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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国色生枭(12月26日 更新至“第一五九零章 精兵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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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八二章 刀,笔,金!

      楚欢心中想着琳琅,已经有一段时间未见,心中却升起一股思念之感,微一沉吟,终于问道:“先生所说的最后一收,是指什么?”

      “其实大人已经走出这一步了。”杜辅公道:“西关受排挤打压的,并不仅仅是西关士绅,还有西关本土的官员。这其中,就是以公孙楚为首……此番当众处斩公孙楚等一干官员,除了有向大人示威之意,其实也是在向西关的官员示威!”

      楚欢皱起眉头,杜辅公继续道:“如今西关的情势,州府的要职重缺,十之七八都被朱党的人占据,这帮人因功而封,虽然身在其位,但是因为时间太短,对西关的情况还算不得十分了解,所以一些必须要实打实办差的衙门,就还是西关原来的官员担任。如今朱党势大,但是西关本土官员的势力也还存在,当众处斩公孙楚,其实就是要给那些官员一个警示,让他们明白,与朱党为敌,没有什么好下场。”

      楚欢明白过来,问道:“先生的意思是说,这最后一心,是要收公孙楚这帮西关官员的心?”

      “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朋友。”杜辅公道:“大人如今坐在这个位置,朱党是你的对手,这一点毫无疑问,而朱党大肆排挤西关官吏,双方势如水火,西关的官吏与大人有共同的对手,那么大人和西关的官吏,自然有着共同的利益,所以大人如果能够收揽这群人,对大人自然是大有益处。”

      楚欢若有所思道:“其实我又何尝不知道,要应付朱凌岳的党羽,仅凭我孤身之力,根本不可能是他们的敌手……如果西关的官员真的为我所用,我自然是求之不得,但是……他们又为何会听我的?朱党是外来势力,可是在西关官吏眼中,我也属于外来人……!”

      “所以大人要尽可能地让他们将你当成自己人。”杜辅公道:“大人这次救下了公孙楚等人,已经是和他们走得近了,西关本土官员势力先前一直算得上是群龙无首,如今大人救下了公孙楚,公孙楚在本土官吏之中,应该是当之无愧的领袖人物,如今他的罪名洗清,西关官员更会视其为领袖,大人如果能够用好公孙楚,然后对西关本土官吏重用提拔,应该会让他们靠向大人。”

      楚欢道:“其实我倒也不是想让他们俯首听命,只是希望同心协力,改变西关混乱的局势。”

      杜辅公摇头道:“大人此言差矣,所谓的同心协力,归根结底,还是要上令下行,大人必须要有绝对的权威。大人想要在西北立足,想要改变目前的情况,有三样东西不可或缺……!”

      “三样东西?”

      杜辅公神情肃然,一字一句道:“刀子,笔头,金钱!”

      楚欢低语重复了一遍,随即苦笑道:“我除了有先生这支笔头外,似乎……还缺两样!”

      “何止两样。”杜辅公肃然道:“杜某一人之力,无关大事,所谓的鼻头,就是人心,就是威望,就是一群为大人鞠躬尽瘁的幕僚……大人手中只有护卫两百,算不上是刀子,至若金钱……!”杜辅公摇摇头,叹道:“试问大人,大人能调动的钱粮,能有多少?”

      楚欢靠在椅子上,沉默片刻,似乎明白了什么,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先生字字珠玑,获益匪浅……!”坐正身子,道:“俗话说的好,既来之,则安之,先生,既然来到了这里,咱们就好好地呆着,拿到刀子,拿到笔头,拿到金钱!”

      楚欢心中此时对杜辅公感激无比,他来到西关,实际上是摸着石头过河,前路迷茫,他知道在西关站住脚会很不容易,但那只是一种感觉,对于局势的了解,算不得有多清晰,但是杜辅公今日一番话,让楚欢顿时明白自己了自己的劣势和优势,前路似乎变的清晰起来,至少明白了自己接下来需要做些什么。

      杜辅公留在书房为楚欢润泽奏折,楚欢自己心里还念着素娘,出了书房,才发现已经到了半夜,不知不觉中,在书房中竟是与杜辅公说了半日的话。

      一阵清风吹来,楚欢只觉得神清气爽,回头看了书房一眼,孤灯闪烁,心中却是感慨起来,当初只是为了孔雀开屏图,才将杜辅公带回家中,只是万万没有想到,这杜辅公才智过人,堪称是自己的幕后智囊,这种时候,自己身边也确实少不了这种人。

      背负双手,走在小径上,心里寻思着,接下来自己第一件要处理的事情,还是瘟疫,明日却是要将官员们召集起来,共同商议如何组织抵抗瘟疫,虽然自己日后免不得还要在官场上斗心勾角,但是面对瘟疫的袭来,其他的事情只能放在一旁。

      走到素娘院门外,迎面撞上一人,楚欢反应迅速,闪到一旁,瞧清楚是孙博柳,孙博柳也是吓了一跳,看清楚欢,忙道:“大人!”

      楚欢知道孙博柳是为素娘诊治,虽然素娘的病情早已经大大好转,身体的浮肿早已经消散下去,但是楚欢依然让孙博柳每日为素娘诊断一番,上次在北原县与裴绩分别之际,裴绩让楚欢带回了一些药物,让素娘坚持服用下去,那些药物不但可以将素娘体内的疫毒完全清除,而且还能够补气通血,有孙博柳在,每日里就让孙博柳负责为素娘煎熬药物。

      “夫人的情况如何了?”楚欢温言询问。

      孙博柳立刻道:“夫人已经是完全恢复了,脉相稳定,丝毫无碍,气血畅通……大人不用担心。上次那些药材还剩下一部分,虽说补气通血,不过是药三分毒,身体若是安康,也就不必再服用,我准备再让夫人服用两天,就不要再服用了。”

      楚欢点头道:“孙先生精通药理,就按照你的意思办……夫人是否已经睡下?”

      “刚刚睡下。”孙博柳道:“对了,大人是否知道那位林公子身体似乎也出了状况?”

      “林公子?”楚欢一怔,瞬间反应过来,林公子自然是指林黛儿,皱眉问道:“林公子怎么了?”

      “听说身体有些不适。”孙博柳道:“小人听说,从昨天入城到今天,送去给林公子的食物都原封未动地送出来,整整一天下来,没吃一点东西,下午的时候,那两位外邦的姑娘过来找小人,让小人去给林公子瞧瞧,小人去了那边,可是那位林公子闭门不让进门……!”孙博柳脸上显出有疑惑又尴尬的表情,“那林公子性格有些古怪,身体有恙,瞧瞧也是无妨的,有些病症,久拖无疑,而且……!”顿了顿,担心道:“大人也知道,如今西关瘟疫蔓延,林公子情况不对,倒也不是小人怀疑他感染了瘟疫,只是如果真的是感染瘟疫,那自然是越早知道越好……!”

      楚欢心下咯噔一沉,陡然间想起,自从离开京城之后,自己为了避嫌,对林黛儿的照顾实在是太少,想到曾经在闫平山被困,还是林黛儿查出破绽,让轩辕胜才迅速去救,自己后来也没有对林黛儿说一声感激的话,心中顿时有些不安起来。

      他并非不想和林黛儿单独相处,但是一路之上,单独相处的机会本就不多,林黛儿坐在马车之上,算得上是闭车不出,楚欢也总不能钻到马车之内与林黛儿呆在一起,众目睽睽之下,总要注意一些,更何况那对姐妹花似乎与林黛儿十分投缘,经常去说话,便是如此,林黛儿甚至都婉拒那对姐妹花登车说话,如此情况下,楚欢就更不好接近,再加上确实事务众多,入城之后,楚欢甚至还没有见过林黛儿的面,此时听孙博柳提到林黛儿,甚至怀疑林黛儿有可能感染瘟疫,这让楚欢心下吃惊,亦有些自责,二话不说,转身便走,道:“你跟我来!”径自往林黛儿的院子过去。

      林黛儿选择住处的时候,特地选择了府邸角落处的一处清幽小院,总督府面积不小,楚欢左转右转老半天,终于来到这处院子,见得四下里十分冷清,府中上下倒没有多少人在这边住,林黛儿显然也是有心特意选择这里,冷冷清清,显得十分孤寂,楚欢站在院门外,沉默片刻,终于上前去,透过门缝,往里面瞅了瞅,倒是瞧见里面的屋子窗纸上映着火光,知道林黛儿还没有睡,抬手敲了敲门。

      屋内并无反应,楚欢微皱眉头,终于大声道:“开门,是我!”

      屋内依然没有动静,孙博柳在旁有些惊讶,楚欢何等身份,那可是一道总督封疆大吏,那林公子听到楚欢的叫唤,却置若罔闻,这让孙博柳是在猜不透那林公子的身份,谁有这等胆量,连总督大人的叫唤都不理会。

      楚欢听的里面没有丝毫动静,心下反倒是担心起来,看了孙博柳一眼,见得孙博柳正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其实他也明白孙博柳回味会有这种眼神,一本正经道:“孙先生,可能是他睡着了,你先在外面等候,我进去瞅瞅!”走到院墙边上,深吸一口气,猛地一个跳跃,弹跳惊人,腾起之时,一只手已经搭在了院墙之上,手臂一用力,整个人就已经轻飘飘地翻上了墙头,随即便从墙头跳进了院内。

      孙博柳张了张嘴,目瞪口呆,楚欢那轻若鸿毛的武功,固然让孙博柳惊诧,更让孙博柳惊讶的,却是堂堂总督大人,在自己的府邸叫门不成,还要翻墙入院,这恐怕也是天下奇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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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八三章 孤魂野鬼不超生


      楚欢到得院子内,清清冷冷,轻手轻脚走到屋门前,屋门也是紧闭着,正要抬手敲门,但是尚未碰到大门,便即停下,想了一想,放下手,瞧见有一条细细的门缝,当下屈着身子,眯着眼睛想看看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情景,半曲着身子,还未贴近门缝,咯吱一声,房门已经打开,楚欢措手不及,身体依然半屈着,斜着脑袋往上瞧,模样看上去倒有些鬼鬼祟祟,立时闻到一股子熟悉的香味,他倒是记得,那是林黛儿身上特有的体香味。

      林黛儿此时正站在门内,秀发如墨,不似之前学着男人编着发髻,而是很随意地盘起一部分,用一根银簪子束着,腮边却兀自垂着乌丝,她皮肤白皙,形貌秀丽,五官清美,夜色之中,更是清美动人,那随意挽起的乌丝,更让她看上慵懒娇媚,只是这位美人儿的神色却是淡漠异常,一双秋水般的眼眸子居高临下看着楚欢。

      楚欢大是尴尬,站起身来,整了整衣裳,咳嗽两声,勉强笑道:“林……姑娘,还没睡?”

      林黛儿盯着楚欢眼睛,反问道:“睡了如何?不睡又如何?”略带嘲讽道:“楚大人以前也很喜欢半夜三更翻墙入院,潜入女人的屋子?”

      楚欢听到林黛儿对自己的人品有所怀疑,立刻解释道:“林姑娘,你可别误会,我……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过来瞧瞧你,我叫门你不应,以为你睡下,所以……只能翻墙而入!”

      “这是你的府邸,你想怎样自然可以怎样。”林黛儿淡淡道:“你现在看到了,可以走了!”

      楚欢实在不适应林黛儿这种有些冷冰冰的态度,但也知道林黛儿就是这副性子,虽然不热情,但是至少脸上也没有厌恶之色,微笑道:“听他们说你都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是不是身子不舒服?如果身子不舒服,咱们府里正好有位大夫,他可以帮你瞧一瞧,林姑娘,常言道的好,有病医病,无病预防,不管怎么说,诊治一下总是好的,我现在就去让他过来,为你瞧瞧,你看如何?”

