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然自樂

第700章 主角

　　范县长在驻京办客房里伏案疾书。

　　依旧是在写那份有关国企改制领导机构组建和后续运作办法的方案。邱明山已经决定了，要先将方案呈交给洪副总理之后，再回彦华去办理相关的交接手续。

　　洪副总理行事作风雷厉风行，已经和青山省委书记荣启高通过气，表示了自己想要调邱明山前往国—务—院工作的意向。荣启高答应得很爽快。邱明山从来都不是他线上的干部，既然洪副总理看中了，荣启高自不会多加挽留。

　　只怕这个时候，为了彦华地区班子调整，省委组织部已经开始启动干部考察流程了。

　　范鸿宇每半个小时就站起身来走动一会，揉揉手腕。在另一个世界，范警官早已习惯用电脑写报告，打字挺麻溜的。如今却不得不“重操旧业”，写字时间一长，手腕累得慌。

　　驻京办倒是配了办公电脑，奈何只有五笔输入法，范警官却只会拼音输入，看着新式装备干瞪眼没办法，还得拿起钢笔来。

　　科技落后真是要不得啊。

　　临近晚餐时分，一台草绿色的军用吉普车，驶进了驻京办的院子。

　　一名神情彪悍，英姿焕发的年轻军官从驾驶座上一跃而下，身手极其矫健。自副驾驶座上走下来的，却是一名容貌秀美，气质娴雅文秀的窈窕少妇。

　　正是葆兴和佟雨两口子。

　　范鸿宇早已在办事处大厅里等候着，见到葆兴和佟雨，立即大步迎了上去。

　　“葆哥，嫂子……”

　　“哈哈，鸿宇！”

　　葆兴直接冲上来就给了范鸿宇一个熊抱，使劲拍打着范鸿宇厚实的脊背，极其亲热。

　　“葆哥，听说又升官了啊？大队长了？”

　　范鸿宇上下打量着葆兴笑哈哈地问道。

　　此前，葆兴是首都卫戍区某野战营的副营长，前不久师里组建侦察大队葆兴以极其出色的军事素质，被部队首长选中，出任侦察大队首任大队长，陆军少校军衔，级别副团，算得是破格提拔了。名义上是侦察大队，实际是师里组建的新型现代化小分队，类似特种作战部队，装备了大量适合城市巷战的新式武器。

　　首都卫戍部队和军区野战部队的作战分工不同，主要作战任务是城市保卫。城市巷战历来是卫戍部队重点研究的课题。

　　葆兴能够被选拔为侦察大队的首任大队长，可不仅仅因为他是葆家的嫡系子弟那么简单。他本人的综合军事素质是考量的主要因素。受范鸿宇的启发，葆兴不时在军队内部刊物上发表重量级的理论文章，积极探索新的军事理念算得文武全才，自然大受部队领导的青睐，不吝提拔重用。

　　部队和地方一样，也正在进行各项改革尝试。

　　不过范鸿宇很清楚，部队内部的深入改革，恐怕还要等一两年。海湾战争爆发之后，多国联合部队在战争中展现出新式武器和新式作战理念的巨大威力打得号称中东第一军事强国的伊拉克全无半分还手之力，对世界各国的军方高层都造成巨大的心理冲击。我国军方高层领导产生深重的危机感，进而引发了部队第一轮真正的深入改革。

　　得便的时候，还得做一回“神棍”，把这事和葆兴乃至葆平安将军好好念叨一下，如果抢在海湾战争爆发之前，做一次精准的预测，收获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

　　这个买卖很划算，几乎是零成本效益却大得无以复加。

　　做回神棍又何妨？

　　葆兴哈哈笑道：“鸿宇，不厚道啊又来笑话老哥了？说到升官，谁比得上你啊？二十四岁的县长，全国两千多个县，一个个拎出来亮相，也再找不到第二个这么牛的。”

　　范鸿宇笑道：“不一样不一样，我这是运气，你那才是实打实的本事，一刀一枪杀出来的。”

　　“你那更实在。我管八百人，你管八十万人。你以为是开玩笑的？”

　　侦察大队是按加强营编制来配备人员装备的，甚至还编制有一个便携式防空导弹分队，初步具备立体作战能力。有关陆航部队在城市攻防战之中的作用，还在进一步探讨之中。

　　两个人说笑几句，范鸿宇才转向佟雨，微笑问好。

　　佟雨和佟颜姐妹俩，性格很相近，不过佟雨结婚了，比妹妹多历练些人情世故，看上去就要成熟些，多了几分红尘气息。

　　“走吧。”

　　等范鸿宇和佟雨寒暄两句，葆兴便一拍范鸿宇的肩膀，说道。

　　三人一起，登上了葆兴的军用吉普车，绝尘而去。

　　吉普车直驶农业部机关干部宿舍楼。

　　一个很大的院子，一栋栋新建的单元楼拔地而起，院子里绿树成荫，花木扶疏，风景颇佳，是花园式小区。在九十年代初期，这是很新潮的小区。

　　佟雨的父亲佟新志是农业部排名第一的副部长，住在比较靠里面的一栋楼房。范鸿宇以前到首都的时候，曾经前往佟家拜访过一回。那是佟新志夫妇亲自邀请的，感谢他曾经仗义援手，解救了葆兴和佟雨的危难。

　　这一回，佟家再次邀请范鸿宇到家里做客。

　　类似佟新志这样的高官，请客吃饭是很有讲究的，公务宴请，不消说得，自然是在酒店。普通朋友间的宴请，也是在酒店。只有特别亲近的关系，才会请到家里来吃饭。

　　不在乎吃什么，在乎的是这份情谊。

　　此番相邀，当然是为了前不久发生在夜总会的“灌酒烧车事件”。这件事给佟新志两口子造成的震惊，丝毫不在李石远熊艳玲之下，犹在其上。

　　才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佟新志和爱人韩阿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还以为汇报情况有误。

　　佟颜怎么可能参与到这样的事件之中去？

　　做梦都想不到。

　　多么乖巧的小女儿啊？

　　直到佟颜亲口承认了，佟部长和韩阿姨才确信此事真的发生过，再一次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这世道是真的变了么？

　　现阶段所有单元楼基本上都还是楼梯房，电梯房万中无一。佟部长住在四楼，三人正要相偕上楼佟雨忽然说道：“鸿宇，你要是有时间的话，抽空跟佟颜聊聊，她这两天，情绪都很低落……”

　　“怎么，佟伯伯和韩阿姨批评她了？”

　　范鸿宇略感诧异。

　　佟雨摇摇头，说道：“那倒没有，我妈还老安慰她来着，哪里舍得骂她了？就是她自己心里有疙瘩，过不了这个坎。”

　　葆兴就说道：“这回啊秋雨那丫头是做得过分了点。这样的事情，怎么可以把佟颜叫去呢？她看见血就犯晕的……”

　　佟雨忙望了葆兴一眼，低声说道：“葆兴，别批评秋雨。她一样是小孩子不懂事的。”

　　范鸿宇点点头，说道：“这回她们确实是冲动了点，方式欠妥，但精神可嘉。批评就不必要了，我看主要还是引导，让她们今后注意点方式方法就行。”

　　“是啊。你们都是同龄人，你说的话也许佟颜能听得进去。”

　　范鸿宇笑道：“嫂子，说到年龄，咱们可都差不多少。”

　　佟雨和高洁是同学，高洁是范鸿宇的未婚妻，佟雨这话，让范县长“受刺激”了。李秋雨特别敏感别人称她“小朋友”，范县长也是一样。

　　佟雨也不由失笑，说道：“关键我们跟她都太熟悉了，有时候说话就不那么管用。佟颜其实很佩服你的听说，她还打算以你为原型创作一部小说呢。你在她眼里，算是个传奇英雄了。”

　　“啊……”

　　范鸿宇顿时满眼小星星。

　　范二哥可绝不曾想到，有朝一日，他会成为某本小说的主角。而且，“传奇英雄”这样的评价，也未免太高，范县长尽管并不谦虚，却也不是自大成狂。

　　葆兴笑道：“得了，鸿宇，你也不用谦虚了。我早就说过，你这性格，天生就是当英雄的料子。可惜你不肯参军，不然，咱哥俩搭档，肯定能鼓捣出名堂来，叫那些大首长都刮目相看。”

　　范鸿宇连连摆手，说道：“葆哥，你饶了我吧，再多说两句，我都找不着北了，不带这样夸奖人的……”

　　一番话说得葆兴和佟雨都笑了起来。

　　一边上楼，范鸿宇一边说道：“葆哥，说到这个话题，我倒是想给你提个醒。”

　　“你说你说……”

　　“你要是有时间的话，好好研究一下海湾局势吧，尤其是伊拉克与科威特之间的矛盾，还有萨达姆的性格，两国之间的石油和边界冲突等等，都可以深入研究一下。我觉得，现在的中东地区，就是一个大火药桶。以色列和阿拉伯国家的矛盾冲突，阿拉伯半岛内部几个国家的矛盾冲突，都有可能酿成一场大的局部战争。”

　　范鸿宇郑重地说道。

　　葆兴略略一愣怔，随即点头答道：“好，回头我就去找相关的资料来研究。”

　　尽管一时半会，他还不能完全将思维转移到海湾地区去，也不见得认同范鸿宇的判断，但在这样的事情上，范鸿宇从不信口开河，葆兴却是知道的。

　　范鸿宇既如此说了，肯定有原因。

悠然自樂

第701章 还人情

      来到佟家门口，佟雨按响门铃。

      很快，一位五十来岁的女子前来开门，正是佟守彬的爱人韩阿姨，一见到范鸿宇，立时满脸笑容，连声说道：“鸿宇来了？快，快请屋里坐。”

      韩阿姨个子中等，虽然年过五旬，依旧腰挺背直，身材苗条，衣着十分得体，气度优雅从容。也要这样的母亲，才能养育出那般秀美恬静的女儿来。

      “阿姨好。”

      范鸿宇紧着给韩阿姨鞠躬行礼，恭谨地说道。

      “哎，好好，快，快进屋。”

      当下三人走进屋里。佟守彬住的这个单元，和李石远的单位宿舍大致相当，四室两厅，客厅比较宽敞，室内布置典雅中不失庄重，颇为大气。

      佟守彬也是五十余岁年纪，个子较为高大，梳着大领导惯常的大背头，端坐在沙发里，见范鸿宇进门，便即起身，脸带微笑，朝范鸿宇点头示意。

      范鸿宇疾步上前，给佟守彬微微鞠躬问安：“佟部长好。”

      佟守彬微笑颔首，说道：“好好。来，请坐吧。”

      “是，谢谢佟部长。”

      范鸿宇恪守规矩，不敢丝毫失礼。

      佟家也是豪门，老爷子在世的时候，位至副国级重要领导。自然，和李家不能相提并论。但在普通干部眼里，那就是庞然大物了。

      佟部长能力出众，颇得国务院某位领导的看重，佟老爷子生前的老战友老朋友，对佟守彬也十分关照，仕途一路顺畅。加之佟守彬年富力强，方当壮盛，后续上升的空间不小，潜力很大。

      韩阿姨亲自泡了茶水，佟雨从母亲手里接过。轻轻摆放在范鸿宇的面前。韩阿姨便向佟雨使眼色，佟雨会意，轻手轻脚走进了妹妹的卧室。

      佟颜没有如往常一样坐在书桌前写写画画，而是站在阳台上，背靠着玻璃门，望着楼下的院子，神情闷闷的，秀美的双眉微微蹙起，心事重重。

      一眼看去，身穿洁白连衣裙。长发飘逸的佟颜，身上似乎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光晕，如梦如幻。

