有若天壤云泥之别。项才龙尴尬地道:「原来是我听错了!不过
却是错有错着。」接着虎躯一震,像是想起什麽重要的事来。赵致却误会了他的
意思,凄然道:「你终於知道我爹是齐国的大夫善勤了,他一心想助大王理好朝
政,却被田单这奸贼认为爹要削他的权,随便弄些证据说他谋反,害得我们全家
连夜逃来邯郸,以为赵穆会念着一向的交情,收容我们,岂知……」
项少龙想到的却是嫁了滕翼的善兰,她的身世,滕翼自然一清二楚,不用直
接问赵致,以免泄出秘密。项少龙道:「赵霸和你是什麽关系?」赵致拭去眼角
的泪花,道:「什麽关系都没有,不过他是赵正叔的好朋友,赵正叔乃赵国大儒
,幼年时曾随他亲娘在我家为仆,到今天仍以仆人自居,若非他收容我们姊妹,
我们都不知变成什麽样子了。我早当他是爹,你还是当人家是赵致吧。」
项少龙索性问个一清二楚道:「为何姑娘竟会为赵穆训练歌姬呢?」赵致道
:「师傅与郭纵有深厚的交情,郭纵想找人教她的歌姬剑舞,师傅就推荐了我,
赵穆见我教得不错,就要我也到他侯府去训练他的歌姬。我们还以为有机会报仇
,却一再给你救了他。」
项少龙道:「你那大姊的身手这麽厉害,是否赵霸教出来的?」赵致摇头道
:「大姊自少便是有稷下剑圣之称、自号忘忧先生的曹秋道大宗师的关门弟子,
我留下来跟正叔,她却潜回齐国随曹公习艺,曾两次斩杀田单都不成功,给迫紧
了最近才避到这里来,今次田单来赵,真是天赐良机。」
项少龙奇道:「姑娘今次为何这麽合作,有问必答,还言无不尽?」赵致俏
脸微红道:「因为人家感激你哩,竟以德报怨,你是个好人嘛!」
项少龙笑了起来,挨到椅背处,伸了个懒腰,立时展露了壮侹结实的胸肌和
缠紮肩胁的多层药帛。赵致骇然道:「你受了伤!」接着别过脸去赧然道:「你
在家总是不爱穿衣服吗?」
项少龙若无其事道:「姑娘不惯面对我这种粗人了!」赵致下了决心似的转
回脸来,含羞瞧着他道:「不!先生智计身手均高人一等,我们姊妹都很佩服你
。」
项少龙失笑道:「不要代乃姊说话,我才不信她会佩服人。」赵致露出讶然
之色,点头道:「你真厉害,一眼就看穿她的性格,她的确没有说佩服你,不过
我却知道她心底里对你另眼相看,只是嘴巴仍硬撑着吧了!人家来找你,她也没
有反对。」
项少龙不解道:「你不用陪师传出席赵王的宴会吗?为何还有空来找我?」
赵致道:「正因所有人都到了王宫,我才要溜了来,那纪嫣然的魅力真厉害,人
人都为她神魂颠倒,若她真肯弹奏一曲,或唱首歌,我看更不得了。」
项少龙驰想着刻下正在王宫内上演的好戏,暗忖若由我这老粗公然追求她,
结果又得了手,定然是满地破碎了的眼镜片,假若古人亦会戴上在那个时代不会
在的眼镜的话。赵致见他面现古怪笑容,忍不住问道:「你在想什麽?噢!为何
今晚宴会没你的份儿?人家仍未问你田单和你有什麽深仇呢?」项少龙摊手苦笑
道:「你想我先答你那个问题?」
赵致眼光不由又落到他胸肌处,吓得忙把目光移开,叹道:「你这人就像一
个谜,教人摸不清测不透,假若你是项少龙,则一切都合理了。」项少龙道:「
我知道项少龙是谁了,只想不到致姑娘也是他的女人,这人真是风流。」
赵致的俏脸更红了,白了他一眼道:「人家不单和他没有关系,他最初还可
说是我的仇人,唉!」项少龙奇道:「致姑娘为何叹气呢?」
赵致意兴索然道:「我也不知道,总之是有些心烦。」项少龙若无其事道:
「你既不是他的女人,就不要想他好了,横竖董某人既抱过你又亲过你,致姑娘
不如从了我吧!」
赵致为之愕然,接着整块脸熊熊烧了起来,「啊!」的一声後猛摇头道:「
不!不!唉!对不起!」项少龙皱眉道:「我是老粗一个,不懂讨好女人,初时
还以为致姑娘对我有意,岂知是一场误会。有什麽对不起的,不爱从我便算了。
」
赵致垂下头去,神情不安,玩弄着衣角,轻轻道:「你真不会因此事恼了人
家吗?」项少龙哈哈一笑道:「她娘的!我老董怎会是这种人。不过你既不是我
的女人,便是外人,爹教过我逢外人绝不可说真话,你休想董某告诉你什麽事。
」
赵致给他弄得糊涂起来,无可柰何负气道:「不说便算了!我要走了。」项
少龙再次举笔写字,心不在焉地道:「致姑娘请!不送了!」
赵致像身子生了根般动也不动,大感有趣地看着他「你生气了!」项少龙故
意不望她道:「给女人拒绝了难道还要庆祝吗?致姑娘若再不走,说不定我会强
把你抱入房内,那时你不愿意都没办法了。」
赵致吓得站了起来,嗔道:「你这人哩!那有这麽蛮不讲理的,人家是低声
下气来向你道歉和商量,你却这般待人。」项少龙搁笔停书,抬头瞧着这人比花
更娇、色比胭脂更艳的美女,眯着眼上下打量道:「我是个正常的男人,你是个
可滴出水的甜妞儿,这处是个无人的静室,你说董某应怎样待你才对?」
赵致受不住他的目光,气鼓鼓道:「你再这样,人家真的要走了!」项少龙
放下笔来,笑道:「我明白姑娘的心意了,难怪人家说女人无论心内怎麽千肯万
肯,但嘴巴只会说奴家不肯。」
赵致骇然离座,移到门旁,才松了一口气道:「你再这样对我,赵致会恨死
你的。」项少龙转过身来,洒然道:「恨即是爱,唔!这名句是谁教我的。想不
到我董匡终於成功了。唉!以前想找个恨我的女人都没找到。」
赵致大嗔道:「除了马外,你还懂什麽呢?」项少龙定神想了想,道:「本
来除了马外我真的对什麽都没有兴趣,不过那晚抱过姑娘後,才知女人的身体这
麽柔软迷人,嘿!」
赵致终吃不消,猛一跺足,恼道:「人家恨死你了!」推门逃了出去。项少
龙看着关上了的门,叹了一口气。他是故意气走赵致,否则说不定会给她揭破他
的秘密,尤其当荆俊回来後,这小子定会在她面前露出马脚。就算荆俊神态没有
问题,可是赵致曾与他多次接触,很易便可看穿他只是多了个面具,其他身型动
作都会露出破绽。她不像田贞,想的只是要和他在一起,若被她姊姊利用感情来
要胁他,去完成愿望,那就糟了。
不过若她两姊妹冒险去行刺田单,亦是非常头痛的事,但一时亦想不到两全
其美的方法。想到这里,站了起来,往找滕翼,好弄清楚善兰与她们的关系。
次日项少龙起床後,仍是清闲如故。心中好笑,自己一下子由炙手可热的大
红人,变成了个闲角色,门庭泠落,想不到李园这人如此有影响力。若他是真的
董匡,还不萌生去意才怪。与滕翼谈说後,果然证实了善兰是赵致的二姊,齐人
见她生得美貌,收入了宫妓院,加以训练,用来作礼物送人。
午饭後,赵穆赴宫见孝成王,路经行馆顺便进来见面。在幽静的内轩里,项
少龙说出了被袭的事。赵穆沉吟片晌道:「这定是李园遣人做的,别的人都没有
理由要对付你。」项少龙早猜到这点,只是希望由赵穆自己口中说出来。
赵穆道:「李园为了纪嫣然神魂颠倒,最不好是那天纪才女与你同席,又言
谈融洽,已招他妒忌,故在孝成王面前大施压力欺负你,这事牵涉到两国邦交,
偏又在这种要命的时刻,我也很难说话。唉!纪才女昨天又来找过你,不要说李
园妒忌得要命,邯郸城中自问有点资格追求她的人也无不眼热呢。」再叹了一口
气道:「这美人儿确是人间极品,昨天一曲洞箫,与席者无不倾倒,那李园还哭
了出来,若能把她收到私房,你说一个男人还能再有什麽更大的奢求呢?」
项少龙默然无语。赵穆忍不住问道:「她昨天来找你有什麽事?」项少龙故
作苦笑道:「若我说她看上了我,侯爷相信吗?」
赵穆嘿然道:「当然不信。」项少龙颓然道:「我也很想她来找我是因情不
自禁,可惜只是因马儿病了才来请教鄙人。」
赵穆暗忖这才合理,释然道:「我也要走了,这几天出外多带几个人,莫要
让李园有机可乘。我们的事亦要待六国合纵的事定了下来後才能进行,暂时不要
有任何行动。」项少龙陪他往府门走去。赵穆显得心情畅美,笑道:「纪才女不
知是否春心动了,这两天更是娇艳欲滴。更想不到的是今晚雅夫人的宴会她都肯