      林黛儿漂亮的脸蛋没有任何光彩,还真如同一块冰封千年的玉石,声音也是淡漠:“多谢你的美意,不过用不着楚大人如此劳心,我是生是死,不用楚大人关心,而且……我住在这里,不与任何人接触,就算是感染了瘟疫,也不会传染给别人,死在这里就是,倒是楚大人,还是赶紧离开这里,若是我真的感染了瘟疫,只怕连累大人了。”

      楚欢听林黛儿这样说,只感到浑身上下很不自在,如果不是当初稀里糊涂占了人家的身子,楚欢还真不愿意和林黛儿多废话,他接触其他的女人之时,都不会有这种不自在的感觉,微皱眉头,打量林黛儿两眼,陡然间终于发现,如今天气渐暖,虽然身在西北,夜间时有风吹,但是夜间的气候其实也算不得寒冷,但是林黛儿此时却是裹了一件棕色的大氅,大氅毛锦制成,林黛儿从颈部以下,整个娇躯都被大氅掩在其中,看上去还真是十分的别扭。

      “你是不是真的病了?”楚欢见此情景,心下一惊,如果不是身体异常,林黛儿怎会在这种时候裹着大氅,心下顿时担心起来,“黛儿,不管如何,你一定要让大夫瞧一瞧!”

      林黛儿似乎也看出楚欢眼中担心之色,柳眉蹙起,立刻便要关门,楚欢迅速伸手到门缝之中,林黛儿关门之时,顿时将楚欢的手夹在中间,似乎也是怕夹伤了楚欢的手臂,蹙眉道:“你……你手拿出去……!”

      楚欢从门缝中看着林黛儿,摇头道:“你把门打开,你为何不要看大夫?你到底怎么了?”

      “你……你把手拿开。”林黛儿又气又急,“再不拿开,我……我关门夹断它……!”

      楚欢叹道:“你若是不看大夫,我就不拿开,你尽管关门夹断它,我本就欠你不少,给你一条手臂并不算多。”

      林黛儿透过门缝,漂亮的眼眸子带着恼怒之色,恨恨看着楚欢,她咬着红唇,手上用力,就似乎真要将楚欢的手臂夹断。

      楚欢只是透过门缝盯着林黛儿的眼睛,他习练过《龙象经》,改造八脉,如今已经改造了督、任、冲三脉,突破了《龙象经》三道,照轮练气,浮尘练骨,净土练皮,无论是气息,还是骨肉皮囊,外人看上去似乎并无什么改变,但是楚欢自己却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是出现了极大的变化,他的肉身,已经不是普通人的肉身。

      净土练皮,在安邑之时,他在罗多的指点下,突破了净土道,那时候皮肤就已经产生了变化,其韧性之强,堪称绝世无双。

      皮肤的柔韧性世所罕见,而内里的骨骼更是比普通人坚固数倍,双门夹住手臂,对楚欢来说,无疑是苍蝇盯上一下,楚欢心里很清楚,如果林黛儿真的拼力关门,到最后断的不会是自己的手臂,只能是门板,只是这一点,楚欢自然不会让林黛儿看出来,林黛儿力量一点点加大,贝齿咬着红唇,似乎都要咬出血来,她似乎对楚欢满腹怨艾,而这些怨艾,就像是要通过夹住楚欢的手臂发泄出来。

      楚欢眉头慢慢皱起来,脸上故意显出一丝痛苦之色,林黛儿瞧见楚欢表情,手上的力道顿时便轻了许多,犹豫了一下,终于道:“你……你拿不拿开,你答应我不让人过来打扰,你……你说话不守信诺!”

      楚欢叹道:“我当然没有让人来打扰你,我也保证,只要你不愿意,别人都不会过来打扰你,可是你身体不舒服,我却不能不过来看看,我也不能视而不见,不过来照顾。”

      林黛儿蹙着柳眉,似乎心中有无限烦恼,声音已经没有先前那般淡漠,甚至带着一丝无奈:“我没有不舒服,我很好,你不要管我好不好?”

      楚欢摇摇头,神情十分坚定,苦笑道:“我又怎能不管你?”

      林黛儿咬着红唇,却终是松开手,转身往屋里走去,也不管楚欢,楚欢松了口气,跟了进去,顺手将门关上,林黛儿回头看到楚欢跟进来,眼中更是显出烦恼之色,似乎有些心神不宁,走到了后窗,打开了窗户,窗外只是有两棵老树,老树参天,显得十分的昏暗。

      楚欢走到林黛儿身后,见她依然是用大氅裹着身子,那匀称的娇躯似乎还在轻颤,不由轻声道:“黛儿,不管你心里是不是还在怪我,也不管你现在到底是怎么想的,你能跟着我一起到西北来,我心里很高兴,至少你给了我照顾你的机会。最近这些天,我没有好好照顾你,是我不好,只是你若是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能够为你做到的,我一定去做。”

      林黛儿也不回头,只是呆呆看着窗外那粗大的老树树干,两手在里面紧裹大氅,看上去倒似乎是很寒冷,许久之后,才听她轻声道:“听说人如果死于非命,就会变成孤魂野鬼,进不了鬼门关,更是无法投胎做人,你说,这是不是真的?”

      楚欢不知道她为何这样说,这话听说去就有些让人发冷,勉强笑道:“你不要胡思乱想……那里有什么孤魂野鬼……就算真的有因果之说,那也是好人有好报,坏人有恶报?”

      林黛儿冷淡一笑,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你相信这话吗?天下间多少好人有过好报?反倒是那些恶人坏人逍遥法外!”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后面还有两句话,不是不报,时辰未到。”楚欢距离林黛儿更紧了一些,林黛儿身上那股子体香往他鼻中钻进去,闻着特别的舒服,不用去触摸黛儿的身体,只需要闻到这股子幽香,就能够让楚欢感受到女人的柔腻,“等到时辰一到,善恶都会清算的!”

      “谁来清算?”林黛儿立刻问道。

      楚欢一怔,想了一下,终于道:“上天吧!”

      “上天!”林黛儿微微抬头,外面一片漆黑,看不到天幕,她想了一下,才道:“小的时候,有个阿嬷经常给我讲故事,我记得好清楚,她说过,如果一个人惨遭横祸,死于非命,那么就会有怨念,这股怨念会让他进不了鬼门关,只能在外飘荡,成为孤魂野鬼,一直投不了胎,也一直得不到安宁……!”

      她声音很轻,波澜不惊,似乎只是在叙说着一个很古老的传说,“想要让他们得到安宁,就要消减他们的怨念……!”说到这里,声音嘎然而止,林黛儿低下螓首,眉头蹙在一起,若有所思。

      楚欢感觉到林黛儿情绪很低落,禁不住伸手搭在林黛儿的肩头,林黛儿娇躯一颤,立刻转过头来,瞧见楚欢一张温和的脸庞,她紧盯着楚欢的眼睛,眼眸子一开始还存着恼色,但是片刻之后,那股子恼色渐渐消失,声音再次变得淡漠起来:“我没有不舒服,你不必将我放在心上,我住在这里,等到该走的时候,你拦也拦不住的,你……出去吧!”

      “那你告诉我,为何你一天都没有吃东西?”楚欢皱眉道:“布兰茜她们很喜欢和你接触,你和她们说说笑笑,未必不会开心,为何连她们也要拒之门外?还有……你如果身体没有不舒服,为何这个时候,还要披上这样的大氅……黛儿,我是真的很想好好照顾你,可是你不能太封闭自己,我知道你经受了许多痛苦的往事,但是逝者已去,生者还要活下去,我想林将军他们泉下有知,也不希望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们一定希望你好好地活着……!”见到林黛儿双眸闪动,似乎已经有泪光要泛出来,楚欢转到林黛儿身前,双手搭上黛儿两边刀削的香肩,坚决道:“你说不让我管你,我又怎能不管你?不管你承不承认,也不管你愿不愿意,你已经是我的女人,你和我的命运,已经交缠在一起,你我的关系,也不是一两句话就能分的清清楚楚……!”

      “住嘴,不要再说下去。”林黛儿从大氅之中伸出双手,用力推在楚欢的胸口,“你快出去,我不要和你说话……!”

      林黛儿本也是练武之人,力气不小,只是楚欢身体强健,下盘极稳,黛儿这一推,固然让楚欢退后了两步,可是黛儿自己却也是因为阻力后退了一步,她双手伸出,再加上这一步后退,大氅顿时散开,楚欢手快眼疾,稳住身体之时,目光落在林黛儿敞开大氅后的身体上,神情剧变,眸子里显出了惊骇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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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八四章 血脉

  林黛儿站稳身体,瞧见楚欢脸上显出惊骇之色,更是瞧见楚欢盯着自己腹部看,当下花容也是失色,瞬间将大氅卷住,掩住了腹部,可是脸上却还是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裹住大氅,转身便要走,身后已经传来楚欢严厉的声音:“你站住!”

      林黛儿这一次竟是站住,也不回头,更不说话。

      “你为何不告诉我?”楚欢脸上的表情十分的复杂,带着几分恼怒:“你准备什么时候告诉我?”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林黛儿终于道:“你快走吧!”

      “走?”楚欢上前两步,“往哪里走?这么大的事情,你就想一直隐瞒下去?林黛儿,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不想干什么。”林黛儿也不回头,“一切与你无干,就算看到又如何,与你有干系吗?”顿了顿,缓缓转过身,“给我一处不被人打扰的住处,是你答应我的,你若是反悔,我现在就离开。”

      楚欢这一次终是忍不住,怒吼道:“与我无关?那好,你告诉我,肚子里的孩子,那是谁的?”他咬紧牙关,往林黛儿逼近数步,林黛儿瞧见楚欢脸色异乎寻常的难看,不知为何,素来胆大包天的林女侠心里竟是有些发虚,情不自禁往后退了两步。

      楚欢现在真的很愤怒。

      刚才那一眼,他竟然瞥见林黛儿的腹部已经隆起,虽然还不算很明显,但是楚欢见识过林黛儿纤细的腰肢,当初她的腰肢虽然韧性十足,却还是纤细若柳,也正因如此,她的腹部凸起便显得愈发的明显,如果是身材普通的女人,或许惊鸿一瞥之间还能被掩饰过去,但是林黛儿的腰肢却是被楚欢一眼看穿,那隆起的腹部,楚欢便是傻子,也知道林黛儿必定是有孕在身。

      只是那么一瞬间,楚欢就明白了所有的一切。

      他此时终于明白,为何当初带着林黛儿从皇宫出来后,自己让林黛儿跟随自己走,林黛儿却没有反对,而是一口答应,依照林黛儿的性格,那当真是匪夷所思的事情,现在想来,那时候林黛儿肯定已经知道了自己有孕在身,她在京城没有着落,而且还要担心被神衣卫的人发现破绽,所以这才跟随楚欢回府,依照当时的情况来说,楚欢的府邸,无疑是一个最好的藏身之所。

      此后要往西北而来,林黛儿也没有拒绝随同前来西北,却只是提出了两个条件,一个是要一辆不能颠簸的马车,另一个条件便是到得西北之后,需要一个不被打扰的单独住所,这两点楚欢已经满足,不过之前却是有些奇怪,如果说需要一处幽静的宅院楚欢还能了解,那么需要一辆平稳不受颠簸的马车,楚欢就曾疑惑过一番。

      他当然没有想过林黛儿竟然会有身孕在身,直到今日亲眼看到之前,他脑子里从来没有一丝一毫这样的概念。

      在安邑之时,身处险境,无奈之下,楚欢与林黛儿有了鱼水之欢,那一次为了将身体的春药之毒完全解除,两人一番颠鸾倒凤,楚欢当时虽然是在半迷糊的状态下与林黛儿有了肌肤之亲,可是他自然还记得清楚,自己拥有的,是林黛儿的黄花处子之身,纯净如美玉。

      楚欢从没有想过两人仅有的一次肌肤之亲,就会让林黛儿有孕在身,此时亲眼看到林黛儿有孕在身,楚欢惊讶之余,第一时间就知道林黛儿肚中的孩子必然是自己的无疑。

      林黛儿历经风雨,在江湖上闯荡多年,如今已经二十五六岁年纪,并不楚欢年纪小,那一次得到林黛儿处子之身时,楚欢当时那也是惊讶无比,他本以为林黛儿与鲁天佑青梅竹马,而且是行走江湖,不拘小节,到了这般年纪,两人只怕早已经有了夫妻之实,可是事后才知道,林黛儿虽然与鲁天佑青梅竹马,可是却洁身自好,虽然有一具成熟透了的诱人身躯,却并无任何人采摘,自己却是第一个采摘熟透果子的人。

