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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国色生枭(12月26日 更新至“第一五九零章 精兵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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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二一章 老君夕破

    楚欢叹道:“厉指挥使大义为先,让人钦佩。不过我相信令嫒必能逢凶化吉。”

    厉王孙苦笑道:“九死一生,我愿意用我的xing命替代她,但必须先要将木将军揪出来。木将军是天门道在安邑的首领,他们虽然组织严密,但是只要拿住木将军,整个安邑的天门道徒群龙无首,他们的yin谋便难以得逞。”

    楚欢微一思索,终于道:“厉指挥使,你觉得官府之中,谁的嫌疑最大?”

    厉王孙微一沉吟,终于道:“此事事关重大,下官也没有绝对的证据,有些话……不敢胡说。”

    楚欢淡淡一笑,“这里只有你我,出你之口,入我之耳,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厉指挥使但讲无妨。”

    厉王孙再一次沉默,许久之后,才终于道:“楚大人,下官也只是胡乱猜测,若是说的不对,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下官之言,也只是一家之言,做不得准。”..

    楚欢抬手笑道:“指挥使但讲无妨!”

    厉王孙肃容道:“如果说最有可能是木将军的,那也只能是……!”顿了顿,一字一句道:“袁总督!”

    “袁崇尚?”楚欢双眉锁起。

    厉王孙苦笑道:“这也只是下官个人的推测。”

    楚欢凝视厉王孙,问道:“指挥使为何有这般的推测?”

    厉王孙犹豫了一下,似乎有些谨言,但微一沉默,终于道:“其实很多人都会以为,袁总督是圣上的宠信之臣,圣上让他担任一方总督,并非他有多大才能,而是此人对圣上的忠诚,这一点,朝中上下很多人都知道,而且很多人都会以为,圣上如此厚爱,袁崇尚必然会对圣上忠心耿耿,绝无二志!”

    楚欢靠在椅子上,问道:“难道事实并非如此?”

    “若不是与袁总督相处久了,如果下官只是一个外人,也会如此以为。”厉王孙神情肃然,缓缓道:“得受圣上宠信,官居一方总督,如此身份,谁都不会觉得袁总督会背弃朝廷,有负圣上。只是……在下官看来,袁总督这些年过的似乎并不舒服!”

    “此话怎讲?”楚欢饶有兴趣。

    “下官斗胆问一句,如果是你,你愿意到安邑道做总督?”厉王孙盯着楚欢的眼睛,缓缓问道。

    楚欢皱眉,知道厉王孙此言大有蹊跷,反问道:“为何又不愿意?”

    厉王孙叹道:“大人该知道,这安邑道,说白了,自立国至今,那就是安国公黄矩一族的天下。据我所知,袁总督当年新官乍到,还真准备大干一番,但是他很快就明白,虽然他是堂堂的总督,但是这安邑道的大事,他根本做不了主。”

    楚欢“哦”了一声。

    厉王孙道:“袁总督来安邑十多年,他到来的第一件事情,便是想在锡山开一条沟,引水往锡山以北,那条沟渠如果真的开发成功,锡山以北将有大片田地收益,每年或许会增产不少……!”

    楚欢知道厉王孙说起此事,必有缘故,并不插言。

    “只是袁总督当时不知道,锡山之上,有诸多的松木。”厉王孙缓缓道:“那些松木都是名贵品种,正是黄家名下的产业,你说要开山引水,黄家怎会答应?袁总督时候才知道此事,可是这道命令已经发布,甚至他还找了工匠实地勘测,等到明白锡山是黄家的产业,已经是骑虎难下。”

    楚欢有些错愕,厉王孙似乎明白楚欢心思,解释道:“袁总督是武人出身,做事雷厉风行,上任之后,就想大干一番,开山引水是他一心想要做的事情,只是他初来乍到,这官府上下,可并不买他的账,甚至有人想看着他出丑,所以很多人知道袁总督开锡山必然会与黄家发生冲突,可是并无人提醒他,直到实地勘测,黄家的人出面,袁总督才知道出了大事。”

    “当时袁总督甚至已经张贴告示招募民夫。”厉王孙淡淡一笑,“整个太原都知道袁总督要开锡山,如果不能做成,袁总督初来乍到便会失信于人,ri后想要在安邑立足便更是困难。黄家是地头蛇,朝中还有安国公,袁总督开山被阻,最后一咬牙,将此事奏到圣上那里,只希望圣上为他做主,让他在安邑所做的第一件大事能够顺利完成,树立声望。”

    楚欢已经明白什么,叹道:“那时候黄矩在朝中如ri中天,袁崇尚自然不可能是黄家的对手。”

    “不错。”厉王孙点头道:“朝中很快来了圣上的旨意,不但没有偏向袁总督,反而将袁总督大骂一顿,说袁总督心浮气躁,新官上任,便要急于求成,sāo扰地方百姓……这后面的事情,楚大人想也想的明白。经此一事,袁崇尚开山引水被人因为笑柄,声望跌入谷底,袁崇尚也知道远不是黄家的对手,他后来又想做几件事情,都被黄家横栏在前,无法做成,而黄家想要做些什么事情,在安邑那是一呼百应,袁总督看清形势,从此以后,无论大小事务,都要与黄天易商量,他虽然是总督,但只是担了个名,真正的安邑之主,是黄家!”

    楚欢双眉一展,道:“这位袁总督,看上去身份尊贵,看来只不过是一个傀儡而已!”

    “正是。”厉王孙点头道:“他真正可以令出如山的,恐怕也只有他那五千禁卫军了。这些年来,他一直都是生活在黄家的yin影之下,我大秦十六道,最窝囊最憋气的一方总督,就只有这位袁大总督了。”顿了顿,轻声道:“记得几年前,我与他一起饮酒,那ri他又与黄家因为政事发生了冲突,心中气恼,当时还有方世豪在场,他那天喝了不少酒,酒醉之后,也就胡言了几句,说什么……!”苦笑道:“说什么圣上对他不公,如果不是方世豪强扶他下去,恐怕还要说出一些大不敬的话来。”

    楚欢若有所思道:“如此说来,他这些年在安邑过的并不舒服。”

    “天门道无孔不入,这些年,都是在我大秦各道秘密发展实力。”厉王孙正sè道:“下官就怕天门道钻了空子,早就……早就收买了袁大总督!”

    “大有可能。”楚欢点头道:“袁崇尚心有不甘,天门道别有居心,若是天门道开出丰厚的条件,咱们的袁大总督未必不会变节。”

    厉王孙皱眉道:“虽说是如此,可是就算窝囊,也毕竟是一方总督,ri后或许还有升迁入京的可能,天门道会开出何等样的条件,让袁崇尚投入了门下?下官一直想不通,所以一直也不敢确定。只是……!”顿了顿,又是一阵咳嗽,几乎要将肺都要咳出来,看来身体确实十分恶劣,那处手帕擦拭嘴角,这才轻声道:“只是就在前两ri,袁崇尚突然上门来,让下官调动禁卫军,下官这才戒备,袁崇尚……只怕是另有居心!“

    “你的意思是?”

    “袁崇尚很清楚,下官能够调动的卫所军,只有五百人,一旦超过五百人,便要触犯军法。”厉王孙肃然道:“换句话说,五百卫所军一调动出来,下官便再也不能调动其他的卫所军。湖州大盗丛林作乱,袁崇尚明明可以调派其他兵马前去平乱,可是……他却声称兵马要用来对付玉锁湖的黄家乱党,湖州丛林只是区区毛贼,要下官调出五百卫所军前去平乱。”

    楚欢面无表情,双眸闪动。

    “下官只觉得有些古怪,所以坚持己见,调兵可以,但是卫所军只能用来城防,不可出太原。”厉王孙正sè道:“下官总感觉天门道的人最近很不安分,不瞒楚大人,下官心中对袁崇尚的所作所为颇有怀疑,他要调出下官手下的卫所军,所为何故?”

    楚欢反问道:“指挥使是觉得天门道最近有动作?”

    “下官不敢确定。”厉王孙正sè道:“但是……下官这几ri总感觉有些不踏实,似乎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楚欢沉吟片刻,问道:“将在公门,老君夕破,这前一句是指木将军身在官府之中,这后一句,又作何解释?”

    厉王孙脸上显出疑惑之sè,微皱眉头,楚欢低声道:“我知道天门道膜拜的是太上老君,这老君,自然是指天门道,只是‘夕破’二字,又作何解释?”

    厉王孙想了想,“当时刺客说出这八个字的时候,下官茫然不解,如今倒是有一部分解开。下官觉得,这应该是天门道的口令,他们的yin谋,应该就与这八个字有关。将在公门,已经指明了木将军身在公门,那么老君夕破,也必然是一个巨大的秘密……!”

    楚欢闭上眼睛,口中喃喃自语,“老君夕破……夕破……!”

    屋内很快便死一般的寂静,两人都是不说话,许久之后,楚欢双眉一展,眼睛已经睁开,问道:“指挥使,今天是什么ri子?”

    厉王孙不明白楚欢为何有此一问,回道:“今天白天府里还在蒸团子……唔,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蒸团子,二十六,割下肉……现在是子时时分,楚大人,今ri应该是腊月二十六!”

    “腊月二十六?”楚欢低头,算了一下,抬头道:“加上今天,还有五天便是除夕!”

    “正是!”厉王孙道:“五天过后,过除夕……除夕……!”猛然意识到什么,身体一震,眼中显出吃惊之sè,“楚大人,老君夕破,难道是指……除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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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二二章 联手

    楚欢神情凝重,“是否是除夕,我也不能确知。如果夕破之中的‘夕’字是指除夕,那么‘破’字自然没什么好意思。”他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难道天门道众准备在除夕之夜作乱?”

    厉王孙神情也凝重起来,“大人,如果真如你所料,那么距离除夕,可只有五天了,在这之前,咱们必须揪出木将军。咱们虽然知道他们有阴谋,可是对他们的详细计划一无所知,如果不能提前将木将军拿住,后果必将不堪设想。”

    楚欢犹豫许久,终于道:“指挥使,不瞒你说,今夜见你之前,我其实已经怀疑袁崇尚就是那位木将军,可是此事事关重大,虽然有七成把握,但却并不敢完全确定,但是今夜与你一番话说下来,这木将军,必定是袁崇尚了。”

    厉王孙一怔,奇道:“楚大人为何会这样说?莫非大人也早就怀疑袁总都的身份?”

    楚欢点头道:“指挥使或许有所不知,京中通天殿事件发生之前,圣上已经派了一队神衣卫前来安邑,目的是为了双管齐下,捉拿黄天易!” ..

    厉王孙又是一怔,但很快就叹道:“圣上英明。京中以雷霆手段解决了安国公一党,却是双管齐下……!”但是很快意识到什么,奇道:“可是安邑这边并无任何动静,黄天易并未被抓起来,反倒是袭击总督府不成,退往了玉锁湖。”

    楚欢冷笑道:“那只因为神衣卫的行踪被暴漏。”

    “这怎么可能?”厉王孙大是不解,“据下官所知,神衣卫行事素来隐秘,前来安邑捉拿黄天易,必然更是经过周密的布置,怎么可能……泄露行踪?”满脸狐疑,显然并不相信。

    楚欢道:“确实是让人难以置信,但是……却偏偏是事实。神衣卫两名百户,带领十名校尉前来太原,非但没有抓住黄天易,反而是全军覆没。”

    “全军覆没?”饶是厉王孙沉稳,此时却也是大吃一惊。

    楚欢握起拳头,“据我所知,神衣卫在遭受袭击之前,只有一人知道他们的行踪。”

    “谁?”

    “袁崇尚。”楚欢冷笑道:“神衣卫为了求得行动万无一失,所以事先秘密找上了袁崇尚,其后立刻就被一伙人袭击。”

    厉王孙狐疑问道:“神衣卫全军覆没,大人有从何处得知他们事先见到了袁总督?”他眼眸子深处,竟是显出戒备之色。

    楚欢淡淡笑道:“因为神衣卫虽然被袭击,可是他们却还是留下了线索,神衣卫本就是以情报工作为第一,他们就算全军覆没,却也还是会留下诸多情报。”

    厉王孙想了一想,才道:“如果真是如此,那么袁总督……!”顿了顿,却并没有说下去。

    神衣卫行踪隐秘非常,事先只有袁崇尚知道,随即便遭受袭击,便是不用脑子想,神衣卫的袭击也必然与袁崇尚有干系。

    “距离除夕只有五天。”楚欢道:“指挥使,你年岁比我长,依你之见,接下来咱们该当如何?”

