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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唐砖(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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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节  都是道理啊

    当元嘉兴冲冲的和猪鬃两个人抬着一箱子钱来到船上的时候,沈功海和姚四也匆匆的跑过来,都是一个屋子住了三年的兄弟,这么大的事情没理由不过来看看。

    “哎哟哟,元公子真是有情有义啊,妈妈我也没道理拦着女儿嫁人,按理说小元宝赎身需要八十贯钱,这可是契约上写明了的,唉,谁叫妈妈我天生就是一副菩萨心肠,最是见不得有情人难尝好梦,也罢,七十贯就七十贯吧,这些年给元宝儿置办的衣服也一起拿走吧,就当是妈妈我给闺女的陪嫁。”

    元嘉正要说几句感谢的话,就听身后沈功海悠悠的说:“老鸨子,你他娘的就是一喝人血的,现在少在爷们面前装菩萨,书院子弟从不欠人人情,十贯钱在爷们眼里毛都不算一根,书院的大爷还轮不到你一个鸨子头施恩卖好,这是二十贯钱,多出来的赏你了,赶紧拿文书写结具,从此两不相干,今往后大爷我要是再从你们嘴里说出弟妹的名字,爷会把你燕来楼砸个稀巴烂。”

    窈娘从来是不会嫌弃钱的,不管沈功海嘴里说的多难听,那两大锭银子却是白花花晃人眼,一把就抢过来抱在怀里,陪着笑脸说:“是,是,这位公子说的对极了,元宝儿就要当官家娘子了,老婆子从今往后保证一个字都不提,如果有差错,您撕了我的嘴。”

    元宝儿穿了一身的大红衣衫被其它歌妓簇拥着从船舱里推出来,羞答答的低着头,元嘉看得满心欢喜,正要上前去拉小元宝,沈功海却生生的拉住他,从姚四手里要过一个一个小包袱。扔给了小元宝,对她说:“弟妹如果想替元嘉考虑的话,就把这身衣裳换上,切记,燕来楼的东西一样都不能要,一样都不许带,你的好姐妹从此之后只能是路人,如果你能做到这些,为兄今日就替你们做主,立刻成亲。否则,此事休提。”

    元嘉莫名其妙的看着沈功海说:“海子,人都是有感情的,元宝与姐妹们相处多年,如此绝情你说这样做是否有势利之嫌?”

    沈功海一把扯过猪鬃。姚四指着他俩对元嘉说:“他们是什么人?我们又是是什么人,看清楚,我们四个才是一类人,弟妹对你有大恩,怎么回报都不为过,娶这样忠孝的妻室原本就是一桩美谈,虽然少了节。我书院最不在乎的恰恰就是这个东西。

    想想看,我们十年寒窗铁砚磨穿所为何来?不就是想一展胸中所长,博得青史留名,替我大唐百姓打造出一个永不退落的盛世。

    再有一个半月。就是我们准备一展身手的时候,和天下所有的士子一较长短,我书院一定会成为众矢之的,良贱不婚虽然没有写入律法。你就以为这东西不存在?纳妾没人会理会。娶正妻三媒六证缺一不可,这些东西是要写进你的官凭里去的。如果让他们知道弟妹出身青楼,你还有什么前途可言,书院也会被人借此指责,你多年辛苦会付诸流水,所以此事不可不慎。“

    “海子,你错了,大丈夫行得正,走得直,他人毁谤与我何干,君子养德必是微中见性,做事情遮遮掩掩反而不美,元宝儿本来就是我妻子,我们不偷不抢,时事所逼,身在青楼也不是一件丢人的事,娶她当然要光明正大,我还要请老山长为我夫妇祝福,这身衣服很合适,如果非要为了做官而做官,这官不做也罢,我留在书院教书育人也是功德,海子,你我兄弟一场,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我没打算让元宝委委屈屈的嫁给我,否则,我九泉下的爹娘都不会放过我。”

    沈功海长叹一声,只好随他去,眼看着元嘉牵着元宝儿的手欢欢喜喜的回书院去了。走了两步却没发现猪鬃和姚四两个人动弹,没好气的说:“你们两个王八蛋,不走还等什么?”

    猪鬃猥琐的拉住沈功海说:“很明显,咱哥三今晚没地睡觉,咱们总不能和弟妹睡在一间屋子里吧,不如……”

    沈功海看看燕来楼的花船,又看看垂涎欲滴的姚四,跺跺脚说:“没问题,吃喝管够,夜资自理。”说完就很有礼貌的冲着笑的像只老母鸡的窈娘走了过去。

    一大早云烨就在办公室忙乎,积攒的公文很多,岭南水师居然在长江口发现了一座岛屿,准备在那里修建一座转运码头,平时补给起来也方便,军队的大船带的补给足够他们在明州和岭南之间走一个来回,没事干在那里修什么转运码头,这事需要考虑一下先放一边去。

    处理完了公事,最后又把私人的文书拿出来批阅,很奇怪,水运船行也准备修建一座转运码头,把两处的地图拿过来一看,就明白了,不就是后世的崇明岛么?怎么这么小?东西不过百丈,南北不过三十丈,这么小的地方要来干什么,而且这个小岛刚刚形成,到处都是沙子,怎么修建码头?不行,这事需要彻底问清楚才行,等他们回来之后再说吧。

    希帕蒂亚已经扭着腰肢路过办公室两趟了,云烨装着没看见,在走过第三趟的时候怎么也忍不住了就直接走了进来,一屁股坐在云烨的办公桌上说:“昨天我和高山羊子一起洗了温泉浴,你就不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云烨小心的把砚台挪过来一点,揉着太阳穴说:“我先为那个倭国女人默哀一下,话说,自从你来了以后,书院的素质下降了可不是一个等级,再这么下去,怎么得了,是个女人都往男人的桌子上坐,这个世道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希帕蒂亚不好意思的从桌子上下来,翻着眼睛说:“迷林里的那些尸体,看样子是她派来的,你就没有去问问的心思?”

    “孙先生现在正在研究人的骨骼,肌肉,还喜欢看死人的五脏六肺,尸体总是不够用,多送些尸体有什么不好的。”

    “我看你就是不怀好意,布置好了圈套让人钻,说说呗,我不告诉别人,就是想知道你是怎么设计害人的。”

    “保密?你有过这个概念么?我其实很想不通你,以你的条件找个好男人嫁了,然后生儿育女,顺便研究一下学问,多好的事情,至于整天扯着女人跟你下温泉池子,书院里的好几位先生已经投诉你了。”

    “那些傻瓜男人我才看不上,我就是喜欢女人软软的抱在怀里舒服,男人么,有没有就那么回事,我的身体已经献给了智慧之神,人间的男人就不要妄想了。”

    云烨理解的点点头,希帕蒂亚的智慧之神也是女的,这个人基本上没救了。

    “李泰要搞一个大型的科学实验你是不是也去帮帮他,学问迟早是要让世人所知,所理解,不能只把它锁在书院里,这样的展示活动以后同样是书院工作的一部分,赵延陵先生现在也是在有步骤的邀请长安城里的星象爱好者参观他的观星台,上回那个蒸馏水做的巨大望远镜,今年还能不能做出来,皇帝陛下都想看看月亮上到底有什么,这回弄得精致一些,你想让人家掏钱,就要下本钱,让人一看就知道是高档货,需要好多银子才能造出来,长安的富人现在很多,随便安个名头就能骗,募捐来好多钱。

    你看看书院这些年一直在不停地盖院墙,马上就要把玉山包起来了,费用很大,许敬宗一天到晚累的和驴子一样的,你们也不知道心疼人,给他多弄点钱会死啊。“

    希帕蒂亚被云烨连珠炮一样的话语说的晕头转向,听到了银子就立刻插话:“精金和秘银还没着落,你就是整天盯着我的那点钱,两千贯买这两样通灵的金属都不够,问你要,你又不给。“

    “呵呵,怪我啊,精金,秘银,没见着,但是你好像新买了很多的首饰,西域商队拍卖的那个半斤重的金臂钏,你眼睛都不眨的就买了下来,不要告诉我那是你自己的钱,两千贯,现在还有没有一千贯了?告诉你,那是你今年的研究经费,再多一个子都没有。“

    希帕蒂亚连忙拉着云烨的衣袖哀求,保证不再胡花钱,嘴里还发出猫一样的呜呜声,正在云烨不胜其烦的时候,许敬宗走了进来,希帕蒂亚装模做样的整理一下衣服,挺着胸膛走了出去。

    “老许,刚才的情形你不要误会啊。“

    “不会误会,我在门外面听了一阵子了,这个女人就是一个妖精,我们不好和她一般见识,如果是其他的先生,这样胡来,都够得上去大理寺了,以后不管是先生,还是学生募捐回来的钱,都要上账,然后统一划拨,出了大力的可以多一些,绝对不能像现在这样谁募捐来的就是谁的,这样下去会乱套的。“

    “老许,你说的很对,没有规矩不能成方圆,那就从我做起吧,刚刚从户部募捐来一千贯,专门用来设计新的账簿,这笔钱就先放到书院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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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节万里外的朋友

    驾着马车和许敬宗一起巡视书院的各个工地,尤其是围墙,想要把一座书院建设成为一座攻守兼备的城池,这是一个非常庞大的工程,好在这些年书院的建设从来没有止步,不管多慢,一直都在进行。

    不怕慢,就怕站,对于一个巨大的工程而言,五百人的建设队伍还是显得单薄了些,不过这五百人已经完全的从农民,转化为手艺高超的建筑工匠,他们展现出来的效率,有时候让云烨都感到不可思议。

    黄鼠最近的任务就是到处找地下泉眼,已经小有家财的黄鼠听到书院给他安排了活计,立刻就脱掉自己那身肥大的蜀锦员外袍,学书院学生把头发扎起来,很清爽的马尾巴,天气热的时候,头发黏到脖子里,把马尾巴甩一甩,标致极了。

    背上全部的家伙,探寻到东羊河的水脉之后,就开始到处打洞,在每一个探测到水源地的地方,都用黑色的石头做好标记,将来书院厚实的城墙就会顺着水脉走,大王城的护城河给他留下的印象太深了。

    在这个还要靠城墙来提供安全的时代里,顺应潮流修建一座庞大无比的城池也是谁都能想的通的,云烨的宏伟计划。现在已经是书院上下的共识。

    许敬宗对于退路的要求简直就是变态,站在绳索桥上,山涧里强劲的风吹过,摇摇晃晃的让人头晕目眩,这一道百米长的索道就是许敬宗设计的,巨大的铁链子牢牢地嵌进了两边的悬崖壁上,倒v字形的铁链防护墙稳稳地守护着铁链,就算是从山顶扔巨石也休想碰到铁链,手不能抓铁链。上面涂着厚厚的油脂,就是担心风雨会锈蚀铁链。

    “老许,为何要把退路安排进秦岭?以书院的那些老弱病残,进了秦岭,能活下来几个?你打算只要有事,立马进秦岭当野人?“

    许敬宗露出白牙嘿嘿的笑着说:“当年家父为了能进秦岭躲避战火,你知道付出了多大的代价?一旦书院的城池都保不住,能有机会进秦岭,就是福气。以书院今时今日的地位,不管谁当了皇帝,都不会伤害书院,而是会竭尽全力的维护书院,所以啊。汉人的改朝换代不可怕,可怕的是异族入侵,铁蹄到处烽烟滚滚,那些愚昧而野蛮的人是不会明白书本里蕴藏着什么样的力量,他们认同的力量只有一种,就是手里的长刀。“

    “你今天说话说得很大胆,没有一点忌讳。这很不像你的为人。“

    “这里上不着天,下不挨地说几句闲话,也会被大风吹走,何虑之有?我许敬宗此生只要看着这座雄城拔地而起。就心满意足,哈哈,大隐于市,有此功绩远胜在朝堂蝇营狗苟。逍遥一生有何不好?”