      “佟颜……”

      “姐，你回来了……”

      佟颜扭过头，淡然答道，依旧双眉微蹙。

      “鸿宇来了，在客厅呢。”

      “哦……”

      佟颜双眼一亮，随即乌亮的眸子就变得暗淡，低低地应答了一声。

      佟雨走过去。微笑说道：“你不是要给他写本小说吗？怎么，不出去聊一会，增加点素材？”

      佟颜洁白如玉的俏脸泛起两朵浅浅的红晕，轻轻咬了咬嘴唇。说道：“姐，我跟你开玩笑的。我从来没有写过小说，我都是写诗歌散文的。”

      “那有什么？任何体裁都可以尝试的嘛。你可是鼎鼎大名的才女……”

      佟雨伸手摸了摸妹妹乌黑柔顺的秀发，笑着说道。

      其实家里来了客人。佟颜是不是出去照个面，无关礼节。关键是佟颜一直这么闷闷不乐，佟雨瞅着心里头着急。想要将她的思维从完全封闭的自我空间里吸引出来。佟颜对范鸿宇的观感还不错的。

      “你想想看，你的故事主人公是个学刑侦的，本来他可以成为一名优秀的警察，结果阴差阳错的，却当了县长……你都不用进行多少艺术加工，只把他的经历写出来，就足以成为一部了，一定很吸引人的。挑战一下，嗯？”

      说着，佟雨的眉毛扬了起来，充满着“引诱”的味道。

      “姐，我……我现在提不起jīngshén，我心里头很闷……”

      佟颜再次眼神一亮，又再次变得黯淡，低声说道，眼眶渐渐红了。夜总会那事，对佟颜绝对是个噩梦。当时被李秋雨一再怂恿，鼓起勇气去做了。现在时过境迁，佟颜却越想越是心惊，渐渐被某种莫名的抑郁情绪紧紧包裹起来，说不清道不明，却实实在在影响着她的心情。

      佟雨心中一疼，伸出双臂，将她柔柔的小身子搂进了怀里，嗔怪道：“傻丫头，闷什么呢？事情都已经过去了，那个坏家伙一定会得到应有的惩罚……难道你还信不过范鸿宇吗？”

      佟颜安安静静地靠在姐姐温暖的怀抱里，眼泪一点点流淌出来。

      爱好文学的女孩子，总会有一些莫名的情绪。

      客厅里的谈话，却比较正经严肃。

      “鸿宇，洪副总理召见，主要谈的什么工作内容？”

      佟守彬喝了一口茶，关心地问道。一般来说，佟守彬不会去打探这样的情况，但范鸿宇是个例外，他很关心范鸿宇的成长。再说，洪副总理召见范鸿宇这样一位年轻的代县长，商讨的肯定也是工作，不可能是其他内容，倒不存在什么忌讳。

      假设如今坐在佟守彬对面的是尤利民或者邱明山，佟守彬就绝不会开口动问召见的情况。

      范鸿宇忙即答道：“洪副总理主要是关注国企改制的问题。现在全国公有制企业的情况，都不容乐观，财政不堪重负。洪副总理想要尽早解决这个难题……彦华地区目前是全国唯一完成了公有制企业初步改革的地区，洪副总理很看重这一块的jīngyàn。”

      佟守彬点点头，问道：“那彦华地区国企改制的效果怎么样呢？”

      “单纯从经济效益来看，还是很不错的。改制之后，百分之八十的企业实现了扭亏为盈，财政负担大大减轻，已经开始有一定的税收收入了。”

      “嗯，这就很好的，国企改制虽然不能唯利润论，但经济效益肯定是最重要的指标。我虽然和邱明山同志没有打过交道，却也听说他是位很有能力的干部，理论水平很深厚，实践jīngyàn也非常丰富。难怪洪副总理对他十分看重，要挖墙脚了。”

      有关洪副总理想要成立专门的机构来领导全国国企改制工作，同时向尤利民“挖墙脚”的消息，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两三天间，就已经有许多干部获悉了这个情况。

      葆兴却还是头一回听说这个事，不由插口问道：“邱书记要调国务院工作？那彦华地区的领导班子，又怎么安排？”

      葆兴曾在彦华服役很长时间，对彦华的情况自然关心。这不范鸿宇的父亲范卫国，还在彦华当常务副专员呢，高洁也在彦华工作。

      范鸿宇笑道：“这个我可不qīngchu，这是省委领导考虑的问题。”

      佟守彬说道：“鸿宇，听说彦华地区国企改制的具体工作，是由你父亲范专员在负责的？他担任常务副专员也有一年多时间了吧？”

      范鸿宇连忙说道：“是这样的，佟部长。”

      “嗯，听说范专员是位对工作极其认真负责的干部，工作作风一丝不苟。”

      佟守彬没和邱明山见过面，同样也没见过范卫国，却不知他这个消息，由何而来，貌似非常准确。

      范鸿宇微微欠了欠身子，说道：“佟部长明察秋毫。我爸对待工作确实比较认真，因为这个，我妈还很有意见呢，每天都不能按时回家吃饭，我妈担心他身体吃不消。”

      一直在旁边陪同的韩阿姨就笑了，说道：“这个意见，你妈妈确实应该有。对待工作当然要认真负责，但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嘛，还是要多加注意才好。”

      做妻子的心思，总是相通的。

      范鸿宇也笑，说道：“是啊，韩阿姨，我也经常这样劝我爸。我爸那个人，就是有点闲不住。前不久跟我通电话的时候，说彦华的国企改制工作算是完成了第一步，乡镇企业的发展势头也比较良好，但彦华是个农业区，有关农业工作，始终都应该是政府的工作重点。现在农村的情况不容乐观，广大农民群众将将解决了温饱问题，离小康水平还差得远。必须要尽早设法，把农村农业工作搞上去，切实增加农民群众的收入。”

      范鸿宇脸上的笑容逐渐隐敛，神色严肃起来。

      “不过农业工作不是由我爸分管的，有些想法，他也不能马上就落实下去。”

      佟守彬沉吟着说道：“你提出来的这个问题，确实值得重视。工商业和农业，都很重要。一个地区也好，一个县也好，经济要想真的搞上去，这两样工作都必须重视起来。这样吧，我明天跟部里其他领导商量一下，派个调研小组去彦华，和你爸爸好好探讨一下有关农业工作的问题。”

      范鸿宇连忙再次欠身，恭谨地说道：“谢谢佟部长对我爸爸工作的支持。”

      佟守彬摆了摆手，微笑说道：“谢谢就不用了，都是为了把工作做好嘛。”

      范鸿宇刚才讲的是“对我爸爸工作的支持”而不是“对彦华农业工作的支持”，佟守彬就很qīngchu，这个年轻人已经完全明白自己派调研小组去彦华的真实目的。

      既然邱明山要调走，范卫国又担任了一年多的常务副专员，佟守彬就决定帮上一把手。倒不仅仅是还范鸿宇一个人情，所谓圈子，就是在这种过程中逐渐形成的。

      范家父子是值得结交的朋友。

      一切顺利的话，将来说不定就是很强有力的盟友。尤其范鸿宇，前程不可限量。

      佟守彬这样做，也算一举两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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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2章 范县长，你有点过分了

      佟守彬办事不含糊，动作干净利落。第三天，农业部就做出了决定，派出一个调研小组，前往彦华地区进行相关农村工作的调研考察，规格很高，由农业部一位司长亲自带队。

      农业部这个调研小组的派出，再次改变了邱明山的行程安排。

      邱明山原本打算在首都多呆几天，除了搞好送呈洪副总理审阅的那个报告，还打算和在首都工作的几位要好同学，昔日同事一起聚聚。现在却不得不提前离开首都，赶回彦华。

      当然，也不仅仅是农业部调研小组的原因，还有一个原因也非常重要，那就是省委组织部已经正式启动了干部考察流程，根据“内线情报”，被考察的干部对象之中，没有范卫国的名字。也就是说，省委没打算提拔范卫国。

      这也很好理解，毕竟范卫国一年多前才由县长破格提拔为常务副专员，一家伙跨了两三个台阶，马上再次提拔，似乎没那个必要。不然，他老范家两父子的升迁速度，也实在太快了些。儿子四年时间由普通机关干部晋升为代县长，老子四年时间由副县长晋升为行署专员。

      青山省委组织部，又不是他老范家开的。

      尤利民还留在首都，已经约好了国家部委的几位负责人吃饭，却是不好更改的。不过他赞成邱明山和范鸿宇先回省里去。

      一些话，尤利民没有明言，但无疑，他并不反对范鸿宇为他老子争取更高的职务。只要这小子有这个能耐就行。

      倒要看看，这家伙又能耍些什么“花招”出来。

      邱明山陪同农业部调研小组，一起飞回洪州。

      范鸿宇随行。

      彦华地区摆出了很中规中矩的欢迎架势，由地委秘书长领队，带了几台车子。在洪州机场欢迎邱书记和马司长一行。

      这绝对是看在农业部马司长的面子上。

      邱明山早有明确规定，地区领导到首都出差，不许搞迎来送往那一套，就由彦华地区驻省城办事处负责接送，首都那边的接待，则和青山省驻京办联系。

      除了彦华地区的迎候队伍，省里分管农业工作的副省长和省农业厅的相关领导也都亲自到机场迎接。

      这也是基本礼节。

      班机抵达洪州机场是上午十一点zuoyou，寒暄礼毕，大家簇拥着副省长，邱明山和马司长一行。前往青山宾馆用餐。

      这接风洗尘宴，是肯定要搞的。

      宴饮过后，随即赶往彦华地区。农业厅委派一位副厅长和两位工作人员，陪同马司长等人去彦华。范县长并未赶回云湖去，而是随同车队，一起去了彦华。

      没有人提出疑问。

      范县长的老家就在彦华，未婚妻也在彦华工作，要回去看看，十分正常。

      洪州通往彦华的省道2号线。早已翻修完毕，许多车流量较大的路段，还进行了拓宽，路况良好。车行速度大大加快。原先从彦华市到洪州，在不怎么堵车的情况下，也要走四五个小时。现在差不多提速一倍，四点钟不到。车队就进了彦华市区。

      车队直驶彦华宾馆。

      行署专员率领着地委行署两套班子的主要领导同志，在彦华宾馆迎候邱书记和马司长一行。

      范县长没凑这个热闹，车队途经彦华市委大院的时候。范县长中途下了车，直接跑常务副市长办公室去了。

      范鸿宇不在乎人家说他急着想要和未婚妻会面。

      年轻人嘛，很正常啊。

      农业部调研小组要正式开展工作，起码是明天的事了，今天下午就是一些情况介绍。地委行署的领导都在，邱明山亲自主持，他一个齐河市的代县长，往跟前凑什么凑？

      于理不合！

      范县长搭个便车回彦华，就是看老爸老妈和老婆的，和别的事情不搭界。

      市政府办公楼静悄悄的，范县长这一在大楼里露面，立时就热闹起来，热情的招呼声此起彼伏。不少人眼里藏着诧异之色。

      范鸿宇这会子赶回彦华，怕是有“内情”。

      有关邱明山要调往国务院工作的消息，彦华地区的干部不说人尽皆知，最起码地委大院和市委大院早已经传开了。在党政首脑机关工作，消息不灵通是阻碍仕途进步的大敌。

      谁将继任彦华地委书记，是这几天两个大院里谈论最多的话题。如果是顺序接班，那谁来接任行署专员，就成了重中之重。

      从省委组织部传来的消息，地委书记一职，八成是顺序接班，由行署专员接任。因为省委组织部即将要考察的干部，只有两位，都是省直机关的干部，一位正厅级，一位副厅级。从他们的资历来看，出任地委书记的可能性不大，只能是接任行署专员。