赏面,与她在大梁时躲在闺中半步不离的情况大相径庭。现在邯郸人人摩拳擦掌
,希望能夺美而回。这比在战场大胜一场更使人渴想。」
项少龙皱眉道:「那今晚岂非又是人头汹涌?」赵穆哑然失笑道:「人头汹
涌?这形容真是精采。你的辞锋可能比苏秦、张仪这两个着名雄辩之士更厉害。
那天一番话迫得李园无辞以对,人人都对你刮目相看,那骚蹄子赵雅都给你撩起
了春心,只要加把劲,说不定就能登堂入室呢!嘿!这荡女在榻上的迷人处,只
有试过的才知道。可惜他自遇到项少龙後就收了性,现在邯郸的男人最想要上手
的美女就是纪嫣然与她了。」
项少龙差点想掩耳不听,幸好已来到主府前的广场处,只见侯府的家将足有
过百人,蒲布等人亦首次出现其中。赵穆泠哼道:「终有一天会给本侯拿着那女
刺客,那时我就要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批人都是我调陞的近侍,忠诚方面
绝无问题,不过若有失职,我会像以前那批饭桶般把他们全部处死。」项少龙心
中檩然,这人心性残忍处,教人骇栗。所有人包括自己在内,都只是他可随意拾
弃的工具,若让他当上一国之君,臣子和人民都有得好受了。
不过今次却是有利无害,至少使蒲布他们更能接近他。赵穆走後不久,雅夫
人派来接他的马车便到了,来的还是赵大。对赵大他比对蒲布等人更信任,把他
请入内轩,笑道:「赵大你不认得我了吗?」赵大剧震,往他瞧来,失声道:「
项爷!」慌忙跪下。
两人这时相认,都有恍若隔世的感觉,赵大感激零涕,欷歔道:「小人们一
直在盼项爷回来,本想溜去咸阳寻项爷,但又舍不下夫人。」项少龙令他坐下後
道:「今次我就是来接夫人去咸阳的,但绝不可泄露身分,否则必是全军尽墨,
所以你要连几位兄弟都瞒过。」
赵大道:「项爷放心,就算把我赵大千刀万剐,也绝不会吐半句关於项爷的
话出来。项爷这麽信任小人……」说到这里,眼都红了,再说不下去。项少龙道
:「今次事成,你们就随我回咸阳吧!邯郸再非你们久留之地。」
赵大先是大喜,随之神情一黯,猛下决心似的跪了下去,呜咽道:「项爷请
原谅夫人吧!她心中到现在仍只有你一个人,她……」项少龙把他扶了起来,说
明了当初的原委,感动地道:「当初夫人就是为了小昭跟你们才不愿离开的,这
些日子苦了她了,我怎麽都会带她回去的。」
赵大接着道:「前阵子韩侯一直来缠夫人,但这几天楚国的李园先生也来拜
访,盘桓了个多时辰才走。」项少龙心中对李园更加不屑,他根本心不在赵雅,
只是藉她来报纪嫣然对自己与别人不同的仇佷,赵雅则可能是趁机帮他套取消息
。唉!他对赵雅竟比对纪嫣然更有信心,因为这个荡女一但锺情於他,确是比一
般女人更为坚定。
项少龙对赵大劝勉一番後,过去滕翼处由他涂上「情种」的药液,才随赵大
往夫人府去了。途中愈想愈气。现在除赵穆外,他最憎厌的就是李园这个卑鄙恶
毒的小人。对付这人最好的方法,自然是心中的女神纪嫣然了。想到这里,整个
人充满勃勃生机。
第九章、卑鄙奸人
项少龙到了那天初来夫人府时等候赵雅的大厅,那些珍玩饰物依然如前布列
柜内架,但他已换了完全另外一种样貌。若不论人格,李园确是女人理想的深闺
梦人,连纪嫣然亦曾被他的文采打动,可惜他却是这麽样的人。
思索间,雅夫人盈盈而至。侍候身旁的小昭见到他眼睛一亮,旋又黯淡下去
,施礼告退,留下另一个不认识的小婢服侍。项少龙正想着与小昭等诸女的?妮
风光,雅夫人来到他身旁席地坐下,客气地道:「董先生赏面早临,舍下蓬荜生
辉。」项少龙知机地往她看去,了解这婢女应是赵穆在她身边安排的耳目。这成
熟的美女容光焕发,眉眼间春意撩人,体态娇柔,引人至极,自然是因为自己让
她能公开接近自己,掩不住心中的爱意,引得她春心荡漾。
项少龙粗声粗气道:「夫人这府第胜比王公侯爵居所,何有蓬荜之可言。」
赵雅心里暗笑,不以为意道:「先生在藏军谷的牧场进行得怎样了?」
项少龙知这是赵王让赵雅来问他,微笑道:「今天不谈公事,夫人为何想鄙
人早点来此呢?」
赵雅娇媚地投来一个销魂慑魄的媚眼,低声道:「因为人家想早点见到先生
,先生虽以粗人自居,胸中丘壑却莫测高深,常有惊人之语,发人深省。让人每
次都觉得意犹未尽,很想与先生秉烛长谈哩。」。
项少龙豪迈一笑道:「鄙人可不像别人有那麽多料,可以讲的天花乱坠,更
别提秉烛长谈。不过要秉烛长干的话,鄙人倒可保证绝对让夫人意犹未尽,天天
都想鄙人来陪你!」赵雅和一旁的小婢听了都不禁心头一跳,赵雅自是知道他讲
的是实话,一旁小婢则是被他展现的气魄迷住,忘了自己是来监视的,反倒希望
能试试他是否真的这麽厉害?
赵雅被项少龙挑逗的心痒不已,真想马上投入情郎怀里,尽情合体交欢。但
她自项少龙离开後即守身如玉,即使赵穆威逼用药也无法得逞,而齐雨、韩闯及
李园等人苦苦追求也未能如愿,如果这麽容易献身,那赵穆必然疑心项少龙的身
分,真是折磨死了人,只好佯作生气道:「先生怎麽这样说话?人家是跟您说正
经的,请您尊重人家好不好?」
项少龙演得兴起,仰头长笑道:「男女之事再正经不过,有何不能说?夫人
身边的男人整天甜言蜜语,高谈阔论,说到底,还不只是想把夫人剥光了上床而
已。鄙人直来直往惯了,一般的女人鄙人还看不上眼,但像夫人这样的尤物,鄙
人就像看到千里马一样,怎都不会放过的!」
这些话把韩闯、李园等人的心态一语道破,让赵雅听得心神俱醉,尤其是赞
自己对他来说就像千里马一样宝贝,这让一直自卑於以往浪荡名声的赵雅,心中
感动不已,热泪已忍不住夺眶而出。
项少龙见赵雅流泪,担心再下去会控制不住场面,连忙道:「鄙人讲话没有
那李园小子般绕来绕去的,夫人不喜欢听,我还是先到街上逛逛,待会才来夫人
处参加晚宴,免得大家你眼望我眼,不知说什麽话题才好。」
项少龙转身朝厅门举步,假装若无其事道:「那小子偏爱和老子作对,专捡
老子喜欢的女人下手。好!便让老子一显手段,把纪嫣然抢了过来,到时让你跟
纪才女一起跟了老子,这样你也算是跟纪才女齐名了!」说罢长笑而去。赵雅听
到项少龙要把纪嫣然跟自己追到手,知道他决定放手而为,心中不禁暗自雀跃。
置身在邯郸的街道上,项少龙想起小盘登位後接踵而来的战乱,禁不住心生
感慨。这广阔的土地,经过了数百年的乱局後,终到了历史分久必合的大变时刻
,而他这「外来人」却一手促成了这转变。假设他没有来,这些事会否不发生呢
?任他如何智计过人,可是这问题想想都教他头痛。
「董兄!」听到呼唤,项少龙先是心中茫然,一时想不起董匡就是自己,然
後才醒觉过来,转回头望去。原来是来自韩国的平山候韩闯,身旁还随着七﹑八
名亲随,一看便知是高手,人人精神饱满,体型彪悍,虽及不上项少龙的高度,
但已极是中看。项少龙讶道:「鄙人还以为只有我才爱逛街,想不到平山候亦有
此雅兴。」
韩闯脸色阴沉,没有立即答他,等来到他身旁时,才亲切地挽着他手臂边行
边道:「来!我的行馆就在转角处,到我处再说。」项少龙受宠若惊,想不到他
对自己原本泠淡的态度会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变,由南辕到了北辙。身不由
己随他到了行馆,到厅里坐下後,那十多名剑手,仍立在四周没有离开,弄得气
氛严肃,颇有点黑社会大哥谈判的味儿。
韩闯连一般斟茶递酒的礼貌招呼都省去了,沉声道:「李园真混帐,半点脸
子都不给我们,公然来剃本侯的眼眉,可恶之极。」项少龙恍然,原来他一直派
人留心赵雅,见李园主动去找她,逗留了一段足够做任何事的时间後,才肯出来
,故而暴怒如狂,竟把自己这另一情敌当作是同一阵线的人,不过亦可说韩闯自