    看着张开双臂迎着风大声嘶喊的许敬宗,云烨心中很是满意。这就是投名状啊,虽然这家伙做的比较绝,云烨相信,如果到了真正有危机的时候,这家伙绝对会矢口否认自己说过这些话,现在说给云烨听,不过是职场上的一种投机罢了。

    许敬宗不知道,云烨却清楚地知道,秦岭里面还有书院的六座基地,比如上回做药物试验的地方就是其中一处,讨厌的是百骑司好像都知道。

    书院里有一笔钱的去向许敬宗是不能问的,孙思邈每个月会拿走一些,赵延陵每个月也会拿走一些,至于与李纲先生和玉山先生的两笔费用,一般情况下,连底账都不会留。许敬宗知道,那些钱一定被用在了刀刃上,甚至关系到书院的存亡。所以,他乐得装糊涂。

    从工地上回来,才洗了一把脸,云家的仆役就匆匆禀报说有故人来访,但是这些故人他们不认识,好像是从岭南来的,一个老头子,带着一男一女两个青年。

    听到仆役这么说,云烨的笑容就浮了上来,这是真正的开心,的确是老朋友,想到他们的纯真的笑容,云烨看着外面阴沉的天空都觉得很顺眼。

    拜月会上那些纯净的笑脸想想都是一种享受,不知道蒙鲁和蒙娜成亲了没有,有没有孩子,孩子是属于蒙鲁的,还是属于蒙娜的?聪明的的长老估计又会断葫芦案,他老人家估计这辈子就是一个葫芦长老,准备蒙混寨子一辈。

    旺财好像知道云烨的心思,一路上飞速的往家跑,到了家门口就急不可耐的拱着马夫让解开自己的笼头,跟在云烨背后向客厅走去。

    云烨不在家的时候,外人都是老钱出面招待的,远远地就听见老钱在和长老说话,两个人好像都很愉快,不时有笑声传出来。

    无所事事的蒙鲁在闭目养神,蒙娜却转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四处看,看到墙上的字画就捅捅蒙鲁,看到花架上的瓷器也张着嘴捅捅蒙鲁,甚至看到房顶上画的祥瑞图案,也会捅捅蒙鲁,从遥远的岭南来到长安见朋友,让她大开了眼界。

    “啊,睿智的长老,能在长安见到你,真是让我欢喜,蒙鲁,我的兄弟,你已经摘取了寨子里最美的鲜花了么?”

    长老的样子没变,还是在脑袋上缠布的恶习,蒙鲁听到云烨的声音猛地睁开眼睛,笑容一下子就荡漾开来,蒙娜则不管不顾的跳起来,抱着云烨的胳膊叽里咕噜的说了好长一段话,老钱见状告了声罪,就下去为客人准备宴席,他看的出来,这三个人是侯爷真正的朋友,招待的不好侯爷会怪罪的。

    云烨听着蒙娜不断地说话,虽然听不懂,这时候点头就对了,最后看到她指着丫鬟头上的簪子不断的说,立马表示了解,这是看上丫鬟头上的簪子了,在寨子里的时候,他们有最后一口吃的都会和朋友分享,所以张嘴问朋友要东西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让丫鬟去找辛月要几只好看的簪子拿过来,顺便让辛月出来见一下客人,这是应该的,老朋友见面总是很欢喜。

    和长老见了礼,又和蒙鲁重重的抱了一下,蒙娜眼睛盯着门外等丫鬟拿那种好看的头饰回来,丝毫不关心三个男人说些什么。

    “长老,这一次为什么会万里迢迢的来到长安?一路上一定非常的辛苦,我已经派人去安排了酒食,今天我们好好地喝一顿酒,不醉不归,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不迟。”从见到他们的的第一面到现在,云烨知道他们一定都是吃足了苦头,长老满身的风尘,脚下的草鞋已经破烂不堪,最喜欢漂亮的蒙娜也变得又黑又瘦,裙子上布满了补丁,蒙鲁的裤子已经少了半截裤腿,长老的包头,也只剩下薄薄的一层,万里之遥,就是靠着一双脚板硬是一步步走到长安来的。

    “好的,我的朋友,我们在大地上走了整整半年才走到长安,确实需要休息,今天我们喝酒,吃肉,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想。”

    蒙鲁也结结巴巴的说:“朋友,喝酒。”听他这么说,云烨高兴地在他肩膀上拍了一巴掌说:“到了我这里,就要高兴,不管你们遇到了什么难题,我都会帮助你们解决,我也不认为寨子里有什么事是我解决不了的,今天喝酒,吃肉,事情我们明天解决。”

    门外面的辛月很吃惊,丈夫从来都不会说这种没脑子的诺言,连对方有什么事问都不问,就拍着胸脯打包票,这真是太奇怪了。

    看到辛月进来,蒙娜就像看见了仙女,她的衣衫比自己看到的最漂亮的衣衫还要漂亮一百倍,辛月也比自己看到的最漂亮的女人也要漂亮一百倍,尤其是头上的那个漂亮的东西,还有脖子上漂亮东西,让她有一种发狂的冲动。

    强行把云烨拽过来,指着辛月,就叽里咕噜的又是一大通,简单的人心思也简单,很好猜,指着辛月对蒙娜说:“这是我妻子,叫辛月。”然后云烨又对辛月说:“这是蒙娜,蒙鲁的妻子,都是我在岭南流浪时候认识的朋友,都是很好的人。”

    “美丽的夫人,你是我见到的最美丽的女子,请接受我们最诚挚的祝福。”长老很诚恳赞美了辛月,弄得辛月手忙脚乱的不知道怎么应对,她还是头一回从丈夫以外的男人嘴里听到毫不掩饰的称赞自己漂亮的。

    “夫人不必奇怪,他们嘴里说的,必定就是心里所想的,这是最好的赞美。和他们在一起不要有半点的虚饰。”

    辛月听到丈夫这么说,也就放了开来,拉着蒙娜一样样的验看丫鬟捧过来的盘子,盘子上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簪子,金子的,宝石的,玉石的,玛瑙的,象牙的,每一个都华贵无比,每一个都让蒙娜爱不释手。

    把手在身上擦干净,拿起一个五光十色,色彩最是艳丽的簪子就要往头上插。辛月笑着取过来,亲自给她插在头上,又取了一个珍珠钗,也插在她的头上,见蒙娜指着盘子里的簪子意思要全部都插上,哭笑不得的辛月,把所有的簪子包起来,全部放进她的手里,这才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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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节云烨的援兵

    蒙鲁坐在椅子上很不舒坦,扭来扭曲的不自在,想要夹菜却生怕弄坏了精美的瓷器,蒙娜也变得很拘谨,把宽大的袖子挽起来,露出白生生的胳膊小心翼翼的夹菜,惹得辛月不住的偷笑,很没有礼貌。

    云烨忽然命仆役们把精美的瓷器换掉,全部换上粗瓷大碗,这样吃饭对蒙鲁他们就是一种折磨,连吃饭都不会了,象牙筷子云烨也不喜欢用,夹个青豆半天夹不上来,白生生的虾仁也总是从筷子上掉下来,长老已经拿手捡了两三回了。

    当所有的菜肴被云烨命人装在黑瓷大碗里,长老,蒙鲁,蒙娜明显的松了一口气,竹筷子上来,更是博得长老的好评,找了张席子,饭菜全部放在地上,四个人围着饭菜用筷子夹,用勺子舀,用刀子扎,吃急了还用手抓,汤碗端起来就喝,这才是吃饭的样子。

    辛月看着蹲在地上和三个灰头土脸的人抢着吃饭的丈夫,忽然觉得心酸,虽然云烨从来没有说过在丛林里的苦难,总是捡好玩的,有趣的事情说,好像那一趟林莽之行不过是带着旺财溜了一圈腿,看到丈夫在用手把鸡撕开,把最肥美的鸡胸部分给了长老,两条腿蒙鲁一条,蒙娜一条,自己拿着鸡脖子一点点的往下撕肉条,就知道这三个人真的是家里的贵客,鸡腿一向是丈夫最喜欢吃的,就是李承乾来了,丈夫也从来不把鸡腿让出去。

    蒙鲁,蒙娜,长老他们的手都黑黝黝的,以丈夫的洁癖,蒙鲁用自己的筷子给丈夫夹了一大块肉,丈夫想都没想。一口就吃了下去,还把剩下的肉块一股脑的倒在蒙娜的碗里。通过这些细节,辛月可以想象自己的丈夫从山林里出来的时候是何等的狼狈。

    人头大的粗碗,蒙娜都吃了两碗饭,居然还看着没吃完的饭菜惋惜,吃过饭的大碗,拿汤冲冲,一口气喝完,云烨拎起酒坛子就给四个碗都倒满了葡萄酿。烈酒他们可能喝不惯。

    酒过三巡,云烨笑着问长老一些闲话:“寨子里今年的收成好么?拜月会举办了几次?来之前有没有庆祝会?“

    长老得意地捋着胡须说:“去年啊,收成好极了,公主就收了很少的一点税,粮食一直够吃。香蕉林里的香蕉今年就没断过,一直有,从年初一直吃到年尾,粮食剩下了不少,还拿到集市上,换了好多的布匹回来。”

    “是不是野兽跑出来糟蹋寨子了?还是寨子被别人的人欺负了?“听了云烨的问话,蒙鲁拍拍自己的胸膛。豪迈地说:”没人,敢。听说你在和别人打架,我来帮你!“

    蒙鲁半生不熟的汉话让云烨喉咙里“咯喽”一声就没话说了,眼睛酸的厉害。自己的辽东之行早就结束了,援兵现在才来,一个老头,一个女子。一个壮汉,这是自己的援兵。这就是自己唯一的援兵。

    朝堂上的兖兖诸公,都在等待云烨战败的消息,军营里的勋贵大佬也在等待自己出兵的借口,就连皇帝也做好了云烨战败之后的准备,谁能想到,就在万里之外的一个小小的寨子,有一群半蒙昧的山民,在为自己的朋友担心,想着自己的朋友万一打不过敌人怎么办,为了帮助朋友特意派了寨子里最强壮的汉子,最聪明的长老,最美丽的女人来帮助自己的朋友,寨子里的神话故事里,勇士的组合不就是勇敢和睿智再加上美丽么?这是他们能派出的最豪华的援兵,走了一万多里地去帮助自己的朋友。

    有没有赶上战机有什么关系,有没有杀死一个敌人有什么关系,甚至于有没有用,又有什么关系,他们风尘仆仆的一路走来了,有援兵,就好,什么时候都不晚。

    举起大碗,重重的和蒙鲁干了一碗,长老有些不好意思,哼哧半天才说:“进门的时候我才听管家说你的仗打完了,没赶上。”

    “不要听他胡说八道,仗才开始打,来的正是时候,长老睿智,蒙鲁勇敢,蒙娜美丽,多好的援兵啊,有你们赶过来,我敢和恶魔开战,前面就杀死了一些小兵,大恶魔还没有出现,你们好好地在长安休整一段时间,如果皇帝准备和恶魔打仗。我们就一起去,如果皇帝不打算现在开战,你们就回到寨子里等消息,总有大战的一天。“

    蒙鲁笑着点头,有端起酒碗和云烨走了一个,蒙娜站起来拿过自己的口袋,从里面倒出来好多的香蕉干,还有好些晒干的猪拱菌,蒙娜捧了一大捧,准备放在辛月的手上,看看辛月白皙小巧的手,示意她撩起裙子兜住。