      范卫国不在考察名单之内。

      虽然按照范卫国的资历，这么快“转正”，出任行署专员是有点勉强了，但有邱明山的力荐，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所以一开始，范卫国也是接任行署专员的“热门人选”。

      现在看来，干部提拔任用，还是有一定之规。

      那么范鸿宇急急忙忙赶回彦华，又是所为何事？仅仅只是回来看看未婚妻，亲热一番，恐怕不至于如此简单吧？

      范鸿宇尽管年轻，正儿八经是曾任省府一秘，那手段，厉害得很，好几次绝处逢生，反败为胜，至今仍被彦华的干部们津津乐道，作为“经典范例”，反复研究。

      对这些干部的“疑惑”，范县长自然视而不见，步履轻快，径直去了高洁办公室。

      说起来也巧得很，范鸿宇刚刚转出楼梯口，正碰上高洁从办公室出来，手里拿着一份文件，猛地看到范鸿宇，顿时就愣住了。

      “鸿宇？”

      邱明山今天陪同农业部调研小组回彦华，高洁是知道的，地委书记的行程，历来受到大伙的格外关注。高洁没想到范鸿宇也跟着回来了。

      这个可恶的家伙，事先居然不给自己打个电话。

      又在给她玩惊喜了！

      范鸿宇笑得贼忒嘻嘻的，张开了双臂。

      高洁白皙的俏脸顿时浮起两朵红霞，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身又回了办公室。

      这是在市政府办公大楼好不好？

      高洁同志是常务副市长好不好？

      你范鸿宇同志已经是一县之长好不好？

      尽胡闹！

      见了这般情形，其他办公室的同志纷纷扭过头去，吃吃窃笑不已。在政府办公楼还能见到这种动作，也算是“奇观”了。

      “姐……”

      范县长闪身进了常务副市长办公室，顺手就将房门关得死死的，益发的嬉皮笑脸。

      “哎，别闹。”

      高洁的警惕性很高，就这样站在办公桌前，双手抱胸，将自己防护得“滴水不漏”。上班时间，高洁穿得正式无比，乳白色衬衣，笔挺的黑色西装裤，长长的秀发盘成精致的发髻。高洁以前留短发的，自从认识范鸿宇之后，头发就越来越长。只因范鸿宇某次谈话的时候，偶尔提到过，留长发的女孩子看上去比较温柔，更加女性化。

      尽管盘发髻是个很费时间的活计，高洁还是坚持了下来。

      “姐，又好久不见了……”

      范鸿宇嬉笑着说道，往跟前凑。

      “是啊，好久不见。不过范县长这回在首都，英雄救美，身边就没少过漂亮的小姑娘吧？”

      高洁瞥他一眼，不咸不淡地说道。

      范鸿宇就憋了一下，搔搔头，嘻嘻而笑：“姐，瞧这话说的……”

      却不知道是谁向高洁通报了这个情况，估计应该是佟雨吧，她俩是老同学，一直都有联系的。

      “怎么，我说错了吗？范县长，面子大得很啊，人家小姑娘惹了事，不通知家里人，头一个就想到你，对你的信任，可谓是无以复加了……”

      高洁娇媚的俏脸上浮起似笑非笑的神情，一双水盈盈的大眼睛看得范县长浑身发毛。

      “这个……老婆，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就是适逢其会。小丫头面子薄，怕人家笑话，给我打个传呼，希望给帮个忙……”

      范县长眼珠子骨碌碌乱转，使劲为自己辩解。好在他和小姑娘之间，确实没发生什么，辩解还算有力，也没有露出多少心虚之意。

      “既然如此，为什么你在电话里没有跟我提起呢？范县长，你在首都的一举一动，居然要由别人来告诉我，你觉得，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高市长终于露出了老婆的“狰狞本相”，开始对范县长进行“严厉管制”。

      “对对对，这是我的失误。哎呀，老婆，你不知道啊，这几天，我实在是太忙了，洪副总理让邱书记半个月拿出完整方案，这任务全压在我头上了，忙得那是晕头转向……我保证，下次不会再有这种失误了。坚决贯彻落实伟大领袖的最高指示，对老婆大人早请示晚汇报！”

      范鸿宇举起右手，一本正经地说道。

      范县长又在篡改“最高指示”了，伟大领袖可从没说过这句话。

      不过这时候，却也顾不得这么多。

      “好，这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有逼你啊。范县长，我希望你能牢牢记住你今天说过的这段话，你要是哪天没做到的话……”

      “就不许我上床！”

      范县长恬不知耻地嚷嚷起来。

      高市长顿时又恨得牙痒痒的，直想敲他一个爆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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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3章 志愿

      晚饭在家里吃的。

      儿子回家，管丽梅高兴得什么似的，打叠jīngshén，弄了一桌好饭菜。一家四口围桌而坐。

      范卫国没有回家吃饭，他得在彦华宾馆出席招待马司长的宴会。作为全国红色教育基地，类似的宴请应酬极多，管丽梅对这种情形早已习以为常，只是不住给儿子夹菜，好像范鸿宇在云湖不是当县长，倒是在做苦力了。

      高洁就在一旁提醒说：“少吃点肉，多吃青菜。”

      此人吃饭毫不讲究，看到大鱼大肉便两眼放光，形容猛恶，高洁当得不时给他敲敲警钟。

      管丽梅连忙说道：“没事没事，只要不是经常大鱼大肉就行。”

      高洁笑道：“阿姨，他现在是县长，我担心的就是他经常大鱼大肉。这人就图个一时痛快，不怎么注意的。现在年轻没事，以后年纪慢慢大了，运动量降下来，就是个大问题。”

      “妈，嫂子说得对，二哥就是应该注意一下。”

      范虹彩在一旁支持高洁。

      小丫头已经放暑假了，刚刚参加完高考，浑身轻松。

      范鸿宇夹起一大块鸡肉正要张嘴，闻言顺手便将鸡肉放到了范虹彩的碗里，笑着说道：“不就是眼馋吗？我不吃了，给你吃！”

      范虹彩顿时就嚷嚷起来：“妈，你看二哥，一点不接受批评，还尽冤枉人。”

      嘴里是这么说，脸上却带着甜甜的笑容。二哥回家，小丫头也高兴啊。

      高洁笑着问道：“虹彩，考得怎么样？重点大学有把握吧？”

      范虹彩便说道：“别的都还好，就是化学考得不理想。”

      九十年代初期的高考，和后世颇有区别，不是每年六月上旬考试，而是七月上旬。一般是定在七月七**号。也没有文综理综，分科考的。理科考生除了语文数学英语，物理化学都是分科考。全国统一命题，统一阅卷。

      “一科不理想没关系，其他四科考好了，总分还是很不错的。那填什么志愿，你想好了没有？”

      高洁就很细心地问道。

      管丽梅也很关注地望着小女儿。

      九十年代初期高考填报志愿，是一门大学问，对考生的自我判断要求极高。因为当时没有网络，通讯手段很不发达。不能等分数公布之后才根据各大高校的录取线来填报志愿。考生得估计自己的成绩，先填志愿。万一估算失误，就是大麻烦。很多人因为信心过度良好，对分数估计过高，志愿填报不现实，导致分数过了线最终却没有学校录取，不得不复读一年。当然，更多的人则是过分谨慎，对分数估计过低。不敢填太好的大学，结果分数一出来，悔青了肠子，一家人哭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管丽梅对这事特别在意。

      高洁可是首都大学毕业的，当年高考生中最优秀的那一小撮，有这么一个“指导老师”在，管丽梅当可以稍稍放心一点。

      至于范县长。现在是耀武扬威，很厉害的样子。当年不过是个专科生罢了，省委党校去年倒是给他发了个本科文凭。在管丽梅眼里，毕竟算不得正途，乃是偏门。

      在这样的大事上，管丽梅宁愿相信高洁的水平，范县长只有旁听的份。

      “嫂子，我……”

      范虹彩忽然就有点害羞，忸怩起来。

      高洁笑道：“没事，说吧，都是自家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我，我想报北方大学，要不就是首都大学……”

      范虹彩期期艾艾地说道，小脸泛起红霞，似乎觉得自己心气太高了。一开口就是全国最著名的两所高等学府，无数青年学子高中时代的终极梦想。

      “好啊，就是要有这个自信心，咱们虹彩本来就很棒。”

      高洁立即鼓励道，如同亲姐姐一般。

      管丽梅就有点担心地说道：“小洁，虹彩说她化学没考好。”

      这万一要是志愿填得太高，结果分数没上线，被人笑话倒在其次，就怕到时候没有学校会要，那可就糟糕了。管丽梅可不想小女儿再复读一年，孩子太遭罪了，一年到头，没日没夜的做习题复习功课。这回就算考得稍微差点，上不了北方大学和首都大学，那么略低一等的学校，也是可以接受的。女孩子嘛，也不一定要太出息，大学毕业之后，分配个悠闲点的工作，衣食无忧，再谈个优秀男朋友，结婚成家，管丽梅也就放心了。

      不可能每个女孩子，都像高洁这样优秀的。

      常务副市长。

      嘿嘿，想想都让人心里美得！

      “也不是考得很差，就是，就是发挥不太理想。”

      范虹彩连忙加了一句解释，眼巴巴地望着高洁，希望她给支招。

      范鸿宇插话说道：“虹彩，就按照你的志愿去填，北方大学首都大学都填上，另外再填一个人民大学吧，真的不太理想，最后这个志愿，我来想办法。”

      范县长牛逼哄哄的。

      人民大学也是一等一的好大学，在全国高校排名里，就算及不上北方大学和首都大学，也相去不远。一般来说，都只招收第一志愿填报人民大学的考生。

      现在范县长却直接将人家变成“止损位”，最后的一道保险。

      也就是说，万一范虹彩的分数没达到北方大学或者首都大学的标准，只要达到了人民大学的录取标准，范县长就保证小妹能被录取。

      以范二哥在首都的人脉，倒也不算大言欺人。

      人民大学再牛，也有破例的时候。

      高洁就笑，瞥了他一眼，说道：“虹彩，别听你二哥，一点不靠谱。到底是北方大学还是首都大学，你可要想好了，只能填一个，不能两个都填。”

      范县长毕竟只是个大专生，那般高端的大学，范县长连门都摸不着。无论北方大学还是首都大学，人家给你做候补的？

      通常而言，绝没有哪个考生会将这两所大学填报在同一个高考志愿表上，那纯粹是故意找茬。

      比如第一志愿是北方大学，第二志愿是首都大学，就算你分数过了录取标准，万一北方大学没录取你，那就别指望着首都大学会来“捡漏”。人家正眼都不会瞧你一下。

      “是啊，二哥，你故意的呢？”

      范虹彩就给了二哥一个白眼。

      范县长倒是颇能藏拙，笑嘻嘻的也不生气，说道：“那你多听听你嫂子的意见。”

      范虹彩想了想，说道：“嫂子，我还是想报首都大学，你是在那里毕业的。”

      管丽梅立即赞成：“好好，就报首都大学，你嫂子在那里毕业，肯定还有熟人朋友在那边，到时候也能照顾一下你。”

      范虹彩如此乖巧漂亮，管丽梅最不放心的，恰恰就是这一点。多年来，小女儿一直带在身边，当宝贝似的呵护，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眼见得马上就要离家远行，管丽梅这心里老早就在忧心忡忡了。到了外地，可没人再像自己这样宠着惯着她，万一学校伙食不好怎么办？晚上睡不好怎么办？碰到居心叵测的男人怎么办……