问外貌﹑身分﹑权势均胜过他项少龙,所以并不将他视作劲敌,但李园却是另一
回事了。
由此看来,韩闯对赵雅是认真的,甚至想把她带回韩国,好在私房随意享用
,不过这理想如今被李园破坏了。一时间找不到可说的话回答。韩闯眼内凶光闪
闪道:「董兄为何不到一盏热茶的工夫就溜了出来?」项少龙暗忖他定是正要去
赵雅处兴间罪之师时,见到自己神情彷佛的走出来,才改变心意,追着扯了他回
来。
项少龙心念一转,泠哼了一声道:「董某最受不得别人泠淡和白眼,不走留
在那里干舍,操他奶奶的娘!」韩闯感同身受,闷哼道:「我平山侯一生不知见
过多少人物,却未见过这麽嚣张的小子,他算什麽呢?还不是凭妹子的裙带关系
,真不明白春申君为何这麽看重他,若李嫣嫣生不出儿子来,我看他还有什麽可
凭恃的?」
项少龙到现在仍不明白他扯了自己到这里来有什麽用意,以他这位高权重的
人,实不用找他这种闲人来吐苦水。韩闯脸上阴霾密布,狠狠道:「本侯为了不
开罪楚人,免影响合纵大计,已克制着自己不去和他争纪才女,岂知他连赵雅都
不放过,难怪自他来後,赵雅便对我爱理不理了。」项少龙这才知道韩闯竟迷恋
得赵雅这般厉害,叹了一口气道:「天下美女多的是,侯爷不要理她好了。所以
鄙人偏爱养马,你对马儿好,它们也就对你好,绝无异心,不像女人和小人般难
养也。」
韩闯默然顷刻,竟笑了起来,拍拍他肩头道:「和你说话真有趣,不过这一
口气定要争回来。李园大言不惭,我倒要看看他的剑法如何厉害?」项少龙吃了
一惊道:「侯爷明天不是想亲自下场吧?」
韩闯嘴角逸出一丝阴险的奸笑,双目寒光烁动,压低声音道:「本侯怎会做
此蠢事,我是早有布置,就算教训了李园,也教他不会知道是我出的手。」项少
龙知他这类玩惯阴谋手段的人,绝不会把细节和盘托出,肯把心意告诉自己已是
视他为同路人了,故意捧他道:「开罪侯爷的人真的不智。」
韩闯颓然挨在椅背处,无奈道:「我们对楚人早死心了,一直以来,我们三
个与秦国打生打死,他们总是在抽我们後腿,谁说得定李园会否将我们合纵的事
通知秦人,那时若秦国先发制人,首当其冲就是敝国。唉!我实在不明白赵王为
何这麽巴结他?」接着瞧着他道:「董兄是否明白为何孝成王忽然对你泠淡起来
,昨天的宴会都没请你出席?」
项少龙故意现出忿然之色,点头道:「还不是因李园这小子!」韩闯亲热地
一拍他肩头道:「此地不留人,自有留人处,敝国的欢迎之门,永远为董先生打
开来,若要对付李园,本侯可为先生作後盾。」
项少龙心中暗笑,这才是他笼络自己的目的,就是要借他之手,对付李园,
装作感激道:「鄙人会记着侯爷这番话。」韩闯沉吟道:「我看嫣然始终会给他
弄上手,若能把这绝世美女由他手上抢过来,那会比杀了他更令他难受。」
项少龙叹道:「纪才女那是这麽易与,我看李园亦未必稳操胜券。」韩闯阴
阴笑道:「若要使女人就范,方法可多着哩,例如给她尝点春药,那怕她不投怀
送抱。不过想要和纪嫣然有单独相处的机会绝不容易,但她似乎对董兄的养马之
术另眼相看,说不定……嘿!董兄明白我的意思哩!」
项少龙心中大怒,暗叫卑鄙,这事不但害了纪嫣然,也害了自己。当然!那
只是指他真是董匡而言。像纪嫣然这天下人人尊敬崇慕的才女,若有人对她作出
禽兽行为,还不变成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那时韩闯肯收留他才怪。只看这借刀
杀人之计,便知这韩闯心术是如何坏了。现在他开始明白六国为何终要被秦国所
灭,像韩闯这种国家重臣,代表本国来邯郸密议谋秦,却尽把心思花在争风呷醋
里,置正事於次要地位,怎算得上是个人物。
纵观所接触的韩﹑魏﹑赵﹑楚四国,都是小人当道,空有李牧﹑廉颇﹑信陵
君这些雄材大略之士而不能用。只不知燕﹑齐的情况又是如何呢?韩闯打了个手
势,立即有人递上一个小瓶子,韩闯把它塞入了项少龙手内,以最诚恳的表情道
:「本侯这口气全靠先生去争回来了,女人很奇怪,纵是三贞九烈,但若让你得
到她身体後,大多会变得对你千依百顺,纪嫣然是女人,自然也不会例外!嘿!
我真羡慕董兄哩!」
项少龙心中暗骂,却问明了用法,把小瓶塞入怀里道:「我还要看情况而定
,唉!我对女人的兴趣其实不是那麽大,女人怎及得马儿好呢?」韩闯又再激励
一番,说尽好话,才与他同往夫人府赴宴去了。
项少龙待韩闯进府後,在外面闲逛了一会,迟了少许才大摇大摆地步进夫人
府。夫人府主宅的广场停满了马车,赵大把他领进府内时,低声道:「刚才你走
後,郭开来找她都不肯见,董爷真行。」项少龙知他关心主人,嘱咐几句後就进
主厅去。
宴会设在主宅旁一座雅致的平房里,设的亦是郭家那晚的「共席」,一张大
圆儿摆在厅心,团布了十多个位子。郭家晚宴有份出席的人全部在场,包括了那
娇艳欲滴的郭家小姐。项少龙本以为郭秀儿经过那晚後,再不肯见李园,但现在
看来又像个没事人似的。除了这批人外,还多出了四个人来。
第一个当然是纪嫣然,还有是赵致和郭开,另有一个四十岁许的男人,衣饰
华贵,气度迫人,只是双目闪烁不定,予人有爱用心机心的印象。尚未到入席的
时间,大厅一边的八扇连门全张开来,毫无阻隔地看到外面花木繁茂的大花园,
数十盏彩灯利用树的枝干挂垂下来,照得整个花园五光十色,有点疑真似幻般的
感觉。
项少龙是最後抵达的一个宾客,大部份人都到了园中赏灯饰,厅内只有赵穆
﹑郭纵﹑乐乘﹑赵霸和那身分不明的人在交头接耳。赵穆见到项少龙,哈哈笑道
:「董先生何故来迟了,待会定要你三杯,来!见过姬重先生。」项少龙心中檩
然,原来这就是代表东周君来联结六国,合纵攻秦的特使,忙迎了上去。
姬重非常着重礼节,累得项少龙也要和他行正官礼,客气两句後,姬重虽看
似毕恭毕敬,但显然并不把个养马的人放在眼内,迳自回到刚说的话题去,大谈
秦庄襄王乃无能之人,重用吕不韦,必会令秦国生出内乱诸如此类的话。项少龙
那有心情听他,告罪一声,往花园走去。他才步入园里,三对妙目立时飘向他来
。
纪嫣然一看到他秀眸便不受控制地亮了起来。赵致狠狠盯了他一眼後就别过
俏脸,显是余怒未消;赵雅却似一直在等候他的出现,玉脸绽出笑容,欣然道:
「董先生快来,我们正在讨论着很有趣的问题哩!」项少龙一眼扫过去,见众人
都集中到园心那宽敞的石桥上,下面一道引来山泉的清溪蜿蜓流过,到了离桥丈
许处,聚成一个中心处放了一块奇石的荷池,极具意趣,亦可看出赵雅实在是心
有怀抱的女子。
纪嫣然悠然自得地倚栏下望,旁边的李园正向她指点着下面游戈的各种鱼儿
,大献殷劝。郭秀儿和赵致最是熟络,齐坐在桥头不远处的一块光滑的大石上,
看样子是很欣赏这彩灯炫目的美丽花园。前者此时正打量着他。韩闯和郭开两人
,则伴着赵雅站在桥心处,刚好在纪嫣然和李园的背後。
项少龙往石桥走去,先向郭秀儿和赵致见了个礼。赵致勉强还礼,郭秀儿则
多赠了他一个少女甜蜜的笑容。项少龙虽有点心痒,但却知此女绝对碰不得,说
到底乌家和郭家是势不两立的大仇人。当他步上石桥时,纪嫣然不理李园,转过
身来笑道:「董先生啊!我们正谈论生死的意义,不知你对此有何高见呢?」
项少龙知道这俏佳人最爱讨论问题,上至经世之道,下至类此的生命有什麽
意义等,都爱讨论一番。而这正是百家争鸣﹑思想爆炸的大时代,这种清谈的风
气盛行于权贵和名士间,像不久前的老庄孔子等人,便终日好谈人生道理。可惜
他对这方面认识不多,虽明知纪嫣然在给机会自己去表现,好顺利开展对她的追
求,他却是有心无力。苦笑道:「鄙人老粗一名,怎懂得这麽深奥的道理呢?」
纪嫣然还以为他以退为进,尚未有机会答话,李园插入道:「可惜邹先生没
有来,否则由他来说,必然非常精采。嘻!不若我们请教董先生养马的心得吧!