    云烨没理会手忙脚乱的辛月,拈起一片香蕉干放进嘴里润湿了,慢慢嚼,总觉得这是无双的人间美味。

    旺财把头探进来,哕哕的叫了一声,蒙娜又欢喜的捧了一些去喂旺财,见旺财拿舌头卷着不停地吃,笑的咯咯的。

    “蒙鲁,你们成亲了没有。“平缓了一下心情的云烨开始八卦的打听他们的事情。

    “蒙鲁还没有嫁过去,蒙娜倒是和他住在了一起,估计很快就会有孩子,就是把孩子给谁,让老夫头疼。“

    辛月吃着香蕉干吃惊的听着这些自己从来都没有听说过的事情,男人要嫁给女人,瞅瞅憨厚的蒙鲁,再看看不断和旺财玩闹的蒙娜,好像明白过来一点什么。

    走了远路的人,最需要的就是好好沐浴一下,然后睡个好觉,云烨给蒙鲁蒙娜交代好了怎么洗澡,就把这事交给了管家,老钱自然会招待的稳稳妥妥。

    当屋子里就剩下云烨夫妇的时候,辛月放下手里的香蕉干,小声的问:“您当初从南诏走到岭南的时候,情况不会比他们现在好吧?“

    云烨叹口气说:“能好到哪里去?无边的林莽稍一疏忽就会命丧黄泉,你都不敢想像我都遇见了些什么东西,巨大的蟒蛇,凶猛的豹子,又一次我过小河的时候,如果不是旺财聪明,我就喂了鳄鱼,关庭珑有一句话说的没错,我从山林里出来的时候,如果不是遇见了他们,说不定我就会变得凶性大发,人被压抑到了极点,就会反弹,我真正杀人,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而且一杀就不可收拾。“

    “这些贵客可不能慢待了,妾身去看看蒙娜还有些什么要求,妾身总觉得她和那日暮很像,就是比那日暮多了一丝英武。“

    让丫鬟把香蕉干收起来,一颗一颗黑黑的松露云烨亲自收好,这东西说不定就能成为寨子里的大进项,可不敢糟蹋了。

    蒙家寨子注定要成自己的牵挂之地,红尘中打滚的久了,就需要一个能彻底放松心胸的地方,寨子里还有蒙鲁给自己盖的新房子,如果有空去岭南,好好住几天。

    远远就能听到蒙娜在澡堂子发出来的怪叫,云烨会心的一笑,背着松露口袋就回到了书房,小心的把松露摊开,晾晒好,都有点返潮了,趁着还有一点阳光晾凉潮气。

    李安澜走路像只猫,悄悄地走到云烨身后蒙住云烨的眼睛,让他猜自己是谁?这原来是那日暮最喜欢的游戏,现在怎么就成了李安澜的爱好,嘴里,阿花,阿猫,阿狗的胡叫一气,惹得李安澜娇嗔不已。

    把她按在椅子上上上下下的看看,现在这个女子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如果说以前的李安澜就是一头倔强的驴子,牵着不走打着倒退,那么现在的李安澜就是一朵盛开的鲜花,看她撅着嘴的样子,就像一个闹气的孩子。

    “都是孩子的母亲了,怎么还玩闹个不够,知道还有一个多月你就要回岭南,是不是舍不得这个家?这些天我一直在等待陛下发话,谁知道陛下什么话都没说,你嫁过来当平妻皇家的脸面不好看,当正妻你自己都不愿意吧,谁都喜欢现在这样的日子,安安稳稳,平平静静的多好,岭南的封地陛下会给李容,绝对不会给云容的,你一直想要自立,想要自强,现在怎么变得不再自信了?“

    “我很累了,就想找一个肩膀靠着,每天绣绣花,看看孩子也不错,以前总以为老天爷欠我的,我都要拿回来,现在发现啊,老天爷根本就不欠我什么,我为什么还要一个人梗着和老天作对,如果没有你,如果没有我当初大胆的胡来,不但害了我,也会害了铃铛,不是说男人都好色吗?铃铛那么漂亮的美人你也能忍得住不去碰?“

    “算了,不说这些了,有一个秘密我要告诉你。“提起铃铛云烨就发愁,现在见了铃铛都要躲着走,小丫头那幽怨的目光总是让云烨觉得欠她什么。

    “什么秘密。“李安澜对于别人的秘密总是很有兴趣。

    “其实啊,春风散就是一剂补肾壮阳的良药,有一点催情的效果,绝对达不到让人欲罢不能的效果。“说完后,云烨坏坏的朝着李安澜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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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节谁会成为皇后

    高山羊子极度平静的回到了长安城,搬出了燕来楼,悄无声息地住进了鸿胪寺提供的小院子,在这座皇城边上的小院子里,高山羊子洗去了铅华,给自己的脸上涂上厚厚的白粉,画上血红的小嘴,又在眼睛上方画了两个椭圆形的眉毛,木头人一样坐在大厅中央,接受所有倭人的跪拜。

    贵人出声即为鹤音,场中倭人无不潸然泪下,匍匐于地感激涕零,四个宦官抬着步撵,漫步于长安城之内,强壮的武士左右护卫,虽然看起来极为怪异,百姓们议论纷纷,但是没有一个人再把她和下贱的歌姬联系在一起,这是一位奇怪的异国贵人,百姓们都这么说。

    逐个拜访了长安的大儒,并且奉上丰厚的礼物,高山羊子执弟子礼拜见,恭谨异常,每到一处就有数位倭人请求拜在大儒门下学习,一旦见阻,立刻横刀割面,再次请求,若再次被拒,立刻有人持大刀剁下一臂,再次拜求,无不允者。

    有幸被倭人拜师者,虽然不满倭人残暴的手段,但是自己的学问能让倭人断臂求学,也是一种莫大的荣耀,教化天下,有教无类原本就是夫子本意。

    云烨的脸阴沉的吓人,高山羊子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屈服于强者,在自己的力量还没有大到可以肆意妄为的时候,退一步,向敌人求学并不是一件可耻的事情,虽然跺了好几只胳膊,但是已经有一百多人成功的进入了长安大儒的门下,学习各种学问,并不只是儒学,其中的算学,这几年才名声鹊起的格物之学也是重点。

    高端的进入了学堂。低端的进入了将作营,长安的寺庙里也有很多穿着黑色僧衣的倭国和尚进入了寺庙,云烨阻止不了,或者说鞭长莫及,此时,云烨的心里充满了苦涩。

    原来想利用白玉京吸引高山羊子的注意,让她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抢夺玉牌的纷争里来,几百个倭国人,很快就会被白玉京这个血肉磨盘所吞噬。没想到,高山羊子在经历了最无奈的失败之后,果断的放弃了白玉京这个诱人的目标,而是踏踏实实的从小处做起,既然进不了书院。那就从外围下手,那些饥渴的大儒已经有好几年没有像样的弟子了,现在遇到一群这样执着求学的人,那里还会顾忌他们是不是本国人。

    大唐的风气就是兼容并蓄,继往开来,李二开阔的心胸注定了他不会下闭关锁国的旨意,高山羊子在遭受挫折之后。发现了这一点,对症下药,果断的抛弃了以色娱人这一愚蠢透顶的做法,硬生生的把历史依然搬回原来的轨道。

    礼仪齐全。依仗齐全,有鸿胪寺的官员陪伴,高山羊子依然强迫自己鼓起勇气,来到云家。准备做最后的努力。

    “尊敬的侯爵阁下,这里的十二名学生都是倭国最好的年轻人。他们已经熟读了各种典籍,并且对大唐的官制,律法,农事,水利都有了一定的认知,羊子在这里可以骄傲地说,他们通过 书院的考试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尊敬的侯爵,请您秉着公平,公正的仁慈之心,给他们一个求学的机会,我们历尽艰辛的渡海西来,就是想从大唐学习到高明的学问,回去之后为我国穷苦,愚昧的百姓开智,让他们不再与野兽为伍,与草木同栖。

    伟大的孔夫子说过,有教而无类,我们都是人,大唐有幸走在了世界的最前方,这里繁华,安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追求,可怜我倭国依然民智闭塞,残忍,愚昧,无知充斥着整个大地,见到长高的树,我们不知道是自然的规律,所以我们尊他为树神,看到凶狠的野兽,我们也把他尊为神,倭国的大地上足足有百万的神魔。这就是愚昧的产物。

    羊子开始不了解大唐这个伟大的国度,不知道云侯的威严,自不量力的想要用女色来打动这个伟大的国度,结果沦为笑柄。

    我们的那点钱财云侯看不上,妾身的这点姿色云侯也视若无物,这是我们唯一拥有的东西,在上国看来幼稚的可笑,如今您笑也笑过了,羊子也知道错了,如果您能允许他们进入书院学习,妾身愿意付出自己的所有,以示恭敬。“

    鸿胪寺的官员很是满意,高山羊子的话充满了温顺和谦卑,充分表现了一个属国对于上国的无线崇敬之情,一个化外野人能说出这样一番情理交融的话语,实属不易,看样子云侯都被打动了,脸上有了犹豫的表情,也是啊,这个女人如果擦掉白粉,去掉可怕的浓妆,还是一个清纯可人的美人,一想到高山羊子宽大袍服下面的身体,顿时觉得浑身燥热。

    云烨的犹豫表情做了很久,也没见底下的倭人开始拿刀子割脸,他很想看看那些人到底会不会割脸,剁胳膊,砍头,如果这样弄死几个也不错。

    可是倭人没动静,云烨只好没好气的说:“你们拜见岑文本的时候,他只不过脸上有一丝犹豫,你们就割脸,为何我犹豫了这么久,你们也没动静,是不是觉得我的学问比不过岑文本?或者是你们狗眼看人低?“

    高山羊子叹了口气起身告辞,竟然不再做任何努力,就连鸿胪寺的官员都替高山羊子可惜,加把劲,说不定云侯就答应了。

    “我有自知之明,岑先生是一位厚道人,就算是开始不同意,只要让他看到倭国学子的求学的决心,他就会勉为其难的答应,他是一位忠厚的君子,所谓君子可以欺之以方,这些表明心迹的法子对岑先生是有用的,但是对您,没有任何效果,我从您的眼中只看到戏谑和残忍,看不到半点悲天悯人的情怀,既然如此,我为何要让我倭国的学子受到无情的羞辱,您是真正的铁石心肠。“

    鸿胪寺的官员听了高山羊子的话看云烨都有点鄙视,不答应就不答应呗,还非要看着倭国人胳膊脑袋乱飞才能心满意足,这都是什么人啊。

    高山羊子的车架走了,没有半点的犹豫,直到这一刻,云烨才认同盖苏文对这个女人的看法,确实是一个有心计,有手段,拿得起放得下的奇女子。

    这个女人既然选择了臣服,那就不会再给自己任何借口来对付她,这些天她已经博得了大唐朝廷的一致认可,一个可以商量着解决问题的倭国王女。

    可惜啊,这个女人生生的从自己的手心溜走了,对于外国的人才,云烨觉得曹操的做法非常的正确,砍死一个就少一个。

    盖苏文对于云烨这只乌龟没有地方下嘴,再加上自己的盟友背叛了自己,变得心灰意冷,高山羊子面对李二,和盘托出了盖苏文的谋划,请求皇帝陛下饶恕自己的愚蠢,李二大怒,斥责了高山羊子,终止了原来打算给高丽一点赔偿的打算,命令高丽使节在一个月内离开大唐,否则就会下狱。