      林黛儿说肚中的孩子与他无关,楚欢自然是不可能相信,林黛儿守住了二十多年的如玉之身,洁身自好,除了几个月前与自己有过肌肤之亲,不可能再有其他的男人,那么她腹中的孩子,自然是自己的无疑,而且按照日子估算,距离两人肌肤之亲快五个月,如果有孕,也就正如林黛儿腹部这般大小。

      楚欢此时又是恼怒又是自责,恼怒林黛儿将这样的大事都要隐瞒,自责于自己竟然如此疏忽大意,林黛儿都已经怀孕几个月,自己竟然毫不知晓,这绝非自己愚笨,只能说明自己对林黛儿关心的太少,此时看着林黛儿一张俏脸微有些苍白,娇躯似乎在轻轻发颤,这位女侠此际看上去倒是楚楚可怜,楚欢本来还有些恼怒,此时却瞬间软下来,相比起林黛儿的隐瞒,自己茫然无知关心太少就显得更为不可原谅,轻步走上前去,轻叹道:“是我不好,我不该这么大声……!”说到此处,却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得知林黛儿腹中有孕,楚欢第一感觉是恼怒,恼怒于林黛儿的隐瞒,第二感觉是自责,自责于自己的疏忽,但是此刻,却又是激动,无论如何,当知道自己竟然有了后代,对于任何一个男人来说,都是极其激动的事情,更何况对于楚欢这个来自异世界的男人。

      血脉的延续,让一切变得更加真实,更加的血肉,如果说从前楚欢还会一直想着自己是来自异世界的人,那么现在这一刻,楚欢终于觉得自己与这个世界彻底融合,自己的血脉真真实实地开始在这个时间延续。

      林黛儿显然也是心情复杂,红唇蠕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又什么都没说出来,瞧见楚欢眼中已经没有了先前的恼怒之色,那漆黑如星辰般的眼眸子中,明显已经显出兴奋之色来,心里知道,楚欢对于自己腹中的孩子,那是充满了兴奋激动的心情。

      不知为何,林黛儿此时却反倒是觉得心里有一块石头落下去,竟是感觉轻松不少,她本以为自己不会在乎楚欢的任何态度,可是此时才明白,楚欢对腹中孩子如此的在意,如此的兴奋,却似乎正是自己希望看到的,或许自己的内心深处,其实一直都在意楚欢的态度。

      楚欢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但是心情却是越来越激动,一想到自己竟然有了血脉流传,他的心跳也变得快起来,想到自己刚才还对林黛儿喉了几句,只觉得大是不该,顿时便有些尴尬,搓着手,虽然林黛儿已经用大氅掩住了腹部,但是楚欢却还是忍不住再三往腹部地方看过去,看了数下,有些尴尬,抬头看向林黛儿,见到林黛儿也正看着自己,两人四目相接,楚欢顿时更为尴尬,而林黛儿却似乎害怕与楚欢的眼神接触,咬着红唇,扭过头去,不知为何,林黛儿此时竟也觉得心跳有些加速,脸上有些发热,她两只手儿在里面抓紧大氅,就似乎害怕露出一丝缝隙,竟是感觉到双手手心中已经溢出汗水来。

      这种古怪的气氛延续了片刻,楚欢终于咳嗽两声,这才问道:“黛儿,你……你准备怎么办?”

      林黛儿也不扭过头来,咬着香唇,并不说话。

      “要不……咱们这样办……!”楚欢激动之余,却也迅速冷静下来,想了想,道:“你要是……要是愿意,咱们即刻成亲……然后……然后你辛苦一些,把孩子生下来……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们母子,那个……那个绝不会让你们受委屈……!”

      楚欢却是想着,自己当初占了人家的处子之身,到现在还没有给人家一个交代,如今连孩子都有了,无论如何,那也要给林黛儿一个名分。

      林黛儿虽然在江湖混迹多年,但是毕竟出身贵族之家,莫说她是贵裔后人,就算真的是一个浪荡江湖的女子,那也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必须要给人家一个名分,未婚生子,即使是在自己所处的那个思想已经极其开放的时代,也会被人说三道四,就更别说在这种礼法极其严肃的古时代。

      常言道的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对一个男人来说,娶妻生子自然是再正常不过,对于一个女人来说,相夫教子自然也是再正常不过,但是前提却是一定需要夫妻名分,入门就是入谱,无名无份跟随一个男人,对任何一个女人来说,都是最为耻辱的事情,也是被人视为低贱。

      林黛儿本来神色有些紧张,在刚才沉默之时,甚至带着一丝晕红,此时听得楚欢这样说,倒似乎是从梦中惊醒一般,本来还有几分紧张的神情顿时冷漠下来,扭过头来,向楚欢道:“你如果真的想让我将他生下来,就不要告诉任何人这件事情,你就当什么都不清楚,等到……等到他生下来之后,我……我自然交给你……!”

      楚欢苦笑道:“你这是何苦?”

      “你若是不答应,我保证他生不出来。”林黛儿咬着银牙,似乎早已经做好了决定,“你我的关系,不要让别人知道,等到……等到他出来,你我之间,再无瓜葛……否则……!”她柳眉蹙起,似乎想着什么,片刻之后,终于抬头看着楚欢,坚定道:“否则你不要怪我心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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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八五章 珠胎


      楚欢见黛儿神情坚毅,知道这姑娘也不是个爱开玩笑的人,她既然这样说,心里自然是有打算,如果自己与她硬碰硬,以林黛儿的个性,事情反而会适得其反,两人的关系只怕会更僵,如今林黛儿有孕在身,自己总是要顺着她些,叹了口气,道:“你放心,你的身份,我不会告诉任何人,你我的关系,暂时我也不会让人知晓,只是……!”微一沉吟,才苦笑道:“只是这样,岂不让你太受委屈?”

      “并无委屈。”林黛儿听楚欢答应不声张,神情微微缓和了些,“天已经很晚了,你……你先去歇息吧。”

      楚欢摇头道:“黛儿,我答应不让别人来打扰你,也暂时不会将此事声张开去,但我是你却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看大夫。”楚欢肃然道:“府里有位孙大夫,虽然算不得神医,但是医术也算不差,从今日开始,就由他专门为你诊脉,你有孕在身,必须要有一个大夫随时照顾……!”见得林黛儿蹙眉,只怕林黛儿立刻拒绝,不等她说话,立刻道:“你就算不为自己想一想,也要为肚子里的孩子想一想,孙大夫口很严,不会泄露这里的一切,有他为你时常诊脉,也可以知道孩子在腹中的情况……!”

      林黛儿蹙起柳眉,沉默片刻,终于抬头,眨了眨眼睛,问道:“他当真靠得住?”

      楚欢听她这般说,顿时松了口气,点头道:“你尽管放心,绝对靠得住。我先去让他进来为你把脉,你都一天没吃东西,就算你不饿,肚里的孩子难道不饿?孙大夫定会关照你应该注意些东西,你这是第一胎,没有经验,等孙大夫指点过后,就算以后再有孩子,咱们也就熟练的多……!”

      林黛儿本来面无表情,听楚欢这样一说,雪白的鹅蛋脸上忍不住一热,微显红晕,蹙眉道:“你……不要胡言乱语!”

      楚欢一怔,才明白自己说错了话,干笑两声,心中却是不以为然,暗想既然有了第一个孩子,日后咱们就未必没有第二个孩子。

      林黛儿从无妊娠经验,她本不想见任何人,悄无声息将孩子生了,但是楚欢此时几句话一说,林黛儿倒是有些担心起来,慈母天性,她虽然态度生冷,但是对肚中的孩子不可能不在意,想到有一个大夫在身边随时诊断,对孩子大有好处,心中却也是觉得并没有什么坏处。

      孙博柳见到林黛儿之时,眼睛几乎都要从眼眶里冒出来,从青唐到北原,孙博柳一直跟着队伍一起,其实早已经知道队伍中有一位林公子,这位林公子根本不露面,孙博柳甚至都没有瞧上一面,他也知道这偏僻的宅院住着这位林公子,等到真的见到传说中的林公子,孙博柳才知道俊郎君本是美娇娘,而且还是一位有孕在身的美娇娘。

      孙博柳医术虽然算不得很高明,但是脑子却很灵活,见到有孕在身的林公子,孙博柳第一个念头就是“金屋藏娇”。

      这位林公子故意女扮男装,毫无疑问是为了掩人耳目,为何要掩人耳目,那自然是为了维护总督大人的声誉。

      这位脑子十分灵活的大夫已经充分发挥了自己的想象力,在他看来,总督大人家有正妻,或许总督大人有些惧内,所以不敢轻易娶妾,但是男人天性,少年得志,有权多金,免不了一些风月之事,总督大人在外面有了相好的,虽然惧内,却又不忍分开,所以才想出这种女扮男装的法子,让情人装扮成男子,跟随在身边,入府之后,选择僻静之处独居,以便两人幽会,如今甚至连孩子都已经有了。

      他也瞧出,林黛儿不是二八年华,青春少女,而是已经二十出头,花信少妇年纪,长相秀美,丰韵聘婷,带着少妇的成熟风韵,孙大夫甚至在心中暗自揣测,弄不好这位花心少妇本来是他人妻子,与总督大人暗通款曲,珠胎暗结,甚至背了夫家,与总督大人私奔在外,总督大人不敢将此事张扬出去,这才安排这美艳少妇假扮男子,跟在身边。

      再一想到刚才入门之前,总督大人再三叮嘱,入院之后,看到的一切都不要泄露一个字,而且那语气之中,隐隐带着威胁之意,这就让孙博柳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他也知道官宦贵族,生活作风本就不同寻常,以前在青唐小县,为那些官宦士绅人家瞧病,就了解不少肮脏邋遢之事,什么叔嫂通奸,什么子偷妾母,什么公媳同枕,知道的多了,对楚欢这种事儿倒也不以为意,心里却也知道,这些事儿,自己那时一个字也不能蹦出去,晚上睡觉也要小心说梦话。

      这位可是一道总督,封疆大吏,真要是惹恼了这位爷,人家可真是一根手指就可以将自己碾死。

      孙博柳在为黛儿把脉之时,楚欢却没有闲着,急急忙忙地跑出去,找到了孙子空,让他赶紧叫厨房熬一碗鸡汤过来。

      回到院中,孙博柳已经当着林黛儿面向楚欢道:“大人,这位……唔,林姑娘的胎像暂时还算稳固,不过……!”

      楚欢急忙问道:“不过如何?”林黛儿也微蹙柳眉,盯着孙博柳。

      “不过这位姑娘的血气不算畅通。”孙博柳不敢隐瞒,“人有七情,喜、怒、忧、思、悲、恐、惊,七情人之常性,动之则先自肺腑郁发,外形于肢体,喜伤心,怒伤肝,思伤脾,悲伤肺,恐伤肾,惊伤心胆,情志伤,多以心、肝、脾为多见,而七情内伤,又影响脏腑气机,使气机升降出入运动异常。气为血帅,气行血行,气机逆乱,若是七情有余,气血便会失调,影响五脏六腑,自然也会影响胎儿。”

      林黛儿蹙眉忍不住问道:“你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姑娘气血失调,虽然胎像暂时还算稳固,但姑娘如今才四个多月。”孙博柳解释道:“姑娘的情绪,直接影响到胎儿的健康,其实……!”顿了顿,却不敢说下去。

      楚欢知道孙博柳有些话不好说,害怕孙博柳的言语影响林黛儿心情,便要带着孙博柳出去说,黛儿已经道:“就在这里说,我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你说,其实什么?”