      哎呀，要担心的事情太多太多了。

      如果范虹彩能够去首都大学，高洁那些昔日的熟人朋友就能照顾到她。

      高洁微笑说道：“阿姨，放心吧，首都大学的风气很正的。虹彩真要是考上了首都大学，我和鸿宇都有不少朋友在那边。”

      说到这里，高洁有意无意地瞥了范鸿宇一眼。

      就刚才，在高洁办公室，两人都还很“严肃认真”地探讨过这个问题。貌似范县长在首都大学是有几个“好朋友”来着。

      范县长一见情势不妙，当即埋头大口吃饭，当作啥都没听到。

      好在管丽梅正关心着闺女的前途大事，对儿子忽然表现异常，没有太注意，不然范县长有大麻烦。有了高洁这样的好儿媳，管丽梅可不容二小子花心。

      “虹彩，我看就这么定吧，第一志愿你填首都大学，第二志愿就填人民大学，第三志愿嘛，你自己考虑一下，还有哪个大学也是你比较喜欢的，咱填上去。真要是第一志愿没有录上，剩下来就是你二哥的事了，他要解决不好，你甭放过他。”

      高洁笑吟吟地说道，倒是给了范县长三分薄面，没有继续追究到底。

      “嘻嘻，就是这么办，二哥，你自己答应了的啊……”

      范虹彩顿时就高兴了。

      “当然当然，放心好了，二哥还会骗你？吃饭吃饭，吃饱了咱再聊……”

      范县长狼吞虎咽，含含糊糊地说道。实话说，范县长很怕继续和高洁聊到有关首都大学的话题，首都大学没啥，“红颜知己”就有些吃不消了。

      “鸿宇，你真有把握？”

      管丽梅还是有点不大放心，追问了一句。

      高洁微笑说道：“阿姨，这点你倒不用担心，他真有把握。”

      范鸿宇在首都那帮小兄弟的能耐，高洁还是很信得过的。

      “那就好，来来，鸿宇，吃菜，这红烧肉多吃点，补脑。”

      管丽梅一高兴，又将高洁刚才的提醒抛到九霄云外去了。胖子不胖子的，先不管，看着儿子狼吞虎咽大块吃肉，做妈妈的就是开心。

悠然自樂

第704章 荣书记的意见是关键

　　范卫国差不多到晚上八点半才回家，满脸红光，看上去有几分酒意了。

　　管丽梅一边迎上去一边抱怨道：“怎么又喝这么多酒？鸿宇回来了，也不早点回家！”

　　“哦？鸿宇回来了？我不知道啊，邱书记没跟我说……”

　　范卫国笑哈哈的，似乎心情颇为愉悦。

　　范鸿宇和高洁双双迎上前去，范鸿宇笑着问道：“爸，什么事这么高兴？”

　　“哈哈，当然是马司长了。我是真没想到，农业部领导对我们彦华地区的新农村建设和农业现代化建设这么重视，专程派调研小组过来调研……这下子，农业发展也有指望了。”

　　管丽梅却给丈夫泼了一盆冷水，蹙眉说道：“农业又不是你分管的，和你有什么关系，那么高兴干嘛？”

　　管丽梅虽然并不“夫人干政”，对范卫国的分管范围，还是很清楚的。

　　范卫国顿时就瞪起了眼珠，似乎对管丽梅这么“没觉悟”的话有点意见了。但他和管丽梅夫妻情深，二三十年很少斗嘴吵架，这会子自也不会当真发作。

　　范鸿宇微微一笑，说道：“现在没关系，说不定很快就会有关系了。”

　　管丽梅双眉一扬，问道：“鸿宇，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地委要调整领导班子分工，让你爸去管农业工作？这可不行。管农业工作太辛苦了，动不动就下乡，生活一点规律都没有。”

　　范鸿宇笑道：“妈，也不一定非得分管农业工作，这不地委行署还有抓全盘的领导吗？”

　　这一下，连高洁都诧异了。

　　她可不是管丽梅，敏感性高得多，范鸿宇都把话说得这么直白了，焉能听不出内涵？

　　范卫国便严肃起来。认真说道：“鸿宇，这个话不要乱说。传出去影响不好！”

　　尤其是在这样的敏感时期，真要是传出去了，人家不定怎么笑话范卫国，说他官迷心窍，一门心思就想着抓全盘，当一把手。

　　明明省里考察的干部名单里没有他。

　　范卫国可以不当行署专员，却听不得这样的话语。打从范卫国担任宇阳县副县长，他就兢兢业业干工作，从未有偷懒懈怠之时。自问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范鸿宇笑笑，毫不在意，请老子在客厅长沙发里落座，掏出香烟，敬了上去，又紧着给点上了，高洁去给范卫国泡茶水。

　　管丽梅这会子有点回过神来了，急急忙忙问道：“鸿宇，你刚才说那话是什么意思？什么抓全盘的领导？”

　　神情颇为紧张。又带着点期待。

　　听儿子这话，好像老范有可能更上一层楼。管丽梅不贪财，从来不曾借助丈夫的权势向别人收什么好处，尤其这几年。范鸿宇孝敬给她的钱不少，管丽梅更加对钱财看得淡了。不过管丽梅也有虚荣心，那就是范卫国的官越大，她越有面子。在单位上越受人尊敬。

　　副专员夫人和专员夫人，区别还是很大的。

　　范卫国略有点不高兴地说道：“鸿宇随口开句玩笑，你也当真？”

　　管丽梅轻“哼”一声。没有再问。

　　范鸿宇笑着问道：“爸，马司长他们这回来咱们彦华，重点是考察那些方面？”

　　“新农村建设，农业生产技术更新换代的探讨，主要是这两个方面，还有进一步增加农村和农民群众的纯收入，也是调研内容之一。”

　　范卫国随即答道，思维十分清楚，可见并没有真的喝高了。

　　高洁端着茶水走过来，闻言说道：“那重点是考察枫林了？”

　　所谓新农村建设，目前也就是枫林镇在搞，枫林有那个财政实力，其他区镇，暂时还不能全面铺开。但枫林的部分做法，还是在全区进行了推广。

　　“马司长没说重点考察哪里，不过枫林肯定是要去的，全国明星乡镇嘛。”

　　说着，范卫国就望了儿子一眼。

　　枫林镇的基础，全都是范鸿宇和高洁打下来的。去年被评为全国十大明星乡镇。其余九个乡镇，集中在沿海发达城市，内陆入选的乡镇，独此一家，别无分号。而且枫林镇的排名并不低，名列第五。

　　八九十年代的这种评选，还是真材实料居多，弄虚作假的情况尚比较少见。

　　范鸿宇笑道：“这就对了。”

　　“范叔叔，喝茶。”

　　高洁轻轻将茶水递给范卫国，标准好媳妇样板。

　　范卫国微笑点头，接过了茶水。自从高洁和范鸿宇正式确定未婚夫妻关系，高洁已经逐渐融入到这个家庭之中，范卫国管丽梅两口子，谁也没将她当外人，好似多了个女儿一样。

　　“鸿宇，什么叫做这就对了？”

　　高洁随即向范鸿宇发问。

　　范鸿宇说道：“洪老总目前重点关注国企改制的情况，从今年年初开始，报纸舆论就开始宣传，今后一段时间，全国的经济建设工作要由农村向城市转移。理论上来说，并没有错。不过农业部的领导，却不这样认为，他们有危机感了。工业工作是重点，第三产业也要加快发展。但从整体上来说，我国还是个农业国家，百分之八十以上是农村人口。对农业和农村工作的重视，无论到什么时候都不应该放松。新农村建设和农业生产技术的升级换代，眼下最适合作为打开局面的突破口。马司长他们这回，就是冲着枫林镇的新农村建设和农村多产业经营模式来的。爸，邱书记是不是指定由你全程陪同农业部的同志调研考察？”

　　范卫国诧异地说道：“邱书记已经告诉你了？”

　　“没有。不过邱书记也很清楚，马司长他们是因何而来的。”

　　范鸿宇笑了笑说道。

　　高洁双眉微微一蹙，说道：“鸿宇，你见过佟叔叔了？佟颜她爸爸？”

　　高市长的脑袋瓜子，转得可也不慢。

　　范鸿宇就有点尴尬。

　　高洁和佟雨是同学，却特意指出是“佟颜的爸爸”，看来任何女孩子的第六感，都是极其敏锐的。

　　“嗯，这个调研小组，是佟部长提议派到彦华来的。”

　　管丽梅听得有点犯糊涂，不禁问道：“鸿宇，佟部长是哪位？”

　　范鸿宇忙即答道：“就是农业部的佟副部长，葆兴的岳父，佟雨的爸爸，佟雨和小洁是大学同学。”

　　说着，瞥了高洁一眼。

　　高洁轻轻撇了撇嘴，扭头望向一边。

　　管丽梅恍然大悟，她自然知道葆兴和佟雨是谁，因为这个事，范鸿宇差点遭了牢狱之灾，管丽梅急得什么似的。

　　“本来邱书记打算在首都再呆几天的，把洪老总要的那份报告交上去再回彦华交接工作。马司长要来彦华，邱书记就改变了日程安排，先回彦华。”

　　范鸿宇简单解释了一下。

　　这回，范卫国终于听出个名堂了，佟守彬提议派调研组来彦华，邱明山甚至连洪老总要的报告都没交，先回了彦华，所为何事？

　　范卫国还在沉吟，高洁已经直接开口问了：“鸿宇，有几成把握？”

　　范鸿宇笑了笑，说道：“谈不上有几成把握，但肯定要争取一下。邱书记提前回彦华，尤省长也是同意的。”

　　范卫国沉吟稍顷，语气不确定地说道：“可是省委组织部那边……”

　　范鸿宇说道：“爸，省委组织部现在是只考察了两位干部，这不才刚刚开始吗？后续再考察其他干部，也很正常啊。”

　　范卫国也笑了，摇摇头，说道：“我说的不是流程……鸿宇啊，我总是觉得，这个事有点勉强了。”

　　范鸿宇严肃起来，说道：“爸，就算再勉强，也必须要争取。这次洪老总亲自点将，让邱书记去国—务—院工作，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咱们彦华完成了国企改制的第一步工作。到目前为止，全区完成这个工作的，彦华是唯一的地区。但仅仅只是完成了第一步，后续还有很多工作要做。有关国企改制工作，全地区除了邱书记，就只有你最熟悉。这面旗帜，不能倒。林专员刚到地区没多久，实话说，对这个工作也不是那么熟悉。如果再空降一位专员下来，地区党政一把都对这个工作不熟悉，那怎么办？彦华这两三年取得的成绩是有目共睹的，跟以前比起来，各项工作都上了一个台阶。我们是革命老区，在经济建设上取得比较好的成绩，影响力远远比其他地区要大得多。洪老总可能也希望彦华能做成样板。不但国企改制工作要继续完善，新农村建设，农业产业升级换代工作都要抓上去。党政主要领导中，总要有一个对情况非常熟悉，才有可能完成这个任务。”

　　高洁马上说道：“范叔叔，鸿宇说得对，就算是给邱书记强有力的支持，我们也必须争取。”

　　管丽梅也听出点名堂来了，合着老范还真有可能成为专员？

　　好像连洪老总都支持呢。

　　“鸿宇，这个怎么争取啊？”

　　管丽梅忍不住问道，颇为忐忑。

　　范鸿宇嘴角浮起一丝笑容，说道：“最关键的还是荣书记的意见，我来想想办法吧。”