」有心人一听都知他在暗损项少龙,说他除马儿外,其他一无所知。而在这年代
,养马只属一种贱业,所以他是故意贬低项少龙的身分。
项少龙心中暗怒,不过更怕他追问有关养马的问题,他虽曾恶补了这方面的
知识,始终有限得很,装作不以为意道:「你们谈了这麽久,定然得出了结论,
不若让董某一开茅塞。」郭开这坏鬼儒生道:「我仍是孔丘那句『未能事人,焉
能事鬼』,索性不去想生死以外的。」
赵雅显然兴致极高,笑道:「郭大夫最狡猾,只懂逃避,不肯面对这人生最
重要的课题。」李园傲然道:「我们做什麽事都要讲求目的,为何独是对自己的
存在不闻不问,上天既赋予了我们宝贵的生命,就像这些高挂树上的彩灯般,燃
烧着五光十色的光和热,如此才能不负此生。」
连项少龙亦不得不承认这人说话很有内容和想像力,再看诸女,赵雅虽心神
皆在项少龙身上,但也不禁动容,纪嫣然也听得非常用神,桥头的赵致和郭秀儿
则停了私语,留心聆听。项少龙心叫不妙,搜索枯肠後道:「李兄说的只是一种
对待生命的态度,而非对生死的意义得出了什麽结论。」郭开和韩闯同时露出讶
异之色,想不到这粗人的心思和观察力这麽精到细密。
李园哈哈一笑道:「董先生说得好,不过正如庄周所说的『以其至小,求穷
其至大之域,必迷乱而不能自得。』一天我们给局限在生死里,始终不能求得有
关生死的答案,就像夏天的虫,不知冬天的冰雪是什麽一回事,所以我们唯一之
计,就是确立一种积极的态度,免得把这有若白驹过隙的生命白白浪费了。」他
口若悬河,抑扬顿挫,配合着感情说出来,确有雄辩之士那使人倾倒拜佩的魅力
,难怪纪嫣然都对他另眼相看。
项少龙一时哑口无言,乏词以对。李园看他神色,心中好笑,那肯放过他,
故示谦虚求教似的道:「董兄对人生的态度又是如何呢?」项少龙自可随便找些
话来说,但要说得比他更深刻动人,却是有心无力。韩闯现在和他站在同一战线
上,替他解围道:「今晚的讨论既特别又精采,不若就此打住,到席上再说吧!
」
赵雅怨道:「说得这麽高兴,竟要赶着入席。赵雅还要听多些董先生的高论
哩!」纪嫣然轻柔地道:「尚未给机会董先生说呢?」
看着纪嫣然期待的目光,想起自己要公开追求她的任务,怎可表现得如此窝
囊?正叫苦时,脑中灵光一现,想起在自己那个时代曾听来的一个故事,或可扳
回此局。遂走到桥去,来到纪嫣然身旁,先深深看了她一眼,再向赵雅露出雪白
整齐的齿,微微一笑,才转过身去,双手按在桥栏处,仰首望往夜空。天上的明
月皎洁明亮,又圆又远。
众人都知他有话说,只是想不到他会说出什麽比李园在这论题上更高明的见
解,都屏息静气,全神倾听。李园嘴角则挂着一丝不屑的笑意。纪嫣然闭上美目
,她有信心项少龙必可说出发人深省的哲理。对她来说,没有比思索人生问题更
有趣味了,这亦是她与邹衍结成好友的原因。她爱上项少龙,便是由於他说话新
颖精警,有异於其他人。
项少龙沙哑着声音,缓缓道:「有个旅客在沙漠里走着,忽然後面出现了一
群饿狼,追着他来要群起而噬。」众人为之愕然,同时也大感兴趣,想不到他忽
然会说起故事来。就像庄周好以寓言来演绎思想般。项少龙的声音在寂静的夜空
里震荡着,份外有一种难言的诡秘和感染力,尤其内容正是有关秘不可测的生死
问题。只听他以非常缓慢的节奏续道:「他大吃一惊,拚命狂奔,为生命而奋斗
。」
郭秀儿「啊」一声叫了起来道:「在沙漠怎跑得快过饿狼,他定要死啦!」
众人为之莞尔,却没有答话,因为都想听下去,连李园都不例外。不过当他看到
纪嫣然闭上美目那又乖又专心的俏样儿,禁不住妒火狂燃。项少龙微微一笑道:
「不用慌!就在饿狼快追上他时,他见到前面有口不知有多深的井,不顾一切跳
了进去。」
赵雅松了一口气道:「那口井定是有水的,是吗?」项少龙望往下面的小溪
流,摇头道:「不但没有水,还有很多毒蛇,见到有食物送上门来,昂首吐舌,
热切引项以待。」
今次轮到纪嫣然「啊」的一声叫了起来,睁开美目,别过娇躯来,看着他道
:「那怎办才好呢?不若回过头来和饿狼搏斗好了,毒蛇比狼可怕多了。」韩闯
笑道:「女孩子都是怕蛇的,纪小姐亦不例外。」
项少龙望往纪嫣然,柔声道:「他大惊失神下,胡乱伸手想去抓到点什麽可
以救命的东西,想不到竟天从人愿,给他抓到了一棵在井中间横伸出来的小树,
把他稳在半空处。」众人都没有作声,知道这故事仍有下文。赵雅的眼睛也亮了
起来,期待着情郎的故事下文。
项少龙道:「於是乎上有饿狼,下有毒蛇,不过那人虽陷身在进退两难的绝
境,但暂时总仍是安全的。」众人开始有点明白过来。项少龙说的正是人的写照
,试问在生死之间,谁不是进退两难呢?只听他说下去道:「就在他松了一口气
的时刻,奇怪的异响传入他的耳内。他骇然循声望去,魂飞魄散地发觉有一群大
老鼠正以尖利的牙齿咬着树根,这救命的树已是时日无多了。」
郭秀儿和赵致同时惊呼起来。项少龙深深瞧着纪嫣然与赵雅两对热切的美眸
,像只说给她们听似的道:「就在这生死一瞬的时刻,他看到了眼前树叶上有一
滴蜜糖,於是他忘记了上面的饿狼,下面的毒蛇,也忘掉了快要给老鼠咬断的小
树,闭上眼睛,伸出舌头,全心全意去舐尝那滴蜜糖。」小桥上静得没有半点声
息,只有溪水流过的淙淙细响。项少龙伸了个懒腰道:「对老子来说,那滴蜜糖
就是生命的意义!」
没有人说话,连郭开和韩闯这种只知追求功利名位的人都给勾起了心事,生
出共鸣。李园见诸人均被项少龙含有无比深刻思想的妙喻打动了,心中不服,打
破沉默道:「这寓言出自何处呢?」项少龙微笑道:「是马儿告诉我的!」接着
哈哈一笑道:「鄙人肚子饿了!」
第十章、一滴蜜糖
纪嫣然亲提酒壼,盈盈起立,来到对面的项少龙旁跪下,眼中射出不用装姿
作态便自然流露的崇慕之色,柔声道:「嫣然刚听到一生人中最动人的寓言,无
以为报,就借一盃美酒多谢董先生。」以一个优美得使人屏息的姿态,把酒注进
项少龙几上的酒杯去。与席者无不哄然。赵穆大奇道:「董先生说了个怎麽样的
精采寓言,竟教我们的纪才女纡尊降贵,亲自为他斟酒劝饮?」姬重亦露出惊异
之色。李园则脸色阴沉,眼中闪动着掩不住妒恨的光芒。
赵雅露出颠倒迷醉的神情,把那故事娓娓道出来。未听过的人都为之折服。
回到座位里的纪嫣然举盏道:「嫣然敬董先生一盃。」韩闯心里虽妒忌得要命,
但亦喜可打击李园这更可恨的人,附和道:「大家喝一杯!」
众人起哄祝酒,李园虽千万个不愿意,亦惟有勉强喝了这盃苦酒。项少龙细
看诸女,纪嫣然固是遏不住被他激起了的滔天爱意,赵雅更是乐得公开向他送来
媚眼,妙目传情。连正生他气的赵致亦神态改变,不时偷看着他。最意外是郭秀
儿也对他眉黛含春。暗叫侥幸,若非自己可随手借用别人的智慧,今晚定要当场
出丑,绝不会是眼前这一矢四鵰之局。
姬重道:「想不到董先生听过这麽深刻感人的寓言,教我们拍案叫绝。」转
向李园道:「李先生才高八斗,对此自有另一番见地。」他这番话是暗贬项少龙
,明捧李园,由此可见此人为求目的,不择手段。对他来说,能影响楚王的李园
,自然比项少龙重要多了。
韩闯哈哈一笑,插入道:「那是董兄由马处领悟回来的寓言,不过我却有另