      孙博柳犹豫了一下,看向楚欢,楚欢也是沉吟一下,微微点头,孙博柳这才道:“大人,姑娘,实不相瞒,胎儿缺血,如果小人没有看错,姑娘腹中的胎儿,此前差点出现变故,好在如今已经安稳下来,暂时已经稳固,但是当下的稳固,却不代表一直会很安稳,比起一般人的胎像,姑娘的胎像还是有些……有些小问题。”

      楚欢知道从安邑离开之后,林黛儿悲怒之中又是伤心,七情伤害极大,而且从安邑奔波至京城,又自京城远赴西北,劳苦奔波,无论是精神还是身体都是遭受了极大的辛苦,心中更是愧疚自责,问道:“有什么问题?”

      “大人不必担心。”孙博柳忙道:“其实姑娘的气息比普通人要强上许多,姑娘……应该是练过武功的……正因如此,腹中胎儿才能得保,否则,恐怕早已经不在了……!”

      林黛儿双手握紧,眼中划过一丝惊怕,但瞬间便即消失,并不言语。

      “不过两位不必担心,只要坚持服用药物,可保腹中胎儿安然无恙。”孙博柳道:“保胎药物,小人可以按照时间为姑娘调制,而且姑娘的饮食,如果大人信得过,就按照小人开列的准备……!”

      楚欢立刻道:“从现在开始,林姑娘需要的饮食,都由你来负责,需要什么,你直接找到孙子空,让他准备,我会嘱咐他,他每日会将林姑娘所需要的饮食交给先生,先生亲自送给林姑娘。”

      孙博柳道:“小人遵命。不过除此之外,还有一点十分重要,除了药物和饮食的调养,姑娘一定要注意心情,绝不能七情过度,无论是太喜太悲,对胎儿都是大有影响,姑娘切记,保持心情舒畅,心无杂念,最是有益。”

      林黛儿微蹙柳眉,并不言语,楚欢见状,点了点头,道:“以后一切就有劳孙先生了。”

      “不敢当。”孙博柳拱手道:“小人这就下去为姑娘配些安胎药物,熬好之后,为姑娘送过来,大人,小人先告辞。”

      等孙博柳出去之后,楚欢这才到得林黛儿身边,柔声道:“黛儿,这孙大夫看起来很有经验,以后听从他的安排,一切都会好好的……不过他的嘱咐,你要记在心上,他让你不要七情过度,不能太悲伤,也不能太过思念,唔,总之都是不大好,心无杂念,一切就会安然无恙……!”

      林黛儿红唇微微动了动,没有立刻说话,犹豫了一下,终于道:“出家之人,是否都心无杂念?”

      楚欢一怔,心下倒是惊了一下,暗想你总不会想着出家吧,柔声道:“这就是胡思乱想了,我每天都会过来,陪你说话……!”

      林黛儿嘴角微微上扬,一丝不屑之色,“你觉得我需要你陪着?”

      楚欢往林黛儿腹间瞟了一眼,笑道:“你不用我陪倒也不打紧,我总要每天过来陪着我的孩子才是,让他在母亲肚子里的时候,就知道我是一个好父亲……!”

      林黛儿咬着红唇,脸上又是一热,扭过头去,不看楚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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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八六章 马仙姑


      朔泉城饱经战火,曾经一度满城死寂,但是人们的双手总是可以创造奇迹,虽然西梁人撤军不过半年多,可是朔泉城已经恢复了少许的生气,城中各行各业也正迅速恢复往日的活力,虽然各种物资奇缺,人们不能再向当初那样可以购买到所需要的所有物事,可是每天一大早,还是有人往市集聚过去,食物缺少,油坛酱醋也是紧缺,米粮油盐的价格如今不但十分高昂,而且供应有限,以前一天到晚都可以买到的食物用品,如今也只有早上供应一阵子,来得晚了,那就只能空手而归。

      货物价格高昂,官府一时半会也不能强行压制,毕竟物以稀为贵,货物却是紧缺,再加上从其他各地运来的货物,已经不如从前那样便利,且不说西关境内有大小逆匪出没,时常在途中劫掠货物,只说当初与西梁军交战,一攻一守,秦军为了抵挡住西梁的快速进军,对沿途的各处道路进行破坏,关卡要道破坏起来容易,想要恢复起来,不但需要大量的金钱,也需要大量的时间。

      西关如今恢复的时间不缺,可是缺的就是银钱,所以想要在西关境内找上几条宽阔畅通的道路,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特别是那些被破坏的许多关卡,残尸断垣,一副破败之态,尽显战后的颓败,以前路卡收费,只要拿些银钱,便可以畅通无阻,如今虽然关卡被毁,暂时还不用缴纳过路费,可是道路堵塞,而且有些河道桥梁被毁,运货的队伍也就只能绕道而行,以前一天便可以抵达的路途,如今甚至需要两三天才能到达,而且还要担心如鬼魅般出没的土匪。

      如果不是如今在西关的货物可以卖出高价,有很大的利润空间,否则这样险峻的道路,倒是没有多少商家愿意过来。

      西关七姓如今已经开始走上兴复的道路,他们从关内付出很大的代价,得到了大批的粮种,保住了自家的土地,而且已经雇佣长工种上了粮食,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西关七姓虽然遭受重创,但毕竟是根深蒂固,家大业大,保住了土地,那些铺面房产还在,再加上人脉广阔,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西关七姓的声明依然在外,所以要与关内的豪商进行商贸合作,倒也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西关七姓本就是西关士绅的代表,在战前与关内的豪商本就有贸易往来,各地商人做生意,很少会直接插入到当地的生意圈之中,往往都是互相合作,就好比西关士绅将西北的特产货物运到关内,交给关内合作的豪商出售,随后双方进行利润分红,同样的道理,关内的商人也不能直接打进到西北的商场,他们的货物,也需要通过西北地方豪绅进行消化。

      西关战后复兴,对西关的官民来说,任重道远,前路艰辛,可是对于关内的许多商人来说,却未必是一件坏事,他们心中很明白,这种时期,许多的货物在西关都能卖出高价钱,拥有极高的利润,他们自己无法进入西关商场,但是可以通过当地的豪绅出售货物,而西关七姓当然也能非常清晰双方的共同利益点,关内商人需要利用西关豪绅取得更大的利润,而西关豪绅也需要通过关内豪商的支持,来恢复自己在西北商贸的控制力,这对双方来说都是有利无害,双方的合作,也就顺理成章。

      苏家是西关七姓之首,各方各户也都已经络绎返回,苏老太爷虽然年纪大了,可是在这样的时候,自然不能躲在一旁享清福,他是苏家如今在世的最高辈分长者,也是苏家的家主,苏老太爷兄弟四人,三个已经离去,但是却留下了众多的子嗣,琳琅只是其中的一支,其父在同辈之中排行第四,与苏家老七苏仲彦平辈,苏仲彦这一辈嫡出庶出有二十多号人,其下又生下了许多的子嗣,琳琅与苏仲彦之子苏贞这一辈那更是大大小小五六十号兄弟姐妹,苏氏一族男女老少加起来,那就是好几百号人,苏族的子女,迎娶外嫁其他士绅的子嗣,再加上生意上的合作伙伴,如此一来,也就形成了一个庞大的家族人脉,这样的大家族,不但拥有着极大的经济基础,而且族中也少不得在官府为官为吏者,这样一个家族,既有经商的,也有为官的,融成一体,自然就毫无疑问成为了根深蒂固的庞大家族。

      而西关七姓,每一家族都拥有这样的实力,他们是西关士族的代表,也是介于官府和百姓之中的桥梁,这样一座桥梁如果断塌,实际上于关于民都没有什么好处,所以官府从来都少不了十足的支持,如果一地官府得不到十足的有力支持,那么这官府的大人们也就坐不稳屁股底下的椅子。

      老太爷有生之年,差点亲眼看到苏族遭受灭顶之灾,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再兴家族的机会,老太爷当然不可能掉以轻心。

      老太爷回到西关之后,首先对族中上下进行了一番整顿,劫后余生,老太爷心里清楚家族的许多事情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族中人口众多,财产庞大,以前少不了各方各户明争暗斗,许多的要害位置,不是选择最合适的人担任主事,而是选择地位以及个人的喜恶,许多有才干的庶出以及不受宠的子弟不受重用,反倒是吃喝玩乐花言巧语的族中子弟得到许多重要的差事,老太爷知道如今再也不能那样,所以一番大肆整顿,只要是苏族子弟,不论嫡出庶出,量才而用,那些不学无术只知道花天酒地的族中公子哥儿,都被老太爷强令进入族学之中,而且规定,如果不能通过族中组织起来的长老会审核通过,那么就只能一直在族院学习下去,不给于任何差事,而且月银也将低的可怜。

      虽然许多人对此心中抱怨,但是却让族中曾经被压制的许多族人欢欣鼓舞,苏家虽然还处在低谷,但是族中的士气在老太爷的整顿下,已经是十分高昂,老太爷组织的长老会,专门对族中的子弟进行考核审用,因材施用,这让苏氏家族也充满了朝气。

      老太爷明白一个道理,外来的毁灭并不是最可怕的,只要星火保存,依然可以东山再起,但是一旦族中变的**不堪,上下离心,那么这样的家族就很容易从内部分裂,最终衰败,如今外来士族虎视眈眈,欲将本土处在衰弱之态的士族吞灭,老太爷当然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作为本土十足的代表,苏族必须要担负起率领西关士族的重任,以身作则。

      而其他氏族明显也是受到了苏族的影响,都是对族中进行整顿,虽然整顿的力度有大有小,但是凝聚力却在这困境之中大大加强。

      天刚蒙蒙亮,老太爷就已经起身,漱洗之后,便要去往族中的议事堂。

      如今是在非常之时,苏族上上下下主事繁杂,无论是农耕还是商贸,有许多的事情需要繁忙,而老太爷每隔三日都会在议事堂听取族中各主事的汇报,族中的几十位主事,也都要在寅时赶到议事堂,等候老太爷的传见。

      老太爷落座之后,连续接见了十多位主事,大家也都知道老人家精力有限,身体要紧,所以都会用最简单的话语将三日内的事情禀报一番,老太爷若是颔首,主事便可退下,若是老太爷发现问题,也会指正一二。

      见了十几个人,老太爷有些疲倦,短暂歇息一下,此时却听得急促的脚步声响起,随即苏仲彦已经从门外进来,老太爷皱起眉头,虽然苏仲彦是他亲生儿子,也是主事之一,但是没有经过自己传见,擅自进来,却是违背了家规,正要斥责,苏仲彦显然知道老太爷要发怒,已经跪倒在地,道:“父亲,儿子冒昧闯进来,是儿子的错,可是有件事情,不得不禀报父亲大人!”

      老太爷见苏仲彦神情严峻,知道事情不小,皱眉道:“出了何事?为何这般惊慌?”

      苏仲彦忙道:“老十一一大早过来时候,碰上了一队人……!”

      “碰上一群人?”老太爷一时没有明白过来,“什么人?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苏仲彦看了老太爷一眼,道:“是……是马仙姑……而且不但是马仙姑,还有几位宿老也在其中,老十一说,还瞧见祝青叶也在里面!”

      “祝青叶?”老太爷皱起眉头,“祝青叶和马仙姑怎么走在了一起?”抬手道:“你让老十一过来。”

      苏仲彦出门去,很快就有一名中年男子进来,这是苏仲彦的堂兄弟,排行十一,叫做仲奎,进到屋内,立刻跪下,道:“老太爷,早上过来的时候,经过神庙,瞧见马仙姑出了庙,那里聚集了好几百号人,而且还有人往那里聚集,几个宿老也在里面,祝青叶带着他手下那些混混,也混在里面……!”

      老太爷眯起眼睛,微一沉吟,很快就道:“这帮人聚在一起,绝对不是什么好事,老十一,你可问过他们想要做什么?”

      苏中奎道:“侄儿也想过去问一问,可是还没靠近,就被祝青叶瞧见,他让人上前拦住侄儿,还说侄儿要是靠近过去,就要砍了侄儿一条手臂……!”

