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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唐砖(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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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节太上老君战玄奘

      张家岭出了祥瑞,一颗百年的老桃树由于太老了,主家准备把它伐掉,要不然来年春夏之间会把秦岭的白蚁都招过来,有道士看中了其中的一截桃木,准备锯下来作几把百年桃木剑,谁成想,树枝子锯开之后,树心的图案看起来非常的诡异,经过道士打磨之后,上面赫然就是一幅《老子出关图》,上面的老子图像,还有青牛的样子栩栩如生。

      这还了得,这是真正的神迹啊,万年县的县令激动地都不会说话了,自己亲自叩阙,向皇帝报告了这一祥瑞,皇帝闻言,龙颜大悦,派遣重臣前往查探,半信半疑的王珪亲自验看后,欣喜若狂,果然如同县令所言,的确是非常的相像,冷静下来之后命人拿清水擦洗,想要看看到底是不是真的,结果,清水擦拭之后上面的图案越发的红艳,竟然现出一股子古朴的意味。

      皇帝烧香沐浴之后亲自驾临张家岭,接见了老桃树的主人家,一户人家四口人,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带着婆娘和一子一女,都是难得的良善人家,早年间男主人甚至随军远征突厥,而且还立下军功,如今腿有点瘸,依然耕作不休。

      长孙亲自慰问了农妇,农妇吓得跪在地上光冒汗了,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这样的人家如果也能造假,那天底下想找老实人就太难了。

      大喜之下的皇帝陛下问老兵想要什么,老兵挠着后脑勺哼哧半天才小心地问皇帝陛下,能不能赐他一头牛。

      万年县令恨不得上去踹几脚,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的机会,皇帝陛下却更加的欢喜,民风淳厚。质朴,这是自己的教化之功,大手一挥,赏赐耕牛两头,锦缎十匹,铜钱百贯,魏征笑着亲自把皇帝的赏赐版赏给了老兵,以他的毒眼,没有发现这里面有什么问题。

      皇帝陛下亲自观看了老桃树。也亲自验看了那幅图案,果然如同王珪所言,那截碗口粗的枯木桩子上赫然出现了一幅《老子出关图》,须发清晰可辨,古意盎然。绝非人为,当下就顶礼膜拜,只可惜桃树已死,遂命人将桃树的枝干截下来,当做至宝收入皇宫,四时八节香火不断。

      不断地有朝臣进言,如此宝物需要存放于老君观。老子乃是道家之祖,不光是皇族的祖先,也是万民的祖先,需要受万民香火才是。李二无奈,只好将桃木桩子存放于老君观里,一时间长安百姓蜂拥而至,老君观的观门不得不日夜大开。迎接四方香客。

      此物一出,长安的神佛无不黯然失色。短时间内再无新的神佛出世,万年县令也因此官升三级,大摇大摆的去淮南担任刺史去了。

      黄鼠家的澡堂子里,云烨赤条条的趴在竹床上,黄鼠卖力的给他擦背,等到云烨全身都红彤彤的像是一只蒸熟的螃蟹,又钻进清水池子里,从飘在水面上的木桶里取出温好的黄酒喝了一口,轻声对坐在对面的黄鼠说:“把这件事情忘了吧,以后这种法子就让它消失吧,一旦外传,你会似无葬身之地。“

      “侯爷,这本来就是神仙才有的手段,我这样粗鄙的人哪里学得会,黄鼠就是靠着书院才得以新生,小的,命不要也不会出卖书院。“

      云烨笑笑,起身擦干身体穿衣之后就离开了澡堂子,大唐的秘密太多,再多一桩也不算什么,那个木桩子接受千百年的香火之后,说不定真的会成为神物,谁知道呢。

      玄奘明日进城,不知道还会不会有万民空巷顶礼膜拜的宏大场面?力量均衡争斗起来才有意思,要不然光是玄奘一个人唱独角戏就太无趣了。

      司天监疯了一样的向皇帝陛下报告,他们发现皇子们几乎个个都来历不凡,尤其是太子殿下,李二硬着头皮听完司天监对皇子们的吹捧,回到后宫皱着眉头看李承乾,他认为太子这样做实在是缺少风度。

      李承乾苦笑。李泰走出来对父亲说:“父皇,这是您可别赖在我大哥头上,是我逼着司天监上的这些奏折,今后再有这种事情发生,孩儿都想杀人。“

      “说你是文曲星君下凡不好么?总归是皇家的喜兆,被你这样胡闹一番,岂不是惹人笑话,你呀,真是太轻佻,太不懂事了。“

      “父皇,孩儿有今日的成就说是祖宗保佑那是理所当然,说孩儿是什么什么星君下凡,就是扯淡了,孩儿的骨肉都是父皇和母后给的,学问是先生教诲加上我自己苦学才有的,学问一道,那有什么捷径可走,司天监把孩儿辛苦学来的学问说成天授,是对孩儿的侮辱,而且这样做,对我大唐的根基没有半点好处,不让他们出一回丑,孩儿难泄心头怒火。”

      李二也跟着苦笑起来,一件好事硬是被李泰搞成了笑话,现在谁要是再拿文曲星君说事,一定会招来所有人的嘲讽,包括李泰自己。

      书院也没有闲着,孙思邈的《千金方》被拆开,按照方剂的不同,被印刷成无数的单页,书院的低年级学生特意在休沐的日子里一人抱着一大摞子四处分发,长安人从来没有见过有这样的好事,一个个争先恐后的争夺单页,不管识字不识字,都想拿到一张孙神仙开的方子,今后自己好歹也有吹嘘的余地,家里有孙神仙大作。

      云烨没打算让全长安的人都知道怎么看病,但是上面讲授的卫生常识却是重中之重,喝生水,饭前便后洗手,垃圾的处理,疾病的预防,甚至对于瘟疫的防治也有简单的防护措施,长安县没捞着神木,却把孙先生的这些意见当成重点来执行,县令亲自上街,布置任务,清理暗沟,命人填埋了好多的死水潭,孙先生说了,蚊蝇就是从这些死水潭里孳生的,乃是万病之源。

      玄奘还是进京了,鸿胪寺的官员出迎三十里,萧禹作为玄奘的主要资助人当然亲自前往,李孝恭也带着李怀仁一同前往,这样的热闹怎能少了云烨,和单鹰两个人一人脖子上架着一位云家少爷,就来到了朱雀门,选了个好地方,等着看众人嘴里的圣僧大驾光临。

      人很多,但是还远远没有达到史书上记载的万人空巷的程度,远远看着骑白马的玄奘从城门洞子里出来,云烨差点认不出这个人干状的和尚会是早年间英姿飒爽的玄奘,骑在马上宝相庄严,虽然黑的像煤球,但是从骨子里透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气质,大红的袈裟披在身上,道信在前面牵马,后面四位白须长眉的老僧不断地诵经,有花衣童子不断地从篮子里往外洒花瓣,都是菊花,铺的满地金黄。

      不知道和尚们到底毁了多少黄金菊,总之从遥远的道路尽头一直到城门口,形成一条金黄色的道路,玄奘下马。自然有人屈膝跪地甘做踏脚石,玄奘踩着这个人的背下了马,居然摩顶赐福,云烨眼睁睁的看着那个下马石打着摆子幸福的昏厥了过去。

      “猪,猪,爹爹,猪!”云烨脖子上的云宝儿揪着爹爹的头发让他看猪,云烨奇怪的看过去,不可能真的有猪妖出现吧?

      妈的,还真有,玄奘从哪找回来这三个随从?第一个带着孔雀金冠,虽然黑瘦的像只猴子,但是披上袈裟,戴着金冠,到底还有几分高僧的模样,后面两位就没法看了,其中一个腹大如鼓,四肢短小,面目黎黑,肥厚的嘴唇往外翻着,鼻孔朝天,云宝儿实在是找了一个最合适的词语来形容这个比丘僧,最后一个挑着一个巨大的担子,长得五大三粗,全身的毛发翻卷着,裸露的胸膛上全是黑乎乎的卷毛,云烨强烈的怀疑这个人还没有进化完全,但是看他挑着沉重的担子,脚底下却异常的轻盈,就捅捅单鹰问道:“这家伙会不会是一个绝顶的高手?”