　　这话牛叉，听上去，范县长还能左右荣启高的想法了？

　　有点不太靠谱啊。

悠然自樂

第705章 小范同志，你这是什么意思？

　　威严肃穆的省委一号办公楼，省委书记荣启高办公室外间，省委办公厅副主任兼常委办公室主任曹成，正在整理着桌面上一大堆的资料。

　　这些资料里面，包括中央和国家领导机关发下来的各类最新文件，全省各条战线送呈省委书记审阅的报告，最新的国家级权威报刊。曹成必须按照重要程度一一分门别类，送给荣启高阅看。

　　尽管有一整套秘书班子为此服务，但曹成还是要承担最繁重的任务。很多事情，秘书一处的其他同志是不敢做决定的，非得由他来定夺。只有曹成才能明了，在荣启高心目中，何者是最重要的。

　　慢慢整理好了资料，曹成正要起身给荣启高送进去，办公桌上的电话就响了。

　　“你好。”

　　曹成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镇定。

　　“曹主任好。”

　　电话里传来范鸿宇的声音。

　　“范县长。”

　　曹成嘴角浮起一丝微笑，换了一种语气，略略带上一点亲切之意。自从范鸿宇去云湖之后，他俩之间的联系就少了许多。当然，这也是相对而论，以前范鸿宇是省府一秘，和省委一秘经常有公事往来，联系多很正常。范鸿宇去云湖之后，基本上每个月会和他通个电话，偶尔会通两次电话，不谈公事，就聊聊天。聊的内容也是五花八门。

　　两人刻意保持着某种不算太亲近的私人关系。

　　这个东西很有讲究的。

　　只要曹成一天呆在省委一秘的位置上，他就不能和前任省府一秘有太深入的私人交情。但就此和范鸿宇不再往来，却也并非曹成所愿，亦不符合他的利益。

　　还是那句话，荣启高不可能一辈子是青山省委书记，曹成也不可能一辈子是荣启高的秘书。官场上的事，谁说得清楚呢？

　　“曹主任，今晚上有安排吗？要不一起吃个饭吧。我还真有点想念大嫂炒的土鸡了。”

　　范鸿宇微笑着说道。

　　曹成佯作诧异：“你在洪州？”

　　“是啊，刚刚从彦华过来，搭农业部马司长的便车，回彦华看看父母。”

　　曹成哈哈一笑，调侃了一句：“不止是看看父母，还有女朋友吧？”

　　范鸿宇笑道：“女朋友自然也是要看的，这异地恋啊，还真有点折腾人。曹主任，咱们也有好几个月没见面了吧？”

　　范鸿宇原本在首都，急匆匆赶回彦华。随即又急匆匆赶到洪州，打电话给他约吃饭，内里是个什么心思，曹成一清二楚，当下也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下来。

　　“好啊，我也很久没去吃大嫂弄的土鸡了，那就去吃一回吧。”

　　有关彦华地区的人事安排，因为尤利民尚在首都。荣启高暂时没有征求尤利民的意见。如果是性格霸道的省委书记，也可以不征求省长的意见，乾纲独断。

　　书记管干部，这是原则。

　　不过一般来说。都会和省长通个气，哪怕仅仅只是礼节上的。省委书记没必要人为地制造矛盾，除非两位大班长势同水火。

　　何况在青山省大部分干部心目中，因为邱明山的缘故。彦华地区似乎是“跟着”尤利民走的。现在彦华地区易帅，那就更加有必要征求一下尤利民的意见。从某个角度来说，还应该征求一下邱明山的意见。毕竟邱明山是调往国—务—院工作。从今往后，和荣启高就不再是上下级关系了。邱明山比荣启高年轻了十几岁，后劲十足啊。只要在新单位干出成绩，获得洪副总理乃至其他高层巨头的赏识，数年之后，位列封疆也不意外。

　　而范鸿宇深得尤利民和邱明山的看重，曹成也是素知的。换句话说，范鸿宇有资格扮演这个“传话者”的角色，将尤利民和邱明山的意见，经由曹成转达给荣启高知晓。

　　这也是高层政治中惯用的手法。

　　晚上六点多，曹成驾驶着一台半新的桑塔纳，离开省委大院，往郊区驶去。几分钟后，另一台桑塔纳跟在了他的后边，颇有点“地下工作者”的意味。

　　不过曹成和范鸿宇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有些事，还是不要让太多的人看到比较好。

　　曹成所处的位置，实在太敏感了。

　　七月，正是北半球白昼最长的月份，两台桑塔纳驶进洪州郊区那个农家院落之时，天尚未黑透，晚霞满天，极其艳丽。

　　农家大嫂依旧是朴素的打扮，上次为他们端茶倒水的小姑娘，趴在门口的小桌子上认真写作业。看得出来，小姑娘挺勤奋的，学习很用功。

　　“曹主任来了，屋里请……哟，这是，范处长？”

　　出乎范鸿宇的意料，农家大嫂竟然认出了范鸿宇。

　　“嫂子，你这记性可真厉害，佩服佩服！”

　　范鸿宇由衷地赞叹起来。

　　农家大嫂便笑哈哈的。如同美女总是会被男人深刻铭记，帅哥也一样会在女人脑海里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象。不管是青春美少女还是农家大嫂，在这一点上没有本质的区别。

　　还是老规矩，农家大嫂请两位贵客在后院落座，打开风扇，奉上清凉的茶水。两人点了爆炒土鸡和其他两样农家菜，一个汤。

　　农家大嫂便手脚麻利地下厨去了。

　　范鸿宇递给曹成一支烟，曹成点起来，身子往后靠在竹椅子里，神态比较放松。白天上班的时候，总是绷着，也够累的，下班之后就该好好放松一下。

　　“范县长，洪副总理对彦华的国企改制评价怎么样？”

　　曹成抽着烟，像是很随意地问道。

　　“评价很高，洪副总理认为彦华的国企改制，为全国树立了一个榜样。对这个工作，洪副总理很看重，甚至可以说，有点……迫不及待。”

　　曹成便点了点头，说道：“是啊，全国大部分国企，都在亏损。每一天都要财政补贴。长此以往，财政不堪重负。企业不赚钱，没有利润，就只能依靠‘工农业剪刀差’来输血，农村也一样会不堪重负。不解决国企的问题，全局都会变成一个死结。”

　　范鸿宇不由暗暗点头。

　　曹成到底不愧是省委一秘，看问题一眼就能看到本质。长期跟着荣启高这样的封疆大吏，省委一把，曹成这战略眼光算是培养出来了。

　　“曹主任这个话很有道理，所以农业部才会派马司长他们专程去彦华进行调研。就是想要研究一下，在国企改制已经初步完成的情况下，农业生产怎样才能进行升级换代。单单一条腿走路是不够的，必须要两条腿走路。工农业，服务业齐头并进，这个框架才能真正的稳固下来。”

　　曹成却又轻轻摇头，说道：“恐怕不太容易。严格来说，彦华的底子还是比较差，工商业的基础就更差。虽然初步完成了国企改制，但整体规模不大，对财政收入的增加贡献有限。农村人口那么多，山高林密，想要依靠工商业的增长反过来带动农业的增长，难度太大了……枫林模式，迄今也没有第二个涌现出来，复制起来很不容易啊。”

　　范鸿宇笑了笑，说道：“基本上，我赞成曹主任这个意见。不过话说回来了，事在人为。纯粹依靠工商业的增长去反哺农业，近期之内确实不大靠谱，还需要上级的大力支持。估计马司长他们调研回去之后，农业部应该会有所表示。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正因为彦华的底子太差，所以也比较容易出成绩。”

　　曹成不由笑了，说道：“范县长，这个理论我倒是听得比较少。”

　　一般来说，富裕地区才比较容易出成绩。基础好，上位者只需守成，不必开拓，只要不太折腾，稳稳地保持着发展速度，经济总量就很惊人。譬如岭南，明珠这些省市，各类数据总是名列全国前茅，岭南省委书记和明珠市委书记在高层的话语权就远远要超过其他普通省份一把手的话语权。

　　“曹主任，凡事都不能一概而论，总是要一分为二来看的。单纯比较经济总量，落后地区自然吃亏，不管怎样努力，总是很难赶上富裕地区。但换一个角度来看，就不一样了。不比经济总量，可以比增长速度。此外，彦华和其他地区，也是不一样的。彦华是全国最大的红色教育基地，除了经济上的发展，其他工作也一样能出成绩。党建工作，新农村建设工作，红色教育工作，只要出了成绩，都能引起上级的重视。全能冠军固然很了不起，单项冠军也很不错啊。”

　　范鸿宇微笑着说道。

　　曹成笑道：“这倒是实在话。”

　　邱明山不就是“单项冠军”么？虽然说彦华这几年主要工作都取得了长足的发展，邱明山之所以得到洪副总理的特别看重，主要还是因为国企改制。

　　“而且，有些工作算不算成绩，也因人而异。打个比方说，你曹主任要是在彦华地区当主要领导，我看就比其他同志更容易出成绩。”

　　范鸿宇像是开玩笑似的说道。

　　“范县长真会开玩笑，我有什么不一样的？”

　　曹成笑着摇头，眼里却精光迸射，直视范鸿宇。

　　小范同志，你这是什么意思？

悠然自樂

第706章 荣启高的无奈

　　三天之后，尤利民从首都赶回了洪州，随即主动约见荣启高。

　　高层政治，这是必须的礼节。对荣启高，尤利民一贯是比较尊重的。从许多方面而言，荣启高也是一位值得尊重的大班长。当然，身为省委书龘记，荣启高不乏权谋手段，也不是“滥好人”，这不过是政治家都具备的基本特质。

　　也不是说，尤利民每次赴京面见高层领龘导，回来之后就得给荣启高汇个报。但这回不一样。其一是洪副总龘理本身的身份地位比较敏感，高级干部们都很清楚，洪副总龘理忽然赴京任职，乃是最高首长在非常时期做出的非常决断，让本就错综复杂的最高层格局益发显得难以琢磨，令得许多超级大佬都心中不安。其二，尤利民此番觐见洪副总龘理，不是例行公事，是洪副总龘理主动召见。洪老总赴京之后，还很少直接召见过下边各省市的主要领龘导干部。

　　为了不引起误会，尤利民便主动约见荣启高，通个气。

　　尤利民来到省委一号办公楼三楼之时，曹成早已恭恭敬敬在走廊上伫立迎候。

　　“尤省长好！”

　　尤利民微笑颔首，说道：“小曹。”

　　对曹成，尤利民的印象一贯不错。这位年纪虽轻，深通规则，为人稳重，行事低调，堪称长袖善舞。尤利民欣赏范鸿宇的才气，喜欢他那种一往无前的冲劲和魄力，却不表示着尤利民不欣赏曹成这样的干部。到了尤利民如今的身份地位，提拔使用干部早已不会完全凭着自己个人的喜好来做决定，而是量才委用。哪怕他再不欣赏某种类型的干部，只要该干部能将某个工作处理好，他一样会任用。

　　“尤省长，请！”

　　当下曹成陪同尤利民进了荣启高办公室。

　　荣启高坐在待客区的长沙发里，见尤利民进门，便即起身，微笑说道：“省长回来了？这几天辛苦了！”

　　“呵呵，都是为了工作，谈不上辛苦不辛苦的。”

　　尤利民略略加快了一点步子，上前和荣启高握手。

　　荣启高笑着请尤利民落座，气氛很是融洽。曹成给省长奉上茶水，轻轻退了出去。

　　“省长，没想到啊，洪副总龘理竟会亲自点将，把明山同志要过去了。”

