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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全本] 【阴功十八法】 作者:卧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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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功十八法】 作者:卧龙生

    予人玫瑰,手留余香,你的红心就是对藏经阁最大的支持!

     ***    ***    ***    ***

               阴功十八法

  作者:卧龙生
  排版:vehicles
  字数:四十万字
  色中色·藏经阁区收集制作



  内容简介:

  江湖武林充斥着鲜血与恐怖,人入江湖总会身不由己。江湖上过着隐居日子
的钟家堡,仗义救下一个身负重伤的绝色女子,而惹下蜈蚣门使之村庄在一夜间
化为灰烬。

  钟家堡余生的众小不负先人重望,凭着一身绝世武功和超凡的机智与江湖恶
势力展开了殊死的搏斗。赌馆巧施计谋,艳窝享尽风流,战场殊死搏斗,终于血
报家仇,同时也赢得无数美女回山重建钟家堡。

  此书是继《小宝六凤》之后的又一部力作,书中武打场面使人叫绝,情爱描
写叫人血液上升,乃是不可多得的佳作,很值一读。


[ 本帖最后由 沐海听风 于 2010-11-16 17:18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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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崂山是山东半岛上一座名山,在青岛以东四十里处。山周围约百余里,海拔
1130公尺,向北走突出为登州角和辽东半岛的南端老铁山角相对峙,峰峦叠
翠,气象万千。俗语云:「泰山虽云高,不知东海崂。」以其地区渤海,山木丛
郁,风景奇秀。

  山中古迹不少,如名刹太清宫,倚山面海,隔绝尘寰。《聊斋志异》中《耐
冬》的故事,即以此寺为背景。庙殿有楹联曰:「泉水声喧隔夜雨,海风吹断过
山云。」山路崎岖险峻,修有石阶万级,山巅多有奇松异石,海气参天,云雾幻
变,不一而足。而营口或上海航海青岛附近,便可遥望紫色的山恋重叠,即此名
山。

  时交二更,天色早就应该墨黑了,但天却不是黑,至少有一部分不是黑的,
它泛着暗红,被那片熊熊的火焰烧烤成惨愁的郁赤,火势猛烈,随风席卷奔腾,
仿佛真能烧上天际。

  崂山似在烈火中呻吟,云岭的南峰之下是一个青葱郁郁的山谷。此地虽在崇
山峻岭之中,却有一个极端神秘的武林世家:钟家堡。

  此刻,筑在西向台地上的钟家堡,却似在烈火中呜咽了。火是从钟家堡的北
偶往南烧的,只是俄顷之间,大火已吞噬了这座完全以原木搭建而成的山庄。

  当然,侵袭钟家堡的不仅是这片火焰,随着火势的蔓延,还有比火更为可怕
的一批人。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特色,男的一律黑色劲装,黑布包头,女的则白衣
白裙,惟一共同之点,便是胸衣之上都绣着一只金色的蜈蚣。手提同样的一种星
形的利器,连接一条两丈长短的细绳做武器。十名为一组,为数约为一百余人,
在火光炫映中冲扑追逐,飞星出手,不留任何活口。这百余众,就像百余众出笼
的凶虎,不但剽悍狂野,业已疯狂残酷到了兽性的地步了。

  狠是狠,狂是狂,这些人的行动却十分组织化,别看他们往返袭杀,四处阻
击,都是在为首的号令下动手,而且各取目标,彼此情衡量势,交互支援,倏忽
聚散,进展若风。表面上看来是一片混乱,实则整个进行步骤早在掌握之中。

  钟家堡的人也在应战,于仓皇里,甚至睡眼惺忪的应战,但他们人数较少,
毫无准备,又在内心充满惊恐的情形下匆促临阵,气势和实力就不免大打折扣。

  钟家堡的人非常清楚侵袭他们是何方凶神,他们属于金蜈门,他们的胸衣上
都绣着金蜈,就是明显的标识。其实,衣饰只是个形式,形式并不重要,重要的
是手段。金蜈门来人手段之酷厉,如他们往昔的作风,斩尽杀绝,令人胆寒心惊
啊。

  钟家堡的人似乎早就预料到金蜈门会来侵袭,但不曾想到他们竟来得这么得
快,这么激烈,像是洪水猛兽,一发不可收拾。

  鲜血映着火光,漫升起一层蒙蒙的赤雾。赤雾笼罩着钟家堡,飘浮于崂山云
岭的山谷,远近看去,全是那种怖栗暗红。人的面貌,人的体态,在暗红的阴晦
中仿佛都扭曲了。后面,金蜈门的人马叫嚣不绝,纷纷尾随追来。但堡内火光明
艳,堡外却山岳海沉,熊熊的焰苗照得红了半边天。也有它照不到的峭壁绝崖,
在夜色晦迷下,钟国栋早已鸿飞冥冥,不见踪迹了。

  破落的山神庙里,凄迷黝暗,更有一股腐毒的气味飘散在空气中。钟国栋静
静的坐在那儿,落寞中带着哀伤,也勾起回忆。

  这天初晨时分,就在云岭山腰云雾之中,忽然冒出两条人影,他们以风驰电
掣般的速度一前一后地向岭巅急驰。首先到达的是一名内着轻裘、外套紫衫的少
年,跟踪而上的是一名紫衣少女,这两人年岁不大,似乎全都未满二十,但轻功
之高倒是颇为少见。

  紫衣少女到达岭巅,忽然樱唇一噘说道:「五哥就会欺负人,我不依你。」

  紫衣少年哈哈一笑道:「别小家子气,小琴,我的轻功只不过比你高上一筹
啊,但追风神芒却比你差得远,怎么要样样都将五哥比下去你才满足呢。」

  被唤作小琴的紫衣少女没有再说什么,身形一拧,迳向一棵老松缓步走去。

  她走出未及十步,竟然惊呼一声道:「快来啊,五哥,松树下面有一个死人
啊。」

  紫衣少年闻音一呆,接着腾身而起,几个起落便已到这松树之下。见那儿果
然躺着一具人体。但不一定准是死人,因为她的胸部还在轻微的起伏着,只是呼
吸十分微弱而已。

  紫衣少年向地上的人体打量了一眼,发觉这位受难者竟然是个十分美丽的姑
娘,虽然她面色苍白,星目紧闭,但廓轮的秀美,当得是尘寰罕见。紫衣少年收
回目光,回顾紫衣少女道:「小妹,你瞧瞧这位姑娘还有没有救。」

  紫衣少女蹲下去把了一下受难者的脉息,说道:「她似乎病得很重,如非身
负上乘武功,深厚的内功根基,只怕早已冻死了。五哥,咱们管是不管。」

  紫衣少年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咱们既然遇上了,岂能见死不救
啊。带她回去吧,二叔精通医理,也许能治好她的重病。」他在说话之际,已然
伸手抄起那位姑娘。救人如救火,他没有作半分耽搁。

  云岭的南峰之下,是一个青葱蓊郁的山谷,此地虽在崇山峻岭之中,却有一
个极端神秘的门派。其实这么说并不恰当,因为他们不入江湖,过着几乎与世隔
绝的生活,只是聚族而居,读书习武而已。在一种气势雄伟的门楼之上,挂着一
块黑底金字的横匾,上面是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钟家堡。

  堡主钟国栋,身材瘦长,棕色的面庞衬着突出的五官,嘴角牵起两道弧纹,
刻划出一付刚毅沉稳的性格。二堡主钟不梁身材较胖,脸上时常挂着笑容,是一
个乐天派的人物。这双老兄弟的年龄都在六旬上下,早年娶妻生子,现在已是儿
女成群了。适才在云岭救人的紫衣少年钟家信,是堡主的第三个儿子,但在堂兄
弟之中则排名第五,所以紫衣少女叫他家信五哥。

  紫衣少女是堡主惟一的掌上明珠,名叫钟惠琴,她是兄弟姐妹排行榜上年龄
最小的一个。他们兄弟姐妹男丁以「家」字排名,女的则以「惠」字序列,堡主
三男一女,老大家忠,老二家孝,老五家信,老八惠琴;二堡主名下二男二女,
老三家仁,老四家义,老六惠珍,老七惠瑶。

  钟家信将病重的姑娘带进二厅,回头对钟惠琴道:「小妹,快去请二叔。」

  钟惠琴应声道:「好的。」

  此时钟家小一辈的,闻风而来的不少,大家正在问长问短,议论纷纷之际,
堡主国栋、国梁兄弟已联袂跨进二厅。

  钟家信趋前两步道:「爹,二叔,孩儿救回来一位姑娘。」

  钟国栋问道:「人呢。」

  钟家信指着门边一张躺椅,说道:「爹,你瞧。」

  钟国栋顺着家信所指之处举目一瞧,这位沉稳如山的堡主顿时如触蛇蝎,竟
然面色骤变,一双修长的手指,也引起了轻微的颤抖。

  莫非这位身染重病的姑娘会是一个怪物,不,她只是病重僵卧,绝对不是怪
物。而且她容貌秀美,丰姿若仙,就算是活蹦乱跳的常人也不会比她更好看。另
外,她的装扮也正常得很,只是雪白的衣衫之上沾染着几块污泥。

  这些自然不是引起郭堡主震惊的原因,惟一诧异之处,便是她那件白衣的右
胸之上,绣有一支栩栩如生的金色蜈蚣。这也许只是一种装饰,而且它并不是当
真的蜈蚣,就算它是真的吧,以郭堡主那身超凡拔俗的功力,绝对不会对一只蜈
蚣如此畏惧。

  那么,堡主钟国栋究竟为了什么呢,这是大家都想知道的问题,却没有人敢
于提出询问,因为钟堡主治家极严,纵然是他的二堡主也不敢对他稍有违失。因
此,这座二厅之上,虽然聚集着十名老少,但却鸦雀无声,而且气氛显得那么严
肃。

  良久,堡主钟国栋嘱咐乃弟为伤者诊治后,身形一转,举步踏出厅门,同时
以冷如严霜的语气道:「信儿,到书房里来。」

  书房就在二厅的西厢,钟家信进去之后,双后一垂,说道:「爹,是不是孩
儿不该救她呢。」

  钟堡主略作沉吟道:「你在那儿瞧到她的。」

  钟家信道:「在云岭峰顶的一棵老松树之下。」

  钟堡主再问道:「当时她就僵卧在那儿。」

  钟家信道:「是的,当时孩儿与小妹以为她一具尸体。」

  钟堡主道:「除了她还有没有别的。」

  钟家信道:「没有。」

  钟国栋轻哼了一声道:「你怎知没有,附近都搜查过了么。」

  钟家信面色一红,说道:「这倒没有,现在要不要再去瞧瞧。」

  钟国栋说道:「多带几个人去仔细查查,任何一点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

  钟家信道:「是,爹。」

  待钟家信离去之后,钟国栋忽然眉峰一蹙,跟着绕室躁踱起来,似乎那位僵
卧云岭的白衣姑娘,为他带来极大的恐惧与不安。钟氏一门虽是人人心武,但他
们从不涉足江湖,更严禁在外人之前显露武功,因而江湖黑白两道,没有人知道
这么一个门派。

  莫非他害怕白衣姑娘会揭穿他们的底细,其实这也没有什么要紧,钟家堡既
是不入江湖,自然没有任何仇家,一个与人无争的家族,有什么好害怕的。这是
常理,但天下之事每每有些超越常理之外,如若钟家堡主别有隐衷,这就不是一
般常理所能含盖的了。

  正当他焦思苦虑之际,一声呼唤忽然传了过来:「大哥……」

  「是二弟么,请进来吧。」

  「是我,大哥。」

  「那位姑娘怎么样了。」

  「经小弟急救,伤势已经稳住了,但身体过于虚弱,一时半刻只怕她还不会
苏醒。」

  「她能够说话的时候马上通知我。」

  「是,大哥。如果没有别的事,小弟就此告退。」

  「好的,你去吧。」

  听到乃弟的报告,钟国栋再度陷入沉思之中。江湖上一言不合,拔刀相斗是
家常便饭,常有的事,白衣姑娘被人打伤,又何必那样小题大做呢。令人不解的
是,她为什么偏偏僵卧在云岭之上。是巧合,还是慌不择路,抑是另有别图。如
果是逃避敌人,因而慌不择路,事态还不至于太严重;如若她是来寻求保护的,
那么钟家堡不只是隐密已经外泄,江湖恩怨只怕也要接踵而来。

  想到这里,他不禁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这位一向处变不惊的堡主,也有手
脚失措的感觉。

  此时,一阵脚步声及门而止,随即响起钟家信的声音道:「爹,孩儿回来了
啊。」

  「进来。」

  钟家信进来了,堡主钟国栋以射电似的目光向他瞥了一眼,问道:「有没有
任何发现。」

  「只有一串足迹……」

  「是一个的人吗。」

  「是那位姑娘的。」

  「由哪儿来的。」

  「东边,昨晚春雪虽已停止,但山风颇为强势,如非脚印颇深,这点痕迹只
怕也瞧不出来了。」

  堡主钟国栋沉思片刻,说道:「叫二叔来,你下去歇着吧,顺便看看那位姑
娘苏醒了没有。」

  钟家信恭谨地说道:「是,孩儿告退。」

  片刻之后,钟国梁来到书房,双拳一抱,说道:「大哥。」

  钟堡主道:「二弟请坐。」

  钟国梁落座之后,接着咳了一声道:「大哥,小弟有点弄不明白。」

  钟堡主没说什么,只是「嗯」了一声,钟国梁接着说道:「自从信儿带回那
位姑娘,就像咱们钟家忽然大祸临头一般,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钟堡主道:「二弟可知道金蜈门吗。」

  钟国梁道:「小弟孤陋寡闻,从不知道江湖上有这么一个门派。」

  钟堡主长长一吁,说道:「金蜈所至,鸡犬不留,看来钟氏一门要面临一场
浩劫了。」

  钟国梁心头一震,说道:「就是因为那位姑娘。」

  钟堡主似乎不愿深谈金蜈门的事,忽而语气一转道:「今后不论何时何地,
如果不是必要,不得再提金蜈门。」

  钟国梁应声道:「是,大哥。」

  钟堡主道:「自即日起,本堡要全面戒备,外面生意也暂时停止,不能有半
点疏忽。」

  「是。」

  钟堡主续道:「派人好好看守那位姑娘,只要她能够讲话,马上通知我。」

  「是,大哥还有没有别的吩咐。」

  「没有了,你去吧。」

  钟家堡隐居深山,不入江湖,过的是无忧无虑的世外桃源般的生活。但这安
乐宁静的生活,却忽然蒙上一层阴影,这自然是那位白衣姑娘带来的。她像一股
飓风,为钟家堡带来无比的震撼。

  这些,白衣姑娘毫无所知,因为她迄今还未苏醒过来。翌日凌晨,她终于醒
了,此时陪伴她的钟惠珍是钟国梁的长女,在兄弟姐妹中她排行第六。白衣姑娘
的苏醒使她大为兴奋,立即招呼守在门外的钟家孝道:「二哥,快来啊,她醒来
了。」

  钟家孝夺门而进,果见白衣姑娘缓缓地睁开双目,睫毛同时轻轻地眨动了两
下,嘴角牵起了一丝笑容:「是两位救了我的么。」

  「不,是我的五弟。」钟家孝答道。

  「请问,这里是……」

  「这里是钟家堡,姑娘只怕饿了吧,六妹,参汤呢,快喂给姑娘喝一点。」

  「谢谢,我不饿。」

  「参汤是补元气的,姑娘病后身体虚弱,最好勉强喝一点,对身体多少有所
稗益。」

  钟惠珍由炉上取来参汤,说道:「这里有我照应,二哥去禀告爹吧。」

  钟家孝道:「好,我这就去。」

  不久之后,钟堡主老兄弟俩联袂而来,钟国栋道:「姑娘,咱们想跟你好好
聊聊,你说话不碍事吧。」

  白衣姑娘道:「不碍事。」

  钟堡主道:「姑娘能够告诉我你的姓名么。」

  「我叫程如萍。」

  钟堡主再次问道:「姑娘来自云南么。」

  白衣姑娘程如萍说道:「是的,咱们住在景东县以西的无量山。噫,你怎么
知道我来自云南的。」

  钟堡主表情沉重,咳了一声道:「这没有什么,老夫只是猜想罢了。」语音
一顿,接着说道:「贵门前来中原,不只你一个人吧,还有些什么人呢。」

  程如萍凄然地苦笑道:「钟堡主,不要心急,你听我说下去。」顿了一顿,
续道:「我的父亲在金蜈门里的地位很高,他是长河堂的堂主,你或者知道他的
名号,江湖上都称他老人家为髯狮程良。父亲为人十分仁慈,因为他与门里无双
堂的堂主碧眸古风时起冲突。古风同时兼掌金蜈门的执法红旗,心性残酷而且险
诈,对人为事尤其心胸狭窄,动辄行走极端,凶狠暴戾得吓人。只要门中的人犯
下过失,交到他的手中,不论罪过轻重他都会刑加三等,整得人家死去活来。父
亲看不过去,老是出来劝阻,两人常常发生争执,古风恨我父亲也恨得入骨。」

  堡主钟国栋淡淡的「嗯」了一声,程如萍的语声变得有些哽咽了,她继续说
了下去,一段往事由此展开。

  「两年前,由我父亲作主,把我许配给堂下首堂香主玉龙侯明。侯明是我父
亲从小带大的,在金蜈门里他能爬到香主的地位,也是我父亲全力提拔的。侯明
也早就看不惯古风的作风与为人,他的个性十分倔强而固执,而且十分冲动,他
一直瞒着父亲计划着罢黜古风或者除掉他。因为他就和金蜈门的死对头黄龙帮联
系好了,在一次由古风率领的暗盘生意进行中,侯明偕同黄龙帮的杀手埋伏在半
路截击他们。」

  「那一次双方拼斗得异常惨烈,金蜈门无双堂跟去的随行人马几乎全军覆没
了,但是却偏偏逃走了一个古风,他回来即向门主说出经过,并且猜疑到侯明的
头上。侯明截杀他的时候是蒙着面的,门主当时曾经严厉的盘问了家父和侯明,
家父并不知情,而侯明当然是不会承认的。可是,不幸的事情来了,在遭受伏击
时以为完全死掉的金蜈门所属竟然有两个人带着重伤走了回来,他们在斗场上拾
着了侯明的一条红玛瑙腕环,这条腕环是侯明从小就带在身边的东西,而且是家
父送给他的。」堡主钟国栋眸子眨了眨,说道:「那么,玉龙侯明处境只怕就危
险了。」

  程如萍抽噎了一声,幽幽的说道:「当时就由门主下令扣押了侯明,侯明进
入了虎口那里还会有生的希望,他也明白不能继续生命了,他把什么话都说了出
来,却坚决不论父亲也参与此事。白天他招了供,晚上即被凌迟处死,而父亲也
被免去了长河堂堂主的位置被监禁起来。」

  「三天后的一个夜晚,父亲被监禁的那栋房子就突然失火了,那夜我清楚地
记得火势是如何猛烈,当大家救熄了火,只找着一具烧焦的尸体。我晓得,那是
父亲的遗体,他嘴里上排第三个牙齿缺了一半,不会错,就是他。我同时发现的
还有陷在父亲咽喉的七枚两寸长的毒针。那七根毒针,已变成紫乌的了。」说到
这里,程如萍已忍不住低低的啜泣起来,双肩耸动着,身躯在难以察觉的微微抖
索。钟国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想说什么,却终于无音。

  抽噎了一阵,程如萍又幽幽地说道:「我没有查问,没有喊冤,因为我心里
明白这是谁干的事,我把满腔的仇恨,怨积在胸里,把满肚子的苦硬硬的压着。
无双堂的人还装模作样的搜寻凶手,天知道他们暗里是如何满足而得意的。从那
里起,我变得孑然一身,无亲无故,门里的好人再不敢接近我,恶人更越发趾高
气扬。」说着说着,程如萍越来越气愤,她逐渐地说出了一桩武林中人都不知道
的往事。

  原来有一天,程如萍独自的七斗谷一处山崖看雪,古风的一个名叫谭友光的
把弟忽然跟了过来,秽言秽语地对她开始调戏,而程如萍干脆来了个相应不理,
只当是东风吹马耳。

  谭友光见程如萍不说话,以为是默许,就开始毛手毛脚。而程如萍自是与其
大打出手,但谭友光的功力实在高出她太多,不出数合,便被他点中穴道。谭友
光嘿嘿的冷笑两声,来到程如萍的身前,得意洋洋地说道:「就凭你这几手三脚
猫的工夫也想反抗,你也太自不量力。」

  程如萍的粉脸铁青,一言不发。

  「程如萍,你不用怕。」谭友光奸笑道:「你老子死了,侯明无福消受,以
后就跟着谭爷我,保你吃香喝辣,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你做梦。」程如萍咬牙切齿地说道:「告诉你,姓谭的,我宁愿死,也不
会让你污辱我的身子。」

  谭光友冷笑一声道:「程如萍,想死,那还不容易,只是谭某实在舍不得,
这样一身细皮白肉的,多可惜。」

  程如萍双目突然一睁,喝道:「别假惺惺了,姑奶奶不吃这一套。」

  「够劲,够泼辣,越泼辣越够味,你不吃这一套,是嘛,谭爷就让你吃另一
套。」说着,在一片「嗤嗤」的裂帛声中,三把两把已将程如萍的月白绸衫撕了
个粉碎,露出里面亦是月白色的亵衣来。

  程如萍与侯明新婚未久,并没有生儿育女,因此仍然保持着少女那副美好的
胴体,但比少女更成熟、更丰满。只看得谭光友血脉贲张,望着她晶莹洁白的肌
肤,流下了贪馋的口水。

  「嗤!」又是一声裂帛声,程如萍感到胸口突然一凉,仅有的月白色亵衣也
被撕碎了。程如萍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如果有一个有点怜惜同情心的人,此
刻可能会罢手。但是,谭光友是个恶魔,到手的肥肉不吃,他认为那是暴殄天珍
了,所以他就加紧的扒她那粉色的亵裤。

  只见她全身细嫩的皮肤,大腿根上的静脉看得一清二楚,那三角地带被一条
粉红色的亵裤遮住,但是还可看到下面一片黑茸茸的牧草。由于她的香唇被吻住
不放,所以叫不出声来,只有把眼睛乱动,眼泪直流,口中直嗯着。

  当他要脱她的内裤时,程如萍却不把臀部抬高,所以只好「外甥打灯笼,照
舅」了。

  又听到「嗤」的一声,那条粉红色的亵裤又报销了,这时谭光友才把双手按
在地面,撑起身子欣赏她的下体,长了一些牧草,虽不很多,却分布在凸出的小
丘附近。

  当谭光友的嘴唇离开她的樱唇时,程如萍开始哀求了:「快把我放开,不要
这样,你不能这样对付我,你跟我丈夫是同事,你怎么可以这样对付一个未亡人
啊。只要你放开我,我不会把今天的事宣扬出去的。」程如萍一直大叫着,抗拒
着,推拒着,但那能如愿,谭光友以最快的速度解除身上的衣物,顺手从口袋里
拿了一粒春药,夹在手指中间,他那玉杵已亢奋到怒发冲冠了。他又压上她的身
体,使得程如萍不能动,一手按着她,一手摸着那迷人仙洞与相思豆,以使浪水
流出来,方便等下工作进行。

  不一会,程如萍被挑逗得使浪水阵阵流出。

  「谭爷,不要这样,我是女人呀,你这样欺侮一个女人会有报应的,如果被
门主知道你就完了,快住手还来得及,快住手呀。」程如萍又在那里乱叫着。

  「程如萍,就别不识好歹,你干旱难熬,我来安慰你不是正好嘛。这种事儿
嘛,只要你不说我不说,谁也不知道,何况你的小洞洞流了那么多的浪水,可见
你也需要我的小老弟来安慰安慰了。」

  「这样子不行,除了你我,还有天知地知,这样对你我的良心都会不安的,
快停下手吧。」

  谭光友一听,有点火大,于是把那粒春药塞进她的浅沟。那春药遇水即溶,
不一会就使得程如萍浪水大流,有点像水库泄洪似的,谭光友并且用手指轻轻地
抽插着。

  程如萍的臀部也随着手指挺动着,嘴里却在嚷嚷着:「不行,快住手,不能
这样,不行。」

  她的脸却越来越红了,呼吸也急促了,乳房也尖更了,小嘴唇也不停地张开
着,下面的宝蛤也不停地一开一合着。谭光龙一看时机成熟了,提起她的小腿,
用玉杵前端顶开宝蛤,一用力,「滋」的一声就进去了一半,接着连连挺进,直
抵花心。

  「哎呀,好痛呀,哎唷,痛死了,不行不行,不不,我是不,快快拔出来,
不能,不能这样。」程如萍惨叫着,谭光友根本置之不理,专心的钻探着油田,
其他全都抛诸脑后。

  过了不多久,跟着有了反应,程如萍在低低的呻吟着,不停的喘息。显然,
春药已经发生了效果,她的生理、身心已有了变化。但见,她银牙暗咬,一头乌
黑的秀发已随着她的头乱摆,而显得疏松凌乱,雪白的屁股也缓缓筛动起来,两
脚更是不知如何放才好,时而张合,时而高举,时而平放,真的所谓到了无立足
之地。

  她的心在飘浮飘浮,她的的下体在膨胀膨胀,她的身体在飞跃飞跃,直飞到
云端深处,随风飘去。由于侯明的死去,父亲又死得不明不白,在战战兢兢中过
日子,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疯狂过了。她忘记了这个人是她仇家的党羽,她饥渴,
所以她放纵起来。

  谭光友知道是时候了,他便像古伐最勇敢、最凶猛的斗士,拚命的发出无坚
不摧的本领,开始疯狂的攻击。

  每一次行动,程如萍的口中便发出一种迷人的声音来。「嗤嗤嗤」的是油钻
探钻油田的声音,程如萍只感自己花蕊深处传来阵阵快感,而这快感的来临已超
乎了一切的一切了。

  两个人的腹部由于猛烈的撞击,发出「啪啪」的一阵肉击声,现在程如萍就
像一个荡妇,一双玉手紧紧的搂着谭光友那宽阔结实的背部,在一阵颤抖中她泄
了。

  谭光龙感到穿进油田的油钻被一股热流冲击着,麻痒痒的,于是他连忙把肉
棒收回来,低头一看,一股乳白色的液体正由小沟排放出来。

  这时,程如萍只觉得那种快感由花蕊传到全身,她的整个身子就像飘浮在云
端,已到了浑然忘我之境。她正在享受这种奇异快感之时,花房突然空虚,那种
美好的快感犹如从云端跌至地面,顿时消失。这种滋味可真难受,程如萍急忙睁
开眼睛,瞧见他那根肉棒仍在浅沟附近,似在找目标般的继续钻探。她赶忙闭上
眼睛,脸上泛起一片艳红,从面颊一直伸到耳后、脖子。

  「哈哈哈!」谭光龙爬在她的身上笑了,笑得好高兴,笑得好狎邪,笑得好
淫荡,也笑得好疯狂。

  程如萍的身子如遭电殛,巨然的颤抖着,原来像一团火焰熊熊燃烧的一颗心
顿时像掉进冰窑,立即便熄灭了。

  蓦地,那根肉棒又深入油田,塞得满满的,好充实。但是,她现在却是刻骨
绞心的痛苦,眼睛里代之而起的是愤怒、仇恨、羞愧和不安的光芒。

  那带着节奏的「噗嗤噗嗤」的声音,原本是迷人的乐章,而现在却是亘古以
来最为单调,却一直为人联想的羞丑节奏。那兽类的喘息和微笑,那不似出于人
口的呻吟与叹息,这一切都是那么的下流,多耻辱,多罪恶啊。刚才,是什么邪
神附体,使自己变得如此淫荡,跟这个杀死自己丈夫,也极可能参与杀死自己父
亲的魔鬼竟如此狎弄,程如萍不禁疯狂的嘶吼道:「魔鬼,魔鬼,我恨不得杀了
你。」

  谭光友的眼睛里射着欲焰,右手不停的在她那丰满的乳峰上揉搓着,大屁股
一曲一扭地摇动两下儿,邪里邪气的说道:「宝贝儿,一夜夫妻百日恩,你舍不
得杀我的。」

  程如萍挣扎着想起来,可是她被谭光友压得动不了,只好怒声叱道:「那你
杀了我好了。」

  「杀了你。」谭光友摇摇头,说道:「我可舍不得,像你这样娇滴滴的美人
儿,这样一个美好的胴体,杀了多可惜,多煞风景,再说,我还没有满足呐。」

  程如萍欲哭无泪,恨声叱道:「你,你简直不是人。」

  谭光友又发动了疯狂的大进击,他似笑非笑的大声说道:「得了吧,少他妈
的捏着当圣女,忘了你刚才又筛又颠,又哼又叫的那股子浪劲儿,比他妈的窑姐
儿还浪。」

  程如萍的手脚虽然不能动弹,可是她还有嘴,她把头一偏,在谭光友的胳膊
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可怪事儿发生了,谭光友不但没有生气,反而阴阳怪气的笑着说道:「和情
夫搞这种飞机,要像翻江倒海,地动山摇,狼吞虎咽,缠绵到死一样。享受它到
达高峰,顶点的境界,不到达痛快淋漓之境,决不甘休。刚才你这狠劲,已经得
到个中三味,我们再来。」

  程如萍没辄了,女人最大的本领,一哭,二闹,三上吊,在这种情况下,这
三套全能的本领完全用不上了,她何曾受过这种侮辱,心在滴血,但没有哭出声
来,只好任由他摆布。

  谭光友又说话了:「宝贝儿,我要你放松心情,不需要怕羞,要把我当成是
你的情夫、爱人,相信我会使你快活,让你疯狂,欲仙欲死,在这方面,我比侯
明那毛头小伙子更强更勇。」

  说着,伸手拍开了程如萍被制的穴道。

  不错,谭光友的确称得上是一位全能运动员,不知他使用了什么法子,只在
短短的时间内又挑起了程如萍的欲火,竟然又扭动着肥臀相迎,花房两旁的花瓣
开始一张一合,迎接花蜂的采蜜。不一会,她觉得花心奇痒无比,全身酥麻,又
一泄如注的又丢了。

  谭光友乘胜追击,一阵强功猛打,只杀得程如萍毫无招架之力,尤其是油田
被肉棒钻得麻酥酸痒,娇喘喘的,浪声叫道:「求求你,饶了我吧。」

  谭光友见目的已达到,见她满脸骚浪的样子,淫荡的叫声,更助长了他大男
人主义要征服一切的野性。于是拼命的一阵强攻猛打,真有壮士不去不复返的豪
性、勇气。程如萍再次无法控制自己,肥臀猛的一阵上挺,花心紧紧咬住肉棒,
一股滚热的浓液直冲而出。

  谭光友此刻身子也突然一哆嗦,眼珠子一瞪,猛的吐了一大口气,两腿往前
一蹬,就像死狗一样趴在程如萍身上,一个劲儿的狂喘起来。一场激烈的肉搏大
战,历经了一个多时辰的杀伐,终于停止了。

  蓦地,程如萍秀目一瞪,那是仇恨、羞辱、报复的怒目,她突然拔出发簪玉
钗向谭光友猛的刺了过去。她原先是对准谭光友的太阳穴的,却不料被谭光友及
时一躲,仅刺瞎一只眼睛,只见他狂吼着,顾不得穿衣服,就那样赤身露体的逃
之夭夭。

  程如萍还没有回到家,无双堂的人已起来将她抓住。程如萍被解到无双堂的
刑房里遭了一顿毒打,连见见门主喊冤的机会也没有,就被古风判处了死罪。

  沉默好一会,钟国栋说道:「金蜈门中,就没有一个敢挺身而出的人吗?」

  程如萍凄苦的一笑道:「谁敢把生命当儿戏。」

  立在一侧的钟家信冷冷一笑,说道:「义之所在,命有何惜。金蜈门仁义不
存,覆灭之期,当在不远了。」

  程如萍抽搐了一会,止住悲泣,举袖抹去泪水,说道:「就在我欲被行刑的
前一天晚上,也是我命不该绝,换来监视我的人是郭亮,他原是因为犯门规曾被
古风判处死刑,是我父亲向门主力谏说他罪不至死,才挽回一条生命。郭亮感恩
图报,舍命将我放走,于是我偷偷地溜出了金蜈门,昼伏夜行,专捡荒山小径逃
避,慌不择路,也不知逃到了什么地方。想不到伤病交加,昏倒在古松之下,幸
得你们大慈大悲,将我救回贵堡,否则,我便会暴尸荒野了。」

  说着,又潸然泪下,悲泣起来。钟惠珍听得鼻头一酸,眼眶发红,亦陪她掉
下泪来,那确是太悲惨了。

  过了好一会,还是程如萍首先止住悲泣,感激地道:「堡主救援之转,至死
不渝,永难报答。」

  钟惠珍忙道:「姐姐快不要那么说,我五弟救你,又是本着行善积德之心,
不会望你报答的。」

  钟惠琴亦同情的道:「程姐姐,那真是太惨了。你现在什么也别想了,先好
好地养息好身体再说吧。」

  程如萍感激的道:「承蒙令尊与令兄救了我一命,我已经是感激不尽,那好
再打扰。」

  钟惠珍、钟惠琴两姐妹忙道:「程姐姐,你身体这样虚弱怎能走动,再说我
爹也不会就这样让你走的,你就别客气了,待身体养好了再走吧。」

  惠琴拉着程如萍的手,撒娇地说道:「程姐姐,我很喜欢你啊,你就留下来
陪陪小妹吧。」

  程如萍爱惜地伸手一把搂着惠琴,笑说道:「两位妹妹,我也很喜欢你们,
只是……」

  「程姐姐,别只是那是的,你就留下来吧。」惠珍拉着程如萍的手,轻轻地
摇动着。

  程如萍面对着钟家这两位纯真无邪、逗人喜爱的女孩子,心头异常感动,无
奈她心中别有难事,但她又实在不忍心拒绝钟家姐妹的一片真心诚意。过难了一
会,终于点头笑道:「两位妹妹,我答应你们留下来住几天,你们该满意吧。」

  钟家姐姐高兴得拍手道:「程姐姐,你真好。」

  堡主钟国栋本来还有话想问,但见到她们这份高兴的情形,也不忍煞风景,
好在程如萍已经答允留下,问话也不在此一时三刻,于是道:「姑娘,你好好养
息,过些时候我们再聊。」说完,偕同乃弟钟国梁出了房外。

  回到书房,堡主钟国栋略作思忖,说道:「二弟,传我的话,程姑娘来到本
堡的事,对外不得有半点泄漏,否则将以严厉的堡规处置。」

  钟国梁道:「是,大哥。」

  钟堡主又说道:「马上派家忠、家仁、家孝,带人到鳌山卫、即墨、城汤、
沧口、四方,及沙口子一带瞧瞧,如果瞧到可疑的人物,尤其是女人,将她们的
来龙去脉弄清楚后立刻回来报告。」