      单鹰的面色凝重,小声的对云烨说:“挑担子的也就罢了,那个戴金冠的绝对是钢筋铁骨的高手,别看他长得瘦小,但是三个人里面他是最强的高手。”

      “你不会告诉我那个长得和猪一样的胖子也是高手吧?”传说里随唐僧回来的三个仆从各个身手不凡,难道说这个胖子真的有猪八戒的手段不成?

      “不会,那个胖子就是一个仆役,不会武功,天底下哪里会有这么多的高手,就是不知道哪个戴金冠的武功到底有多高。“

      “想试试?别着急,有机会,玄奘在长安的行程里如果没有书院,我才会鄙视他,要知道咱们书院现在也不是泛泛之辈,想要在长安弘法,书院他绕不过去,再说了,玄奘还欠我一个约定,他会来的。“

      看完奇人,云烨自然没什么兴趣看那些狂信徒对玄奘的崇拜,带着单鹰回到酒楼里,准备吃点饭,就回家。

      饭菜才上来,围拢饭桌的屏风就被人打开了,刚刚还在下面牵马的道信走了进来,施礼说:“云侯,你故友万里回归,因何躲在暗处不与相见?“

      “道信大师,今日的盛会属于玄奘,属于佛门,云烨乃是世俗之人,此时此刻,自然不便相见,待到繁华褪尽,玄奘恢复了青灯古佛的安静之时,我自然会登门拜访,好好听听异域风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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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节华胥之国

      大环境底下谁都不好混,玄奘也好,道信也罢,抡起道德人品,绝对是上上之选,但是一涉及到自己宗派的存亡,就会使出各种手段,好的,坏的,卑鄙的,无耻的,甚至有些灭绝人性的手段都是这些好人想出来,做出来的。

      都说佛门讲究清心寡欲,不计较身外物,现在看看道信的模样,云烨彻底的就不相信这种骗人的话,道信常年茹素,衣衫简朴,出行之时只要路途不远就会选择步行,他认为这是一种修行,老僧曾经说过他一个月有两斗米就能活的很好了,这话云烨也信,以道信的人品还不至于说假话。

      听起来很矛盾,但是他们确实是现实存在的两极,一个道信悲天悯人,济贫救苦从不落于人后,一个道信为了少缴税,还佛门一个超然的地位,无所不用其极,在玄奘回来的这一刻,两个截然不同的道信在他身上得到了最好的融合。

      刚才踩着菊花宝相庄严的老僧,现在成了一个蝇营狗苟的市侩秃驴,让云烨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应对,大家都是为了混口饭吃,没想着去祸害谁,道信担忧云烨会跳出来拆穿大家的各种谎言,所以才不惜自降身份的想用他和玄奘的交情来打动云烨,希望他嘴下留情。

      “原来云侯对这些感兴趣,不如请云侯带着贵公子去小庙一叙如何?”

      “多谢大师盛情相邀,可惜书院大考在即,云烨实在不敢懈怠,这些天就要彻底封闭玉山,好让学生们静心苦读,今日出来看故友回家。已是违反了书院的规矩,怎敢一错再错。大师好意,云烨心领了。”

      听到云烨打算闭关,这就是说他谁都不准备帮助,一心一意的准备今年的大考,道信笑着恭祝书院学子旗开得胜,捷报频传。

      云烨满怀感激的接受了老和尚的祝福,见和尚下楼走了,对单鹰说:“你也准备准备。参加考试,总是这样在瞎混不是个事情。“

      “大哥,我家的事情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怎么可能会去给杀父仇人当臣子,这样也很好。大丫过门之后,我悄无声息的过自己的日子就好,犯不着去呕气。“

      云宝宝坐在爹爹怀里瞪着眼珠子看掌柜的那张胖脸,嫌弃的扭过脸,被丑人惊着了,大少爷的脾气发作了,指着丑掌柜给自己爹爹告状。希望能把丑人撵走。

      单鹰自己不喜欢做官,云烨也不强求,从碟子里找出一块猪肝,塞给儿子。让他当馒头嚼,李容自己已经能够吃饭了,用勺子吃的很起劲。

      大街上的人群随着玄奘的走远,也就散去了。只有那些虔诚的香客点着香,一路追随玄奘的脚步。去了荐福寺,今日那里有**会,玄奘要在那里讲述自己的西行见闻,听说长安有名有姓的的勋贵都在邀请之列,云烨忽然笑了,这是别人的战争,与自己无关。

      佛经里的佛祖其实与常人没有区别,吃了腐烂的食物也会闹肚子,被人暗算之后也会受伤,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传着传着就成了神通广大,无所不能的大能者。

      云烨认为,佛家的传播更像是一种思想的传播,而不是神通技能,很想说那些和尚都是些歪嘴和尚,唯恐自己的理念不被大众接受,就人为地添加了无数的糟粕,精髓反而被带有功利心的人们淡忘了。

      达摩在中国始传禅宗,“直指人心,见性成佛,不立文字,教外别传”。佛陀拈花微笑,迦叶会意,被认为是禅宗的开始。不立文字的意思是禅是脱离文字的,语言和文字只是描述万事万物的代号而已。这也是为什么慧能大字不认识一个,但是却通晓佛经的原因,只要明心见性,了解自己的心性,就可以成佛。

      百姓不了解自己想要什么,和尚们也没有很好地教导,于是,一苇渡江,、面壁九年,断臂立雪,只履西归等,这些美丽动人的故事就成了达摩的全部,至于拈花意,则变成了一种智力上的较量。

      玄奘大概也是受不了歪嘴和尚的荼毒,这才打算去天竺求法,到了天竺,他发现哪里的高僧也就那么回事,自己等了十八天都没有人敢上来辩论佛法,不战而胜之下,法相唯识宗就已经在他的脑子里确立了。云烨说的没错,干嘛不自己写一本经书?

      天竺的佛教已经变成了禁锢人头脑的工具,婆罗门、骄奢淫逸,酷毒无比,稍有违逆便会杀人,美其名曰,超度,印度教中的圣女几乎也变成了娼妓的代名词,玄奘不相信这样的教派会是以敬爱世人,拯救苍生为自己的存在目的。

      有一个传说是这样论述的,如果不能阻止末法时代的来临,那就干脆把所有的信徒干掉,让末法时代早日来临摧毁这个旧的世界,而后再由新的佛祖来拯救世人,这是一种何等阴暗的心思。

      玄奘去了荐福寺,云烨带着孩子回到了家里,全家早就做好了进山的准备,洪城此时已经封锁了玉山,山道上的巨大闸门,已经安装就位,就等云烨回山之后就会缓缓关闭。

      大门关上以后,玉山顿时就安静了下来,皇帝派来的卫所军士,严格执行了封山令,一时间喧闹的东羊河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云烨也开始埋进书海,开始自己的苦修,颜之推临死前给了自己一张书单,需要云烨认真研读,李纲也添加了一些,泰山翁更是不落人后,当那些书籍被图书馆的管事一一找出来,堆在云烨面前的时候,他就感觉到自己的太阳穴在噗噗的跳动,一人高的一摞子书,老子需要看到什么时候?

      读书笔记?每日心得?知不知道写古书的那些前辈不用典故就不会说话?翻开第一本书,云烨就发现自己是个白痴,每一个字他都认识,可是合在一起是个什么意思?华胥之国?十神太一?一行三十个字就有八个不解其意,怎么读?想要明白这八个字的含义,就要再找他们的出处,如果解释这八个字的书里又有生僻的典故,是不是还要找出处?天啊,这就是一个无解的怪圈。

      “你竟然不知晓何为华胥之国?也不知晓何为十神太一?“云烨知道文海先生看自己就像看见了一坨屎,但是,颜之推老先生临终前交代的任务必须完成,只有厚着脸皮向文海先生求教。

      文海叹了口气说:“华胥之国乃是是出自《列子。黄帝》篇,黄帝昼寝而梦,游于华胥氏之国……其国无帅长,自然而已。其民无嗜欲,自然而已。不知乐生,不知恶死,故无夭殇;不知亲己。不知疏物,故无爱憎……

      半个时辰之后云烨终于知道什么是华胥之国了,无非就是桃花源的变种,无聊的文人幻想了一个乌托邦,假借黄帝的身份说事,一句话就能解释通的问题,至于滔滔不绝的讲述一个小时么?