      老太爷冷笑道:“祝青叶什么时候也变得这样狂妄?”

      苏仲彦也在旁恼怒道:“以前见着咱们苏家的人,姓祝的像条狗,只摇尾巴,如今胆子肥了,敢这么和老十一说话……还以为他死在西梁人的刀下,想不到这小子也躲过一灾,如今又回到朔泉混起老本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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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八七章 神蛇引路


      苏仲奎低着头不敢说话,老太爷想了一想,问道:“除此之外,你便一无所知?”

      苏仲奎犹豫了一下,忽然想到什么,双眉一展,抬起头道:“是了,老太爷,侄儿想起来了,人群虽然拥挤,当时看不清到底是个什么状况,可是侄儿听到里面好像有人在哭。”

      “哭?”老太爷眼中显出疑惑之色。

      苏仲彦立刻问道:“老十一,那你可知道是谁在哭?为何在哭?”奇道:“神庙素来不让闲人靠近过去,那马仙姑更是一年难得出来一次,怎地这次却有人跑到神庙那边去哭?”

      苏仲奎摇头道:“并不清楚,哭声很大,好像是死了人。”

      老太爷靠在椅子上,若有所思,微一沉吟,终于道:“老十一,你现在赶紧带几个人过去,不用靠近,他们这么多人,真要做什么事情,很快就会清楚,你们不用和他们起冲突,瞧着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苏仲奎立刻道:“侄儿这就去。”急匆匆下去。

      苏仲彦等到苏仲奎离开,这才问道:“父亲,你是不是觉着马仙姑他们要闹什么花样?”

      老太爷抚须点头道:“这马仙姑装神弄鬼,可是在朔泉却很有名望,有不少信徒,她素来低调行事,这一次看来是要闹什么花样了。祝青叶也不是善类,越州的三教九流,都与他有干系,他开了武馆,门下的弟子也不少,都是游手好闲的无赖,这两帮人马混在一起,绝不会是偶然……!”若有所思,沉吟片刻,神情凝重起来,道:“老夫只怕是有人在背后谋划什么事儿。”

      苏仲彦靠近过去,低声道:“父亲,你是不是觉得,这帮人聚在一起,会与……会与总督大人有关?”

      老太爷转头看了苏仲彦一眼,眼中倒是显出一丝欣赏之色,道:“你这脑子倒也不笨。总督前日到来,昨日在刑场让东方信他们哑巴吃黄连,吃了个大亏,东方信是个瑕疵必报的人,武人出身,不留过夜仇……听说祝青叶几次登门拜访过东方信,不用多说,那是想要找寻东方信做靠山……!”

      苏仲彦冷笑道:“下三滥的人物,恐怕东方信也看不上。”

      “东方信当然瞧不上他,可是却并不等于他对东方信毫无用处。”老太爷抚恤缓缓道:“祝青叶是越州有名的游侠儿,说的好听是游侠,说得不好听,就是无赖头子,三教九流的人物,都要给他几分面子,这朔泉城那些坑蒙拐骗偷鸡摸狗的人物,哪一个不是与他有关系,正事做不了,可是偷偷摸摸的事儿,祝青叶可是老手。”

      “父亲的意思是说,东方信护着祝青叶,是为了做些偷偷摸摸的事儿?”

      老太爷嘴角泛起冷笑,“谁说不是?你自己也不瞧瞧,高廉那帮人在越州强买土地店铺,虽然是东方信那帮人在后面撑腰,可是东方信可没在明面上派人帮过高廉那帮人,无论是购买土地还是强卖店铺,祝青叶这些人一只都十分活跃,前番不正是祝青叶手底下的那几个人硬着霸了李掌柜的铺面,逼着李掌柜卖出了铺子?东方心虽然霸道,可是毕竟是官兵,也不敢太过招摇,官兵不便做的事儿,交给祝青叶,岂不正是恰到好处?”

      苏仲彦明白过来,皱眉道:“父亲,照你这样说,祝青叶这次是受了东方信的指使?”

      老太爷靠在楠木大椅子上,道:“老夫现在也不能确定,但是如果真的是东方信在背后唆使,那么这次肯定是要冲着总督大人去的。”

      “可是他们又能做什么?”苏仲彦狐疑道:“难道他们还敢去总督府惹事不成?楚总督杀伐果断,虽然年轻,可不是善茬,祝青叶虽然猖狂,可是就算有东方信撑腰,他还真敢去惹总督?总督身边可是有两百护卫军,那都是从皇家近卫军中挑选出来的精兵,以一当十,祝青叶手底下那帮子无赖,还不够护卫军塞牙缝的。”

      “如果师出无名,便是再给祝青叶十个胆子,祝青叶也不敢在总督大人头上动土。”老太爷若有所思,“如果他们真的要去惹事,必然是师出有名,而且……!”说到这里,并没有立刻说下去,口中喃喃自语:“马仙姑……祝青叶……马仙姑……!”双眉一紧,似乎想到什么,神情愈加凝重,“难道……难道他们是准备……!”

      苏仲彦急问道:“父亲,到底怎么回事?”

      老太爷扶着椅子起身来,道:“你现在赶紧去钱伯父府上,另外再往傅家和洪家派人去,就告诉他们,有人要去总督府闹事,你让他们几家召集人手,也都往总督府过去……!”招手从旁边的小丫头手中拿过拐杖,急匆匆往门外去,“让大伙儿都集中起来,咱们准备去总督府。”

      苏仲彦一时还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本想再问,老太爷回头见到苏仲彦还站着,怒道:“还不快去。”

      苏仲彦对老太爷畏惧无比,哪敢多言,急忙下去召集人手,心中却是是在纳闷,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天边出现曙光的时候,苏家这边已经聚集了近百号人手,除了苏家子弟,还有家中的仆从伙计,大伙儿遵从老太爷的吩咐,要往总督府去,可是一时间谁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老太爷在苏家就等若是皇帝,他既然下令,谁敢违抗,这只是苏家的一部分人手,还有诸多人手分散各处,一时间聚不起来,出了府,上百号人在老太爷的带领下,便往总督府过去。

      老太爷年事已高,苏府距离总督府的路途还真是不近,这朔泉城是西北第一大城,面积巨大,四大城区都是不小,从苏府大宅往总督府去,就算脚步快,那也要一个多时辰,老太爷只能坐着马车,家中的子弟和伙计则是跟在马车后面,浩浩荡荡往前行。

      转过两条街,前面已经过了几个人,却正是被老太爷派出的苏仲奎,看到马车,自然认识,急忙忙过来,马车停下后,苏仲彦已经凑上来,道:“老太爷,他们果然有阴谋,那马仙姑已经用神蛇引路了。”

      “神蛇引路?”老太爷微微色变,“她又在故技重施。”

      “他们已经聚起了三四百人,神蛇引路,队伍正跟着神蛇前行。”苏仲奎气喘吁吁道:“我瞧那方向,竟好像是往总督府那边去……而且侄儿已经瞧清楚,确实是死了人,用担架抬了五六具尸首……!”

      老太爷眼角抽搐,招手让苏仲奎靠近,低声吩咐道:“你现在就骑快马,赶紧去总督府,面见总督大人,就这样告诉总督……!”附耳低语。

      总督府此时一片安宁,晨曦的光芒洒射在总督府,昨日总督府在近卫军护卫队和西关七姓的伙计们共同收拾下,如今倒也是有模有样,门前那两头残缺不全的石狮子已经被抬走,换上了两头新的石狮子,张牙舞爪,威风凛凛,府内一些残缺的地方,也找石匠赶紧修补上了,至若门窗栏杆等等,还需要一些时日修葺。

      楚欢当然不会劳心这些事儿,这些事儿,暂时由孙子空全权负责,杜辅公不会去管这些琐事,素娘还在养病,狼娃子除了练箭,更多的是呆在自己住处不出门,而仇大侠却是将心思放在练刀之上,他与楚欢几次谈论中原刀法和西域刀法的优劣,仇大侠有心想要取出这两种刀法的精华结合在一起,创造出一种威力强大的新刀法,虽然这是一个十分艰难的道路,但却是一个很有前途的道路,仇大侠一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能够创造出前无古人的刀法,热血澎湃,所以如果楚欢没有事情召唤,仇大侠就会将几乎所有精力都放在刀法的创新上。

      仇大侠早起练刀的时候,楚大总督还在床上躺着。

      对于楚大总督来说,昨天是一个惊心动魄的日子,来到朔泉的第一日,不但电光火石般和东方信所代表的朱党有了第一次交锋,更让他震惊的是,林黛儿竟然有孕在身,在林黛儿院子里张罗忙活了几乎一休,黎明时分,才在林姑娘的再三催促下,楚大总督这才回到了自己的房中。

      素娘养病,不能同房,林姑娘那里更是不可能,所以楚大总督有自己的房间,从京城出发之后,楚欢实际上还真没有好好休息,精神一直紧绷,昨夜知道自己竟然有了孩子,心中的兴奋之情,难以言述,本来他以为自己定然睡不着,只是回到房中练了一遍《龙象经》之后,或许真的是神经松了下来,楚欢竟然迷迷糊糊睡着。

      这一觉本来睡得很香,如果不是孙子空叫醒,楚欢或许再睡上几个时辰也不会醒过来,孙子空打扰楚欢睡觉,将他从香甜的睡眠中叫醒,自然是因为有紧急事情,否则打死他那也是不敢将沉睡的楚欢叫醒,而所谓的紧急事情,就是苏老太爷派来的苏仲奎。

      苏仲奎看到楚欢的时候,依然是气喘吁吁,他身体偏胖,所以很容易疲累,楚欢得知是苏老太爷派来的人,自然不会轻慢,知道是急事,也不等洗漱干净,便让苏仲奎过来相见,苏仲奎见到楚欢,也不拐弯抹角,按照苏老太爷的交代,将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楚欢。

      楚欢虽然听清楚发生什么,但是兀自有些疑惑,问道:“那马仙姑是何许人也?神庙又是怎么回事?你说的神蛇引路,又如何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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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八八章 波平浪又起


      苏仲奎忙解释道:“马仙姑是神婆,据说她的父亲是个算命先生,她的母亲也是个神婆,当初也只是混口饭吃,也没什么名气,她父母去世之后,这马仙姑也就住在朔泉城,神神叨叨,像一个疯子,一度靠乞讨为生……!”

      楚欢心下更是疑惑,一个曾经以乞讨为生的神婆,怎地苏仲奎提到之时,却表现出忌惮神色。

      苏仲彦看出楚欢的疑惑,解释道:“不过在十二年前,当时的西关总督有一个妾室患了重病,请了许多名医,竟然都无法可医,总督无奈,只能张贴悬赏榜文求医,听说连诸多名医都无法医治,谁也不敢轻易揭榜……!”

      楚欢奇道:“难不成那位马仙姑揭了榜?”

      苏仲奎道:“正是,马仙姑揭了榜,许多人都笑话她是发了疯……本来当时那位总督大人也以为马仙姑是在胡闹,要治她的罪,可是这她可以通神,总督妾室不是生病,而是被鬼附了身,要求神才能治愈……!”

      楚欢冷笑道:“一派胡言。”

      苏仲奎一愣,楚欢笑道:“本督是说那神婆一派胡言,你继续说。”

      苏仲奎这才道:“那小妾已经奄奄一息,看上去就似乎只有半口气,神婆还说,如果救不了小妾,她自己就从朔泉城的城头跳下去,总督当时或许觉得小妾已经命不长远,死马当活马医,所以……也就答应让那马仙姑试一试!”