    盖苏文看到了来送自己的高山羊子说:“我损害了高丽的利益来帮你达到了目的,现在也许该你来实现你的诺言了。“

    高山羊子看着滔滔河水,把手里的一块玉珏扔了进去,眼看着它晃晃悠悠的沉进水底,慢慢的说:“大唐太强大了,强大的让人窒息,高建武手中的高丽已经腐朽不堪,一旦大唐解决了西部的隐患,就会挥师东进,高丽不会是对手,新罗或许会苟延残喘,百济一定会被大唐吞没,没人喜欢身边有一个强大的邻居,所以你不必怀疑我的居心,如果你统一了三国,记住,只有我能够成为你的皇后,只有和四国之力才能遏制大唐的野心,云烨的那句话说的很恐怖,你的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这句话我一刻都不敢忘记,只有狂妄到何种地步的人才会说出这样寡廉鲜耻的话。

    渊盖苏文,你是三国里面唯一一个能让我看得起的人,我希望你能成功,如果有一天我们能够兵临长安城下,我会让云烨老老实实地教我们的孩子,一点都不敢藏私。“

    “你对他还抱有希望?我的意见,见到这个人立刻杀死,一刻都不能留。“盖苏文没有看高山羊子,而是看着云家庄子的方向伤感地说。

    “荣华回不了头了,不管她有没有背叛你,她都回不了头了,皇宫门前的那些话已经隔绝了她回高丽的可能,你现在起,心里想着我就行,现在还有时间,你如果想要我的身体,我可以给你,不管怎么说,从今往后,只有我会是你的皇后。“

    盖苏文的瞳孔收缩的像针眼,一步就踏上跳板,走到了船上看着高山羊子说:“三年,给我三年,我会用最隆重的礼仪来娶你,因为那是你该得的。“

    高山羊子解下面巾笑着说:“看清楚这张面孔,这是你皇后的面孔,不管你有多少女人,皇后只可能是这张面孔的主人,我回到倭国,就会全力游说我父皇帮助你,我自己的私兵,也可以全部交给你,盖苏文,不要让我失望。“

    船走了,带走了一位将来的帝王,或者其他,云烨站在林子里远远地眺望盖苏文,旁边站着荣华女,看着珠泪涟涟的荣华,云烨笑着说:“你会成为高丽的新皇后,一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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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节血夜

  长安八景中的骊山晚照从来都是关中的名胜”每当夕阳西下,回光返照,复经折射,楼殿亭台,崖壁幽谷,苍松翠柏,仿佛金光笼罩,各呈异彩,景色格外绮丽,非富贵之家会昌寸土不可得。
  
  金紫光禄大夫,郧国公,相州都督张亮的田庄就在此地,当年在严刑峻法下依然没有出卖秦王李二的巨大功勋,使得他得以在关中最美的地方拥有这三百亩庄园,张亮的老母妻儿都居住在这里。两年前和云家的一场纠纷,使得张家元气大伤,京龘城里的大宅再也不复旧日光景,众多的假子随军的随军,遣散的遣散,如今张亮远在相州,家中自然没有了以前骄奢跋扈之气,没有要事,张家妇孺连长安都不跨进一步。
  
  夕阳染红了丛林,当最后的一抹亮光悄然隐没之后,周围只有黑黝黝的山岭俯视着张家零星的灯火。
  
  张福今晚喝了一点酒,带着微醺的酒意,将院门一道道的落锁,最后来到了佛堂,老夫人这几天心神不宁,总是睡不好,全家没有安寝,她是不会睡觉的。
  
  推开佛堂的门,老夫人依然跪在佛前祈愿,张福不敢打扰,把手中的钥匙放在佛堂的小几上,躬身准备退出。
  
  “阿福啊,所有的家院都已经锁好了?”
  
  “回禀老夫人,老奴亲自将所有的院门全部锁好,一道都没落下,天色已晚,老夫人早些安寝才是。”
  
  “这些天我总是心神不宁,好像有什么大事发生,亮儿从边荒去了相州,正是忠勤王事的时候,家里万万不能出半点的差错,否则会乱他的心神,重获帝眷,是亮儿现在梦寐以求的事情,这个节骨眼,不能出错,你明日传我的话,告诉张家所有的人,从明日起不得踏出府门一步。”
  
  张福听了老夫人的话,心中有些黯然,当初老爷在长安的时候,张家是何等的显赫,门庭若市,高官显宦登门拜访络绎不绝,谁能想到张家子弟今日却连大门都不敢轻易迈出,云烨自辽东大胜归来,张家的日子越发的不好过,往日里勤来勤往的勋贵,如今全都视张家如同瘟疫,听说三少爷的婚事本来都已经商量好了,就差一纸文书了,如今,人家却绝口不提此事,老夫人去了人家两回准备重提亲事,都因为主人有病在身未能见到。
  
  直到这个时候老夫人才知道自己的儿子得罪的不光是云烨一个人,他几乎把勋贵家族得罪遍了。
  
  张福给老夫人打着灯笼送回了后院,眼看着丫鬟把老夫人搀进了房间,这才离开,准备回到下人的住处睡觉。
  
  骊山脚下居住好是好,就是一到夜晚,各种蚊虫太多,引来漫天飞舞的蝙蝠,让人讨厌,现在满院子都是蝙蝠,透过朦胧的光线,甚至可以看到蝙蝠那张丑陋的脸。
  
  路过二道门的时候,还走过冇去检查了一下锁,见到大门锁的很好这才放心。猛然间觉得身后有人,当他转过身来,一道雪亮的刀光斜着就劈了下来……
  
  喉管咕噜咕噜的往外冒着血沫子,仰面躺倒的时候,他看见了无数的黑衣人蝙蝠一样的越过围墙向内院杀去,高大的院墙根本就拦不住他们。
  
  这些人非常的有经验,行动迅速,脚下却寂寥无声,两个人一间屋子,短刀挑开门闩不待妇孺惊惶的声音响起,就手起刀落,只传出一两声钢刀砍进骨头的声音,就再无声息。
  
  张亮家的老三张举道也是一位沙场的悍将,两个刚刚进入他房间的黑衣人刚要举刀,迎面就飞过来一床被子,等到他们挑开被子,只听得一声大吼,沉重的衣架就横着劈在了他们的头上,脑浆四溅。
  
  张举道捡起黑衣人的两把长刀,大吼着冲出屋子,看见好多的黑衣人正在蜂拥而入,再看看自家的人都悄无声息,就知道已经是凶多吉少,红着眼睛挥舞着长刀杀进黑衣人群,战阵上养成的大开大合的马上功夫,一时间让他所向披靡,长刀过处血肉横飞。
  
  一个站在墙上背着五把刀的汉子冷冷的看着他,见他再次突破人群准备杀到上房去的时候,从墙上跃下,以此同时两把长刀带着风声旋转着飞向了张举道。
  
  张举道手中的长刀左右劈出还没有碰到那两把刀,第三把长刀就已经到了眼前,果断的丢掉长刀,俯身趴在地上,三把刀贴着脊背飞了出去,一个黑衣人见有机可乘,手中的刀就刺了下去,张举道扯过一具尸体,挡在身前,刀锋刺穿了身体,贴着咽喉掠过,趁着刀锋刺进尸体的机会,松开尸体捞住了黑人的脚腕子,人没爬起来,就已经把黑衣人抡了起来,堪堪挡住其他凶手的进攻。
  
  耳边听着张家妇孺的惨嚎声,张举道大叫一声,疯虎一样的扑向了为首的黑衣人,黑衣人持着两把刀,随手一刀就把他手里的黑衣人劈成两截,污血带着内脏浇了张举道一头,还没等他后退,肋下就中了一刀,旋转着想要避开,大龘腿上,胳膊上,后背上,胸腹间就不断地中刀,等他摔倒在地,已经不知道中了多少刀,全身上下都在冒血。
  
  看着黑衣人清冽的眼神,张举道艰难的问:“为什么?”
  
  黑衣人一言不发,狠狠地一刀就刺进了他的胸膛。
  
  庭院里的各种声音逐渐小了下来,慢慢变得悄无声息,黑衣人首领从怀中取出一个铁片塞进张举道的手里,然后挥挥手,剩下的黑衣人就用油布包起战死的同伴,包括被劈成半截的尸体,劈开院门,出了张家,踏着月色,融进了无边的黑暗。
  
  岑文本正在书房审阅明日早朝时要上奏皇帝的奏折,原本用不了这么晚,无奈住在家里那五个倭国学子过于好学,竟然不间断的向他请教了两个时辰的学问,这让他既感到痛苦,又感到欣慰,这样的学生已经很少见了。
  
  岑家居住在长安城,屋舍并不大,妻儿远在洛阳不在身边,所以家中就只有四五个弟子和一个老仆,一个厨娘,倭国的学生也就暂时住在家里,等找到合适的居住地之后,就会搬出去,岑文本对这些能吃苦,勤劳的学生很是满意。
  
  门被轻轻叩响了,岑文本喊了声进来,只见那个叫做八倍种麻的倭国学生提着一个茶壶进来,给他施了一礼,换下桌子上早就冰凉的茶水,鞠了一躬,提着凉茶就要出去。
  
  “种麻,以后这些事你就不要做了,有老杜做就好,你渡海求学不易,多把心思用在学业上,先生还没有老到动弹不了的地步。”
  
  种麻跪下来磕了一个头说:“大唐的学生不是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为了我们先生到现在还不得安眠,是我们的罪过,服侍先生是应该的。”
  
  曾文本正想要说话,却见一个黑衣人一头撞进了书房,见了曾文本兜头一刀就劈了下来,刚刚站起来的种麻大叫一声就扑在曾文本的身上,自己的后背重重的被劈了一刀,种麻把曾文本按到,不待黑衣人再举刀就拦腰抱住,推着黑衣人往书房外面走,黑衣人的刀够不着种麻,曲起胳膊一肘一肘的砸在种麻的背上,一时间鲜血飞溅,种麻依然一声不吭,努力的冇把黑衣人推出了书房,自己无力的扑倒在门槛上,犹自抱着刺客的一条腿不松手。
  
  黑衣人举起长刀准备把抱着自己腿的种麻的胳膊砍断,却听得院子里老杜在大喊“抓刺客。”黑衣人一惊,一刀刺在种麻的肩头,见他松开了自己,来不及杀人,匆匆的向院子里跑去。
  
  岑文本的弟子们都跑了出来,倭国的弟子勇猛的朝着黑衣人扑过去,想要抓住刺客,谁料想黑衣人凶性大发,斩下了一个倭国学生的首级,又砍倒了一个倭国学生,纵身跃上了墙头,到了墙头还把自己的长刀掷了出来,想要把抱着种麻哀痛不已的曾文本刺死,老杜抡圆了杠子敲飞了长刀,黑衣人这才跃下围墙,消失不见。
  
  街面上响起了混乱的锣声,巡夜的武侯就像受惊的驴子,到处乱窜,等到他们打开坊门,冲进岑家的时候,岑家已是哀鸿一片,种麻背上的伤很重,金疮药撒上去就会被流出来的血冲开,岑文本看着奄奄一息的种麻,再看看另一个倭国学生深可见骨的伤痕,最后抱起那个被砍掉的倭国学生的首级,捶着胸膛仰天长啸。
  
  长安城在第一时间开始大索凶手,凶手时隐时现,最后消失在兴化坊的梨园之中,在也不见踪影。
  
  四更时分,月亮好像也不忍心看这一幕幕人间惨剧,隐入了云层,不多时飘起了蒙蒙细雨,在黑漆漆的官道上,两匹快马疾驰而来,被城门官用吊篮捶上城墙之后,换了马匹,一骑奔向了皇城,一骑奔向了张亮在长安城的家。
  