  钟国梁道:「是,小弟告退。」

  程如萍姑娘是一个迷一般的人物,她为钟家堡带来一股沉重的压力,但钟家
堡却对她犹如上宾,百般照顾。经过三十多天的调养,她的内伤已经好了十之八
九,钟家堡虽然没有从她口中得到什么,四境平静,也没有任何一点事情发生,
如果她会带来灾难,这项灾难应该已经过去了。

  令人奇怪的是,她竟然不想离开钟家堡,把这儿当作了她的家。本来嘛,一
个孤零零的少女,茫茫人海,那里是安身立命之地,只要有人肯收留她,她自然
不想走了。

  其实,钟堡主也不希望她走,钟家堡是一片干净土地,他不愿让别人知道,
以免卷入江湖恩仇。


[ 本帖最后由 vehicles 于 2010-11-14 15:34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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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寒冬渐渐地远去,云岭上的积雪尽消,鹰飞草长,在山区倒是一个宜人的季
节。

  此时在座的是钟国栋与夫人陈玉卿,及二堡主钟国梁等三人,他们瞧钟家孝
神色有异,钟国栋因而询问道:「瞧你这么慌慌张张的,究竟出了什么事。」

  钟家孝说道:「孩儿探到两个消息。」

  「哦,你说。」

  钟家孝说道:「南家镇上前两天出现一批怪异的江湖人物,男的一律黑色劲
装,女的全是白衣白裙,他们有一个共同之点,每人胸衣之上都绣着一只金色的
蜈蚣。」

  钟国栋面色一变,问道:「他们来了多少人。」

  钟家孝说道:「约莫八十上下,女的比男的较多。」

  「知不知道他们的目的。」

  「他们向店小二打听钟家堡的情形,看样子似乎是冲着咱们来的。」

  「还有什么消息。」

  「听说《露宝真经》已在东南出现……」

  钟堡主兄弟呼的一声站了起来,钟家孝的这两则消息实在太惊人了,一项关
系着钟家堡的满门祸福,一项涉及天下武林的安危,一向沉稳如山的钟国栋也不
得不为之悚然动容。他们兄弟相互瞧了一眼,然后回归座位,钟家梁对这两项消
息似乎不大相信,因而询问道:「你是听谁说的。」

  钟家孝说道:「忠义堂的吴大爷亲口告诉侄儿的,他说天下武林各派几乎都
往东南去了,忠义堂也准备去碰碰运气。」

  钟国梁回顾乃兄道:「吴家亮这个人从不说谎,大哥,你看怎么办。」

  堡主钟国栋说道:「东南半壁何等辽阔,咱们去哪儿找。」

  二堡主钟国梁沉思有顷,说道:「这倒也是,孝侄,吴家亮有没有说在东南
哪个地方。」

  钟家孝说道:「小侄曾经问过,吴大爷也不知道确实的地点在那儿。不过,
他说咱们只要跟着别人走,就保管不会有什么差错的。」

  钟国栋长长一吁,说道:「相传《露宝真经》乃是秦始皇所拥有,原为炼士
修本固源之术,后来转转流入民间,方外之士莫不奉为修练之圭臬。三百年前落
在武学宗师南北二圣手里,发现真经所著书但是修练之术,而且更是武术精华,
乃携手研究创缔一套武学精华。再经百年后的绝代高人灵空神尼去芜存菁,并将
她自己穷造化之功,微变化之妙的武功抄录其后,遂成为一部空前绝后,学究天
人的武学宝典。武林同道只要省得其中一招半式,就可以叱咤江湖,称尊于武林
了。该经如今忽然出现,一场可怕的江湖浩劫,只怕难以避免了。」

  钟国栋说着顿了一顿,接着说道。「咱们呢,要不要去凑凑热闹,但不能让
这本绝代奇书落入恶人手中。这样吧,二弟,咱们分两路进军东南。你们一家沿
江苏、浙江、福建、广东之线前进,咱们沿着安徽、江西之线直趋广东,预定在
广东会合。如果在途上发生意外需要支援,可以派人沿咱们预定之路线追赶。」

  钟国梁问道:「我们何时起程。」

  「事不宜迟,越快越好吧,我准备明晨五鼓起身。哦,二弟,你去告诉程如
萍,咱们有事远出,如愿意跟随,任由她选择咱们任何一家,否则,就不能再收
留她了。」

  「是,大哥,还有什么吩咐。」

  「没有了,你去吧。」

  待钟国梁父子退出后,堡主夫人陈玉卿咳了一声,说道:「堡主。」

  钟国栋道:「什么事,夫人。」

  陈玉卿道:「咱们隐居云岭,无虑温饱……」

  「我知道。」

  「可是堡主却违背初衷,要投身江湖。」

  「形势所迫,这是无可奈何的事。」

  「堡主是在逃避来到南家镇的那批人了。」

  钟国栋长长地吁了口气,说道:「夫人,我不是有意瞒你,只是说了出来徒
乱人意。现在是时候了,今晚我将召集所有的人宣布这件事,也让大家心里有所
准备。」

  往往事与愿违,就在钟家准备投入江湖的当晚就有夜行人入侵。

  窗外不知在什么时候洒下绵密的雨丝来,夜色黑沉得犹如幽深的潭水来,若
是人未寐,那就益添悉绪了。程如萍虽然躺在床上,却一点睡意也没有,睁着那
双大眼睛,透过轻纱罗帐,望着窗外那隐若可见的雨丝。

  良久,她眨动了一下眼睛,发出一声幽长的轻叹。接着,又发出一声苦笑。

  说实在的,她在这段的日子里,其遭遇之特别,是她意想不到的。她做梦也
想不到,自己会成为钟家两位千金惠珍、惠琴的金兰姐妹,不得不留来来,如今
对于钟家,她是衷心的感激,那么她又怎忍心将祸害带入钟家。本来,她想在伤
愈之后便马上离开的,可是,鬼使神差,她如今却真难取舍,尤其是钟家老四对
她那份情愫,就像蚕丝一样紧紧地缚着她,这就是她至今睡不着的原因。

  窗外传来更鼓三声,已是三更天了。陡地,程如萍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是想乘这时候一走了之。因为,钟家一定发生了变故,才会告诉她去留两便,
果如是,自己随着走,岂不是更增加钟家的麻烦。

  虽然这样不辞而别,一走了之,未免有负钟家父子姐妹的一片好意,但这却
是逼不得已的。她实在不愿将祸害引进钟家,万一钟家因此而有伤亡,她岂不是
恩将仇报,那怎么对得起钟家父子姐妹。

  本来,她还有点犹豫的,但是她想到这一点,便马上有了决定,夤夜离开钟
家堡。

  此刻离开,也正是时候,因为钟家父子姐妹正召开家庭会议。她想到就做,
马上推被下床,穿好衣服,点上灯火,留书一封才走。正所谓来的干净,去得也
要光明,交待一下,那是应该的。

  她摸到火石,正想敲火燃亮,岂料就在这刹那,她似乎听到屋顶上面有极细
轻微的声响发出。若是平常人,必然听不到那响声,这就显出她不是一个平常的
人。程如萍马上屏息凝神,倾听起来。

  屋面上又响起一下极之轻微的声响,她的眉毛跳动了一下,一闪身便掩到了
那扇敞开的窗户的墙壁上,闪眼往外瞥视着。

  「唰」的一下轻响,她听到窗外响起一下跃掠声,心头一紧的刹那,紧接着
又瞥到一条捷如鬼魅的影子,从窗前一闪而过。她将头忙着缩回,以免被那夜行
人发觉到。

  还好,那夜行人没有对这敞开窗口的房间感到好奇,停下来对窗边往里探视
一下,而且一掠而过,往隔邻的钟家姐妹寝睡房间那边掠去。

  程如萍徒窗边瞥及之下,心头跳动了一下,她虽然看不出夜行人是什么是,
是否冲着她而来的,但她却担心那夜行人会对钟家姐妹不利。故此,她一横心,
迅速地闪跃出窗外,追蹑在那个夜行人身后。

  那夜行人的身法好快,程如萍要是慢那么一点跃出窗外,便看不到那夜行人
犹如鬼魅般从那半遮的窗外,掠入钟惠珍的房内。

  程如萍不禁心头火发,杀意陡涌。那夜行人掠入惠珍的房间内有什么企图,
莫非是采花贼不成。她马上闪掠开去,轻巧地飞身纵掠起来,掠上了檐边,一个
倒垂帘倒垂而下,往窗内窥望着。

  房内,惠珍可能已睡熟,没有觉察到那夜行人潜入房中。只见那夜行人悄无
声息地掩到床前,伸手轻轻撩开了纱帐。

  程如萍刹那间已取出贴身收藏的一柄只有尺长的薄刃短剑,憋着一口气,只
要那夜行人有进一步的行动,她便会不顾一切地穿窗而入,飞击那夜行人,她决
不能眼看惠珍遭到夜行人的伤害。而且她从身形上已经看出,那个夜行人是个男
子汉。

  那夜行人轻轻撩起纱帐,往床上一瞧,床上空空如也,没人。夜行人迅速将
纱帐轻轻放下来,没有进一步的行动,随着转身之势,目光在房内掠了一眼,便
闪掠到窗前,身形一跃,穿出窗外。

  程如萍没有注意到床上没有人,却在那夜行人转身的刹那,倒垂的身形向上
一引灵捷地翻上了屋檐面,贴伏下来。从这几个动作,以及一点声音也没有弄出
来,可以看出,程如萍的身手很高明,特别是轻功身法,因为那夜行人一直没有
发觉她在暗中跟踪及监视。

  而在那夜行人转过身来的刹那,程如萍目光闪瞥之下,已看到那夜行人的脸
廓,心头剧跳之下,她几乎忍不住惊叫出来。她虽然看不清那夜行人的容貌,但
是从脸部轮廓已认出那夜行人正是金蜈门无双堂堂主古风的副手郝坚,也正是她
的死对头、大仇家。

  她吃惊的不是认出那夜行人的身份,而是惊诧那夜行人怎么会寻到崂山钟家
堡来的。对于那夜行人的身手及厉害,她是再熟悉不过的了,对于那夜行人她是
既痛恨又惧怕,因为他那销魂蚀骨七煞气实是利害。不过,要是夜行人敢对钟家
有所不利,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她是会拼死也要出手阻止的。因为她不是忘恩
负义的人,若是,她大可一走了之而不致于弄到这种暗中维护的地步了。

  不用说,那夜行人这样入房查看,目的就是要找她出来。知道了那夜行人的
目的后,她不由松了口气。只要她不被郝坚发觉她的藏身在钟家,那么,那郝坚
为避免打草惊蛇的情形下,是不会对钟家上下人等有所不利的,而她也不会眼看
着那郝坚伤害钟家的人。

  郝坚穿出惠珍的房外,迅速地闪掠到紧邻的惠琴那间卧室的窗边,以熟练的
手法轻巧快捷地弄开了紧闭着的两扇窗子,纵身跃了进去。

  程如萍一直跟踪在郝坚的身后,在郝坚弄开惠琴卧室窗子的时候,她本来是
有机会猝然出手偷袭,而她也几乎忍不住出手,但她还是抑止了心中那股冲动。

  她知道,若是一击不中,她便没有机会再出手了,必然会死在郝坚的手下;
而她却不能死,除非郝坚对钟家的人不利,否则,她不会冒险出手的。

  那郝坚就像鬼魅般穿掠入惠琴卧室内,这一次程如萍不敢再冒险太接近了,
因为她已知道对方是什么人,而目的物又是她,在发觉不是她时,是不会伤害惠
琴的,那她又何必冒险太接近呢。于是她只是匿在一丛斜对窗子的花树丛中,距
离不过丈许远,若是房内有什么动静,她可以最快的速度掠入窗内,出手解救。

  果然不出她所料,那夜行人没有对房内的惠琴有任何不轨行动,只不过眨眼
间,便从房内穿窗掠了出来。

  程如萍看着,暗中透了口气。其实她这层顾虑也是多余的,如今钟家正在召
开家庭会议,钟家姐妹早已不在房中。另一个念头随即从她的心头引起,这样不
是办法,万一他遍寻不获,恼怒起来,胡乱找个人胁迫他,那岂不更糟,必须要
想个办法,引他引出庄宅外面。

  那知她心愿未了,一条人影蓦地犹如鬼魅幻现似的,从对面一处瓦檐上现出
来。这刹那之间,从惠琴房内穿掠而过的郝坚,便恰好与那人影打了一个照面,
两人皆身形微微窒了一下。

  程如萍这刹那心中却是大奇,不知瓦檐上闪现的人影是否与郝坚是一伙的,
这是互不认识。若是互不认识,那人影又是来干什么的呢。到底钟家庄有什么秘
密,居然吸引了江湖中人的兴趣。她虽在脑中转着念头,但她的双眼却透过枝叶
缝隙,注视着郝坚与另一夜行人的动静。

  只见郝坚与夜行人在身形微窒的刹那,瓦檐上的人影嘎地一声跃掠下来。而
那郝坚似乎对那人影有所顾忌,身形一闪,斜掠开去,直向亭子那边掠去。

  原来,钟家姐姐所居住的这座院子,是有一座小娇园的,园内有凉亭假山秋
千架,越过围墙,便是庄内的后花园了。那人影见郝坚向凉亭那边,立刻便闷声
不响,横身闪掠过去,似乎要将郝坚拦截住。

  程如萍看得大感奇怪,她弄不明白那人影为何要拦截住郝坚,莫非那人影是
冲着郝坚而来的。只是她一直无法看清楚那人影的面目,原来那人影的脸上是蒙
了一块黑色布巾的。那人影到底是什么人,为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这令程如萍
对那人影更加猜疑。

  程如萍非常之小心地从花树下窜掠出来,来到一座假山之下隐伏着,透过假
山的一个眼洞,刚好看到郝坚被那个人影越停下来,双方相距大约二丈左右,互
相对视着。

  郝坚与那人影对视了一会儿,终于那蒙着黑巾的人影压着声音,对郝坚道:
「阁下是什么人,报上名来。」

  郝坚目光闪动了一下,阴沉地说:「要我报上大名不难,先将你脸上那块遮
羞布扯下来,让某家看看你是个什么鬼样子。」

  那蒙面人影沉哼一声,说道:「阁下夜探钟家堡,到底有何目的。」

  郝坚嘿嘿沉笑一声,冷然道:「你是什么人,还不是和某家一样做个不速之
客,你这样问是什么意思,莫非你是钟家堡的人。」

  那蒙面人不置可否地说道:「这一点你管不着,你到底说不说出夜探此庄的
目的。」

  郝坚目中丝光一闪,阴狠地说:「阁下好大的口气,不说又如何。」

  「哼!」那蒙面人沉哼一声,说道:「那阁下就别想活着离开此庄。」

  程如萍听到这里,知道两人必有一番恶斗,目光更是眨也不眨,心里暗暗地
忖道:「那蒙面人虽然不承认他是钟家堡的人,但听他的说话又似是庄中之人,
莫非钟家堡有着什么隐衷不成。但看钟家父子姐妹,个个都具有上承武学,何以
不见他们现身呢。是了,莫非钟堡主家大业大,不愿使自己身份暴露,而有意藏
拙,暗中出手。」

  想想,程如萍又觉得不是这么回事,于是她越想越不明白,干脆不去多想,
因为就在这刹那,郝坚已经与那蒙面人动上了手。

  对于郝坚的身手,程如萍是再清楚不过的,在金蜈门中可以称得上是一流高
手。而那蒙面人的身手显然也不弱,一出手就以雷霆万钧之势拳掌兼施,将郝坚
逼退了一步。由此见之,那蒙面人的身手及功力,亦可称得上一流中的高手了。

  郝坚连接蒙面人七掌十三拳,被逼退一步,口中沉沉嘿的一声,偏身一闪的
刹那,但见指掌翻飞,攻击向敌人的肩背腰等部位,其中有数招是攻向那蒙面人
的脸部,看来意欲扯下那蒙面人脸上的毛巾,口中同时低喝道:「阁下也来接某
家几招试试。」

  程如萍凝神专注两人的搏斗,看得连眼也不眨一下,心中暗惊那蒙面人身手
之高,看样子这两人会有一番激烈的恶斗。

  那蒙面人展开身法,闪挪飞跃,有几次堪堪避开那郝坚抓向他脸上蒙面布的
五指,拳击掌截间,一一化解接下了郝坚的一轮急攻。凭程如萍的见识,她也看
不出蒙面人的武功是那一家那一派的招数,这倒令她惊奇不已。

  就在这刹那之间,那蒙面人与夜行人已打得难解难分,只见两条人影左闪右
挪,纵高窜低,几乎分不出那两人谁是谁来,只听到不时发出「噼噼啪啪」的拳
击掌劈声。

  程如萍看到这里,心中虽然想到那蒙面人能击杀郝坚,替自己报却部分杀父
之仇,但也极为盼望郝坚能够扯下蒙面人的布巾,看一下到底是谁,满足自己的
好奇心。

  这时,激斗中的两人发出一声沉实的掌击声中各自被震退开去。只是那郝坚
退了两步半,而那蒙面人只退了两步,只是这半步之差,胜败立判,强弱已分。

  程如萍看到那蒙面人的功力居然比郝坚还要强,心中一则是喜,一则是忧。

  喜的是,两人若是再斗下去,郝坚便可能死在蒙面人的手下。忧的是,万一
那蒙面人对钟家堡怀有某种企图,凭蒙面人的身手,钟家父子姐妹那就危殆了。

  「阁下果然有两下子。」郝坚喘了口气,目光凶厉地注视着蒙面人,一袭衣
衫无风自动。

  程如萍一眼看到之下,心头剧烈地震了一下,因为她已看出郝坚已运起他那
独门内功「销魂蚀骨七煞气」,准备对付那蒙面人。程如萍知道得很清楚,这种
销魂蚀骨七煞气乃是一种得自南疆荒蛮之地的歹毒内功,就算对手功力再高,只
要被他这种歹毒的掌力沾上,轻则头晕目眩,筋骨酸软,重则神昏意乱,筋骨碎
蚀,七窍溢血而死。她的父亲固然是被暗剑刺中咽喉,其实早已中了郝坚的销魂
蚀骨七煞气,纵然不死于火场,也将毒发身亡。

  这刹那,她心中一片慌乱,拿不定主意,是出声示警,还是隐伏静观好。因
为万一那蒙面人怀有对钟家堡有不利的企图的话,她若是出声示警,无异替钟家
留下一条祸害,是故,她一时之间委决不下。

  岂料就在这刹那,庄中响起了一阵人声,从前院那边亮起了火把,看来是两
人的激斗声,终于惊动了钟家堡的人。钟家堡虽然不入江湖,但堡中的人聚族而
居,读书习武,因此堡中上上下下的人,不但练过几天把式,而且都由二位堡主
及一位教练亲自教导,但是钟家父子姐妹此刻却始终未见出面,而这些人只不过
是那些巡夜的堡丁而已。

  人声越来越喧嘈,火把也在堡中各处陆续亮了起来,看样子堡内重要人物则
另有良谋了。

  那蒙面人与郝坚自然亦惊觉到了,两人的目光同时一闪,脸上神情微变了一
下,郝坚鼓动的衣衫倏然欲止,陡地向蒙面人劈出一掌。那蒙面人冷哼一声,翻
掌疾劈过去。

  郝坚的掌才劈出一半,却蓦然缩手仰身,脚下一蹬,倒射出去。不用说,他
是想溜了。那蒙面人似乎亦已料到郝坚会有些一着,亦是掌到一半,便撤掌身形
半转,斜掠出去。两人似乎是心意相通,均撤手溜之乎也。

  程如萍在这刹那是拿不定主意到底是走还是留下,走,对她来说自然是轻而
易举的事,但她又怎能一走了之呢,万一那蒙面人是对钟家堡有所不利,必然会
再回来,那她又怎忍心一走了之呢。虽然她自忖不是那蒙面人的对手,钟家堡也
不一定须要她的救援,但她一走,就背上了忘恩负义的罪名。

  思忖之下,她决定暂时留下来,看一下再说。于是,她趁那些堡丁还未赶到
时,马上从那假山之下窜了出来,掠回她的房内。

  而郝坚与那蒙面人已经闪没在围墙这外,消失在夜色之中。待到那些堡丁赶
到时,那里还能看到一个人影,只有那绵绵的雨丝,依然下个不停。而堡内各处
亦已灯火通明,人声喧嘈,好不热闹。

  但奇怪的是,堡中发现有夜行人的侵入,照理说钟家父子姐妹必然也被惊动
了,亲自出来查看一番才对,可是堡主兄弟却不见现身,就连他们几个儿子也没
有出来,这是不合情理的,莫非他们另藏玄机不成。

  其实钟家一点事故也没有,堡主兄弟这时就坐在钟国栋那间书房,还有堡主
夫人也在坐。兄弟两人皆显得很安宁,绝没有一丝一毫的惊急慌惧之色,眼光尽
望着书房右边的那个里间,莫非这里透着什么玄机奥秘。

  一点不错,在堡主兄弟俩及夫人的注视下,钟家忠从里间走了出来,后面鱼
贯的出现了家孝、家仁、家义、家信及惠珍、惠琴、惠瑶三姐妹。钟家兄弟姐妹
见了堡主兄弟俩,急忙行礼不迭,家会抢着道:「爹,那人已被赶走了。」

  钟国栋扫了儿侄一眼,颔首道:「没有出事吧。」说着语气一顿,目注家仁
道:「仁儿,在兄弟几人中属你性急,沉不住气,这一点你须在养气方面多下功
夫。」

  钟家仁垂下头来,应道:「是,大伯,仁儿会记着的。」

  钟国栋一摆手,命他们兄弟姐妹坐下。众人坐定,家忠这才道:「爹,看出
那人的身份了么。」

  听了钟家仁这样说,钟家父子是一直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的,从而也显示
出,钟家父子都不是简单的人物。

  钟国栋皱了一下眉头,摇摇头道:「还弄不清楚,忠儿与他交手,并没有问
出什么,仅能在功力上胜他半筹。不过,为父怀疑他可能是金蜈门的人。」

  照钟国栋这样说来,与那夜行人激斗的蒙面人岂不就是钟家兄弟中的老大钟
家忠。钟家忠的目光闪动了一下,疑惑地说道:「爹,咱们跟金蜈门根本风马牛
不相及,一点也扯不上关系,那夜行人怎会无端找上咱们钟家堡的。」

  钟国梁也插嘴道:「大哥,咱们一向不与武林中人来往,更没有惹上金蜈门
的人,若是由程姑娘引起,似乎并不可信,因为此事一直未宣扬出去。那人若真
的是金蜈门的人,那就令人费解了。」

  钟国栋蹙着收,凝眸道:「我相信我老眼不花,忠儿与他硬拚一掌,我就在
他们不及一丈处,那人被震退后,暗自运起内功,一身衣衫无风鼓震起来,双眼
中射出两道赤蓝的幽光来,那正是运起销魂蚀骨七煞气才会显露出来的,故此,
我才怀疑那人是金蜈门的人。」顿了一顿,他又说道:「照我看来,那人这一次
夜探本堡,可能是投石问路,否则,只怕堡内早已有人伤在他的手下了。」

  钟国梁及钟家几兄弟均为之焦急不已,钟国梁更是不解地说道:「那么大哥
认为他夜探本堡为的是什么呢,咱们钟家堡与金蜈门究竟有些什么过节呢。」

  钟国栋道:「依我猜测,那人可能要找一个人,我暗中注意,发现那人从惠
珍房中掠出,紧接着又到惠琴的房中,停留未久即又出来,似乎还想到别的房间
查看一番,我才命忠儿现身将他截下。而事后,堡中并没有出什么事,珍儿与琴
儿房中也未受到骚扰,故此我才会有此猜测。」

  「若是来找人,那人到底是要找的是谁呢。」二堡主钟国梁毕竟年长几岁,
处理事情有其脉络,于是直接询问乃兄,而以疑惑而谨慎的态度再次问道:「咱
们堡中,有什么人是他要寻找的对象。」

  「有。」钟家信毫不犹豫地说道:「那就是程姑娘。」

  说实话,他是不想将程如萍与那夜行人扯上关系的,一个孤零零、孑然一身
的女孩子,谁都会付出同情心。但钟家信在兄弟几人中年龄虽然最小,但最不意
气用事,是个非常理智的年轻人,而这件事关系到堡中的安危,他又岂会感情用
事。

  钟国栋赞许地看了儿子一眼,颔首道:「信儿说得不错,但只说对了一半,
程姑娘固然是他们要找的人,但并不是真正要找的对象,他们要找的人是你们的
祖父,浩天公。」

  「祖父他老人家与他们又有什么过节呢。」钟惠琴惑然地问道。

  钟国栋说道:「这就是今天我把大家召集在一起,把钟家隐藏了数十年的秘
密公布,大家心里也有个准备,接受未来的打击。」

  说到这里,钟国栋的脸色愈发沉重,他凝重地说道:「金蜈门并非什么正式
门派,而是一个杀手的组合,以前叫北斗七星会,成员只有七个人,老大铁独行
骆孤帆,老二断掌曹风,老三封喉鲁百扬,老四翼虎沙双月,老五鬼狐公孙樵,
老六妖熊谢大彪,老七小媚紫凌烟。他们有一个共同的标帜,就是每人的衣襟上
都乡着一只金色的蜈蚣,每在做过案的现场,都会留下一只金蜈蚣。这金蜈蚣的
标志,在钟家的上代,引起了相当大的震憾。」

  湖北秭归乃峡中古城,背依雄伟的山岭,面临浩荡的长江,景色壮丽。钟浩
天这天抵达秭归,看见岸上停泊着大大小小的船,张灯结彩的龙舟十数艘,这里
是屈原的出生地,每逢五月初五,自然更是热闹,算是对这位爱国大诗人的追怀
吧。

  现在还是清晨,舟子都停泊在岸上,大部分是龙舟,还有体面的渔船,其中
还夹杂着几艘商船,还有一艘看来极是讲究华丽的画舫,敢情是什么富贵人家,
老远赶来看赛龙舟的。

  因为是清晨,岸上的人并不太拥挤,要是换作平时,这时刻堤岸上根本不会
有什么人的。钟浩天一生游侠江湖,见过离奇的玩意儿太多太多,这种画舫自然
不会感到惊奇。不过,在这个地方也有这种画舫,钟浩天就不禁多看了几眼。

  这时候画舫里有一名家丁正在船头伸懒腰、打呵欠,一名女婢正在倒痰盂里
的秽物入江中。本来他留意了一眼便知道是富人来凑热闹的,只是这一眼,却让
他看到了不寻常的事儿。于是,他便停下了脚步。原来从钟浩天的目光望过去,
他并不看画舫,而是注意到对岸密林的边缘。

  钟浩天绕过街尾,踏过长堤,不疾不徐地走着。他已发现了那片密林了,这
里可以说已是算秭归的郊外了。

  一阵阵喊杀之声远远的随风传来,钟浩天穿赵过密林,只见林内一片空地上
有几人正在拚命相搏,乃是三个壮汉围攻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少女。

  围攻的三个人,一个是年约五旬上下,满脸虬髯的老者,手中一枝烟管,戮
劈扫点,凌厉无比。另外两个全都生相凶悍,一个是瘦小的老者,使的是一柄虎
头钩,另一中年汉子手持九节鞭。旁边距离丈外的一株大树下站着一位书生,朱
服儒巾,长衫飘飘,神态虽显潇洒,却掩不住那股凶戾之气,令人见之生厌。

  被围的少女长得杏眼桃腮,真是美艳动人,手中三尺长剑也颇见火候。因为
是以一敌三,而且另有强敌正在一旁虎视,在形势上她先弱了一环,任她长剑挥
动寒光胜雪,招数精妙,还是落了下风。

  大树旁的书生忽然朗声笑道:「紫凌烟,别再执迷不悟了,只要你坦诚说出
北斗七星会的总坛所在,我决不为难你,我辣手浪蝶让你这一生吃香喝辣的。」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紫凌烟已娇喝一声道:「龙黎,你少在我面前装蒜,你
那一点鬼心思以为我不知道吗,告诉你,今生休想。」

  大摇大摆的,安安稳稳的,龙黎走了过来,微一摆手,先前围攻紫凌烟的三
人立即退了下来。龙黎正拦在小媚紫凌烟前头,他一边打着招呼:「嗨,紫姑娘
啊,看来只好我亲自接待你了。」

  原先神采飞扬,有攻有守的紫凌烟见到龙黎之后,蓦地像白日遇见鬼一样,
她在猛的一楞之后,两只俏眼儿完全发了直,脸上的肌肉也失去控制痉挛起来,
一刹间她就僵在那里,手上的长剑似乎是把持不住。

  龙黎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小媚,这就叫有缘,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见面
不相识。」

  紫凌烟的脸蛋刹那白中泛青,青里透红,她在机伶伶的一颤之后,立即惶遽
回头,神色紧张,再加上慌乱,眼前的场面似乎已令她不知所措了。

  龙黎踏上一步,笑眯眯地说道:「别看了,事到如今,那个还帮得上你的忙
啊,你那北斗七星会的几块料,现在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逍遥快乐哩。」

  细小的汗珠凝聚在紫凌烟的眼洼鼻凹间,她的脸蛋儿似乎有些扭曲了,两边
太阳穴在不停的跳动,以至将额门上的淡淡青筋也扯浮起来,呼吸急促的,她又
回头望去。

  龙黎冷淡的说道:「不用回头看了,我敢打包票,在你那张专会骗人的小嘴
甫张开,发出第一个音符以前便封住它,叫你永远也出不了声,你信不信。」

  窒噎了一下,紫凌烟本能的立即闭上微启的嘴唇,劲项间的筋脉在急速的跳
动。当然,她非常明白,龙黎不是在吓唬她,她也确深知龙黎有这等的本领,她
曾经已领教过了。何况,他还有三名助手呢。

  龙黎背着手,缓缓的说道:「嗯,识时务者为俊杰,以你这种七窍玲珑心,
当然不会做出傻事。」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紫凌烟尽量平静着自己惊恐不安的情绪,口齿间十分艰
涩拙滞的说道:「你想干什么。」

  龙黎哈哈大笑道:「这问得多笨,当然,觉得不愉快是确定的事,首先想到
要受难的,恐怕就是你了。」

  惊怵的,紫凌烟的语音也变得暗哑了:「你、你要对我怎么样。」

  「问得好,你猜,我会对你怎么样。」

  「你不要以为我是好欺负的,龙黎,我会和你拼个同归于尽的。」

  「和我拼,你用什么和我拼。就凭你那两只手,那种只配给你老公掐脚捶背
的招式,可别笑掉了我的大牙了。」

  「不要欺人太甚,龙黎,我并不含糊你。」

  「很好,好极了,我这一生就喜欢你这种有骨气的女人。来来来,我们先玩
玩,不用着急,一桩一桩的过隐,我可以叫你跳蹦个够。」

  紫凌烟愤怒至极的说道:「满口龌龊的东西。」

  龙黎大剌剌的说道:「你清高,你圣洁,你娴静,他娘的拆穿了半个铜子儿
都不值。不错,我谈吐粗俗,但你却打心里肮脏,靠诈骗狡计的下三流女混混,
贱得紧。」

  紫凌烟目光怨毒,咬齿欲碎,说道:「龙黎,我要杀了你,我今天一定要杀
了你。」

  龙黎一笑道:「正好,我也是同样的心思,怎么样,现在我们就开始,看看
谁能达成这个愿望。」

  紫凌烟的动作相当迅速,她猛然前扑,挥剑砍杀,同时两脚弹起,踢到龙黎
胸膛。而就在这些招式甫展之际,人已狡兔也似的一溜烟往回窜。

  龙黎是什么样的角色,岂会中了对方这小小的缓兵之计。只见他身形一旋猝
转,仿佛鬼魅一样闪到紫凌烟的身前。几乎在紫凌烟的眸瞳尚未及摄入龙黎的影
像时,软剑的冷芒已电掣般将紫凌烟的一绺秀发削落。

  「啊!」紫凌烟惊叫着,她可以贴切的体会到那细窄的锋刃拂过面颊时所带
起来的阴森森寒气,那就好像用剃刀在她脸颊上刮过去似的,有一种隐隐的,冷
冰冰微微的生硬。

  娇小的身躯凌空翻滚,紫凌烟知道扑击无望,只有拼命图逃。但是,她甫移
去几尺,银蛇般流灿纵横的剑网,又已眩神夺目般罩下,其快其疾,就犹如满天
交织的雷闪电火。恐惧与慌乱,骤然笼罩着紫凌烟的心头,她奋力挣扎,双臂猛
探,两脚连番飞踢。

  掣掠的冷芒猝然收敛,紫凌烟却觉得双脚一紧,被一股绝大的力量扣住,狠
狠的将她横摔在地上。整个上半身撞跌于地的紫凌烟,只觉得天旋地转,满眼发
黑,这一摔就差点没闭过气去,全身的骨架子都像已抖散开来了。

  好一阵子,她才算缓过一口气来,神智也慢慢的清醒了。于是,她羞恼惊臊
地发觉了一件事,她只是上半个身子跌倒在地下而已,两只脚却全握在龙黎的手
里,脚上原来穿着的一双黑缎软靴业已不知在什么时候离家出走了。现在,龙黎
已紧握着她那双粉嫩细白的脚踝,在饶有兴趣的端详着哩。

  羞窘与愤怒交集,紫凌烟用力扯动身子,抽扯着双脚,边急恼地叫着:「放
开我,你放开我。」

  「削」的一声锐响,软剑刀锋怪蛇似的缠绕着紫凌烟的脖颈,利薄的刃口便
紧紧陷嵌在紫凌烟的头项柔嫩的表皮中。这一来,紫凌烟就像上了一道紧箍咒,
立即停止挣扎,不敢再动了,因为她知道只要她稍微出一点力,那怕只是轻轻的
一动,这缠绕在她脖颈上的刃口便会深深割进她的颈肉。

  龙黎笑了笑,慢吞吞地说道:「不要叫,不要嚷,女孩子家要学得温驯柔顺
啊,像现在这样才乖,才能令男人欢喜。小乖乖,这玩意儿可锋利得很哩,如今
缠在你的脖子上,可不是闹着玩的,稍稍一动,它就会切入很深。你是知道的,
人的脖子只有一个,割断了就再也长不出来了,也无法再接上去,是不是。」

  说着,他凑上鼻端,在紫凌烟那双圆润软滑的脚背上闻了闻,「啧啧」地赞
美道:「哈哈,真香,这是一种特异的香,愿在衣而为领,承华发之余芳,求幻
想金缕之鞋,吻肤柔以亲玉润。小乖乖,你这双脚确是可爱,多么的滑嫩柔软玲
珑,骨肉匀婷,条线对称,细致纤巧,晶莹剔透,尤其是这一股子隐隐约约的异
香,啧啧啧……」