      “那马仙姑有备而来,自然有些门道。”

      “就是在那一次,大伙儿知道了神蛇引路。”苏中奎解释道:“那马仙姑养了一条蛇,也不知道从哪里寻摸来,她说那条蛇是天上的神灵赐给她,是神蛇,可以驱邪避凶,而且还可以降妖除魔,当时谁也不相信她的话,都觉得她是在胡言乱语,大伙儿就等着看她从城头上跳下去。”

      楚欢道:“她既然还能活到今日,看来那位总督小妾还真是被她救活了。”

      苏中奎立刻点头道:“正是如此,那马仙姑手里的神蛇放到地上之后,会自己寻路,按照马仙姑的说法,神蛇落地,就要找寻妖魔鬼怪,那叫做神蛇引路,那一次她放下了神蛇,那条蛇转了好几条街,转到一处荒废的屋子,在那屋子里,竟是被那条蛇找到一块残破不堪的灵牌,那马仙姑就说是那灵牌的怨鬼作祟,当即便施法,烧了灵牌,然后给那位小妾服用了据说是神仙赐下的神仙水,说来也怪,诸多名医都无法治好的重病,却很快就痊愈了……!”

      楚欢摸着下巴,若有所思,他当然不会真的以为那是鬼神作祟,心中却是想着,或许那马仙姑却是懂得一些医术,阴差阳错被她治好,又或者有其他阴差阳错的缘故。

      “就因为这事儿,所以她的名声就大了起来。”苏仲奎道:“总督感念她救好了妾室,特地给她修了一座住处,那里就被称为神庙,后来不少人患病之后,先不去找大夫,而是去找马仙姑,有些无钱看病的人,也去找寻马仙姑,她给人看病不多,只是偶尔出手,都是为人驱魔,许多人却是因此痊愈,也就都对她十分敬畏,她的名气也越来越大。”

      楚欢心中暗暗好笑,其实这种把戏,他倒不是不清楚,后世也不乏神棍神婆,念咒符水,能医百病,其实许多患者能够痊愈,根本不是因为神婆的缘故,而是因为疾病本就不是很严重,假以时日便可自己痊愈,中间经过神婆一看,后来痊愈,倒似乎是神婆的功劳。

      楚欢知道,这中间其实也是有心理暗示作用,当都传说神婆能治百病,四处传扬,患者便觉得神婆必能治好自己的病,如此心理上就已经充满希望,这对病体十分有益,而神婆往往也会挑选患者,那些身患真正的绝症重症,神婆往往都会推脱。

      百姓们本就迷信鬼神,事情传开,也就越传越神。

      “除了治病,她还有其他的能耐吗?”楚欢问道:“仅仅因为治好了几个人,就敢妄称仙姑?”

      苏仲奎道:“大人,治病不是他最大的本事,她最大的本事,是能够请神赐雨……西北天干地燥,经常不下雨,到处缺水,严重的时候,老百姓都要活不下去,大伙儿都说马仙姑有神通,求她向天神求雨,这马仙姑答应过几次,而且都是很长时间连续不下雨,她就说是有鬼怪作乱,天降灾祸,几次都是用神蛇引路,找到了祸根,然后除去,说来也怪,她几次求雨,最快三五日,最慢小半个月就有大雨降下来,所以大伙儿那时候就真的相信,马仙姑能通神。”

      “原来如此。”楚欢淡然一笑,看来那位马仙姑能够迷惑众人,也并非一无是处,至少还懂得看天象,“你刚才说她今日再次神蛇引路,难道又有什么灾祸不成?”

      “大人,马仙姑出神庙,放蛇引路,就必然是要找寻鬼怪。”苏仲奎道:“她年纪已经大了,待在神庙,也有香火钱供着,不轻易出来,既然出来,就必然是灾祸出现……今天她出了来,必然是要兴风作浪的,老太爷说了,这马仙姑今日很有可能是要冲着总督府而来,老太爷让大人早作准备,小心提防……!”

      “冲着总督府?”楚欢靠坐在椅子上,“看来这总督的位置还真是不好坐,正事还没开始做,每天睁开眼就有这么多的麻烦事,你先回去告诉老太爷,就说本督很感谢他的提醒,这总督府无鬼无神,跳梁小丑想要在总督府兴风作浪,那还真要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那样的本事。”

      苏中奎犹豫了一下,却还是道:“大人,老太爷还让小人转告您,这马仙姑有很多的信徒,特别是那些老百姓,很多人都觉得仙姑通神,对她十分宠信,她今日已经带了好几百人出来,声势不小,大人虽然手下有精兵,但是……但是老太爷让小人转告你,若非情不得已,万不能……万不能与马仙姑发生冲突,更不可能轻易动兵,否则……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楚欢知道苏家是一片好意,含笑道:“你让老太爷放心,本督知道如何应付……!”

      苏中奎这才告辞出门,苏中奎刚一出门,杜辅公就从屏风后面出来,楚欢已经问道:“杜先生,你觉着那神婆真的是要冲着总督府而来?”

      “十有**!”杜辅公道:“早不出晚不出,大人刚刚来到朔泉,几乎算得上还没喘口气,这马仙姑就跳出来,肯定大有问题。”

      楚欢淡淡笑道:“如果真的是冲总督府而来,那定然是经过事先筹划……听说她聚集了好几百人,刚才苏家的人还说,这神婆不轻易出神庙,那神庙也不是轻易能够进去,她既然不出神庙,怎会聚集到这数百人?”

      杜辅公抚须道:“杜某倒是好奇,他们的目标若真的是总督府,会打出什么理由?若是师出无名,轻易冒犯总督府,等同于造反……没有一个很好的理由,他们不敢如此轻举妄动……!”

      “苏家的人说他们抬了尸首。”楚欢皱起眉头,“六七具尸首放在担架上抬着,难不成他们还要将尸首抬到总督府来?”

      杜辅公正要说什么,便在此时,却见得孙子空声音已经传来,“师傅,不好了,出大事了……”心急火燎地冲到厅内,身后劲跟着一人过来,却是那苏中奎去而复返。

      楚欢站起身,问道:“怎么了?“

      苏中奎额头冒汗,抬手擦去额头汗水,道:“大人,当真……当真是冲着总督府来的,他们……他们已经到了这条街的街口,正……正往总督府这边来……!”

      “我已经让他们将大门关上,而且派人去通知护卫营。”孙子空也有些慌乱,“他们黑压压的一大群人,师傅,这帮家伙是不是要造反啊?”

      楚欢与杜辅公相视一眼,杜辅公已经道:“大人,苏家老太爷说的对,在事情没有弄明白之前,千万不可轻易动刀兵,护卫营是精兵强将,那几百号闹事的人,固然可以很快就平定,可是杜某就担心有人会借此大做文章……!”

      楚欢道:“先生是担心有人说我暴虐残忍,初来乍到,便即擅动刀兵,屠戮百姓?”

      杜辅公点头道:“正是如此,大人刚到西关,百姓根本不知大人是何样的人,如果今日轻易出手,很快就会传扬开去,那马仙姑在朔泉本就有些名声,到时候百姓不会追问大人出手的缘故,只会想着大人对百姓下手,如此一来,大人的声明必然大大受损……损毁名誉很容易,但是想要建下威望名誉,却不是容易的事情。”

      楚欢知道杜辅公所言不虚,百姓最是容易被蛊惑,如果今日当真是背后有人特意策划,或许对方就正等着楚欢动手,只要楚欢动手,那么此时便会迅速传播开去,百姓们听到的,便是新任总督残杀百姓的消息,若是如此,那么楚欢立足未稳,便已经在西关留下来了大大的恶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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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八九章 瘟神

      总督府门外,新送过来的石狮子张牙舞爪,十分的威风,总督府门前的街道,自然也是十分的宽阔,只是此刻宽阔的街道之上,人潮滚动,一大队人手正从街口往总督府门前过来。

      人虽多,身影却不大,最前面的一人,是个衣裳花里胡哨的半老老妇,头上戴着竹木编织的头冠,顶部插了几根羽毛,右手拿着拄着一根漆黑色的木杖,她脸上更是横七竖八地花了一些古怪的的符号,头发披散,走路的时候,半曲着身子,口中念念有词,在她前方不到三步之远,一条青色的长蛇正往前游动,时不时地吐着红信,看上去十分的可怖。

      这一人一蛇看上去就透着一股子邪气,可是在她身后,却是跟了一条长长的队伍,这队伍的组成五花八门,看他们的衣着,有三教九流的人物,有衣衫偻烂的贫苦百姓,也有不少衣冠楚楚的富态之人,甚至还有几名衣着十分讲究的老者,被人搀扶着,跟在那神婆马仙姑后面,一路过后。

      总督府大门紧闭,那条蛇竟然一路游动到总督府门前,就豁然停住,四下里顿时鸦雀无声,马仙姑嘴中振振有词,谁也听不清她到底在念些什么,只见到她走上前,绕着那长蛇转了一圈,然后探出手中的漆黑木杖,那条蛇便已经顺着那条木杖盘了上来,更是绕着马仙姑的手臂,最后盘到了马仙姑的脖子上,后面的人们不少都是眼中显出恐惧之色,亦有少许人看到那长蛇吐信,红信都贴着马仙姑的耳朵,都不敢去看,只怕那长蛇一口咬住马仙姑。

      马仙姑诵念片刻,忽然间双手高举,声如啼哭,口中喊着众人难以明白的话语,那声音让不少人感觉身上直发毛。

      猛见得马仙姑手中木杖向前一指,直指着总督府的大门,不少人还没明白怎么回事,马仙姑已经用凄厉的声音大叫道:“瘟神,大瘟神,大瘟神就在里面,大瘟神就在里面!”

      不少人顿时都变色,人群中已经有一人忍不住问道:“这……这是总督府,仙姑……仙姑说瘟神在这里,是不是搞错了?”

      旁边立刻过来一人,一把就揪住了此人的衣领,厉声道:“你说什么?你敢怀疑仙姑的话?”这突然窜出来的人,一身青色的劲衣,双手套着牛皮制作的护腕,左眉外角一条疤痕,他长相倒也算不得狰狞,普普通通模样,身体也算不得多强壮,但是双目极为锐利,那条刀疤让他看上去就是一个不好惹的善茬。

      被揪住衣领的人急忙道:“祝老大,我……我胡言乱语,你……你大人不记小人过,不敢……不敢怀疑仙姑……!”

      这刀疤人冷冷一笑,松了手,已经走出人群,回过身,向众人大声道:“大家都看到了,神蛇引路,将咱们引到了这里来……仙姑说瘟神藏在朔泉城,咱们西关的这次灾祸,是因为瘟神降临所致,如果不将瘟神降服,西关所有人都将难逃一场浩劫……神蛇是受到了上天的指引,咱们难道还不相信老天爷的话?”

      人群顿时议论纷纷,很快就有人举手高喊道:“降服瘟神,降服瘟神……!”这声音一喊出来,四下里立刻便附和起来,四五百人高举手臂,拥挤在街道上,密不透风,密密麻麻,好几百人的声音一喊起来,气势十足,几里之外也是能够清晰地听到。

      长街的另一头,轩辕胜才此时已经带着上百名近卫军武士气势汹汹扑过来,长枪快刀,衣甲鲜明,如同上百头寻觅到猎物的苍狼。

      他刚刚得到消息,有一群人正准备在总督府闹事,轩辕胜才是护卫队的统领,自然是毫不犹豫要带人前去保护。

      护卫武士们正如狼似虎扑过来,从边上的小巷子里已经窜出一个人来,挡在前方,轩辕胜才正要发怒,瞧清楚是孙子空,皱起眉头,孙子空已经迎上来,连声道:“轩辕将军,不要冲动,稍等一下,稍等一下……!”

      总督府那边的叫喊声已经传过来,轩辕胜才听得一清二楚,心下着急,他是护卫队的统领,负责保护总督府的安全,如果总督府真的别人骚扰,甚至出现任何变故,就算没有人员伤亡,轩辕胜才也是无法接受,他是武勋世家出身的人,保护不力,传扬出去,对他的名声可是大大有损。

      “等什么?”轩辕胜才一只手已经握在刀把上,“不用想,这帮家伙肯定是东方信他们召唤过来的人,老子到要让他们瞧瞧,到底是谁的刀子快!”

      孙子空道:“轩辕将军,大人说了,对方十分狡猾,不自己出面,而是蛊惑他人出面,将军如果此时带人过去,自然可以将他们驱赶离开,但是只要有一人伤亡,后果就不堪设想……!”