  与此同时,一艘小小的快船扯满了风帆,快逾奔马的顺流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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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节烂泥坑



  一个大型的科学展示活动需要进行大量的前期准备工作,这是打响书院名头的最好办法,李泰说自己需要做好准备,免得到了场地上丢人,其余的事情统统撇给云烨由他以书院的名义发邀请函。
  
  皇帝,皇后一定会来,杨妃,阴妃对于这些学术活动一向支持,也需要请,李泰是皇家的子弟,那些久不出世的皇族也会在邀请之列,听说李承乾甚至给晋阳老家的长辈都提前发了请帖,李家出了一位不世出的人才,需要大肆的宣扬。
  
  王侯公卿们把展示的这一天当成节日来庆祝,这里面自然少不了大唐有名的大儒以及能人异士,泰山里面住着的几位无名无姓的老家伙也会来,李承乾只说上面写上泰山老人就好,四五个人用一张请柬。
  
  希帕蒂亚对此非常的嫉妒,她的木桶试验只不过找来了一些闲的无聊的贵妇,而李泰的试验就能惊动天下,还没有开始试验,宗人府就送来了五千贯钱,用于实验的费用,到时候如果李泰张嘴,一定会有无数的钱财砸下来,把这个日渐肥胖的亲王湮没。
  
  知道没办法和李泰相媲美,希帕蒂亚只好想着如何完善这个伟大的试验,实验的成功不仅仅是李泰一个人的成功,也是书院全体同仁的成功,在希帕蒂亚的建议下,这个铁球的粘合面会被柔软的牛筋代替,铁球里面也会被灌满水,当实验的人员把等量的水全部抽冇出来,才表示已经抽空了里面的空气。
  
  李泰虽然很不满意希帕蒂亚掺乎自己的试验,但是这两个法子的确是好办法,明知道这个女人削尖了脑袋钻进来,就是想从中分一杯羹,看在它贡献了好办法的面子上,捏着鼻子认了,不就是钱吗,给她分一点又如何?
  
  颜之推就需要云烨亲自去请,从书院的实验室里出来,云烨直接就去了颜之推家里,到了以后才发现老人家不舒服,头上顶着布巾子,一脸的严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两天云烨吃住都在实验室,对外面的事情一点都不知道。
  
  “老太爷,您这是怎么了?身子骨不舒服?这可不敢耽误,小子这就去找孙先生回来给您瞧瞧,长安的大夫小子信不过。”
  
  颜之推摇摇手,指着椅子让他坐下,屏退了所有的仆役丫鬟,沉声问云烨:“这几**在忙什么?有没有离开过云家庄子?”
  
  看着老头子发问,云烨一头雾水的摇头说:“小子这几日在书院的实验室里,家都没回,十天之后就是青雀的大实验,我们都在书院完善试验步奏,今日才敲定了,小子是来请您去参加实验现场,特意来送请柬的。”
  
  颜之推明显的松了一口气,坐起来说:“那么你对长安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你的家人没有告诉你?”
  
  “小子进了实验室,或者进了军营,家中事务就冇不许告诉我,免得扰乱心神,小子的心思杂,脑子里如果装着两件事,那么,就会一件都办不好,到底出了什么事,请老太爷告知,这些日子风平浪静的能有什么大事情发生。”
  
  “小子,你等老夫说完你就笑不出来了,知不知道郧国公张亮留在骊山庄园的老母妻儿仆役总共一百四十四口在前天夜里被人杀了个干干净净,如果不是巡山的差役听见张家的狗叫的惨烈,敲门询问情况,当天晚上还不会发现这桩惨案。”
  
  听完颜之推的话,云烨奇怪的问:“张家被灭门,小子听了也戚戚然,但是您为何要问起小子这几日的行踪,张家被灭门,与我何干,我就是再想杀掉张亮,也绝对不会动老弱妇孺,这种事小子做不出来,张家的仇人满天下,慢慢查就是了,这种事情想要做到滴水不漏,恐怕很难。“
  
  颜之推把滑下来的布巾子往头顶盖一盖,点着头说:“老夫也不相信这种事情是你能做出来的,虽然你有这个本事,但是,另一件事情也和你无关吗?“
  
  “还有?还有谁被灭门了?凶手的胆子也太大了吧,这里是长安,不是荒僻之地。杀一个平民都要限期破案的,这么做纯粹是在和全长安的人作对,这人要是被找出来,满门抄斩大概都算是轻的。”
  
  “小子,你知不知道,凶手潜入长安城,就在岑文本家中行刺,若不是他的倭国学生拼死相救,岑文本早就不在人世了。”
  
  “倭国人会这么高尚?说不定这事就是他们干的,岑文本这次也算是引狼入室了。”
  
  “呸!还引狼入室,总共五个倭国学生,一个拼死替岑文本挡了必杀的一刀,重伤之下还把刺客推出书房,另一个脑袋都被砍掉了,还有一个学生的胳膊就算是痊愈,也基本不顶什么事了,这样的好学生,你居然污蔑,不信你到长安市上把你的话再说一遍,看你会不会被唾沫淹死。”
  
  颜之推的一番话,彻底的把云烨弄迷糊了,倭国学生这可是真的在救人,没有一点做戏的样子,如果再说他们的不对,确实有些过份。只是这两件事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小子,还记得你是怎么对付窦家的么?现在不知到从哪里传出来的消息,说这两起命案都是你干的,只是你一向聪明绝伦,长安和会昌县的捕快太蠢,没办法发现线索而已。”
  
  “什么时候聪明也成罪过了,我和岑文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杀他做什么。再说了,我们就不是一路人,平日里形同陌路的,有没有利益纠葛,小子实在是找不出要杀他的理由,我又不是疯子,逮谁杀谁。”
  
  “木秀于林啊,小子,这两件事就是冲着你来的,杀岑文本的刺客消失在兴化坊的梨园里,那里可是你的老巢,藏一个刺客轻而易举,长安稍微有点地位的人都知道你和张亮的梁子,骊山脚下的勋贵们多了,怎么别人家都没事,就张家被人家杀干净了?你麻烦大了,小子,你要是洗不干净身上的疑点,就算陛下不治你的罪,你今后在长安也是寸步难行,现在,抛开你的公务,先去兵部交卸了差事,再向陛下上缴了兵符印信,待在家里,那都不要去,这是姿态,一定要做足了。赶紧去。”
  
  颜之推捶着床板催云烨赶紧滚蛋,先把自己屁股上的屎擦干净再去考虑其他,云烨只好从颜家出来,也不用回家了,兵符印信一直揣在自己怀里,老头子说的没错,现在第一时间的姿态非常的重要。
  
  带着护卫快马奔向了长安城,现在的长安城戒备森严,进城的时候,城门官拿着云烨的腰牌看了好一阵子,一再的要求长安城现在正值戒严状态,不许身佩武器,护卫的兵刃需要交出来。
  
  云烨没交兵刃而是给了城门官一鞭子,如果不是事情紧急,他还会多抽两下泄愤,什么时候大唐有了不许勋贵佩兵刃的律条了。
  
  兵部衙门好几位大佬在坐镇,杜如晦,李靖,魏征都在,很奇怪魏征为何在这里,不管那么多,从怀里掏出印信放在李靖的桌子上,就打算立马去皇宫。
  
  “云侯且慢,老夫有话问你,回答过老夫的话之后再去皇宫上缴兵符不迟。”说话的是杜如晦,他是云烨的正牌长官,不冇好推辞,如果是魏征问起,云烨连回答都懒得回答,不当场发作已经算是给面子了。
  
  “不知杜相有何话要问,如果要问是不是我杀了人,我只能说对此事一无所知。”
  
  杜如晦点点头说:“本该如此,云侯在第一时间就来上缴印信,就足以说明你的态度,老夫忝为大唐兵部尚书,对于这件事情必须问清楚,还请云侯据实回答,不得隐瞒。”
  
  李靖这个也挂着兵部尚书衔的人却一句话都不说,只是眼睛一眨都不眨的盯着云烨看,云烨笑着说:“李帅,您不用看了,小子有一门学问就是专门学习如何做了错事之后面不改色心不跳,所以想从小子的神色里辨别真伪恐怕不容易。”
  
  杜如晦接过话开始问:“云侯不知你如何看待你和张亮之间的矛盾的。”
  
  “还能怎么看,只要有机会我们两个人都恨不得弄死对方,想要化解不太容易。”
  
  魏征低头记下了云烨的话,等着杜如晦继续问。
  
  “云侯,八月二十二日的晚上你在哪里?可有人证?“
  
  “前天晚上我在书院的实验室里通宵作研究,一晚上没合眼,人证有魏王李泰,书院的先生希帕蒂亚,还有七八名学生。
  
  杜相,这没用,到了你我的身冇份,想要杀人用不着自己亲自动手,只要吩咐一声就能做到,所以您证明我没有作案时间这一点用处都没有。“
  
  李靖却说:“有用,怎么没用,老夫从头到尾都不相信你会干出这种天怒人怨的事情,现在只要向魏王,书院的先生,学生求证过你那晚上在书院从没离开过,就先能保住你的官职不被革掉,想要证明你有罪,就必须先破案才行。“
  
  “云侯,快去皇宫吧,想必陛下正在等待你的到来。“魏征破天荒的说了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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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节火并?

  李二这个人天塌下来也不会见到他有什么吃惊的表情,坐在案子后面剥着一根老玉米吃的起劲,云烨朝大殿的角落望去,没发现那两株种在荷花缸里的玉米,悄悄地拿出虎符准备送上去,这东西现在纯属荣誉,不再有什么实际意义,留在兵部的印信才是云烨能够号令岭南水师的根本。
  
  “那东西留着吧,朕给出的东西一般不收回,这次你又得罪谁了,让人家吓死手陷害你?张亮,岑文本大概是受了池鱼之灾吧?”
  
  “臣也不知道,长安有实力的人,除了张亮,我没得罪谁,整天都是小心赔笑脸还来不及,我敢得罪谁啊。”
  
  李二把玉米棒子撇到桌子上,敲着桌子说:“蠢材啊,被人害了,连是谁都不知道,还有脸以聪明人自居,这也就是朕了解你,如果换一个对你不熟悉的人,嘿嘿,这会你该待在大理寺才对。”
  
  云烨这才看到桌子上还有一个不大的铁片,黑黝黝的很熟悉。
  
  “是不是看着眼熟?你云家钝化工艺出来的铁甲片,刀砍不伤,水润不侵,朝廷研究了很长时间都没有搞清楚什么是钝化工艺,青雀梗着脖子不说,朝廷也就用不上你家的东西,哈哈,现在好了,独一份的买卖啊,落在罪案的现场也是你云家犯案的铁证,小子,吃独食不是个好现象啊,就像现在,没人能帮你说话,岑文本家跑掉的刺客消失在梨树林子里,嘿嘿,却给了你一线生机,罪犯不清楚过犹不及的道理,才在骊山脚下犯下了大案,立刻就在京冇城里谋刺大臣,小子好好想想,到底是谁恨你不死?”
  