    厉王孙神情凝重道:“大人,如果袁崇尚真的就是木将军,那么……事情倒是十分的棘手。”

    “此话怎讲?”

    “袁崇尚当年是圣上身边的贴身护卫队长,如今虽然年岁大了,但是功夫还没有搁下,他自身有一身了不得的武功,那是在下官之上。”厉王孙凝视着楚欢的眼睛,“除此之外,这太原城中,还有两千禁卫军,那可是直接受他统领,虽然前番在玉锁湖折损了不少兵力,但是这剩下的两千禁卫军,依然不可小觑。”

    “厉指挥使的意思是说,这两千禁卫军,会跟随袁崇尚造反?”楚欢皱眉道。

    厉王孙摇头道:“那倒不会。禁卫军的军饷不低,而且是朝廷官兵,衣食无忧,他们自然不会背弃朝廷跟随袁崇尚造反。但是袁崇尚就算是木将军,禁卫军的官兵可不知道……!”

    楚欢忍不住道:“难道我们不能揭穿他的身份?”

    厉王孙苦笑道:“大人,咱们所知的这些,禁卫军并不知道,而且你我从一些蛛丝马迹判断袁崇尚是木将军,禁卫军却不会听我们娓娓道来,除非拥有绝对的证据,否则他们绝对不会轻信,而你我……!”苦笑摇头道:“手中的证据并不能算是铁证。我们可以说他是木将军,袁崇尚也长了嘴,自然会否认,比起咱们,禁卫军自然是相信袁大总督的话,闹个不好,咱们还要身陷更危险的处境。”

    楚欢眼角跳动。

    “除了禁卫军,袁崇尚既然是木将军,暗地里自然还有天门道众,实力不容小觑。”厉王孙缓缓道:“当初黄家在时,袁崇尚是个傀儡,可是如今他可确确实实是一道总督,位高权重,玉锁湖那边,还有几千兵马随时可以调动,咱们若是正面与之冲突,绝不是敌手。”

    楚欢苦笑道:“指挥使只有五百卫所军,本官身边也只有两百近卫军,确实不是他们的对手。”

    厉王孙一手指轻轻敲着椅把,若有所思,楚欢沉默一阵,才问道:“指挥使,即使如此,咱们也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

    厉王孙见到楚欢已经有几分焦急,只能道:“楚大人,如果真要对袁崇尚动手,绝不能正面冲突,只能突然袭击。”

    “指挥使的意思是,夜袭总督府?”楚欢双眉一展。

    厉王孙苦笑道:“如果袁崇尚真的是木将军,岂能没有戒备?咱们两人自然是不成,但是若调兵突袭总督府,前脚刚刚调动人马,袁崇尚后脚便会知道了。”

    楚欢皱眉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厉王孙想了想,眼睛忽然一亮,道:“楚大人,你可知道,腊月二十八,在除夕前两日,陆冰月的儿子陆世勋要迎亲?”

    楚欢颔首道:“上次在陆府赴宴,酒桌之上倒也听陆冰月提起过!”

    “下官以为,那便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厉王孙身体前倾,压低声音道:“黄家陨落后,这陆家隐然是安邑第一豪商,他的儿子要娶亲,下了帖子到达众官员的府邸,据说更是邀请了袁崇尚为主婚人……袁崇尚这个面子应该不会不给……!”

    楚欢锁起的双眉微微展开,低声道:“指挥使的意思是,咱们到时候在陆世勋的婚宴之上动手?”

    厉王孙点头道:“擒贼先擒王,如果咱们赴宴,你我必然是在袁崇尚身边,到时候下官与楚大人奋力一搏,联手出击,应该有九成把握能够拿下袁崇尚!”

    楚欢双拳握起,双目锐利,“拿下袁崇尚之后……!”

    “有袁崇尚在手中,就算禁卫军闻讯赶到,那也是绝对不敢轻举妄动。”厉王孙缓缓道:“到时候,咱们便有时间向禁卫军官兵揭露袁崇尚的真实身份,拿下了袁崇尚,天门道的密谋便会完全崩盘,除夕时候,他们也就兴不起风浪来。”

    楚欢沉默一阵,终于问道:“指挥使身体不好,恐怕……!”

    厉王孙苦笑道:“下官五脏六腑都已经中毒不浅,余毒根本没有清除,就算活的过明天,后天还能不能活着,已然是未知之数。楚大人放心,下官虽然身手不如中毒之前,但是与楚大人突然联手出击,必然是全力一击。”

    楚欢想了一想,眼中显出坚毅之色,微微点头:“如此,楚某就与指挥使放手一搏!”

    ……

    ……

    太原城这阵子让人们茶余饭后谈论最多的,当然就是太原城陆家大少爷的婚事,这桩婚事此前并无多少人知道,但是年关将近之际,却已经是满城皆知。

    黄家在太原称霸二十年,但是太原陆家在太原的年头比之黄家还要久,如今太原陆家东山再起,又加上陆少爷大婚,可谓是双喜临门。

    连日来,陆家都是十分的热闹,从各地前来的亲朋好友络绎不绝,特别是安邑各州,商人的消息总是灵通的,黄家衰败,袁大总督将太原商会会长的名头交给了陆家,实际上在商人们的眼中,太原商会会长也就等若是整个安邑商会的总会长,各州商会会长自然没有谁敢与太原商会会长相抗,东山再起的陆家,日后自然是要掌控安邑的商路,当初依附在黄家之下的大小商家,如今自然是少不得来与太原陆家搞好关系。

    陆家少爷大婚,自然是大小商家与陆家搞好关系的绝佳机会,所以自打陆少爷大婚的消息传出去之后,门庭若市,陆家每天收下来的贺礼,当以车算。

    太原城各大酒楼的主厨,都已经被陆家花重金聘过去,要在婚宴上大显身手,据说陆家家主陆冷月已经放下话来,各大主厨放开手脚,婚宴之上,谁做出来的菜肴最受客人欢迎,等到婚宴结束,商银三百两,对于普通人来说,这当然是一笔大大的横财,所以各大酒楼被聘过去的厨子都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一个个都想着在婚宴之上一鸣惊人。

    陆家张灯结彩仔细筹备等着大婚之日,这样的喜庆气氛,自然不是玉锁湖的官兵能够感受到的。

    自从上次兵败,损兵折将,围困玉锁湖的官兵士气实际上已经是十分的低落。

    船只虽然没有停止建造,但是许多官兵心中甚至都在怀疑,即使造出了战船,当真就是黄家船队的敌手?当日那一幕,不少人可是亲眼瞧见,数千官兵,数十条船只,被黄家轻而易举地击败,黄家一船未失,甚至缴获了数艘官船。

    此情此景,历历在目,官兵上下,不知道何时会进行下一战,更不知道下一战是否还要遭受那样的惨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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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二三章 突袭


  距离除夕之夜不过两日,太原城的年味已经十足,家家户户都等着新年的到来,但是对于玉锁湖的官兵来说,越临近年关,也就越是心浮气躁。
  
  腊月二十八的早上,下了一场雪。
  
  这场雪到午时方停,分布在玉锁湖东岸大大小小的帐篷,棚顶之上都盖着一层积雪,除了例行巡逻的兵士,大部分官兵都是躲在帐篷里烤着火堆。
  
  天气越来越冷,官兵们低落的士气让他们的身体更加的寒冷。
  
  谁都想着和自己的家人过一个团圆年,但是对于玉锁湖的官兵来说,无疑是一种奢望,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活着离开玉锁湖,回到家中见到亲人。
  
  东岸的官兵不过千人左右,在湖边搭起了数座瞭望塔,塔上日夜都不会缺人,时刻注视着玉锁湖中的状况。
  
  负责东边指挥的,是义州军的路千户。
  
  路千户年近五旬,老成持重,固守东岸的一千兵马,几乎都是义州军,从义州出发之前,路千户并没有想到战事会陷入这样的境地。
  
  对大多数官兵来说,一开始,谁都以为这是一场无数猎人围捕一头猎物的行动,当兵的,就靠着这样的机会攒些战功。
  
  路千户在出发之前,甚至发表讲话,鼓励手下的义州军要勇猛向前,定要在风头上盖过其他州军,而且更是向手下的将士们保证,这场战事也就几天便能结束,到时候全军上下分发奖赏。
  
  黄家富可敌国,谁都觉得击破黄天易之后,必定有着丰厚的缴获,入库缴纳朝廷自然不可少,但是从中抽取一批奖赏全军,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可是他的豪言壮语如今看来成了一个笑柄。
  
  几天便结束的战事,已经拖了一个多月,最恐怖的是,本来一心想当猎人的义州军,如今却似乎被猎人窥伺的猎物。
  
  玉锁湖还没有完全清理干净,偶尔还能看到战船的残骸在湖中漂浮,甚至能够瞧见被烧得漆黑的残肢断腿漂浮到岸边来。
  
  路千户在义州军中的威信,已经严重受损,年关越近,义州军兵士心里的不满情绪就越发的严重。
  
  就在前两日,路千户巡查营地的时候,甚至听到兵士在背后对他议论纷纷,有些话甚至颇为难听,路千户身边的护卫当场就要宰了那几个嚼舌头的兵士,却被路千户阻止。
  
  他不是年轻气盛的年纪,老成持重,能够体谅兵士的心情。
  
  这两日,他几乎没有出过营帐,只因为心里有些惭愧,手底下的几名将领轮流过来陪他饮酒,想到快要到除夕,除夕之夜,近千义州军肯定是无法离开玉锁湖,只能在这边过年,所以他已经派人往兵部主事那边去,让兵部主事筹备过年的食物,好歹让兵士们在玉锁湖边好好过一个年,稍微缓解一下官兵低落的情绪。
  
  黄昏时分,几名部将已经离开,路千户躺在简单的木榻上,头有些晕乎乎的,年纪大了,酒多了一些就容易醉。
  
  迷迷糊糊之中,忽听得帐外传来声音,“报……!”声音拖长。
  
  路千户撑着坐起来,沉声道:“进来!”
  
  一名兵士入帐禀报:“千户大人,湖中有情况!”
  
  路千户身体一震,酒醒了一半,拉过靴子船上,指着木架上的甲胄,“快,帮本将穿上。”兵士上前服侍路千户穿好甲胄,路千户配上刀,出了大帐,直往湖边过去。
  
  此时在湖边,已经有不少兵将得到消息,都凑在湖边,见到路千户过来,数名部将急忙迎上前来,已经有人神情凝重道:“大人,玉锁湖那边有情况!”
  
  “怎么个情况?”路千户一只手把着佩刀刀柄,急问道:“黄天易又要搞什么鬼?”他从众部将脸上看出众人神色间的一丝惊慌,心知上次一战,已经给官兵留下了极大的阴影。
  
  “他们的船在动。”部将回道。
  
  路千户皱起眉头,走到瞭望塔边,便要登上瞭望塔,身边部将劝阻,路千户也不理会,到得瞭望塔上,借着黄昏的余光向湖中瞭望过去,依稀看到黄家的船只果然在移动,瞧那动静,竟似乎是要往东岸这边过来,路千户见状,脸上微微失色。
  
  “传令下去,箭上弦,刀出鞘,全军戒备。”路千户向瞭望塔下厉声道:“赶快派人去通知北岸和南岸,就说黄家准备攻向东岸。”
  
  手下部将立刻传令,一面部署兵将,一面派人赶紧求援。
  
  鲤鱼岛上,也有几座瞭望塔,黄天易一身狐裘,此时正站在一处瞭望塔之上,也是遥望着东岸,他的眼睛虽小,但是视力似乎并不差,看到东岸岸边已经挤满了黑压压的人群,就如同蚂蚁一样在窜动,嘴角不由泛起笑意。
  
  瞭望塔不小,在他身旁,黄知贵背负双手,若有所思,黄天易笑道:“老七,咱们说的不错,这大秦的官兵,早已经不是二十年前的大秦铁骑了,不过是一群酒囊饭袋,你看咱们这边还没怎么样,他们就已经吓的屁滚尿流,哈哈哈哈……!”大笑声中,显得十分得意。
  
  见黄知贵并无说话,黄天易扭头过去,见得黄知贵若有所思模样,不由皱眉问道:“老七,你怎么了?”
  