      “唯独总督府,等若是造反。”轩辕胜才冷笑道:“就算真的死了人,那又如何?咱们配着刀枪,可不是用来做摆设的,就是用来杀人的,谁敢冒犯总督大人,那就是乱党,诛杀乱党,份内之事!”

      孙子空凑上前来,在轩辕胜才耳边低语几句,轩辕胜才皱起眉头,想了一想,终于回身道:“弟兄们,先都在这里等着,不要轻举妄动,听我吩咐。”招手叫过祁宏,“你带二十个人,跟随孙兄弟从总督府后门进府,记住,一定要保护好总督大人,那边但有异动,对天射上一支响箭,我们这边立刻杀过去。”

      祁宏点头称是,孙子空这才松了口气,轩辕胜才是武勋世家的子弟,虽然如今算不得高官,但出身无比高贵,刚才称呼孙子空一声“孙兄弟”,这让孙子空不由有些飘飘然。

      总督府门前,人们已经呈半月形,将整个门前拱围起来,马仙姑一直在念念有词,时不时地便叫两声“瘟神在此!”

      此时更可怖的是,六七副担架此时一字排开摆在总督府大门前,

      人群中那五六名宿老则是聚在一起,低声私语,这几名宿老都是本地有威望的人物,他们未必家资丰厚,而且都不属于西关七姓,但是在朔泉很有威望,主要是因为这几名宿老都是治学出身,他们曾经都是在学院教授读书,思想顽固,子不语怪力乱神,虽然不会对怪力乱神多加评价,但是从孔圣人开始,读书人并不否定神鬼的存在,这些宿老有学识,威望高,地方上举行一些祭祀活动之时,他们定然是要被邀请参加的。

      宿老骨子里瞧不上神婆,他们很反感神婆利用鬼神四处宣扬,但是他们有一点却与神婆相同,就是都会相信神鬼的存在。

      祝青叶见得总督府大门紧闭,外面叫喊了半天,里面却没有一个人应答,置若罔闻,顿时皱起眉头来,走到几位宿老边上,拱手道:“几位先生,你们瞧,这总督府半日都没人理会,你说咱们该怎么办?仙姑说了,瘟神就在总督府内,咱们已经找到了瘟神所在之处,只要仙姑进去,就能够辨识瘟神……!”

      几名宿老对祝青叶都是不以为然,但是忌惮祝青叶的势力,倒也不便给他冷眼,一人已经道:“纹身既然在此,为了苍生百姓躲过这场浩劫,自然还是要找出瘟神的。”

      “几位先生的意思是,咱们叫出里面的人?”祝青叶问道。

      几名宿老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却听得那马仙姑陡然凄厉喊道:“瘟神在里面,除掉瘟神,除掉瘟神,瘟神不除,天降大灾!”

      此时从人群中窜出一群人来,有男有女,全都跪在地上,对着那几具尸首嚎啕大哭,祝青叶见状,大声道:“诸位父老乡亲,大家也都看到了,昨天死了这几个,瘟神不除,死的人会越来越多,在场的诸位,恐怕也都逃不过这场大难,你们说,咱们该怎么办?”

      人群之中立刻有人叫道:“叫开大门,找出瘟神!”

      声音一发,其他人也都大声叫喊出来。

      祝青叶一挥手,从人群之中已经奔出五六名大汉,手里还拿着长棍,全都冲到总督府大门前,抬起手来,往那大门上砸了过去,“咚咚”之声大作。

      祝青叶已经大声叫道:“大伙儿都瞧见了,若是里面没有瘟神,为何大门紧闭?他们不敢打开大门,一定是心中有鬼,大伙儿一起过来砸门……!”

      便在此时,却听得锣鼓之声响起,这声音来得极是突兀,众人循声看去,却见到街口又有一大队人马正往这边过来,浩浩荡荡,也是黑压压一片,围在总督府前的人们顿时都大是奇怪,纷纷探头去看,只见到当先是一辆马车,忽听得有人叫道:“是……是苏家的人,对了,那里还有傅家的人……!”

      “七姓的人来了……!”人群顿时喧闹起来,不少百姓都不知道真相,见到西关七姓的人也过来,还以为是前来助威,方才不少人胆气还不算很壮,此时见到西关七姓的人也前来助阵,立时欢欣鼓舞,几名宿老听说是西关七姓的人过来,有几人脸上就显出光彩,一人已经笑道:“好好好,来得好,西关七姓的人都出面了,今天这瘟神说什么也跑不了了。”

      祝青叶却是已经变色,那马仙姑脸上抹着五颜六色的符文,听说西关七姓的人过来,眼角也开始微微抽搐。

      距离还有一段距离,就见到那马车停下来,随后从马车上被搀扶下一位老者,已经有人惊呼道:“是苏家的老太爷亲自来了……!”

      后面又上来几匹高头大马,老太爷下车,那几匹马上的人也纷纷下马来,有不少人已经认出,傅家家主傅裕盛和钱家的家主钱伯夷都豁然在其中,后面跟随的那一群人,也几乎全都是西关七姓的子弟,浩浩荡荡,也是好几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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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九零章 一物降一物

      总督府前那几名宿老见到苏老太爷过来,显然对苏老太爷也是有几分敬畏,迎上前去,人们闪开一条道路,苏老太爷拄着拐杖从人群中过来,一眼瞧见场中那几具尸首,皱眉道:“这是做什么,成何体统?”

      一名宿老已经道:“这是昨天从城外领回来的尸首,他们已经感染瘟疫而死……!”

      “官府已经下了明令,感染瘟疫而亡的尸首,都要在城外处理,为何要送进城来?”老太爷拉长着脸,抬起拐杖,指了指总督府门头上的牌匾,又指了指地上的尸首,“这里是总督府,你们将尸首抬到此处,又想做什么?你们难道不知道,围堵府衙,等同于造反,难道你们要造反不成?”

      几名宿老见得老太爷过来,立时就发飙,顿时面面相觑,本以为老太爷前来是助阵,但是瞧现在的情势,老太爷似乎别有用意。

      祝青叶此时已经上前来,似笑非笑道:“老太爷,话可不能这样说,咱们都是贫苦百姓,哪里敢聚众造反……老太爷,这罪名大得很,我们承受不起。”

      “祝青叶,既然不是造反,围在这里做什么?”傅裕盛是个直脾气,没好气道:“这不是菜市场,是总督府,这也是你们闹事的地方?”

      “傅老爷,不是我们要来这里,而是神蛇引路将我们带到了这里。”祝青叶对傅裕盛似乎并无忌惮,扣着鼻孔,“这几名遇害者,在五天前被送到了城外,家人担心,去求仙姑解救,仙姑当时就算过,他们五人昨天就要被瘟神取了性命去,果不其然,就在昨天中午,噩耗传来,五人都在城外毙命……仙姑神算,咱们不得不信……!”

      “什么瘟神?”老太爷冷哼道:“胡说八道,哪里有什么瘟神。”

      祝青叶冷笑道:“老太爷不相信,我们也不勉为其难,可是仙姑既然说有瘟神,那就不是空穴来风,西关无数百姓,瘟疫蔓延,如果不能想出法子解救,所有人最后都要死在瘟神的手中,你老太爷不在乎,咱们可在乎的紧……!”

      老太爷身后的苏仲彦忍不住冷笑道:“祝青叶,什么时候你也做起大善人来,为别人着想?”

      “七老爷,不是什么大善人。”祝青叶淡淡道:“只是我祝青叶也是西关人,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父老乡亲遇难,更何况我也害怕瘟神……如今仙姑既然找到了解救黎民的方法,我祝青叶自然也拥护仙姑……!”回过头,大声道:“仙姑为大伙儿除灾,大伙儿说,该不该拥护仙姑?”

      立时便有一大群人大叫道:“自然要拥护仙姑。”

      祝青叶一摊手,嘿嘿笑道:“老太爷,七老爷,你们瞧见了,大伙儿都想让仙姑救世,莫非你们要阻拦不成?”

      老太爷指着尸首道:“要救世,将尸首放在这里又是为何?”

      “仙姑说了,神蛇引路,能让咱们找到瘟神的所在……!”祝青叶回头看了几具尸首一眼,“这几具尸首都是因瘟神遇害,而且都是至阴之躯,有这几具尸首在这里,瘟神一露头,就能被仙姑看出原型,咱们也就能知道谁是瘟神……!”

      旁边一名宿老也解释道:“西关大难,瘟神所致,若是不能够除掉瘟神,整个西关都要遭受灭顶之灾……!”

      老太爷皱眉道:“你们的意思是说,瘟神在这总督府?”

      “这是神蛇指引。”宿老道:“神蛇从神庙一直来到这里,绝不是偶然,这朔泉城何其庞大,为何神蛇偏偏到了总督府,这总督府,自然是大有问题。”

      老太爷冷冷一笑,心中却也是疑惑,神庙距离总督府的路途可不近,就算有人驱赶,神蛇也未必会来到总督府,今日却自己来到总督府,这还真是古怪得很。

      “那你们的意思,今日要闯进总督府?”傅裕盛沉声道。

      祝青叶淡淡道:“既然到了这里,如果不除掉瘟神,咱们自然不会离开,就算有千难万阻,甚至有杀身之祸,咱们也不在乎,只要是能够让黎民得救,姓祝的今天死在这里,也不会有一句怨言。”

      他话声刚落,后面便有一群人纷纷叫好。

      祝青叶一回头,大声道:“敲门,让他们开门!”

      傅裕盛已经怒喝道:“谁敢?”一挥手,厉声道:“都给我听着,谁要是敢擅闯总督府,就给我打下去……!”后面一大群西关七姓的子弟冲上来,不少人手中都拿着长棍,这边也早已经冲上来一大群人,双方呼喝声大起,一时间针锋相对。

      便在此时,听得“嘎嘎嘎嘎”之声响起,总督府的大门开始缓缓打开,几名在门前敲门的汉子见得大门打开,心下惊怕,立刻往后退,下了台阶,所有人顿时将目光都往大门瞧过去,只见得大门打开之后,一个尖嘴猴腮的家伙出现在门后,却见得他睡眼惺忪模样,走出大门,伸了个懒腰,四下里的人们此时都是面面相觑。

      那尖嘴猴腮之人自然是孙子空,他伸了个懒腰之后,双手尚未放下来,倒似乎是这才瞧见门前黑压压的人群,脸上显出惊讶之色,随即上前两步,双手叉腰,问道:“一大早,都聚在这里做什么?”扫了那几具尸首一眼,道:“是来鸣冤的?”

      四下里一片沉寂,老太爷瞧见此景,眼中划过怪异之色,他刚才已经派人早早通知总督府,总督府自然是知道此事,而且这府门外几百号人叫喊半天,里面就是聋子也该有所察觉,不可能一无所知,只是此时孙子空表现的却几乎是一无所知,心下奇怪,只是老太爷见多识广,眼睛微微一转,明白了什么,嘴角泛起一丝笑意。

      马仙姑手掌木杖往前一指,“瘟神,瘟神……!”

      孙子空一怔,随即怒道:“老妖婆,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大清早的,在这里说什么丧气话……什么瘟神?你说我是瘟神?”上前一步,指着马仙姑喝道:“你给我说清楚了,我哪里瘟神了,信口雌黄,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只是此时其他人的眼睛都瞧着孙子空,马仙姑这木杖一指,不少人还以为马仙姑真的是指孙子空就是瘟神,不少人对孙子空已经是怒目相向。

      祝青叶皱起眉头,凑近道马仙姑身边,问道:“仙姑,你是说……你是说他就是瘟神?”

      马仙姑却是抖着脑袋,凄声道:“在里面,瘟神在里面……!”

      祝青叶这才双眉展开,大声道:“大伙儿听清楚了,他不是瘟神,瘟神还在里面……!”

      孙子空握起拳头,怒道:“大清早的,围在府门前,你们是要造反吧?”

      祝青叶并不惧怕,上前道:“你闪开,我们要进去找瘟神……瘟神降临,咱们西关死了好些人,若是不除,就要降下更大的灾祸!”