  云烨取过甲片看了好半天,的确是出自云家的手艺,但是这种甲叶只有云家的人才有,再就是水师里有四副,平日里报损甲叶是有帐可查的,回去看看就知道了。
  
  “陛下,事已至此,微臣无话可说,只能请陛下替微臣洗清冤屈,微臣这就回家等着朝廷的调查结果。”
  
  “想得美,知不知道,朕觉得这次的事情很古怪,长安有能力做这件事的人朕都思虑过,居然没有发现可疑的人,小子,这可是多少年来的第一遭,下手如此狠毒,如此干脆,张家连丫鬟都没有活下来,听说每一刀,每一击都恰到好处,很多的死者都是一刀毙命,如果不是老手,真无论如何都不回信,所以,这件事是你引起来的,只能由你来解决,六天时间,你只有六天时间,六天之后,张亮就会快马赶到长安,这一回,如果你没有一个交代,朕就会在蓝田县划出战区,你们两个带着亲兵去厮杀吧,朕做裁判,你赢了,凶手肯定是其他人,张亮赢了,你就是凶手,此事过后,谁都不许再提,凶案就此了结。”
  
  云烨的嘴涨的能塞进去拳头,这就是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想出来的办法?这就是他冇的最终解决之道?不问青红皂白,只看谁的拳头大?
  
  “陛下,这不妥当吧,张亮现在就是一个疯子,他一定会拼命啊,他是国公,按制可以有五百亲卫,臣是侯爵,只有三百亲卫,拼起来我吃亏,不过陛下,您如果准许微臣使用岭南水师的器械,这场架臣打了,少两百人就少两百人,反正张亮和我已经势同水火,为了防备他突袭我家,把他干掉,一了百了。”
  
  话才说完,后脖颈子就挨了一巴掌,长孙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站在背后,咬牙切齿的说:“勋贵间火并,谁赢了,谁有道理,这是草原上的规矩,什么时候关中也有这个规矩了,陛下就是一句戏言,当什么真。
  
  好好地去查案子,多用点心思,长安城里有这样一群祸害,不除掉谁都睡不好觉,张家的事情不是你做的,如果岑文本家只死了倭国人,不涉及岑文本,说不定本宫会以为是你干的好事,现在人家就是要岑文本的性命,所以才不可能是你做的,皇家从来不说这种肯定的话,也就是你,换个人,本宫问都不会问一句,这是恩典,快滚蛋,去查案子,你的一个老熟人会帮你。“
  
  被长孙撵出大殿,还能听见长孙向皇帝进言,今后草原的规矩少用为妙,云烨就知道李二真的想这么解决事情,他崇拜了一辈子的武力,有这样的想法不稀奇。
  
  回头想想尉迟逼宫李渊的时候,一步一问:“陛下何时禅位,陛下何时禅位,陛下何时禅位?”满身鲜血,满身杀气,满身的桀骛不驯,被一个绝世猛将这样逼迫,不要说李渊,就是换一个强一点的皇帝也会崩溃,现在的李二,心中的暴戾之气,不知是从哪来的?
  
  贺天殇站在宫门口笑容可掬,断鸿跟在他后面一脸的幸灾乐祸,见到云烨出来,贺天殇上前见礼,断鸿扯着嗓子宣读皇帝的命令,贺天殇这家伙居然又有天子令箭。
  
  “云侯,加把劲,奴婢听说给张亮报讯的快马已经过了洛阳,你真的只有六天时间,要不然,奴婢去蓝田县观看打仗的时候,见云侯身处下风不好救援,会心痛的。”
  
  “迟早有一天,我会把你弄到书院,到时候看我怎么收拾你。”云烨甩甩袖子,不理睬断鸿,直接问贺天殇:“不知贺兄现在找到可疑的人了没有?”
  
  贺天殇拱手说:“回禀侯爷,找到了,云家现在是最可疑的人家,有动机,有能力,有手段,有计划,符合这几项的就您云家。”
  
  “老贺,不要开玩笑,我现在都焦头烂额了,没心思说笑。”
  
  “没说笑,张举道的手里握着一枚甲片,这只甲片只有云家才有,要嘛就是和云家渊源极深的人家才会有,我查访了这种铠甲的所有人,最近都没有更换过甲叶,铠甲也检验过,没有一具有缺损的,云家的账簿证明,他们说的没错。
  
  张举道是一员悍将,战场上也曾杀人无数,但是在前天夜里,他几乎来不及反抗,先前身中二十六刀倒在血泊里,没有一刀是致命伤,就是大量的失血,敌人折磨过他之后才一刀杀了他,这样的高手,京冇城里不多,我贺天殇自认武艺不算太差想要如此轻松的杀掉一员悍将,自认做不到,但是,你云家至少有三位可以做到,我不怀疑你还能怀疑谁。“
  
  “还有他!“云烨指着断鸿的鼻子说。
  
  “那可不成,咱家当晚在万民宫护驾,同行的还有三位供奉,所以啊,云侯,你赖不到咱家的身上,一旦奴婢动手杀人,哪怕是杀错了,也就错了,您说呢?“
  
  断鸿得意的样子让人很想重重的一拳轰在他的脸上,但是云烨却笑了,笑的很开心,捡起一块石头,飞快的在地上做起了数学题,一艘船在顺水的情况下,一日漂流七十里,漂流六天,一艘快船顺风顺水又挂帆,晚走六日,几时能追上?
  
  算完之后,云烨的心中一片苦涩,站在宫门口,远远望着东方黯然不语,等自己搜查高丽使节船只的命令到达,盖苏文应该早就到船上了吧?
  
  “云侯可是已经知道谁是凶手?据我调查,这些凶手足足有一百八十余人,我就不信他们会把自己躲藏的天衣无缝。”
  
  “老贺,有能力轻易干掉张举道,而且出手快如冇闪电的人还有一个,我已经知道是谁在陷害我了,但是,我们的时间晚了,再也无法证明他曾经出现在长安,哈哈,老冇子终于尝到了什么是养虎为患的滋味了,现在,那家伙一定非常的得意吧。“
  
  “云侯,你已经知道了?“贺天殇,断鸿对云烨刚才做算术题很是好奇,低下头看了半天,也没有弄清楚云烨到底在地上画了些什么。
  
  云烨心情极度的不好,带着贺天殇去了何邵的府上,密谈了一会就告辞了,然后直接回家,出万民殿的时候长孙要云家全力戒备,免得一时不慎,为敌所趁。
  
  贺天殇看到云烨非常的不高兴,也不追问,骑着马跟在云烨身后,一起向云家庄子疾驰而去,他想不清楚,云烨为何不去张家查探尸体,也不去岑文本家问案子的疑点,只是一味的想回家,难道这一次的打击已经让他信心全无?对于随便做一道数学题就能破案这么奇怪的事情贺天殇是不信的,但是现在,主动权在云烨手里,他不好也不能多问多做。
  
  回到了家里,客厅里坐了一屋子的人,刚刚回到长安述职的侯君集也在,坐在秦琼的下手两个人小声的说着话,李泰焦躁的像只猴子,到处乱窜。
  
  见到云烨回来,李承乾迎上去问:“父皇如何答复的?“
  
  “给了我六天的时间查案子,必须赶在张亮回来之后弄清楚原因,否则我就只好跟张亮火并,谁赢了,谁有理。“
  
  侯君集嘿嘿的阴笑着说:“我家中还有五名悍卒,送你了,咱们几家只要每家出几名好手,再加上云家那个能骑着马从我把守的洛阳城从东门杀进来西门杀出去的小子,我不认为张亮还有活的希望,当年,刘文静就是这么被窦家玩死的,我们再玩一回又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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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节蛛丝马迹

  秦琼的眉头皱了起来,程咬金也黑着脸。牛进达说:“如果没有其他的法子,只能如此了,这个法子虽然血腥,确实是一个破开僵局的法子,都是将门世家,力量是最有说服力的证据,只是我等中原人士,用胡人的法子实在是有些难看。“
  
  “哈哈哈,老牛,老秦,老程,君集说的没错,一件泼天大的案子,想要六天破解全无可能,而且做这种事的人家,哪里会是小门小户,说不定是几家合起来做的,一旦被扯出来,朝堂还不知道会乱成什么样子,不如这样快刀斩乱麻来得干脆。
  
  云烨拜谢了侯君集的援手之恩后笑着说:“侯叔叔也太小看小侄的本事了,区区一件案子算不得什么,刚才听了贺天殇简单介绍了案情,小侄已经知道这次的事情是谁干的了,说起来还真的是我连累了张家,人家拿张家做法,给我难堪,所以这一回是我对不起张家的满门老幼,说实话,我讨厌张亮,但是从没想过动张家妇孺一根毫毛。
  
  在座的叔伯其实都有自己做人的底线,这根底线一旦设定就会严格遵守,小侄也有,那就是不为难妇孺,干掉张亮并不是一件难事,岭南水师奇妙之术数不胜数,就他张亮带着一千人前来,也会随时被全部杀掉,书院的学问一旦用在杀人上,您几位就算是做梦也想不到他会何等的可怕。
  
  对付妇孺这件事,是一个非常恶劣的开头,我们都不能助长这种气焰,一旦出现这种苗头,就必须快速的掐死,我们都有一大家子人,如果不是为了他们,诸位叔伯每一个大英雄,大豪杰,谁会在乎生死,秦伯伯一定会开怀畅饮,程伯伯一定会跑到长安横行霸道,牛伯伯一定会成为一个专门抢劫粮食的响马,尉迟伯伯一定会跑到战场的最前线横刀跃马,至于侯叔叔,西域的那些国家,一定会成为您找银子的好地方。“
  
  话没说完,秦琼,程咬佥,牛进达,尉迟恭,侯君集就笑的前仰后合,云烨确实说中了他们心事,秦琼一生豪爽,现在满身都是病,为了家眷,戒了酒,戒了肉食,日子过得痛苦不堪,早就想大醉之后一命呜呼。
  
  程咬金最大的梦想就是做事情随心所欲,与市井中的游侠儿厮混,快意恩仇,牛进达见不得人挨饿,这几家里,就数他家最穷,无他,粮食都散给了没饭吃的人,长安城里只要有人在牛家门口说声肚子饿,立刻就会有饭食奉上。
  
  尉迟恭出身微寒,所有的功勋都来自马上,所以他就想着在战阵上表现自己,那里才是自己的舞台,至于侯君集早就对西贼的富庶垂涎三尺,他总认为这些西域的国家靠着大唐发了财,自己取一些回来实在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一连上了三道奏折,请求对西域用兵。
  
  这四叮,人就是因为家眷冇的拖累才不得不强忍着性子,在长安活的半死不活。
  
  “小子,把你知道的说出来听听,老夫倒要瞧瞧到底是谁这么大胆。”
  
  “不是大唐人,是高丽人,或者还有倭国人,无论如何跑不了他们。”云烨笑着说出了答案,四位老将却一言不发,好像很不认同云烨的看法。
  
  “小子,高丽人已径走了八天,护送他们的还有鸿胪寺的官员,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跑回长安犯案,不可能啊,要知道他们是被陛下遣送回国的,走与不走由不得他们。”秦琼还是把自己的疑问说了出来。
  
  “就因为是这样所以才能蒙蔽所有人,他们如果在长安,我相信陛下第一个要查的就是高丽人,我朝的官员有一个说不上来是好还是坏的习惯,那就是喜欢做计划,这也是小子带来的坏风气,鸿胪寺的官员现在连每日要走多少路都要做一个计划,不走满这些路绝对不会停手,也绝对不会匆匆赶路,陛下让高丽人一个月之内滚出大唐,官员们绝对不会让他们待到三十二天。
  
  这样一来,所有的事情都会在一个可以度量的范围之内,盖苏文就是利用了这一点,让鸿胪寺的官员为自己作证,只要他说自己有病,躲在房间不见人,只要八九天的时间,就足够他潜出官船,报复杀人,栽赃嫁祸给我之后,再乘坐快船追上官船就是,然后说自己病好了,我敢打赌,等鸿胪寺的官员回来,您们只需要问问盖苏文有没有生病就很清楚了。毕竟,一个能把张举道这样的悍将活活凌虐而死的人并不多,而且,据贺天殇所言,张举道身上的伤,是被人一瞬间斩出二十六刀,一气呵成,不知几位叔伯能否做到?”
  