　　荣启高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主动提起了话头，语气比较随意。荣启高本来抽烟，烟瘾还不小，近来开始有意识地减少抽烟量。毕竟年岁不饶人，要讲究个养生惜福了。所以尤利民来了，也并不敬烟。

　　尤利民笑着说道：“是啊，洪副总龘理当时提起这个事，我真有点意外，没什么思想准备。彦华在明山同志的领龘导下，这两年取得的进步还是很大的，彦华的各项工作都很平稳。”

　　这个话就是告诉荣启高，洪副总龘理点将，不是我推荐的。应该说，尤利民身为一省之长，向上级领龘导推荐得力干部，也算份内当为，但绕过省委书龘记，总不是那么好，所以解释了一句。

　　这个话，荣启高倒是信得过。

　　尤利民有意要请邱明山到省里来担任副省长，荣启高也是知道的。能力出众，年富力强的地市委书龘记官升一级，担任省领龘导，再正常不过。邱明山这样有才能的干部，照理尤利民更想留给自己当助手。

　　荣启高问道：“洪副总龘理对全国国企改制，是个什么样的意见？”

　　尤利民便即将与洪副总龘理谈话的主要内容汇报了一遍。

　　荣启高神情略略变得严肃了几分，沉吟着说道：“省长，洪副总龘理想要尽早在全国铺开国企改制的工作，指导思想是对的。你们提出来的，要慎重，要防止国有资产流失，这个观点也很正确。这个工作要做，但必须慎重，步子不能迈得太快。欲速则不达嘛……”

　　荣启高这番话，其实也折射出他心中的某种纠结，甚至可以说是无奈。

　　严格说起来，荣启高属于老派干部，早在七十年代，他就已经是省委一把，全国各省级行政区的党委书龘记，有一位算一位，还真没几个资历比他更老的。荣启高主政地方的一贯理念，也是以稳定为核心，比较反对太过激烈的变革措施。

　　一切都应该循序渐进。

　　但前后两任省长，执政理念都和他有着一定的区别。雷云刚是坚定的改革派，省长任内采取了许多较为激进的改革措施。雷云刚之后，尤利民亦复如此。不过尤利民的行事风格，与雷云刚还是很有区别。

　　雷云刚不但有切实的行动，还比较注重宣传舆论上的造势，外在表现强势异常，颇有点喧宾夺主的架势，与荣启高的矛盾就比较公开化。

　　尤利民不一样。

　　很多时候，尤利民只做不说。

　　比如修建洪南高速公路，这样的大动作，尤利民也是“埋头苦干”，不搞舆论宣传，不造势，却坚定不移地执行自己的既定方略。如今洪南高速公路已经筹集到了第一笔资金，正式开始施工。

　　彦华地区的国企改制，洪州昌明经济开发区的成立，引进令氏集团的电子工业园，都是这样。先把实际工作做了再说，理论依据，可以慢慢找。

　　表面上，尤利民的位置摆得十分端正，很尊重荣启高这位大班长。

　　相对而言，尤利民的谋略更在雷云刚之上。省长和省委书龘记之间，不可避免的会发生一些工作上的分歧甚至是矛盾，但只要不公开化不表面化，荣启高便能容忍，而且给了一定的支持。

　　比如尚为政亲率调查组来彦华调查，荣启高的态度便十分明确，给尤利民邱明山等人的支持力度很大。

　　省委书龘记，最关键的就是要能掌控全局。

　　这是首要的衡量指标。

　　但是，荣启高也逐渐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间，被尤利民“绑上了战车”。

　　当然，这和当前全国的政治大局有着密切关联。

　　目前“姓什么”的大辩论依旧进行得如火如荼，少数省市的主要负责同志甚至都有了较为明确的表态。在这个方面，荣启高谨慎异常，从未有过公开场合的表态。

　　结果，尤利民已经用实际行动在表态了。

　　身为省委书龘记，荣启高对洪副总龘理此番赴京的内在原因一清二楚，最高首长采取的策略与尤利民不谋而合。你们辩论你们的，我干我的。直接在经济领域展开大的改革动作，以此表明态度。

　　荣启高没想到，洪副总龘理这么快就将目光盯在了青山省——直接抽掉邱明山赴国—务—院主持全国国企改制工作。

　　这个动作，很容易被高层大佬看做是青山省实际的表态。

　　尤其要紧的是，荣启高还没办法反对。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代表着荣启高已经表态了。

　　不管他心里是不是真的这么想。

　　荣启高有些恼火。

　　这也是他不等尤利民回来，直接指令省委组织部启动干部考察流程的主要原因。明白告诉尤利民，我已经生气了。

　　所以尤利民从首都赶回来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主动登门拜会——荣书龘记，您要是不高兴，请当面批评，我虚心接受！

　　都不声不响把人家“绑上战车”了，还不许“一哥”好好生一回气？

　　不过荣启高毕竟非比寻常，养气功夫一流，心里再生气，也不会轻易在脸上带出来，只是很委婉地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尤利民微笑说道：“荣书龘记这个意见我完全赞同，也向洪副总龘理表达过类似的意见。”

　　荣启高微微颔首，说道：“希望明山同志去了国—务—院之后，能够把这个工作有序地完成。他这一走，彦华的工作，也得好好安排一下才行了。省长，你的意见呢？”

　　尤利民现在得到的消息，是彦华地区现任行署专员林可秀将顺序接班，出任地委书龘记。这一点，尤利民不感到意外，林可秀本来就是荣启高看中的干部。当初梁光华调省里，邱明山顺序接班，荣启高就将林可秀安排了过去，无非是权力的相互制约，官场上惯用的技巧。

　　关键是行署专员的人选。

　　尤利民也不避讳，径直说道：“书龘记，我个人认为，地方工作还是必须保持连贯性。可秀同志是很有能力的干部，但去彦华的时间还不是太长。明山同志离开之后，行署那边，最好是能有一位熟悉情况的干部来主持工作。彦华的国企改制完成了第一步的工作，不过彦华终究是农业大区，农业工作是重中之重。这一回，农业部专程派调研小组去彦华调研考察，也说明了这一点。如果彦华在农业工作上也能有所创新，那就最好不过了。”

　　要搞好农业工作，就更加需要熟悉地方情况的干部来领头。

　　荣启高点点头，说道：“省长这个意见，我基本赞同。现在看来，范卫国同志还是很不错的。这个同志是部队转业干部，组织纪律性很强，工作上也能吃苦，不畏艰难。彦华的同志，对他的评价都还可以。他又是彦华本地的干部，对情况比较熟悉。我看，就让他试试吧。相信他肯定能配合好林可秀的。在行署搭班子的时候，他们的配合还算默契。”

悠然自樂

第707章 定局

      这回轮到尤利民暗暗吃惊了。※※

      他刚才说的那番话，仅仅只是试探。如果荣启高坚持不同意范卫国出任行署专员，尤利民也不会再力争。不管怎么说，范卫国的资历还是略浅了些。而且，尤利民将荣启高“绑上战车”，也有些歉意。

      不料荣启高一口就应承下来。

      却不知是何种原因，导致荣启高的态度有了如此大的转变。邱明山范鸿宇提前几天回到洪州，还真做了些有用的工作。

      荣启高接下来的话，解开了尤利民心中的谜团。

      “省长，曹成在我身边工作也有好几年了，小伙子人很勤快，脑袋也比较活，工作干得不错。我有个想法，是时候让他出去锻炼锻炼了。我看，就让他去彦华吧，接替范卫国同志现在的工作。”

      尤利民这回是真的吃了一惊。

      怎么荣启高忽然就有了要将曹成外放的想法？

      “书记，小曹确实表现不错，只是，你舍得放他走吗？”

      尤利民随口开了句玩笑，脑子却高速运转起来。

      荣启高轻轻叹了口气，说道：“省长，不瞒你说，我还真有点舍不得。不过，我也不能太自私，耽搁人家年轻人的前程啊。”

      这倒是实在话。

      很多领导和秘书形成默契之后，都有这种纠结。放出去吧，舍不得；留在身边吧，怕耽搁人家的前程。

      尤利民认真起来，说道：“小曹一直都在省委机关工作，让他去彦华工作一段时间，增加对基层工作的感性认识，倒也是好事。”

      “嗯，我也是这么考虑的。彦华以前的底子比较差。无论工业农业还是商业，都相对落后。这几年有了一定的进步，正处于一个转折的时期，曹成过去，可以学到不少的东西。”

      基础太差的地区，工作难度太大，要出成绩相当不容易。曹成以前没有基层工作经验，过去之后，工作只怕很难展开。须知越是落后的地区。群众的思想观念也越是难以转变，越是固执保守。而基础太好的地区，固然出成绩比较容易，却锻炼不了人。曹成在省委机关这些年的工作表现，足以证明他的智商和情商都极高。是个人才，所缺者，就是基层工作的实际经验。去了太容易出成绩的富裕地区，锻炼的力度不够，将来升到更高的位置上，只怕经受不起风雨。

      荣启高本身就是从基层一步一个脚印走上来的，经受过的艰难挫折。一般人哪里能够想象得到？正因为有这段基层历练的宝贵经验，荣启高在省委一把的位置上坐得稳稳当当的，不管什么政治风暴，都难以撼动他的地位。

      按照这个逻辑思维。他的秘书外放，也不能太过轻松。

      彦华地区刚好合适。

      有一定的基础，有一定的知名度。尤其要紧的是，彦华是全国红色教育基地。每年都要接待很多前来参观访问的高层领导，曹成去彦华。不可避免的要和这些高层领导打交道。以曹成在省委机关长袖善舞的表现，得到这些高层领导的好感甚至是赏识，都很有可能。

      官场上，这是极其宝贵的人脉和资源。

      荣启高终有一天要退下去，而且根据他的年龄来看，这一天不会太过遥远。为曹成保驾护航的时间，不会太长。以后，就要靠曹成自己了。

      在这个时间段，将曹成放下去，是最恰当的。

      根据目前的情况来看，老资格省委书记通常在六十五岁到七十岁之间退二线，荣启高年过六旬，应该可以再在实权正省部级位置上待个五六年左右。有这六年时间，曹成只要不犯大的错误，上到地委书记那是稳稳当当的。等荣启高退二线之时，曹成大约是四十出头的样子，估计在地委书记的位置上也已经待了一段时间，荣启高再给他争取一下，也许就能上到副省级。

      送到了这个位置上，荣启高也便能安心退下去了。

      荣启高对曹成的器重，丝毫不在尤利民对范鸿宇的器重之下，荣启高对其寄予厚望，希望他能继承自己的政治衣钵。

      从另一个角度而言，林可秀出任彦华地委书记，曹成接任行署常务副专员，这两位都是荣启高线上的干部，彦华地区不知不觉间，就回到了荣启高的“怀抱”。

      荣启高必须对彦华地区强力掌控。

      上次尚为政亲自领队下来调查，这回洪副总理点名调走邱明山，彦华地区毫无疑问会引起高层大佬的关注和重视。正因为这样，荣启高也等于“被迫表了态”。

      身为省委书记，荣启高绝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陷入被动之中，无所作为。将曹成派往彦华，就是明白告诉全省干部，荣书记要强力掌控彦华地区。万一高层政治动向再发生重大变化，荣启高可以通过彦华地区的一些实际行动，再次隐晦地向高层表态。

      当然，荣启高也可以不将曹成派过去，就像前几天采取的方式那样，另外委派一位信得过的干部去彦华担任行署专员，范卫国原地不动，一样可以实现对彦华地区的强力掌控。

      只是如此一来，尤利民面上须不好看，只会让其他干部误会他和尤利民之间的矛盾已经公开化了。

      这又不是荣启高所希望看到的情形。

      范卫国上行署专员，尤利民的面子就有了。

      尤利民微笑说道：“我完全赞同书记的意见。”