一个看法,假设我们六国每个人都忘情於那滴只能甜上一刻的蜜糖,联手对付虎
狼之国的秦人,自可从绝境中脱身出来。」这几句话明显是针对楚人来说,只因
他们数次被秦国给的少许甜头而背弃了其他合纵国,弄至自己也折兵损地,得不
偿失。赵穆等都暗暗称快,看着李园脸色微变。
有纪嫣然在场,李园怎肯失态,转瞬回复正常,把话题扯了开去。项少龙知
道言多必失,只埋头吃喝。不旋踵李园向纪嫣然大献殷劝,又不时向赵雅等三女
撩拨,一副风流名仕的气派,若非刚才受挫於项少龙,他确是女人的理想情人。
纪嫣然与赵雅却是无心理会,不时把目光飘往项少龙处,恨不得立刻倒入他的怀
抱里。
坐在李园身旁的女主人赵雅给他敬的干了三杯後,俏脸升起诱人的红霞,见
他还要再敬,故意道:「今天你还迫人家喝得不够吗?」众人为之愕然,往他两
人望来。赵雅故意垂下头去,掩饰眼中闪过的得意。李园大感尴尬,他今天私下
来找赵雅,一方面是为了向项少龙示威,更主要是为了好色,赵雅虽比不上纪嫣
然的独特气质,终是不可多得的美女,放过实在可惜。只是想不到赵雅还是不受
引诱,更在席上泄出口风。乾咳一声道:「昨晚不是说过要比酒力的吗?」
赵雅偷看了项少龙一眼,後者回她一个赞赏的微笑。赵雅这一招连消待打,
不但损了李园一顿,也让赵穆等人以为赵雅忘掉了项少龙,开始重拾浪荡生活,
这样日後她投入董匡这豪汉的怀抱也就不会奇怪了。
纪嫣然看了项少龙一眼後,向李园淡淡道:「这叫自古名士均多情吧!」李
园心中叫糟,尚未来得及解说,赵雅抬起俏脸,再捅李园一刀,欲盖弥彰地微笑
道:「嫣然小姐误会了,李先生只是来与赵雅讨论诗篇,喝酒不过是助兴吧!」
郭秀儿显然极爱诗歌,向心目中的大哲人项少龙道:「董先生对诗歌有些什
麽心得呢?」这话一出,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项少龙处。郭纵则暗叫不妙,难
道乖女儿竟对这粗人有了情意?赵致想起了项少龙难以入目的书法,心中暗叹。
纪嫣然和赵雅均精神一振,热切期待这人说出另一番有见地的话来。自古流
传下来的诗歌,经孔子和他的信徒陆续修改,共有三百余篇。这些诗歌在这时代
有着无比实用的价值,特别在权贵间,更成了生活的一部份,交际时若不能引诗
作装饰,便会给人鄙视。甚至有纯以诗文命乐工歌诵作为欢迎词,名之为「赋诗
」,回敬的诗歌就叫「答赋」。所以诗篇生疏者很易当场出丑,所谓「不学诗,
无以言。」
项少龙尚算幸运,不过他的运气显然到此为止,终於正面遇上这无法解决的
问题。诗篇不单是装饰的门面工夫和表达修养内涵的工具,时人还有「论诗」的
风气,例如诗文「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素以为兮。」大意说一个美女,可以施
脂抹粉。子贡於是问道於孔子,其後他答:「绘画要在素白的质地上。」因而得
到了孔子的称赞,说他有谈诗的资格。所以论诗乃宴席间的常事,郭秀儿并非故
意为难这使她大生兴趣的男人。
项少龙差点要叫救命,表面从容道:「董某终是老粗一名,怎有资格说什麽
心得?」郭秀儿想不到这与众不同的人物给了一个这麽令她失望的答案,垂下俏
脸,不再说话。纪嫣然亦露出错愕神色。对她来说,项少龙公开追求她实是个非
常有趣的游戏,亦可使她进一步了解爱郎的本领,那知他才露锋芒,又退缩了回
去。使她欣赏不到他以豪放不羁的风格表达出来的才情。怎知项少龙在这方面比
草包还要不如。
姬重脸上露出鄙夷之色,更肯定那寓言是项少龙由别人处偷来私用的。郭开
﹑韩闯等均露出讶色,董匡的父祖辈终是当官的人,这董匡怎会对诗歌毫不认识
呢?赵穆则猜他不想在这情况下露一手,哈哈一笑向赵雅道:「不知李先生和夫
人今天讨论的是什麽题目呢?」李园见项少龙着窘,心中大喜,答道:「在下和
夫人谈到诗和乐的关系,所谓『兴於诗﹑立于礼﹑成於乐』,在下又把所作的乐
章,奏给夫人指教,幸得夫人没有见笑。」
一般贵族大臣的交往,都离不开诗和乐,李园亦借此向纪嫣然表明他和赵雅
没有涉及其他。一直没有说话的赵致出言道:「董先生似乎把礼乐诗书都不放在
眼内哩!」项少龙差点想把她捏死,她自是暗讽他昨晚对她无礼,同是妒忌纪嫣
然对他的示好,有意无意地加以阴损。李园一听大乐,笑道:「董先生自少便与
马为伍,以马为乐,对其他事自然不放在心上了。」
姬重一向自重身分,迫不得已才要和一个养马的粗人同席,心中早不喜。不
过他为人深沉,不会露出心中的想法。这时乘机巴结李园道:「董先生养马天下
闻名,李先生诗乐精湛,都是各有所长。」项少龙本己不想多事,闻言无名火起
,道:「请恕我这粗人不懂,七国之中,若论讲学的风气,礼乐的被看重,秦人
实瞠乎其後,为何独能成我们六国最大的威胁呢?」此语一出,众人先是色变,
接着却言以对。因为这是个不容争辩的事实。
项少龙泠然道:「有人或者看不起我这种养马的人,对董某不懂诗书感到鄙
夷,不过董某却可藉畜牧使得国富家强,抵抗外敌。秦人的强大,就因以军功为
首,其他一切都摆在一旁。」众人都知他动了气,默默听着。
项少龙续道:「作为生活的一部分,诗书礼乐自有其陶冶性情,美化一切的
积极作用。但在现今这情况下,更重要的是富国强兵,衣食足始知荣辱,但若连
国家都难保,还谈什麽诗书礼乐。想当年越王勾践,卧薪嚐胆,厉志奋发,最後
才得报大仇。本人来邯鄂後,发觉人人皆醉心於吃喝玩乐,如此风气,纵盛偈礼
乐,亦终有日会成亡国之奴。」最难受的是赵致,给他这麽当面痛斥,黯然垂下
俏脸。
李园﹑韩闯的表情都不自然起来,他们确是纵情声色,置对付强秦的大事於
不顾。赵穆想起「他」出身荒野山区,所以并不为怪,还暗忖将来若自己当上了
赵国之主,定要重用这只求实际的人。其他三女的感受却非那麽直接,在这男性
为尊的世界里,扞卫国土自是男儿的责任,反觉得众人皆醉,唯此君独醒,觉得
他与众不同。
姬重泠笑一声道:「鹿死谁手,未至最後,谁人可知?」项少龙对这东周君
派来的人已感到极度憎厌,双目寒芒一闪,盯着他道:「人说凡人只想今天的事
,愚人则尽记着昨天的事,只有智者才胸怀广阔,想着明天、以至一年或十年後
可能发生的事,从而为今天定计。若要等到分出胜负,错恨难返时才去看那结果
,不若回家搂着自己的女人多睡几觉好了。」
姬重变色怒道:「董先生这话是什麽意思?谁不为将来而筹谋,独有先生是
智者吗?」赵雅欲出言缓和气氛,给项少龙伸手阻止,从容一笑道:「姬先生言
重了,本人只是以事论事,先生千万不要以为本人是出言针对,我这人直肠直肚
,现在亦是和各位祸福与共,希望能献出力量,保国卫民。可是看看我得到的是
什麽待遇,见微知着,鹿死谁手,已可预期。这不是争论的时候,而是要各弃成
见,知己知彼,我们才能与秦人一较短长。」
郭开和乐乘对望一眼,始明白他满腹怨气的原因,是怪赵王因李园而泠落了
他。赵霸喝了一声「好!」转向姬重道:「董马痴快人快语,听得赵某非常痛快
。姬先生不要怪他,他这番话骂尽了座上诸人,包括本人在内。不过却骂得发人
深省。」
李园那会服气,泠笑道:「既是如此,董先生可索性不来出席这纵情逸乐的