      不想知道什么是十神太一了,如果再被老头子揪住讲述一个小时,自己宁可去自杀,无非就是一个编造出来的神灵而已,根据自己的推理,云烨大概知道了颜之推半辈子在研究什么了,老头子半辈子都在研究社会制度的改良而已。

      这本书就是老头子自己写的,开篇破题就吹嘘黄帝梦见的华胥之国,看样子他对无为而治很是有心得,这不合理啊,老头子,你活着的时候干嘛不说,历史证明了大锅饭吃不得,大锅饭吃到最后的结果就是大家都饿死。

      不用说,老头子一定还有对《桃花源记》的论述,云烨拿起书本逐字逐句的找这几个字,果不其然,书写到一半的时候,果然出现了桃花源这几个字,字里行间充满了对阡陌交通,鸡犬相闻的向往,老头子烦透了封建王朝一鸡死一鸡鸣的常态。

      云烨也烦,但是他清楚地知道,现在正是封建皇权的巅峰时期,李二雄才大略的将天下权利收归一门,采用了强干弱枝的羁縻手段,你看看长安的驻军就知道,六成的精锐就围绕着长安,只要那里有叛乱,立刻就会有大军杀过去,谁造反谁死。

      没必要把老头子的书死记硬背,知道他的思想就好,只需要记住他给自己的信札里最后的几句话就够了,回头李纲问起来,就说读完了,拿这几句话搪塞一下就好。

      “小子,知道你没兴趣把老夫的书读完,但是老夫的心思你都晓得了吧,不过老夫还是要告诉你一件事,那就是华胥之国是存在的,大业五年,老夫见过其中一人,见识与我等截然不同,说话有上古之音,自言出自华胥,老夫款待一日,第二天杳无音讯。

      你也很奇怪,但是老夫最后确定,你依然是我汉家苗裔,发黄的眼珠说明你的血脉里也有胡人血统,这是胡汉杂居的结果,不足为奇,如今的大唐人大部分都是如此,可疑的是你恩师,老夫强烈的怀疑,他就是出自华胥之国,而非什么子虚乌有的白玉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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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节考试而已

    云烨坐在椅子上笑的喘不上气来,颜老头啊,颜老头,白玉京可能真的是子虚乌有,你的华胥之国难道就一定是真的?

    以后世人挤人,人挨人的人口密度都没有发现桃花源,你的华胥之国凭什么能保持几千年的神秘?如果他们不与外人接触,说不定会就会走另一种发展的途径,人数多了,没有隐藏的可能,人数少了,光是近亲结婚就会把这个部族全部变成傻子,自己变成历史的尘埃。

    最近神仙太多了,谁家都想出那么一个两个神仙,莫非颜之推也有这个心思?老头子的思想才是知识,至于华胥国之类的被云烨自动归类于糟粕,中国历史太悠久,悠久的我们无法得知某些历史的细节,猜测太多,无法保证它的真实性,所以跳过就是了。

    老人家辛苦写的书总要通读一遍才是,一个月来,云烨就没干其他事情,专心的诵读颜老头的著作,不求甚解,只求看完就好。

    一个月很快的就过去了,书院两百一十一名学生就要随着李纲,元章先生去万民宫接受皇家的考核,李二依然把书院子弟和普通学子分开来对待,今年的进士科只有十六个名额,和往年持平,但是没有一个是为书院的学生准备的,为这事云烨去找皇帝理论,却被蛮横的皇帝陛下差太监给架出皇宫,丢在朱雀大街上,还被威胁说,如果再挑三拣四的,就送进宗人府问话。宗人府关我屁事?云烨跳着脚咒骂,皇帝不敢骂,骂断鸿他还是没有一点点的忌讳,断鸿天生好脾气,听云烨骂的口干舌燥了。才笑着说:“云侯,陛下命我等把你扔到朱雀大街上,奴婢忽然发现,您站立的地方还不算是朱雀大街,需要再扔一次。“

    云烨撒腿就跑,这家伙从不和别人开玩笑,说扔,就真的会扔,刘进宝给云烨找来一个长条凳。命人搭了一个棚子,还从人家借来桌子,沏了一壶茶,请侯爷在棚子下面等候。

    其他州府保送来的三百多士子,被安排在了礼部考试。和书院一样,都是糊名,然后由书吏把卷子誊抄一遍,才会由房玄龄,王珪,萧禹三个人主批,孔颖达等十一人进行辅助。

    书院的卷子就由皇帝陛下亲自批阅。长孙无忌,杜如晦,唐俭等人辅助,这一次考试。李二把它看成检验自己多年教化之功的一次检验。

    云烨坐在朱雀大街上心如油煎,坐立不安,算学题是自己和希帕蒂亚出的,自然之道自己的学生会考成什么样子。但是五经正义之类的题目自己却一无所知,参与出题的李纲。元章,玉山先生一个字都不给云烨透露,并且对云烨给学生圈定考试范围的行径,鄙视不已,为这事,李纲已经骂了云烨两回了。

    君子之风?我那里有这东西?云烨在心里咆哮,书院的这些弟子都是自己这些年教育的成果,和长孙冲,孟不同,尉迟大傻,断猛他们不同,这一回的学生,算得上是最正规的一批学生,上一批都已经进入了大唐的各个部门,走的门路都是勋贵们推荐,这次不同啊,勋贵们再也没有这个权利了,学生们想要入仕,就必须从考场里走一遭,接受皇帝的考核。

    王玄策,崔振,侯杰,元嘉,沈功海都是这期学员里的佼佼者,云烨期望最高的就是王玄策,侯杰,一个胆大包天,一个阴损缺德,崔振是门阀家的子弟,来了之后却能恪守书院的规矩,人是绝对聪明的,只不过和书院的其他学生还是有些格格不入。

    煎熬了半天,就看见王玄策悠哉悠哉的从朱雀门出来,见云烨在棚子底下坐着,立马跑过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口饮尽后说:“先生为何焦躁不安,依学生看,这次的题目也就是算学难些,里面夹杂的一些物理,几何,药物学让人头疼,至于其他的都是中平的题目,陛下亲自出的策论要求我等评论大唐的敌人,这有何难,学生只用了一柱香的功夫就答完了。

    大唐的周边称得上敌人的就那么几家,以我大唐军威,平定他们易如反掌,只是吐蕃难些,南诏困难些,剩下的不足以论。“

    “少吹嘘,高丽就是一块难啃的骨头。“云烨依然烦躁、

    “征高丽难就难在他的冬季漫长,战事没有真正展开,就必须应对早早到来的严冬,如果不是严冬的缘故,前朝的时候高丽就被大军碾成渣滓了,学生观吐蕃不同,他们和我们一样都是新近才统一的国度,听商贾们说,那也是一个非常庞大的国家,武士们骁勇善战,更讨厌的是,他们下到平原,气力会大增,我们上到高原却会战力大减,攻打吐蕃,我们是一路仰攻,他们借助山川地势可以一路狂奔,所以学生把吐蕃列为第一威胁。“

    “你上回就想去吐蕃见识一下,我当时没有同意,现在你还有这个胆量么?“

    “哈哈哈,先生,王玄策生来就胆大,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学生既然认为吐蕃将来会是我朝的心腹大患,去高原一观,正是学生毕生的心愿。“

    有王玄策在一边打趣,云烨的心情逐渐平复,而书院的学生也三三两两的从皇宫里出来,围在云烨身边,谈天说地很是热闹。

    书院学生至少学会了一样东西,那就是平常心,就算是心里忧急自己的前途,但是表面上都装出一副淡然扥模样,这几年高官显宦见得多了,自然之道该如何控制自己的情绪。

    “先生有所不知,州府推举上的那些人,不但要答他们自己的卷子,考完之后,还要答咱们的卷子,据家父说,这是陛下担心那些举子闹事,如今他们自己也试着做做我们的卷子,就知道什么是难,什么是容易。

    他们就考杂文两首,再加上箴、铭、论、表之类的实用文书体裁,了不起再加上一首赋,弟子不明白,他们就学这些东西将来如何为官?如何替天子牧民?