  简直是羞死了,也恼透了,紫凌烟情急的只能僵挺在那里叫着:「不要脸,
下流,无耻,卑鄙,你放开我。」

  轻轻用胡碴子在那双柔软的脚心上摩挲着,龙黎斜着眼道:「放了你,到嘴
的美食要是不吃,那是暴殄天物,我舍不得。」

  动又不敢动,挣又不能挣,紫凌烟那种窘迫羞恼之情,实在难以言喻,她只
有咬牙咒骂道:「龙黎,你还有没有一点人味,有没有一点江湖汉子的道义,你
你你,你怎么可以如此下流荒唐,你太没有人格尊严了。」

  龙黎吃吃笑了,不愠不火的说道:「紫凌烟,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骂就
尽管骂,别忘了我辣手浪蝶这个外号,我想你不会不喜欢那种调调的。」

  紫凌烟惊惧窘迫地说道:「你放开我,你这算什么,难道你不怕人家指责,
你知羞不知。」

  龙黎笑吟吟的说道:「小乖乖,人之大欲,饮食男女,男欢女爱,逍遥快乐
啊,怎能说羞呢。」

  紫凌烟厉声吼道:「下流。」

  龙黎阴阳怪气的笑着说道:「下流,不错,古往今来,多少男人抛头颅,洒
热血,大把大把的银子往外抛,为的就是下边儿流呐,哈哈哈……」

  紫凌烟像泄了气的皮球,哀求道:「别这样,龙黎,求你放开我,这样太不
好看,叫人瞧见,我还怎么混。」

  龙黎笑得很邪,色眯眯地说道:「横竖你也不能混了,何不彻底一点,宝贝
儿,咱们就在这林子深处做一次露水夫妻,参一次欢喜禅。」

  一下子像掉进冰窖,紫凌烟顿感周身发冷,她瞪大一双眼睛,惊恐逾恒的说
道:「你你、你说什么。」

  龙黎笑了,笑得好淫荡,笑得好高兴,笑得好邪门,也笑得好疯狂。他邪里
邪气地说道:「我是说,咱们来行一次周公之礼。」

  紫凌烟猛的张大了嘴巴,震骇欲绝,抖抖索索地说道:「你是说你要污辱我
的身体。」

  「彼此痛快,皆大欢喜,怎能用污辱这种字眼。」

  「禽兽,龙黎,你是头禽兽。」

  「随你骂吧,小乖乖,宝贝儿,打是情,骂可是爱哩。」

  「天打雷劈的畜生,龙黎,你休想沾我一下,我会叫天下同道认清你的龌龊
无耻,我会向整个江湖宣布你的兽行。」

  「没关系,我辣手浪蝶是高山打鼓,丑名在外。反正你已经豁出去不要这张
脸了,我还有什么顾忌的。来,我这就亲热一番。」

  「不不,不可以……」

  软剑的光华倏然飞舞纵横,快得像千百条流电在闪耀。紫凌烟只觉得通体生
凉,寒气森森,就在她眼花缭乱中,全身上下的衣裙业已化作蝴蝶翩舞,片片飞
扬。

  好一具羊脂白玉似的,窈窕裸露身段。那又窄又利的锋刃,挥舞得如此有分
寸,有技巧,拿捏得这般准确,以至将紫凌烟的衣裙整个削光了,却未损及她的
毫发。

  赤裸裸的紫凌烟这时恨不得一头撞死,她忙双手交叉捂住胸前,再也忍不住
哭出声来了。紫凌烟本来就生得娇艳动人,风情万种,虽然现在有点狼狈,但其
体态丰满,明眸皓齿,泪眼婆娑中仍存勾魂夺魄的力量。

  看,胸前二堆高耸雪白的玉乳,多么迷人。紫凌烟被平放在草地上,软麻穴
所制,双腿曲分变向左右,胯下呈露微凸的神秘部位。牧草乌黑油光,遮住了那
迷人仙女洞,身上的皮肤白嫩已极,黑草和白肉的对比,白的更白,黑的更黑,
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是不迷人的。

  龙黎一边仔细欣赏,一边舔着嘴唇,津津有味的说道:「硬是不错,迷死人
的骚狐狸,凹凸分明,起伏有致,窈窕剔透,玲珑纤巧。好,果然是好。」

  「你、你杀了我吧。」

  「杀了你。」龙黎认真的在她身上打量着,很久始摇头接着说道:「我舍不
得,几曾说过浪蝶杀过女人。相信我,我会使你快活,让你疯狂,欲仙欲死。在
这一方面,我有独门绝学的。」

  紫凌烟泪流满面,悲愤至极的说道:「你简直不是人,你污辱我吧,你就强
暴我吧。」

  龙黎哈哈一笑,回剑入鞘道:「得了吧,这种事儿我见得多了,没有一个女
人不是捏着小洞儿当圣女的,等到尝了甜头,才不愿死哩,叫亲哥哥还来不及了
哩。」

  蓦地,只听得一声低喝道:「姓龙的,够了,到此为止,我会考虑放过你,
你们的恩怨由紫姑娘亲自解决。」

  来人年岁不大,三十左右,虽然他头上包着一块黑帕,但仍然瞧得出他是一
个浓眉大眼,颇为精干的一型。

  这人正是钟浩天,他原本不想管这桩闲事,北斗七星会是杀手组合,龙黎也
不是好人,狗咬狗一嘴毛,让他们自相残杀好了。少一个恶人,武林就多一份安
宁。但是,他可无法忍受这种事实,万恶淫为首。

  龙黎两眼一翻,瞪着钟浩天冷冷说道:「朋友,烦恼皆因强出头,你不觉得
穿蓑衣救火,惹火上身么。」

  钟浩天突然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他点了点说道:「我倒不认为,但不知阁下
能否听听在下的忠告。」

  龙黎大剌剌的瞅着他说道:「好,你说。」

  钟浩天语重心长的缓缓说道:「食色性也,皆为人所喜,但必须两相情悦,
你这样做是犯了武林人的大忌。」

  「你是在教训我吗?」

  「绝对不是教训,而是实话实说罢了。」

  龙黎面色不善地摘软剑,往怀中一抱,冷冷说道:「朋友,你很快就会知道
管闲事的后果。」

  只见钟浩天轻轻一叹,再次警告道:「天作孽犹可为,自作孽不可活,敬请
三思。」

  龙黎颇为不耐的怒吼一声,伸手指着钟浩天断声喝道:「哼,你也未免太狂
了,朋友,等你嬴了本大爷再说不迟。」

  话声甫落,软剑业已带起一片寒光,快如电光石火一般,猛向钟浩天的右肩
劈去。龙黎这一剑,真个是风雷俱动,就像他刚才对付紫凌烟那拿捏恰到好处的
那份能耐,可不是盖的。

  然而,龙黎这气势威猛绝伦的一剑,却连人家衣角儿都没有沾到,而他自己
竟一个收势不住,「蹬蹬蹬」地冲出丈许,「咕咚」一声一头栽倒在地。当然,
以他的身手摔上那么一跌,一个鲤鱼打挺就起来了,问题是他的喉管儿正在「嘟
嘟」地直冒血水,看样子这一摔,他永远别想再爬起来了。

  龙黎翻着死鱼眼瞪着钟浩天,他似乎至死不相信自己是怎样被割破喉管的。

  怪就怪在钟浩天手上并没有兵刃,只有一根树枝,而且也没有见他出手。不
错,他适才是曾经挥动了一下儿。如果树枝就这么信手轻轻一挥,就能震断了龙
黎的喉管,要了他的小命,未来太过神奇。而钟浩天的武功,也就太可怕了。

  其实,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因为钟浩天本来就是剑道中的高手,所谓手中
无剑,心中有剑,剑与神化,神与心合,身剑合一,自然能够攻无不克,无坚不
摧。一个堂堂入室,武功已臻炉火纯青的顶尖高手,虽摘叶飞花亦能伤人于百步
之外,更何况钟浩天手上还有一根树枝。

  老实说,这一根树枝在他手上和一柄断金切玉的前古仙兵并没有什么两样,
龙黎的喉管自然是难当他一击了。尽管龙黎身手不凡,但跟钟浩天比起来,就不
可同日而语了,所谓棋差一着,束手束脚,就是这个道理。

  树倒猢狲散,龙黎一死,原先围攻紫凌烟的三人早就悄悄的溜走了。钟浩天
挥手解开紫凌烟被制的穴道,脱下身上的黑氅覆盖在紫凌烟的身上,淡淡的道:
「事情已经过去了,就当是一次教训吧,希望今后在为人行事上多作考虑。」

  说完,转身向林外走去。

  黑氅披盖在紫凌烟的身上,尚有一丝丝微微的温暖,这温暖与钟浩天适才脸
上深沉冷静的笑容不相衬。

  钟浩天虽然救了紫凌烟,但并没有放在心上,只当是做了一件扶弱锄强的义
举。不管紫凌烟的平日行为如何,但他不能眼看一个女孩儿家被凌辱,有失侠义
之风。

  自此以后,紫凌烟的确收敛了,一改以往作风,钟浩天深信自己做对了一件
事,没有救错人。

  爱情是很微妙的东西,没有规律,也不可以用道德观念来衡量。没有人可以
主宰,也没有人能知道它的未来,一切只能顺其自然。二人经过此次的相识相知
后,时相往返,感情与日俱增,双方已到了论及婚嫁的阶段。但是北斗七星会的
成员绝对不准婚嫁的,却容许大伙任意纵欲风流。

  钟浩天想到的如果只是拥有紫姑娘的身体,不能给她应得到的名份,那是害
了人家姑娘。于是,钟浩天对这位姑娘的情感便逐日疏远了。但是,紫凌烟却一
再对钟浩天纠缠,真使钟浩天难以取舍。


[ 本帖最后由 vehicles 于 2010-11-14 15:36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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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女人心,海底针,多少个花前月下,多少次山盟海誓,多少个晨昏与共俪影
双双,照道理紫凌烟定已称心如意,应该生活在快乐幸福中才对。然而,她仿佛
并不快乐。表面上她柔情万种,对钟浩天嘘寒问暖,照顾得无微不至,就像一个
温柔体贴的妻子在对待心爱的丈夫似的。

  然而,每当钟浩天练功入定时,紫凌烟总是愁锁眉间,长吁短叹的,暗里垂
泪,她的心里仿佛有一个总解不开的死结,在困扰煎熬着她。于是,紫凌烟消瘦
了、憔悴了,也失去了往日的明媚和欢乐,可是粗心的钟浩天对于紫凌烟的突然
改变,仍昏昏噩噩,一无所感。

  一日午后,正当钟浩天练功到紧要关口的当儿,在一旁为他护法的紫凌烟眼
睛里突然闪过一抹杀机,右手一扬,已抵在钟浩天的命门穴上。只要她把蕴含在
掌心的内家真力轻轻往外一吐,钟浩天就在血溅尸横,死于非命。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刹那之间,只见紫凌烟娇躯蓦地一颤,眼睛里杀机顿敛,
右手疾收,泪流满面,轻轻一叹,痛苦的悄然离去。

  一次又一次,每一次紫凌烟都可以杀钟浩天,但在紧要关头她却是放弃了机
会。

  怪事儿,钟浩天是她的救命恩人,保全了她的清白,为什么又想杀他呢,难
道是恩将仇报,还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呢,相信除了紫凌烟自己,谁也不会知
道。

  一日深夜,正当钟浩天盘膝运气行功,物我两忘,神游太虚的紧要关头,紫
凌烟手持一柄锋利无比匕首,目射凶光,悄悄儿掩了进来。但见她合手一扬,分
心便刺,看来她已下定决心,要将钟浩天置诸死地。

  可是,当那柄锋利无比的短匕将触及到钟浩天衣衫的那一瞬间,紫凌烟的人
整个儿崩溃了,热泪盈眶,掉头狂奔而去。

  她一路狂奔,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娇喘吁吁的在一个小土地庙前停了下来,
晚风吹散了她的秀发,她仿佛有一种罪恶感,抖手将那柄短匕掷得老远老远的,
「哇」的一声掩面痛哭起来。同时,她的内心在呐喊道:「老大,你原谅我,我
下不了手,我下不了手啊。」

  蓦地,一只温暖而有力的手轻轻搭在紫凌烟的香肩上,她的娇躯猛的一颤,
没有吭声儿,她知道此时此刻在这种情况下,除了钟浩天不会再有外人。紫凌烟
感到一阵愧疚,她想向钟浩天表明一切,请他原谅,可是她不敢,只因为她怕失
去他。

  一阵沉寂,就听「哇」的一声,只见紫凌烟双手掩面,哭倒在钟浩天的怀抱
里。

  钟浩天似乎对紫凌烟没有一丝一毫的怀疑,他轻抚着她的秀发,怜惜而又心
痛的低头瞅着她说道:「凌烟,为什么哭得这么伤心,心里有什么不舒服,说出
来,也许我可以分担一部分。」

  钟浩天越是这样说,紫凌烟心里越是难过,哭得也越厉害。

  良久,紫凌烟渐渐平静下来,伸手擦干眼泪,瞅着钟浩天轻轻一笑,难为情
地缓缓说道:「浩天,瞧你想到那儿去了,其实也没有什么啦,刚刚突然想起我
的娘。」

  没想到她还真能胡诌,撒谎不用打草稿,还真能凑合。然而,钟浩天可信以
为真,噗嗤一笑,忍俊不住地笑了起来,右手指一伸,在紫凌烟的粉颊上刮着羞
道:「哼,羞羞羞,怎么,你还小呀,想找娘吃奶奶是不是。」

  紫凌烟脸一红,气得直跺脚,双手齐扬,粉拳直向钟浩天胸脯捶去,狠狠地
白了他一眼,不依的娇嗔说道:「你才想找娘吃奶奶哪,不来了,你坏死了。」

  钟浩天被她那妩媚天真的小儿女娇态逗得心神一荡,抓住她的柔荑,痴迷的
瞅着她说道:「凌烟……」

  紫凌烟被钟浩天那灼热的眼神看得玉面飞红,心如撞鹿,小嘴儿一撇,右手
食指儿疾伸,轻轻的在他鼻梁上点了一下,吃吃笑着说道:「干嘛。」

  蓦地,紫凌烟感到一阵窒息,原来钟浩天已张开双臂,将她紧紧搂住,拥进
怀里,他那厚实灼热的嘴唇业已紧紧地压在紫凌烟的朱唇上。

  紫凌烟突然觉得浑身乏力,软绵绵的,就像虚脱了似的,接着一阵晕眩,她
已忘了置身何处。钟浩天那强而有力的臂膀,还有他那舒适温暖的胸膛,以及他
那灼热湿润的嘴唇,这是一种前所未有过的奇妙感觉,她渐渐开始溶化了。紫凌
烟缓缓地闭上眼睛,她要用心灵来体会这甜蜜的滋味,然而一颗心竟在飘浮上升
飞扬,一直升到云层深处。她的身子软绵绵的,虚脱无力,她的脑子里是一片空
白,已经忘了自己的存在。

  就在此刻,钟浩天已手忙脚乱的一阵,解除了紫凌烟的全付武装。曾经惊鸿
一瞥的嫩肉,现在已脱得光光的,呈现在眼前。

  「啊,我的天哪,这简直就是七仙女下凡呢。」钟浩天失神的叫着。

  「死鬼,鬼叫什么,我如果是七仙女的话,宁愿上天,也不来找你。」神魂
儿原本飞上三十三天的紫凌烟,被他这失神的呼叫声唤了回来。

  「那我一定在槐阴树下,哭上三天三夜。」

  「贫嘴。」

  钟浩天伸手抱起紫凌烟的玉体平放在草地上,自己迫不及待的脱掉衣裤,然
后扑了过去,给她一阵疯狂似的热吻,并含着她的乳尖,舔吮着。然后,抬起她
的玉腿,探头欣赏着她桃源的风景,正是:幽闺深院度春风,黄昏寂寂没人踪;
红罗帐里佳人睡,被我偷来一点红。

  钟浩天越看越爱,对着小仙女送上一个热吻,再伸出舌尖往樱桃嘴里延伸,
牙齿轻轻地咬往那颗朱砂痣。

  紫凌烟早就迷醉了,快乐舒服,但也有着说不出的难过,那浅沟竟变成开了
闸门的水库,不断的泄洪。小樱桃被舌尖一伸一出,一舔一吮,只要他动一下都
是舒服的,芳心更加迷乱无主,灵魂飘荡似的已离体,口里呻吟不绝:「啊啊,
哥哥,我受不了了,快快……」

  钟浩天见她挣扎着可怜,不忍心再折磨她了,抬起头来舔舔舌头,以回味无
穷的神情,再度吸吮她的乳头。

  紫凌烟刚刚换过一口气,又被他吸吮着乳头,神经又紧张,全身加剧的抖,
奇痒钻心,热燥难耐,不禁哀怜的求饶着:「你你,人家痒的地方不去抓它,偏
要这样逗人家,我难过死了。」

  钟浩天双手揉着玉乳,以粗壮骇人的肉棒抵着浅沟,收腹提劲,往窄心温暖
湿淋淋的狭谷中,狠命的挤入。不管她如何挣扎推拒,一个劲的往内深入,涨得
小仙女的小嘴鼓鼓的,更为突出。

  紫凌烟正在难忍这种全身奇痒,突然被巨大的肉棒拼命的捣入,痛得几乎要
昏了。她想要喊叫,嘴唇刚一张便被阻塞了,喊不出声;想要推开他却又无能为
力,压得她无法动弹,除了任其所为,其他还有什么办法呢。

  钟浩天将肉棒捣入些许才停止前进,现在,他像碾药似的揉动,这几转转得
紫凌烟心神皆酥。他那多情的手又抓捏着玉乳了,在他的全面进攻下,酸咸苦辣
甜,五味全下,紫凌烟实在辨别不出其中的滋味。

  倒吃甘蔗,甜在后头。钟浩天任其晃动时,才将双手向前伸手托起玉臀,长
长的吁口气,轻轻地开始抽插起来。于是,他们俩真正的开始交锋肉搏了,一个
是奋勇冲刺,温柔叩关;一个是婉转娇啼,忍痛迎合。

  片刻之后,紫凌烟也畅快的呼了一口气,四肢拥紧了钟浩天的身体,随着抽
送的节拍迎合着,她现在也忘了痛,因为痛的过去带来了无尽的快活。

  钟浩天由温柔轻慢渐渐加速,从四十码而增速为一百二十码,快乐之神一阵
一阵的降落在他们的身上,其乐趣实在浓厚。钟浩天有劲的动作,紫凌烟摆臀挺
胸,扭摇细腰,迎抬玉户,轻声娇啼的哼哼叽叽。

  顿饭光景,两人情悦各得其乐,紫凌烟在这一小时的短兵相接的缠斗中也已
偷尝禁果,回味甜蜜。

  钟浩天见她娇嫩的玉体已经不行了,急速的以龟头猛捣快转数十下下才开始
交货。

  四周寂静如死,除了风声夹杂着枝叶沙沙摇曳声外,再也没有别的声音。此
刻,紫凌烟突然有了窒息的感觉,她吃力的伸了伸脖子,想挪动一下儿身子,可
是因为有钟浩天压在上面,想动却又动不了。她无可奈何的伸手轻轻摇了摇钟浩
天的肩膀,缓缓说道:「浩天哥。」

  钟浩天轻轻「嗯」了一声,吃力的缓缓睁开双目,喜悦而又满足地瞅着紫凌
烟,深情而又感激的喃喃说道:「凌烟,我……」

  紫凌烟的脸上早已经红得像个熟透了的大红柿子似的,不胜娇羞的把头偏到
一旁,避开他的眼光,轻轻说道:「你你、你压死我了。」

  钟浩天歉然一笑,迫不及待的翻身坐了起来。

  紫凌烟但觉身上一轻,亦跟着坐了起来,忙伸手抓过一件衣服,遮住紧要所
在,眼睛一闭,不敢看他。

  钟浩天不禁心神一荡,如痴如呆地怔怔瞅着紫凌烟,良久始情意绵绵地对她
说道:「凌烟,我,我要……」

  紫凌烟猛一抬头,眼珠子瞪得老大老大,一眨不眨地瞅着钟浩天,虽然她痛
创犹在,但却不忍拒绝他的要求,难为情的点了点头,轻轻说道:「唔,休息一
下嘛。」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钟浩天激动的抓紧紫凌烟的双手,生怕她跑了似
的,神情突然变得极为严肃,一个字一个字儿地正容大声说道:「我要娶你。」

  原来,紫凌烟误会了钟浩天的意思,她一想不禁心里真想笑,颇为感动的瞟
了他一眼,突然愁眉深锁,幽幽一叹说道:「我配不上你的,你走吧。」

  「走,我能走嘛。」钟浩天差一点儿没有跳起来,他双眉掀动,面涌怒容,
一声冷笑,继续说道:「凌烟,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怎么,你以为我是始乱终
弃,不负责任的男人。」

  紫凌烟心中虽有千言万语,但一时却不知从何说起,她痛苦地轻轻一叹,缓
缓说道:「浩天哥,我不是这个意见,真的不是这个意思,你要我是我的福气,
可惜的是我配不上你。浩天哥,我求求你,让我安心的去吧。否则,你会后悔一
辈子的,我也会痛苦终身。」

  钟浩天不禁心头狂震,打心眼儿里泛起一股子寒意,眼珠子轻轻转着,低头
暗自忖道:「看样子她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她口口声声说配不上我,只不过是
一种藉口。她为什么要这样说呢,是在暗示什么呢。莫非她在和我之前,已经跟
别的男人发生过肉体关系,怕婚后我说她不贞,弃她于不顾。否则,为什么要吞
吞吐吐,不肯表明一切呢。嗯,有此可能。」

  一念至此,只见钟浩天痛苦的瞟了紫凌烟一眼,欲言又止,闷声不响的低下
头去。

  一阵沉寂,片刻,钟浩天的眼睛猛然一亮,接着脸上浮现起一抹惊喜交加的
笑容。原来,那柔软的杂草地上,在晨辉映射下,可以清楚的看到一片片落红斑
斑。由此可见,紫凌烟在和他发生肉体关系之前,仍是冰清玉洁的处子之身。

  钟浩天眉头微微一皱,颇为纳闷儿的暗暗忖道:「唉,原来是我把事情给想
拧了,可是凌烟为什么如此痛苦,如此烦恼呢。」

  一念至此,钟浩天为了要揭开这个谜底,他伸手托起紫凌烟的下巴,一眨不
眨地瞅着她。片刻,他诚挚的缓缓说道:「凌烟,你是我的妻子,我是你的丈夫
了,做丈夫的有义务替妻子分忧,你说对不对。凌烟,我知道你心里隐藏着一个
极大的秘密,我不想知道,也不想追问你,不过我不忍心看着你被折磨得如此痛
苦。凌烟,如果你愿意,我希望你尽快把它说出来,就算我帮不上忙,也许你心
里会好过一些。」就听一声长叹,紫凌烟花容惨淡的瞅着钟浩天喃喃道:「唉,
你不问我也会告诉你的,浩天哥,我想请你答应一件事情。」

  钟浩天点了点头,毫不考虑地接着说道:「好,你说吧。」

  紫凌烟甚为感激的说道:「浩天哥,同我自己来解决,你不要介入。」

  钟浩天似乎被紫凌烟给弄糊涂了,怔了半天,始不解的瞅着她说道:「不许
介入,究竟是什么事呀。」

  紫凌烟有点儿不大自然的低声说道:「这件事情可能是因为我而起,你是知
道的,我们的组织北斗七星会是一个杀手组合,它的生存就是待价杀人,前不久
我们老大接到一票生意,那份酬劳相当的高,就是要杀死你。」

  钟浩天颇感意外的「啊」了一声,接着说道:「我知道了,你们老大铁独门
骆孤帆就派上了你,要你接近我,伺机下手。」

  紫凌烟轻轻一叹,点了点头。钟浩天哈哈一笑,说道:「结果你爱上了我,
舍不得下手,骆孤帆的美人计落了空,居然赔了夫人又折兵,哈哈哈……」

  紫凌烟娇嗔的白了他一眼,欲言又止,垂首不语。

  钟浩天正容肃然的道:「凌烟,夫妻本是同林鸟,我不能看到大难来临各自
飞,这点请你原谅,我做不到。」

  紫凌烟突然猛一扬头,坚毅地说:「浩天哥,这件事情暂时你别插手,如果
我自己无法解决,你再伸手去管,好嘛。」

  钟浩天伸手将紫凌烟搂在怀里,调皮的说道:「好的,俗话说得好:惊某大
丈夫,要某猪狗牛。你是我的夫人,我不听你的吩咐听谁的呢。」

  「死相。」紫凌烟边说,边轻轻啐了钟浩天一口,忍不住「嗤」的一声笑了
起来,妩媚的一撇嘴角,笑着说道:「哼,狗嘴里长不出象牙。」

  钟浩天见紫凌烟笑了,自己心里也特别高兴,故意逗她道:「凌烟,如果狗
嘴里果真能长出象牙来,那该有多好。往后咱们夫妻俩什么事情也别做了,干脆
去养狗算了,保险也能够发大财。」

  「噗嗤」一声,紫凌烟已笑得花枝乱颤,倒在钟浩天怀里上气不接下气,扭
得像牛皮糖似的扭曲着。

  这件事情经过紫凌烟撒了一个大谎,使骆孤帆深信不疑,筹思另谋他法去对
付钟浩天。那是因为他们接了另一宗大买卖,把对付钟浩天的事情暂时搁置下来
了。而这桩买卖,竟与紫凌烟有着极密切的关系。

  有一天,紫凌烟又找上钟浩天,要他去营救瑞金县县衙监房的牢头,这个人
叫甘京间。

  北斗七星会组合的规矩,任务第一,六亲不认。而事实上他们七个人也都是
一门孤寡,无亲无故,因为向来行事下刀,都不会遭遇到感情方面的困惑。直到
这一次,紫凌烟竟然找上钟浩天,而且是要从北斗七星会手中救人,这就感到非
常奇怪。在百般追问之下,紫凌烟才说出那人原来是她的父亲。

  紫凌烟当时的表情异常的复杂,有沉痛、有怨恨、也有一股说不出的孺慕之
情。

  那是紫凌烟十岁的时候,甘夫人就领着她到距离瑞金县两百多里外的泗水镇
讨生活去了。甘夫人离开丈夫的原因,除了那永难戒除的酗酒与恶赌之外,尤其
是他那拈花惹草的习性,求也求过,吵也吵过,一点效用也没有。后来,甘京间
更加变本加厉,干脆弄了个窑子里的姑娘回来姘居。

  甘夫人是个烈性子的女人,如何能够承受得了,和丈夫大闹一场之后,终于
横下了心带着女儿赶到泗水镇住了下来。她越想越恨,越思越怨,索性把女儿的
姓也改了,不从父姓,跟着娘姓紫。从此以后,紫凌烟与她爹再没有来往。

  天下无不是的父母,紫凌烟虽然怨甘京间,恨甘京间,但他意是她的生身之
父,甘夫人死了,世上嫡亲的人只剩下他一人,更无法否定亲生骨肉的事实,紫
凌烟可以不认他,却不能见死不救,何况这个杀人凶手就是自己。

  钟浩天这时发觉北斗七星会这惟一的一位女杀手,竟然有着恁般厚重的稚子
亲情,便毅然答允了。

  下手的当晚,北斗七星会派出去老五鬼狐公孙樵,老六妖熊谢大彪,在他们
来说,杀死一个五十六七岁的糟牢头力量是绰绰有余,何况还以重酬买通了皂役
何七,牢房的铁栅门没有落锁,双重门户完全形同虚设。

  这些方便了北斗七星会的杀手,也方便了钟浩天,就在他们踏入牢房的第一
步,钟浩天猝起发难,先解决了鬼狐公孙樵,搏杀了妖熊谢大彪。钟浩天在除了
两位杀手后,便给了甘京间一笔银子,并说明始末,要他隐姓埋名,远走高飞,
过一段晚年平安生活。

  「爹,后来北斗七星会又怎会知道他们两位成员是祖父他老人家杀的呢。」
钟家信目光凝注着乃父。

  钟国栋向钟家信投过一瞥嘉许的眼光,说道:「信儿,你怎可断定事机不密
啊,而被北斗七星会知道的呢。」

  钟家信道:「孩儿只是臆测,爹说过北斗七星会的成员有一个共同的标帜,
便是襟前一只栩栩如生的金蜈蚣,而且事后在现场留下一条金蜈蚣。早上二哥回
来,发现南尔镇出现了一批来历不明的人,而襟上也绣着一条金蜈蚣,所以孩儿
联想到金蜈门极可能是北斗七星会的化身。假如未泄露风声,他们又何以打探钟
家堡的情形,以上种种,程姑娘的事只是巧合,而金蜈门来此的目的就是寻仇,
了断昔日那场过节。」

  钟国梁吁了口气,说道:「信侄,你应该听说过鸡蛋那么密,也会孵小鸡来
这句话吧。」

  钟家信恭谨的信服地说:「二叔,我明白了,天下间是没有永远不为人知的
秘密的,就像纸包不住火一样。」

  钟国栋道:「你能联想到这许多问题,信儿,这证明你有判断事情的能力。
你祖父在这件事情之后,便离开了原来居住地,而紫姑娘也不久来到了你祖父身
边,他们来到崂山结庐过着与世无争的田园生活。而知道老人家行踪的只有欧阳
鸣一人,若是他还未死的话,有可能将老人家的行踪泄漏出去。而金蜈门的人寻
来此处,那就毫不奇怪了。」

  钟家信冷静的说道:「爹,他们到底是怎么样的人呢。」

  堡主钟国栋说道:「说起欧阳鸣这人来,是与你祖父同辈的。」说着顿了一
顿,神色凝重的说道:「他若是未死的话,算起来有七十多岁了。那人姓欧阳,
单名一个鸣字。你祖父在世的时候,他们还是好朋友。」

  钟国栋恍然跌回了往日回忆的深渊里,缓缓的说下去:「欧阳鸣比你祖父小
十岁,对你们的祖父一向执兄弟之礼,时常到堡中盘桓。但你们的祖父对他却一
直不冷不热,那时候我实在不解,为何他老人家对欧阳鸣那样敬而远之,就忍不
住问起。老人家郑重地对我说,欧阳鸣这人貌似忠厚恭诚,实则狼子野心,对于
这种人实不宜太过亲近,否则必会后悔莫及。我再问那为何又要与他结交呢,老
人家叹口气说出与欧阳鸣的结交原本不是他的本意,而是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中,
见到他被昔年凶名远播的狼山三虎联手围攻,岌岌可危,基于道义之心而出手助
他,与他合杀了狼山三虎。他自然对老人家感激不尽,谒诚结交。」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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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初时,老人家不知欧阳鸣是一个外貌忠厚,实则狼子野心的人,见他胆敢
一个人惹上狼山三虎,出自敬重相相偕偕之情与他结交,后来与他相处时日渐渐
长了,才从他的行事与话语中窥出他是一个口蜜腹剑的人,老人家那时候后悔已
经来不及了,知道惹上这种人,切不可骤然割袍绝交,那只会惹来怨怨报复,所
以便采取敬而远之,不冷不热的态度,希望渐渐疏远他,这也是老人家处事谨慎
的好处。」

  「爹,孩儿有点不明白你最后说的那句话的意思。」钟家信眨着眼迷惑地问
着。

  「信儿,难怪你不明白。」钟国栋吁了口气,说道:「当时,为父跟你一样
的心情,认为当决则决,那样做岂不是婆婆妈妈么。为父那时也是你这种年龄,
自然不及你们们祖父深谋远虑。」

  「大伯,那到底是什么好处呢。」家义催问道。

  「好处可大了。」钟国栋说道:「终你们祖父一生,欧阳鸣不敢稍露越轨之
心或不敬之意,一直对你们的祖父执礼甚恭,咱们钟家堡也才得相安无事。」

  「爹,祖父对他有恩于前,而钟家堡与欧阳鸣又没有过节,祖父他老人家过
分小心是否多余。」钟家信又问道。

  钟堡主道:「谁说没有过节啊,你们的祖父不是杀了北斗七星会的两位成员
么。」

  钟家信道:「那与欧阳鸣又有什么关系呢。」

  堡主钟国栋道:「这话又得从头说起,也是北斗七星会时蹇运乖,就在他们
损兵折将不久,便碰到了白马大侠许元弘与南天双娇两姐妹,姐姐青城仙子林明
明,妹妹南岩玉娃林茵茵,三人仗剑江湖,确实干了不少可歌可泣的仁侠义举,
这些杀手霉运当头,竟然碰上了这三位,那还会被轻易放过,当场三死一伤,只
有老大骆孤帆逃脱,跑到云南投靠他的师兄普如尘。」

  钟家信说道:「那也与欧阳鸣搭不上关系啊。」

  钟堡主道:「那普如尘是金蜈门之主,欧阳鸣是金蜈门的大令主。」

  钟家信「啊」了一声,说道:「这么说来,欧阳鸣必然知道祖父与北斗七星
会的过节了。」

  钟国栋道:「本来不知道,他老人家隐居崂山后,就以青枫这个名字,你祖
母也不用凌烟二字,而以甘佩兰的名字自居,姓甘,就是恢复了父姓。」

  钟惠琴道:「既已更名,又怎会被人知道呢。」

  「问得好。」钟堡主道:「那是老人家于一次酒醉之后,笑谈快意恩仇,武
林轶事,一时口疏,说了出来。当时还未看出欧阳鸣是个狼子野心的人,与他相
交甚笃,说来老人家清醒之后,也很后悔将这件往事说给他听,但也无可奈何,
说了的话是收不回的。」

  钟国栋说着顿了一顿,又道:「老人家在后悔之余,对他一直暗中提防,及
至看出他是一个心行不正的人后,可谓宁可得罪君子,不愿得罪小人,像他这样
心怀不轨的人,必然会向普如尘献媚邀功。于是,他老人家便开诚布公向他和盘
托出事实经过,如何处决由他自己决定。欧阳鸣这次表现倒是非常磊落,指天发
誓决不向普如尘陈说,所以也就一直保持相安无事。」

  钟堡主端桌上茶杯啜了一口,润润喉咙,又道:「不过,他老人家在临终之
前曾叮嘱为父,说他迟早都会揭发这件秘密,要为父严加防范。」

  「爹,现在事隔多年,不是一直平安无事么。」钟家信提问道。

  「平安无事。」钟堡主道:「那不是他不揭发,而是不愿,因为说出来对他
并无益处。」

  「爹这样说,是否说他出了什么事。」钟家信反应灵活,立即联想到其他因
素。

  「不错。」钟国栋点头道:「他就在你祖父仙逝不到二个月,因练功不慎而
走火入魔,据传说只是下肢僵硬,不能行动而已。」

  钟家信还想说什么,却被乃父摆摆手阻止了:「信儿,为父知道你想什么,
你祖父生前他不揭发,算是知恩图报了。死后来说,那是他已走火入魔,纵然在
金蜈门争得较高职位,也只是餐尸索位。不过,有一点必须补充,也值得我们警
惕的是,欧阳鸣在走火入魔,下肢瘫痪后突然失踪,金蜈门门让普如尘也相继逝
去,骆孤帆顺理成章以师弟身份接掌了金蜈门。」