      孙子空冷笑道:“要进府?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我倒要看看你们谁有那胆子!”

      祝青叶上前两步,道:“没有胆子,就不敢来了。”就要上台阶,身后跟着好几个人挤上前去,见得祝青叶如此,人群也都要往前挤,老太爷使了个眼色,苏仲彦等西关七姓子弟立刻叫嚷着上前去,挡住人群,便在此时,听得一个冰冷的声音道:“祝青叶,你的胆子可还真是不小……!”声音之中,从府门之内率先走出一人来,那人头戴斗笠,腰佩弯刀,衣裳古怪,其中一条手臂飘荡若柳,众人只瞧一眼,就知道此人是断了一条手臂。

      祝青叶见得这斗笠人突然出来,而且直呼自己名字,顿时停住脚步,打量几眼,已经感觉到对方有一股子寒冷之气,他混迹三教九流,那眼光也是不弱的,感觉对方不是泛泛之辈,语气不敢太过张狂,皱眉问道:“你是谁?”

      那斗笠人抬起手,将斗笠向上推了推,斗笠下的脸庞露出一部分,罩着眼罩,祝青叶打量一番,脸色微微变了些,刚才那一副胆大包天的神情顿时烟消云散,失声道:“你是……你是仇……!”尚未说完,斗笠人已经拉下斗笠,冷笑道:“原来你还记得我……!”

      祝青叶却是“噗通”跪在台阶上,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祝青叶已经双手抱拳,道:“仇爷的大恩大德,祝青叶哪里敢忘,当年在关内,如果那次不是仇爷相救,我们几个人就……!”

      “以前的事情就不提了。”仇如血淡淡道:“前番在安邑的时候,与西门小聚,当时还问过你的下落,知道西关陷落之后,你投靠了西门,也就半年前才回来……此番前来西关,本想去找你,只是一直没有抽出时间,想等些时日,只是没想到你小子竟然打到了总督府来……!”

      祝青叶苦着脸,一巴掌扇在自己的脸上,道:“仇爷,祝青叶鬼迷心窍,你大人大量,就不要和我计较!”

      “道上都说祝青叶是条好汉子,关内的时候,听过你的名号,所以那次才出手相助。”仇如血道:“只是今日的事情,让我很失望,祝青叶,你若是还念及咱们同桌饮过酒,还将我当朋友,现在就带着你的人滚蛋,回头找个机会,再来向总督大人谢罪!”

      祝青叶二话不说,朝着仇如血拱了拱手,起身来,一挥手,道:“走!”头也不回,转身就走,今日跟随马仙姑过来的人中,有不少都是随着祝青叶而来的道上人物,祝青叶一挥手,这群人虽然大部分不知道出了啥事,但也都不敢多言,随着祝青叶快步离去,只这一下子,竟是走了五六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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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九一章 孰真孰假

      马仙姑那五颜六色的脸上也显出茫然之色,跟随他而来的那群人更是目瞠口呆,今日闹的最起劲的就是祝青叶,可是谁也没有料到,总督府出来一个人,三言两语之间,就将祝青叶一大帮子人吓的狼狈而走,一时间众人便慌乱起来。

      几名宿老见得人群开始骚动,立时都喝止众人不要乱,一名宿老已经道:“诸位,今日我们前来,不是为了闹事,而是为了解救西关的苍生,仙姑既然已经用神蛇引路,知道瘟神就在总督府,咱们绝不能因为几个人打了退堂鼓,就心生乱念。咱们今日要揪出瘟神,那是为了咱们的父老乡亲,为了自己的家人和亲朋好友,绝不能就此退去。”

      “几位老先生所言极是。”从门内再次传来一个声音,几个人簇拥着一名青年官员从里面走出来,那人官袍在身,随从却都没有佩刀在身,人群的喧闹声顿时静了下来,几名宿老只看一眼,从官袍上就知道出来的是刚刚上任的西关总督。

      楚欢神情淡定,还带着笑容,扫视了众人一眼,目光落在那几具尸首上,皱起眉头,竟是走下台阶来,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一具担架边上,伸手掀开一角,闻到一股臭味弥漫过来,哭笑着摇摇头,站起身,背负双手,向那几名宿老看过去,问道:“几位老先生都是朔泉有声望的人,本督以为几位定然知晓是非,可是……哎,这几人都是感染瘟疫而死,尸首即使不能焚毁,也该即刻入土为安,你们却将感染了瘟疫的尸首抬进城中,难道不知道瘟疫会传染,你们这样做,只会让更多人受害?”

      他话声刚落,耳边就传来尖厉之声,却见到那马仙姑手中的木杖指着楚欢,凄声道:“瘟神,他……他是瘟神,瘟神出现了……!”

      马仙姑这样一说,四下里的人们都是变色,大家此时也都知道,楚欢肯定是新任的总督,但是谁也想不到,马仙姑要找的瘟神讷河你,竟然是总督大人。

      几名宿老也是面面相觑,一时间没了分寸,苏仲彦有心要在楚欢面前表现的积极一些,几步上前去,伸手想要去抓马仙姑,可是马仙姑脖子上有那条神蛇缠绕,苏仲彦还真不敢动手,只能指着马仙姑喝道:“你胡言乱语些什么,你可知道,污蔑朝廷命官,是要被抓进大狱的?”

      这马仙姑在朔泉很有名气,许多人迷信于她,苏仲彦这般指着马仙姑,立时便有不少人叫起来,“你怎对仙姑如此?仙姑是为大家好,不是胡言乱语,是神蛇带着我们过来,神蛇难道会说谎?”

      楚欢却是面不改色,看向马仙姑,问道:“你说本督是瘟神?”

      马仙姑见得楚欢目光锐利,心下还真有些发虚,但听得后面有不少人还在支持自己,嘶哑着声音道:“是你,你就是瘟神,西关的大灾难,是你带过来的……!”

      楚欢叹了口气,道:“其实你说的没错,朔泉确实有瘟神……!”

      此言一出,四下里又都是一惊,便是西关七姓众人也都是霍然变色,谁都以为楚欢定然会辩解,却不想他竟然承认有瘟神的存在。

      苏老太爷皱起眉头,正要说话,楚欢似乎知道老太爷心思,微微颔首,老太爷睿智无比,自然明白楚欢已经是胸有成竹,也就不说话。

      一名宿老拱手道:“总督大人是说,仙姑所说的瘟神,果真存在?”

      “她确实知道瘟神的存在。”楚欢叹道:“不瞒诸位,其实这位仙姑的名声,可不仅仅是在人界,在神妖之界,那也是声名响亮的。”

      众人一时不知道楚欢的意思,楚欢这才拍了拍手,道:“杜先生,你来向大家说一说!”

      从楚欢身后上前来一人,众人看过去,只见到一名年过五旬的老者身穿长袍,发髻竖起,行走之时,十分缓慢,手中拿着一只葫芦,那葫芦乃是紫色,看上去与一般的葫芦大不相同,众人不明所以,都是探头探脑张望,不知道这老者到底是何来头。

      却见到杜辅公走了两步,目光陡然瞧向马仙姑,厉声喝道:“好你个妖孽,为祸人间,妖言惑众,你还不束手就缚?”

      那马仙姑见得杜辅公疾言厉色,吓了一跳,竟是往后退了两步,杜辅公紧跟两步,咄咄逼人,厉声喝道:“你可是害怕了?”

      马仙姑尖声道:“你……你是什么人?”

      杜辅公哈哈大笑道:“你难道不知道我是谁?”

      杜辅公神神叨叨,众人更是奇怪。

      马仙姑有些紧张,却还是尖声道:“瘟神出现了,若是不能驱走瘟神,西关大难降临,死尸遍野……!”她的声音凄厉尖锐,众人听在耳中,都有些发毛,此时那几具尸首还在地上,大家更是感到气氛诡异,已经有人大声道:“驱走瘟神,驱走瘟神……!”

      楚欢大声道:“不错,我们一定要驱走瘟神,可是诸位可知道瘟神到底是谁?”他背负双手,冷笑道:“贼喊捉贼,大家千万不要被瘟神蛊惑,真正的瘟神,不是别人,正是此人……!”手指抬起,向着马仙姑豁然指过去。

      马仙姑吓了一跳,脸上变色,一名宿老已经皱眉道:“她是仙姑,怎可能是瘟神?”

      杜辅公已经道:“你们都是被瘟神迷住了眼,这马仙姑乃是瘟神的化身……她说瘟神是总督大人,有何道理?”

      马仙姑立刻道:“瘟神降临,瘟疫蔓延,不除瘟神,浩劫难逃。”

      “你是说,西关的瘟疫,是总督大人带来的?”杜辅公哈哈大笑,“那么西关陷入刀兵水火,请问又是何方瘟神造孽?”

      马仙姑一怔,杜辅公已经厉声道:“西梁入侵,刀兵四起,正是因为你这瘟神的存在,如今西关瘟疫蔓延,还是因为你这瘟神在兴风作浪。”

      “你……你胡说!”马仙姑眉角抽搐。

      几名宿老毕竟不是糊涂之辈,若说瘟疫是因为瘟神所致,他们还能相信,可若说西梁军打进中原也是瘟神所致,几人就有些不相信,倒是那些凡夫俗子听说西梁兵打进来也与瘟神有关,一个个显出惊讶之色,他们本就迷信,能够相信马仙姑之言前来总督府,不过是以为真的有瘟神存在,此时杜辅公说刀兵之灾也是瘟神所致,不少人已经是将信将疑,但是却还是没有几人相信马仙姑会是瘟神。

      一名宿老忍不住问道:“请问先生,你又是何方神圣?为何一直说马仙姑是瘟神?”

      “你们不知道我是何人,他却知道。”杜辅公轻抚胡须,一副高深莫测之态,“敢问诸位,大家觉得,总督大人看上去有多大岁数?”

      众人都看向楚欢,已经有人道:“应该……应该不到三十……!”这还是看到楚欢老成持重模样,若是只看楚欢面向,谁都看出不过二十四五岁样子,不少人只以为楚欢长得显年轻,毕竟历朝历代,如此年纪轻轻便能担任一方封疆大吏,那确实是极其罕见。

      杜辅公立刻道:“不错,那么诸位又可曾见过如此年轻的总督?”

      这一句话正中众人的心坎,不少人已经情不自禁地摇头。

      杜辅公抚须道:“圣上英明神武,天子睿智,洞悉天下,为何却要派出如此年轻的总督大人治理一方,诸位可曾想过?”

      楚欢此时云淡风轻背负双手站在那里,不动声色,众人只瞧见这位年轻的总督大人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可是除此之外,谁也看不透总督大人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圣上是天子,更是大圣真君化身世间。”杜辅公缓缓道:“圣上是真神,而总督大人,乃是圣上身边的护法金刚化身,而本人,得蒙圣上点化,跟随在护法金刚身边,专门降妖除魔……圣上已经知晓西关有瘟神存在,所以派出护法金刚前来护佑一方,而本人,正是前来协助护法金刚除掉瘟神。”

      众人都大是惊讶,也不知道杜辅公所言是真是假,见到楚欢恬静如水,一副莫测高深的模样,都是将信将疑。

      只是百姓们心里却知道一点,皇帝痴迷道法,皇帝修道,在大秦帝国是在算不上一件隐秘的事情,此时杜辅公说圣上是大圣真君的化身,众人倒不敢不信,既然圣上是大圣真君的化身,那么总督大人是什么护法金刚,那自然也可能是真。

      一名宿老问道:“这位先生,你口说无凭,圣上是大圣真君,那自然是真,可是……!”瞧了楚欢一眼,道:“总督是护法金刚,有何凭证?仙姑在朔泉几次求雨,都得到苍天的赐福,若说她是瘟神……我们还真是不信。”

      “既然如此,只要一件事情,就可以分出真假。”杜辅公缓缓道:“谁是真神,谁是邪神,各显神通,真假立辨……!”看向马仙姑,冷声问道:“你敢不敢比神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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