    一州一县,公务繁杂不堪,不但要知农事,晓工商,还要熟悉大唐律法,明白如何应对灾荒,最重要的是如何让自己的辖地百姓尽快富裕起来,不是说光坐在公堂上动几下嘴皮子就能干好的,家父说他自己也是摸爬滚打了七八年才弄明白如何做好一个地方官,那些酸腐的家伙果真能够胜任?那十六个进士名额,就是代表了十六个地方官,可怜又有十六个县治的百姓要遭受荼毒。“

    云烨看着这个幸灾乐祸的小子,没好气的翻个白眼说:“你知道个屁,陛下这是为了平息其他学子的郁气,为什么以前每年都只招收十几二十几个进士,就是因为有这样那样的毛病,才会招的少些,大部分都是荐举上来的官员,可是荐举上来的官员也有缺憾,那就是上来的都是富家子弟,平民小户的子弟很难出头,时间久了就像汉朝末年一样出现举秀才不知书,举孝廉,父别居的荒唐事情。

    父亲做官,儿子也会成为官员,这样不好,对整个大唐没有半点好处,现在你们在书院就没有这样的顾虑,父亲是官员的,也不必担心人家说你当官是靠了自己的父亲,咱们书院里,如果自己不说,谁会知道你爹是官员,就算是知道了,你父亲的名字在书院没有半点的用处,洪城处罚你们的时候,可有看在你们父亲的名字上少揍两下?“

    云烨的话引来一阵大笑,眼看着学生们一个不少的出了皇宫,云烨笑着说:“你们合格与否,就看陛下的判断了,现在你们已经算是出了玉山书院的门,去做自己该做的事情去吧,哪怕去青楼,也是你们自己的事情,从今日起,书院的规矩就不再约束你们,十天之后来书院领取你们的毕业证书,现在需要找门路的,托关系的,拜访故旧的,现在就去吧。“

    云烨说了半天却发现那些学生都没什么动静,笑着说:“你们苦了这么些年,现在放纵一下,也没有关系,不要舍不得书院,翅膀长成了,终究是要飞走的,不要婆婆妈妈的,书院的学生,怎么连这点决断都没有,快去吧。你们看那些想要争夺你们的人眼睛都要绿了。“不知何时朱雀大街上已经站了好多衣衫华贵的人,都一脸渴盼的瞅着这些从皇宫里出来的学生,其中以商贾最多。

    云烨上了马车,刚放下马车帘子,就听得外面的学生一起大声说:“弟子等拜谢先生的教诲之恩,今生今世,不敢有丝毫的忘怀,书院院训,不敢有丝毫忘怀,先生保重,弟子去也。“

    听的云烨眼眶一热,眼泪差点流下来,敲敲马车,刘进宝就大喝一声,赶着马车向玉山走去。

    这一批学生已经通过了书院的考核,所以每一个都具备了毕业的能力,现在书院的一纸证书,含金量很高,如果学生入不了仕自然会有无数的书院,家塾,聘为先生,会被商号聘为大掌柜,甚至会被勋贵们聘为幕僚,从毕业的这一天,他们就已经站在了社会的顶端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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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节都是人才

      沈功海目送先生的马车离开后,打个呼哨,就看见一辆极为豪华的马车迅速驶来过来,不用他招呼,元嘉,朱宗,姚四已经很不客气的钻进了马车,特意把马车帘子撩起来,好让别人都看见,书院毕业生已经可以戴帽子了,三个家伙一水的璞头,两只带子飘在脑后,不管谁看了都知道这是饱学之士。

      沈功海戴着金冠,上面还挂着一颗红绒球,表明自己的衙内身份,他对这三个人已经无语了,去个青楼,用不着这么夸张,弄得人尽皆知。

      “老海,今天我们先去酔风楼大吃一顿,天色晚了之后,我们再去燕来楼品一品风月,说好了,今日我做东,进书院的时候我爹给我塞的银子再不用就要发霉了,谁更我抢,我跟谁急。”朱宗得意的摸着鼓鼓囊囊的胸口,旁若无人的对其他弟兄说。

      “没问题,我是穷鬼,有饭辙怎能少了我,昨日出门的时候我娘子就给我装了一贯钱,说是去燕来楼的时候不能小气,让我打赏的时候不能小气,这钱需要留着打赏,所以啊,吃饭,玩乐的钱都要算你的。”

      “您娘子准许你去**?”三个人的眼睛瞪得如同铜铃一样大。

      “哈哈哈,”元嘉大笑起来,掏出扇子忽扇两下,意气风发的说:“我娘子说了,有学问的人上青楼,那叫诗赋风流,她以前就喜欢看那些人墨客和楼里最有学问的姑娘诗酬唱和,认为那是人世间最美的场景,我夫君采非凡,就是在书院都是数得着的才子,为何不能去,就是家里清贫。拿不出许多钱财,否则,可以经常去。“

      朱宗叹口气说:“他娘的,俺爹给我说了一门亲事,人长得也就一般,就是家里有钱,听说买卖做的比我家大了好几倍,我今后想要出来厮混,恐怕不容易。“

      姚四拍着朱宗同情地说:‘娶老婆还是小门小户的好些。老子眼睛一瞪,立刻就乖乖地不吱声,所以,我以后娶妻,娶一个农户家的女子就好。这些年那些富家小姐不是没见过,提亲的条件听起来像是老子要入赘,这等羞辱岂是我等能忍受的。“

      沈功海的脸垮了下来,没意思的摇着手说:“说这些作甚,我宁愿一辈子不成亲,我要娶的女子,只听说过。没见过,我老娘每夸一次那位如何的有大家闺秀的气质,我就浑身哆嗦一回,房夫人家的远房侄女。今后哥哥我的日子不会比房相强到哪里去。休管她,我们今日有酒今日醉,春风得意之下,自去寻乐子去也。’

      说罢。吩咐仆役一声,马车顿时加快了速度。朝着西市狂奔而去。

      同时欢庆的还有其他的学生,四年的苦修,今日总算功德圆满,入不入士无关紧要,总会有自己报效家国的机会,书院出来的没听说有谁没人要,混的最差的也是府学里的先生,这在其他人看来,已经是人尖子了。

      考试考到了头,兄弟们说不定哪一天就会天各一方,山水迢迢,也不知有没有再见的一日,且把握好今日,免得将来心生遗憾。

      学生中年纪大,稳重一些的,就来到那些等候的人面前拱手说道:“劳诸位守候,晚生心中不安,无奈今日乃是诸位学友欢庆之日,慢待诸位先生了,在陛下未曾发话之前,由不得我等自作主张,诸位请回,十日后,书院就正式给我等颁发毕业证书,到时候,欢迎诸位莅临书院,我等如果没有为陛下所招,必定给诸位一个满意的答复。”

      “赵公子客气,客气,鄙人乃是东福号的大掌柜,赵公子如果想与友人欢宴,东福楼一定扫榻以待……。

      “赵公子吾乃是颍川矿洞主人,祖传的家业,如今就缺少公子这样的有才之士加入,如蒙不弃,定会待公子为上宾……“

      “老夫观赵公子年少倜傥,采风流,如今家中尚有小女未曾许配人家,赵公子只需去老夫家中走一遭,定是一桩好姻缘……“

      李纲和元章,玉山从宫门里走出来,看着宫门外面的热闹场面笑的嘴都合不拢,自己的弟子如今成了抢手货,如何不欢喜。

      “陛下如果再犹豫,这些人就会把人全部抢走,到时候陛下可就悔之晚矣,你看看,那家为了抢人,你看看,那一车铜钱,看样子足足有五百贯吧?”玉山指着一辆没有盖子的箱车砸着舌头让李纲,元章看。

      “铜钱算的了什么,你没有看见那家出动了小女子,姿容倒也算得上等。”

      李纲听着两位老友打趣,自己把手拢在袖子里,笑呵呵的看书院弟子狼奔豕突,那些铁了心的商贾四处堵截。

      杜如晦黑着脸看着乱哄哄的场面,很不高兴,这些人六部都不够分,如何会轮得到这些低贱之徒,吩咐乐呵呵看热闹的守卫,把这些人全部轰走,一个不留。

      在皇宫里面,李二的面前堆积着厚厚的一摞考卷,李承乾正在给卷子编号,李二不想这些卷子经他人之手,皇后都不行。

      李泰撇着嘴帮老爹看卷子,拿起一份卷子眼睛扫过前面的算学部分,仔细看了一眼经义,又看了策论,把卷子放到一边,不满的说:“算学错了一道,物理实验是在胡说八道,经义含含糊糊,策论除了对于敌国有点见识之外,就是在富民一项上算得上合格,这家伙在书院是在混日子么?”