  「爹,依你看,那欧阳鸣是死是活。」

  「依照为父的猜测,他应该还活着。」钟国栋说道:「这也是一直以来,为
父暗中加以防范之故。」

  钟家信沉思片刻,说道:「爹,孩儿认为欧阳鸣有可能被骆孤帆隐藏起来,
一则为了拢络金蜈门的人心故施恩惠,明为保护,以防仇家报复,实则收安抚之
效。另一方面,死马当活马医,以内功疗治那瘫痪的下肢,能治好,还怕欧阳鸣
不死心塌地为他所用么;不能治好,也就收到收买人心的效果了。」

  钟家信不愧是个聪明的年轻人,分析得条络分明。

  「信儿,为父正是这样想的。」钟国栋赞许的瞧着么儿子,不停的点头道:
「你们祖父的眼光一直很准,决不会看错人,为父一直兢兢业业时加戒备,也就
是这点。」

  「爹。」钟家信忧虑的说道:「若是今晚夜行人探堡的目的与程姑娘完全无
关,那就极可能欧阳鸣武功尽复,也只有他知道我们的居住地。」

  「这是极可能的事。」钟国栋说道:「因为知道钟青枫即是浩天的人,就只
有欧阳鸣一人。」

  钟家义插嘴问道:「大伯,他会不会亦像祖父一样子,一时口疏,告诉了别
人。」

  「应该不会。」钟国栋肯定的说。

  「爹。」钟家信道:「依你看,那位程姑娘有没有嫌疑。」

  这位年轻人的确不简单,他立刻将问题转到了程如萍的身上。

  「这一点,爹不敢妄下断语。」钟国栋怔了一下,随即问道:「珍丫头,你
跟惠琴经常与程姑娘粘在一起,可否看出她的武功程度。」

  「爹,孩儿看不出来。」钟惠琴不假思索的说。

  钟家信却沉吟着说道:「爹,不管她武功深浅如何,她来到咱们堡中不久,
南尔镇便出现金蜈门的人,同时也发生了夜行人的事,多多少少她难脱嫌疑。」

  钟国栋沉声道:「防人之心不可无,小心驶得万年船。为了咱们一家大小及
钟家堡的安危,说不得要暗中对她多加留意了。」

  一直未曾开口的堡主夫人,此刻却突然问道:「国栋,咱们所决定的事,是
否有所改变。」

  钟国栋瞧瞧天色,长长一吁道:「照原计划行事,现在你们回去准备,明晨
五鼓启程。」

  而就在准备举家远离的当晚,金蜈门即发动了大规模的血洗行动。就在钟家
堡不远的山神庙,战斗极为惨烈。

  庙门外,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已飘了进来:「钟大堡主,任你长了三头六臂,
也难逃出本门所布的天罗地网。」

  钟国栋霍然起身,利用山神庙的阴暗,悄悄掩到门后。微弱的星光下,他看
见外面影绰绰的晃动着六七个人,全身黑色劲装。金蜈门的行动原则多以十人为
一组,每一组的成员各以武功高低作平均编排,极少分割调配。现在,以庙外的
人数来判断,大概只有一组的人马。

  钟国栋比较放心下来,他清楚敌方的编组如何,每一组中因有好手领导,但
真正上得了台盘的不过一二个人,除非是特意有所安排,加派他们的首要人物参
予,否则,单以一组之力,他有自信可以摆平。眼前的形势极为明显,金蜈门一
定是派出大批追骑搜索他,由于崂山山区辽阔,地形复杂,搜索的人马便免不了
较为分散。要不然,以常理而论,金蜈门决不敢以一组人来冒险,也不知道这一
组人的运气是好是歹,倒是中大彩啦。

  庙门外,原先那个阴恻恻的嗓音又响了起来,像飘进来的一阵妖风:「钟国
栋,在钟家堡那个窝里,你可是太上皇啊,提起九归剑的名字但也是响叮当的字
号。你虽然很少涉足江湖,但每年总是以做生意的形式出外游历,管管闲事,会
晤老友屈元苍,这件事你能瞒过天下人,金蜈门对你却了如指掌。怎么着,如今
你这号大人物竟变做缩头的乌龟啦,连个屁也不敢放。」

  钟国栋想不到对方竟将自己行动打听得如此清楚,他贴身门侧,声音吵哑的
递出去:「金蜈门里你又算老几。」

  那人冷冷一笑道:「我不算老几,只是十三把头中的老七。你要是看我不顺
眼,何妨出来比划比划。」

  这时,钟国栋已经闪到庙门的另一边,他在估算这场搏杀应该采取什么方法
才能达到速战速决的目的。时间对他来说,是一项极重要的因素。

  忽然间,有一种非常轻微的声音从神案后方传来,那种声音就像猫儿在蹑足
行走,又似落叶飘坠,要是不注意,很容易就会忽略过去。但钟国栋不是容易忽
略任何细微末节的人,尤其在目前的情形里,他更不可能忽略每一桩不该忽略的
事。

  没有出他的预料,就像掩饰在神案后的声音,那位金蜈门的第七号把头又在
开腔了:「姓钟的,平日里看你作威作福,神气活现,万想不到节骨眼上你竟是
如假包换的窝囊废。你以为这座破庙是铜墙铁壁,能保住你的老命吗。你要再不
现身,看我一把火烧不烧得你出来。」

  一抹青森森的芒彩,便在外面那七把头的说话声中闪向钟国栋的背脊,但是
钟国栋面庞贴着门框,恍若不察。当这抹青光以极快的来势刺上钟国栋的背部,
发出的却不是锋尖入肉的「噗嗤」声,而是另一种怪异的钝闷声音,就像是刺进
了什么厚实的木块中一样。

  不错,这柄青芒灿亮的长剑是刺进了一块木板,一块厚三寸的木板。木板原
是神案前端摆置的跪垫,钟国栋临时借来挡在背后,三寸厚的木板足够顶上这一
剑了。

  当时阻击者发觉情况有异,却都已迟了。钟国栋的厚剑闪电般出了剑鞘,几
乎剑锋出鞘的同时,狙击者的半个头颅已斜飞而出,死亡来得真快,甚至不给这
人一声最后呼唤的机会。

  喷洒在钟国栋脸上的鲜血还带着温热,他连抹也不抹一把,全身上下早被一
层层的血渍糊满了,有自己的血,也有其他许多不知何人的血。直到现在,他才
惊异地发觉,鲜血的味道也并不那么难以忍受的。

  尸体仰跌五步之外,四肢摊开,寂然不动,犹如一具残缺不全的大型玩偶。

  不必细加辨认,钟国栋也知道这个的身份,金蜈门的四卫之一青霜飞虹李川
霸,先时在钟家堡那个用剑攻他的角儿,亦就是这一位。李川霸在金蜈门的地位
高过十三把头,而这一组追兵的发言人竟不是他,却由那七把头代表,显然他们
是有意掩藏自己的实力,企图诱使钟国栋产生错觉,以达成图杀的目的。

  情况发生这样的变化,钟国栋的戒惕已更为提高,他在盘算,敌方这一组追
兵里是否还另外隐伏着什么高手。

  山神庙外那位七把头又在出声,不过这次却透着几份心虚,字里言间仿佛不
怎么落实:「钟国栋,你还在那里么,怎的又闷着头不说话呢。」

  钟国栋抬头打量着庙顶的高度及供附攀的位置,根本不理会外头那位七把头
的试探,纵身拔跃,人已上了横梁。他轻轻掀开业已腐蚀的瓦片,一个倒翻伏上
屋顶,也只是刚刚伏下,左边的檐角处两个人头倏忽冒出。

  这两个攀上屋顶之人亦是一成不变的黑色劲装,不用说都是金蜈门的喽罗。
他们的行动十分小心,光景像如临深渊,如履薄冰,举手抬脚尽量放慢放轻,生
恐惊动了下面的钟国栋。问题是钟国栋已经不在庙里,正好也要屋顶上,而且恰
巧比他们俩早了一步。

  于是,双手猛挥,两枚追风神芒已破空飞出,仿佛索魂者的泣号,那两名金
蜈门死士骤觉腹部一麻,当他们的目的光慑及金芒,目光已经瞥见自己的肚腹不
知何时已经剖开,花花绿绿的肚脏争先恐后的朝体外溢出。

  当瘰疬的肠脏刚刚拖泻地下,他剑出如电,「澎彭」声响中已击翻了五面皮
盾,镝锋打横,三名悍敌的咽喉同时绽裂。不错,网破了,一条人影便在这时由
火光中飞来,这人手中用的不是星状利器,也不是尖矛利斧,而是柄长剑,一柄
尾芒流烁盈尺,青森森的长剑。

  剑尖从钟国栋的头顶闪过,他曲背弓腰倒挫一步,身子尚未及挺立,青光一
抹,又像流星的曳尾般直射而来。剑花骤起,犹如白莲交叠,刹那间涌现浮沉,
一阵密集的金铁磕击声里,长剑斜荡,剑锋却已透过一面皮盾,把那执盾者活活
钉死于盾后。

  又有两个人影大鸟似的急掠而至,焰光跳动下亦可看出两人的手中家伙,他
们一个舞动着流星锤,另一个上举红樱枪,显然是金蜈门的高手来增援了。

  钟国栋猛然一个虎扑冲上,却在扑腾的须臾贴窜于地,厚剑掀起冷芒如波,
又似砸地铺起一面光耗,九只人脚,立刻飞弹向九个不同的方向。其中一个躲着
快,好歹保住了一只脚。

  包围的阵形已经凌乱,这五人一倒缺口顿现,钟国栋剑展如风,面容狰狞若
鬼,人剑相连,势同奔牛破篱,锐不可当的突围而出。利刃砍劈人间的声音带着
沉闷,锋口入骨的音响反倒脆落得刺耳,这样的声音渗合着挤迫自肺腑的嚎叫,
引发于丹田的吼喝,持续不断的此起彼落,似永无休止。时间拖下去,便不必星
刺刀戳,光被这种声音也会被逼疯的。

  大堡主钟国栋此刻已是浑身浴血,他披头散发,手上一柄十七重的厚剑更是
染满血迹,赤毒的火焰照映着他棕色的面庞,将他轮廓鲜明的五官幻映得更为突
出,隐藏在眉心当中那颗珠沙痣,鼓涨得似乎要崩出来一般。二十余名金蜈门的
弟兄围绕着他,地下已经横七竖八地躺着另外二十余名,看情形躺下来的都看不
到明天的日出了。

  钟国栋的脚步不停的移动,他喘息粗浊而急促,双目圆睁如铃,死盯着围绕
他团团打转的二十余名敌人。星状的利器伸缩,彷似一朵绽开的金菊,又如天际
一曳光而过的流星,而利刃的挥斩劈刺,寒芒锐气笼罩成了面罗网。

  钟国栋暴掠七步,厚剑划过一道半弧,两颗人心已骨碌碌抛上天空。他躲过
背后飞来的冷魂飞星,斜肩回身,剑由下起,又有一个金蜈门的伙计被开了膛。

  钟国栋的行动如电,猝而扑下,掌剑齐扬飞斩,劈啪之声连成一串,未见掌
影,未见剑势,又是四名黑衣劲装大汉已分成不同的方向摔倒于地。现在,只剩
下七把头一人了,他怔窒了一会,突有所觉的扭头望向钟国栋那边。却在看清钟
国栋的轮廓之前先看到了一把匕首,匕首再也恰当不过的轻轻贴上他的咽喉。

  猛的一哆嗦,这七把头还来不及有任何反应,钟国栋已冷冰冰的拿了言语:
「不要叫嚷,七把头,否则你会死得比你想像中的更快。」

  喉管里响起一阵咕噜噜的痰声,这位仁兄尽管强作镇定,无比的惊惧却由他
的双眼中明显的流露出来,他僵硬的微抬下巴,不敢有丁点动作。

  钟国栋凑近过去,鼻尖几乎碰到了对方的额头,他声音低沉却杀手腾腾的说
道:「我问你什么,你照实回答什么,如此你尚有一条生路,倘有半句虚言,你
就包死无疑,听清楚我的话了么。」

  这人忙不迭的点头,脑袋一动,匕首已在他的颈项间划出一条浅细的血痕,
冰凉的锋刃接触肌肤,竟使他感觉不到泌血痛苦,只赶紧恢复了原来的姿势,将
下巴微微的抬起。

  钟国栋缓缓的说道:「你们追来这里的一共有多少人。」

  那位七把头努力吞咽着唾沫,干着声音回答:「十一个,总共十一个。」

  钟国栋压着嗓门问道:「带头的是谁。」

  这人舌头打卷,听着有些含混地道:「李川霸带头我为副,其余都是一干兄
弟们。」

  钟国栋生硬的说道:「派人回去讨援兵了没有。」

  这七把头略一犹豫,颤声道:「讨援的兄弟业已回去一阵子了。」

  那把尖利的刃首便在此时送进了这位仁兄的心脏,钟国栋运用匕首杀人的手
法果然属于一流,这位七把头也和他的伙伴一样,哼都没哼半声,瞬息间即已断
气。

  虚实探明之余,钟国栋就不再迟疑,他选择庙后的方向掠落,山深岭叠的地
方,有的是容身之处,金蜈门追兵恐怕只有跺脚的份了。

  这里虽只是个小镇甸,却相当热闹,一条南北贯连的驿道通过镇郊之外,四
乡八野的农户固定于初一、十五到镇上聚集开市,也是热闹原因之一。其次是,
如果有人问这南泉镇是属于那省管辖的,只怕谁也说不上来,因为这儿成了两不
管的地界。它位于豫皖边界,地处两不管,自然成了牛鬼蛇神的安命所在,更是
三山五岳各路人物的落脚处。

  南泉镇有了这些人物的捧场,繁荣热闹是当然的。镇上共有两条路,一横一
竖十字形交叉而过,在横街的的街头上开着一片门面狭窄的热食铺子,铺子里卖
的无非是些卤酱一类的猪、牛身上的玩意,生意还不错。局促的店面后边正有四
个人在搓麻将,看他们歪带帽子斜穿衣,就知道不是什么大人物,估其量是些小
混混罢了。

  麻将,源于叶子戏,早先是以纸为牌,故称叶子。盛传是韩信所创,作为军
中排遣之戏。早年大陆大家都玩十三张,一家放炮,三家出钱,弊垢甚多。本省
兴十六张,放炮的人一家出钱,自摸才三家出钱,减少作弊。其实,任何一种赌
都可以取巧,不过各有各的手法,只是各有不同而已。

  有人说:打麻将靠战术运用。那战术是否即为必胜之路呢,答案是可以说有
的,也可以说没有的。这两种答案似乎相互冲突,其实彼此都可说是真理哩。但
是,最简明的答案,就是十赌九诈。

  本省的十六张麻将,同样有弊。舞弊的方式,有一吃三的高级郎中和联手师
傅,后者俗称抬轿子。

  一吃三的高级郎中必须具备有天份、眼力、记性,外加苦练手法。惯用的千
术手法,大概不离下述几种:其一,理牌。原理是根据骰子的自然率而使用的手
法,简单说明,东风家将好牌像风字对对等放在第一、二蹬、第九、十蹬、第十
七、十八蹬。假如骰子打出六点、十点、或十八点,东风家就可将理好牌全部抓
到,至于其他点子则大家抓不到。自然率是十六分之二自己抓,十六分之二对家
抓,高手往往是先打骰看风色,如出现六点、十四点时,在顺序上快手快脚加上
四蹬,或缺少四蹬,这样一来,所理好的牌又变成自己抓到。

  理牌原则大部份还是靠机遇,如加上变换次序,就有十六分之四的机遇,按
说是投机取巧。但如果看了骰子再转牌,或快手换假骰,甚至用手法掷出指定的
点数,那就是真千术了。原则上不限定东风家可以理牌,南西北家都可理,只是
加的蹬哪种不一样而已。

  其二,武场手法真师傅,他们苦练到双手可以三指中藏牌,其他二指一样灵
活摸牌,外表非但看不出来,必要时还能在摸牌时取换送牌。如此高手,每副是
十八张甚至更多,占尽便宜。在假自摸时,左手将多的出牌快速推到桌上消灭证
据,清查和牌还是十七张,一张也不多。假如再加练掷骰手法,练到控制自如地
步,那就谁都搞不过他了。

  其三,眼力与记性。任何麻将牌每张都会有些微微不同,一副新牌经高手打
过短时间就能认得清楚,每张牌的些微不同等于打明牌。

  现在再介绍一下联手师傅,这些联手师傅除了具备理牌、假骰、手法脚法这
些基本常识外,还要得有暗语套招。暗语套招,相互之间有一套平常语气的报牌
联络暗语,用脚指将对方所要的牌递出收回,相互交换。还有,经过暗语通知,
将牌送到桌上让自己人自摸。到对家时,摸走一张,同时另加两张,下家摸走一
张,剩下一张对家当然自摸。假如是下家也是一样,只要将需要的牌放在第一张
即成。

  联手师傅多练一套脚法和暗语,还在默契好,在千术这门是第二流人物,但
手脚并用以多吃少,相当厉害的。

  这四个人当中,其中就有一对联手师傅。这一对只是混混,联手技术并不怎
么高明,他们采用的方式就是拉洋片中的一种:凑十。叫牌的方式是这样的,假
如搭挡要三万,就指指塘里的七万问:「这七万是谁打的。」其他类似,这样八
圈下来,这一对还真的捞了不少。输的想捞,羸的想乘胜追击,可能还有得玩了
哩。

  在另间阴暗的睡房里有两个人,钟国栋与一个满面胡髯,头上还裹着绷带的
彪形大汉。

  钟国栋对着胡髯大汉,神情悲凉而伤感,他的声音也同房中的光线一样阴暗
道:「于明,在赶达镇上之前,我还一直担心能不能在你舅舅这儿看到你,真是
上天怜见,好歹保佑你逃过这一劫。」

  胡髯大汉唏嘘着,极为沉重的说道:「堡主,我心中苦,我心里愧,我不应
该还活着,我觉得活着就像有罪。好好的一个堡被毁了,二堡主与少爷小姐凶多
吉少,那么些平日相处像自己子弟的堡丁,一个个流血牺牲,我却苟安于此,这
算什么呢。」

  钟国栋摇头道:「话不是这样说,于明,你该往深处想,如果大伙全死做一
堆,将来还靠谁去振兴基业,还靠谁去复仇雪耻。再说,你虽是钟家堡的总管,
说句你别生气的话,终究不是钟家的人,本堡此次遭逢劫难完全系老太爷结下的
恩怨,与你们外人无关,你们为了我钟家出力,我非常感激。如今为了他流血卖
命,只有增加我内心的不安。」

  胡髯大汉苦涩的说道:「事情到了这步田地,堡主,实在不敢想像堡里还能
剩下多少人,伤亡又到了什么程度。夜里一片混乱,局面完全不受控制,我们算
是整个被击溃了。」

  钟国栋沉默了一会,说道:「二堡主及孩子们的生死,你尚不能确定。」

  胡髯大汉低沉的说道:「金蜈门围攻二堡主的诸人都是他们拔尖的高手,我
当时看到的就有金蜈门的大掌法九阴掌斩入相、二执法祭魂幡赵百器,四卫之首
无回棍俞宝等人。二堡主在重围之下,固则勇猛依旧。但时间一长,就颇不乐观
了。」

  钟国栋眉宇深锁,缓缓的说道:「好在金蜈门此次行动,骆孤帆与欧阳鸣好
像并没有来,算是不幸中的大幸,既未看到结局,就不能断定凶多吉少。于明,
说不定他们也能和我们一样幸运,已经突围而出,正在某处等候我们会合亦未可
知。」

  胡髯汉子有些吃力的说道:「堡主,不是我有总说些丧气的话,二堡主与少
爷小姐虽然个个都有一身杰出的身手,但却缺乏打斗经验,昨晚的情形,金蜈门
的人那一个不是凶神恶煞。」

  吁了口气,钟国栋问道:「夫人呢,我是说我那老伴可有消息。」

  胡髯汉子摇头道:「没有消息,不过也令人难以往好处想。堡主,属下听得
小黑子相告,说攻击夫人的金蜈门角色亦非等闲之辈,好像除了一名护卫之外,
尚有三名把头。现场形势实在太乱,小黑子在摆脱他的两名对手后,赶过去协助
夫人的时候,却又找不着人了。」

  钟国栋表情沉重的说道:「这次金蜈门对我们所发动的突袭,显然是处心积
虑,要一洗当年之耻,为死去的鬼狐公孙樵、妖熊谢大彪报仇。但令人猜不透的
是,既然经过详密的计划和预判才下手,那骆孤帆与欧阳鸣为什么不来呢,难道
他轻估了我们的实力。」

  胡髯汉子喃喃的说道:「他们地处云南,当然懂得防卫的重要性,难不成他
们倾巢而出,连自己的窝也不顾了。万一有人乘机刨了他们的根,那才是得不偿
失呢。」说着,他顿了一顿想了想,接着又说:「直到如今,堡主,我方的伤亡
还无法确知,这烂摊子怎么收拾呢。」

  钟国栋说道:「照我事先所说的计划进行,假如他们能脱险,必定会朝原先
的路线朝广州方面去的。」

  胡髯大汉道:「他们会不会先去黄土坳那边集结,堡主,那里也是我们预定
的避难所之一。」

  钟国栋说道:「你的意思是……」

  胡髯大汉苦笑道:「这是属下的臆测而已,堡主平日待属下等犹如自己子弟
一样,我想他们决不会因为堡破就弃而他去,必定会到那预定的集合场所等候堡
主及少爷他们。」

  钟国栋道:「这样好了,于明,你先暂留在你舅舅这里养伤,我去黄土坳看
看,假如没有变化,我会要他们来跟你联络。那么你们就去大兴粮行先窝着,俞
管事公安排你们的。」

  胡髯大汉于明立即站起,形色凛烈的说道:「于明但得有一口气在,堡主,
我亦必与钟家堡同生死,共患难,誓必以鲜血与性命为钟家堡奋斗到底。」

  钟国栋欣慰的说道:「好,于明,我知道你是血性汉子,但这只是权宜之计
而已,大兴粮行是钟家堡的生意,你去那里照样是替我钟国栋工作,又有什么两
样呢。」

  于明道:「只是目前危机四伏,我留在堡主身边多少还可出点力,万一碰上
那些凶神恶煞,总可挡他一阵。」

  钟国栋道:「你这份心意我领受了,说句不客气的话,万一遇到什么,我一
个人脱身比较容易,是不是。」

  于明搓着厚实的手掌,沉默了半晌,终低声道:「堡主准备什么时候启程去
黄土坳,那地方隔着这里有一段路程,要走,就得趁早。」

  钟国栋道:「我打算天黑以后上路。」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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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黄土坳的情景十分凄凉,坳底下是三匹烈马,五具残尸,死马残尸曝晒在阳
光之下,几只苍蝇在他们上面嗡嗡打转,钟国栋只要一眼,就能认出是钟家堡的
人。

  钟国栋俯视着黄土坳底的惨景,僵窒中仿若听到彼此血液的沸腾声,心间的
诅咒。形势已经非常明白了,这个劫后聚集的地点已被金蜈门的人获悉,从而设
下埋伏,张妥罗网,坳子里的死马残尸即是金蜈门得手的猎物,可怜这些烽火余
生的钟家堡堡丁,好不容易挣出了修罗界,却又一头撞入了鬼门关。

  钟国栋不由暗想,这些预定的所在,只有堡里的人知道,金蜈门怎么摸得如
此清楚。他百思不解,缓缓朝前走着。刚刚上了陵脊,芦苇荡子里「唰啦」响了
一声,一条高大的人影自斜刺里扑上来,连吭也不吭,一柄大砍刀劈头盖脸的便
砍向他的脑袋。钟国栋身形本能的倏然半侧,右手剑一抖猝截。

  那偷袭者这时才看清楚是钟国栋,忙叫道:「堡主,是我,是我罗鹏。」

  钟国栋的长剑自他的胸前移开,缓缓说道:「罗鹏,出手之前也得先看出远
近亲疏。」

  那偷袭者果然是红胡子罗鹏,他原是一家镖行的武师,有一年他护送一趟镖
路经湘江,被一群蒙面人劫镖,正在危急之际,恰巧遇到钟国栋路过,得以全镖
保命。

  事后,罗鹏便辞去镖局之职来到崂山,在府中做一护堡武师,闲时就教教堡
丁武功。钟国栋的长剑自他胸前移开,臊得他脸红脖子粗,窘迫十分的道:「一
时慌张,没有看清是堡主,你老千万恕罪。」

  钟国栋喘了口气说:「罢了,此地还有什么人。」

  红胡子罗鹏朝里一指,呐呐的道:「就只有我跟忠少爷了,我们突围之后就
来到这里,想不到这些狗娘养的竟在这里也设下了一道埋伏,要不是忠少爷及时
来到,罗鹏很可能跟他们一样,尸骨早寒了。」

  钟国栋听了之后,心情宽慰了不少,不管怎么说,钟氏总算留下了一条根。

  父子劫后重逢,又不免唏嘘一阵,用衣袖拭了拭脑门上的汗水,罗鹏恨恨的
说道:「金蜈门这些绝子绝孙的东西,手段也未免太狠毒了,连我们一干历劫余
生的都不放过,简直摆明了要一网打尽。」

  钟国栋生硬的说道:「没有错,罗鹏,从他们下定决心发动的那一刹开始,
就已确定了斩尽杀绝的原则。不要期望他们慈悲,只能依赖我们自己的实力。情
形就是这样,以杀才可止杀。」

  咽了口唾沫,罗鹏干涩地问道:「堡主,有一件我一直不太明白。」

  钟国栋说道:「什么事。」

  罗鹏低沉的说道:「我们钟家堡与金蜈门,一在云南,一在崂山,两下相隔
如此遥远,我们虽然在外面有几处生意,这些都是正当营业,可说跟金蜈门根本
不相抵触,他们突然间就采取了此等血腥袭杀行动,在并无深仇大恨的情形下,
是不是有点反常过度。」

  钟国栋平静得像在叙说一桩与他并无关连的渊源过往:「罗鹏,老实说,金
蜈门的行动并没有太出我的预料,这件事早晚都会发生。它起源于钟氏上一代,
金蜈门的魁首骆孤帆的前身原是一个杀手组合的老大,只因为家父感于一位姑娘
的孝心,伸手管了这档事,除去了他的两位得力杀手。而这位姑娘一则感恩,一
则是对家父心仪,两人本已情愫早生,在这件事的促合下提早结合。家父与家母
也知道这批杀手不会善罢干休,于是双双隐居崂山。想不到这个结却在数十年后
才爆发,我们的错误仅在估算仇恨的容积量上过于宽宏了。」

  罗鹏沮丧的说道:「原来如此,只是现在尚难料二堡主以及其他人的生死如
何,想想也真叫人痛悔。」

  钟国栋沉痛的说道:「悲伤洗雪不了仇恨,痛悔更消失了斗志。金蜈门这次
行动,假如是对我钟氏一门,钟某自无话可说,今枉杀无辜钟某决不会就此的算
了。罗鹏,血债要用血来还,泄气徒见窝囊,于事无补。」

  罗鹏机伶伶的一颤,忙道:「我错了。」

  钟国栋忙说:「别这样说,罗鹏,于是在南泉镇,你去与他会合,今后行动
我已经告诉他了,我跟忠儿去第二个地方,金家老寨。」

  金家老寨座落在一片土山的山顶上,名称叫寨,其实只剩下一堆废墟,断垣
残壁的一堆废墟,从苔生蔓草的情形来看,这地方已经荒芜很久了。当钟国栋父
子赶到金家老寨的时候,令他们惊喜的发现,他们并不似在黄土坳那边的孤独,
他们有伴了,而且同伴不少,意外的夫人陈玉卿、家孝、惠琴都在这里,这一家
只少了家信一人。当然,还有钟国梁这一家。但是,既然陈玉卿他们能够脱险,
相信国梁一家也应该有人脱险,断不会死得连一个人都不剩的。

  在一阵嘶哑却兴奋的欢呼声中,钟国栋父子匆忙赶了过去,眼瞅着大家憔悴
委顿,发蓬衣乱的家人,大家都有着恍如隔世的伤感。迎上前来的三个人是家忠
的老婆姚玉姑、家孝和惠琴,三个人纷纷向钟国栋见过礼,直起身来的当口眼圈
全红了。钟国栋先把自己的情绪稳住,一边望环顾各人,一边简单明了地问道:
「首先,谁知道你们二叔的下落。」

  三人都你看我,我看你,说不出一句话。

  他们的反应,钟国栋一颗下沉的心反而安定下来,既然没有下落,应该还有
突围的一线希望。钟国栋强忍着悲痛,问道:「你妈呢。」

  姚玉姑哽着声音道:「婆婆她受伤了。」

  钟国栋咬着牙问道:「现在她人呢。」

  钟惠琴说道:「在前面那座茅屋里。」

  钟国栋抬头一望,果然发现七丈外有一座茅屋,夫妻情深,他毫不犹豫的一
跃而至,推开门走了进去。

  但只见里面黑压压的一片,伸手不见五指,钟国栋运足目力视去,稍稍可看
清一切。此屋似是多年无人居住,而且失修已久,墙角上结编着不少的蜘蛛网,
钟国栋探手入怀,取出了一副火熠子,迎风晃燃。但见陈玉卿躺在一角,双目紧
闭,柳眉微皱,小嘴紧抿,唇角滴减一丝血迹,面色苍白异常,胸前微微起伏,
气若游丝。

  钟国栋搜索了一些枯木,燃起一个火堆,顿时屋内一片光亮。忽的「叭叭」
几声响起振翼之声,钟国栋赶忙凝目看去,原来是几只蝙蝠夺门而出。他定了一
下心神,转首四周打量,但见墙壁上爬了十几只壁虎,地上满是蟀蟋蚁蝼,而且
布满了干枯的柴薪,整个茅屋空荡荡的。

  钟国栋回头吩咐了屋外的女儿几句,解下身上沉厚的长剑,放置一旁,便低
头察看夫人的伤势。陈玉卿左部胸前刺着两枝寸许长的针形暗器,小腹及腰也插
着两枝,大腿上更是插着五枝之多。

  钟国栋不禁皱了皱眉头:「这些都是女人禁地,尽管已是老夫老妻了,但总
是有点那个……」他望着陈玉卿苍白的玉面,呆呆的迟疑着,不敢动手。

  忽然,陈玉卿痛苦的呻吟了一声,钟国栋赶紧凝神,只见爱妻娇躯猛地颤栗
了一下,伤处正涌出了褐色的血水,脸上向微微抽搐着,变成一副痛苦的神色。

  钟国栋不自禁打了一个冷颤,暗叫道「毒发了」。他咬了一咬牙,心里暗忖
道:「老夫老妻了,那有那么从的顾忌。」心念已定,当下毫不犹豫的脱下陈玉
卿的衣服。

  那件衣服原本就破烂不整,钟国栋只一两下子就脱了陈玉卿的上衣,露出了
红色的亵衣,而且,也露出了白嫩的肌肤。尽管陈玉卿已是四十多岁近五十大几
的女人,因为习武之人,肌肉毫不松驰,再加以平日保养得法,真是徐娘半老,
风韵犹存。

  良久,钟国栋才动手脱下爱妻的亵衣,只见两座玉峰赫然映在他的眼帘里。

  钟国栋心神又是一阵荡漾,只感呼吸急促,喉间干渴异常,一种男人的本能
之欲撩起。良久,他不禁暗自责备:「都什么时候了,竟想到那桩事,真是无聊
啊。」

  于是他干咳了一声,不敢目视那两座玉峰,兀自除下红色亵衣,接着,脱下
了她的靴子。接着仰起头,深呼吸了一次,接着开始脱下陈玉卿的长裤。于是,
陈玉卿只穿着一件短红色的亵裤了。一阵肉香,几乎冲昏了钟国栋的脑袋。钟国
栋擦了一下汗,仰起头,深呼吸了一次,又俯下头,察看伤势。

  现在,陈玉卿的全身肉体已一览无余。那肌肤白如羊脂,胸前的两座玉峰随
着呼吸微微颤动,两颗乳头微带黑色,犹如两粒黑葡萄撩人漪念。

  钟国栋小心翼翼的,尽量避免触动那饱满的乳峰,他点住胸前伤处的穴道,
以及小腹,腰和大腿上的伤处,以免毒液蔓延。他试着拔出胸前的暗器,微一用
力,陈玉卿的身子猛地一震,似乎感到万分痛苦。

  「他妈的,够绝,装有倒钩。」钟国栋赶忙住手,不敢用力,取过了绢帕,
然后倒了一点酒,滴在绢帕上,在陈玉卿伤处擦了擦,以及被火灼到的地方。

  「唔」的一声,酒精的刺痛,使陈玉卿不由得一叫。

  钟国栋取出了自己携带的匕首,在火堆上烤了一下,然后小心的朝爱妻胸前
伤处挖下。剑稍一触陈玉卿的肌肤,陈玉卿猛地叫了一声。钟惠琴一听母亲的叫
声,急忙走近茅屋,往内探头一望,小妮子不由得满脸绯红的急忙退出。

  钟国栋咬一咬牙,把心一横,不理会陈玉卿痛叫,用力一挑,两枚倒钩暗器
已然被挑出。

  「哎唷!」陈玉卿大叫了一声,痛醒过来。陡见自己衣服被剥光,又见一个
大男人坐在她身边,本能的一只手捂住胸前,一只手朝着钟国栋面颊掴去。

  「啪」的一声脆响,钟国栋脸颊上结结实实挨了一个巴掌。钟国栋只顾低着
头,凝神专注的为爱妻取出暗器,哪里会想到爱妻猝然给他一个耳光。再说钟国
栋手触着陈玉卿软绵的胴体,不敢分心,压根儿不晓得她已醒过来,钟国栋只感
脸颊一片火辣辣的,疼痛难当,嘴角缓缓流一条殷红的血丝。还好陈玉卿重创在
身,劲力可说已失,否则,这一掌可真够钟国栋吃不了兜着走。

  「玉卿,是我。」钟国栋连忙放下匕首,左手抚着脸颊,苦笑的说道:「玉
卿,我在为你治伤。」

  陈玉卿看清了钟国栋,叫道:「是你,国栋,我是不是在做梦。」

  钟国栋俯首用手紧握着陈玉卿的肩膊,说道:「玉卿,是真实的,孩子们也
安然无恙。」

  忽然皱起了柳眉,嘤咛一声,陈玉卿抚住酥胸,无力地躺下去。

  钟国栋连忙接住爱妻,说道:「玉卿,你不要乱动。」

  陈玉卿忍着创痛,点了点头。钟国栋看到爱妻胸前伤口血流如注,赶忙替她
止住血,轻声说道:「玉卿,你不要说话,我正在拔那暗青子。」

  陈玉卿再次点了点头,想到自己裸着身子,只穿着一条亵裤,尽管面前的男
人是自己的丈夫,也不禁两颊飞上两朵红云,羞得说不出话来。

  钟国栋道:「你胸前的伤处暗器,我已替你取出,暗器中装有倒钩,那里不
用匕首挖出来,待会取出另外两处的暗器后,我再助你一臂之力,运功将体内的
毒气驱走,然后敷上伤药就没有事了。」顿了顿,接着说道:「取出暗器时,可
能很痛。我怕你受不了,想点住你的黑甜穴,减少痛苦。」