宴会,为何说的是一套,做的又是另一套呢?」项少龙微笑道:「李先生误会了
,宴会乃社交的正常活动,秦人亦不曾禁绝宴会。本人只是藉题发挥,指出有些
人放开最重要的大事不去理,却只懂玩物丧志,甚或为私欲专做些损人利己的事
而已。」
两眼一瞪,举手拉着襟头,一把扯下,露出包紮着的肩膊,若无其事道:「
李先生可否告诉本人,这剑伤是谁人干的好事?」纪嫣然与赵雅同时「啊」一声
叫了起来,望往李园。李园猝不及防顿时愣住,出不了声。众人这才明白两人间
怨隙之深竟到了要动刀抡剑的阶段。
项少龙又拉好衣襟,微笑道:「李先生当然不会知道是谁干的,本人也不将
这些偷袭的卑鄙之辈放在心上,只不过想以事实证明给各位看,董某非是无的放
矢。」项少龙这一番说话,是要建立他率直豪放的形象,同时亦在打击李园,教
这人再不敢对他动手,否则要想洗脱,亦是头痛的事。李园的脸色变得有多难看
就有多难看。
赵穆道:「董先生可把受袭的事详细告诉乐将军,他定可还你一个公道。」
项少龙哑然失笑道:「些微之事,何足挂齿,来,让我敬姬先生和李先生一杯,
谢他们肯垂听我这老粗的唠苏。」众人举起杯来,姬李两人无奈下亦惟有举杯饮
了。
众人才放下杯子,赵致向项少龙敬酒道:「小女子无知,惹得董先生这麽生
气,就借这杯酒道歉。」赵致一向以脾气硬着名,如此低声下气,熟悉她的人都
是第一次见到。项少龙饮罢笑道:「是我不好才对,那关致姑娘的事。」
纪嫣然目闪异采,向他敬酒道:「董先生说话不但出人意表,还启人深思,
将来定非池中之物。」接着杯来酒往,气氛复常,至少表面如此。李园今晚频频
失利,给项少龙占尽上风,连忙极力向另一边的纪嫣然说话,图争取好感。可惜
纪嫣然知他竟卑鄙得派人偷袭项少龙,恨不得把他杀了,只是礼貌上泠淡地应付
着他。
坐在项少龙旁的韩闯在几下暗拍了他两下,表示赞赏。赵穆则向他打了个眼
色,表示对他的表现满意。郭开则露出深思的神色,显是因项少龙并不为他想像
般简单,对他重新评估。赵雅心中气愤不已。她也想不到李园竟要派人去杀项少
龙,早知他是这般卑鄙之人。她连大门都不会让他进来。
蓦地见到项少龙长身而起,赵雅往他望去。项少龙潇洒施礼道:「多谢夫人
这与别不同的彩灯夜宴,不过董某人惯了早睡,故不得不先行告退。」众人都出
言挽留,姬重和李园当然是例外的两个。项少龙再度施礼,退出座位外。
赵霸站了起来,道:「明天的论剑会,董兄记得准时来。」项少龙望往以热
烈眼神看着他的纪嫣然道:「在论剑会上会见到小姐的芳驾吗?」
纪嫣然柔声答道:「既有董先生出席,嫣然怎能不奉陪。」此语一出,立时
气坏了李园,其他男人无不现出艳羡之色。项少龙再向众人逐一告辞,轮到郭秀
儿时,这娇娇女嚷道:「明天秀儿都要去一开眼界。」听得项少龙和郭纵同时眉
头大皱。对赵致他却是故意不去碰她的眼神,匆匆一礼後,转身朝大门走去。
衣袂环佩声直追而来,赵雅赶到他旁道:「让赵雅送先生一程吧!」项少龙
大方道:「夫人客气了!」
赵雅伴着他在通往主宅的长廊走着,身边没有下人在旁。赵雅忽然轻扯他衣
袖,停下步来。项少龙讶然止步,低头往她望去。赵雅猛然狠很地抱住项少龙,
送上朱唇痛吻着,全身贴紧项少龙的身躯扭动不已,弄得像项少龙一时不知所措
。良久,赵雅才意犹未尽地分开,幽幽地道:「雅儿羡慕死纪才女了!何时项郎
才能这般把雅儿弄上手呢?」
项少龙抓起她因思念自己而日渐瘦削的下巴,怜惜地道:「慢慢来,现在韩
闯跟李园这般接近你,恐怕不只是贪图你的美色,我如果同时把你们都追到手,
反而会惹更多麻烦。你可以告诉赵大,晚上我会来找你。」赵雅听了这才转忧为
喜,送她出夫人府。
项少龙走出夫人府,夜风迎面吹来,精神为之一振。刚才他是真的动了气,
这些六国的蠢人,终日只懂明争暗斗,茫不知大祸将至。却也是心情矛盾,他现
在虽成了六国的敌人,可是仍对邯鄂有着一定的感情,使他为这古城未来的命运
而担忧。接着想到了自己的问题,原本看来很轻易的事,已变得复杂无比。在现
今的形势下,想生擒赵穆後再把他运回咸阳,只属天方夜谭而已。若还杀死乐乘
这手握邯郸军权的大将,那就更是难比登天。来时的坚强信心,不由动摇起来。
在邯郸多留一天,会多增一天的危险。最大的问题自然因其他五国的大臣名
将均集中到这里来,使邯郸的保安和警戒心以倍数升级,擒赵穆不是难事,但要
把他运走却是困难重重。想到这里,不由重重叹了一口气。
蹄声自後方由远而近,由快转缓。项少龙早猜到是谁追来,头也不回道:「
致姑娘你好!」赵致清脆的声音应道:「你怎知是人家跟来?」
项少龙侧头望往马上英姿凛凛的赵致,微笑道:「若非是赵致,谁敢单剑匹
马来寻董某人晦气。」赵致本俯头盯着他,闻言忿然把俏脸仰起,翘首望往邯郸
城长街上的星空,娇哼道:「猜错了!赵致没有闲情和你这种人计较。」
项少龙知她的芳心早向他投了一半降,只是脸子放不下来,不过现在他的心
只容得下纪嫣然与赵雅,况且赵致又是荆俊的心上人,他怎麽都不可横刀夺人所
爱,他实在没法对自己兄弟做出这种事来。日後他和荆俊间又是多麽难堪呢?他
昨晚那样迫她走,其实心底绝不好受。这一刻的赵致,特别迷人。哈哈一笑道:
「那为何又有闲情陪董某人夜游邯郸呢?」
此时一队城兵在寂静无人的长街驰来,提醒他们延绵了数百年仍未有休止希
望的战争,时刻仍会发生。那些巡兵见到赵致,都恭敬地见礼。赵致策马与项少
龙并排而进,漫不经意道:「你不觉得今晚开罪了所有人吗?」项少龙哂道:「
那又有什麽相干,你们的孟轲不是说过『虽千万人而吾往矣吗?』」
赵致讶然望下来道:「为何孟轲是我们的呢?」项少龙差点要刮自己两巴掌
,直到这刻仍把自己当作外来人,尴尬地道:「那没有什麽意思,只是说溜了口
吧!」
赵致惊疑不定的瞪着他,好一会後才低呼道:「上我的马来!」项少龙一呆
道:「到那里去?」
赵致泠泠道:「怕了吗?」项少龙失声道:「如此共挤一骑,怕的应是致姑
娘才对。」
赵致恶兮兮道:「又不见得那晚你会这般为人设想?你是否没男人气概,快
给本小姐滚上来!」项少龙知她在讽刺那晚自己跳上她马背向她轻薄的事,摇头
苦笑道:「你的小嘴真厉害,不过你既有前车之监,当知董某人非是坐怀不乱的
君子,这样温香软玉,我那对手定会不听指挥,会在致姑娘动人的肉体上享受一
番呢!」
赵致紧绷着俏脸,修长的美目狠狠盯着他道:「管得你要做什麽,快滚上马
背来!」项少龙叫了声「我的天啊!」一个女人若明知你对她会肆意轻薄,仍坚
持予你机会,尽管外貌凶神恶煞,还不是芳心暗许。这确是诱人至极,亦使他头
痛得要命。
现在是势成骑虎,进退两难,叹了口气道:「这麽夜了!有事明天才说好吗
?老子要回家睡觉!」赵致气得俏脸煞白,一抽马缰,拦在路前,一手叉腰,大
发娇嗔道:「想不到你这人如此婆妈,你若不上来,我便整晚缠着你,教你没有
一觉好睡!」
女人发起蛮来,最是不可理喻,项少龙停下步来,叹道:「姑娘不是心有所
属吗?如此便宜鄙人,怕是有点……嘿!有点什麽那个吧!」赵致闻言娇躯一震
,俏脸忽明忽暗,好一会後咬牙道:「本姑娘并非属於任何人的,董匡!你究竟