      李二狐疑的拿起李泰黜落的卷子,算学他看不懂,但是经义他很熟悉,这个学生的经义虽然算不得出彩,却也中规中矩,一篇《强敌赋》几乎道尽了周边一十七国的现状,算得上很有见地,富民篇却是在拿淮南道的扬州为例,从那里的水利说起,而后重点说起了海盐,并且对国家的《盐铁令》做出了自己的见解,确实不错,他看看自己的儿子,忽然明白了,李泰这是在拿自己作比较,看不上自己的学弟。

      “青雀,你吧算学部分批注出来就好,其他的不要过问,承乾啊你要记住,和为人才?只要他身上有一点可取之处,我们皇家就要善于利用,发现人才和使用人才是我们的天职,古人说得好,先有伯乐,而后才有千里马。

      这些人都是书院四年来的教育成果,你看看,他们的眼界之宽广,心域之雄浑可谓一时之选,瑕不掩瑜,刚才青雀黜落的卷子主人,就是一个不错的县令,想要完美的人才,这个世间没有那样的人。

      帝王最重要的就是眼界和心胸,有了长远的目光,和宽阔的胸怀,政事自然有宰相帮你打理,战事自然会有猛将替你拓疆,只要你把合适的人放在合适的位置上就好。“

      李承乾躬身受教,李泰好奇之下又拿起州府学子的卷子翻看,章果然做的花团锦簇,用语考究,字字有跟脚,句句有出处,读起来上口,听起来平仄押韵甚是动听,只是,他说了些什么?到处是先哲的语言,他的思想在那里?

      “父皇,这篇《四海赋》到底说些什么?”李泰把卷子拿给李二看,李二接过卷子,摇头晃脑了好一阵子,叹口气说:“这也是人才,是进秘书监的好苗子,这次州府送上的学生,他们的学问也大有长进。”

      “这也是学问?”李泰奇怪的问父亲,所谓人无欲则刚,他和父亲说话明显的要比李承乾随便的多。

      “是学问,你看看书院的卷子,有几个人在遣词造句方面能胜得过此人,青雀,恐怕你也就是这个水准吧,朝廷的诏令,书,旨意都需要通过书面形式来告知天下,这样的人很有用,虽然做不了正印官,但是作为幕僚,还是不错的,这张卷子另外放起来,父皇要仔细对比一下,两种教育体系之下,到底孰优孰劣。“

      当长孙命宫女给父子三人送来饭食的时候,已经到了掌灯的时候,卷子只看了很少的一部分,每看一张书院学子的卷子,李二脑子就立刻知道该把这家伙送到那里去磨练。

      “此人应当去鸿胪寺,一篇《关系论》真是让朕大开眼界,世上竟然还有如此阴损的害人手段,盐里面放铅粉?老天爷,书院把这小子祸害成什么人了?杀人于无形,十一抽杀令?这是军法,什么时候可以用在羁縻州了?把我大唐的学问传播到周边的邦国,增加凝聚力,还能让那些土著天然的对我大唐心生好感,百十年后,慢慢就会成为成为大唐的属民?妙哉,只是为何一定要州府的士子去完成这项任务?算学不给?物理不给,就是四书五经?混账东西,怎么现在就对自己的同僚下毒手了?

      青雀,这家伙一定是云烨的得意弟子吧?“

      “没错,父皇,看章就知道是王玄策写的,云烨对他寄予了厚望,这家伙一直想去吐蕃,认为那里的人傻,好骗,经常对别人说,他的第一桩功劳,就该从吐蕃人身上获得,神叨叨的一个书院败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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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节聪明的朋友

      酒足饭饱的沈功海带着三位兄弟踩着落日的鼓点大摇大摆的向燕来楼走去,刚才的这顿饭吃的痛快无比,醉仙楼的招牌菜手抓羊肉确实不错,肥而不腻,瘦而不柴,且没有一星半点的羊膻气,听说这家的厨子是从云家花了大价钱学的手艺。

      “算不得好,有一回为兄我有幸与魏王殿下,希帕蒂亚先生还有云侯一起在图书馆读书读得晚了,云侯家人送来了一大锅羊肉,为兄受邀一起进食,那一锅羊肉的滋味实在是让人难忘,只是云侯先从锅里捞出一根松木棒,不知何意,刚才看店家起锅捞肉的时候没有这道工序,就知道,他们只学会了皮毛,没有学到精髓,将来想吃好羊肉,还是去云府为好。”沈功海剔着牙得意的显摆。

      朱宗大笑着说:‘云府的饭食为天下第一,小弟当年因为力救了两个落水幼儿,书院给了小弟一贯钱,可以请元章先生题词,也可以请玉山先生做跋,甚至可以请离石先生作画,赵延陵先生烹茶,小弟难以决断,见家父为了小弟这些年操劳不休,食不甘味,心中不忍,就拿这一贯钱请云侯做了四凉,四热,一道汤品,请家父品尝。

      谁知道家父,家母两个人居然把这些菜一扫而空,小弟坐在一旁就吃了两碗白饭,吃完之后家父就说,这是人间绝品美味,就是现在立马死了也不亏。哈哈,你们谁有小弟的这份荣耀,要知道,当年魏王殿下拼死拼活的拿了书院的第一,得了钱,请皇后娘娘吃饭。也不过就比这多了四道菜而已。哈哈哈。“

      “猪鬃,你当时应该请元章先生题词,玉山先生做跋,或者请离石先生作一幅祖宗画像才对,这才是荣耀的事,一顿吃完,就没了,太可惜了。“

      “可惜什么,我认为猪鬃做的对。光宗耀祖是我辈的事情,能请云侯下厨做菜,我看这的确是首选,要是我选,也选大吃一顿。“

      听了元嘉的话。沈功海扬天长笑一声说:“这天,自然是要我们自由飞翔的,休要说往事,我们应当往前看才好,今日燕来楼狂欢,十年后我们兄弟再聚燕来楼,看看到底谁是英雄。“

      四个穿着书院袍服的青年男子站在青楼门口说着自己的豪情壮志。引得路人侧目,有好事者大怒曰:“青楼里论好汉只有一种,谁敢与老娘我大战一场?”

      沈功海瞅瞅那位肥硕的身材,长叹一声。率先迈步进楼,再也不提英雄二字,走进楼里却没有发现窈娘的踪影,没有炫耀的对象难免有些失落。

      正要大喊一声。却见一个红衣女子走了过来,未语先笑。手帕摇的花一样乱抖。笑容比窈娘明艳了许多,却远远不及窈娘让人感觉舒坦,皱着眉头问:“窈娘哪去了,难道说从良嫁人了?”

      红衣女子笑着说:“窈娘遭了难,被官家遣走了。那不是么,就在墙根底下蹲着呐,犯不着搭理她,如果不是官家看她可怜,说不定会被充军。”

      笑容从元嘉的脸上消失了,皱着眉头问:“你知道她犯了什么案子吗?”

      “哎哟,公子爷,窈娘就是一个老妇,难道您还是她的恩客不成,您看看,院子里姑娘哪一个不是花枝招展的讨人喜欢,为何要问一个罪妇?”