  黄知贵回过神来,目光投向岸边,问道:“大哥,这鬼方人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吧?”
  
  “应该不会。”黄天易道:“你不是说过让他们化整为零吗?我想他们此时应该快到了。”问道:“对了,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多长时间?”
  
  “只有半柱香的时间。”黄知贵皱眉道:“不过那边似乎还没有什么动静。”
  
  黄天易冷笑道:“鬼方人若是耽搁了大事,老子回头让他们鸡犬不剩。”
  
  黄知贵想了想,问道:“大哥,咱们的任务是牵制官兵,给太原那边充足的时间,只是如今这计划改变,会不会……!”
  
  “老七啊老七,你让我怎么说你。”黄天易皱眉道:“你是个聪明人,怎么现在却糊涂起来?难道咱们真要眼睁睁看着那狗屁的木将军拿下太原城?他口里说会将太原城交给我们,但是他的话,我可不信。咱们和他,不过是互相利用而已,他要用咱们牵制官兵,咱们也要利用他在后边搞起乱子来,以解咱们的困境。当时答应和他合作,实在是形势所迫,如今咱们已经和鬼方人联手,有实力突围杀到太原城,自然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黄知贵兀自有些犹豫道:“大哥,如果我们此时前往太原城,会不会……会不会因此与天门道发生冲突?”
  
  “你害怕了?”黄天易神情冷峻下来,“老七,你记着,这安邑不是瀛元的,更不是天门道的,而是咱们黄家的。咱们黄家几代人在这里打拼,这二十年来,安邑更是我们黄家的掌中物,他瀛元拿不走,天门道就更别想抢了咱们的地盘。妖门邪道,当真能成什么气候?咱们定要赶在天门道之前,拿下太原城……!”
  
  黄知贵微微颔首,黄天易语重心长道:“老七,到了今时今日,咱们黄家已经没有退路,不管愿不愿意,不管能不能,咱们只能往前走,哪怕是粉身碎骨,也只有这样一条路。胜了,咱们以太原为根基,控制安邑,招兵买马,在这乱世之中,广招贤才,未必不能争鼎天下,到时候杀到洛安,砍了瀛元的脑袋当尿壶,这天下,我与七弟共享。若是败了,嘿嘿,不过一条性命而已,咱们先前在太原,已经是死过一次,现在这条命,就是捡来的,用来一搏。”
  
  黄知贵双眉本来锁起,但是此时却慢慢舒展开来,道:“西北不宁,东南战祸,辽东骚动,河北战乱……这朝廷已经没有多少家底,大哥说的不错,咱们就放手一搏,成者王侯败者寇,就算为了报仇雪恨,咱们也要豪赌一场!”
  
  黄天易拍了拍黄知贵肩头,微笑道:“这才是我的七弟,兄弟同心,其利断金,老七,有你在大哥身边,你我兄弟必能干出一番大事。”
  
  黄知贵笑了笑,脸上神情陡变,抬起手,“大哥,你看……!”
  
  黄天易尚未扭头,已经隐隐听到排山倒海的杀声响起来,扭头望过去,只见到方才已经人影乱窜的岸边,此时已经是乱作一团。
  
  “大哥,鬼方人到了。”黄知贵双眼一亮,“他们已经杀过来了。”
  
  黄天易脸上也显出兴奋之色,天色昏暗,岸边到底如何,并不能看的太清楚,但是那厮杀声却是颇为清晰,甚至可以看到岸边的人影已经交起手来,刀光剑影,人影闪动,只是这片刻之间,鬼方人就似乎已经完全冲入了义州军的营地。
  
  “鬼方人果然是骁勇善战。”黄天易摸着下巴兴奋道:“知贵,虽说鬼方人野蛮不堪,蠢笨如猪,不过打起仗来还是不含糊。”回头道:“咱们的人马也可以动了,冲过去,义州军必然不堪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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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二四章 喜宴




         黄天易很兴奋。

      看到鬼方人突然从背后袭击义州军,他就知道自己的大业第一步正在进行,天sè昏暗,却没有完全黑下来,黄天易自然看不清岸边那些厮杀者的脸,但是他却能够判断出义州军已经处于弱势,那些本来挤在岸边的官兵,突遭袭击,措手不及,早已经乱成一团。

      雪花飞舞,地上的积雪在厮杀中飞溅起来。

      黄天易抬起手,就在刚才,他手下已经有十几条船蠢蠢yu动,作势往东岸过去,就是为了能够吸引东岸官兵的注意力,给鬼方人袭击创造更好的机会。

      如今计划达成,他已经准备让下面的船队迅速向东岸靠近过去。

      黄知贵却已经急声劝道:“大哥,不要急……!”

      黄天易皱起眉头,奇道:“老七,怎么了?大好时机,正是提升士气之时,咱们应当赶快出击。”

      黄知贵肃然道:“大哥,咱们不能全都离开岛,岛上有咱们的底子,就算要出击,也要留下人来驻守……!”

      黄天易明白了黄知贵的意思,笑道:“你是担心官兵看到我们岛上空虚,会趁机杀过来?”

      “不可不防!”

      “老七,不要担心。”黄天易笑道:“这事儿我早就想好了。咱们手里有大小好几十艘船,你看看官兵那边,上次一战,他们的船只损失殆尽,现在手底下加起来不到十艘船,而且岸上那群酒囊饭袋都是旱鸭子,根本不足为虑,咱们只要留下一部分船只,再留下几百人手,足以保证两岛固若金汤……!”

      黄知贵皱眉道:“大哥……!”

      “老七,你留下来守岛。”黄天易正sè道:“我现在就带人登岸,直杀向太原城。官兵追击我们倒罢了,但是如果不追,盯着湖中的两岛打主意,那你就给我撑住,只要我们攻下太原城,消息传过来,官兵再也无心恋战,玉锁湖的困境将会迎刃而解。”

      黄知贵双眉一样,立刻道:“大哥,我去打太原,你留下来……!”

      “老七,攻打太原,凶险万分。”黄天易叹道:“我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其他的变故,你还是留守玉锁湖,你心思慎密,就算我这次失手,好歹还有你在撑着咱们黄家……!”他神情变的浓重起来,“老七,我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黄家以后的前程,还有父亲他们的大仇,就全靠你了……!”

      攻打太原城,自然比之留守玉锁湖的风险大得多。

      玉锁湖面积巨大,黄家手中有船,还有善于水战的水手,哪怕只留守几百人,官兵无船无水手,那也是难以打过来,而攻打太原城,虽说黄氏兄弟已经做好了计划,太原城甚至已经有了内应,但是谁也保不准会不会发生其他的变故,凶险自然要比留守玉锁湖大得多。

      黄知贵摇头道:“大哥,实在要分兵两路,大哥留在这里坐镇,小弟带人去取太原城。”

      “这怎么可以!”黄天易显出惊sè,握着黄知贵的手,“七弟,此事万万不可,你留下,我是大哥,你必须听我的。”

      黄知贵叹道:“大哥,小弟只是小聪明,你才是真正谋划全局之人。”顿了顿,道:“大哥,不要再耽搁了,你坐镇玉锁湖,小弟必会很快便传回佳音!”

      黄天易眼圈泛红,终是长叹一声,“七弟,那大哥就在这里等着你的好消息,你要保重。”

      黄知贵拱了拱手,忽听得不远处另一座瞭望塔上已经有人喊道:“退了,官兵被打退了……!”黄氏兄弟急忙向岸边望过去,果然见到官兵此时已经大举溃退,无数的人影向南边迅速退过去,依稀瞧见那些悍勇的鬼方人正在后面锲而不舍地追击。

      黄天易神sè大喜,拍手道:“老七,正是时候,咱们出击登岸。”

      …………太原城。

      虽然因为大年在即,城中上下已经弥漫着一股子喜庆之味,但是如果说今ri太原城哪里最为热闹,就只有陆园了。

      大厅,东西客厅,都已经是人满为患,官员士绅齐聚一堂,陆家为了能够更好地招呼客人,就在这两ri又招来了数十名小厮丫鬟,就是为了不怠慢任何一名客人。

      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大红喜字贴在陆园大大小小的各处角落。

      各处熙熙攮攮,太袁总督袁崇尚和钦差大人楚欢已经在天黑之前来到了陆园,此时就在陆园的后花园雅厅谈笑风生。

      十几名太原城的重要官员集聚一堂,袁崇尚和楚欢坐在了上首,雅厅之内,温暖如chun,旁边伺候的姑娘也都是清秀如水。

      他们是整个安邑道最为核心的官员,各司衙门,除了兵部司主事如今尚在玉锁湖那边,禁卫军指挥使方世豪去往湖州平定大盗丛林,几乎都已经前来参加婚宴,至若卫所军指挥使厉王孙,一开始据说因病不能赴宴,但是陆家显然觉得少了这样一个人物会缺失一些什么,派人连续请了几次,而且由陆世勋亲自驾车去接,刚才有人已经来报,厉王孙终于答应前来赴宴,如今正在途中。

      说归说,笑归笑,但是没有一人敢提及上次在玉锁湖的兵败,甚至于众人言谈之中,都尽量避免话中带着“湖”啊“玉”啊什么的。

      前厅人多,自然不好让这些核心官员身处那样的嘈杂环境之中,虽然冬ri里后花园谈不上风景秀丽,但是假山凉亭,却另有一番雪景之美,在这热闹无比的陆园之中,却也算得上是雅致悠然。

      茶是上等的好茶,寒暄之间,忽听得门外传来声音:“指挥使到!”

      本来欢声笑语的雅厅,声音立时嘎然而止,众夫人的目光都向外面瞧过去。

      很快,便见到卫所军指挥使厉王孙从门外进来,今ri的厉王孙,与往ri颇有些不同,厉王孙武人出身,大多时候都是穿着铠甲,即使不是铠甲在身,那也多是短装劲衣打扮,只是如今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却是一袭紫sè长袍的厉王孙。

      厉王孙身材匀称,一身劲衣在身,倒也有几分儒雅华贵的气息,只是他的气sè实在不是很好,以前厉王孙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但是现在看上去脸sè泛白,没有血sè,行走之时,也没有了往ri脚踏千斤之感,像袁崇尚这样的习武之人,一看到厉王孙行走的动作,便看出他的下盘发虚,身体状态十分不好。

      厉王孙xing格比较内敛,并不善于交际,虽然是堂堂卫所军指挥使,但是在太原官场上结交的人并不多,倒是经常为了卫所军的军饷与户部司师主事接触,所以与师主事倒有几分交情,实际上雅厅之内的官员,大都是政务系统,而厉王孙属于军部系统,地方军政分开,场中的官员也几乎不受厉王孙节制,因此厉王孙进来,大家只是好奇这家伙差点中毒死了,听说还在休养之中,怎么还真的跑来赴宴?不少人都只是客套地起身拱拱手,到是袁崇尚含笑道:“指挥使,先前听他们说你不能过来,本督还想着今天缺了谁都成,就是不能缺你厉指挥使。本督刚刚还说,你真要不来,本督就到你府上,亲自将你背过来,哈哈哈……!”他笑声洪亮,四下里众人都笑起来。

      厉王孙勉强一笑,楚欢已经道:“只会是过来坐。”等到厉王孙在楚欢身旁的椅子上坐下,楚欢才关心问道:“指挥使身体如何?可好些了?”

      厉王孙拱手感激道:“承蒙楚大人挂念,感激不尽,并无大碍。”

      袁崇尚却正sè道:“厉指挥使,你可要好好保重身体,咱们安邑可离不得你。”

      厉王孙笑的很平静,“总督大人过誉了。”并不多说话,与楚欢不动声sè对了一个眼sè,此时听得笑声起,人未至,笑声先至,很快就见到一身喜装的陆冷月拱手进来,这一次众官员倒是纷纷起身,脸带笑容,连声道喜,陆冷月看起来心情十分的好,向众人行礼,这才靠近袁崇尚身边,恭敬道:“总督大人,氤氲厅已经备好,马上可以开席,还请诸位先去落座!”

      袁崇尚倒也不客气,笑道:“诸位,你们大概都听说过陆园后花园的氤氲厅,那可是独具匠心之作,前面人太多,吵吵嚷嚷,咱们今天就往氤氲厅去,喝的ziyou自在,无拘无束,诸位意下如何?”