上不上马来?」
项少龙心中叫苦,看来赵致已把她的芳心,由「那个项少龙」转移到「他这
个项少龙」来,今次真是弄巧反拙,摊手摆出个无可奈何的姿势,把心一横,嘿
然道:「这是你自己讨来的!」话尚未完,已飞身上马,来到她香背後。赵致一
声轻呼,长腿轻夹马腹,骏骥放蹄奔去。
项少龙两手探前,紧箍在她没有半分多余脂肪的小腹处,身体同时贴上她的
粉背隆肾,那种刺激的感觉,令项少龙立即欲火狂升。赵致却像半点感觉都欠奉
,仍是脸容冰泠,全神策驰,在寂静的古城大道左穿右插,往某一不知名的目的
地前进。项少龙俯头过去,先在她的粉颈大力嗅了几下,然後贴上她的脸蛋,道
:「姑娘的身体真香!」
赵致神情木然,却没有任何不满或拒绝的表示,当然也没有赞成或鼓励的意
思,紧抿着小嘴,像打定了主意不说话。项少龙放肆地用嘴巴揩着她嫩滑的脸蛋
,狠狠道:「你再不说话,董某人便要侵犯你了。」赵致泠泠道:「你不是正在
这样做吗?」
正是佛都有火,项少龙心头「火」起,一手摩挲着她小腹,另一手往上移师
,在她高耸的双峰下作威吓性的逐步进侵。她的肌肉岂满而有弹性,令他爱不释
手,觉得非常享受。赵致的俏脸开始转红,娇躯微颤,却仍紧咬银牙,不提出任
何抗议。
项少龙虽是欲火大盛,可是荆俊的影子始终鬼魂般拦在两人之间,颓然叹了
一口气,放弃了侵占她酥胸的壮举,回到她小腹处,还离开她的脸蛋,坐直身体
。竹林在望,原来赵致是带他回家。赵致默然策骑,见了竹林时,勒马停定,凝
望前方家中隐隐透出的昏暗灯火,嘲弄道:「原来董先生这麽正人君子呢?」项
少龙为之气结,用力一箍,赵致轻呼一声,倒入他怀里去。
在竹林的黑暗里,大家都看不到对方,但气息相闻,肉体贴触的感觉刺激性
反因这「暗室」般的情况而加倍剧增。赵致柔软无力地把後颈枕在他的宽肩上,
紧张得小嘴不住急促喘气,项少龙只要俯头下移,定可享受到她香唇的滋味,而
且可肯定她不会有任何反抗的行动。这想法诱人至极,项少龙的理智正徘徊在崩
溃的危险边沿,叹了一口气道:「你不是那项少龙的小情人吗?这样和董某……
嘿……」
赵致仍是以那泠冰冰的语调道:「我又不爱上了你,有什麽关系?」项少龙
失声道:「致姑娘好像不知自己正倒在本人怀抱里,竟可说出这样的话来。」
赵致针锋相对道:「我不够你力大,是你硬要抱人,叫人家有什麽法子?」
项少龙嘿然道:「那为何又要在这里停马呢?我可没有迫姑娘这麽做吧!」
赵致刁蛮到底,若无其事道:「本小姐爱停就停,欢喜干什麽就干什麽,与
你无关。」项少龙差点给气得掉下马去,伸出一手,移前摸上她浑圆的大腿,啧
啧赞道:「致姑娘的玉腿又结实又充满弹力。」
赵致一言不发,由他轻薄。项少龙猛一咬牙,暗忖横竖开了头,不若继续做
下去,他本是风流惯的人,美色当前,怎还有那坐怀不乱的定力,正要兵分两路
,上下进侵时,狗吠声在前方响起,还有轻巧的足音。项少龙忙把抚着她酥胸玉
腿的手收回来,赵致低呼一声,坐直娇躯,驱马出来。两人都没有说话,但那种
销魂蚀骨的感觉,却强烈得可把任何男女的身心溶掉。
第十一章、难以消受
在赵致那间雅致的小筑里,项少龙轻松自在地挨在卧几上,善柔和赵致两姊
妹则坐在他对面。前者狠狠看着他,後者则仍神情寒若冰雪,垂着头不知芳心所
想何事。善柔硬梆梆的道:「我要妹子请你来,是希望能和阁下合作,对付田单
!」项少龙早知会遇上这个问题,抱头道:「你们既是想在邯郸刺杀他,休想老
子会陪你们做这蠢事,就算得了手都逃不出去。」
善柔玉脸一寒道:「你才是蠢人,我们已打听清楚,田单今天黄昏时已抵达
城外,只是尚未进城。护送他来的是齐国名将旦楚,兵员达万人之众。所以唯一
杀他的机会,就是趁他轻车简从来到城内的时刻,这大奸贼身边的几个人,特别
是那叫刘中夏和刘中石的两兄弟,不但身手高明,且力能生裂狮虎,你看!」伸
手拉下衣襟,露出大半截丰满哲白的胸肌,只是上面有道令人触目惊心的剑痕。
项少龙想不到她如此大胆,眼光放长时间徘徊在她饱满的酥胸上,点头道:
「你能活着算走运的了。」善柔拉回衣襟,双目烁光闪闪道:「田单不是你的大
仇人吗?没有人比我更清楚田单的事了,我曾在他府中当过婢仆,这样说你明白
与我们合作的好处吧!」
项少龙不想再和她们纠缠不清,叹道:「其实我和田单一点关系都没有,只
是那晚不想伤害你们两姊妹,才顺着你们口气这麽说。」善柔和赵致同时愕然。
善柔眼中寒芒亮起,项少龙心叫不妙时,她已迅速由怀里拔出匕首,雌老虎般往
他扑来,匕首朝他胸膛插下。项少龙的徒手搏击何等厉害,一个假身,不但抓着
了她握着凶器的手腕,还把她带得滚往卧几另一边的蓆上,虎躯将她压个结实。
善柔不住挣紮,还想用嘴来咬他。项少龙把头仰起,把她两手按实,大腿则
缠紧她那对美腿,同时警戒地望住赵致,见她一面茫然,呆看着乃姊在他项少龙
的身体下叫?反抗。项少龙放下心来,享受着身下因肉体激烈磨擦而意外得来的
艳福,但也不知如何收拾这残局。
善柔虽比一般女子力气大得多,可是怎及得项少龙这劲量级的壮男,再挣紮
了一会後,软了下来,只是胸脯不住高低起伏,两眼狠狠盯着项少龙,另是一番
诱人神态。赵致仍坐在原位,没有行动,也没有作声。项少龙俯头看着这巴辣的
美女,笑道:「我的出发点是善意的,为何小姐如此待我?」善柔骂道:「骗子
!」
项少龙明白过来,原来她是因被骗而暴怒得想杀他,当然亦因为没有了他协
助而引来的失望,由此可见她很看得起自己。他清楚听到她的心跳声,感觉着她
充满活力的血肉在体下脉动着,嗅着她娇躯发出的幽香。摇头苦笑道:「还不肯
放开匕首吗?」善柔狠狠与他对视顷刻後,嘴角不屑地牵了牵,松手放开了利器
。
拉紧的气氛松弛下来,项少龙立即感到肉体紧贴的强烈滋味,他刚才早被赵
致点燃了欲火,这下那忍得住,立时显出男性阳刚的原始反应。善柔本是瞪着他
的,忽地俏脸一红,星眸半闭,自是毫无保留地感受到他男性的压迫。项少龙大
感尴尬,低声道:「只要你答应不再攻击我,便立即放开你。」善柔勉强嗯了一
声,那种玉女思春的情态,出现在这坚强狠辣的美女脸上,份外引人遐想。
项少龙先把她的匕首拨往墙角,才缓缓蹲了起来,移到一边墙壁处,靠在那
里。善柔仍平蓆席上,像失去了起来的能力。衣裳下摆敞了开来,露出雪白修长
的美腿。项少龙往赵致望去,这动人的妹妹别转俏脸,不去看他。善柔猫儿般敏
捷的跳了起来,看也不看项少龙,从牙缝里泄出一个字:「滚!」项少龙不以为
忤,笑道:「柔姑娘若赶走鄙人,定要抱憾终生。」
善柔来到乃妹身旁坐下,杏目圆瞪道:「你算什麽东西,见到你这骗子就令
人生厌。」项少龙叹了一口气道:「两位姑娘爱你们惨遭不幸的父母吗?」
善柔怒道:「这岂非多此一问吗?」她虽不客气,但终肯回答问题,所以她
要项少龙滚只是气话而已。项少龙尽量平心静气道:「可以报仇而不去报仇,可
以说是不孝。但明知报仇只是去送死,使父母在天之灵惋惜悲痛,也是另一种的
不孝。在这种情况下,虽说忍辱偷生,但却是克制自己,报答父母的另一种形式
。」
善柔微感愕然,低声道:「不用你来教训我们,回去享受你的富贵荣华吧!