      元嘉听完这个妇人的话,知道问不出来,直接走出燕来楼,来到对面那个屋檐底下,只见窈娘浑身污秽,全身裹在一条破被子里抖抖索索的看着元嘉,眼中全是惊恐之色,不待元嘉问话,就不断地磕头,急声说:“元公子,老婆子有眼无珠,逼着元宝儿接客,亵渎了官家奶奶,您就饶了老婆子吧。”

      沈功海厌恶的捂着鼻子说;“元嘉,算了,嫂夫人当年落难,也是时事所迫,燕来楼是什么地方,嫂夫人卖身的时候就清楚,怨不得窈娘,我等再与这样一个落魄老婆子计较,有**份。”

      元嘉摇着头说:“怨已了,但是恩情没还,大丈夫仰不愧天,恩怨分明,她得意地时候我自然不会理睬她,如今她落难了,不帮一把,有违师训。”

      猪鬃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两个银锞子丢在窈娘面前,然后就要元嘉早点进去,窈娘这种人的恩情很好报答,给银子就成。

      看到窈娘抱着银子不撒手,元嘉也就放心了,二十贯钱怎么都够窈娘做点小买卖养活自己了,燕来楼的小点心可都是出自窈娘之手,开一家小店铺,还不成问题。

      不想从街边窜出两个大汉,劈手夺过窈娘手里的银子,还将大声叫嚷的窈娘踹翻在地,准备离开,元嘉顿时大怒,一闪身拦住壮汉道:“做人怎可如此无耻,银子是我朋友赏赐给窈娘的,你如此巧取豪夺是和道理?”

      大汉并不害怕,其中一个拱手说:“这位公子,看您也是一位士子,此事您还是少管为妙,我们做事自然有我们的道理,这个婆娘为恶一生,理应由此报应,我等就是在替天行道。她注定了只能乞讨食物,想要银钱,断无可能。”

      沈功海瞟了一眼壮汉有意无意间露出来的腰牌,心头寒意大作,一把搂过元嘉就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百骑司。”

      元嘉奇怪的打量了一下壮汉,拱手说道:“事无不可对人言,小子敢问窈娘犯了《大唐疏律》中的那一条那一例,小子也曾熟读律法,为何从未听说过有这样的惩罚?难道是你在执行私刑不成?”

      壮汉嘿嘿笑道:“你之所以能在我面前大声咆哮,就是因为你身上穿着玉山书院的袍服,如今你已着冠,那就是已经毕业,刚刚参加完大考,只等皇榜下,就会有绿袍加身,前程远大,想去青楼,就去,想找乐子就去找,这个婆娘的事情少管为妙。”

      沈功海想要去把元嘉拖走,猪鬃,姚四也有此意,百骑司在大唐人的心中,那就是恶鬼一般的存在,窈娘之所以落到如此地步,一定是得罪了皇家,能保住一条命已经是额外开恩了,元嘉惹到他们没有好果子吃。

      “孔曰成仁,孟曰取义,书院没教会我怎么当缩头乌龟,窈娘如果犯法,自然有堂堂国法处置,杀剐存留按照律条治罪就是,如此藏头露尾的将一个人至于如此境地,是何道理?

      云先生尝说,人生最大的惩罚莫过于剥夺一个谋生的手段,你们硬硬的将一个可以自食其力的人压制成为一个乞丐,莫非视我大唐律法如无物吗?

      百骑司?就算是陛下面前,我元嘉也要问一问,大唐何时有了不许他人自食其力的律条了。“

      为首的壮汉被元嘉问得哑口无言,但是眼中却闪露凶光,似乎只要元嘉依然不退,就会动手,元嘉又对大汉说:“我不管这条命令是谁给你的,你听着,我决定聘请窈娘成为我家的厨娘,朗朗乾坤之下,我就不信你能奈我何。十日之后,陛下会亲自为我等颁发毕业证书,到时候我会亲自问陛下大唐律是否已经修改过。”

      沈功海眼中忽然露出狂喜之色,往前一步说:“我刚才又把唐律思付了一遍,确实没有这一条,元嘉兄倡义举,明是非,小弟深为钦佩,如此盛事,怎可没有我沈功海的身影。”他把话说的字字铿锵,清清楚楚的传进所有看热闹的人群耳中。

      窈娘感激的嘤嘤哭泣,燕来楼里的姑娘们也珠泪涟涟,看着衣冠风流的沈功海全是极度渴慕的眼神,至于刚刚义正言辞的元嘉自动成为了路人甲。

      壮汉指着沈功海说到:“但愿你在百骑司大牢里依然有这份骨气,说完就要锁拿沈功海,元嘉更为恼怒,大声说:”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引起的,你要锁拿,拿我就是,关我朋友何事。我倒要看看百骑司大牢到底还执不执行大唐律法了。“

      沈功海连忙把壮汉手里的锁链套在自己脖子上,指着元嘉说:“别妨碍我扬名立万,虽然你是我的挚友,但是如果挡我晋身之途,一样对你不客气,当今陛下乃是万世明君,岂会让我冤死于百骑司大牢,我这是直言上谏,没有错,陛下知道以后之后夸赞我,收拾这两个家奴,如此好事我不争先,谁争先?”

      元嘉恼怒的甩袖子,猪鬃想要上前,却犹豫再三,姚四已经窜到了人群里,装出一副事不关己的状态伸着脖子往里看,脸上不关我事的表情是如此的明显,自己朋友慷慨义烈的和强权作斗争,自己吃喝的时候当朋友,出了事跑的比谁都快,好多围观的人都鄙视的看着这家伙,但是姚四依然面不改色心不跳。

      壮汉指着姚四对沈功海说:“你看看你的朋友,他多么的明智,如果你也学他,我一定会忘记刚才的事情,我们权当此事从来没有发生过。如何?这是你们最后的机会。”

      “放屁,姚四不把自己摘出去,怎么帮我们脱罪,怎么把你们的龌龊事告知天下,老子只不过慢了一步,随你们去大牢算个屁啊,书院的黑房子以为哥几个没住过?最幸苦的是在外面奔走呼救的人,别把书院的人想的和你们一样龌龊。”

      姚四大骂一声:“猪鬃你个王八蛋,闭上你的臭嘴会死啊,弄得老子现在要跑路。”说完就一溜烟的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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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节有恃无恐啊

      姚四跑了,壮汉顿时愣在当地,百骑司虽然神通广大,但是律法却也森严,稍有犯错,就会丢命,身为李二的鹰犬,赏赐的时候是厚赏,但是惩罚起来也是要命的事,书院对于百骑司并不陌生,上上一任的大统领就是靠着书院躲过一劫,这在百骑司是人人皆知的事情,如果说在大唐,有一个地方对百骑司毫无神秘感,也无畏惧感,那就一定是书院。沈功海感觉的到挂在自己脖子上的细铁链有轻微的颤抖,就知道事情已经成功了八成,一副无所谓的痞子样把铁链子从脖子上取下来,塞回壮汉的腰间,笑着说:“我们刚从书院毕业,身无寸功,正是想立功劳想的疯的时候,但是从自己人身上取功劳我们不为,也不肖为,所以你放心,我们没那么楞。

      这个恶婆娘做了十几年不要脸的婊子,又做了十几年的鸨子头,这里面逼良为娼的勾当不知道做了多少,可谓神憎鬼厌,但是,大唐律法没有治罪,这是为何?就是因为她这一个行当虽然缺德,却不犯法,自管仲设立女吕以来,他们在历朝历代就是合法的买卖,说句难听的,我朝的国库里,也有她们的贡献在里面。

      我们可以唾弃这个女人,鄙视这个女人,但是却没有剥夺她生活的权利,天赋皇权于陛下,就是要管理大唐的各色人等,这里面有道德鸿儒,无双猛士,也有安分守己的农夫,自然也会有窈娘这样的恶妇,有好的,就会有坏的,都是陛下的子民。好人就算是上苍对陛下的奖赏,坏蛋自然就是上苍对陛下的惩罚。

      我们家中出了败家子,老父亲就会哀叹,我造了什么孽啊,可是,哀叹归哀叹,狂揍一顿之后还不是要给他一碗饭吃?放在陛下身上也是一样,说不定陛下此时看着罪犯的卷宗,正在哀叹呢。“

      沈功海说的风趣幽默,尤其在众人脑子里印下一幅皇帝陛下正在烦恼的有趣画面。都不由得面露微笑,皇帝陛下很少重惩百姓,前几年甚至还开释了好多死囚。所以大家都认为沈功海说的很有道理。

      一个老汉站出来冲着窈娘吐了一口唾沫,对那两个百骑司的密探说道:“两位官爷,陛下仁厚善良,我们不能败坏陛下的好名声,这个恶婆娘。就是狗屎一滩,踩上她还不是要脏了脚,把脚抬一抬让过去也就是了,何苦弄脏自己。”

      “对啊,就该如此,我等都是良善之人。与污秽之人为伍不妥。”一个油头粉面的家伙也出言相劝,他好像忘记了自己刚从燕来楼出来,什么时候大白天**的人也成了良民?