      陆家是商人,所以今ri前来的客人,也大都是生意场上的人,这些官员倒真没有几个愿意与那一帮子商人同处一室,听说要在后花园中的氤氲厅吃酒,倒还真是乐意,而且这是袁崇尚说出来,众官员自然也不会反对,当下俱都起身来,互相礼让,一行人随着陆冷月来到了氤氲厅。

      陆家的后花园很大,而氤氲厅也不小,十分的豪阔,灯火辉煌,灼灼生辉,这里已经摆下了两桌酒宴,袁崇尚一道总督,今ri还安了一个主婚人的头衔,自然是理所当然地在主座坐了,袁崇尚之下,按理说应该是厉王孙的身份最高,但是今ri钦差楚欢在场,所以袁崇尚左边的二座,被众人劝着让楚欢坐下,袁崇尚右手边便是厉王孙落座,此时楚欢和厉王孙一左一右,正好是将袁崇尚夹在了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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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二四章 梨花谷


  黄知贵率领着数十艘船,破浪向东,抵达东岸之时,东岸的官兵早已经是尽数溃逃,大半鬼方战士更是尾随着追杀过去。
  
  黄家兄弟与鬼方人达成了协议,一个人头十两银子,对于鬼方人来说,官兵的首级等同于银子,所以自然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溃败的官兵逃走。
  
  东岸上一片狼藉,尚有一部分鬼方战士正在检查岸上的帐篷,希望能从中搜到一些值钱的东西,在东岸堆积的粮草和来不及带走的马匹,都已经落入鬼方人的手中。
  
  黄知贵尚未登岸,就看到了岸上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不少尸首,地上都是血迹斑斑,方才那一战,虽然时间不长,看来还真是颇为惨烈。
  
  岸边,人高马大的鬼方洞主易谷思正在等候着,身边跟着数名奇装异服的鬼方人,黄知贵数十艘大小船只,率领了上千人马登岸,黄知贵所乘船只距离岸边尚有一小段距离,他站在船头,远远就向易谷思招手笑道:“易洞主,果真信人也!”
  
  易谷思收起刀,双手合十,哈哈笑道:“七老爷,这帮官兵真是不堪一击,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容易对付。”
  
  船只靠岸,黄知贵下了船,瞧见这边还剩下几百名鬼方人,大多数都已经追击官兵去了,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而鬼方人也早已经就地取材,点起了火把,这些鬼方人作战勇悍,脾气也不小,显然在帐篷之中并没有搜到多少值钱的东西,所以不少人盛怒之下,一把火将官兵营帐付诸一炬。
  
  “七老爷,你瞧瞧,咱们鬼方勇士手段如何?”易谷思向黄知贵介绍完身边几名洞主,这才指着那边熊熊燃烧的帐篷,得意笑道:“当年纵横天下的大秦勇士,果真如七老爷所言,不过是一群酒囊饭袋,七老爷,这次只怕要向你交上不少人头,哈哈哈……!”
  
  黄知贵勉强笑着,心里却有些吃惊,放眼过去,那些鬼方战士要么是粗布衣裳,要么就是兽皮衣裳,看上去如同一群野人,鬼方人的体型大都十分健硕,甚至已经已经瞧见少数鬼方战士的腰间已经挂着血淋淋的头颅。
  
  毫无疑问,眼前这群鬼方人,真要动起手来,确实是野性难驯。
  
  见到鬼方人将官兵的帐篷都点着,在大火之中燃烧,黄知贵只能叹息,心想这群家伙果真是有勇无谋之辈。
  
  这次突然袭击,打了官兵一个措手不及,一切可算是极其顺利,黄知贵甚至感觉其他几路官兵都不知道这边已经被突袭,可是这帮愚蠢的鬼方人,竟然点燃帐篷,这边火光冲天,其他几路人马官兵就算隔着远听不到声音,此时却定然看到了这边的火光。
  
  “洞主,这次来了三千人手吗?”在众人的簇拥下,黄知贵此时倒也是身着甲胄,腰佩大刀,向易谷思询问。
  
  易谷思点头道:“我们十六洞,共出兵三千两百人,加上七老爷的人手,将近六千人,这一战已经有八成的把握了。”
  
  黄知贵道:“洞主,事不宜迟,咱们赶紧整军,连夜赶路,向太原城进发。”看到鬼方战士在营地四下里乱窜,颇有些凌乱,黄知贵虽然对鬼方人作战的勇悍感到满意,但是对他们这帮野战士的纪律性还是大为失望,不过心里很快又想着,如果这般悍勇的战士纪律性又特别的严明,那日后更不好对付,有点缺陷,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易谷思这才向身边的洞主吩咐道:“召集人手,准备进攻太原。”见到黄知贵带来的部下几乎都是清一色的上等甲胄,易谷思眼中显出羡慕之色,黄知贵看在眼里,已经笑道:“洞主,拿下太原之后,太原城内的兵器库,俱由你们处置,据我所知,太原城兵器库里面的兵器甲胄可是不少,那都是禁卫军的装备,精良的很。”
  
  易谷思眼睛亮起来,笑道:“七老爷,这可说定了。”
  
  鬼方各洞主大声呼喝,将鬼方战士召集起来,尚有六七百人,易谷思向黄知贵道:“七老爷,其他人都已经追击逃兵去了,咱们这就追上去……!”顿了顿,又凑近黄知贵耳边低声道:“七老爷,他们的援兵只怕很快就要追过来了,咱们现在就往太原城动身……!”更是压低声音笑道:“今晚就让你看看咱们鬼方战士的勇悍,我们已经选好了埋伏的地点,到时候官兵追过来,我要让他们一个不剩……!”他脸上满是兴奋之色,目光炯炯。
  
  当下两支人马合在一处,往南边直向太原城方向进发,寒夜冷风,为数不多的骑兵在前,加起来超过两千人,杀气腾腾,如狼似虎。
  
  鬼方人固然勇悍,但是黄知贵手下的这些人,那也都不是吃素的,黄家本就养了许多的门客,门下的壮丁也不是在大街上随便拉一个就成,当初都是严格进行删选,如今他部下这一千多人,未必经过严格的军事训练,但单兵作战能力都是不弱,若是一对一与鬼方人交手,那绝对不处于下风。
  
  为了不显示目标,黄知贵令所有人都熄灭火把,他对太原这片区域的地形十分熟悉,所以哪怕是在夜色之中,却也依然可以顺利行军。
  
  “易洞主,你所说的埋伏地点在哪里?”黄知贵与易谷思双骑在前,齐头并进,黄知贵的马匹是从岛上带出来的好马,而易谷思的马则是从义州军营地抢夺而得。
  
  “往太原去的路上,有一处不大的山谷。”易谷思道:“虽说往太原去有好几条路,但是从那里通往太原最近,虽然过谷的时候道路不是很好走,不过恰好可以在那里埋伏。咱们兵进太原,后面的追兵很快就能看出我们是往太原去,他们想要尽快追上咱们,就肯定会选择那条路……!”
  
  “我知道,你说的是梨花谷。”黄知贵微微颔首,“那倒真是一处埋伏的好地方,只不过……洞主,我们可以在那里设伏,官兵恐怕也会有所准备……!”
  
  易谷思摆手道:“七老爷放心,他们到现在只怕也没有弄清咱们有多少人,或许他们只以为是七老爷的队伍登岸突击,未必想到咱们鬼方勇士已经杀过来,对咱们的兵力,他们不会很清楚,而且这帮酒囊饭袋,打仗不行,但是耀武扬威比谁都厉害,一定会追过去的。”回头叫道:“努阿里!”
  
  后面上来一名洞主,对易谷思倒是十分恭敬,合十道:“易洞主,有何吩咐?”
  
  “按照事先设计好的,你带着五百人,就在这里留下来。记住,官兵追过来,千万不要恋战,将他们引到梨花谷,我们在那边设下埋伏,你引他们上钩。”看了黄知贵一眼,笑道:“只要能够顺利将官兵引到梨花谷,便是大功一件,七老爷一定会重重赏你!”
  
  黄知贵已经点头笑道:“不错。”
  
  便在此时,从后方两匹快马追上来,到得易谷思旁边,已经报道:“洞主,后方已经有大批官兵正往这边移动过来!”
  
  “啊哈哈哈……!”易谷思拍手笑道:“果然是一群酒囊饭袋,七老爷,看来那帮杂碎是要自投罗网了。努阿里,你带五百人,就在这里等着,点起火把,将他们引过来,记住,只要他们快靠近,你们就赶紧撤,动静弄的越大就越好……!”
  
  黄知贵在旁问道:“易洞主,五百人可足够?要不我这边再留下一些人马?”
  
  易谷思摇头道:“七老爷,咱们最紧要的是拿下太原城,只有拿下太原城,咱们才可以救出老鬼主。你的人手还要用来攻打太原城,多一个人手多一份力,不能浪费在这里。七老爷,事不宜迟,官兵快要追上来,咱们不能耽搁……!”
  
  黄知贵点点头,一挥手,留下了努阿里带着五百人留下来,余下的人悉数往梨花谷而去。
  
  全军速度不慢,行了一阵,从前方出现几匹快马,黄知贵一抬手,身后部下立时弯弓搭箭,却见到过来的是几名鬼方人,这几人腰间竟然都挂着人头,血肉模糊,黄知贵看见,心里还真是有些突突,却也知道那些脑袋定然是官兵的。
  
  “洞主,官兵都跑散了。”一人下马上前来,“咱们砍杀了好几百号人,但是余下的义州军四散逃窜,弟兄们本来要分散去追拿,简洞主下令不许分散,弟兄们如今都往梨花谷那边聚集……!”
  
  易谷思点头道:“很好。”向黄知贵道:“七老爷,简忽已经带人在梨花谷那边聚集,梨花谷如今应该已经在我们的掌握之中……!”
  
  黄知贵点头笑道:“好,易洞主,你们安排的十分妥当,拿下太原城,必有重赏。”
  
  事不宜迟,全军继续向前进发,行了一个多时辰,就见到前方已经出现一幕阴影,宛若一只张开嘴巴洪荒巨兽侧躺在前方,入口处也是不小,黄知贵知道那就是梨花谷,也是玉锁湖通往太原城最近的一条道路。
  
  临近谷口,前方一队人马上来,当先一人也是身材魁梧,黄知贵等人勒住马,那人上前来,却正是鬼方十六洞洞主之一的简忽。
  
  简忽已经笑着来到黄知贵面前,合十笑道:“七老爷,义州军已经被击溃,梨花谷已经落在我们手中,两边都已经埋伏了我们的人,官兵不来则已,若是来了,让他们有来无回。”
  
  易谷思已经道:“我已经吩咐努阿里带人在后面引诱官兵,他们应该用不了多久就过来。”向黄知贵道:“七老爷,你们先入谷去太原城,我们收拾了官兵,立刻跟上去,一同拿下太原!”
  
  黄知贵望着前方那黑乎乎的谷口,眼中划过一丝怪异之色,但是很快就笑道:“易洞主,咱们一起过谷,你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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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二六章 拦路虎

  易谷思一怔,脸上很快就显出不悦之色,皱眉道:“七老爷这是什么意思?信不过我们鬼方人?还是觉得我们鬼方会做出卖朋友的事?”
  
  黄知贵哈哈笑道:“易洞主误会了,你们鬼方人乃是黄某见过的最重信诺之人,怎会怀疑易洞主出卖朋友?”
  
  易谷思显然是有些恼了,道:“简忽,七老爷既然觉得咱们信不过,咱们立刻撤军,免得坏了七老爷的大事。”
  
  简忽忙道:“易谷思,不要冲动。七老爷为人我清楚,你是误会了。”
  
  黄知贵和气道:“易洞主,实不相瞒,我们在太原城有内应,而且等我们赶到太原城的时候,太原城只怕已经是大乱,咱们只要赶到太原城,应该就可以顺利进程。易洞主此番帮了我们黄家大忙,其实我只是想邀请易洞主与我一起赶到太原城,见证我们入城的时刻!”
  