  陈玉卿右手仍然捂着双乳,摇了摇头,坚决的说道:「不,我受得了。」

  钟国栋见陈玉卿心意坚决,当下也不勉强,举起匕首,在火堆上烤了烤,然
后在陈玉卿小腹上挖下。

  陈玉卿面色陡地一变,一阵剧痛使她混身颤栗不止,捂着双峰的手垂下来,
紧紧握着,又露出那丰满撩人的乳房。

  「好了。」钟国栋用力一挑,取出了两枚暗器,拭了一下汗水,说道:「还
好,入腹不深,否则恐难救治。」

  陈玉卿强作了一个笑容,点点头,但钟国栋知道她是强咬牙龈,忍着痛苦。

  钟国栋举起了匕首,说道:「玉卿,还有一处,你再忍耐一下。」

  剩下的一处,分在两腿上,左腿三枝,右腿两枝,入肉最深,仅露出一点点
尖端。钟国栋吸了一口气,伸出手按住陈玉卿的左腿。他只感觉手上传来一阵烘
热,手不由得震了一下,那里离私处只不过两寸。

  陈玉卿娇躯也是一震,两眸紧闭着,一张俏脸上红得像一块红布。

  钟国栋艰辛地吞了一口口水,左手用力按下,右手的匕首轻巧的刺下,用力
一挑,两枚暗器「叭」地一声,已被挑出。

  「嗯!」陈玉卿嗯了一声,强忍住呼出的声音,刚才的剧痛,差点没把她昏
死过去。

  钟国栋见爱妻痛苦的样子,不忍再动手,停了下来,柔声的问道:「玉卿,
很痛吗。」

  陈玉卿摇了摇螓首,坚强的应道:「不。」

  钟国栋双眸闪过一丝赞许又痛惜的神色,举起了匕首往右腿上挑去。

  「唔!」陈玉卿娇躯大大地震了一下,只见她昏死了过去,但没叫一声。

  钟国栋吁了一口长气,将匕首插入靴筒,擦了一下脸上的汗水,望了爱妻一
眼,轻轻地点了点头,那里含着无限的关怀与怜惜。钟国栋又往火堆里添了一些
枯枝,然后坐正了身子,两掌按在陈玉卿的小腹气海穴上,两眸闭着,缓运出功
力。

  但见钟国栋头顶上枭枭的升起一股白蒙蒙的气体,愈来愈多,一会,罩住了
钟国栋周身,而传至陈玉卿周身。钟国栋正以本身内家功力辅助陈玉卿疗伤,一
方面运功逼去陈玉卿体内的毒血。

  钟国栋的脸上一片湛然,已进入忘我之境。钟国栋只感觉丹田一股纯真的真
气,缓缓升起,然后在周身三十六穴道畅通游走,再自两掌传入陈玉卿体内。此
刻要是有人,即使是一个毫不懂武功的普通人,只要轻轻向钟国栋一点,那么钟
国栋与陈玉卿就会双双走火入魔,或者当场气绝而死。此时此刻,钟国栋在大敌
当前之下仍能如此做,实在是太冒险了,但也足见其伉俪情深。

  须臾,只见陈玉卿惨白的脸色,渐渐红润起来,而且伤口处正缓缓流出一股
黑褐色的毒血。

  如此约摸过一炷香,钟国栋始缩回两手,周身白蒙蒙的气体也随之消失,只
见脸上流露出一片疲惫的神色。

  睡着的陈玉卿悠悠醒了过来,她撩目一见钟国栋闭着两眼,两掌互按着,放
在盘膝的脚跟上静静打坐,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她暗暗运了一下气,骤感体内
真气十足,宛如长江涌流,畅通周身三十六大穴。

  知夫莫若妻,她知道钟国栋十六岁便打通了任督两脉,功力之厚,非凡无比
啊,自己这条命算是从鬼门关打了转回来。她心中一喜,猛的坐了起来。

  「哎」的一声,陈玉卿蹙起眉,又躺了回去,只感全身的皮肤如针刺股的抽
痛起来。她俯下螓首,朝自己身子看了一下。只见全身几乎体无完肤,除了受到
暗器的伤口外,还有几处被兵器所割伤,再来就是东一块、西一块的皮肉飞绽,
是受到灼伤后所引起的。

  内伤虽愈,体外的皮伤却使人痛得难受。她咬了一咬银牙,不敢再动一下。

  须臾,钟国栋吁了一声,睁开两眸,脸上疲惫之色消失一空。他向陈玉卿望
去,正爱妻的目光打了一个正着,陈玉卿不自禁的红了脸,赶忙的又伸手遮住胸
前裸露的乳峰。

  钟国栋尴尬的朝陈玉卿笑了一下,轻轻说道:「玉卿,你醒过来啦。」

  陈玉卿带着少女般的忸怩点了一下螓首,红着脸,细若蚊声的应道:「国栋
啊,累垮了吧。」

  钟国栋道:「还好,适才调息了一阵子已经恢复过来了。这一次,真是苦了
你啦。」

  一边说,一边从怀中取出一瓶白色的瓷器,拔开塞子,倒出了四五粒红色的
丸子。陈玉卿十分清楚,这是钟氏祖传秘方制成的伤药,可治外伤。

  钟国栋望着陈玉卿道:「玉卿,我要替你敷药了。」

  陈玉卿放下胸前的手,让丈夫给自己敷药。只见钟国栋从瓶中取出一支小小
的银匙,捋了一匙红色药粉,小心翼翼的洒在胸前的伤口上,陈玉卿顿感伤口处
一阵澈心的清凉传来,苦痛立即消失。

  陈玉卿明知是伤药敷上后产生的效果,但仍不期然的向下望去,只见那红色
的药粉敷在伤处,立即化作一滩红色液体,沿着伤口窜进肌肤内。而伤口处马上
起了一层血红的黏膜,逐渐闭合起来。陈玉卿心中不禁赞了一声:「好个生肌再
生丹。」

  钟国栋依样照葫芦的在其他伤口处一一洒下,然后将小瓶揣回怀中,微微一
笑道:「好啦,明日再敷上一次药就可痊愈。」顿了顿,又说道:「现在你不要
说疾,堡中所遭遇的情形我会慢慢告诉你,现在我去叫琴丫头进来,看看她是否
有备用的衣服,你先将就着穿穿。不然的话,你这样子怎能出去。」

  陈玉卿羞涩的笑了笑,没有说话。当钟国栋走出茅屋时,看见钟惠琴和她的
嫂嫂姚玉姑已经走过来了,琴丫头手里正提着一套衣服,钟国栋暗自既又骂赞的
说道:「这个鬼丫头,真是生了一付玲珑心肝。」

  一切妥当之后,钟家忠把生还的堡丁聚在一起,吩咐他们去黄土坳找于明、
罗鹏听候分派工作,如有不愿留用的每人可支二十两银子,任自离去。钟国栋交
代一切之后,这才率领大家继续上道。

  柳泉在徐州以北,是一个位于要冲的大镇。这天傍晚时分,一行男女六人赶
到镇上投宿,他们正是钟家堡堡主钟国栋夫妇,还有二子一女及长媳姚玉姑,这
群隐居山林的老少,在这次大劫之后竟举家投入了江湖。

  钟国栋老谋深算,他终于摆脱了前来找碴的神秘门派金蜈门,很平安地进入
了河南境界。当然,陈玉卿难免想到吉凶未卜的钟家信,经过钟国栋的百般劝慰
后,依是唏嘘不止。

  柳泉镇上的客栈只有四家,以一个镇集来说,应该不算少了,但钟氏老少连
走三家都无法找到容身之处。

  第四家在一个冷僻的横巷之内,房屋低矮,环境脏乱,是贩夫走卒歇脚的地
方,一般人是不屑一顾的。而且这里没有房间,只有两条长长的统铺,只要一脚
踏进店门,那股包括汗臭、脚臭,以及说不出的怪味便直冲鼻端,当真是五味杂
陈,不令人作呕才算是怪事。

  来订房间的是钟家忠夫妇,他们被薰得掩鼻而退,姚玉姑几乎呕了出来。

  钟国栋问道:「忠儿,有什么不对吗。」

  钟家忠道:「爹,这家客栈又脏又臭,咱们如何住得下去。」

  钟国栋往里瞧一眼,说道:「走吧,咱们先找地方吃饭,然后再想办法。」

  吃饭的问题就比较简单了,虽然酒馆中也是家家客满,只要等一下总会找到
座位的。饭后钟国栋询问店小二道:「小二哥,镇上除了四家客栈,还有什么地
方可以借宿的。」

  店小二道:「客官不妨到药王庙去试试,镇西有一条小路,约莫五里就可到
达药王庙了。」

  钟国栋说了一声「多谢」,顺手塞给店小二一声碎银,店小二千恩万谢的颠
着屁股走开。

  离开酒店,他们沿着镇西的小路前进。五里不到,果然瞧到一片森林。钟家
孝一马妆先,钟惠琴紧跟身后,兄妹俩穿越林间小径,径向庙前驰去。

  他们刚刚驰出小径,庙前忽然传来一声「打」的叱喝,接着三点寒星挟着厉
烈的劲风,向钟家孝迎面袭来。这是有人发射暗器,由寒星飞驰的速度及取位的
准确推断,此人在武林之中必然是个有头有脑的人物。

  不过,钟氏追风神芒是武林中的一绝,钟家孝虽是骤遇袭声,还不至将那三
点寒星放在心上。他轻轻地哼了一声,右掌倏地一吐,同时叱喝一声道:「还给
你。」

  就这么一抓一抖,三颗银色弹子便似流星逐月之势倒飞而回。

  庙前立着一名长髯拂胸的黑袍老者,是江湖上颇负盛名的八卦掌门银弹夺魂
时逢春,他身左站着一位油头粉面、长像英俊的银衫少年,是他的大弟子浪蝶虚
龙,身右站着一名满脸煞气的白衣少年,是他的二弟子百步蛇闻放鳌。

  在江湖上,八卦门原是一个小门派,很难与其他门派争一日之长短,但时逢
春却勤练武功,力争上游,终于获得了银弹夺魂的盛誉。时逢春成名了,八卦门
也在江湖道上占有一席之地,只不过他们还是一个小门派,仍然无法与少林、武
当、丐帮、令狐世家等相提并论,甚至连新近崛起的冷泉庄也要凌驾于八卦门之
上。

  时逢春咽不下这口气,却又无可奈何,因而性格大变,几乎是动辄伤人,要
不他就不会以成名的暗器轻率的出手了。

  他绝未想到,来人年轻如此之轻,功力竟这般惊人,银弹伤人不着,还几乎
弄来灰头土脸。他避过钟家孝还击的银弹子,但不肯善罢甘休,口中喝一声道:
「小贼,你小下,老夫要劈了你。」

  天下竟有这种不讲理的人,双方素昧平生,见面就施煞手,除非他是疯子,
怎能这么不讲理的。因此,钟家孝兄妹全被逼出真火,连随后跟来的钟国栋夫妇
也对他大为不满。

  当然,钟家孝兄妹并不知道他是一派掌门,就算知道他们也不在乎,所谓初
生牛犊不怕虎,说什么他们也要战战这三名师徒。他们跃下坐骑,撤出长剑,兄
妹并肩踏前数步,冷冷一哼道:「为什么,朋友,咱们有仇吗。」

  时逢春不理会这些,伸手向名弟子一挥着:「废了他们。」

  浪蝶虚龙及百步蛇闻放鳌同时应了一声,双双向战场奔去。在江湖道上,这
师兄弟俩可也是一对名人,师兄好色,师弟嗜杀,出道几乎就做了不少坏事。由
于他们十分狡猾,很难抓到他们为恶的真凭实据,各门派倒也奈何他们不得。

  浪蝶虚龙出场之后首先奔向钟惠琴,因为她是一个小美人儿。

  「姑娘,小生这厢有礼了,请教贵姓芳名。」他好像不是为搏杀的,一双贼
碌碌的眼珠在钟惠琴身上一直转个不停。

  钟惠琴日处深山,几层见过这等恶形恶状的嘴脸,立时气往上冲,抖手一剑
刺了过去。钟家堡的天都九归剑法,快如闪电,玄奥绝伦,出招就是九剑连施,
速度之快无与伦比。钟惠琴这一剑虽然并未施展天都九归剑法,但仍有石破天惊
之势。

  浪蝶虚龙原是全神戒备着的,他却想不到钟惠琴出招如此之快,要不是来了
个懒驴打滚,他的左肩必然会刺出一个血洞。

  钟惠琴没有跟踪追击,只是秀目一翻,樱唇一撇,说道:「滚得好,姑娘饶
你一回。」

  浪蝶虚龙曾经打过败仗,但是从来没有如此狼狈过,因而一蹦而起,八卦刀
展开了疯狂的攻势。

  钟惠琴的功力不弱,只是欠缺打战的经验,他们兄弟姐妹平时过招都是点到
为止,几曾见过这等凶狠的搏杀。如此一来,她自然要落在下风了。十招不到,
她就陷入手忙脚乱的险境。

  堡主夫人陈玉卿眉峰一蹙,说道:「国栋,琴儿只怕招架不住了。」

  钟国栋说道:「不,她能够应付。咱们出乱子除了忠儿全都缺乏打战经验,
尤其经过这次劫难之后,往后可能处处荆棘,借这个机会让她好好历练一下也是
好的。」

  他说得没错,二十招以后钟惠琴就稳了下来,现在她已是有攻有守,再也不
会手忙脚乱了。

  钟家孝最初的形势跟钟惠琴差不了多少,在百步蛇闻放鳌狂野的攻势下也有
点应接不暇。不过,他的功力高过钟惠琴,百步蛇又比浪蝶差了一点,因而十招
不到他就已争回了主动,现在更是胜算在握。

  场中的情形,银弹夺魂时逢春自然比谁都明白,他知道再战下去,他这两名
得意的弟子只怕会一败涂地。八卦门人才凋零,这两名弟子是他最大的本钱,他
当然不愿意他们遭到意外。于是,他忍下一口气,扬声呼叫道:「住手。」

  钟氏兄妹原本不愿打这场糊涂仗,场中的搏杀因而应声停了下来。银弹夺魂
时逢春冷冷地说道:「叫你们的大人出来答话。」

  钟国栋踏前数步,双手一举,说道:「这位兄台有何指教。」

  时逢春道:「咱们好像面生得很,阁下是那个门派的高人。」

  钟国栋道:「咱们原本不是江湖中人,练武宜在强身,倒叫兄台见笑了。」

  时逢春「啊」了一声道:「这就难怪了,本座时逢春是八卦门的掌门,承江
湖朋友抬爱,送给老夫银弹夺魂的名号。」

  钟国栋说道:「是时掌门,久仰了。」

  时逢春「哼」了一声,说道:「你们上门欺人的事作何解释。」

  钟国栋淡淡的说道:「莫非这药王身是贵门的私产。」

  时逢春说道:「药王庙虽不是吃们的,总有个先来后到,你擅自闯来,就是
上门欺人。」

  钟国栋道:「药王庙是十方善地,你能来咱们也能来,何况此地朝宇很宽,
咱们只求一席之地聊避风霜,兄台何必做得太绝。」

  时逢春冷冷的说道:「一山难容二虎,本座也不愿意跟不相识的人打交道,
你们要住,咱们就走,不过咱们今后就是生死仇家。」

  他们果然走了,钟氏却无端的结下几个可怕的仇家。

  堡主夫人陈玉卿叹了口气,说道:「时逢春身为一门之长,为什么如此蛮不
讲理,彼此都是借宿,咱们碍着他什么了。」

  钟国栋感喟的说道:「这就是江湖,在江湖上有些事是不能按常性而论的。
咱们该歇息了,忠儿,你去跟庙里的庙祝交涉一下。」钟家忠应了一声,立即偕
同他的妻子姚玉姑向药王庙里奔去。交涉的结果很圆满,他们总算不至于露宿荒
郊。

  翌晨天刚破晓,他们便由柳泉镇南下迳奔徐州。

  这里是座名城,交通十分便利,在江湖来说,是非也就比别处为多。钟氏一
行到得不算太晚,还是连续找了好几家客栈才觅得寄宿之处。由于连日长途跋涉
的缘故,一家老少全都有些疲乏,晚餐之后也就分别就寝。

  钟家孝与大哥家忠同睡一个房间,正当他好梦方圆之际,忽然被人推醒,及
他睁目一瞧,只见床前立着一个国色天香的白衣姑娘,却是五弟家信在云岭救下
的程如萍。他正要出声呼叫,一只柔若无骨、软玉温香般的玉手已经堵住他的嘴
唇。

  「不要出声,我有重要的消息要告诉你。」程如萍说完这两句话,也同时拿
开了自己的手掌。钟家孝坐了起来,他没有出声,只是目射异彩,眼巴巴的向程
如萍瞧着。

  程如萍原是要告诉他重要消息的,此时竟然面色一红,低声娇叱道:「瞧你
这副傻像,你还要不要听了。」

  钟家孝「啊」了一声,说道:「姑娘请说。」

  程如萍说道:「有人要对付你们。」

  钟家孝一怔道:「是谁,你快说。」

  程如萍道:「他们虽然毁了钟家堡,但自己也受到严重伤亡,于是领了援兵
一路追赶下来,我想你应该知道他们是谁了。」

  钟家孝心中雪亮,那追赶他们的人自然是金蜈门了,不由切齿道:「金蜈门
未免欺人太甚,正好与他们决一死战。」

  程如萍嫣然一笑:「二哥,保存实力,以图再起,逞勇斗狠,智者不取。」

  此女生得具有沉鱼落雁之容,当得上天生尤物,艳丽无双,不知有多少年轻
人会甘拜她的石榴裙下。当日在堡里,钟家孝也是对她追求的一个,后来见此女
对他家老四家义较为偏爱,其他的人便悬崖勒马了。翅机会让给了家义。如今,
那支纤纤玉手堵住他的嘴,他觉得在刹那之间,有着如视芝兰的感觉,直到此刻
还有满颊生香的感觉。尤其是她这嫣然一笑,更是百媚俱生。钟家孝虽是坦荡荡
的君子,也不免感到心神一荡。

  程如萍又说道:「他们人数若有十人之多,个个功力不凡,你们要小心应付
才是。大哥被我点了睡穴,也应该醒来了,告辞。」

  说着,她轻功拂过后窗,人影顿时杳息。程如萍的轻功之高,钟家孝不由得
衷心欣赏。

  钟家孝起身穿上衣衫,家忠也于此刻醒来,见状问道:「老二,你要做什么
啊?」

  「程姑娘适才来过了。」

  「她来做什么。」

  「她说咱们仇家已追上来了,要我们小心。我要去禀告爹一声,咱们一起去
吧。」

  「好的。」

  他们兄弟叫醒了钟国栋,当即将程如萍所述详细的向老父禀告。钟家孝报告
完毕,家忠已是双目冷赤,握拳透掌,喉咙发出嘶叫:「好杂种,我们拼了。」

  家孝也咬牙切齿地说道:「金蜈门未免逼人太甚,爹,正好在此与他们决一
死战。」

  他们兄弟二人的声音很大,早已惊动了陈玉卿婆媳,她们刚刚来到钟国栋卧
榻处,惠琴小妮子也来了,问明了原委之后,无不百脉贲张,热血沸腾。


[ 本帖最后由 vehicles 于 2010-11-14 15:39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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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此刻,客栈的屋顶上一个粗厉的语声已传了进来:「钟国栋,任你走到天涯
海角,也逃不掉金蜈门的掌握,识相的,赶快滚出来回话。」

  从窗隙望出去,来敌约莫有十数人,逼近的速度不但缓慢下来,而且开始分
散,显然是准备接刃的阵势。

  钟国栋沉思片刻,突兀下令:「玉卿,你带家忠夫妇与琴丫头由后面撤退,
按我预定路线在白马寨等候,由我与家孝断后。」

  命令不出,诸人无不愕然,陈玉卿急道:「这是怎么回事啊,国栋,强敌当
前,我等怎能丢下你父子二人。」

  钟国栋凛厉的说道:「保存实力,以图再起。玉卿,不必多说,快带孩子们
走。」

  姚玉姑一扯陈玉卿的衣角,悄声道:「娘,爹的指示是对的,咱就遵命吧,
留得青山在,还怕没柴烧。」

  于是,陈玉卿不再多说,叮嘱一声「保重」,叠声招呼家忠夫妇及惠琴向屋
后撤退。

  这时,钟家孝已经站在乃父身边,他右手一把青钢长剑,左手紧握两枚追风
神芒,杀手腾腾,威风凛凛,活像一头发怒的牛犊。

  由于金蜈门的人马是由外往内攻,视线的角度受到限制,到现在尚未有发现
屋内的情况有变,他们正一步一步的以半圆阵势缩拢接近,期待着一场歼灭性的
混战。

  卓立在客栈前的栓马广场,钟国栋侧身问道:「家孝,不怨我留下你来断后
吧。」

  钟家孝忙道:「事情总要有人来做,大哥已成家,琴妹她们是女流,爹的决
定绝对正确。」

  钟国栋笑了笑,说道:「孝儿,你相不相信,人的生死是早就注定的,劫运
不到,虽死犹生;劫运临头,虽生还死。爹作这决定虽也有如你说的,但主要的
是看你面相并非夭寿之状。孝儿,咱们爷儿俩好好干一场。」

  攻击者各自取好位置站好,其中一个虎背熊腰的人物缓步走了出来,一双褐
色的眼睛,眼中的神情在冷漠中更透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寡绝意味。他紧盯着钟国
栋,语声平板的说道:「钟大堡主。」

  钟国栋点点头,笑道:「不敢当。」

  对方目光流动,问道:「其余的人呢。」

  钟国栋平静的回答着:「走了。」

  哼了一声,那人似乎颇为不悦地说道:「走了,从那里走了。」

  钟国栋毫无笑意的笑了笑,说道:「你以为我会告诉你嘛。」

  这一次他居然没有发怒,反倒是有所顿悟的样子:「不错,你不会告诉我,
但我可能有法子找到他们。」

  钟国栋说道:「那是你的事。」

  那人忽道:「我姓彭,叫彭汉云,金蜈门的总司事。知道我的心,都称呼我
为血蛇。」

  钟国栋问道:「席卷钟家堡那天晚上,你似乎不曾到场。」

  彭汉云颔首道:「我是第二拨,在途中发生了一点小意外,耽误了支援的时
限,也失去了一次大好的立功机会。」

  钟国栋淡淡的说道:「不用急,眼前的机会你下载好淌上。」

  彭汉云竟笑了起来:「大堡主的确是可人儿,难怪史老二恨你入骨,提起你
来咬牙切齿,想是那天晚上吃了你不少苦头。」

  这彭汉云称呼他们的总执法竟用这等口吻,表面上似乎狂妄逾矩,实则正显
示出他在金蜈门的身份与份量。虽然钟国栋早已晓得这总司事的权力甚重,却未
会料到几乎有凌驾金蜈门除正副门主外的第一号人物之上的威风。

  彭汉云又接着说道:「如此说来,宝眷是安全的了。」

  钟国栋说道:「托彭兄之福,至于他们情况如何,似乎与你没有关系吧。」

  彭汉云言词闪烁的说道:「大人拼命,孩子们无辜,我只是表达一个长辈对
晚辈的关切而已,人都有某一方面的仁恕心怀,是不是。」

  冷冷一笑,钟国栋道:「像尊架这种长辈,还是少有为妙,尊驾的善意只怕
孩子们消受不起。」

  彭汉云眼中光芒映动,古怪的说道:「这却不一定,大堡主。」

  钟国栋大声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彭汉云蓦地腔调转为僵硬,变化之快,犹如风谲云诡:「意思是说,替史老
二他们报仇雪恨的辰光已经到了,钟大堡主,你想拖延时间,好让你的家人从容
逃逸,我却由不得你这么称心如愿。」

  沉重的厚剑举胸前,钟国栋平静的说道:「你原是为这个来的,彭汉云。」

  彭汉云慢慢转动着身子,当他转到一半,插在后腰板带上的一柄龟壳鞘长剑
业已握在手中,剑锋拔出,映出一溜冷电似的莹莹青光,然后长剑倏分为二,交
叉闪耀,老天,居然是双刃合一的利器。

  站在钟国栋身侧的家孝凑近一步,压低嗓门道:「爹,由我先上。」

  钟国栋摇摇头,说道:「不,你掠阵。」

  钟家孝知道老父用意,是恐他敌不过彭汉云,事实上也的确有所顾忌,搏命
当前,不是客气事,没有把握便会白白牺牲,则毫无意义可言了。他不再多说,
默默退了圈外。

  彭汉云斜瞅着钟家孝,声音里似笑非笑地道:「娃儿,在钟家你是排行第几
呀,你要对我有兴趣,且等过了这一场,迟早总会轮上你的。」

  钟家孝面孔僵沉,双目平视,半句也不回答。钟国栋左臂一抬,说道:「请
吧,大司事。」

  两道剑刃就好像双龙吐水,仅仅一晃之下,已到了钟国栋眼前,他的沉重厚
剑皮鞘下沉,剑锋暴起,但见冷焰炫映于鞘口,一对长剑已经荡出,先有火星飞
溅,才响起连串的金铁撞击之声。

  彭汉云身形回旋,双剑芒彩骤现,宛如万千光芒陨落,口中同时叱呼:「好
个拔剑术。」

  钟国栋剑随人走,匹练般的银带绕体流灿,光接合着光,刃连冲着刃,镝锋
破空,声同裂帛,彭汉云九次运剑罩盖,全然无功。就在这双方急速的腾掠交触
里,彭汉云猛的一声断喝:「并肩子上。」

  应合着他的叱喝,围在四周的金蜈门诸人中立即跃起三条人影,飞扑而来。
不待钟国栋分神动手,一旁掠阵的钟家孝立刻纵身迎战,长剑伸缩如电,竟然照
面之下就被他截住两员。

  第三个夹击者冲过钟家孝的拦截,盾斧并举,悍不畏死的攻向钟国栋。钟国
栋猝旋三步,让过彭汉云的连环剑式,大偏身,厚剑忽而从他的右手贴肘溜滚,
肘弯适时上抬,剑锋便不可思议的突出于肩顶。那夹击者攻补落空之下,做梦也
想不到对方的家伙会自这样的角度冒现,慌忙躲避,却已慢了半分,血光涌处,
胸前业已裂开了一道尺许长的血槽。

  钟国栋左手反穿,握至剑柄,剑刃由下而上,划出弧光,以快得无可言喻的
速度再次飞虹,斩肉声才起,那甫受创作的夹击者已被拦腰劈为两段。

  同一时间,彭汉云双剑闪掣,倏然在钟国栋背上带起两抹鲜血。但钟国栋宛
若不察,他的厚剑就地猛撑,人已一个斤斗猛翻出去,倒翻的过程仅是条短窄的
曲线。就在这路短窄的曲线中,剑如电光石火,像是骤然间炸碎了千万根冰柱。

  彭汉云身形狂掠,着地时连连踉跄,要不是急以双剑撑地,差一点就仆跌于
广场之中。另一边,钟家孝正拼着以长剑硬架敌人挥来的尖矛斧,剑身吃不住,
斧刃压落,在他手臂上割裂三寸入肉,几乎就在肉绽的一刹,他的长剑就势往前
一送,插进了对方的小腹。

  并肩子力拼钟家孝的两位如今只剩下一员,这一员亦颇够种,趁着钟家孝的
长剑未及自他的同伴小腹中拔出,猛一皮盾砸向钟家孝的背脊,斧起如锤,狠狠
劈向钟家孝的后头。于是,钟家孝往前一个晃荡,藉着晃荡之势,原地横滚。这
一横一滚之间,手上的长剑猝往回抛,剑势的强劲,不但完全没入对方的小腹,
更把这位金蜈门的朋友撞出五步,仰头翻倒。

  又有五名金蜈门的角色扑入场中,在他们尚不会有所行动之前,钟国栋大叫
着,凌空一个翻腾,形状竟似一头隼鹰的扑击,他的两只袍袖猝扬,立即五彩缤
纷的光华流虹也似,倏然旋闪射击。

  「追风神芒。」浑身浴血,衣裂肌绽的彭汉云怪喊一声,飞快后退。

  钟国栋已疾不可言的抢到他的前头,只见他厚剑挥扬,彩芒刺眼,七十股劲
道合击彭汉云。

  奇就奇在这里,狠也狠在此处,在四射的彩芒灼眼,劲力纵横中,斗然间叫
人分不清钟国栋的攻杀重点在那里,更摸不透他的出手路线是何方了。一位金蜈
门把头角色蓦地涌起一轮光圈护住全身,光圈弹厚而严密,滴水不进。但是钟国
栋的攻势却诡异的反折,越过了这位把头,飞罩那方待扑上来的五位仁兄。

  其中一位仁兄舞着尖矛斧,他甫见彩芒射至,马上倒跃,同时短矛斧在一颤
之间布起一路光网。在钟国栋的大笑声中左臂猝抡,彩光神芒交相映辉,暴射而
出,竟一下子突破那位仁兄的尖矛斧拆成两半,他自己也被那枚如电飞来的神芒
击中肩头,猛然一个侧转,这位金蜈门的角色便闷鼻着摔倒于地。

  「嗡」的颤抖着,那枚击中金蜈门那位仁兄的神芒却并不坠落,竟在一撞之
后反弹而回,恰巧被钟国栋等在那里的一只手接住,就好像那枚神芒自俱野性,
特意飞回它主人的掌握里一样。不错,这正是钟家堡的一门绝技,归引力,是一
种力道上反回技巧的至高运用。

  没有一点迟延,钟国栋又以鹰隼似的姿态凌空飞斜,剑芒四跃中,另四名围
上来的黑衣劲装大汉已有两名脑袋碎成柿烂子般跌跃出去。一名黑衣的雪亮腰刀
齐着头削过钟国栋的上面,钟国栋忽地一口「长龙气」喷出,哺的一声激响,那
黑衣人整个面孔全开了花,四仰八叉地倒翻七步,不差分毫。在此时钟国栋的左
手发挥,仅存的那个黑衣人也在惨叫声里把一张脸蛋染成血红了。

  「住手,通通住手。」金蜈门的人齐齐收势站定,却全拿眼睛望着彭汉云。

  姓彭的不理他们,先试着以双剑维持重心,颤巍巍的走出两步,才冲着钟国
栋说道:「难怪史老二在你手下吃了大亏,钟大堡主,对金蜈门来说,你是一个
祸害。」

  钟国栋舔舔嘴唇,说道:「这全是你们逼出来的,钟氏一门隐居崂山,做的
是正正当当的生意人,你们却血洗我钟家堡。彭汉云,只要我一天不死,你们金
蜈门便永无宁日。」

  淡褐色的眼睛泛着赤红,彭汉云艰辛的说道:「我们不会容许你继续对金蜈
门肆虐,钟大堡主,我们要使用一切可行的法子除去你。」

  钟国栋冷硬的说道:「彼此的心愿完全相同,彭汉云,如果你们认为我仅至
此而已,就未免轻估你们血洗钟家堡之后所种下的仇恨了。」

  注视着钟国栋片刻,彭汉云扭头便走。由于身子转动得太急,险些又摔在地
下。

  两名金蜈门的兄弟赶忙抢过来将他扶住,才歪歪斜斜走出屋外大路。他这一
走,金蜈门其余的人马立时收拾残余,一阵风也似随卷而去。

  钟国栋目送这一些凶神离开,默立无语。钟家孝步履蹒跚的走了过来,神色
怔忡又迷惘,说道:「姓彭的约莫以为只待他们一到,立时便可以风卷残云之势
将我们一扫而光,所向披靡,杀得落花流水。如何料及竟是撞到铁板,碰了个丢
盔卸甲,鼻塌嘴歪。」

  钟国栋说道:「我们仅有两人,就我们两个已生杀他们三双有半,彭汉云自
己亦受创不轻,在这种情形下,他如何不敢轻举妄动,继续深入。彭汉云尤其担
心的是不知我们背后尚有多少伏兵,刚刚开头已然损卒折将,徵兆一坏,难免动
摇士气。硬撑下去,而敌性未卜,局面将会更糟。姓彭的懂得这个道理,方才下
令退兵。家孝,现在你明白他们撤离的关节何在了吧。」

  钟家孝依然迷惘的说道:「爹,那我们为何不乘胜追击呢,先解决他们再说
吧。」

  钟国栋说道:「他们心怀鬼胎,担心我们背后伏兵,我们又何不防他们后面
的援兵呢。再说,你应该懂得困兽反噬的道理,若把他们逼急了,便撑下来,到
时候还不见得谁胜谁负。同时你也伤得不轻,何不见好就收,赶去跟你娘他们会
合呢。」

  连连点头,钟家孝说道:「原来是这层因由,难怪彭汉云走得比兔子还快,
我先时犹在奇怪,就凭他如何会生生咽得下这口鸟气的。」

  钟国栋道:「忍一时之气,总比怀千古之恨合算。孝儿,行道江湖,当以此
为戒。」

  须臾前后的死斗狠拼,来得快,去得急,对于钟国栋而言,像是做了一场恶
梦,将厚剑连鞘挂向腰侧,钟国栋用力在脸上抹了一把,微现倦意的说道:「好
歹又过了一关。」

  他们还没有到白马镇,就追上了陈玉卿他们。到达白马镇仅仅打了个尖,又
策马西行。直待夜色苍茫之际,他才勒住奋蹄狂驰的健马。此地右临河道,左依
森林,景色荒凉无比,在月隐星稀之下,冷风刺骨的寒夜,难免令人兴起一股凄
凉的感觉。

  钟家忠他们不敢问,夫人陈玉卿缓缓策马来到钟国栋的身侧道:「国栋,咱
们今晚……」

  钟国栋说道:「咱们在这儿歇息下,让马儿喝点水。」

  陈玉卿道:「你的意思是咱们还要赶路。」

  「是的,这是迫不得已的,为了摆脱金蜈门的纠缠,咱们必须提前到达怒汉
坡。」

  「国栋,咱们的人马却很疲乏,迢迢数千里,怎能如此赶法。」

  「不,咱们只要到达怒汉坡,就不必再赶路了。」

  「为什么,你不是说咱们要去广州么。」

  钟国栋吁了口气,说道:「你们都住在怒汉坡,广州由我一个人去。」

  陈玉卿问道:「为什么要这样,国栋。」

  钟国栋说道:「咱们在一起目标显著,很容易被金蜈门发现。再说,孩子们
江湖经验不够,武功不够扎实,这样流浪江湖,叫我如何放心得下。」

  陈玉卿幽幽说道:「国栋,你一个人去就能叫咱们放得下心么,再说咱们在
怒汉坡人生地不熟,即使能够生活,也非长远之计。」

  钟国栋道:「你放心吧,玉卿,凭我的武功,江湖上能奈何我的并不多。只
要没有了后顾之忧,天下都可去得。至于怒汉坡么,你忘记屈元苍那个人了,他
就在那里称雄道霸的。」