      百骑司的人见众人都是先吐了窈娘一口吐沫。才和自己说话,心中顿时也自傲起来,老子整日里忙里忙外的,有多少大事要干,还要分精力巡视这个臭婆娘。如今她也就是烂肉一堆,确实不值得计较。上官下令的时候也是随口说了一句,自己没必要为这个婆娘弄得天怒人怨的,的确不值。

      沈功海攀着壮汉的肩膀说:“您两位也是公务繁忙的主,长安城的安危还要拜托您们日夜看护,看看时间,大概也到了下差的时间,不如我们去共饮一杯,这个婆娘就让他自生自灭去吧。”

      壮汉盯着沈功海还有元嘉,猪鬃看了看一字一句的说:“今日的事就这样了,如果窈娘再做出什么恶事,我会找你。”

      元嘉问旁边店铺的老板借过纸笔,随手写了一份保书,拿给为的壮汉说:“这位大哥,这是我出具的保书,今后但要是窈娘犯法,你只管找我便是。”

      百骑司的探子见元嘉如此识情知趣,接过保书看了一眼,拱拱手就离去了,窈娘顶着满身的唾沫拽拽元嘉的衣袖小声说:“银子。“她居然还忘不了她的钱。

      猪鬃大怒道:“真是不知死活。“对于这样一个死要钱的主,再好脾气的人也会作,抬起脚想要踹窈娘,但是一见她抱着头蹲地上的可怜样子,又恨恨的放下脚。

      元嘉掏出自己的一贯钱放在窈娘手里说:“你先去住店,洗个澡,买一身干净的衣服换上,明日就随我回玉山,长安城你算是没法待了。“

      沈功海见窈娘进了客栈,不高兴的说:“娘的,为了一个鸨子头,害的哥哥我出了一身冷汗,姚四呢,这混蛋不会跑很远吧。“

      话音才落,姚四就已经出现在他的面前,大笑着说:“你们两个要是连这种小事都摆不平,还自称什么才子,我就在墙拐角,等着去燕来楼呢。“

      猪鬃早就被一堆花花绿绿的女人围住,上下揩油乐不思蜀,长相从来不是长项的猪鬃难得的受到了所有姑娘的欢心,也难怪,有钱,有义,看起来有点傻的才子,谁不喜欢。

      临进燕来楼的时候,沈功海不着痕迹的抱拳施了一礼,然后才大踏步的走进燕来楼,大叫一声:“美人在那里,庸脂俗粉哥哥我可看不上!“

      “姑父,你看看他,明知道我们在这里还敢进青楼,我回去就喊家丁来打断他的腿。“一个穿绿衣服的小娘子不断地给一个长须老者撒娇,那个老者赫然就是房玄龄,小娘子一门心思的想要老房替她出气。

      “小蓉儿,不要闹了,有这样的夫君才是你的福分,你看看他们前后处理事情的办法,四个人配合的紧密有度,进退自如,轻轻松松的就化解了大危机,更难得的是,一个意志坚定,一个机变百出,一个淳朴厚道,一个口舌如簧,说他们都是大唐的才俊之士半点不为过,你那夫君就是察言观色,口舌如簧,颠倒黑白的高手,明知老夫在此他不会吃亏,所以才大胆直言,算得上谋定而后动,先把自己置于安全境地,然后才对抗强权,蓉儿啊,你运气啊,嫁给这样的丈夫,可以平安喜乐一生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可是姑父,他进了青楼。“小娘子仍然不依。

      “书院出来的都是坏种,他今日和友人在一起,你说什么他都会进青楼,要不然他在书院的面子就丢定了,他想通过这一手告诉你,以后他主外,你主内,好了,你的夫君已经看到了,我们这就回家,你姑姑大概都等急了。“

      “他进了青楼!“小娘子好像除了这句话不会说别的了,声音变得尖利。

      房玄龄对车夫吩咐一声,带着泫然欲泣的小娘子上了马车回家,脑子里却在回忆刚才生的这一幕,叹了口气,州府的传统学子想和这些妖孽一较长短,实在是有力不逮啊。作为宰相,自己的职责里有一条就是把人才推荐给皇帝,看样子今晚还要写一封奏折,把这事源源本本的汇报给陛下,估计这四个人的名字会被写到陛下的屏风上吧。

      云烨的屏风上也写了很多名字,只不过看起来很渗人,最顶上的是太上老君,下面就是传说中的各路神仙,从盘古到女娲,再到三皇五帝,再到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还有各路乡间自愿供奉的毛神,把屏风写了个满满当当。

      背面写满了他所知道的所有佛陀的名字,写到阿弥陀佛的时候停下笔,怔怔的坐了下来,现在的大唐信仰的混乱就是来自于他们都没一个有序的等级,谁都认为自己信奉的神灵是最厉害的,最需要所有人呢敬仰的。

      有些人产生了一种类似幻觉的神秘感觉,就认为这是神灵对自己的启示,一个人不断地对自己进行催眠和麻醉,很容易就会进入这种感觉,恐怖的是这种感觉会传染,特定的环境底下,会出现集体迷幻的可怕场景。

      如果有一个著名的迷幻者出现了偏差,被心底的**勾引起了强大的征服愿望,那么宗教冲突就会出现。

      谁能告诉世人元始天尊和阿弥陀佛到底谁更加厉害些?人的精神世界里神佛的能力会得到无限制的放大,很多我们自身办不到的事情,神佛就会很轻易的办到,呼风唤雨撒豆成兵,搬山填海,这是人的一种很朴素的向往力量的愿望。

      佛经都是佛写的?据云烨所知,玄奘现在就在用自己的感触翻译佛经,里面夹了多少私货不得而知,但是唯识法相宗就是这么诞生的。

      西华**师如何从一个被自己割掉舌头的残废然后成为著名神仙的过程自己知道的清清楚楚。

      总要做点事情的,中国的宗教只能在中国盛行,为什么走不到世界上去?这不妥当啊,为什么他们没有伊斯兰教和天主教那样强大的侵蚀性?

      云烨把这种现象归结于神佛系统的不规范性,一个到处是漏洞的体系,让聪明人怎么相信?

      云烨没打算掺乎到宗教里面去,只需要提醒那些一日三惊的高僧,高道们,处在危机中的人,一定会用最快的方法修正自己的谬误,压力就是最好的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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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节只做主官

  辛月卸妆容的样子云烨总是看不够,看着她把头饰一样样的取下来,看着她打开自己的长发披散在肩上,看着她用清水洗脸,每到这个时候,心中就会无比的宁静。
  
  如果云宝宝和李容不总是这个时候闯进来问安的话,说不定就会有有活春宫上演,这个女人年纪越大,越是变得风情万种,或许,二十二岁的女人才是姿容最艳的时候?
  