  易谷思颇有不解,想了一想,终于道:“我易谷思是粗人,不管七老爷是什么意思,我先送你过谷。”一抖马缰,率先领着手下上百名鬼方勇士往梨花谷口进去,黄知贵见状,眼中这才微微显出放心之色,一抖马缰,紧随着上前去。
  
  梨花谷两边壁立百仞,对峙而出,地形颇为险恶。
  
  黄知贵其实对梨花谷并不陌生,但是此刻从山谷之中走过,却还是感觉有些心惊肉跳,他不得不承认,这里确实是一个打伏击的好地方。
  
  这里被称为梨花谷,只因为两边山上都有大片的梨花,只不过如今时值冬日,梨花是见不着了。
  
  山谷内道路崎岖,最前面有人点着火把带路,骑马的要下马来行走,否则容易伤者马蹄子,黄知贵向两边高高望去,依稀看到上面有人往山谷中探头探脑望过来,知道那都是埋伏在两边的鬼方人,一开始还有些紧张,毕竟鬼方人性情古怪,哪怕是此时此刻,黄知贵也不敢完全相信鬼方人,他心里还在想着,这鬼方人如果是要对付自己,自己恐怕是真的走不出这个山谷。
  
  但是眼看着前方出口渐近,黄知贵这才松了口气,出了谷口,前方是一条大道,易谷思已经向黄知贵合十道:“七老爷,太原城,我先不能去,这里都是我的弟兄,我不能留下他们不管。不过我们很快就会跟上去,官兵都是一群酒囊饭袋,我们很快就会将他们杀个干净,只希望七老爷信守承诺,答应我们的条件,不要有丝毫的折扣。”
  
  黄知贵却已经从怀里掏出一叠子银票,递给易谷思,“易洞主,这是四万两银票,你先收好,拿下太原城,我黄家还有重谢!”
  
  易谷思这次倒不客气,收好银票,合十道:“七老爷好走,我们很快就跟上。”
  
  黄知贵点点头,一挥手,率众便走,他身后一千多名部下排成一条长蛇,五人一排,迅速前行,黄知贵已经大声道:“弟兄们,杀进太原,我保证你们日后荣华富贵享之不尽……都跟我走!”一抖马缰,意气风发。
  
  行出一段路,黄知贵回过头,听得梨花谷那边已经没有丝毫动静,心中却也是暗暗得意,不管怎么说,这种时候,鬼方人还是不错的帮手,他甚至可以想象,当后面的官兵追到梨花谷,必将是一场惨烈的厮杀,他脑中甚至已经清晰地浮现那些如同野人一般的鬼方人拿着大刀,正贪婪地割下官兵的人头。
  
  “七老爷,不对劲!”黄知贵正在想着,耳边忽然传来部下的声音,顿时皱眉,扭头看去,只见身边一名部将正指着前方,脸上神色古怪。
  
  黄知贵抬头望过去,便见到前方道路之上,竟然不知何时已经堆起了高高的石头,石头太多,将还算宽阔的道路完全拦住。
  
  此时别说是骑马过去,就算是单人过去,也要爬过石块堆砌的障碍。
  
  如果只是石堆倒也罢了,黄知贵此时已经分明瞧见,在石堆后面,竟然有黑压压的弓箭手列成几排,弯弓搭箭,以是对为屏障,严阵以待。
  
  黄知贵的心瞬间就沉下去。
  
  此时石堆后面,已经亮起了火光,火把举起,火光之下,箭头上寒光闪烁,蓄势待发,寒夜之中带有森然的杀机,虽然黄知贵领着上前兵马气势汹汹而来,但是石头后面的弓箭手宛若石头,一动不动,气质冰冷。
  
  黄知贵身后的部将都已经面面相觑,黄知贵知道事情不妙,拔出大刀,厉声喝问:“你们是什么人?为何挡住去路?”
  
  陡然间听到那边大笑声起,随即在火光之中,一道人影出现,黄知贵眯着眼睛打量一番,脸上显出吃惊之色,失声道:“穆天华?”
  
  那人摸着胡须道:“七老爷,穆某在此已经等候多时了,你还真是没让穆某失望!”
  
  这人,却豁然是兵部司主事穆天华,亦是此次坐镇玉锁湖的统兵主将。
  
  黄志贵实在料不到,此人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他第一时间向道路两边看过去,道路两边,是黑压压的树林,树林之中,一片漆黑,黄知贵此时的心却已经沉到了谷底。
  
  黄知贵心虽惊,但是脸上却还是保持了镇定地笑容,道:“深更半夜,却不知穆主事在此有何贵干?”
  
  “其实本官倒想问问七老爷,深更半夜,你却又为何在这里出现?”穆天华气定神闲,“七老爷难道不知道,走夜路,并不安全。”
  
  黄知贵哈哈一笑,抚须道:“穆主事,你可知道,太原官场达官如云,可是黄某却独对穆主事有几分敬意。”
  
  “哦?”穆天华笑道:“此话怎讲?”
  
  “穆主事能文能武,文可出谋划策,制定战略,武可冲锋陷阵,不输于人,如此人才,却只在安邑担任兵部司主事,实在有些屈才。”黄知贵叹道:“像穆主事如此人才,在京中担任个兵部侍郎,那也是绰绰有余……只可惜大秦的官场,任人唯亲,多少贤能之士,却是明珠蒙尘啊!”
  
  穆天华哈哈笑道:“七老爷过奖了。”
  
  “并非过奖。”黄知贵摇头道:“穆主事,其实你是个睿智的人,如今天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情况,你恐怕比我还清楚。昏君误国,民不聊生,瀛元已经是四面楚歌,这大秦的天下,也撑不了几个年头,至若瀛元那把椅子,已经坐不稳了,随时都要塌下去。”
  
  穆天华笑道:“莫非七老爷还对那把椅子感兴趣?”
  
  黄知贵悠然道:“若是天与之,我们黄家倒也不会拒绝。穆主事,你也是满腹才学,黄某倒想劝你,与我一道,杀进太原城,你该知道,我黄家对人才,从来都不会亏待。”
  
  穆天华叹道:“七老爷何出此言,你知道我穆某人……放箭……!”
  
  他本来气定神闲,但是突然说到“放箭”,却是十分突然,他身边左右的弓箭手早已经做好了准备,穆天华一声令下,弓箭手已经齐齐放箭。
  
  也几乎在穆天华说话的同时,黄知贵却已经手一挥,厉声道:“放箭……!”他方才与穆天华说了小半天,其实已经暗暗做出手势,身后的弓箭手已经是悄无声息往前摸上来,前面一排骑兵掩饰住,只不过他显然没有想到穆天华那边也是虚与委蛇,双方同时发令,一时间两边的箭手都已经是箭矢如雨,空气中嗖嗖嗖声不绝入耳,如同飞蝗一般从两个方向扑向对方,而黄知贵身边早已经有几人身手敏捷地冲上前,用盾牌护在前方,挡住箭矢,保护黄知贵的周全。
  
  黄知贵此时已经调转马头,躲到人群中间,高声叫喊:“逼过去,冲过去,杀了他们……!”他抬起手,张开五指,“一颗人头,五十两银子,都给我杀!”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手持盾牌的黄家军在前面横成一列,组成一道盾墙,一点点往石堆那边逼近过去,身后的兵士则是曲着身子,握着大刀,缩在盾牌手后面,只待靠近过去,放手搏杀。
  
  双方箭矢如雨,时不时传来惨叫,有人倒在血泊之中。
  
  黄家财力雄厚,早在多年之前,就暗中准备了许多的兵器甲胄以备不时之需,他们的钢刀长弓,甲胄盾牌都十分的优良,丝毫不逊色于官兵,甚至比官兵的装备还要强上几分,仗着坚实的盾牌,黄家军一点点靠近石堆,却见到石堆边的弓箭手已经迅速后退,从后面立刻上来一派盾牌兵,盾牌搭在石墩之上,凭空也出现了一道钢铁之墙,只是盾牌之间的契合远不如黄家军紧密,盾牌与盾牌之中都出现了缝隙。
  
  黄家军人数其实不少,但是此时是在大路上交战,根本腾不开阵型,双方都只能以少量兵力在前面打头阵。
  
  此时黄家军距离是对不过三四步之遥,盾牌忽然散开,从后面历史窜出十多名刀手,这群刀手身手敏捷,一看都是有武功的底子,这都是黄家豢养的门客,比之普通的兵将大不相同,单兵作战能力极强,此时黄家军便是想凭借这十几名刀手的个人武功杀上去,先控制石堆,后面的人便可翻过去。
  
  这十几名刀手手中的大刀雪亮,都是挥刀而上,就在此时,却从官兵盾牌的缝隙之中,如同毒蛇一般窜出十几根长矛。
  
  官兵盾牌手们齐声呼喝一声,气势惊人,从盾牌缝隙中突然刺出的长矛,犀利无比,几名黄家刀手措手不及,瞬间便被长矛刺穿身体,长矛瞬间拔出,鲜血喷涌,异常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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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二七章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寒风呼呼,火光照射下,映在尸体上,有一种冰冷的热。
  
  盾牌后的长枪错落有致,如同刺猬一般,自由伸展,黄家刀手根本近不了前去,有一名悍勇的黄家门客凌空而起,身体如同老鹰一样扑向盾牌,动作潇洒无比,如同天神下凡,但是尚未撞到盾牌,数根长枪已经照着身在空中的黄家刀手刺过去,这刀手挥刀砍断两根长枪,却依然是被数根长枪刺穿了身体,随即尸体被远远甩出。
  
  后面的黄家军见此情状,心情胆战,一时之间,竟然不敢再向前。
  
  便在此时,却听得官兵阵中号角声起,人群之中的黄知贵听到号角声,脸色立变,在号角响起之后,陡然间便见到道路两边的树林之中,火光顿起,火光蔓延迅速,只是片刻间,树林之中,已经是亮如白昼,黄家军被挡在梨花谷外的大路之上,本就有些心惊,此时两边树林无数的火光亮起,黄家军更是魂飞魄散,就听得两边的树林之中,已经传来惊天动地的喊杀声,火光之中,刀光剑影,人未至,两边的弓箭已经射过来。
  
  石堆后面,弓箭手再次发威,箭矢如雨,此时黄家军是三面受敌,已经开始慌乱不堪,黄知贵心已经沉到谷底,他已经感觉鬼方人很有可能出卖了自己,此时身边已经有部下大声道:“七老爷,咱们快撤,不能再留在这里。”
  
  另一人道:“咱们快撤进谷里……!”
  
  “不能回去。”黄知贵厉声道:“鬼方人已经出卖了咱们,回到谷中,等于自寻死路……!”他此时握紧拳头,四周围着一群盾牌手,将其紧紧护在当中。
  
  喊杀声逼近过来,大路之上,挤满了人。
  
  黄知贵此时当真是怒火中烧,凭心而论,他也并不是完全相信鬼方人,可是相比起怀疑,他对鬼方人的信任还是要多一些。
  
  他并非相信鬼方人真的会帮自己,只不过相信鬼方人对朝廷有着极深的仇恨,鬼方人和黄家,不过是互相利用,共同对付官府。
  
  他上岸之后,瞧见岸边有尸首,而且鬼方战士腰间还挂着人头,那明显是经过与官兵的厮杀,当时他对鬼方的怀疑就已经微乎其微。
  
  他是个谨慎的人,虽然并不相信鬼方人会投靠官府,但是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让易谷思陪着自己穿过了梨花谷。
  
  走出梨花谷的那一刹那,黄知贵对鬼方人再无怀疑。
  
  可是此时他却肯定,自己落入了官府的陷阱,或者说是官府与鬼方人联手设下的陷阱,他实在想不明白,鬼方人对官府素来是憎恶有加,为和他们还要替官府卖命?
  
  他想不通,不过留给他思考的时间也没有,两边树林之中的官兵已经冲出了树林,与黄家军交上了手,虽说黄家军不是训练有素,但是当初黄家招揽的门客和门下的壮丁,本就是一群亡命之徒,否则也不敢跟着黄家一起造反,此时却也是与官兵厮杀在一起,这乍一交手,官兵虽然在这里埋伏的兵力不少,可是地形无法将队伍完全展开,而且黄家军兵士的单兵作战能力确实不容小觑,乍一交手,却也并未完全处于下风。
  
  不过两边树林中的官兵如同潮水般涌出来。
  
  这些都是围困玉锁湖的官兵,前番玉锁湖一战,官兵损失惨重,损兵折将,对于安邑的官兵来说,可是奇耻大辱,他们先前士气低沉,固然是因为一场惨败,另一个原因,却也是因为有力气无处使,想要复仇,却杀不到玉锁湖中的岛上去。
  
  但是此刻在梨花谷狭路相逢,官兵上下却是同仇敌忾,军人骨子里还是有热血,上次一战传扬出去,对安邑官兵的名声是个重大的打击,此番他们自然要在这里讨回来。
  
  甚至有几只羽箭射到黄知贵身旁,也幸好他身边有数名高手护卫,将来箭纷纷挡开,不过三面受到夹击,已经不容乐观,身边部下已经劝道:“七老爷,咱们撤进谷里吧,鬼方人未必背叛了我们,留在这里,咱们不是敌手……!”
  