  秦琼点点头说:“老夫的双锏换成双刀,勉强可以做到一气连刀二十斩。”
  
  贯使单刀的程咬金摇摇头说:“老夫最高可斩出一十三刀,已是极限。”牛进达摇摇头,尉迟恭说:“快没用,有时候还要看力道,双刀斩出二十六刀,刀刀见血,极难做到。老夫也不行。”
  
  侯君集扯着嗓子大笑说:“小子,只要你能把这事做成铁案,我们就会一起去高丽,杀他个天翻地覆。”
  
  “没法子,侯叔叔,我算过了,现在这个时候,盖苏夹已经上了官船,说不定正在和那些鸿胪寺的人饮酒寒暄,我们再想说他是凶手,鸿胪寺的人为了自己的性命,也会说盖苏文从来没有离开过。所以没法子定他的罪。
  
  盖苏文或许不是诸位叔伯的敌手,但是这个家伙有四把刀,我就见过他双手,再加上口中咬着的一把刀,用三把刀对敌,当时场面上简直就是一团刀轮从敌人身上碾过,所以我第一时间就认定,杀人者,盖苏文也。
  
  不过他们想要把张家杀光,出动的人数就不能少,贺天殇也告诉我足足有一百八十余人,盖苏文一个人能轻易地潜上官船,但是这些高丽死士,一定潜伏在长安附近,说不定在等待张亮回家后,再突袭一下我家,让我和张亮杀个天翻地覆,小子有八成的把握觉得这家伙会这么干,如果我朋友不能在六天之内查到这批人的下落,就只能等张亮回来之后共同设这个局,就是不知道张亮这家伙还有没有理智了。“
  
  侯君集的眼睛亮晶晶的对旁边倾听不说话的李承乾说:“有云烨这样的兄弟算是太冇子殿下的福气,这样的人不是哪一个帝王都能碰见的,多多珍惜才是。”
  
  李承乾含笑点头,见云烨已经把事情搞清楚了,觉得自己留下来没什么用处,就带着一脸喜色的李秦告辞回宫,只是留下了五名彪悍的东宫侍卫。
  
  秦琼他们对视一眼,也纷纷告辞,每人都留下了五名护卫,一看都是久经沙场的精锐之士,对于别人的好意,云烨总是抱着感恩的心去接受,不论贵贱他都是如此,刘方悄悄地来到了云家,无舌觉得书院的饭食没有云家的好吃,赖在家里的客房里和刘方下棋。
  
  离石带着肚子已经很大的姑姑也住回了云家,酒坊里的家臣们日夜不停地在四处巡梭,奶奶也给云家庄子的下了戒严令,市集因为要进行整修,云家吩咐停市十天,建好后的市集会有一个巨冇大的顶棚,彻底变成长安城外最大的集市冇,尤其是骡马牛羊的买卖,这里的销售量已经超越了长安市集。
  
  变瘦了的何邵这几日忙的脚不沾地,东家进,西家出,都是长安买卖人中的大佬,自从何邵的药店变成和皇家联营的巨冇大赔钱货之后,满长安的商人都竖起了大拇指,夸何邵的买卖做得精,赔钱的药铺,成了何家死也不脱手的支柱产业。
  
  每天去药铺看看自己赔了多少钱,已经是何邵每日例行的功课,如果赚了钱就会大发雷霆,两边持平就会心情不好,如果赔的大发了,他才会喜笑颜开,赔几文铜钱换来一声发自内心的感谢,何邵认为自己赚大发了。
  
  有了好口碑,何家其他的买卖现在就算是坑死了人,就算是证据确凿,长安人也会大度的认为这是何家一时疏忽,或者全是店铺的掌柜没选好。
  
  想在一座百万人口的都市里找出一百八十个人,非常的艰难,但是何邵通过自己的商业渠道不断地收集各种信息。
  
  张家的布店有陌生的客人买走了好多的黑布,雷家的米店前几天开了一桩不大不小的奇怪买卖,卖家让他们把买好的米送到东道梁就好,掌柜的很奇怪来的三个人怎么运走三十袋子粮食,东市上专门做金疮药买卖的义合堂最近伤药卖的很好,总有一个蒙着脸的妇人前来购买,当场付银子,不说话,单子一递就要拿药。
  
  奇怪的买卖综合之后,云烨就不断地在地图上画圈圈,当他找到圈圈最密集的地方之后,老钱来报,全身孝服的张亮带着另外的两个亲儿子,跪在云家门前,请求云烨把他们也送进地狱,也好不再受这种骨肉阴阳两隔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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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节 同袍之义


  云烨走出了大门就看见张亮盘膝坐在大门前,身后跪着两个儿子,手里除了一条哭丧棒,再无其他,见到云烨出来,张亮的两个儿子就要站起来拼命,却被张亮喝止了。
  
  撵走了其余的外人,云烨一屁★股坐在台阶上看着张亮说:“你明明知道事情不是我干的,跑到我家门前闹事,为了哪一桩啊,看在你全家罹难的份上,我不为难你,走吧,去找仇人才是正经,你我关系没有好到那个份上,你的忙我帮不了
  
  张亮哆嗦了两下嘴唇指着云烨说:“全长安的人都说是你干的,不给我一个交代,我父子三人就死在这,云家就真的杀掉张家满门了。
  
  你如果不想杀,我们就拼个你死我活,老夫不是傻子,这件事即使不是你做的也和你有莫大的关系,你或许会对老夫的人头有兴趣,家里的妇孺的命,你云烨一向狂傲,还不会自贬身价的去取,和你的纠纷我们其实已经完结,你接收了张家在玉山的庄子,就说明你也不想闹到不可开交,我们的梁子不管好坏,都算是有一个交代,张家满门的性命如今因为你而丢的干干净净,你就没有半点的不安么?
  
  我的高堂老母,脖子几乎被砍断,我的三岁的小孙儿,被人生生掐死,我的孩儿身中数十刀死的体无完肤,老夫现在在长安就是聋子和瞎子,想要追查也无从下手,你如果不给我全家一个交代,我们就真的只能带着亲卫火并了。“
  
  听完张亮的话,云烨也是一脸的惨然,自己之所以不去张家验尸,就是害怕看见那些惨状。如今听了张亮的描述,铁石心肠的人也会生出恻隐之心,当年为了一个歌妓自己能够愤然出手,如今张家的妇孺又有何罪,死的如此凄惨。
  
  “我帮你找出这批人,你自己下手。成败与否看你的本事了,我想你也不喜欢我插手,说清楚了,这不是怕你张亮和我拼命,想拼命的话,等这件事了结之后,你可以再来,看看你的五百亲卫厉害,还是我云家的家将了得。对我来说,只有你死了,我才能高枕无忧,如果不是这次你家中的妇孺的遭遇实在太惨,我绝对不会出手帮你,进门吧,我们好好看看到底是谁杀了你老母,幼孙。“
  
  带着全身重孝的张亮父子进了书房。管家端来一碗药汁子,放在张亮面前就退下了。张亮问都没问,端起来一口喝干,两个儿子想要拦都没有赶得及。
  
  云烨不由得哀叹一声,李二的手下,就没有一个窝囊废,坐在敌友不明的人家里。把敌人送上的药汤,问都不问的一口喝干这份胆识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你前面的道路不太好走,敌人是一百八十余名身手一流的死士,只可惜,主犯跑了。我只能给你提供剩下的那些凶手,至于是清蒸,还是红烧就看你的本事了冇,对了,刚才的那碗汤药是凝神静气用的,你一夜白发,心中的怒火一定爆发的厉害,见了我还能有理智,这已经要归功于你多年来的军事素养了,但是强压着会出事,喝了这碗药,你能更加理智的判断自己的行为。”
  
  “老夫的身体用不着你担忧,你只需告诉老夫仇人是谁,主犯是谁就好,剩下的交给老夫来办就好,说吧,我也很好奇这群人是谁。”
  
  “渊盖苏文这个人你听说过么?”
  
  “高丽副使,已经离开长安很久了,你不要告诉我仇人就是他。”
  
  “没错,就是他,我给你画一张图你就知道他是怎么干的,而且我也有证据证明就是他杀了你儿子张举道。”
  
  在纸上演示盖苏文的行踪很容易,看完之后,张亮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这对他来说是一个最好的结果,只要凶手不是长安勋贵就好,否则他的日子会更加的难过。
  
  “这是一种可能,还不能成为证据,你必须说服我。”
  
  云烨从怀里掏出一枚甲片放在桌子上对张亮说:“这是云家独门打制的甲叶,外面的人不会有这东西,云家对这种铠甲看得很严,甲叶的损伤替换都有记录,就是为了不让这东西外流,别看我,云家的仆役工匠都很忠心,更何况最后一道工序一般情况下都是由我自己来完成的,就是所谓的钝化,我清查了所有账目,最近半年来,没有人申请过替换甲叶,我又命老管家检查了所有出去的铠甲,看看有没有缺损,结果,他们的铠甲都是完好的,要知道,想要替换甲叶,就必须交回旧的甲叶,才准领取新的,你想想,只有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才会出现甲叶遗落无法收回的情形?”
  
  “你想说这片甲叶是丢在辽东战场的甲叶?要是你家家将不小心遗失了怎么办?”
  
  “看清楚,每一片甲叶都由金丝和牛筋绞在一起串联好的,想要自己脱落,很不容易,最重要的一点,只要回国,有这种铠甲的人无一例外的会把铠甲收起来,所以在大唐,除非陛下检阅,否则他们不会穿这种铠甲的,你只要仔细看看就知道,这片铠甲还有被大火烧过的痕迹,放在开水里煮,还有油花飘上来。
  
  我恰恰就是在大王城下损失惨重,最后无奈才放了一场大火,把大王城烧成了地狱,那场大火就是用油烧的,所以甲叶是高丽战场遗失的,你认可么?“
  
  “勉强说得通,但是如果只有这种猜测换远远不够。”张亮依然不松口,要云烨拿出确实的证据,他也不愿意被人家利用自己报仇心切来当狗使。
  
  “张亮,你也是武学的行家,你告诉我,以你儿子的武功被人一瞬间连斩二十六刀,这个人的武功有多厉害?”
  
  “绝对是绝顶高手,老夫做不到,朝堂上也没几个人能做到。”当了一辈子将军的张亮,对于自己的武功还是非常的自信的。
  
  “你说的没错,我请教过秦公爷,尉迟公爷,还有程公爷,秦公爷说杀死你儿子很简单,但是要在一瞬间在你儿子身上留下二十六刀,他做不到,所以天底下能做到的人绝对不多,恰好我知道有一个人有一种法子能够做到,而这个人就是渊盖苏文,因为他有五把刀,我只见过他用三把刀,那可真的是快如闪电啊。”
  
  “为什么你不说你自己?把全部的事情都推出去,好彰显自己的无辜?云烨,你这个卑鄙小人,灭我满门,还在这里胡说八道,我杀了你!”
  