  「屈元苍。」陈玉卿失声低叫:「我想起来了,那位肩膀上披着一条红白两
色的披肩,形似半截大氅般横遮两肩,又围在腰上,身体魁梧,低额隆鼻,突腮
削唇,形同豹子头的仁兄。」

  钟国栋笑道:「不错,正是他。」

  陈玉卿说道:「这个人去过一次钟家堡,因为初次见面,我对他并无深刻印
象,事后我也忘了问你,你们是怎么认识的,能信任到托妻寄子的地步。」

  钟国栋回忆着,他笑着道:「屈元苍精擅一种玄天掌,那是一种力道如钢,
粉石贯顶的阳刚掌力,有着无比的罡烈劲道。」

  陈玉卿颔首道:「我晓得,那种掌力打在人身上能把人像炸飞炸散了一样,
又宛如一个人从极高的地方摔下来似的四分五裂,看上去十分恐怖。」

  钟国栋低沉的说道:「正是如此,但别人却不知道屈元苍在施展玄天掌掌力
之前,必须先提聚他苦练有成的巨杵真力,将一股巨杵真力贯入掌心之中,发掌
后才有如许力量。我在认识他的时候,他的玄天掌还没有今天浑厚,而他的天马
堂组合也没有现在的硬实,那是八年,不,快九年之前了。」

  顿了顿,他微笑着继续说道:「那是一个秋天的黄昏,在怒汉坡南去十余里
的一片荒林子里,我正好经过那边在林外歇脚,林子里忽然传来一阵呻吟声,呻
吟声中还加杂着粗重的喘息声,我好奇心甚,马上前去一看,你猜怎么着。」

  陈玉卿说道:「屈元苍在里面。」

  钟国栋笑了,他说道:「当然他在里面,我们本来就是说的他嘛。」

  陈玉卿跟着也抿嘴笑了,她说道:「那么,他叫人揍伤了,是不是。」

  钟国栋摇摇头,说道:「不是。」

  沉思片刻,陈玉卿问道:「那是生病了,或叫毒虫咬了。」

  钟国栋说道:「生病怎会跑到荒林子里去生,这乃是他自己地盘以内呀,而
且时已深秋,那来的毒虫。」

  陈玉卿摊摊手,无可奈何地说道:「我猜不出来了。」

  夫妻二人这么聊着,孩子们就像听故事般听得入神,此刻,钟家跺突然插嘴
道:「那便是练功不慎,走火入魔。」

  钟国栋嘉许地点点头,说道:「是屈元苍自己一个人偷偷跑到林子里练他的
玄天掌,可是就在提聚一口巨杵真力的时候,因为一只兔子突然从他身边奔过,
他老混球猝然惊扰之下,这一股力量便没有正常的循着经脉之道贯入四肢百骸,
反倒猛一下子散窜了,完全逼注至内腑五脏里头。」

  陈玉卿听着低呼一声,说道:「内力散窜,真气反逆,乃是一个有高深武术
造诣的人最最忌讳之事,就如走火入魔近似……」

  钟国栋道:「正是如此,屈元苍当时便倒在地上,牯牛似的身子却卷曲成一
团,弓着背,缩着肚皮,双手捂着胸,一张豹子头般的脸孔也倏红倏白,汗水岑
岑,甚至连面上的五官也移了位。我一见他这狼狈熊样,便明白他是怎么回子事
了,所以我立即上前用本身的一口丹田真力为他疏导经脉,并逼使散窜于他内腑
的反逆之力缓缓回位。搞了一阵,才算给他调理过来,他又自己坐下行功运息,
一直折腾了快两时辰,屈元苍的一条命方才保住。你猜他恢复体力之后对我如何
呢。」

  陈玉卿嘴角一撇道:「那还用猜,当然是千恩万谢,感激得恨不能掏出肺腑
以服厚恩。」

  钟国栋大大摇头,说道:「错了,大错特错。」

  陈玉卿愕然的说道:「这是任何一个人的本能反应呀,这就叫做人性。你对
他有救命之恩,他当然就会如此对你,莫不成他还想揍你一顿。」

  钟国栋「噗嗤」一声笑了,说道:「想,他根本眼一睁开来,出手就向我捣
来。」

  陈玉卿几乎自鞍上跳起,她惊疑地说道:「什么,他竟然在调息过来之后,
第一个动作就是一拳向你捣来,这真是不可思议,八成屈元苍这人脑筋不太正常
吧。」

  眨眨眼,钟国栋说道:「正常的很,比你我还正常。惟一与我们不同的,那
是他有一套怪道理,怪想法。」

  陈玉卿十分有趣地说道:「说说看。」

  钟国栋说道:「当然,他这一出手打我,我也楞了,差一点就吃他打着。我
在险险躲开之后,这口气似是比他更要大,因此我们两个便干将起来。屈元苍许
是精神养足了,这一动手却好生狂悍,一直打了差不多有六百余招,才被用黑刀
三反手劈倒了他。他固然倒了,我也累得浑身大汗,气喘如牛。」

  听得丈夫提起黑刀三反手这门武功,陈玉卿说道:「国栋,孩子们都长大了
啊,内力也较前有了长足的进步,这一手应该找个适当的机会教给他们了。」

  钟国栋点点头道:「当然,当然。」

  于是,钟国栋接着说道:「你是知道的,黑刀三反手就似它的名字般歹毒、
狠厉、诡异,施展起来确有点像人们闷不吭声猛砍黑刀一样,这套玩意我至今也
只用过那一次。屈元苍在在吃亏之后,怪的是他非但不气不怒,反而十分高兴的
大笑起来,他摇摇晃晃的爬起,又摇摇晃晃的走近,伸开两臂竟要拥抱我。我自
是不会让他这么抱住,但我们却和解了,更结成了刎颈之交。」

  陈玉卿迷惑地问道:「为什么。」

  钟国栋明朗的说道:「因为他的一篇理论。」

  钟家孝好奇地问道:「什么理论,爹。」

  钟国栋笑了笑,缓缓的说道:「他说,他对我的帮助感激不尽,可是他却一
辈子交龙交虎不交窝囊,他须知道对他施以如此恩惠的人是不是个半瓶醋,因为
他不情愿他打算终生铭谢的人实际的份量才差。换句话来说,他要救他的人也是
个英雄好汉,这样才能衬托得起他那浩荡的恩谢,与他高傲的独霸一方的地位。
我想了好大一阵子以后,总算勉强想通了,这才和他言归于好,接受了他无比的
热情。」

  陈玉卿摇摇头,笑道:「有这种想法也真叫怪诞了,不过由这一点,便可看
出屈元苍此人的坚强硬朗,豪迈粗犷之气,只是略有些蛮横罢了。遇着的是你,
他没有失望;假如换了个人,只怕救了他还得挨顿好揍。」

  钟国栋安详的说道:「他的脑筋是有些与众不同,他一生敬重硬汉,也一生
与硬汉作对,甚至连一些孬种的敌人都不屑亲手去产除。同样的,他也不愿有孬
种的恩人及亲人,他就是那样,坚硬如铁。」

  陈玉卿喃喃的说道:「怪物,真是怪物。」

  钟国栋一笑道:「除了这点怪怪之外,老实说他的脾气之燥,出口之粗,动
作之野,也往往使人不堪承教。但是,他却绝对的重道义,讲信诺,忠肝赤心,
热情如火,是一条真正的江湖好汉。」

  在谈笑中不显得寂寞,也忘记了疲劳,钟氏一家老少经过这一阵子调息已经
恢复过来,陈玉卿朝四周一望,说道:「从这里到怒汉坡的方向对么。」

  钟国栋说道:「差不多,前面是双福集,我们预料在那里打尖,再朝前去百
十里就是怒汉坡了,离这里大概二百不到。我们紧赶点,明天天黑便可抵达。」

  陈玉卿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钟国栋指挥家人上马,不觉轻骑加快,蹄声
在尘土飞扬中,他们业已匆匆赶往前程,暂时安顿了他们的生活。

  他们暂时安顿了下来,金蜈门会就此罢休吗,当然不会。所谓斩草不除根,
春风吹又生,以骆孤帆的性格,岂肯留下后患。不过,他们正忙着一件事,那就
是金蜈门一年一度的拜月大会,也就是祖祭。

  一轮明月,驱去了沉沉的暮色。这轮明月,爬上了柳梢头,给欢乐的人间洒
下了一地的银色。虽然还是仲夏,可是它的光芒足可和中秋比美。

  今夜是金蜈门一年一度的拜月大会,今年的拜月大会不同于往昔,因为他们
瓦解了崂山钟家,也可以说是骆孤帆报了一箭之仇。

  就在此刻,一群女郎出现了。她们一个个身穿白丝蝉翼薄纱,从一个阴森森
的屋子列队出来,领前的两个女人手中捧着白烛台,在她们的背后陆续跟着十几
个女孩子。她们不出一声,婀婀娜娜,裙裙翩翩,显得既冷艳又神秘的。偌大的
原野,只有那么一座屋子,除此之外就只有一条小河,绿草如茵。

  她们来到草坪上,领先的两个人缓缓跪下去,放好烛台,其后几个女郎也照
样跪在地上,迎着月神膜拜。惟一没有下跪的,是个着粉红色薄纱的女郎,其他
女郎在那里低声祈祷。当祈祷一段落时,领先的那名少女便徐徐的站了起来。然
后,这女郎轻灵地以一种舞蹈的动作和手法慢慢地将她的薄纱解开了,脱下来。

  月光和烛光照着她赤裸的胴体,显得晶莹如玉。这少女约莫二十岁左右,那
成熟的玲珑浮突的身段,洋溢着令人不可抗拒的女性魅力。她的面貌也是美艳绝
伦,只是在银色月光之中却有一份迫人的冷漠,使她看起来更加冷艳。

  赤裸的她又跪下来了,乳峰沐着月光,乳晕如彩虹般娇脆,微弯的玉臂,反
射着美妙的弧光。接着,这群人之中的另一个女郎也站了起来,盈盈地走到那裸
女的前面。

  这女孩年纪轻轻,也许不到十八岁,她一头乌溜溜的秀发,小巧的樱桃嘴,
水灵灵的眼睛,是个极其漂亮而又稚气未泯的女孩子。但是,这女孩子亦跟那裸
女一样,脸上是冷然肃穆的神色。就在那裸女的身前,女孩子迎着月光,脱去了
身上的薄纱。她的动作,不若先前那女郎的妙曼,还有点延延疑疑的,然而所有
的姐妹都在注视着她,她不能不照脱如仪。

  轻纱带减一声叹息,滑到草地上,少女青春柔美,活力充沛的胴体裸露在如
银的月色下。她的胸脯不高,但很挺胀,有蓬勃的生命力。乳蕾活似两颗骰子,
腰肢很细,腹部平滑,小腹以下小丘隆然,那里好比水晶般光泽似月亮般皓白。

  这裸体的少女不像其他那些少女般跪着,而是在草地上躺下去,迎着月光把
两眼闭起来。

  星星在闪耀,那少女一动也不动。忽然,又有一个女子站起来,走到裸女的
身边。她是个黑美人,皮肢又黑又亮,白纱在她的身上显得黑白分明,她人又高
大,肌肉结实得很,浓黑的鬈发盘在头上仿佛一窝小蛇,千头钻头,奇趣盎然。

  黑美人又是个出色的舞蹈家,她脱去薄纱,无声地但极具节奏的在裸体少女
左右跳着,一举手一投足,都充满了劲力,充满原始粗犷的美。所有的人,全被
她精湛的舞姿所吸引。

  当她跳到最高潮的时刻,忽然她跪下,伸出她的柔荑去触摸卧地的裸女。黑
发裸女的身子颤了一颤,她迷迷惘惘的张开眼来,眸子闪动,漾起了两池春水。

  黑美人的动作像情潮如沸的壮汉,她捧起黑发少女的乳房,用她厚厚的、血
红的嘴巴去吻她。

  烛光掩映,月色朦胧,少女低哼了一声。黑美人这时半躺半跪,侧着身子,
汗液反映着一层水光。她浑身上下像古铜塑像,益发光可鉴人一般。她用上挑逗
的手法,用嘴用舌用手,更用结实的大腿,对少女的敏感地带展开骚扰和玩弄。

  她的手这里捏捏那里摸摸,偶尔按捺几下。那少女就像一部开动的老爷车,
全身颤动。呻吟声由低沉而变成粗重,少女的四肢也在不断蠕动。

  这时,黑美人把她猩猩似的嘴唇移到少女丰满的大腿上,吻她舔她,那舌头
无微不至,渐渐地并移上了少女光洁如刚出笼馒头的小丘上。

  少女不由自主从草地上耸起腰来,两手要伸出来抵挡,但是黑美人同时抓住
她的双手,只是用上轻微的气力,少女便无法动弹。黝黑的面孔朝皓白的小腹下
去,堆动着摩擦着,不一会少女哼出来一阵不安而难耐的呻吟声。黑美人这时大
展舌功,这舌头分明受过特殊训练的,否则不会伸得如此的长。

  她像一头食蚁兽,朝着小丘下方的一个巢穴埋首舔食。实际上,黑发少女身
体里面也真像爬满了无数的虫儿蚁儿,渴望有这样一只饥饿、贪婪而又能干的食
蚁兽来舔食。但当这可爱而又讨厌的舌头在小巢旁边舔食之际,她哼着,觉得身
子在软虚下来。

  渐渐的她四肢乏力了,狂扭的腰儿亦再也扭不动了。于是,黑美人放开她的
手,腾出来揉她挺胀的小峰峦,捻弄峰巅的两颗小草莓,另一只手却是提起少女
的玉腿,使她屈曲得缩起来,她的舌头离开了小巢。

  少女最神秘、最艳丽的景色恰被烛光照到,是一片嫣红,一片湿润,仿佛一
朵凝结了露珠儿的石榴花。跪着的其他少女也发生一番小小的骚动,有人叹息,
而更多的人在呻吟,其中更有人摇摇欲坠,没法再跪得平稳。

  少女在低声乞求着,没有人听得出她在说什么。可是,她痉挛中的肉体却是
在极力向黑美人的脸部凑送过去,显然她身体里面的虫儿蚁儿,非但未给食蚁兽
舔食精光,相反的似乎是越来越多,把她咬噬得非常难过。

  黑美人却在欣赏一番之后,才恢复她的工作。这一次,她把舌头的特殊功能
发挥得淋漓尽致。那舌头卷着伸缩着,还有那要命的牙齿,配合了舌头的进攻。

  少女最细嫩的肉体却像给人摆在饭桌上被人咬噬,那感觉真像是粉骨碎身,
给这黑美人啮食殆尽,只剩下一滩快乐的水。神秘的古屋里凝集了一群人,为首
的正是金娱门门主骆孤帆,正对着一层天地佛顶礼膜拜。

  这层所谓天地佛的神像,是一个男神和女神的正面抱合,作交合的姿势。男
神兽首人身,有一头或三头两种。但不论是一头或三头,都有十多只手,其中两
手抱住女神的腰,其余的手如多手观音一样执着各种法器。两侧则作马步,右脚
踏九条黄牛和九个童女性交,左脚踏着九个童男和九只白鸟作性交。骤然看来,
这男神的左右脚下的十八对风流家伙,似乎荒唐无稽,但是却有它的出典的。

  女神面目娇丽,曲线玲珑,她两手挽着男神的颈,闭目吐舌,吻着男神似无
限沉醉。她的左脚首地,右脚跷起勾着男神的腰际,两股之间男女性器官纤毫毕
露,惑人至甚。

  这层天地佛的高度完全如真人,天地佛的产生据说是因为佛教兴起以后,曾
和婆罗门教发生连绵大战,佛教信徒死伤既多,男女僧人又属独身主义者,因此
不能不求人口的增加,以维持宗教的延续。于是有一派的教徒开始供奉天地佛,
俾信徒能获佛的感召,使人口递增。他们就取了牛神玉女,白鸟金童繁殖人类的
故事,共同塑成天地佛像。现在西藏境内的黄教喇嘛经典中还有一部《摩煞哈尼
烈经》,是奉颂以向天地佛求福的,经中明显的教导信徒怎样交合生子,例如:
「以金刚杵直入莲宫,便可以产生小金刚」和「华盖纳于莲台之上,调和天地之
气,教可昌盛。」

  这些句子的意义与解释非常明显,所谓金刚杵、莲宫、华盖、莲台等都是男
女性器官的代词,直入是动词,诵经人当然一看便知,毋需详加注解的了。

  宗教是带点神秘的,教律就是信徒的法律,教义既有产生小金刚的训言,信
徒就不敢以邪恶视之了。金蜈门信奉的是拜月教,所谓拜月就是在秋收以后月亮
高悬时节,男男女女集合殿内殿外,女的在殿外高举火烛向月神膜拜,选出一名
处子作为奉献,向月神祝福。适才的那黑发少女,就是这次奉献的对象。

  男的则在殿内向天地佛顶礼,到了月亮西沉,他们就互相追逐,各选爱侣遁
入深谷间,尽情享受。这里先抄几段拜月教的教义让大家看看。

  「我的良人在男子中,如同苹果树在树林中,我欢欢喜喜坐在他的荫下,尝
他果子的滋味,觉得甘甜。因为我恩爱成病,他的左手在我头下,他的右手将我
抱住。」

  「你的两乳好像百合花中吃草的一对小鹿。」

  「我的新妇,你的嘴唇滴蜜,好像蜂房滴蜜,你的舌下有蜜有奶。」

  「我在外头遇见你,就与你亲嘴,右手必在我的头下,右手必将我抱住。」

  「我所爱的,你何其美,何其可悦,使人欢畅喜乐,你的身体好像棕树,你
的两乳如同其上的果子,累累下垂,我说我要上这棕树,抓住枝子。愿你的两乳
好像葡萄下垂,你的鼻子气味香如苹果,你的口如上好的酒,女子说,为我的良
人下咽舒畅,流入睡觉人的嘴中。」

  这几段的教义我们读了已是心旌摇荡,倘若细细体味个中辞意,则叹「有女
怀春,吉士诱之」等句瞠乎其后了。

  金乌西坠,玉兔东升,神秘的古屋的房门打开,只听骆孤帆大呼一声:「男
欢女爱,人之大欲;逍遥快乐,拜月昌行。」

  于是,一群旷男怨女欢呼一声,他们手持火抱走出了古屋。这时候,草地上
已经开始捉对儿嬉戏了,一个叫佩佩的女孩对着另一个姑娘说道:「珍珍,我要
吃生蚝。」

  「黑白讲。」珍珍回应道:「这条溪水那会有生蚝,就连小蚬也少见哩。我
常常在这里游水,清楚的很哩。」她说得一本正经,竟惹得佩佩咯咯的娇笑。

  「珍珍,你误会了,我说的生蚝是这个。」佩佩的手向着珍珍的身上最麻、
最酸,还有一丝丝得痒的地方摸过去。这下子,珍珍恍悟了,她不禁羞得满面通
红,呶起小嘴道:「你好坏。」

  「你说的,我以为这才不像黑珍珠她们那么坏哩。」

  「你不坏,为什么要摸人家这里。」

  「嘻,男人摸你不恼,我也是个女人,碰一下有什么要紧。」

  「唉,佩佩。」珍珍把酥软的上身贴过来,幽怨的说道:「你平时碰我可不
打紧,就是在这节骨眼,被你一碰,人家全身都软瘫了呢。」

  佩佩故意挤挤她,结实在臀部拣着珍珍暧烘烘的小腹磨了一磨,却把这春心
荡漾的少女弄得浑身上下刹那间像抽去了骨头一般。珍珍粉面飞红,声音有点暗
哑:「不来嘛,唔唔……」

  潮湿而温暖的气息呵在佩佩的粉颈上,使得她也有一种麻痒,不期然的变了
手臂,便把珍珍的娇躯搂个结实。冷不防,冲动的珍珍竟然按捺不住,凑上两片
灼热的樱唇,吻住佩佩发烫的脸颊,玉腿也开始盘过来了。

  「嗳,小妮子,你这是做什么啦。」佩佩忽然有一种肉麻的异感,那是因为
古屋的门开始缓缓启动,有一种被人偷窥的感觉,但这只有她自己心知肚明,珍
珍呢还被蒙在鼓里。

  「唔唔」的情与火热的珍珍追索着佩佩的小嘴,一副欲罢不能的样子:「亲
热点嘛,你不要拒人千里好不好嘛。」

  佩佩故意把腰儿挤弄她,口中却说:「不来了,你就是不怕难为情。」

  「害什么臊,拜月大会上有什么难为情的,你看呀,这颗小蒂儿也挺起来了
哩。」俏皮的珍珍却拿她兰花般柔软的手儿,在佩佩的乳房上轻抹一下,然后拇
指和食指捻住了一朵小娇蕾,嗤嗤低笑着羞她。

  「哟哟,你……」佩佩急着拍她的手,两个妮子纠缠着。虽然说话声音不是
太大,但是她们互不示弱,你摸我一下,我摸你一下,只不会身上的薄纱都被对
方扯掉了。她们都是十七八岁的女孩,身段相当健美,皮肌白晰嫩滑,上面衬套
两个小白瓜,蒂儿粉红,娇艳迷人得很哩。四条玉腿都是修长而丰满,宛似象牙
柱子,臀部饱满浑圆,弹力充沛,佩佩的腰儿比珍珍更短,显得长腿丰臀,极是
够劲。而珍珍有个特点却是佩佩及不上的,那便是她小腹光滑平坦,迷人小丘高
挺丰腴,月色下可见那微黑的阴影,仿似柔丝。

  这两个笑嘻嘻的小妮子指着对方的三角小阴影,又调侃了一回。两个人都是
手多多的,起先是出其不意的碰一下,但是越演越热烈,火热的两个胴体便紧紧
的缠在一起,手中摸到了宝贝东西,就再也不舍得放开。

  嘴儿对着嘴儿,芬芳的津液流满了口腔,二条小舌儿亦恣意地进入对方的小
池塘里畅游起来。刹那间,她们几乎忘记一切,双双缠绵在草地上,挤作一团。

  尤其是珍珍,这时恰像火烧着身子,被虫儿蚁儿钻进了迷人小巢,怎么也扑
灭不了,驱除不掉。她在低低的呻吟声中,挺着磨着。

  而佩佩的手本来在揉她的腰窝,这时却是窥准机会,迂回到滑滑的前面,一
点一点的滑下去。珍珍的同一部位,让自己和她的茸茸磨擦起来。

  但当佩佩火热的手移向她,逐渐侵犯到她高高小丘时,她忽然离开了身子,
也缩回了舌头。她咻咻气喘的,把嘴儿伸到佩佩的耳畔,颤声要求她道:「你摸
摸我吧,嗳唔……」

  佩佩也有点儿不克自持了,她自己是个女人,但如今才第一次发觉当一个女
人动了春心,挑起欲念,会是这么娇媚迷人,有说不出的诱惑。她的手儿稍微慢
了一些,猴急的珍珍却已忍无可忍的捉住她的手,就向那极端饥渴的小巢摸去。

  佩佩是一手的滑腻,一手的热潮,这触觉立刻引起了她的连锁反应,她竟也
觉得自己的小巢有一种渴,有一种饥,想着可口的食物,馋涎也流了个满嘴。

  被摸的珍珍却是不由自主的轻嚷起来,叉分的粉腿急急的合拢,倒把佩佩的
手也夹住了。

  「小东西。」佩佩把发烧似的脸儿贴住她,低声笑骂道:「我又不是你的情
哥哥,干么对我撒起娇来。」

  「唷,我真想叫你一声情哥哥,知情知趣的情哥哥哩。」珍珍眯着眼,可她
的手就像第了眼睛一样,别的不摸,先就摸到了佩佩痒痒酸酸的小门儿。同样,
她亦发现了佩佩的秘密。

  「嘻,我的情哥哥,怎么你也这样糟糕,弄湿了人家的手。」

  佩佩是像触电似的,缩着腿时,珍珍却张开嘴儿,一下子便含住了她胸脯的
小肉球,吮得极为贪婪。

  这一下,就连佩佩也陶醉万分。她身子颠簸,腿儿缩到珍珍光滑的背上擦着
她,假意的推却她,而心中则着实欢心。两只小手亦不受控制的益发多情的向她
摸索,渐渐的一只手指也埋没消失,那是珍珍的小巢囫囵吞枣,把它吞吃了。

  佩佩心儿砰砰乱跳,她斜乜着眼朝古屋门口一瞥,月影朦胧,正好看见骆孤
帆率领着一群三山五岳的英豪来到了门口。她一急,忙的把手儿离开了珍珍,气
喘喘的吻着她说道:「好珍珍,不得了,门主他们来了。」

  「呃,门主来了。」珍珍也吃了一惊,说道。

  「我们快走吧。」

  原来根据拜月教的规定,广典时女的拜月,男的参天佛,双方顶礼完毕,女
的则找隐密之地,由男人去找。谁找到谁,他们就可以尽欢,共赴巫山。佩佩与
珍珍因一时忘形,却疏忽了时间,斜眼一瞥,姐妹们果然都地走得干干净净,一
个也不剩。

  这一急可真是非同小可,刚回头便看到骆孤帆像一个猎手似的将手一挥,那
些部属就像猎狗一样四散去找寻猎物去了。骆孤帆已到了她们的身边,佩佩红着
脸唤了一声:「门主。」

  「你是珍珍。」骆孤帆眼中射出异彩,声调并不是严厉可怕,却是柔软得令
珍珍心醉。这种变化却是令珍珍和佩佩惊喜,她们知道自己已从鬼门关打了一转
回来,想不到一门之主竟然知道自己的名字。

  珍珍在惊喜之下,用手掩住自己,可是一双手掩不了上下三点迷人风姿,她
耳根发烧,怯怯的对骆孤帆行了一个礼。

  「珍珍,门主喜欢你了。」佩佩像要吃醋的样子。

  「门主,我可以吻吻你么。」珍珍大着胆子,其实是想骆孤帆来吻她。因为
她看到骆孤帆结实在肌肉,较之小伙子还要结实,她迷迷惘惘的好像给魔鬼迷了
心窍似的。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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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骆孤帆哈哈大笑道:「珍珍,你不怕我了。」

  「我我……」

  「对了。」骆孤帆说道:「珍珍,你有一副好身材,可真埋没了你了。」

  他上前一步,贪婪的看着珍珍。珍珍的身子忽然起了一阵颤动,只见她怯怯
的将羞人的小巢和草地展露出来,轻轻地说道:「我,谢谢门主的夸赞。」

  「真是杰作,你和佩佩好像一对姐妹花。」骆孤帆伸出手,粗野的摸索着珍
珍发烫的面颊。

  珍珍被他这一摸,顿时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她刚想开口,小嘴已被骆
孤帆厚厚的双唇印了下来,她立刻将脸儿仰高,手臂一弯,便勾住了他的颈子。

  她虽然这样做,但心里还是怕怕的,所以一直不敢张开眼。她不知道,骆孤
帆在办完事后会怎样对她。因为,谁都知道,骆孤帆的喜怒无常。

  骆孤帆早已被她俩的香艳情景挑起了欲念,更看到两个妮子的疯狂形态,益
感情潮狂勇,欲火高烧。有人说少女情怀总是诗,所以骆孤帆的吻和爱抚也似乎
带点诗意。他疯狂的吻,富于男性魅力的嘴唇缓缓的粗犷、狂野的索吻,吻着她
的嘴,吻着她的鼻,吻到她绯红的颈项。

  小妮子在一阵挑逗下也不安的蠕动,她有一种说不出的冲动。当骆孤帆的唇
沾到她敏感的小红豆时,她低哼了。

  这时,佩佩偎过来,用她湿润的小嘴来封堵珍珍的声音。珍珍饥不择食的贪
婪地把佩佩的唇儿啜吮着,她的两条粉妆玉浑圆的大腿伸着缩着,就不知怎样的
摆放才好。

  不过,很快的骆孤帆已把这不知所措的粉腿捉住了。骆孤帆的眼前怒放着一
朵粉红色的玫瑰花,那花瓣儿沐着露水,湿糯着,光泽的,花蕊儿很小很窄,在
它的边缘茁壮着一颗情欲的种子。即使是肉场老将骆孤帆对这样鲜嫩的幼稚的幼
齿也不是时时能碰上的,这就叫可遇而不可求,越发显得珍贵了。

  骆孤帆在想,这个幼齿在自己的门里,怎么今天才发现呢,他有一吻的冲动
了。他由高高的小草原开始,遍及青青河边草。他的唇沾着柔丝,轻轻一擦。珍
珍的全身像触了电似的,嘴巴虽被佩佩封住,但痴迷而着急的声音却从鼻腔透了
出来。

  再移下去,骆孤帆的嗅觉神经便完全陶醉在一种芝兰香气里。他的心房狂跳
着,更觉得有一双彷徨的玉手,不断的揉着他的肩肉,那迷人的鼻音响个不停。

  骆孤帆决心好好地享受一次,这朵天然奇葩也仿佛正在欢笑,正在迎接他的
亲善访问。于是他凑上去,选择了一个美妙的角度,深深地给她一个长吻。

  像地动山摇似的,珍珍的娇躯颠簸起来了,细细的腰,圆圆的臀,宛似有无
穷无尽的力气,在扭在磨,水汪汪的池塘出了水份,湿润着骆孤帆焦躁的嘴唇。

  骆孤帆也兴奋得快要晕厥过去了,好一会儿,他好奇的舌头渗入香气浓郁的
花蕊当中。只见珍珍一阵痉挛,一阵退缩,香气益发浓烈,水份也成泛滥之势,
一双粉腿就形同枷锁般钳紧了骆孤帆的颈,夹住了头颅。

  但是骆孤帆的舌头可不受钳制,也活像不受他本人的控制,正在那里伸缩在
舔弄,他的手捧着她半球形的粉臀,在疯狂的进取。

  珍珍腹部以下动不了,但上身仍在耸动。虽然那里有个佩佩,但也无法将她
控制得住了。这个食髓知味的小妮子一旦疯狂起来,便形如不驯之马,要多大力
气就有多大力气,别说佩佩制服不了她,就是换了男人,恐怕也拿她没有办法了
哩。

  沉醉在春风里的骆孤帆还是被珍珍挣脱了,一支起身子,就哭泣般的央求他
道:「门主,我需要,别在折磨我了,我是多么需要啊……」

  骆孤帆张开手臂,让她扑入他坚实顶硕壮、热烘的怀中,说道:「来吧。」

  这时的珍珍浑然忘了骆孤帆是门主,也不想身边还有佩佩的存在,她是一秒
钟也不能等待,那些自肉体深处的煎熬令她难过得要死。她只是紧闭了眼,焦急
地向骆孤帆身上摸索着,当她握住那庞然大物时不免心中惊悸起来。但是,在她
疯狂的意识中,她甚至愿意骆孤帆令她粉骨碎身,也是在所不计的,痛死总比空
虚的死好。只见她双管齐下,一边带着骆孤帆的肉棒,一边在移樽就教,把战意
浓厚的肉棒引到白热化的阵地。

  骆孤帆知道,如果他怒闯入关珍珍准要大吃苦头,还是让她知己知彼,能容
纳多少就给多少。

  其实不用他担心,珍珍如今是急急律令,像渴极的人见到了甘泉,要放开喉
咙饮个痛快。宁可胀破了肚子,也胜于渴死的。先头部队入了脂粉阵,两个人的
同一感觉,就是燠热难当,不期然的一阵颤抖。

  「嗳!」珍珍拿唇儿舔着舔着,忽然她耸动起来,那一份冲动使她闷声而哼
起来。

  骆孤帆却感到柔软的包围,令他打骨子里酥麻起来,那紧凑而温暖,全身每
一寸肌肤莫不是胀鼓鼓的,弹力充沛像个吹气美人。他置身在如此温馨的小天地
里,真是欲仙欲死,神魂飘荡。

  一直在作壁上观的佩佩看得全身紧张,她觉得那里像一枚摔破了的鸡蛋,黏
黏的液体使她老大的不舒服哩。

  这时,珍珍气喘咻咻,皓唇咬着唇儿,唔唔连声。

  骆孤帆就着月色打量她,细细的吻,轻轻的捏,两个指头捏住她硬硬的小红
豆,擦着那软中带硬,硬中有软的颗粒儿,使她颤了又颤,哼了又哼。当珍珍无
法忍受时,忽的张口在骆孤帆的肩上咬下去。现在他们已不是什么门主与部属的
关系了,而是为了自己的快乐,而争夺伊甸园的强敌,在各尽所能把对方击倒,
击垮。

  「啊,珍珍。」骆孤帆哼出了销魂蚀骨的低呼,珍珍连忙放开骆孤帆,惶恐
的揉郑他,抚慰着他说:「嗳唷,情哥哥,门主哥哥,我有没有咬伤你啊。」

  「我要你快乐。」骆孤帆说道:「要令你空前的快乐,以前你一定没有尝到
过。」

  「你说的是真的吗。」

  「千真万确,我以前为什么没有发现这宝矿呢,让它荒芜,这是多少大的损
失,今后我要加紧开采来弥补。」

  「门主哥哥,你真好。」

  「你难道一点都不难受吗。」

  「不,真的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相反我非常快乐呢,只有你能使我这么快
乐。」

  她蠕动着,开始有节奏的挺耸着。珍珍发现自己能够接纳他更多,虽然她的
小巢已经给骆孤帆的肉棒霸占得满满的,那么胀,但她并不惊惧,她正沉溺在快
乐的浪潮里,挣扎,剧烈的挣扎,这样才能带给她更多的乐趣。于是,她又吐出
了含糊的呓语,樱唇吮吸着骆孤帆的舌头,一双手尽在做着渴望的动作。

  骆孤帆由浅入深,又由深而浅。珍珍是一个灼热的小型汽缸,而他的肉棒是
一个高频率的活塞,活塞推动得越来越急,那汽缸震了一回又颠了一回。她乐极
而呼,佩佩不得不再一次堵塞她的浪声。

  这时候,她两腿伸缩至骆孤帆的肩上,她的心坎似乎给热情的骆孤帆触摸着
了,熨贴着了,空前的震颤。仿佛狂风暴雨般的把她这朵娇弱的小娇摧折着,她
溶化了,她整个人消失了。在快乐的浪涛中,她载浮载沉,进入了疑幻疑真的境
界。

  「啊,伟大的门主。」佩佩迷醉的唤着,骆孤帆此刻在她的心目中不亚于天
神下降。她看到坚强的他,正从珍珍的娇花阵中退了出来,他的肉棒还是那么勇
气可嘉,带着一股征服者的锐气,向她迫近,她不禁有点小胆怕怕了。本来是想
靠贴他,这时却是酥软无力的躺倒,躺在另一个满足的胴体旁边。