  “七老爷,不成了。”不远处一名部将叫道:“他们人太多,咱们再不撤,只能全都死在这里……!”
  
  黄知贵又何尝不知道官兵在这里埋伏下了重兵,树林中的官兵如同蚂蚁般冲出来,他此时当真是进退两难,进恐怕是进不了,退到山谷,更是面临着全军覆没的风险,便在此时,他的脸色忽然变了,只见到队伍最后方的兵士竟已经掉头便往梨花谷中跑去。
  
  黄之故惊骇万分,厉声道:“不要走,都不要走,你们是要找死吗?”
  
  只是此时杀声四起,莫说那些人听不见,便是能听见,此时却也是什么都顾不得了。
  
  黄家军看似装备精良,而且单兵作战能力不弱,但毕竟没有经过严格的军事训练,实际上是一团散沙,其中固然有黄族本族的子弟在其中,但大多数只是黄家豢养的门客以及壮丁,都是为了银子卖命,忠诚度谈不上有多高,如果是打顺风仗,这帮人为了重赏,那还真敢一往无前,可是此刻三面被官兵夹击,形势恶劣,再留下去,莫说赏金,恐怕连人头都要丢了,有几人心思一转,立马便往梨花谷跑去,这几人一走,余下的人再不犹豫,紧跟其后,一时间如潮水般往梨花谷方向涌过去。
  
  黄知贵固然想到鬼方人很有可能出卖了自己,可是手下那群人在这危急时刻,真正用脑子想事情的并不多,三面受堵,只有梨花谷一处方向可走,而且都知道鬼方人控制着梨花谷,就在先前还与鬼方人联兵一处,那鬼方人自然是自己的盟友,所以去往梨花谷的时候,毅然决然,毫不犹豫。
  
  黄家军此时后队变前队,纷涌而退,常言道的好,兵败如山倒,此时黄家军称不上败,可是后对一退,本来还在与官兵厮杀的黄家兵将再无斗志,扭头便跑,黄知贵喊破了喉咙,却无人理会,反倒是石堆后面的官兵也已经翻过来,盾牌在前,长枪在后,逼近过来。
  
  黄知贵见到手下上千人马已经是溃不成军,重整兵将已经是天方夜谭,长叹一声,一拍马,只能做最后一丝希望,也向梨花谷方向冲过去。
  
  黄家军潮水般退向梨花谷,身后的官兵毅然追杀,箭矢不歇,是不是便有黄家兵将倒地,冲在最前面的官兵更是手起刀落,砍瓜切菜一般,将落后的黄家兵将尽数斩杀。
  
  黄知贵此时只有梨花谷一条路,却依然放声高喊:“冲进梨花谷,不要停下,冲出去……大家退回玉锁湖……!“他心中兀自存着能够冲出梨花谷,返回玉锁湖的希望。
  
  前队已经有好几百人冲进了谷中,不见得谷中动静,黄知贵在后面没有听到前面传来惨叫声,心中倒是存了最后一丝希望,只期望自己的判断错误,鬼方人还能讲点信义,虽然可能性十分渺茫。
  
  山谷中高低不平,乱石起伏,明知此时骑在马上会伤着马蹄子,更不能快行,可是后面追兵不休,这梨花谷中随时都有危险,所以黄知贵此时也顾不得骏马受伤,在几名护卫的保护下,拍马急行,只想着迅速通过梨花谷。
  
  行到梨花谷中间,兀自不见两边有动静,黄家军后队人马也已经进到梨花谷中,此时在后面追赶的官兵却尽数停下,迅速布阵,盾牌兵上前封住谷口,三层盾牌密不透风,第一层盾牌兵之后,是手持长矛的长矛兵,后面两层盾牌兵后面,则是弓箭手,谷口被堵的水泄不通。
  
  黄知贵行过一般,心中暗暗乞求,猛听得一声惨叫响起,心下一惊之间,随即便又是连续不断的惨叫声传来,山谷两边,呼喝声四起,气势惊人,一道箭光划过,竟是射在了黄知贵胯下的骏马脖子上,那骏马吃痛,长嘶一声,一个人立,黄知贵猝不及防,整个人已经从马背上摔落下来,旁边立时有几人护上前来,用盾牌挡着,黄知贵身体落在乱石之上,只感觉身上有几处剧痛钻心,知道定是伤筋动骨,一时间动弹不得,透过盾牌缝隙,只见到谷中的黄家军兵将一个接一个地倒下,从山谷两边,箭如雨下,巨大的石头更是从山上滚落下来,有几人甚至连人带马被巨石压成肉饼。
  
  “骗子,骗子!”黄知贵怒不可遏,“鬼方人都是骗子……!”他扯着嗓子厉声高喊:“易谷思,你他娘的卑鄙无耻,你们这群下贱的鬼方人,不得好死……!”此时此刻,自然没有人回他的话,只有箭矢和乱石对他做出反应。
  
  “快,扶我起来,冲出山谷……!”黄知贵知道留在这里,必死无疑,只有冲出山谷,才有一线生机。
  
  几名护卫手持盾牌,扶着黄知贵,向谷外冲去,走出几步,便有一名护卫被箭矢射中,栽倒在地,黄知贵无奈,自己拿过盾牌,护住头部,在两名护卫的扶持下往前行,忽然间听得有人惊恐叫道:“这是什么……啊……!”
  
  黄知贵扭头看去,却惊骇地发现,从山上竟是泼下来许多的水,那些水就如同瓢泼大雨,只是瞬间,黄知贵脸色立变,失声道:“不好,那是……那是火油……!”他闻到了古怪的味道,很快就感觉出那是火油的味道,心中已经惊骇到了极点。
  
  山上的火油一桶一桶泼下来,只是片刻之间,山谷之中就满是火油那刺鼻的味道,黄知贵肝胆俱裂,已经看到山上点起了火箭,随即便都毫不犹豫地射了下来,火油依然从上面泼下来,但是山谷之中已经到处都泼上了火油,这火油最易燃烧,火箭落下来,大火“砰”地一下子便燃起,只是瞬间,山谷中便火光冲天,亮如白昼。
  
  那些身上沾着火油的兵士,已经有不少在瞬间便被烈火烧身,撕心裂肺的惨叫一时间响彻山谷,凄厉无比。
  
  黄之故脸色苍白无比,如死人的脸,失魂落魄道:“他们……他们这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好狠毒……!”
  
  黄家火烧玉锁湖,数千官兵葬身火海,如今梨花谷这边,却也是火烧黄家军,正是以牙还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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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二八章 宴无好宴

      太原城,陆园。

      陆园后花园氤氲厅内,此时却是歌舞升平,六名姿色艳丽的舞姬正在为太原城的官老爷们献上优美的舞蹈,长袖善舞,行云流水,身姿婀娜,令人心动。

      袁崇尚摸着粗须,看着舞姬们优美的舞蹈,却是摇头晃脑,似乎沉醉其中。

      美酒佳肴yijing上到了桌子上来,不可谓不丰盛,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上跑的,俱在其中,色香味俱全,做得十分的精致”“小说章节更新最快。

      佳人善舞,官员们一面欣赏舞蹈,却也méiyou闲着,觥筹交错,袁崇尚酒量不小,yijing是半坛子酒下肚,倒是厉王孙身体欠佳,所以并无饮酒。

      袁崇尚一杯酒下肚,轻轻拍了拍厉王孙肩头,笑道:“厉指挥使,所谓美酒佳人,佳人善舞,你这一杯酒都不饮,不觉得很无趣吗?”

      厉王孙摇头道:“下官身体不好,不能陪总督大人,失礼之处,还请大人海涵。”

      袁崇尚叹道:“指挥使,你是不是有shime心事?”

      “心事?”厉王孙面不改色,浅浅笑道:“大人为何这样说?”

      “美酒当前,一杯不饮,身体之故,倒是可以理解。”袁崇尚哈哈笑道:“可是这几名舞姬可都是佳人如玉,厉指挥使似乎也méiyou看上一眼,难道是这些舞姬不入指挥使的法眼?若是如此,将陆东家喊过来,让他重新上一批人。”

      厉王孙摇头微笑道:“大人说笑了。下官身体不好,本来今天都不该前来,只是陆东家盛情难却,而且总督大人都来了,下官若是再不来,那就有些不识时务了。”

      “厉指挥使这就是说笑了。”袁崇尚笑道:“其实本督对你还是十分钦佩的,在安邑官场混迹了这么多年,你厉指挥使行事低调,虽然不喜欢结交人,却也从不得罪人,本督想学,可是性格使然,这一辈子都学不来的。”

      众官员见得袁崇尚turán说出这番话,都有些qiguài,心想袁崇尚平日里虽然与厉王孙偶有交集,但是两人的交往淡如水,实在称不上友好,袁崇尚这一番话说出来,却也不zhidào是真心之言还是别有玄机。

      厉王孙却是不动声色,脸上带着淡淡的笑,道:“总督大人性情豁达,能容天下事,最是rongyi结交朋友,下官性子驽钝,却是对总督大人更为佩服的。”

      “不会吧?”袁崇尚嘿嘿一笑,身体微微凑近厉王孙,似乎要耳语,“厉指挥使,你说ruguo哪天本督境况不好,你有机会,会不会在后面踹上本督一脚?”

      他看似耳语,但是这话实际上在场众人都是听见,闻听此言,众人都是霍然变色,有几人心中立时便想,难道袁崇尚半坛子酒下去,yijing喝醉了不成?

      厉王孙倒是显得十分淡定,只是轻描淡写道:“总督大人醉了。”

      便在此时,听得陆冷月声音传过来,“总督大人,诸位大人,久等久等……!”随即便见到陆冷月一身华服,面带笑容进了氤氲厅。

      在陆冷月身后,新郎陆世勋紧随其后,一身大红喜袍,陆世勋长相不丑,而且身材不差,这一身大红喜袍穿在身上,还真有几分玉树临风的gǎnjiào。

      在陆世勋pángbiān,却是一名凤冠霞帔的新娘子,凤冠之下,珠帘甚密,这明显是陆家要迎娶的新娘子,不过那秘密的珠帘挡住了新娘子的面容,而且新娘子显得十分羞涩,低着头,似乎有些紧张,与陆世勋一起跟在陆冷月的身后,在新娘子身后,则是两名长相不俗的侍女,也都是低着螓首。

      众官员见此情状,互相看了看,陆冷月却yijing来到主桌,向袁崇尚拱手笑道:“总督大人,今日你是咱们陆家的主婚人,这是咱们陆家几辈人修来的福气,小犬和媳妇定要前来拜见总督大人。”

      袁崇尚起身来,哈哈笑道:“客气客气,陆东家,我们可是要再次向你道喜了,今晚娶媳妇,明年就能抱上孙子了……!”

      陆冷月也是笑道:“承大人吉言,承大人吉言。”挥手间,yijing有人从外面搬进来一张极其贵气的金丝楠木大椅子,摆在氤氲厅正位处,抬手笑道:“总督大人,请上座!”