」项少龙心头微震,知道此女实在对自己颇有情意,所以才会因被骗而勃然大怒
,这刻语气间又充满怨怼之意。赵致往他望来,泠泠道:「现在一切都弄清楚了
,我们两姊妹再和你没有什麽相干,董先生请回家睡你的大觉吧!我们就算死了
,都不关你的事。」
她的语调与乃姊如出一辙,项少龙心生怜意,柔声道:「你们不想再见善兰
吗?」女同时娇躯剧震,难以置信地朝他瞪着。善柔尖叫道:「你说什麽?」
项少龙长身而起,来到这对美丽姊妹花前单膝跪下,俯头看着两张清丽的俏
脸,诚恳地道:「请信任我吧!善兰现正在一个非常安全的地方,还有了好归宿
,等着你们去会她。」赵致玉容解寒,颤声道:「不是又在骗我们吧!她怎会还
未遭劫呢?」项少龙又以董匡的名字发了毒誓。
两女对望一眼,然後紧拥在一起,又是凄然,又是欢欣雀跃。待两女平复了
点後,项少龙道:「董某绝不会把富贵荣华看作是什麽一回事,至於田单的事,
因为我本身与他没有仇怨,很难处心积虑去杀死他,而且亦属不智的行为。在现
今的情势下,有命杀人都没命逃走,而且成功的机会这麽小,何不先好好活着,
再想办法对付他呢?」
善柔别转俏脸,望往窗外,虽看似听不入耳,但以她的性格来说,肯不恶言
相向,已是有点心动了。赵致哀求般道:「兰姊现在那里?你怎会遇到她的。她
……她是否入了你的家门?」项少龙微笑道:「致姑娘想鄙人再骗你们吗?」
赵致气得狠狠瞪了他一眼,嗔道:「我也很想插你两刀!」项少龙嬉皮笑脸
道:「不若打我两拳吧!」
善柔回过头来,控制着情绪道:「你怎样才肯助我们刺杀田单?」项少龙大
感头痛,刚才那番话就像白说了似的,一拍额头道:「天啊!原来董某的话你完
全听不入耳。」
赵致咬牙道:「假设我们姊妹同时献身给你,你肯改变主意吗?」善柔娇躯
轻颤,却没有作声,咬着下唇垂下俏脸,首次露出娇羞的罕有神态。
项少龙看看善柔,望望赵致,心中叫苦,惨在他若严词拒绝,定会伤透她们
的自尊。叹了一口气道:「唉!我真的给你们不惜牺牲的诚意打动了,不过却不
想乘人之危,在这时刻得到两位小姐娇贵的身体,这样吧!先看看情形,再从长
计议吧!是了,为何见不到你们那位正叔呢?」善柔见他回心转意,容色大见缓
和,这董匡身份特别,人又精明,身手厉害,下面又有大批手下,若有他帮手,
何愁不能成事。
赵致道:「他的身体不大好,所以除了打探消息外,我们什麽事都不想让他
劳心。」项少龙伸了个懒腰,打着呵欠道:「夜了!我也要回去睡觉了。」两女
陪着他站起来。忽地三人都为各人间那暧昧难明的关系感到手足无措。
项少龙暗忖还是早溜为妙,道:「不必送了!」往门口走去。两女打个眼色
,由赵致陪他走出大门外,道:「用人家的马儿好吗?」
项少龙记起她浑圆结实的大腿,充满了弹跳力的酥胸,差点要搂着她亲热一
番,保证她不会拒绝,但却是无心再闯情关,再加上了荆俊的因素,强压下这股
强烈的冲动,道:「不用了,横竖不太远。」往竹林走去,见赵致仍跟在身旁,
奇道:「致姑娘请回吧!不用送了。」
赵致一言不发,到进入竹林的暗黑里时,才低声道:「你可以不回去的。」
项少龙的心「霍霍」跃动起来,赵致这麽说,等若明示要向他献出宝贵的贞操,
对她这麽一个心高气傲的人,是多麽难出口的说话。不过他却是无福消受,虽然
是想得要命。叹了一口气,硬着心肠道:「姑娘不须这麽做的,假若你真是倾心
董某,我会是求之不得,可是姑娘既已心有所属,又不是真的爱上我这不知书礼
的粗人,何苦这般作贱自己呢?我帮你们绝不是为了什麽报酬哩!」
赵致猛地握拳重重在他背脊擂了两拳,大嗔道:「人家恨死你了!」话完掉
头便走。项少龙苦笑摇头,发了一会怔後,收拾情怀,回家去也。想到明天的论
剑大会,又振奋起来。前路仍是茫不可测,但他却有信心去解决一切。他虽知道
这时代一些人的命运,但对自己的将来,则是一无所知。无论如何,这古战国的
大时代里,生命实比二十一世纪的他所能经验的多姿多采得多了。今晚被赵致跟
善柔连番挑起的欲火,想起久候自己的赵雅,血脉贲张,忍不住扭转马头往夫人
府去。
项少龙到了距夫人府一里外处下马,观察半晌,确定无人後疾步奔至夫人府
後门。轻敲三声暗号後,赵大开门出来,见到项少龙喜不自胜,悄声道:「夫人
整晚都在等项爷哩。」
项少龙心中涌起阵阵爱意,在赵大引导下摸至赵雅卧室,悄悄推门进入。一
阵香风扑至怀中,正是热情如火的赵雅。
赵雅狠狠搂住项少龙壮硕的身躯,犹如发情的母豹般把项少龙身上衣衫近乎
撕扯地扒开脱掉,接着迅速褪下全身衣衫,拔下发钗头饰,如瀑秀发滑落在娇艳
丰满,成熟诱人的胴体上。项少龙两手一搂赵雅滑如凝脂的丰臀,将她整个抱起
坐在桌上,赵雅已迫不及待地两腿缠住项少龙腰际,以浓密茂盛的阴阜抵住龙茎
不断摩娑,霎时天雷勾动地火,龙茎一发不可收拾昂首猛涨,挺动不休。赵雅苦
忍等待经年,如今总算如愿以偿,一刻都无法等待地呻吟着:「快呀……少龙…
…快……雅儿需要你!」
项少龙心动不已,将赵雅香臀抱起,腰身一沉,龙茎立时破体而入,「噗」
的一声淫水溢溅,顶入蜜道最深处,赵雅同时狂叫出声,不管天高地低的全身扭
动起来,膣道与花心同时紧缩猛吸,龙茎立时像拧转的毛巾般差点榨挤爆喷,吓
得项少龙连忙收摄心神,吸气下沉丹田,勉强压抑住濒临崩溃的快感,龙茎缓缓
抽出,但赵雅膣道紧夹不放,竟有被拉扯之感,但龙头边缘顺势刮磨阴道内壁,
也令赵雅快感不断,忍不着淫水漫流,龙茎趁机脱缰而出,急送猛抽,此时赵雅
已放松蜜穴内壁,玉腿大开,全心迎合项少龙的冲击,同时放声浪喊:「啊……
啊……少龙……快……快……啊……雅儿……等……等好……久……啊……啊…
…顶……顶到……喔……啊」
项少龙也久未尝到与赵雅这天生尤物的激情放荡,掌握主动後即抛开所有,
尽情让体内欲火奔腾猛爆,两手扣住赵雅柔软蛇腰,龙茎狂烈猛送,次次深顶入
穴,下下尽没至根,赵雅身下的檀木桌也支撑不住,和着赵雅的狂浪淫叫,发出
阵阵吱呀声响,似乎随时会被他们拆分解体。
赵雅被项少龙一番狂暴抽送,只觉全身麻软如泥,完全无法抵抗,项少龙意
犹未尽,将赵雅翻过身来趴伏在桌上,粉臀高高翘起,龙茎在烛灯下闪着点点淫
光,项少龙两手撑开白皙圆润的臀瓣,龙茎顺着充盈爱液的股缝,瞬间猛顶入後
庭肛菊,只听赵雅一声嘶喊,竟是充溢着满足畅快。项少龙精神为之ㄧ振,龙茎
加劲深入,终於全根尽入,只觉犹如当年在戈壁沙漠特训时遇到的沙洞一般,有
股力量拉扯,无法脱离,但截然不同的是,自龙茎不断袭上强烈的快感,两人腰
臀禁不住开始抽送迎合,赵雅更是淫声不绝,浪叫不已。
项少龙抽送不知多久,一下抽出过猛,龙茎脱庭而出,只见赵雅紧窄後庭已
被适才连番抽插,撑开如樱桃小口。赵雅只觉体内一空,连忙丰臀後挺欲迎,龙
茎却直入蜜穴,赵雅此时已是神魂颠倒,但求龙茎尽快入体,那管前穴後庭,连
忙玉臀翻飞,纤腰浪转,项少龙更是狂龙出海,猛虎入洞,上下轮番出击,两手
更是抓紧赵雅一对豪乳,揉捏挤压,弄得赵雅喊到声嘶力竭,只能发出阵阵咿哦
低吟。
项少龙此时体内积蓄静电已近爆满,此时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深吸口气,再
一下猛顶入赵雅浪液泛满的蜜穴中,静电随着吐气自龙茎及掌心狂溢而出,瞬间
席卷赵雅阴穴花心及双乳,赵雅只觉如被暴风卷入中心,闪电雷击交加不绝,全
身抽搐麻痹,快感乱窜,偏又神智清明,较之以往与项少龙的颠峰状态更为极致
。
此时的赵雅已无任何力气可以对抗项少龙这超越凡人的狂风暴雨,只能如海
啸中的一纸扁舟,任君翻腾,却又畅快舒服,恍如仙境。此时赵雅已是阴精狂泄
,高潮猛爆,项少龙也觉背脊酥麻,电流乱窜,大喊一声,猛插入赵雅後庭,精
液带着电流喷射狂洒,电流直冲赵雅脊椎末端中枢,瞬间达致超乎绝伦的神经快
感,赵雅只觉全身由内炸裂成碎片,却又每一片神智清楚,全身无法自主地不断
抖颤抽搐,偏偏连动一支小指也无能为力。项少龙也是精疲力竭,两手握着赵雅
双乳,瘫软在赵雅身上,龙茎仍硬挺地插在後庭内跳动,两人就这样趴伏在桌上
良久,项少龙才强自振作地把烂泥般的赵雅抱到床上,俩人倒在床上裸裎睡去。
(卷七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