  骆孤帆的脸上、全身汗液,在这月夜中闪闪发光。

  「我的肉棒是你的。」骆孤帆极力使温柔些:「来吧,佩佩,迎接它。」

  「嗳,门主。」佩佩注视着这令她震栗的实力,一只手做有限度的摸触着肉
棒,轻声说道:「门主,您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一切为了你,小家伙很争气的。」骆孤帆的神情轻松下来。

  佩佩眯起眼,玉腿悄悄分了开来。骆孤帆已经搂住她,嘴对嘴吻过去,四片
唇瓣胶合着,她饥渴的地方已被他注入了雄刚之力。那是滑腻的,像布满了泥泞
的小径,因为她等得太久了,一直在与饥饿作斗争。

  骆孤帆肉棒的庞大刚刚符合佩佩此时热烈的欲望,她的腰肝儿拱起了,角度
是如此美妙,引诱着对方加倍努力,使情欲达到沸点。

  骆孤帆有神乎其神的本领,加上高超的艺术,很快使佩佩沸腾开来了。尤其
是,当骆孤帆的舌舔着她的粉颈,干燥的唇擦着她的乳蒂,她真像全身给无数的
高压电线缠绕着,使她痉挛痉挛,不停的痉挛。

  骆孤帆在耐心的等,让佩佩的高潮接二连三而来,淹没她吞噬她,把她卷进
一个无底的深渊。太多的快乐,令她一时之间无法消化,虚脱似的软瘫着。她樱
唇驰张,奄奄一息,朦胧中还吐出销魂的呓语。

  骆孤帆正在努力回守,抵抗那来自灵魂深处的崩溃感。但忽然在他的背上爬
来了一个滑溜溜的胴体,那是珍珍,她死而复活了。看到他们痴痴迷迷的样子,
她余兴未减,向骆孤帆爬来,压住了他和佩佩,使劲地仿效骆孤帆冲刺的动作。

  听着佩佩的呓语,她咭咭地笑了。骆孤帆敌不过上下煎迫,他呻吟了,脊骨
里一股酸麻,终于他晚节不保。

  月色仍是那么明媚,充满了女性的魅力。而柳荫深处,这一男二女在沉醉,
在回味。原野上的烛光火炬全都熄灭了,一个个幽灵似的影子隐没在神秘的屋子
里。

  翌日,神秘的古屋,金碧辉煌的大殿正中搁着一方精美的长案,其后是一张
虎皮交椅。殿上横悬一匾,上书五字:「金蜈门总坛」。

  不错,这间大殿正是金蜈门总坛所在地。此刻,大殿长案两侧雁翎般地站立
着两列男女。这两列男女身材不一,相貌各异,衣着也不尽相同,但有一个共同
点,那就是他们衣着右襟绣了一条金线蜈蚣。

  「门主驾到。」蓦地,一声嘹亮的悠扬的吆喝声从殿内传出来,站在殿上恭
候的男女面容一栗,连忙垂手肃立,不敢稍动。

  俄顷,骆孤帆从后殿步出,在长案后面的虎皮交椅上坐了下来,他今天与昨
夜形若两人,不怒自威。

  「参见门主。」两列男女一齐躬身施礼。

  骆孤帆目光如刀,冷冷的扫视一遍,才开口沉声说:「崂山钟氏一门虽已被
毁,但他们仍然活着,此为本门心腹大患。根据线人报告,钟国栋与一部分家人
已向怒汉坡投靠屈元苍,本座自有安排铲除之计。骆婕,你去联络冷泉庄,请他
们协助截杀钟氏余孽。金霏霏,你率领褚传新一队,前往武当,因为钟国栋与武
当青铜道人颇有交情,我想他的子弟必定会前去投奔,而作适当的截杀。」

  他宣布了几道截杀令就退出了大殿。他所说的骆婕,就是昨夜身穿粉红色薄
纱的少女,她是唯一没有跪拜的人,是骆孤帆的女儿。而金霏霏,就是昨晚率领
群女对月顶礼膜拜的女人,她是金蜈门的副帮门,也是骆孤帆的如夫人。

  沿河口是豫皖边境的一个镇集,僻偏小镇,来往的旅客并不多。这天傍晚时
分,街头的一间酒馆三三两两的坐着几位客人,除了一位身着紫衫的少年旅客,
几乎者是本镇的人。

  一阵震耳的蹄声忽然遥遥传来,片刻之后,五名身着金色劲装的彪形大汉一
起涌进了酒店,原先饮用的酒客似乎对这般人十分畏惧,他们匆匆会完酒帐,悄
悄的溜了出去。这批金衣人莫非是凶神恶煞,否则那些酒客为什么如此害怕,惟
一没有溜走的只有一个紫衣少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彼此毫无恩怨,这有什
么好害怕的。

  一名身材瘦长的金衣人走了过来,双手往腰间一叉,说道:「小子,你打从
哪儿来的。」

  紫衣少年想不到会有人来盘问他的底,不由神色一呆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啊?」

  瘦长金衣人道:「大爷高兴,识相的就快滚。」

  紫衣少年说道:「要是我不高兴说呢。」

  瘦长金衣人哈哈一阵狂笑,说道:「大爷就超度你。」

  紫衣少年面色一变,说道:「为什么呢,咱们素昧平生。」

  瘦长金衣人说道:「大爷了冷泉庄西院的三级武士,小看冷泉庄,你小子只
有死路一条。」

  这当真是闭门酒楼坐,祸从天下来啊。冷泉庄的三级武士就能判定别人的生
死,这冷泉庄岂不是比阎王殿更为可怕。紫衣少年,正是劫后余生的钟家信,他
并没有到预定的地点集结,直接向东南方走来。

  此人语音甫毕,单掌倏飞,五只钢钩般的手指便已抓向紫衣少年钟家信的咽
喉,来势之急,宛如电光石火一般。出手这般歹毒,一招就要置人于死地,这那
能不挑起钟家信的怒火。

  「狗贼找死。」在一声清叱之后,右腕一翻就已扣着对方的脉门,跟着用劲
一抖,金衣人那庞大的躯体已像稻草人般被摔了出去。

  这一摔可就热闹了,连续砸翻几张食桌,弄得碗筷齐飞,金衣人趴在地上半
晌爬不起来。冷泉庄的武士个个武功不俗,想不到这位三级武士竟然栽在一个少
年手里,其余的金衣人焉能不感到意外,也无法咽下这口气。

  不过,双拳难敌四手,现在他们是四比一,仍然占着绝对的优势。钟家信知
道他们不会善罢甘休,他却不想便店家遭受太大的损失,因而出声招呼道:「此
地不够宽敞,咱们外面见。」

  语音一落,迳自穿窗而出,放开脚步向镇口奔去。

  在一片空旷的草地上,四名金衣人向钟家信展开狂攻,四柄长刀犹如雪花乱
舞,攻势凶悍已极。双方无怨无仇,却招招往致命处招呼,除了冷泉庄的武士,
江湖上到也少见。

  如此一来,钟家信就陷入险境了,他虽然在崂山经过一次狠拼力搏,但打斗
的经验毕竟不多,如今是以一搏四,他怎能不手忙脚乱。十招之下,他两到两处
剑伤,右肩左臂被刮了两道口子。伤势虽是不重,在心里上却受到极大的震撼,
像这样下去,他只怕无力再支持二十招。那么死神在向他招手,他宝贵的生命眼
看就要搁在这里了。

  他不想死,至少他不愿意这么窝窝囊囊的任由宰割,就算劫数难逃,也要死
得轰轰烈烈一点。于是,他发出一声长啸,挥剑展开了凶猛的反击。钟家的天都
九归剑法是一种极端快速、威力强大的剑法,出手九剑连施,犹如风雨骤发,当
今武林具有如此快速的剑法并不多见。

  金衣武士绝未想到一个年纪轻轻的大孩子会身负如此惊人的剑术,待得银芒
耀眼,冷焰砭肌之时,他们再想逃避已经来不及了。但见血光迸射,惨嚎连声,
几条躯体向地上仆到下去。这一剑之威当得是无与伦比,四名金衣人只落得三死
一伤,这是钟家信的运力不均,剑招还不太精纯,否则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不过,如果他再挥一剑那位幸存决难逃得活命,但他并非嗜杀之人,瞧到那
三具血淋淋的尸体,他已经大为后悔,自然不愿再出手了。换句话说,他由于经
验不足,不懂斩草除根,永绝后患的道理,由于一念仁慈,才有后来冷泉庄为患
的演变。

  只见钟家信身形一转,准备离开斗场。那位负伤未死的金衣人却递过话来:
「朋友留下姓名,今日之事,冷泉庄必有一报。」

  「在下钟家信,江湖上随时候教。」语音一落,放步急驰而去。

  他沿璜川往西走,一迳来到信阳。这是他走错了路,打从离开崂山开始,他
就弄错了方向,同时也不知道家人发生了许多变故,如此一来自然找不着家人。

  信阳是豫南的重镇,位于大别山和桐柏山两大雄山之间,是孤守中州的一道
重要门户,因而商业颇为发达。

  钟家信是午前到达信阳的,他想打个尖,再找个人问问路。于是在一家饭馆
进餐之后,他询问着店小二道:「小二,请问你往广州怎么走法。」

  店小二说道:「往南走,经湖北、湖南就到达广东了。」

  钟家信道:「到广东不是要经安徽、江西、福建么,怎么会跑到两湖去。」

  店小二还未回答,一股宏亮的笑声忽然传来,说道:「小施主,你是才走江
湖的吧。」

  钟家信扭头一看,见说话的是一位浓眉大眼的中年和尚,他桌上放了两碟小
菜,面前一碗稀饭,已是碗碟朝天,想必已经是饮食完了。于是钟家信双拳一抱
道:「在下确是初次出门,还望大师指引一条明路。」

  中年和尚道:「咱们的目的相同,边走边聊吧。」

  钟家信应道:「好的。」,于是他们分别付过帐,相偕走出了店门。钟家信
问道:「在下钟家信,请问大师法号怎么称呼。」

  中年和尚回道:「贫僧秋月,小施主到广东有什么事吗。」

  钟家信不愿叙述自己的遭遇,避重就轻的说道:「家父到广东去了,在下此
次出门就是寻找他老人家。」

  中年和尚问道:「令尊也是武林中人吗。」

  钟家信道:「家父粗通一点庄稼把式,但咱们从不涉足江湖的。」

  「够了,会一点庄稼把式就可以碰碰运气,贫僧预祝小施主马到成功。」

  钟家信笑笑道:「在下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也没有那份能力,大师倒是不妨
试试。」

  「罪过罪过,出家人四大皆空,怎能犯那贪字,贫僧前往东南,只是想瞧瞧
热闹罢了。」

  钟家信忙道:「请恕在下失言,咱们往哪里走,大师。」

  「先去武汉,再去湖南,沿途名胜多得很,贫僧带你去开开眼界。」

  「多谢大师。」

  秋月和尚的阅历丰富,沿途讲些当地风土及江湖见闻,使钟家信获益不浅。

  他们的脚程很多,原想赶到柳林投宿,但镇集虽已在望,他们却前进不得,
这自然是有人在找碴了,而且还是钟家信的对头冤家。

  在一片松林之旁,聚集着二十余名金衣人,其中一名瘦长大汉曾经在钟家信
手下栽过斤斗。他们是冷泉庄西院的武士,目前他们三死两伤,自然要向钟家泉
讨还这笔血债了。领头的是一名中等身材、年约四旬的汉子,此人举止沉稳,气
度不凡,一身功力可能已达精纯的境地。他身后一字排开二十三名金衣武士,虽
是鸦雀无声,气氛却显得极端肃杀。

  秋月和尚向金衣人瞧了一眼,跟着声喧佛号道:「阿弥陀佛,蒋施主率众阻
路,莫非打我穷和尚的主意。」

  敢情那位身材中等的金衣人就是冷泉庄西院院主蒋林,此人以一柄无情扇名
噪武林,在江湖上是一个颇有份量的人物,他居然亲自出马,显见冷泉庄对钟家
信是志在必得了。

  蒋林向秋月和尚双拳一抱道:「大师说笑了,咱们是找你身边的那位朋友了
断过节,与大师全然无关。大师,你请吧。」

  秋月和尚「啊」了一声,说道:「这位小施主初出江湖,怎么会惹上冷泉庄
的,究竟是什么过节,能不能看贫僧一个薄面。」

  无情扇蒋林冷哼一声道:「对不起,大师,本院武士三死两伤,本庄不能栽
在这小子手里。」

  秋月和尚道:「三死两伤那是倚多为胜了,贵庄名满江湖,如此对待一个孩
子,不怕令江湖朋友耻们吗。」

  蒋林面色一寒,说道:「秋月和尚,别给脸不要脸,要不看在你跟庄主往日
一点交情,今天你也不会放过。快走吧,否则休怪本座不讲情面。」

  秋月和尚哈哈一笑道:「多谢,不过咱们桥归桥,路归路,阁下如果讲交情
就揭开钟小施主的梁子,要不你就划下道来,咱们接住就是了。」

  无情扇蒋林哼了一声,伸手向两名金衣武士一挥,那两人立即连袂奔出。他
们是冷泉庄的一级武士,功力之高不下于一方霸主。奔向秋月和尚的名叫瞿威,
是一个瘦高个子;邀斗钟家信的个子较矮,名叫骆百川,这两人全都用刀。无情
扇蒋林的左右手,在西院除了院主蒋林他自己,就以他们二人的功力最高了。

  瞿威长刀一抱,叫道:「大和尚请赐招。」

  秋月和尚从来不使用兵刃,如果徒手无法应付,就以肩上布褡裢对敌。他的
肩上经常挂着布褡裢,中间开口,两头装东西,也就是一般生意人的钱袋。瞿威
请他赐招,他却哈哈一笑道:「不必客套,瞿施主,请。」

  瞿威果然不再客套,足尖一点地面,身形跨前两尺,右臂猛的一振,长刀以
雪花盖顶之势劈了过来。

  秋月和尚吆喝了一声道:「好家伙,你当真要玩命,和尚惹不起你。」

  说着,秋月和尚脚下斜踏,僧袍一荡,向一侧让开三尺。

  瞿威哼了一声,长刀一挺,身随刀进,腕脉反覆之间,一连劈出八刀,刀刀
相连泛起一片刀幕。单看这份威势,勿怪蒋林会倚他为左右手。不过,无论他的
刀法如何凌厉,要伤到秋月和尚却也不易,但见灰衣鼓风,人如魔影,那雪亮的
钢刀连他的衣角都无法沾到,他有时拍出一掌或捣出一拳,必然会迫得瞿威撤招
避让。

  秋月和尚游走于刀光之中,并未使出全力,他所以如此,只是心分两地,时
时在关心钟家信而已。的确,一个初涉江湖、二十不到的大孩子,面对冷泉庄的
一级武士怎能不叫人为他担心呢。

  实情的确如此,钟家信的确无力应付骆百川凌厉的刀法,但见寒芒急闪,宛
如流星逐月,几招对拆,他已险象环生,有几次差一点就伤在对方刀下,所幸此
种不利的情况在逐渐改善,二十招以后他就稳了下来。此刻,他不再只守不攻,
口中一声轻啸,一剑挥了出去。

  一剑之后,连续八剑,这正是钟氏独门剑法天都九归剑法,但见剑芒吞吐,
矫健犹若天际游龙,不待九剑使完,斗场上已传来一声惨呼。冷泉庄的一级武士
骆百川无力接下钟家信的一轮快攻,结果他留下了一条断臂,被他的同伴救了回
去。

  秋月和尚瞧到了此一结果,悬起的心总算放了下来,他不必再心分两地,大
袖挥舞之际已用上了九成真力。那像一股掀天动地的狂飞,瞿威瘦长的躯体被它
卷飞三丈以外,落地之后,这位冷泉庄的一级武士已经气息全无,魂归天国了。

  一旁观战的蒋林大吃一惊,他原以为瞿威也许敌不过秋月和尚,但想不到会
付出生命的代价,更意外的是钟家信,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居然身负如此高
深的剑术,这是他始料不及的。现在,他的左右手一死一残,冷泉庄再次遭到沉
重的挫败,这是他不能忍受的,除非搏杀这两名仇敌,他一世英名岂不要断送在
这里。于是,他大喝一声道:「给我杀。」

  冷泉庄的武士立即分作两起,十人围攻钟家信,余下的跟着蒋林向秋月和尚
展开强悍的攻击。显然,他们攻击的重点是秋月,因为他是成名已久的高人。

  至于钟家信么,年纪太轻,初出茅庐,就算他的剑术颇高,以十名一级武士
对付他,必然可以将他收拾下来。这是蒋林的如意算盘,他却没有想到这项如意
算盘会使他栽了一个更大的斤斗。

  钟家信的确年纪太轻,江湖阅历及搏杀经验都很缺乏,不过钟氏天都九归剑
法是一项独步武林的绝学,九剑归一犹如万物归流一般,如非身负绝顶功力的高
人,很难接下如此凌厉的剑法。钟家信虽是搏杀经验不足,但崂山一役使他明白
一个道理,那便是我不杀人,人必杀我。

  陷身在虎狼群中,不得不死中求活的拼命一搏。于是,长剑以闪电般的速度
挥出,带起一溜溜血雨,但见残肢四飞,一条条躯体仆倒下去。在天都九归剑法
横扫之下,冷泉庄的一级武士几乎不堪一击,这只不过刹那之间,围攻钟家信的
十名大汉便已变为十具残缺不全的尸体了。

  无情扇蒋林虽是在跟秋月和尚搏杀,钟家信那招招见血的凶猛招式,他依然
瞧得十分明白。这位冷泉庄的西院院主震惊了,他绝未想到一个名不经传的少年
剑术竟会如此的可怕,以他的江湖经验竟也瞧不出是何门派招式。自然,以他数
十年的精湛修为,自信足可与钟家信一搏,只是对方还有一个秋月和尚,那么前
途就未必可乐观了。他不敢再继续缠斗下去,一扇震退秋月和尚,立即转身跃出
斗场,同时大喝一声:「今日之仇,冷泉庄势在必报,咱们走。」

  蒋林丢下了两句狠话,他却不愿再作半分耽搁,片刻之间,冷泉庄的部属连
死带伤走得一个不剩。

  钟家信向斗场上的斑斑血迹瞥了一眼,说道:「大师,在下……」

  秋月和尚哈哈一笑道:「不要难过,小施主,江湖就是这样,一言不合五步
横尸是常事,你如是杀不了他们,那么躺在地上的就是你了。时间已经不早,咱
们还是到镇上去吧。」

  他们在柳林寄宿一晚,翌晨越武胜关,经广水一迳奔向武汉。这一路上,遇
到不少武林同道,除了有人向他们暗中指指点点,倒是风平浪静,并未发生任何
意外。

  及到达武汉可就热闹了,当得八方荟萃,高人云集,似乎天下武林各派全都
集中在这里。秋月和尚领着钟家信落脚在粤汉码头附近的一家客栈之内,晚餐之
后,他们在一起闲聊。

  「大师,这里为什么聚集如此之多的武林同道啊,莫非《露宝真经》是在此
地。」

  「这很难说,你到客房歇息一下,我出去找人打听一下消息。」

  雨不停的滴落,群豪相继进入垂柳山庄避雨。雨中,偏偏留下了秋月和尚和
钟家信。钟家信望了秋月和尚一眼,问道:「大师,你与那位凌大侠是不是同一
师门的啦。」

  秋月和尚沉吟片刻,说道:「小施主,此事说来话长啊,假如我不作一番交
待,你一定怀疑我带你至垂柳山庄另有企图。《露宝真经》正如外界传言在东南
出现,而近日武汉武林朋友荟萃,正是传说那持有《露宝真经》的人已向武汉边
走来。垂柳山庄中原享有盛誉,恰好又适逢该庄主五十大寿,各方群豪取其名是
前往祝寿,实则是打听得宝之人的下落。所以才擅作主张,偕你前往垂柳山庄。
至于我与凌飞,虽然颇有渊源,但非同门。」

  说着,语音一顿,又道:「世人只知《露宝真经》是三百年前南北二圣发现
的,再经百年后灵空神尼才发扬光大,成为了一部空前绝后、学究天人的武学宝
典,却不知神尼后来收了三个徒弟,太上老人、断剑追魂和遁世一狂,另外一个
便是她俗家侄女冷晓梅。神尼把此宝典分做四部以各人的天赋、资质,分别传给
每人。神尼坐化之后,三个师兄弟便各立门户,我属于遁世一狂一脉,凌飞则系
断剑追魂一派,虽然有些渊源,因年代已久而疏远,彼此已是风马牛各不相干。
今番真经出世,武林中掀起寻宝的狂热,我想太上老人的后人,以及冷晓梅这一
支,相信也逐次在江湖中出现了,垂柳山庄既然探不出消息,咱们不如回武汉再
谋他图吧。」

  「好的。」

  二人正待折返武汉,一名身着黑衣、腰缠软鞭的老者向他们走了过来,一抱
拳道:「大师久违了。」

  「啊,原来是高施主。」

  「大师,老朽奉敝庄主之命,要向大师传几句话。」

  「好,高施主请说。」

  「敝庄主时时想念大师当年拔刀相助之恩,将大师当作道义之交的朋友。」

  「这没有什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事平常得很,希望贵庄主不要放在心
上。」

  「大师施恩不求补报,叫老朽好生佩服啊,不过大师既有今日,又何必当初
呢。」

  「此话怎么说。」

  「一个人成名不易,敝庄庄主更是经过千辛万苦才创下目前的这点基业,大
师不念旧好,请问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问得好,贫僧如果是为了正义,高施主是否会相信呢。」

  「嘿嘿嘿,好一个为了正义,大师说的正义就是帮助这姓钟的小子行凶杀人
罗。」

  「也可以这么说,因为我不杀人,人就杀我,何况除恶就是行善,你说这对
吗,施主。」

  「你太不知好歹了,秋月和尚,冷泉庄并不怕你,只是不忍不教而诛。」

  「多谢好意,贫僧心领了。」

  黑衣老者高连璧是冷泉庄四大护院之一,当年他以一条软鞭横行四海,搏得
黑煞鞭的浑号。他原是奉庄主七杀刀曲棠华之命来向秋月和尚作说客的,想不到
话不投机,竟弄成一股剑拔弩张的形势。只不过七杀刀曲棠华处心积虑极深,他
不愿背上恩将仇报不义之名,所以派遣高连璧来做说客。结果双方把言语弄僵,
看来只好诉诸武力。

  黑煞鞭高连璧仍不愿各走极端,叹了一口气道:「大师,老朽想不透,你跟
咱们庄主是近十年的交情了,你跟性钟的相识不过数日,你这样不怕落个薄情寡
义之讥,值得么。」

  秋月和尚微微一笑道:「贵庄主如果顾全咱们往日的情谓,就请揭过跟钟小
施主这段梁子,贫僧自是感同身受。如果贵庄不肯原谅,咱们只好凭手段了。」

  高连璧道:「想不到大师会如此坚持,老朽实在替你婉惜啊,一个人成名不
易,望大师再加三思。」

  语音一落,双手微拱,然后转身急驰而去。

  当秋月和尚与高连璧针锋相对的时候,钟家信几次欲言又止,此时再也忍不
住了,他说道:「大师,姓高的说得对,你实在没有必要与冷泉庄反脸成仇。」

  「不,贫僧只是求心之所安罢了。」

  「在下不懂。」

  「贫僧当年救了曲棠华,一直寝食难安,因为他是一个大奸大恶之人。」

  「这……」

  「所以小施主必将这件事放在心上,贫僧帮你只是借这个作为跟曲棠华反脸
的缘由而已。」

  「既然如此,在下倒是无话可说。大师,我们是不是还要在武汉呆下去,一
直守候那怀有宝典的人出现。」

  秋月和尚沉思片刻,说道:「我们现在就返回住所,贫僧再找人打探一下消
息,然后再作定夺。」

  「好,就依大师之见。」

  两人返回住所,秋月和尚略作收拾,说道:「小施主歇着,贫僧这就去。」

  待秋月和尚前脚离开,钟家信即向柜台强帐,然后离店向码头奔去。他与冷
泉庄结下了梁子,这是他个人的事,无论秋月和尚有什么理由,牵涉无辜使他衷
心不安。另一个动机,是因为他知悉秋月和尚与《露宝真经》有着渊源,如果届
时发生争夺,就下不了参加与不参加的决心,因为他不想让秋月和尚在他身上有
施恩的存在。

  他的想法与作法都十分正确,只是他不仅人生地不熟,简直连方位都弄不清
楚。他要去福建,但如何走法才能到达目的地,这些他毫无所知。但是他并不着
急,路是人走出来的,他不相信自己就会迷失,再说他目前并不想离开武汉,八
方英豪荟萃是难得见到的场面,他很想凑凑热闹,增长一点见识,所以他奔到江
边,搭般去到武昌。此地江湖人物盈千累万,冷泉庄的人纵使存心找碴,未必能
够将他找到。

  此时城门还未关闭,他想先找一个落脚之处歇一晚再说,但刚刚踏上码头便
听到叱喝之声由左侧传来。年轻人好热闹也更好奇,钟家信当然也不例外,他微
微迟疑了一下,就放步向叱喝之声奔去。

  那儿是江岸上的一块平地,已经围着一推瞧热闹的人,钟家信挤进去一瞧,
原来是三名劲装大汉在联手攻击一个身着红衣的少女。劲装大汉一人用斧二人用
刀,红衣少女用的是一管紫竹箫,四个人像走马灯似的正在作凶狠的拼斗。

  钟家信出身武林世家,他当然瞧得出这几个人的功力,他觉得这三名劲装大
汉功力极为深厚,攻防之间全都具有绝佳配合。而红衣少女比他们更为高明,紫
竹箫指东打西,变化莫测,往往一招攻出,必然会追得劲装大汉收拾自保。

  按他们的功力应该就分出胜负来了,红衣少女虽是以一敌三,她去掌握了主
动,可以说是胜券在握。只是红衣少女却不忍骤下杀手,紫竹箫虽是纵横飞舞,
像天际游龙一般,她却点到为止,放弃了很多伤敌的机会。

  也许是她是要这三名劲装大汉知难而退,但别人却不领她的这份情,仍然狂
呼酣战,着着进逼,每出一招都是往致命所在招呼。

  这些并不可怕,因为红衣少女能够应付,可怕的是阴谋诡计,有些鬼蜮伎俩
是防不胜防的。其中一个使鬼头大刀的劲装汉子就是一个惯放暗箭伤人的家伙,
他在等待机会,想给红衣少女致命的一击。现在机会终于被他等到了,因为他的
两名同伴在作全力的进击,以转移红衣少女的注意,他们在替阴谋者制造最佳的
时机,以图阴谋得逞。

  红衣少女的注意力果然移开那人的身上,她迎斗那凶悍绝伦的一斧,完全疏
忽了她的身后。

  阴谋者嘴角牵起了一丝冷笑,姆指一按刀柄,「呼」的一声,约莫两寸长短
的刀头竟然离开了刀身,以电驰星掣的速度向红衣少女的身后飞去。这是无耻的
暗算,便令人发反映的是随刀头之后,还有一蓬多如牛牛、蓝汪汪的淬毒饮针,
无论红衣少女功力多高,必然逃不过这狠毒的一击。

  也许是吉人天相吧,就在阴谋者的刀头刚刚射出之际,人群中忽然喊出一个
「打」字,触着寒芒急闪,暗算伤人的劲装大汉立即抬着手腕痛得跳了起来,他
那把特制的鬼头大刀也把握不住,掉在地上砸起了一溜火星。

  自然,刀头虽是飞去了,淬毒钢针也失去了准头,它没有伤害任何人,一起
散落在地上去了。

  红衣少女击退了身前的两名敌人,也避开了身后的暗算,因为那个「打」字
使她提高了警惕。

  敌人撤退了,他们偷鸡不着蚀了一把米,那里还有胆量留下来。搏斗没有了
对手,这场好戏自然收场了,但江湖之上讲的是恩怨分明,有人救了红衣少女的
生命,她不能不知道谁是她的恩人。于是,她双拳一抱,向瞧热闹的作了一个罗
汉揖道:「适才是那位仗义相助,请出来让小女子当面道道谢。」

  没有人出来,也没有人离开,瞧热闹的是想瞧瞧那位仗义出手的英雄人物。

  只是一个人不想再瞧下去了,他是钟家信,曲终自然人散,何况他还要找一
个落脚之处。这一阵耽搁,他无法赶到城里去了,好在武胜门外也有客栈,他终
于找到了一间可以栖息的客房。

  黄鹤楼建自孙吴,雄峙江干,俯瞰武汉,为当地著名胜迹之一。而且游人日
以万计,盛况历久不衰。相传当年孙权惧曹,乃采联蜀拒魏之策,蜀国遣军师诸
葛亮前往相助,东吴水军都督周公瑾妒其才,屡施计陷害未果,只好怀恨在心。

  后来徐庶献连环,周瑜拟用火攻,烧连环船。惜天不助人,万事俱备,只欠
东风,幸有诸葛孔明借得东风,才一举大破曹军。赤壁一战,周瑜虽然得胜,却
被诸葛孔明取走了一支军令,故后来美人计中刘备被困,赵云护驾,藉着这支军
令,才离开黄鹤楼的。三国史话很多,在此不能一一赘述。

  这天风和日丽,黄鹤楼更是仕女云集,人潮汹涌,楼上楼下几乎难得找到一
块立足之地。在这般游客之中,有一个身着紫衫的英俊少年,他挤进人群往楼中
一瞧,但见喧嚣盈耳,座无虚席,那里有他一席容身之地。

  他正待转身退出,一声呼唤忽然传入他的耳鼓:「少侠请留步,这边来。」

  他听到了呼声,心里却有点怀疑,因为游人如此之多,怎能断定是叫自己。

  再说他在这地面没有朋友,也没有熟人,惟一认识的只有一个秋月和尚,但
适行那呼声娇音琅琅,分明是一个年轻的女性。但不管是不是叫他,他仍然本能
的向发声之处投下一瞥,是她,昨晚在江边遭人围攻的红衣少女,而且她还含着
浅笑,伸手在打招呼。

  「这就怪了,她为什么会叫我。」他虽是疑云满腹,仍然举步向红衣少女走
去,同时问道:「姑娘是叫我么。」

  「不错,快坐下来,想吃点什么。」

  「这个……」

  这张桌上坐着四个人,除了红衣少女,其余三人都是三十上下的彪形大汉,
他们四人各霸一方,他真不知道往那儿坐才好。

  其实不必他担忧的,坐在下首的一个已经移往右边去了,红衣少女嫣然一笑
道:「少侠请坐,同为江湖儿女,最好不必拘束。」

  钟家信告了一个罪,然后在下首坐了下来。他原是一个倜傥不群、丰神洒脱
的少年,此时却有点行动拘谨,有着手足无惜的感觉。

  他为什么会这样,莫非他不习惯与生人相处。不,他并不畏惧生人,只是红
衣少女在他的内心造成震撼罢了。

  这少女年纪大约二十二三岁左右,身穿一套红色紧身衣裤,头上云鬓蓬松,
但却用一块青绸绢包着,一张鹅蛋形的脸儿长得又白又嫩,嫩得好像风都吹弹得
破,小巧的鼻梁儿,樱桃小嘴,一双秋火为神的大眼睛黑白分明,窄窄柳腰儿,
一扭似乎就会断去,那样儿简直美极娇极。

  钟家信他虽是出道不久,却也走过不少地方,见过不少女人,但是能够在他
内心造成震撼的,也只有这红衣少女哩。这除了红衣少女那绝代的姿色,还有一
点在别的女人身上找不到的,那就是她的媚态。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
色,碰到这么一个女人,匹夫可以为她忘身,人君可以为她倾国,紫衣少年是一
个血气方刚的毛头小伙子,怎能不为之六神分驰,而手足无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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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好在他不是常人,暗中吸进一口长气之后,终于将纷乱的心情稳定下来。

  这些自然都看在红衣少女的眼里,她招呼店伙计添上碗筷,然后伸出纤纤玉
手,提起酒壶,替他斟满了一杯,说道:「来,少侠请,小女子藉此水酒,敬谢
救命之恩。」

  「举手之劳,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好好,请教少侠尊姓大名。」

  「在下姓钟,草字家信。」

  「原来是钟少侠,尊师是那位高人呢。」

  「在下没有师门,武功是家父所教,雕虫小技只怕难入仙姑法眼。」

  「少侠太谦虚了,令尊呢,他也来到武汉了么。」

  钟家信道:「不,在下是寻找家父,因为走错了路,才跑到武汉来的。」

  红衣少女道:「此地风云际会,八方英豪云集,令尊既是武林中人,多半会
来瞧瞧热闹的,少侠这一错可能错个正着。」

  「但愿如此,在下斗胆请问姑娘怎么样称呼。」

  「少侠千万别这样说,这怎能说冒昧,是我失礼,未先自我介绍。」说到这
里,忽然语气一转问道:「少侠是否跟人结过梁子。」

  钟家信说道:「结过,是冷泉庄的武士无故找碴,被我失手放倒了几个。」

  红衣少女道:「这就是了,二彪,你去跟他们说说,钟少侠是我的兄弟,叫
他们找下道来,咱们接着就是。」

  二彪是坐在左侧的那个汉子,他应声起立,却被钟家信喊住:「兄台且慢,
这是在下的事,应该由在下亲自去解决。」

  钟家信是背部对着楼门,所以找碴的来了他并不知道,现在他喊住了二彪,
正待挺身而出之际,却被红衣少女那白如羊脂、柔若无骨的纤纤玉指握着手腕,
同时再嫣然一笑道:「别见外,钟少侠,我跟他们庄主也有过节,咱们两笔帐做
一笔算岂不更好。二彪,你快去。」

  二彪出去经过一番交涉,冷泉庄守在门外的人果然退走了,二彪回来向红衣
少女道:「禀师叔,他们走了。」

  「他们说了些什么。」

  「什么也没有说。」

  「你现在住在哪里。」

  「武胜门外的长春客栈。」

  红衣少女道:「冷泉庄既然要找碴,住在武胜门外不太安全,搬到我那儿去
吧。钟少侠,咱们人多,遇事总有个商量。」

  钟家信道:「谢谢姑娘的好意,但在下认为一动不如一静,告辞。」

  语音一落,他劲自转身自去。他没有请托红衣少女找他爹,自然不必说出他
爹的名号,他不想为他们父子而劳动他人,也不愿意领这份人情。不过,他谢绝
迁移可能是一项错误,冷泉庄高手如云,他纵使武功再高,个人的精力总是有限
的,一旦遭到围攻就可能凶多吉少了。不管怎么说,不愿依赖别人是他天生的个
性,否则他就不会离开秋月和尚了。

  由黄鹤楼往回头走,他走得很慢,因为他正在思索红衣少女所讲的两句话:
「令尊既是武林中人,多半会来瞧瞧热闹的。」这是一个十分强大的鼓励,使他
的内心激动不已,虽然武汉这么大,人这么多,只要爹当真来到武汉,只要爹安
然脱险,他相信一定可以找到的。