      袁崇尚摆手笑道:“陆东家不用如此客气的。令郎大婚,大家都很是欢喜,随便就成,不用如此隆重。”

      陆冷月摇头道:“大人,陆某斗胆,小犬大婚,这是咱们陆家一等一的大事,总督大人瞧得上,能为我们陆家做主婚人,我们陆家上下都是感激不尽,这礼数万万不能有失。大人,快请上座!”

      pángbiān顿时有几名官员yijing笑道:“总督大人,今日您可是主婚人,可不能马马虎虎。”

      袁崇尚长笑一声,倒也不扭捏,向那张金丝楠木大椅子走了过去,厉王孙眼角微微跳动,看向楚欢,两人神色交错而过,楚欢神情淡定,并无异样。

      厉王孙见楚欢还méiyou出手的意思,zhidào楚欢定有计较,倒也是沉得住气。

      袁崇尚大摇大摆走到椅子边上,一撩下摆,在椅子上大马金刀坐下,向陆冷月笑道:“陆东家,既然盛意难却,本督就不婆婆妈妈,今天这主婚人,做的有趣。”

      众人笑声之中,陆世勋和新娘子缓步上前去,两名侍女紧随在新娘子身边,陆世勋面带笑容,到得袁崇尚面前,陆世勋一撩下摆,率先跪下,然后扯了扯身边新娘在的衣襟下摆,新娘子犹豫了一下,终是跟着缓缓跪了下去。

      一对新人跪在袁崇尚面前,众官员yijing有不少站起来,探头探脑看着,楚欢也yijing起身来,背负双手,厉王孙也转过身,瞧着袁崇尚那边。

      “拿酒来!”陆冷月招了招手,一名家仆立刻端着金色的盘子过来,上面放着一壶酒,另有一只玉杯,在陆世勋身边弯下腰,陆世勋跪在地上,酒壶,斟了一杯酒,双手端起酒杯,奉上去,恭敬道:“总督大人,小子三生有幸,得蒙的人作为主婚人,实乃我陆家最大的荣耀,请大人满饮此杯。”

      袁崇尚接过酒杯,笑眯眯道:“好,这杯酒,本督自然是要饮的。”他摇晃了一下酒杯,美酒芬香,端起酒杯,放在嘴边,便要引下去,他微抬头,喉咙显出,喉结突起,便在此时,新娘子却yijing陡然抬起头,珠帘之下的双眸如冰,一只手yijing从大红袍袖之中探出,整个身体yijing骤然而起,动作之快,骇人听闻,手中yijing多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竟是毫不犹豫极其犀利地向袁崇尚的喉咙直刺过去。

      这一下变故,当真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许多官员脸上兀自还带着笑,有几名官员还带笑低声说着shime,当新娘子腾身而起出手之时,氤氲厅中,甚至méiyou几个人反应过来。

      新娘子的动作果断而简单,她这一刺,似乎yijing事先演练过无数次,一气呵成,极其流畅,十分的决然。

      反应快的官员,瞧见这一幕,yijing呆住,但是脸上的笑容却僵在那里。

      袁崇尚正在饮酒,新娘子turán出手行刺,任谁看到这一幕,都是瞠目结舌,而且谁都下意识地想到,袁崇尚这一下必然是难逃一死。

      楚欢也是瞳孔收缩,眼角微微抽搐,也就在这shihou,氤氲厅内响起一声巨吼,本来正准备饮酒似乎全无戒备的袁崇尚,竟似乎yijing有了察觉,在这生死攸关千钧一发之际,他的手腕子一番,杯中的酒水yijing尽数泼出,全都往那新娘子的面部泼过去。

      新娘子似乎也méiyou想到在这种情况下袁崇尚还能做出反应,一杯酒水泼过来,新娘子左手抬起挡住酒水,只是这样身形便是一滞,而袁崇尚yijing借此机会,身体如同猿猴般跳起,左臂一挥,反手就是一掌往新娘子的面部拍了过去。

      他是皇帝陛下当年的护卫队长,nénggou在当年便担此要职,自然不kěnéng是泛泛之辈,在武学上的造诣自然也是非同小可。

      这一掌劲风十足,掌力透出,刚猛异常。

      新娘子身形微微一矮,袁崇尚一张扫过,却yijing将新娘子头上的凤冠扫出去,如墨般的黑发飘散开来,新娘子此时也顾不得这些,手中的匕首yijing斜而向上,往袁崇尚的小腹刺过去,袁崇尚嘴角划过冷笑,厉声道:“找死!”一只手如同毒蛇般探出,那匕首尚未贴近袁崇尚腹间的衣服,袁崇尚的大手yijing扣住了新娘子的手腕子,厉喝声中,甚至yijing有人听到骨骼碎裂的声音,随即便见到袁崇尚手臂看似随意一挥,新娘子的身体就像一件物品被投掷出去,“砰”的一声,身体yijing撞在了一面墙上,那墙壁十分结实,新娘子身体又被墙壁弹回,落在地上,手中的匕首yijing脱落,随即“哇”的一声,一口鲜血喷出来,与墙壁那juliè的一撞,yijing对她的身体造成了juliè的重创。

      也就在新娘在被甩出去的shihou,新娘子身后的两名侍女脸上齐齐变冷,眼睛内都是杀意浓郁,娇喝声中,这两名侍女亦都是手中多了匕首,一左一右向袁崇尚杀了过去。

      众官员惊骇之间,户部司师主事终于醒悟过来,失声叫道:“有刺客,有刺客……!”袁崇尚和楚欢前来赴宴,都是带了护卫,袁崇尚的总督禁卫军,楚欢的皇家近卫军,加起来也有五六十人随同而来,只不过今日是陆家的大喜日子,这帮带着兵器的护卫们不好进入府内,都在府外四周守护,师主事此时只想那些护卫听到声音,赶紧过来护卫。

      他只是叫了两声,“噗”的一声,一支袖箭不知从何处打来,正中师主事后脑,那袖箭穿透师主事的头颅,自后脑入,从前面的眉心透出,师主事双目暴突,身体只是摇晃了两下,一头便往前栽倒下去,四下里的十多名官员更是神色大变,面无人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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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二九章 枯木

  楚欢的脸色此时充满了震惊。
  
  他一双眼眸子,此时正看着躺在地上的那名新娘子,新娘子嘴角都是鲜血,凤冠脱落,秀发披散,一张苍白的脸已经显露出来。
  
  楚欢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新娘子竟然是熟人。
  
  歃血会的林黛儿!
  
  刺杀袁崇尚的,竟然是林黛儿,林黛儿那张漂亮的脸蛋此时没有血色,她一双柳眉锁在一起,似乎想要挣扎起来,但是一时之间却根本无法起身。
  
  楚欢在盯着林黛儿,林黛儿此时目光也已经看向了楚欢,那一双美丽的眼睛里,竟是带着不屑,发现楚欢叶正盯着她看,林黛儿嘴角竟是划过一丝冷笑。
  
  “拿住陆家父子!”此时却陡然听到厉王孙暴喝一声,他身形已经如同猎豹般,往袁崇尚那边过去,“保护总督大人!”
  
  两名跟随林黛儿进来的侍女,此时一左一右都是向袁崇尚攻过来,两女的武功未必是顶尖的,但是她们的配合却是绝对的默契,而且出手也是极其决然。
  
  袁崇尚此时已经站在那张金丝楠木大椅子上,双手俱成掌,两女攻过来,袁崇尚岿然不动,眼见得两女的匕首已经近在咫尺,却听得袁崇尚厉吼一声,“千斤坠!”便听得“咔嚓”之声响起,袁崇尚脚下的那张金丝楠木大椅子,竟是瞬间四分五裂,而他的身体,也骤然往下沉去,也正是这般身体往下一沉,两名侍女手中的匕首顿时便目标不准,袁崇尚则已经双掌左右拍开,力透千钧,一左一右都已经拍上了两名侍女的小腹。
  
  两名侍女的身体如同两只皮球一样弹飞出去,一人撞在一根柱子上,滑落下来,另一人则是落在生着炭火的暖炉之上,将那铜制暖炉撞翻,里面的炭火顿时全都洒溅出来,这两名女子在地上挣扎两下,片刻间,便趴在地上再也不能动弹。
  
  此时厉王孙已经靠近到袁崇尚身边,神情凝重,问道:“大人,你没事吧?”
  
  袁崇尚双掌已经握成拳,往日里倒也看不出他的气势,但是此刻袁崇尚却是显得刚猛霸气,淡淡道:“无妨,小丑而已,不堪一击!”
  
  他话声刚落,厉王孙脸色骤变,失声道:“大人,小心!”
  
  在袁崇尚后面不远处,是一道屏风,此时却听得“刺啦”一声,一面画着山水图的屏风,瞬间裂开,从那屏风之后,一道身影如同利箭一般飞出来,那道身影动作迅速,比之方才林黛儿的速度还要快上数分,一把月亮一般的弯刀破空而斩,往袁崇尚杀了过来。
  
  在场大都是文官,一个个肝胆俱裂,已经有几名官员在这惊变之下,蹲在桌子边上,双手抱头,胆战心惊。
  
  袁崇尚似乎也没有想到身后屏风还藏着人,这一次脸色微变,感觉到劲风袭来,正要转身,厉王孙双目陡寒,却已经抬起右手,五指成爪,往袁崇尚的脖子上抓过去。
  
  此时此刻,袁崇尚却已经身处两大高手的夹击之中。
  
  袁崇尚厉声大喝,“木将军,终于显身了吗?”他竟不去管身后那名刺客,大手长掌,迎着厉王孙的爪子拍过去。
  
  此时却已经有人感觉眼前一花,本来纹丝不动的楚欢瞬间便消失了身影,等到眼快的看清时,楚欢已经窜了过去,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椅子,照着那名手持弯刀的刺客砸了过去,椅子固然不是什么利器,但是楚欢这一掷之力可是非同小可,椅子带着呼呼劲风迎面往持刀刺客的身上袭至,那刺客目标本来是袁崇尚,但是这一字一挡,顿时便阻住了他向前的速度,刀光闪过,一刀过后,那把椅子已经是被弯刀劈成了两半,一字左右分开,刺客再向前看时,楚欢已经是横在刺客与袁崇尚之间,挡住了此刻的去路。
  
  这刺客全身上下黑衣如墨,还蒙着脸,双眸阴冷犀利,看到楚欢,那一双眼眸子里的寒意更浓,却并没有立刻欺身上前,只是两手一起握住刀柄,横刀在胸。
  
  袁崇尚此时却已经与厉王孙交上手,如果说袁崇尚被行刺,已经让许多人惊骇万分,此时厉王孙却向袁崇尚出手,更是让不少人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厉王孙在发什么疯。
  
  厉王孙手爪如鹰,袁崇尚的掌风却也是霸气十足,两人的眼神都是杀意盎然,掌爪相交,袁崇尚嘴角划过冷笑,手腕子翻而向下,招式怪异,竟然瞬间扣住了厉王孙的手脉,厉王孙眼中划过惊异之色,说来也怪,当袁崇尚扣住厉王孙的手脉后,两人竟同时都没有接下来的动作。
  
  “总督大人好手段。”厉王孙神情古怪,“我只知道你的大开碑掌,想不到……!”
  
  “想不到我会擒龙手?”袁崇尚冷笑道:“忘记告诉你,本督十六岁之前,一直练得都是擒龙手,十六岁之后,才习练大开碑掌,都知道本督的大开碑掌,可惜没有人知道本督的擒龙手。”他的眼眸子锐利起来,“厉王孙,木将军,果然是你!”
  
  厉王孙冷笑道:“你说我是木将军,我便是木将军?”
  
  “事到如今,你还不承认?”袁崇尚冷笑道:“你可知道,本督只要劲气一吐,你这条手便完全废了。”
  
  厉王孙眼中的神色十分怪异,盯着袁崇尚的眼睛,“你为何不试一试?”
  
  袁崇尚听他声音也颇为古怪,随即便感觉自己握住厉王孙手腕的那只手感觉有些古怪,眼角微微跳动,低下头去,却瞧见自己握住的那只手,此时竟然是异常的古怪,那只手就似乎在瞬间被抽干了血液一样,变的干瘪起来,像干尸一样干枯,方才扣住之时,还能清晰地感觉到厉王孙手脉处的经脉,但是此刻,厉王孙手上的经脉就似乎全部消失。
  
  袁崇尚心知大事不妙,他扣住厉王孙手脉,就等若扣住了厉王孙半条性命,可是此刻骤然间发现自己掌握的半条性命根本不存在,也就等若根本没有控制住对方,念及所至,另一只手已经瞬间拍向了厉王孙的胸口。
  
  袁崇尚拍出大开碑掌之时,厉王孙也已经出手,袁崇尚是在惊骇之下匆忙出手,而厉王孙却是早有准备,虽是如此,袁崇尚的出手速度依然是迅速犀利,大开碑掌拍在厉王孙胸口,发出“嘣”的一声,就似乎是打在了巨木之上。
  
  其实有些人隐隐知道,袁崇尚练的是外门功夫,大开碑手威力惊人,当年能够在皇帝陛下担任护卫队长,那可不是吃素的。
  
  当一掌拍在厉王孙胸口之时,袁崇尚眼中划过一丝喜色,他对于自己这一掌很有信心,莫说厉王孙是血肉之躯,便是石头做的身体,袁崇尚自问也可以给予重创。
  
  但是事情却并不像袁崇尚所想。
  
  他威力惊人的一掌拍在厉王孙的胸口,发出奇怪的声音,那声音根本不像是打在血肉之躯上,而厉王孙并没有被打飞出去,那阴冷的脸上,反倒是显出不屑的笑容,也几乎在同一时间,厉王孙的鹰爪也已经抓在了袁崇尚的胸口,袁崇尚本以为自己一掌可以击退厉王孙,用的是以攻为守的法子,但是厉王孙没有被击退,反倒是鹰爪击到,只一瞬间,袁崇尚就感觉自己的胸口剧痛钻心,明显感觉厉王孙的五指已经投入自己的身体里。
  
  他心下大吃一惊,电光火石之间,双腿一蹭,身体已经往后跃过去,拉开距离,厉王孙倒没有跟上来,只是抬起自己的手,那只手干枯如木,五指更像是五根锋利的树枝,上面此时已经粘上了鲜血,袁崇尚站稳身形,低下头,发现自己的胸口衣襟已经破裂,五孔清晰可见,明显是厉王孙五指插出,胸口更是鲜血淋漓。
  
  他亦感到胸口处一阵阵刺痛,此时心有余悸,自己若是反应慢一些,没能退开,厉王孙甚至有可能生生将自己的心脏抓出去。
  
  “总督大人怎样?”耳边传来楚欢的声音,袁崇尚扭过头,发现楚欢就在自己身边,自己这一退,却是退到了楚欢旁边,皱眉摇头道:“果然是邪门功夫,本督无事!”
  