  张亮家的老二张举智听不下去了,跳起来就要往云烨身上扑。云烨冷冷的看着他,只要他敢靠近自己三步之内,刘进宝的弩箭就会立刻发,近距离之内神仙都难逃。
  
  张举智还没过来,就被张亮揪着衣领抛了出去,吩咐大儿子看着弟弟,抬手对云烨施了一礼说:“云侯,请继续,老夫已经信了七成,如果你能告诉我其他的凶手在那里,老夫扭头就走,待我大仇得报之后,亲自登门谢罪。“
  
  云烨笑笑,从架子上取过一个卷轴,摊开之后,指着地图上的一个黑圈圈说:“打探了很久,才发现凶手在这一带,但是贺天殇说,凶手绝对躲在天福寺里,我不知道他的根据是从哪来的,他今日又去了秦冇岭,准备亲自看看,你坐着喝口茶,他很快就会回来,饭食我也会替你备好,不管你此刻多不想吃,都要多吃两口,接下来你会有一场恶战。“
  
  张亮眯着眼睛久久的看着地图上的天福寺,拿着指头点点说:“贺天殇说的有道理,如果让我选择藏人,我也会选择天福寺,只有这里进可攻,退可守,时机不对之时,还能遁入深山,是一个好地方。“
  
  “你领军征战多年,怎么排兵布阵用不着我说,你是行家里手,只要抓住几个活的,以你的手段不会问不出来,建议你早早准备好倭国,和高丽的舌人,你一定用得上。“
  
  张亮闭目沉思,不再说话,须发皆白的他坐在椅子上别有一番威势,估计是在盘算怎么把敌人干掉,从他青筋暴涨的脖颈就知道这时候的张亮是如何的愤怒。
  
  按照云烨的吩咐,管家端过来三大盆子米饭,上面浇了很多的肉汁,红烧肉也堆得高高,没有多少花哨,但是绝对是最理想的战饭。
  
  张亮端起盆子闻了一下说:“早就听说云家美食天下无双,没料想我张亮却是在这种情况下吃到了云家的饭食,云侯,你的心意,容张亮后报。“
  
  把盆子塞给儿子大声说:“吃,吃饱了,我们就去给你娘他们报仇,张家的人还没死绝,把饭吃了,等贺天殇回来,我们父子就去报仇。“
  
  张家的爷三,狼吞虎咽的吃饭,看出来了,他们这几天恐怕就没吃过饭,云烨端起茶壶,给他们父子倒满了水推了过去,又坐回自己的椅子。
  
  张亮喝了一口水,朝着云烨拱拱手,继续吃饭,他很明白,只要自己今晚突袭,一定会抓到活口,事情的真相也就大白于天下,云烨现在这样做只是在尽自己的同袍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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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节血腥的人头

  张家父子跟着贺天殇走了,张亮回首郑重的向云烨行了礼,这一礼让云烨的鼻子有些发酸,不是可怜张亮,而是觉得这个时代太危险了,动辄毁家灭族,昨日还是一个欢乐祥和的家庭,转眼间就会变成断壁残垣,人人都有危机,都以为爬到了最高处就可以避免这种悲惨的命运,哪里想到,走到了高处,才会发现,这里更加的危险。
  
  老虎注定了只能和狮子成为朋友,或者还可以和鳄鱼成为姻亲,和老鹰成为同行,结成了一个看似牢固的生活圈子,大家都吃肉,这样就能一起牧羊,抓牛,要是因为不小心踩破了鳄鱼的蛋,今后的生活就会充满了挑战,路过一个小池塘都要防备是不是有一个像木头的家伙在那里埋伏,让鳄鱼去恨另一头老虎这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
  
  张亮拒绝了皇帝和官府的帮助,将门也有自己的尊严,如果不能把仇人的血涂抹在自己的脸上,那么,抹上自己的也不错,从秦家借了五十条飞爪,从程家借了五十只陌刀,又从云家借了五十具强弩,带上自己的儿子和亲兵就去了秦岭狩猎。
  
  从天黑的时候云烨就站在花园的亭子里远远地向秦岭山里眺望,明明什么都看不见,云烨的眼中却充满了火焰,耳边全是厮杀声,哀嚎声,兵刃撞击的声音。
  
  今晚月亮是一个漂亮的月牙形,离地面很近,不知道哪个星座又爆发了流星雨,七八颗闪亮的流星带着尾巴,嗖嗖的从云烨的头顶掠过。
  
  看样子死的人很多啊,如果人真的是天上的星辰,这一刻的流星应该像暴雨一样的噼里啪啦的往下掉,老程说过,不管张亮的本事有多大,加上凶手,这一战死的人不会少于四百人,军卒和刺客有很大的区别,如果是摆好兵阵对敌,我是个军卒就能杀掉百十名刺客,但是如果没有军阵的配合,十个刺客就能轻易的杀掉百十名军卒,而且可以做到不死人。
  
  张亮选了一个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来为自己的家人复仇,唯一能仰仗的就是武器之利,他害怕夜长梦多,云烨清楚,交给皇帝,事情的走向就不由自己,皇帝因为某些利益,放走刺客都有可能,他想亲手把刺客撕成碎片。
  
  李安澜趴在云烨的怀里,辛月靠在云烨的背上,一家三口瞅着漫天的繁星,左右晃,狠惬意,也很沉闷。
  
  “夫君,您说最近的天象为什么这么乱?钦天监说有妖星侵紫薇,还有大星坠于极北之地,到处都乱糟糟的嚷嚷,说是有大祸降临,结果张家满门就被杀了,岑文本也差点死了,程夫人本来要买一块地,定金都下了,现在也不敢再提了,华家的闺女原来定好明日出嫁,咱家都接到帖子了,今天又遣了管家来告罪,说是日子不吉利,准备推后两月再说,这人心惶惶冇的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听着辛月说家常,云烨就喜欢,把手从李安澜的怀里抽冇出来,指着秦岭的方向对辛月说:“日子马上就要恢复平静了,过了今晚,一切都会好,不管张亮报仇报的怎么样,张家完蛋了,最后的精锐要是丢在秦岭,张家除了一个爵位之外,其他的丢的什么都不剩了。“
  
  “您今日好像多了很多的哀怨啊,张家不是趁您不在家的时候想欺负那日暮么?两家子这么天的仇,您倒是在替他家可惜,依照妾身来看啊,这种人死绝了才好口“
  
  “张亮死不死的我不在乎,我被他的家眷的死亡给吓住了,现在的人做事情越来越没有底线,不管什么计策都会用,也敢用,为了一时的痛快,家国的生死存亡是一点都不在乎啊,我很想知道,渊盖苏文知道了自己的计谋败露,会是怎样的心情。“
  
  李安澜娇笑着说:“别替高丽人操心,我马上就要回岭南了,你就多替我想想,回去该怎么干才好,容儿的前途可都要靠您来谋划,那三个玩疯了的野人我也顺路给您带走,这才一个月的功夫,您都去衙门里领了三回人了,给了人家掌柜的三文钱,就要拿走一对白玉镯子,掌柜的说不够,就给人家两颗葡萄,哎呀呀,笑死我了。“
  
  “哈哈哈,寿阳,他们才是真正的在活人,活的简单,活的单纯,活的也自在,该吃的时候吃,该玩的时候玩,怎么开心怎么来,这样的日子我都想过,要不是有你们在后面拖着,我说不定早就带着旺财满世界的流浪去了。“
  
  “那可不敢,您就好好的和旺财在家里待着,妾身伺候了好好享福,早年间和师父他老人家上山下海的还没有逛够啊,现在回来了,在家的享福的时间也不够多,天生就是劳碌命,撇下我们一个人去逛,那可不成。“
  
  夫妻三人说说笑笑的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的已经三更了,无舌从墙头忽然现了身,边上的刘进宝早早的搬了一把梯子在准备,见无舌回来了,赶紧伺候着老人家从墙上下来,老家伙现在的谱很大,能跳到墙上,但是坚决不会当着别人的面从墙上跳下了来。
  
  云烨三人赶紧迎过去,就见老家伙先端着自己的小茶壶喝了一气,然后吩咐刘进宝给他灌满水,这才说:“惨,惨啊,抓了五午活的,剩下的人头都被朵了下来,分了尸,开始张亮审讯那几个人的时候,那几个还能挺住,但是当张亮从他们身上一片片割肉,拿叉子穿了,放在火上烤烤就半生不熟的吃了,烤了两个人,第三个家伙才一股脑的全招了,说是不知道主谋是谁,只说自己参与了屠冇杀一个大户,张亮的样子像恶鬼,老夫见了都心生寒意,那家伙把凶手弄死了,剩下的三个,我估计他准备送到家眷的坟前祭奠。
  
  你知不知道,那个庙是新罗人建的,张亮把凶手杀了,庙里的和尚也被他杀的干干净净,其中一个老和尚说,地藏王菩萨不会饶了张亮。
  
  张亮的人手也死伤惨重,要不是有强弩,嘿嘿,说不定就会同归于尽啊,小子,你借他强弩做什么,两拨人一起完蛋不就完了,非得给自己留后患,就张亮今天的狠劲来看,你想和他和解,可能性不大。“
  
  “我和老先生们处的久了,明白了一个道理,人不能把路走绝,走到绝处,这条路就没有了变化,每一条路其实都是一种变化,我们生活在这条路上,总要看不同的风景,不同的人,变化总归是好的,虽然也有些不尽人意,但是啊,不管是怎样的变化,有变化,要比没变化强,我们看着张亮如何变化吧,到底是好的还是坏的。“
  
  见云烨说的有趣,无舌伸伸懒腰,嘟囔着说了一句:“老夫吃亏就吃在念书少上了,一群老家伙一个个看起来都像圣人,就老夫一个杀胚。“
  
  目道无舌回屋里休息,云烨带着两老婆也准备回去睡觉,辛月今晚被无舌的话吓着了,张亮居然吃人,太恐怖了,需要丈夫抱着才敢入睡,“…
  
  天亮之后,云烨早早的起身,案子结了,需要给皇帝回禀一声,顺便告诉他,云张两家用不着亮开家伙开战了,皇帝陛下不用期待看猴戏。
  
  贺天殇和以前一样,在冇有滋有味的品尝云家的早餐,对于煎得四分熟的蛋,最是喜欢,嘴凑上去,轻轻一吸,蛋黄就全进了嘴,看他乐此不疲的准备吸第六只鸡蛋,云烨实在看不下去了,拿着手帕擦擦嘴说:“人一天吃三个蛋就好,再多了,就没用处了。“
  
  “还有这说法?不过我昨晚看了半宿的尸体,还看了人家烤人肉吃,身体亏得厉害,多吃两个蛋,补补也好。“
  
  “昨晚的情况如何?如果张亮大仇得报,我们就进宫去,给陛下禀报一声,就说差事干完了,我回书院教书,你去刑部报道,大家一拍两散,岂不快哉。“
  
  “昨晚的事我就不说了,你知道的很清楚,别给我说你家没派高手去看,昨晚啊,张亮在厮杀,远处的黑暗里,趴了不知道多少高手,眼看着我们累死累活的杀人,也不说过来帮忙,都在看热闹,你说说,你们勋贵家,有好的么?“
  
  “别一竿子捅翻一船人,有好人家,比如我家就很好,昨夜我夫人听了吃人的事害怕,害得我哄了半个晚上,听听,都是难得的良善人家。“
  
  “算了,拿铡刀铡人胳膊的胆小女子确实少见,那好吧,咱这就走,点心之类的再给我装上一篮子,老母前些时候还问,怎么没有好吃的点心了。“
  
  骑着旺财到了城门口一看,云烨还是被吓了一大跳,城门两侧密密麻麻的挂了一长溜的人头,目测不会少于三百人,行人来往城门,一个个都捂着鼻子,血腥味浓郁的让人作呕。
  
  有头发的就拴在头发上挂着,没头发的,铁钩子随便找了一只耳朵勾上,猪头一样的挂在铁杆子上,随风摆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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