      所谓平衡，说的就是这种情况，各取所需，皆大欢喜。

      此番省里对彦华地区班子的调整，速度很快。农业部马司长一行，在彦华调研了七天，很满意地返回首都，向部领导汇报去了。

      农业部调研组离开彦华的次日，省委常委，省委组织部长李康森就亲自赶赴彦华地区。邱明山和曹成与他同车而行。

      邱明山是昨天到机场为马司长一行送行，知道李康森今天要赶赴彦华地区召开干部大会，便特意在洪州停留了一个晚上，陪同李康森一起去彦华。

      省委办公厅曹副主任却是去彦华地区上任的。严格来说，此刻曹成依旧是省委办公厅副主任兼常委办公室主任，他这两个职务，可能还要几天才会免去。

      按照省委办公厅和省委组织部的电话通知，现任彦华地区行署专员林可秀早已做好了召开干部大会的一切准备，全地区实权副处级以上干部，基本都到齐了，只等着李部长大驾光临，便可开会。

      安排好干部大会的一切工作之后，林可秀亲率彦华地委，行署，人大联工委，政协联工委和彦华军分区的主要领导干部，在彦华市边界处迎候李康森一行。

      李康森在省委班子里排名靠前，仅次于几位副书记，是重要的省委领导，此番又是代表省委前来宣布任命文件，自然要隆重迎接。

      下午，彦华大礼堂，彩旗招展，警察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气氛凝重。

      市民们便断定，又有大人物莅临彦华了。

      自从彦华地区成为全国红色教育基地之后，这种情形经常发生。

      全地区数百名实权副处级以上干部，在大礼堂里坐得整整齐齐，各自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此番地区的人事变更，还真是出人意料，**迭起。就在大家都以为大局已定之时，却忽然“翻了盘子”，原本以为不会有希望的范卫国忽然就成了行署专员的候选人。这犹罢了，说到底范卫国也是尤省长的嫡系亲信。单单从范鸿宇这条线上，就能分析得出来，范卫国不可能是别人线上的干部。

      不然，父子俩打擂台么？

      只要尤利民力挺，范卫国当上这个行署专员，也不算多离谱。

      关键是曹成居然会前来彦华任职，让所有业余观察家都跌落一地的眼镜。

      这怎么可能？

      曹成是省委一秘啊！

      袁留彦书记的大秘书，都去了齐河市。在省内，齐河的地位比彦华的地位可要高得多了，基础也远不是彦华能比的。

      曹成外放，就在洪州当个市委副书记还差不多。

      现在却来了彦华！

      下午三点，会场响起雄壮的运动员进行曲，省委组织部长李康森在邱明山，林可秀，范卫国，曹成等人陪同下，稳步走上主席台。

      大礼堂里掌声雷动。

      “根据省委省政府研究决定，任命曹成同志，担任彦华地委副书记兼彦华地区行政公署副专员，协助专员主持全盘工作！”

      李康森在大会上宣读了对曹成的任命。范卫国以前是地委委员兼常务副专员，曹成直接被任命为地委副书记。应该是比照郑美堂在齐河市的任命去的。地区行政公署是省政府派出机构，行署领导的任命，无须经过人大流程，直接由省政府任命。

      会议室再次响起热烈的掌声。

      曹成端坐主席台上，和大家一起鼓掌，心里头去暗暗感慨。前几天范鸿宇找他“聊天”的时候，他还丝毫都不曾想过，自己会前来彦华地区任职。不料转眼之间，就变成了事实。

      看来对政治大局的洞察和把握，每个人的悟性都不完全一样啊。

      要想在仕途上如鱼得水，当真不是件简单的事。

悠然自樂

第708章 女间谍

　　七月下旬，昨晚上一场大雨，冲淡了酷暑的炎热。

　　洪州机场候机大厅，范鸿宇和高洁坐在一起，絮絮低语。

　　看得出来，高洁经过精心的打扮，峨眉淡扫，朱唇轻点，黑色紧身内衣，将丰满胸部的轮廓勾勒得凹凸有致，月白色女士西装笔挺，小皮鞋闪闪发亮。青春靓丽和成熟稳重的气质混为一体，散发出一种极其特殊的魅力，惊艳无比，引得很多游客频频注目。

　　相对而言，范县长的装扮就随便得多了，白色短袖T恤，牛仔裤，运龘动鞋，整个一毛头小伙子。如果说这是一县之长，打死也不会有人相信。

　　“姐，真漂亮，好好看……”

　　范县长不时从嘴里冒出这么一句，满眼都是赞叹之色。

　　高洁便瞪他一眼，嘴角微微一翘，似笑非笑的。

　　范鸿宇便眼神闪烁，有点心虚地避了开去。

　　高洁抬起手腕，看了看小巧的女表，范鸿宇忙即说道：“飞机没晚点，他们应该很快就会到了。”

　　这个年代的班机，准点率还是比较高的，不像在后世，民航班机晚点成为最普遍的现象。偶尔碰到班机不晚点，通常会给人意想不到的惊喜。

　　关键是现在航班少。

　　几分钟之后，机场广播了班机到站的消息，范鸿宇和高洁同时起身，往旅客到站口走去。洪州机场不大，飞机到站之后，旅客用不了多久就能走出来。

　　很快，大队旅客便走了过来。

　　“嗨，鸿宇！”

　　当先一名高大的男子，一眼就看到了接机人群中鹤立鸡群一般的范鸿宇，朝他扬了扬手。正是穿着便装的葆兴。纵然没有穿军装葆兴身上那股彪悍的气质，依旧掩盖不住。任谁一眼看到，都能立即就判断出来，他是军人。跟随在葆兴身边的，则是佟雨。

　　葆兴之后，又是一对。

　　李春雨浑身名牌，装扮堪比另一个世界范鸿宇见了就要犯晕的韩国男星。但真正让范鸿宇发呆的，绝不是李二少这装扮，而是李二少身边的美女。

　　彪悍！

　　这是范鸿宇见到该美女之后的首先从脑海中冒出来的评语。

　　这女孩子约莫二十三四岁模样长得很漂亮，身材极棒，曲线玲珑，丰胸翘臀，也是浑身名牌，装扮和李春雨不相伯仲。

　　李春雨身边，从来没缺过美女。照理说在寻欢公子身边看到任何美女，范鸿宇都不至于吃惊。关键这女孩子浑身透出的那股彪悍气息，让范县长都觉得有点顶不住。感觉上，这女孩子就像一柄锋锐无伦的唐刀，寒光四射。

　　李春雨身材明明比她高大魁梧，范县长却情不自禁地位李二少担忧。

　　Hold不住啊！

　　这俩要真成了李二少绝对hold不住！

　　就算换上范鸿宇，亦是半分hold住的把握也无。

　　李春雨贪玩，这回搞不好就要将自己给玩进去了。

　　见了范鸿宇惊讶的样子，李二少顿时满脸得瑟，趾高气扬地朝范县长扬了扬手，那意思分明就在说：哥们，镇住了吧？没见过这样的吧？

　　李春雨身后又是两道风景线——李大姑娘和佟二姑娘。

　　这两位不约而同的选择了连衣裙，李秋雨是火红的连衣裙，佟颜则是雪白的连衣裙，一般的身材曼妙一般的长发飘逸。最让人吃惊的是，李大姑娘浑身上下，再见不到半分飞扬跳脱的神采，莲步姗姗文静婉约，神仙妹妹的风范较之佟颜也不遑多让。

　　这感觉，就好像从天上一口气掉下来两个林妹妹。

　　所有前来接机的男女，在这瞬间几乎全都被镇住了，瞠目结舌，半晌回不过神来，连自己是来干什么的都忘记了。

　　今儿什么日子？

　　竟然一下子冒出这么多美得一塌糊涂的娇艳女郎？

　　“电影公司要来洪州拍电影吗？”

　　有旅客忍不住低声向身边的同伴发问，满脸疑惑之色。

　　如果不是电影公司拍电影，这又是神马情况？

　　这节奏，完全搞不懂。

　　“佟雨！”

　　“高洁！”

　　两位大美女对身边诸人视若无睹，直接就搂在了一起。

　　老同学好久不见，怪想念的。

　　葆兴则和范鸿宇各自擂了两拳，擂得咚咚作响，哈哈大笑。非如此，不足以显示他们雄壮的体魄和巨大的力量。

　　“哎哎，显摆呢是吧？告诉你葆兴，也告诉你范二，就你俩这两下子，还真不够咱家小雪打的。”

　　一旁早恼了李二少，顿时大为不地说道，满脸不屑之意。

　　葆兴只是笑笑，也不在意。李春雨莫名其妙的话语和莫名其妙的言行多了去了，哪里计较得过来？范县长却不乐意了，眼珠一瞪，斜乜过去：“李二哥，这话什么意思？”

　　对自己的身手，范二哥还是颇为自信的。至少李二哥和他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李二哥眼里的绝世高手，不见得就能成为范二哥眼里的绝世高手。

　　比如和凤姐比较而言，芙蓉姐姐那就是绝世美女级别的了。

　　“什么意思？小雪，给他露一手，让他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高手，免得他坐井观天，夜郎自大！”

　　李二少这会子，简直是气壮山河，随手一拉，就想要将身边的美女推到范鸿宇面前，好好炫耀一番。但李二少得意之余，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那就是，这个在他眼里，葆兴和范鸿宇加起来都不够打的“小雪”，更加不是他李春雨拽得动的。

　　结果一拉之下，小雪纹丝不动，李二少却一个趔趄，差点站立不稳。

　　对李二少的狼狈，小雪就好像毫无察觉，微笑着上前一步，向范鸿宇伸出手，说道：“你好，范县长。我叫上官深雪，在总参二部工作，是李春雨的朋友。”

　　笑靥如花，完全人畜无害的样子。如果不是范鸿宇当过多年的刑龘警，第六感的敏锐异于常人，也很难感受到上官深雪身上那股与众不同的彪悍气息。

　　范鸿宇连忙伸出手去，和她相握。

　　柔柔嫩嫩的，和普通女孩子并无任何不同之处。

　　但“总参二部”这个单位，却实实在在将范鸿宇吓了一跳，那是军方情报部门。

　　没想到李春雨找了一个“女间谍”做女朋友。

　　李春雨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子，立马就加上一句：“特勤部门的，刚刚从国外执行完任务回来，可以休假一段时间。”

　　上官深雪便望了他一眼，双眉微微一蹙。

　　李春雨顿时吓得不轻，双手连摇，说道：“对不起对不起，一时口快……都是自己哥们，不要紧的。”

　　上官深雪淡淡说道：“纪律就是纪律，不能用来开玩笑的。”

　　“对对，纪律纪律，我记住了，别生气……”

　　李二少点头不迭。

　　范鸿宇再一次看得发呆。

　　这还是李春雨吗？

　　李春雨也察觉到了范鸿宇的诧异，嘿嘿一笑，说道：“范二，有什么好惊讶的，这就叫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范鸿宇轻轻舒了一口气，笑道：“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

　　这话李二少又不乐意听了，脸色变得臭臭的，哼道：“范二，你什么意思啊？哥们可没对不起你啊，一直都挺够意思的。”

　　范鸿宇笑道：“没什么，为你高兴呢。是该有个人管管你了。”

　　上官深雪微微一笑，说道：“范县长，你误会了，我和李春雨只是普通朋友。我们认识的时间也不长，管他，我还真没这个资格。”

　　李秋雨嫣然一笑，说道：“小雪姐，你也甭谦虚了，我妈可是特别看好你。只要你能管好李春雨同志，就是咱家的大功臣。”