  厉王孙此时已没有先前那副病恹恹的样子,背负双手,挺直了腰板,看着楚欢,叹道:“楚大人,你难道与木将军是一伙的?”
  
  楚欢含笑道:“你说的木将军是谁?”
  
  “难道不是袁崇尚?”厉王孙轻叹道:“那天晚上你好像说过,袁崇尚是木将军的最大嫌疑人……你和木将军狼狈为奸,难道你也想背叛朝廷?”
  
  此时已经有几名官员已经看向这边,氤氲厅发生的变故十分的惊人,不少人根本没有缓过神来,听得厉王孙这般说,刑部司主事寇春已经问道:“木将军是何人?厉指挥使,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谁要背叛朝廷?”
  
  厉王孙没说话,楚欢却已经缓缓道:“木将军是天门道将道七雄之一,是天门道在安邑道的领袖……寇主事,难道你不知道?”他目光犀利,直盯着寇春面孔。
  
  寇春眼角跳动,眼中显出讶然之色,楚欢盯着寇春眼睛看了两眼,忽然摇摇头,叹道:“原来你只是一个蠢笨如猪的人,本官一直还以为你是天门道的人,原来……你连天门道的走狗也算不上,只是一枚可怜的棋子!”
  
  寇春听得楚欢如此侮辱,心下恼怒,“楚大人此话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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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三零章 抽丝剥茧

  官场之上,素来很少出现恶语相向,虽然氤氲厅内变故惊人,但是楚欢直接骂寇春蠢笨如猪,却还是让不少人感到惊诧。
  
  楚欢却是淡定自若,眼眸子之中带着几分不屑,淡淡问道:“寇春,本官问你,关押在刑部司大狱的那些死囚,你都卖给谁了?”
  
  寇春闻言,脸色巨变,身体一震,失声道:“你……你胡说什么!”
  
  “胡说?”楚欢哈哈笑道:“事到如今,你还想隐瞒?寇主事,总督大人对刑部司的事情很少插手,甚至并不关注,整个刑部司,你寇主事算得上是一手遮天。”
  
  寇春脸色有些发白,道:“这……这是总督大人的信任!”
  
  “总督大人对你确实十分信任。”楚欢叹道:“可是你的所作所为,却让总督大人十分失望。如果你真的投入天门道,暗中做那些事情,那倒也罢了。但是为了一些银子,你背着总督大人,将死囚当作货物卖出,却还在沾沾自喜,你难道不觉得自己十分愚蠢?”
  
  寇春额头上已经冒出汗来。
  
  袁崇尚冷冷看了寇春一样,也不多言,转视厉王孙,冷冷道:“将在公门,老君夕破,木将军,你藏得还真是深啊,本督差点都被你骗过。”
  
  厉王孙背负双手,神情淡定,“你说我是木将军,又有什么证据?”
  
  袁崇尚看向楚欢,楚欢却已经将目光移到那名手持弯刀的蒙面刺客身上,那刺客黑衣如墨,手中弯刀样式古怪,一双眼眸子很是犀利,楚欢打量两眼,终是笑道:“你背上的伤可好了?”
  
  那刺客身形一震,忽然笑起来,声音古怪:“你果然很聪明!”
  
  “其实你应该用那把寒月刃。”楚欢平静道:“你习惯使用弯刀,你的刀法也只有配上月形弯刀才最为合适,寒月刃比这把刀更适合你。”
  
  刺客冷笑道:“你也知道那把是寒月刃?”
  
  “一开始并不知道。”楚欢道:“不过寒月刃是天下名刀,在泾江,你使用寒月刃,只是为了增加你成功的几率。”
  
  “我实在很小看你。”刺客冷笑道:“楚欢,你的武功比一年前,大有长进!”
  
  “其实你也让我刮目相看。”楚欢盯着那刺客,“我以为那一箭射死了你,想不到你还能好好活着出现在这里。”
  
  “你的箭法并不像你自己想象的那样强。”刺客也是叹了口气,“就像你的刀法,也没有我想象的那样弱。”
  
  “但是你的刀法却让我很佩服。”楚欢含笑道:“阁下的刀法绝不是出自中原,却不知阁下到底是来自何方?”
  
  两人就像久别重逢的故人一样,似乎在悠然闲聊,四下里却是一片寂静,谁也不知道这两人到底在说什么。
  
  楚欢前来太原之时,乘船走水路,在泾江之上,却遭遇刺杀,幸好是有惊无险,那群刺客之中有一名使刀的高手,使的是荆轲刺秦的名刀寒月刃,功亏一篑,甚至撤逃时被楚欢一箭射中了背部,而此时出现在氤氲厅的刺客,楚欢已经认出便是那夜行刺自己的刺客。
  
  刺客眼眸子划过异色,楚欢却已经笑道:“不过我想你也不会招认。”瞥了厉王孙一眼,笑道:“当夜在泾江刺杀本官,你应该是受了木将军指派吧?”
  
  厉王孙神情淡定,刺客却嘿嘿笑道:“他有什么理由让我行刺你?”
  
  “当然有理由。”楚欢缓缓道:“天门道要在安邑起事,首当其冲的,便是要拿下太原。如果不是黄家的叛乱,天门道的起事时间应该会晚很多,但是黄家叛乱之后,安邑陷入动荡,一直在等待时机作乱的天门道,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也许在黄天易退出太原城的那天开始,天门道就已经开始做出了叛乱的详细计划,而叛乱的时间,大大提前。”
  
  氤氲厅内的官员们面面相觑,此时已经竭力挣扎站起来靠在墙边的林黛儿冷冷地看着楚欢,她的嘴角兀自带着血迹,看上去颇有几分凄美。
  
  “这又与行刺你有何干系?”刺客问道。
  
  楚欢道:“将在公门,一个身在公门的木将军,对安邑的形势自然是掌握得很深,他的计划,自然也是依照安邑当前的形式来制定。任何一项计划,最害怕的,就是意外……!”顿了顿,微笑道:“如果朝廷派来钦差,便有可能打乱安邑的形势,甚至会引出计划中不可预测的意外,在木将军看来,在天门道动乱之前,安邑最好不要出现别的人扰乱安邑的情势!”
  
  “所以你觉得是木将军派我行刺你?”刺客笑道。
  
  楚欢笑道:“明知道刺杀一名钦差,会造成更大的事端,朝廷更会派人着力调查安邑的事情,而且后面派来的钦差,也一定更有力度,既然如此,为何还要行刺?行刺钦差的真正目的,未必真的是想杀死钦差,真正的目的,不过是拖延时间,在天门道作乱之前,不想让朝廷的人来到安邑而已。”
  
  “拖延时间?”
  
  “如果你们真的顺利行刺了本官,那么朝廷的委派就会耽搁。即使朝廷再次派人过来,中间起码也要耽搁将近个把月。”楚欢缓缓道:“你们的行刺,无非是想要多出半个月的时间而已。”
  
  刺客嘿嘿笑道:“一个钦差的到来,当真可以改变什么?我们为何害怕钦差会来。”
  
  “因为你们猜到,如果朝廷真的派来钦差,那么在这种情况下,朝廷必然会给予钦差极大的权力。”楚欢笑道:“钦差或许不可怕,但是满月金牌却很可怕,因为满月金牌,可以调动卫所军,这当然不是你们希望看到的。”
  
  刺客笑道:“说的有些道理。只是你口中的木将军,又是何人?你说厉王孙是木将军,难道你有证据?”他一双眼睛看向袁崇尚,“如果我告诉你,袁大总督就是木将军,你相不相信?”
  
  楚欢叹道:“其实我一开始并不知道木将军的存在,但是有人故意要转移本官的视线,想要利用本官,所以利用青花瓷,给本官传达了八字言!”
  
  厉王孙也叹了口气,“将在公门,老君夕破。楚大人,如果我是木将军,为何要将如此重要的讯息传递给你?这种消息,岂不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楚欢点头道:“你说的不错,这种信息,当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因为这里面事关天门道的重要信息,你如果是木将军,似乎真的不应该透漏给我。”
  
  厉王孙面无表情,道:“既然如此,你又为何会怀疑我是木将军?”
  
  “因为你太聪明。”楚欢盯着厉王孙的眼睛,“有时候太聪明,反而不是一件好事……厉王孙,你可还记得上一次在陆家赴宴?”
  
  厉王孙只是一笑,并不说话。
  
  “酒桌之上,你做了一件事情。”楚欢道:“那个动作看起来十分自然,似乎是你不经意做出,本官当时就感觉有些古怪。”
  
  “你说的是什么?”
  
  “方世豪。”楚欢道:“当时方世豪似乎满腹心事,在酒桌上颇有些不耐烦,而你……就像一位老大哥,拍了拍方世豪的背部,似乎是在安抚方世豪。”
  
  厉王孙“哦”了一声,嘴角泛起一丝笑意,“楚大人当真是明察秋毫。难道那样做有错?我瞧见方世豪情绪不对,安抚一下,似乎很正常。”
  
  “当时我也只以为是巧合。”楚欢叹道:“但是事后我了解过,你与方世豪的交情实在谈不上好,你也并不是一个容易将自己的情绪外漏之人,莫说方世豪情绪不好,就算方世豪当时患了绝症,你厉指挥使如果没有目的,也绝不会碰他一下!”
  
  “这我就不明白了。”厉王孙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可是眼眸子却异常犀利,“只是随手拍一拍,会有什么目的?楚大人,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我这个人优点没多少,缺点却是一箩筐。”楚欢轻叹一声,“喜欢胡乱琢磨,就是我的缺点之一。你拍打方世豪的背部,力度掌握的很有火候,虽然不重,却也不轻,正好可以让方世豪背上的伤口产生疼痛……!”
  
  “伤口?”厉王孙笑道:“他背上怎会有伤口?”
  
  “为何会有伤口,如果你是木将军,一定比我更清楚。”楚欢也是笑道:“你的目的,当然是想让我知道方世豪背上有伤。”
  
  厉王孙淡淡一笑,却并不说话。
  
  “我在泾江,射伤了刺客的背部。”楚欢道:“当时在酒桌上,方世豪心神不宁,再加上你那一拍,立刻就让我怀疑方世豪大有问题,而这自然是你想看到的,那也是你第一步转移视线的手段,让我对方世豪产生怀疑,怀疑他便是当日在泾江行刺本官的刺客!”说到这里,楚欢瞥了袁崇尚一眼,这才道:“这当然不是你最终的目的,你最终的目的,无非是想让我因方世豪而怀疑袁大总督,方世豪是袁大总督的心腹爱将,方世豪如果有问题,袁大总督自然也存在着问题。”
  
  厉王孙盯着楚欢的眼睛,反问道:“方世豪当日心神不宁,甚至都不敢看你,难道不是他心中有鬼?他背上有伤,你又怎能确定他不是你射伤的刺客?”
  
  楚欢道:“其实后来有一段时间,我一直都对方世豪心存怀疑,至少在当时,你这一手确实漂亮,也确实让我将视线盯在方世豪和袁大总督的身上!”说到这里,楚欢叹道:“不过好在我后来发现,方世豪当夜的反常,是另有隐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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