  他思索得有些入神,几乎忘记他身在何处。直待一股锐风撞向前胸,他才猛
然清醒过来。所幸他生性机敏,应变十分快捷,在千钧一发之际,闪身避过了那
一意外的撞击。

  「算你走运,有种的跟我来。」说话的是一个满脸横肉的高大汉子,语音一
落,放步就向蛇山急驰。显然,适行那一撞是存心算计他,现在激他去蛇山,只
怕也是个险恶约会。

  钟家信不傻,他当然早就想到这些,但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血气方刚
的小伙子就有这么一股傻劲。

  按下钟家信与冷泉庄过节暂且不表,且先介绍这位红衣少女了。红衣少女姓
柳,因使用兵器为一根桃花彩带,诡异奇谲,因而博得个桃花仙子之号,江湖人
都称她桃花仙子而不叫她的名字。

  别看她年纪轻轻,地位却异常崇高,至今武林第一大帮丐帮的帮主沙濮,便
是她的师兄,位列丐帮五老。

  丐帮可分为污衣、净衣两门,污衣门就是这群要饭叫化子,净衣门则包罗万
象,有梨园戏子、流莺、娼寮、星相卜士等等。其实污衣门也从来不收女徒的,
桃花仙子能纳入污衣门,挤身五老之一,实有另一段渊源。

  二十年前,丐帮上一代帮主铁面丐柳元外柔内刚,平生对人极少服膺,但对
贤俊野二却敬重的很,只要提起此人,总说他可是这世上少见的英雄好汉。

  但是,这个英雄好汉死了,而且已死去二十年了。杀他的人,就是柳元。

  柳老帮主既然对他那般礼重,却又为何要杀他呢。原来贤俊野二是扶桑人,
这天贤俊野二渡海而来,一心要与中原武林的高手们较一较高低。那时柳元接掌
丐帮门户未久,正是他的全盛时期,贤俊野二既有打遍天下武林高手的在雄心,
自然不会错过了他。踏上中原还未多久,就向柳元送出一封挑战的信,约期与他
决斗。

  其实中原地大物博,卧虎藏龙,武功高明的人也不知有多少,又岂是贤俊野
二一人能打遍的,这人也未免太狂了些。柳元接到贤俊野二的挑战信后,为了丐
帮的声名,自然不能退却。何况他那时血气正盛,也正和这东瀛剑客的诡异剑法
一决高下。

  这一战之精彩,应该是惊天动地,多少武林豪雄,江湖霸主都想亲眼目睹这
一场大决战。可是,这一场大战丝毫也不精彩,如果你真的眼见,会令你失望得
很。

  为什么呢,原来柳元素不好虚名,接到这封挑战信后,并未宣扬出去,知道
此事的人并不多。当时陪他去应战的,也不过只有如今早已死去的海长老一个人
而已,此外简直没有别的人知道。

  决斗之地是在闽南边境一座不甚出名的山上,为的自然也是不愿引起别人的
注意。如此看来,贤俊野二虽然张狂,却也不是一个好名的人,否则,柳老帮主
纵秘而不宣,贤俊野二也会张扬出去的。

  其实,贤俊野二那封挑战信上也曾说明并非为名而战,而是为武而战。柳老
帮主与海长老到了那山丘后,贤俊野二果然在那里等着。那时,贤俊野二坐在一
块石头上,双手握着一柄已出了鞘的长剑,见了柳元立即仗剑而起,摆同了东瀛
剑法独有的门户,嘴里只说了「来吧」这两个字。

  柳元见他如此狂傲,也不觉动了火气,所以也就懒得和他说话。

  柳老帮主使的正是历代丐帮帮主传统的兵刃竹节仗,也就是俗称打狗棒的。

  两人交手不到十招,柳老帮主已将贤俊野二掌中剑震飞,一仗打在他的胸口
上,贤俊野二立刻口吐鲜血而倒。

  贤俊野二挟技而来,怎会如此不济呢。当时,柳老帮主也感到奇怪,后来才
知道,原来柳老帮主并非这天与贤俊野二第一个挑战的人。就在同一天里,贤俊
野二已和别人决斗过一场,而且受了很重的内伤。他若肯说出来,柳老帮主自然
绝不会乘人之危,和他动手。但是,贤俊野二却是一个死要面子的人,他怕自己
说出后,别人会以为他有了怯意,所以只说了「来吧」两个字,对自己的伤势竟
是始终绝口不提。

  柳老帮主却以为他生性狂傲,不屑和别人说话哩。

  贤俊野二受的内伤本已极重,再加上柳老帮主的一棒,内外伤一齐发作,铁
打的人也禁受不起,当天就不支而死。直到临死前,他也没有说一句示弱的话,
更没有丝毫埋怨柳元之意,只说他能死在战场上已算不虚此生。

  这贤俊野二明知必死,也不肯示弱,更为肯失信,始终按时赴约应战,勿怪
乎柳老帮主称许他是天下少见的英雄铁汉,这大概也就是东瀛武士门引以为荣的
殉道精神吧。无论怎样说,这种人还是值得别人钦佩的,也难怪柳老帮主直到二
十年后仍然时常惦念着他。贤俊野二之死,责任虽不在柳元,但柳元却终生歉疚
在心,总是说只要自己那天稍为留意些,便不难瞧出贤俊野二已受了内伤。

  在柳老帮主之前击伤他的人是谁,贤俊野二始终没有提起此事,柳老帮主自
然也就不知道。这人想必和柳老帮主一样不好虚名,是以他和贤俊野二那一战,
直到到如今还没有人知道。

  蓦地,就在柳老帮主歉疚下掩埋贤俊野二时,突然传来一阵婴儿的哭声。柳
老帮主泽心仁慈,耳闻婴儿哭声,岂能置若罔闻,弃之不顾。于是一边令海长老
处理善后,自己则循着婴儿的啼声走去。

  不到百丈之处,果见一名女婴,抱起来一看,但见女婴身上有一封书信,竟
然是贤俊野二遗言。说明此女乃是他的女儿,希望仁人君子拾获此婴后善待之,
九泉之下亦感激。

  柳帮主因钦敬贤俊野二,所以收养了此女,并赐姓柳,这也是丐帮中破例存
有女人的原因。柳老帮主临终时特别的叮嘱沙濮,要善待这位小师妹,桃花仙子
所以才能挤身五老之列。

  钟家信跟着那名大汉奔上蛇山,在一块山坡上见到了一个惊人的场面,近百
名金衣武士排成一个刀阵,但见刀光映日,杀气冲霄,这种威势在江湖上是罕见
的。阵前因立着两人,一个是冷泉庄西院院主蒋林,另一个是四大护法之一的黑
煞鞭高连璧。显然,冷泉庄西院精锐尽出,还有黑煞鞭助阵,他们是志在必得,
存心要将钟家信毁在这里。

  钟家信停下脚步,同时冷冷一哼,说道:「好一个庞大的阵营,就为了对付
在下吗。」

  无情扇蒋林轻蔑一哂,说道:「不要往脸上贴金,姓钟的,你的朋友呢,他
们为什么不来呢。」

  黑煞鞭高连璧道:「院主,让老朽教训一下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那有劳高兄了。」

  黑煞鞭高连璧解下软鞭,踏前数步,说道:「小哥,老夫陪你过几招玩玩,
请。」

  钟家信撤出长剑,往怀中一抱道:「有僭。」

  长剑一推,挺臂刺了出去。他知道黑煞鞭是武林前辈大人物,必然不肯抢先
出招,因而虚应故意的推出一剑。

  但江湖之上诡诈百出,侠义道固然以仁义为怀,一股黑道则心狠手辣,为达
目的而不择手段,别人想都想不到的坏点子他们也使得出来。冷泉庄原本不是什
么名门正派,在两军阵前以取胜为第一要务,自然没有什么仁义可言。钟家信的
长剑只不过刚刚推出,一片鞭挟着猎猎劲风便已猛袭他的右肩,来势之急,宛如
惊涛击岸一般。钟家信大吃一惊,急忙点足弹身,倒退五尺,总算逃过了一鞭碎
肩之危。

  但高连璧既已争得先机,怎肯就此轻易放弃。他立即跟踪急进,软鞭再挥,
重重鞭影,犹如柳丝千条,立将钟家信逼得手忙脚乱。

  所幸钟家信轻功颇具根底,虽是左支右绌穷于应付,总算有惊无险,一时半
刻尚不至发生意外。只不过,他纵使胜了高连璧,不见刘就能活着走下蛇山,因
为还有近百名敌人在虎视眈眈着,必然会放他不过。如今他这一战就落在下风,
这往后他就连想都不敢想下去了。

  处境虽是不利,他却没有半点怯惧,在避过高连璧一鞭之后,他突然撮口发
出一声长啸,同时挥剑展开了凌厉的攻击。天都九归剑法一经展开便如长江大河
一般滔滔洪流、万马奔腾之势,以向高连璧作无情的冲击,使这位以黑煞鞭名满
江湖的高人大为凛惧,他估不到这么一个年纪轻轻的大孩子竟会有如此高深的剑
法。好在他久经阵战,虽是被迫落了下风,百招之内还没有什么问题。

  但这样下去对钟家信来说却是十分不利的,人是血肉之躯,如是真力耗损过
多,他怎能应付那百名金衣武士的刀阵。正当他狂呼酣战之际,一声清越的娇喝
忽然传了过来:「住手。」

  高连璧首先应声撤退,钟家信自然也停止了搏杀,及时反身向娇叱处一瞥,
原来是丐帮五丐之一的桃花仙子,也就是钟家信所认识的红衣少女。她依然是一
袭红衣,只是除去绿色包头巾,显然,她是来驰援钟家信的,她的身后还立着高
高矮矮数十名丐帮兄弟,看见她不只是有备而来,而且将不惜一战。

  待钟家信与高连璧停止搏杀,她立即出声道:「兄弟,到姐姐这边来。」

  她当众改变称呼,使一对原本陌生的男女忽然变成了姐弟,虽是有点突然,
她却是一番好意。丐帮是天下第一大帮,门下弟子,没有任何门派能出其右。

  该帮的五大丐头,地位十分崇高,功力也各有独到之处,当今武林任何一个
门派都不敢轻易招惹他们。桃花仙子名列五丐,也是帮主沙濮的小师妹,得罪了
她不啻与整个丐帮为敌。何况她的功力深不可测,又带了数十名丐帮高手,冷泉
庄虽然在人数上略占优势,一旦兵戎相见,不见得就能讨到好处。

  无情扇蒋林是一个能屈能伸的人,时势不比人强,他不得不忍下这口怒气。

  于是,双拳一抱道:「对不起,柳姑娘,敝庄不知道钟少侠是姑娘的兄弟,
开罪之处,还望多加鉴谅,不过……」

  桃花仙子说道:「蒋大侠好说,钟弟初涉江湖,他什么都不懂,如果得罪了
贵庄,小妹愿意赔个不是。」

  无情扇蒋林说道:「话已说开,柳姑娘就勿须客气了,咱们尚有他事,告辞
了。」

  冷泉庄的金衣武士退走了,桃花仙子也遣走了丐帮门下,适才战云密布的山
坡上,除了她与钟家信,就只有她带来的一个丫头小雯。只见桃花仙子柳眉向上
一挑,微微一笑道:「兄弟好剑法,连名震江湖的黑煞鞭也落了下风。」

  钟家信道:「不敢当,姑娘谬赞,在下这点庄稼把式算不了什么。」

  桃花仙子「哦」了一声,说道:「令尊必然是位名满湖海的高人,说说看,
也许姐姐认识。」

  钟家信道:「家父多年隐居林泉,不问外事,仙姑不会认识的。」

  桃花仙子樱唇一蹶,说道:「兄弟,你认为我不配当你的姐姐吗。」

  钟家信连忙摇手道:「不,是小弟不敢高攀。」

  桃花仙子道:「别这么说,兄弟,五丐名满江湖,说穿了不过是要饭的头儿
罢了。走吧,客栈的帐我已派人结了,你的包裹也取到我那里去了。一个人住,
像失群孤雁似的,那多难过。」

  别管一个人难过不难过,现在除了跟她走,还有什么选择。她住在黄鹤山里
的一户农民家中,原是两个房间由她跟小雯分住的,现在小雯搬过去跟她同住,
这个房间就让给钟家信。

  钟家信没有离开过家,没有离开过家人,打从由崂山亡命似的走出起,当真
像一只失群的孤雁。现在他又获得犹如家庭般的温暖了,桃花仙子主婢对他嘘寒
问暖,照顾得无微不至,比在钟家堡的生活还要感到舒适。

  但这些只是表面,在没有找到爹爹以及家人之前,他的内心是不会平静的。

  在晚餐之后,他向桃花仙子提出了一顶要求:「姐姐,小弟想要到汉口去走
走。」

  「哦,有什么事么。」

  「小弟想去瞧瞧秋月和尚。」

  「兄弟你认识他吗。」

  「他替小弟解过围,也因此得罪了冷泉庄。咱们原是住在粤汉码头附近,我
愿连累他才不辞而别的。」

  「我明白兄弟的心意,本来嘛,秋月和尚虽是游戏风尘,可也是性情中人,
此等朋友丢掉了十分可惜。走,咱们一起去找他。」

  他们三人一路渡江至汉口,及找到原先寄宿的客栈,据店小二说秋月和尚已
经离开,钟家信十分失望,心情感到懊怏不已。桃花仙子说道:「不要难过,兄
弟,只要他在武汉,咱们迟早会找到他的。」

  小雯说道:「心情放开朗一点嘛,公子,武汉这么繁荣,要不好好的玩玩岂
不辜负此生。」

  钟家信长长一吁道:「武汉的确好玩,只不过纸醉金迷的所在我不去,除了
人看人,还有什么好玩的。」

  桃花仙子微微一笑道:「软红十丈之中,原本就是这些。这些吧,咱们回去
泡一壶茶,谈谈人间往事,江湖趣闻,你看这样可好。」

  钟家信说道:「好,小弟正有事请教。」

  「别客气,咱们边走边谈吧。」

  在返回居处的途中,钟家信提出了久悬胸中的问题,道:「姐姐,我不懂,
武汉三镇究竟出了什么大事。」

  桃花仙子说道:「你是说武林各派为什么会在此武汉聚集吧。」

  「小弟正是这个意思。」

  「你有没有听到过一项传说。」

  「你是指《露宝真经》。」

  桃花仙子说道:「不错,人不为利,谁肯早起,名利二字真是害人不浅。」

  钟家信说道:「小弟听说《露宝真经》是在东南出现,莫非是传说有误。」

  桃花仙子说道:「没有错,该经的确是在东南出现,只不过获得此宝典的人
却已潜踪到武汉来了。」

  钟家信「啊」了一声,说道:「真有这回事,看来秋月和尚说的不假,武汉
开始多事了。」

  桃花仙子问道:「终南三侠你可知道。」

  钟家信说道:「小弟孤陋寡闻,没有听人说过。」

  桃花仙子道:「他们是结义兄弟,老在慕容侠,老二陈苍,老三裴三耳,是
三位名震江湖的大侠客。」

  钟家信说道:「小弟有点不解,任何人获得《露宝真经》都会三缄其口,此
事又怎会喧腾江湖的。」

  桃花仙子道:「这话不错,除了他们自己说出来,的确不会有人知道。」

  钟家信一怔道:「他们会自己说出来么。」

  桃花仙子道:「不错,是他们老大慕容侠说出来的。」

  钟家信说道:「为什么要这样,是认为他们天下无敌了,没有人敢对他怎样
吗。」

  桃花仙子道:「那倒不是,事情是这样的,冷泉庄南院院主车轩与终南三侠
老二陈苍交谊颇深,他有事要找陈苍,却听说陈苍去了福建,及赶到他们投宿的
客栈一瞧……」

  钟家信说道:「怎么,终南三侠已经走了。」

  桃花仙子道:「活人走了,却有两个死的留了下来。」

  钟家信咳了一声,说道:「别卖关子了,姐姐,究竟怎么回事,快说吧。」

  桃花仙子道:「你别急,让我慢慢说。」

  他们一路说说停停,此时已经距离住处不远了,想不到有人将桃花仙子的话
拉了下去:「别说了,桃花妖妇,对一个菜鸟小小子,嘿嘿,你竟有这么大的兴
趣。」

  桃花仙子闻言一呆,脚下自然停了下来,及举目向发声之处一瞥。只见前面
山石之后,转出十几名手执兵刃的彪形大汉,领头的是一名身着黄衫,约莫二十
七八的英俊青年,他身侧是一个黑衣老者及一名青衫少年,身后有十六名灰衣大
汉,每人抱着一柄斩马大刀。

  桃花仙子面色一寒,说道:「令狐玉,你想干什么。」

  敢情身着黄衫的英俊青年是令狐世家的长公子令狐玉,他身旁的青衫少年则
是他三兄令狐豹,黑衣老者是总管葛城。他们如此劳师动众的守候在这里,自然
是来意不善了。令狐玉嘿嘿一阵冷笑道:「嘿嘿,干什么,我不说你也该明白,
打狗还要看主人的面子,你居然敢欺负令狐世家的门下。」

  桃花仙子淡淡的说道:「阁下原来是找碴的,你有没有问清楚贵属下,咱们
是怎样发生争执的。」

  令狐玉说道:「不必,光棍打光棍,一顿还一顿,谁要污辱本门弟子,咱们
就得讨它回来。」

  桃花仙子说道:「好吧,你划下道来就是。」

  黑衣老者葛城向令狐玉双拳一抱道:「禀长公子,属下讨令。」

  令狐玉说道:「好的。」

  葛城摘下一根旱烟锅,向前踏上两步道:「柳姑娘,老朽讨教。」

  站在桃花仙子身后的丫头小雯道:「小姐,让我向这位老人家讨教几招。」

  桃花仙子点点头,说道:「葛城是令狐世家的总管,一身武功在当代武林中
不易多见,你只能以跏跌功对付,千万不可拼斗内力。」

  小雯道了一声「是」,小身子便已蹦了出去,嘴里说道:「老人家,请赐教
啊。」

  小雯请葛城赐招,他却神色一愣,因为他是一个成名人物,年龄已经超过五
十,小雯只不过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实在不成比例。因此,他哼一声道:
「这儿不是好玩的地方,回去叫你家大人出来。」

  小雯樱唇一撅道:「你这是门缝里瞧人,其实,嘻嘻,老者不以筋骨为能才
是真的,你老人家这么一大把年纪,何必还要争强斗胜。这样吧,咱们还是点到
为止,你看好不好。」

  葛城想不到小雯舌尖嘴利,自己一番好意反而受到她一顿奚落,不过别人是
小姑娘,他虽是心头气恼,却也不便发作,仅轻描淡写的说道:「好吧,姑娘请
了。」

  他没有抢先出手,更不会将小雯放在心上,但那股急风直袭下盘,来势之猛
宛如疾雷撼山一般,不由得他心头暗凛。葛城身为令狐世家总管,身经百战,自
然知道这般急风的厉害,只要被它撞上,他的两条腿就不必想要了。

  他虽是心头暗凛,行动可丝毫不慢,点足弹身,倒窜五尽,左手同时劈出一
掌,以十成功力向那股急风迎去。

  葛城果然不是一个等闲人物,这招避招还击,时间火候无不恰到好处,无论
小雯如何刁钻,绝对接不下他这一记刚猛的掌力。只听「轰」的一声巨响,但见
沙扬石走,草木四飞,地上出现一个坑洞,这份功力实在惊人至极。

  可惜他这一记刚猛绝伦的掌力并没有伤到小雯,而且那股急风再度的向他下
盘攻来,这回他瞧明白了,小雯使的是丐帮绝艺「跏跌功」。丐帮的跏跌功是前
任帮主任东阳由西域神僧所传,它是合十跌坐,犹如观音坐莲,却以双脚交互点
地,身形更像陀螺般急速的旋转,在攻敌之时,双掌一腿均可使用,并藉快速旋
转之力,使攻出的力道增加数倍。

  这是丐帮的独门绝技,江湖上称打狗棒法及跏跌功为丐帮双绝艺,按丐帮的
帮规,打狗棒法不肯轻易传授,只有帮主及预定的帮主接棒人才能学习。老帮主
只有两名亲传弟子,沙濮及柳桃儿,沙濮是帮主的接棒人,得以学习打狗棒法。

  跏跌功没有帮规限制,柳桃儿自然可以获得此项绝学的真传了。而小雯是柳
桃儿的贴身婢女,她的武功全是柳桃儿传授的,她们明为主婢,也无异于师徒。

  此时,小雯果然占到上风,更是凶狠出手,身形像风车一般急转,双掌吞吐
之间,连续击中葛城两处穴道。

  葛城阴沟里翻上船,竟然栽在一个小姑娘手里,如果这儿有地洞,他准会一
头钻下去。其实,有地洞他也不能钻,因为他的穴道受制,已是身不由己。

  葛城的失败使令狐世家大为惊懔,但也更激起令狐玉的怒火,口中吼出一个
「杀」字,领先向桃花仙子柳桃儿猛扑。令狐豹找上了小雯,余下十六名刀手呼
啸一声,迳向钟家信围攻过来。

  战火在黄鹤山上燃烧着,喊杀之声数里可闻,最凶残的一伙是钟家信当面的
敌人,他们人数众多,每一刀手都具有一身不凡的功力,在众寡悬殊之下,钟家
信自然要陷入危机了。

  处境虽是十分不利,他并没有半点胆怯,先是双掌齐吐发出六枚追风神芒,
在一片惊呼声中,对方六名刀手丢掉马马,抱着手腕痛哼起来。

  一手击伤对方六人,钟家信的信心大增,口中一声清叱,挥剑与扑来的敌人
展开恶斗。

  钟氏天都九归剑法,威猛无比,一剑攻出,见血方收,是当代武从最为刚猛
的剑法。在他一阵凶狠的搏杀之下,敌人有两个失去兵刃,他失去了战斗之力,
第一回合他就占了上风。只不过,敌人仍有八个,在人数上占有绝对的优势,而
且这八人功力颇高,攻守之间也配合得丝丝入扣。钟家信毕竟搏杀经验不够,又
是心存慈悲,不愿伤人性命,如此一来,他就陷于苦战之中。

  另外两处激战也打得极为凶狠,因双方功力相差无几,因而斗得惊心动魄。

  论功力,纵观全场,以桃花仙子的功力为最高,可是令狐玉也非弱者,在令
狐世家除了令狐四老,他是最为拔尖的人物,他出道并不太久,却已搏得了无敌
金笔的名号。现在他双笔纵横飞舞,泛起一片耀眼的金光,笔尖带起劲内,寻经
问穴,专向要害之处下手。只要让他笔尖碰到,纵然不死也要变成残废。

  桃花仙子的兵刃是一条白色的彩带,上面绣着数十朵红色桃花,彩色缤纷,
鲜艳夺目,一经施展,就如同天女散花一般。别轻看了她这条绢制的彩带,在她
的手中决不亚于任何一种神兵利器,而且它可软可硬,变化莫测,当代的武林高
人栽在她这条桃花彩带之下的不在少数。

  以桃花仙子的那身功力,令狐玉决难在她手下走过百余招。如果她使出跏跌
功,二十招内必可以让令狐玉丢人现眼。不过,令狐世家人多势众,高手如云,
在当代武林之中已有凌驾其他门派之势,丐帮虽然不怕他们,桃花仙子却不愿树
立这么一个强敌,这是日前在江岸遭遇三名令狐门下找碴她却不肯痛下杀手的原
因。

  可惜令狐玉不是她这般想法,他认为令狐世家纵横湖海,威无不知,放眼江
湖,没有一个门派放在他心上。日前他那三个颇有份量的门下竟然栽在桃花仙子
的手里,为令狐世家带来无比耻辱。

  桃花仙子存着不愿树立强敌之顾虑,因而处处忍让,希望对方能知难而退。

  反之,令狐玉要洗雪这项耻辱,为令狐世家挽回颜面,纵然要付出重大的代
价也在所不惜。在这等情形之下,桃花仙子即使想善了也难以善了了。

  另一处,小雯与令狐豹之斗就比较单纯,令狐豹的功力没有葛城高,小雯能
够制服葛城,这位令狐三公子自非其敌了。再说,小雯没有什么顾虑,她虽是不
愿随便伤人生命,手底下可也不留半点情份,她的兵刃是双截棍,在一阵横扫直
击之下,令狐豹就慌了手脚,最后终于被棍头抽中了右肩,肩骨显被击碎,右手
的短戟可也把持不住,他败了,而且是丢盔卸甲。

  现在桃花仙子不想再斗下去了,否则必将给予令狐世家更大的难堪,因而一
招震退令狐玉,然后大喝一声道:「住手。」

  她喝叫住手,原是想作一番解说,令狐门下是住手了,但却没有人听她解解
说话,只听得令狐玉说道:「姓柳的,今日之仇,令狐门下势在必报,走。」

  令狐玉丢下了几句话就带着门下走了,桃花仙子根本就找不到说话的机会,
待目送令狐门下去远,桃花仙子才长长吁气,说道:「这人真不讲理,唉……」

  小雯撇撇嘴道:「此等狂妄无知的小人,小姐应该给他一点教训的。」

  桃花仙子道:「江湖恩怨太从,我只是不想为本帮惹来一个强敌而已。」

  小雯说道:「令狐世家人多势众,咱们丐帮也不是好惹的,何况找碴的是他
们,咱们总不能让人欺到头上。」

  桃花仙子道:「说的也是,咱们走吧。」

  回到寄宿之处,钟家信原想请教桃花仙子一些问题的,但已时间过晚,只好
留待以后有机会再说。

  一宿无话,翌晨早餐之后,桃花仙子对钟家信道:「兄弟,令狐世家可能还
会向咱们找碴,咱们住在此地原是想图个清静,现在不得不搬出城外,跟大伙儿
住在一处去了,好吗。」

  钟家信道:「姐姐说的是,小弟告辞。」

  桃花仙子道:「不,兄弟,咱们虽是搬出城外,仍然可以住在一起。」

  钟家信道:「这不方便吧,小弟并非丐帮门下的。」

  桃花仙子道:「这有什么打紧,敝帮主十分好客,时常以座中客常满,壶中
酒不空而自豪,兄弟侠驾宠临,他欢迎还来不及呢。」

  钟家信沉吟着:「这个……」

  小雯笑笑道:「不要迟疑了,公子,咱们小姐是帮主的小师妹,在丐帮除了
帮主,小姐具有极高的权力。你日前救了咱们小姐,就是敝帮的恩人,那还有什
么不方便的呢。」

  在这双主婢的殷殷邀请下,实在是盛情难却,再说武汉三镇目前八方荟萃,
形势极端复杂,除非他立即离开此地,如是孤身无援,那才是当真不便。在这般
情形之下,他只得接受她们的邀请。

  丐帮的临时总坛设在宾阳门之外,那儿是一座破庙,但见断壁残垣,野草丛
生,景象极为荒凉。只不过这看似荒凉的所在却暗桩林立,戒备得森严无比,如
果有人要企图闯进破庙,必然会遭受到那些暗桩无情的痛击。

  桃花仙子等一行三人距离破庙约莫三十余丈,在一片浓荫之中忽跃出三人,
他们蓬首垢面,衣着破败,令人一目之下就知道他们是丐帮弟子。不过这般人也
与一般乞丐有着显著不同之处,第一是他们目光锐利,第二是他们衣着虽不好,
却冼涤得极为清洁。

  浓荫中跃出的三名大汉就是这般形象,他们向桃花仙子躬身一礼道:「参见
护法。」

  桃花仙子摆摆手道:「帮主在不在。」

  这三人的其中之一道:「在,属下就夫护法通报。」

  桃花仙子道:「不必了,咱们自己进去。」

  三名暗桩抱拳一礼,转身向浓荫中隐去。桃花仙子对钟家信嫣然一笑说道:
「总坛所在,不得不多加一点戒备,兄弟不必介意。」

  钟家信道:「理应如此,小弟怎么介意,何况有姐姐你这位护法同行,小弟
也安全得很。」

  桃花仙子笑道:「护法只是一个空虚的头衔罢了,兄弟如果喜欢,姐姐送给
你。」

  钟家信连连摇手道:「不敢当,小弟没有这么大的福份,也没这么大的本事
啊。」

  他们笑谈之间已经进入了破庙,这儿是头殿,虽是破损不堪,却收拾得颇为
整洁。但钟家信刚一踏进破庙,神色竟然一肃。这没有什么,一般人瞧到宝像庄
严的庙宇都会这样的。不过,这里只是一座颓废的破庙,并没有巍峨的殿宇及庄
严的神像,钟家信神色的严肃自然不是为了这些,那他究竟了为了什么呢,说起
来很简单,他是受到一般人的气氛,神色才为之一变的。

  庙里没有神像,两旁却排着三十六名红衣大汉,他们怀抱长刀,面色穆肃,
虽是不言不动,但全身上下都放射着一股剽悍的凌人气势。在钟家信原来的想像
中,所谓丐帮,只不过是一群要饭的组合,他绝未想到会有桃花仙子这样的人物
啊,更未料到丐帮总坛竟有这般凌人的气派。

  桃花仙子似已瞧出钟家信神色有异,因而微微一笑道:「这是本帮三十六血
丐,也是本帮主力之一。」

  这些人全身赤红,称血丐倒也名实相符,但为什么要如此打扮,为什么要取
这般恐怖的名称,只是事不关己,钟家信虽是不以为然,也不便在神色上表露出
来。

  通过前殿是一片广场,场中三三两两得是一些各类服色的男女,他们有老有
少,人数约莫近百,乍看起来倒不觉得怎样,如果仔细一瞧,你必会大吃一惊。
因为这般人几乎每一个都是眼神如电,气度沉稳,修为之深,可能已达惊人的境
界。

  对钟家信来说,这又是一个意外,丐帮名满天下,果然藏龙卧虎。

  广场的两边有房廊,后面是大殿,他们还未踏上进入大殿的石阶,一名浓眉
大眼,长像威武的青衣少年已经奔了出来,说道:「师姑,扬儿给你磕头。」

  青衣少年口里说给桃花仙子磕头,他并没有当真磕下去,因为桃花仙子早已
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道:「免了,你师父呢。」

  原来青衣少是丐帮帮主沙濮的衣钵传人,姓洪名扬,别看他年岁不大,一身
功力却非泛泛可比。桃花仙子问他的师父,他立即双手一垂,道:「师父在里面
呢,师姑请。」

  桃花仙子向钟家信招手打了一个招呼,再领先进入大殿。大殿的上方坐着一
位年约三旬,虬髯满腮的灰衣大汉,他身后立着四名白衣少女,八名青衣少年,
左侧坐着一名年约四旬,身旁倚着一根铁杖的汉子,右侧是一个五旬上下,背插
金刀的老者,他们瞧到桃花仙子,就一起站了起来。

  桃花仙子抱拳一礼,道:「见过帮主及铁兄、傅兄。」

  敢情虬髯大汉就是丐帮帮主沙濮,左侧的四旬大汉名叫铁占山,右侧的五旬
老者名叫傅孤龙,这两人名列丐帮五丐,功力之深,当得是名满江湖。

  沙濮豪放的哈哈一笑,道:「师妹不必多礼,这位小兄弟是……」

  桃花仙子道:「他是钟家信,日前小妹在江边遭到令狐世家的暗算,如非钟
少侠仗义出手,小妹可能险遭不测,见不到师兄了。」

  沙濮抱拳一拱,说道:「钟少侠义救敝师妹,沙濮感同身受,大恩不言谢,
今后少侠如有所需,敝帮自少某起当全力以赴。」

  钟家信拱手还礼道:「帮主言重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平常得很,请不必放
在心上。」

  沙濮哈哈一笑道:「好好,洪扬,摆酒。」

  洪扬应声奔出张罗酒菜,桃花仙子借这个空档为钟家信介绍铁丐铁占山,及
金刀丐傅孤龙,在双方互道仰慕及寒暄之际,酒菜已经摆了上来。在酒边过三巡
之后,金刀丐傅孤龙道:「钟少侠雄姿英发,必然是名门高弟,请问令师是那位
高人。」

  钟家信道:「不敢当,在下的武功是跟家父学的。」

  金刀丐傅孤龙道:「令尊是……」

  钟家信说道:「家父钟国栋从来不涉足江湖,傅大侠只怕不会相识。」

  金也丐傅孤龙道:「令尊优游林泉,老要饭的确无缘识荆,不过当年却有一
个阴阳判钟浩天大侠,跟老要饭的是道义之交,少侠是否知道这位同宗前辈。」

  钟家信说怕另生枝节,不愿说出钟浩天就是他祖父,故道:「在下不知道,
也未闻家父提及。」

  桃花仙子道:「钟少侠正在寻找他的父亲,傅兄常年在江湖行走,能不能助
他一臂之力。」

  金刀丐傅孤龙道:「这是老要饭的理当效劳的,请问钟少侠,令尊去了什么
地方。」

  钟家信道:「家父是去东南,预定经福建至广州与家伯会合。」

  金刀丐傅孤龙道:「好,这件事交给老要饭的就是。」

  「多谢傅大侠。」

  「这算不了什么,少侠无须客套。」

  桃花仙子插嘴道:「武汉群雄汇集,说不定钟前辈会来凑凑热闹,此地的本
门弟子,傅兄最好也交代一声。」

  金刀丐傅孤龙道:「好,老要饭的业已酒醉饭饱。帮主,属下告退。」

  沙濮点点头,待金刀丐傅孤龙退出大殿,他再回顾桃花仙子道:「怎么啦,
小师妹,小雯连行囊都带来了,是打算住在这儿。」

  桃花仙子樱唇一噘,说道:「别人不让我住在黄鹤山,不回来怎么办?」

  沙濮面色一变,惊道:「会有这种事,是谁。」

  桃花仙子道:「除了令狐世家还会有谁,昨晚咱们由汉口回到寄宿之处,遇
到令狐玉、豹兄弟,带着总管葛城及十六名马刀手拦路寻衅,咱们虽然是击退了
他们,但是今后……」

  沙濮道:「由于令狐四老十分护短,因而养成令狐门下的跋扈专横,他们早
该接受教训了。如今竟敢欺到咱们的头上,我非向他们讨回公道不可。」

  桃花仙子道:「咱们是该讨回公道的,但也不必急在一时,如果弄得两败俱
伤,岂不叫别人占去便宜。」

  沙濮略作沉吟道:「好吧,今后你就暂住总坛,我想令狐世家还没有胆量到
咱们这儿来生事。如若你必须出去,就带着四娇一起。」

  桃花仙子道:「多谢师兄了,钟少侠也要住在此地,请师兄替他安排一个住
处。」

  沙濮道:「钟少侠是本帮的贵宾,能够屈留此地,那是本帮最大的光荣。洪
扬,师叔及钟少侠的住处你去安排一下。」

  洪扬应声是,便出去安排去了。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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