　　上官深雪瞥了李春雨一眼，微笑说道：“那就试试看吧。不过，秋雨，我可是有言在先，我的管理方法有点暴力。万一要是伤到了你哥，熊阿姨不会怪我吧？”

　　李秋雨立即说道：“没关系没关系，只要不打断手脚，我妈就不会怪你的。”

　　“喂！”

　　李春雨怪叫起来。

　　“李秋雨，有你这样的吗？你到底是不是我妹妹啊？难道你是捡回来的？亏得你小时候，我那么疼你，什么都让着你，你就这样回报我？”

　　李秋雨嘻嘻而笑，戏谑地说道：“李主任，你也不用这么气急败坏。只要你乖乖的，小雪姐就不会把你怎么样，我保证你全须全羽的，连寒毛都不会少一根。小雪姐，我说的对吧？”

　　上官深雪笑道：“他服从管理，遵纪守法，当然就没人会动他了。”

　　李春雨将刚刚放下的背包又背上了，咕咕囔囔地说道：“这么说，我是上了贼船了？得，我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我回家去，不招惹你们了……”

　　说着，作势欲走。

　　佟雨笑道：“得了，春雨，别闹了，大伙都看着呢。”

　　高洁已经来到上官深雪面前，微笑伸手，说道：“上官，你好，我是高洁，范鸿宇的未婚妻。”

　　佟雨在一旁介绍说：“小雪，高洁是我大学同学。”

　　上官深雪忙即和高洁握手，说道：“高姐，你好，一直听大伙提到你，说范县长的未婚妻又漂亮又本事，早就想和你见个面了。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见面更胜闻名。”

　　转眼之间，就像换了个人似的，笑语晏晏，待人接物，竟然也是一把好手。

　　难怪连熊艳玲都对她“寄予厚望”了。

悠然自樂

第709章 大聚会

　　“这就是秋雨？好漂亮！”

　　高洁来到李秋雨面前，轻轻拉住她的手，上下打量着，由衷地赞叹道。

　　今儿在场的这些女孩子，就没有一个不漂亮的，各有各的特点，各有各的娇媚，姹紫嫣红，各擅胜场。不要说旁观者，就算范鸿宇，葆兴和李春雨，都有点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李秋雨的身高，可能比高洁还要略高一点，两个人都穿着高跟鞋，不过高洁盘了发髻，看上去，倒是差不多高矮。

　　李秋雨也上下打量着高洁，忽然轻轻叹了口气。

　　见到一个如此阳光明媚的青春美少女忽然叹气，当真令人好不吃惊。

　　“怎么啦？”

　　高洁微笑问道。

　　李秋雨又摇摇头，说道：“有些人的运气怎么那么好呢？高姐，你说范鸿宇何德何能，有你这么又漂亮气质又好，还温柔娴淑的未婚妻？他的运气也太好了吧？”

　　一句话逗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秋雨，这世界上运气好的男人，不止一个。比如葆兴，比如你哥，他们运气不也非常好吗？要我说，将来谁娶了你，才是运气最好的。”

　　高洁巧笑嫣然，略带矜持，大姐姐的身份拿捏得恰到好处。

　　“不对不对，我根本就没打算嫁人。这世上的男人啊，都忒没劲。要不就是假惺惺，一本正经；要不就是愣头青；要不……反正啊，我是不会嫁人的。再说了，谁真要是娶了我，那就算他倒霉，世界末日来临了……”

　　李秋雨摇头晃脑地说道，努力想要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

　　大伙再次哈哈大笑。

　　这番孩子话，自然谁也不会当真。

　　当此之时，范鸿宇只顾和葆兴说悄悄话，正眼都不敢往这边瞥一下。

　　范二哥最怵的就是眼下这种情形。尽管他和李秋雨之间，并未发生什么事情，却总是忍不住心虚气短，高洁似乎对此也比较敏感。

　　这回摆出这么大的阵仗，也是佟雨的提议。

　　首都大学放暑假之后，李秋雨便一直想着要去云湖县旅游。不过这回，小丫头多长了个心眼，不再坚持一个人赴云湖，而是打算拉着佟颜一起去。无论什么时候，佟颜都是她最有效的“挡箭牌”。

　　尽管经历了上回夜总会那事，熊艳玲依旧对佟颜信任有加，甚至还责怪李秋雨，不该将佟颜也拉下水。

　　完全可以想象，佟颜那孩子，不知道要被李秋雨“逼迫”成什么样子，才会干出那样的事情来。

　　事实上，这段时间，佟颜一直闷闷不乐，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打不起半点精神。尽管范鸿宇应佟雨之邀，和佟颜聊了一回，效果也并不明显。韩阿姨越来越是忧虑，担心这孩子“魔障”了，不住催着佟雨想办法。

　　佟雨便索性决定，大伙都跑青山省去，好好旅游几天，散散心，反正跟高洁也好久不见了，怪想念的。爱好文学的女孩子，思维方式大都比较感性，继续让佟颜这么闷在家里，绝对不是个事。大伙一起出去旅游散心，说不定佟颜慢慢就从“魔障”中解脱出来了。

　　佟雨这个提议，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赞同。

　　至于小魔女内心深处，是不是真的赞同这个提议，那就不好说了，至少表面上，她没有提出反对。

　　这可是大事。

　　范鸿宇当即就给高洁打了电话，让她请假，赶到洪州来，一起接待老朋友。高洁自然二话不说，就请假赶过来了。

　　在高洁的心里，其实也很想亲眼见见李秋雨。自从上回范鸿宇亲自陪同李秋雨去益东，高洁就有这个想法了。也不是说高洁真的在怀疑李秋雨和范鸿宇之间有何种过于亲密的关系，但女人的第六感，总是那么神秘。

　　等真正见到李秋雨了，高洁也在心里暗暗叹气。

　　这可当真是天生尤物，我见犹怜！

　　任何男人，只怕都抵挡不住这样青春美少女的魅力。

　　“高姐，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佟颜，我的死党。大家都说咱俩是亲姐妹，你看像不像？”

　　李秋雨叹一回气，发表一通“不嫁宣言”，转眼之间，又变得神采飞扬，搂住身旁佟颜的肩膀，笑嘻嘻地冲高洁说道。

　　他们寒暄尽礼之时，佟颜一直乖乖地站在旁边，脸上带着礼貌的微笑，一声不吭，只是眉宇之间那抹淡淡的忧郁，无论如何都难以尽掩，令人一见之下，不自禁的心生怜惜。

　　高洁很认真地打量了她们一会，摇摇头，说道：“不像。你俩是完全不同的两种类型，各有各的漂亮，各有各的可爱。一个是火焰，一个是冰雪，老实说，我也分不清楚，到底谁更好看。”

　　佟颜俏脸微微一红，低声说道：“高姐，你别理她，她就喜欢胡说八道。”

　　“哎，佟颜，我怎么就胡说八道了？咱学校是有很多人这么说嘛……”

　　高洁伸手轻轻抚摸了一下佟颜的脸颊，满怀爱怜地说道：“佟颜，怎么啦？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

　　这个亲昵的小动作，顿时就让李秋雨明白过来，高洁以前见过佟颜。想想也不奇怪，高洁和佟雨是同学，去佟家拜访，见过佟颜，十分正常。

　　佟颜轻轻摇头，低声说道：“高姐，我没事……”

　　高洁便隐约猜到，佟颜如此闷闷不乐，估计和夜总会那事有关。这么乖巧的一个小姑娘，骤然经历那样的场景，确实会做噩梦的。

　　不过眼下，自然不好说得太多。

　　高洁拉起佟颜的手，轻轻拍打了两下。

　　那边厢，李春雨抬起手腕看表，叫道：“范二，夏言和朵朵的飞机，还有二十分钟就到了，咱们在这坐会，等他们吧。”

　　范鸿宇愕然说道：“夏言和朵朵也要来，我怎么不知道？”

　　李春雨得意地说道：“嘿嘿，我让他保密的。今儿一大早，我跟他打电话，问他在哪呢，他还在滨海市，我就跟他说，咱们都到你这儿来玩呢，问他要不要也过来玩。他一口就答应了，拉上朵朵就往机场跑。嘿嘿，这回热闹了，人都聚齐了。啊，对了，要是令和繁那家伙也跑过来，那就更好玩了……可惜啊，这家伙据说去了美国，一时半会回不来。”

　　李春雨和夏言，令和繁可都是哥们。

　　尤其是夏言，那性格简直太对李春雨的胃口了，李春雨没搞助学贷款基金之前，没事就往琼海那边跑，和夏言在一块“鬼混”。就算今年，李二少工作繁忙，也还是抽时间去过一趟滨海市，好好玩了几天，放松一番。

　　葆兴顿时就瞪起了眼珠，说道：“好啊，春雨，夏言要来，你连我也瞒着？”

　　说起来，范鸿宇和夏言，都和葆兴是过命的交情，冲进宇阳县公安局救人，也有夏言的份。

　　李春雨笑道：“这不是想给你们一个惊喜吗？都告诉你们了，那还惊喜个屁啊……”

　　上官深雪又瞥了他一眼。

　　李春雨连忙陪笑道：“哎，咱说好了的，可以讲粗话的……”

　　上官深雪淡然说道：“那也要看场合，这里这么多女士，你就不能注意一下？”

　　“行行，注意注意，下回一定注意……”

　　看得出来，李二少对这位特勤女战士是真的“畏惧有加”，而且不是表面上的，是发自内心。难道这匹野马，终于也有要被套上辔头的一日？

　　葆兴便凑到范鸿宇耳边，低声说道：“小雪她爷爷，是李爷爷的老部下，两家关系一直很密切的。熊阿姨见春雨没个定性，不得不打出这张王牌了……”

　　范鸿宇强忍笑意，频频点头，实在憋得有些难受。

　　“哎哎，干嘛呢干嘛呢，嘀嘀咕咕什么？”

　　李二少顿时气愤愤的。

　　交友不慎！

　　当下大伙在候机室坐了，三个大老爷们一块，五个大美女一块，各自聊天说话。别看上官深雪在李春雨面前是“女王”，和几个女孩子却有说有笑的，温柔斯文，彪悍之气丝毫不侧漏。

　　半个小时之后，又一波旅客走了过来。

　　李春雨一跃而起，高高举起右臂，朝着对面挥舞，嚷嚷道：“夏言，朵朵，这边！”

　　“春雨，葆哥，二哥，哈哈……”

　　夏言顿时提着行李，一溜小跑就过来了，哈哈打得震天价响。

　　如今的夏言，依旧和以前一样结实魁梧，只是黑不溜秋的，海岛那边，太阳毒啊。浑身上下俱皆是名牌，隐隐养成了大老板气度。不过眼下，这大老板的气度，那是半点也不剩下了。

　　朵朵也是浑身名牌，身材凸凹有致，挎着LV手袋，高耸的胸前硕大的珍珠项链耀眼生辉，再也不是当初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了，款款的老板娘派头。

　　但骤然见到二哥和这许多熟人，朵朵的老板娘派头立马也抛到了九霄云外，大呼小叫的直跑过来，拉住二哥的手，又蹦又跳，转瞬之间，又变回了宇阳县农机厂院子里的那个小跟屁虫。

　　“二哥，我可想你了……”

　　眼泪忽然就淌了出来，抬手就擦，也不去讲究什么淑女不淑女了。

　　“哎呀，咱家朵朵出息了，这大公司老板娘，就是不一样……”

　　范鸿宇也是满心欢喜，伸手揉揉朵朵的脑袋，满脸都是宠溺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