  看着她牵着云宝宝和李容在院子里漫步,不时的从院子里的果树上摘下各种成熟的果子放在孩子拎着的小篮子里,云烨此时心中充满了幸福。
  
  李二病了,李安澜进宫去侍奉,皇家的侍奉其实就是一种礼仪,只能进宫去探望一下,然后天多数时间都是留在宫里等候父亲的召见,病中的人都需要亲情的呵护,尤其是李二因为长了一颗火牙,腮帮子肿的没法见人的时候。
  
  身体健康的李二原来一直吃得香,睡的香,但是大考之后,就不断地有大儒名宿进宫去探望皇帝陛下,奇巧淫技坏根基成为这些天他听到的最多的话,江山的根基有没有坏不知道,但是他的牙根彻底的造反了。
  
  云烨进去探望的时候,皇帝陛下面前的桌案上摆满了清凉去火的汤药,中医治牙疼这是一门天缺憾,不是治不好,而是慢的要命啊。
  
  “小子,想个好办法,让朕的牙齿不再疼,我就把那套贡瓷赏给你,没错,就是那套你早就看上的青瓷口“
  
  云烨小狗一样的在各种汤碗里闻来闻去,挑了一碗味道对劲的喝了下去,摸摸嘴角说:“还真有,就是治标不治本,能止疼,但是您想要彻底治好,还需要把这些汤药都喝了。“
  
  “快快拿来,朕都想把一嘴的牙全部拔掉了,先止住疼痛,让朕好好睡一觉再说。“李二急不可耐的伸手问云烨要药,长孙也是一脸的急迫,皇帝已经两天两夜没好好睡过觉了。
  
  云烨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玉石盒子,里面装的是熙童从北极之地采来的野罂粟,这是止疼最好的东西,而且还不会让人上瘾。被孙思邈调制成蜜丸,用温水送下,有奇效。
  
  李二接过玉盒,栓起一粒药丸看了看问道:“怎么这么像你以前说的那种罂粟?“
  
  “这是野罂粟,止疼的效果最好,却不会让人产生迷幻,最难得的是不会成瘾,是我朋友从极北之地带来的,和白熊皮是一个地方的产出,孙道长把它调成蜜丸,就这一盒子,您省着点用,要不是您实在是疼痛难忍,微臣不会拿出来。”
  
  “其心可诛。”李二怒骂了一句,就问清楚了吃法,一连吃了俩粒。
  
  药效需要半个时辰才会有效,云烨此时自然不能走,坐在地毯上陪着李二说话,他的寝宫里就一把椅子,还是桌案后面的,皇帝的椅子谁坐谁倒霉。
  
  “云烨,你告诉朕,你对这次的天考冇如何看法?如何评半这两类学子的优劣?“李二闭着眼睛等药效发作,一边为了分散自己的精神开始问云烨。
  
  “回陛下的话,微臣认为我们没有办法分辨自己的左手和右手哪个更重要一些,我天唐的识字率低的令人发指,一百个人里面挑不出一个识字的,不识字就不能很好地接受新的生活方式,只能延续祖辈传下来的那些古老的东西,从做工,到耕作都是如此,在新的产业面前,他们几乎没有丝毫的抵抗力,您也知道,青雀他们造出来的织布机,一台机器一天的工作量就比得上一个农妇一个月的工作量,如果不是您下令不许将这种机器外传,天底下的农妇有很多人就不能再织布了,因为她们织的布价格不但昂贵,而且远远赶不上新机器。“
  
  “耍什么滑头,朕问的是学子,没问农妇织布。“李二睁开眼睛瞟了云烨一眼,继续闭目养神。
  
  “这不是微臣耍滑头,而是微臣身为局中人就没法给出一个准确的评半,想说书院的弟子强过那此人太多,您会认为我是在自吹自擂,如果昧着良心说那些士子比书院的强,微臣自己都觉得亏心,所以啊,陛下,咱们还是农妇织布比较好,这此评半还是交给房相他们来做吧,不管结果如何,微臣都会坦然接受,您不要的学生,外面好多世家,商贾抬着一箱箱的银子,盼着他们加入自己家呢,如果不是怕您不高兴,微臣都想收拢两个帮助微臣治理家业,您可要早下手,晚了就没了,我可听说,那些人在招揽书院学生的时候已经开始用上美人计了,您知道都是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万一受不住,损失的还不是陛下您么?”
  
  长孙想笑,但是丈夫处在病痛中这样不合适,只能生生的憋住。
  
  “这个宫逼得好,威胁利诱全来,书院教出来的人是不是都是这个德行?皇后,你吧房玄龄的奏章拿给云烨看看,他教出来的弟子都是此什么样的混蛋,小小年纪就能把事情做得滴水不漏,就连朕都不好下手拾掇他们,还说什么朕一定在为罪犯哀叹,朕是那种做事犹豫不定的人么门如果将来书院的学生都是这副鬼样子,朕的皇帝能好当么?“
  
  云烨奇怪的接过房玄龄的奏折,对于窈娘的下场云烨一点都不奇怪,但是看到沈功海,元嘉,朱宗,姚四的表现,云烨还是不由自主的自豪。
  
  “是不是很有成就感?自己多年的辛苦终于开花结了果,朕要是你,也会欣慰,青雀说书院里不出蠢人,一个个都是在书院里早就被骗的体无完肤的,所以面对小小的场面,有个迅速地应对策略,不奇怪,司样的事情放在州县学子身上他们的表现就显得生硬无比,要么避开,要不然就是舍命死谏,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路可以走,这样的人,你让朕如何放心的把他们安插进各个衙门?恐怕要不了多少时日,他们的主官天概都会被架空吧,有学问的人不可怕,可怕的是既有学问,又有手段的家伙,说实话,一下子涌出来这么多,朕很担心。“
  
  对于出乎自己预料的事情,不管是好事坏事,李二都会莫名其妙的警觉,只有自己能够掌握的力量才是好力量,这是李二的座右铭。
  
  “陛下,微臣记得您当初说过英才难得用尽了法子,开科考,又有亲自去乡间访贤,当初开第一科的你可是说过天下英才尽入吾毅中矣,怎么现在变卦了。”
  
  “小子,久旱之下,有小雨降临,自然是好事”有中雨降临这是拜谢上天的好事,有天雨降临,这是祖宗保佑,可是,小子,如果下的是冰雹?你说朕应该高兴还是应该苦恼?你这样的小子,出一个是大唐的幸事,现在你用自己做模子,硬是给朕弄出两百多个你,告诉你,这比兵灾还可怕,至少兵灾朕知道怎么应对,目前的牧况为前无古人之事,朕找不到可以参考的实例,所以才头疼。
  
  云烨苦笑起来,后世的太宗摸着石头过河的勇气不是每个领导者都能有的,就是目前的唐太宗不也是为这事焦虑不堪么?忧思过度,再加上内火相jī,想不上火都难。
  
  对于摸着石头过河这事,其实你只要仔细想想,就知道这句话有多么的可怕,需冇要多大的胸襟才能说出来,万一水太深怎么办门万一这里有漩涡怎么办?万一石头底下藏着毒蛇怎么办?千头万绪,一着不慎就是舟覆人亡的惨剧。
  
  “陛下不必为难,您只需要问问学子们愿意做什么不就知道了?喜欢建桥修路的您就派他去建桥修路,喜欢农事的,您就派他去司农寺,喜欢四处跑的,您就把他打发的远远地,喜欢建功立业的,您就给他一片不毛之地让他去治理,只要用事情拖着他,观察上一段时间不就真相大白了么门”
  
  云烨也不喜欢书院的学生起点太高,年龄毕竟还是太小,在书院或许学会了专业的知识,但是人情世故这需要在天环境里摸爬滚打,朝堂上的这些老狐狸自己的学生还远远不是人家的对手,一旦过于出类拔萃,就会成为公敌,如果有两万个学生毕业,云烨不会考虑这些,如今只有两百余人,还是低调些为妙。
  
  “你觉得会不会太委屈他们了?”听到云烨这么说,李二反而有点不踏实。
  
  “不委屈,学子们既然认定了自己是做实事的人,那就让他们做主官,不管天小,只要是做主官,他们一定不会有意见,县令做不了,做里长都行,就是不做县丞,主簿,工部,礼部,司农寺,将作监,也是如此,主事一职足矣让他们欣喜口所以陛下不必为难,而后升迁那就没什么好说的,能者上,庸者下,这是我朝一向的策略,考功司按照功绩选拔就是,用不着看他是不是书院里出来的。”
  
  不知道是云烨的话让李二的心火熄灭,还是药真的起了效果,不一会,靠在靠枕上的李二呼噜声就响了起来,长孙把李二安顿好,带着云烨出了寝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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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节捡便宜

  长孙没有回两仪殿自己的住处,而是来到一个院子里,还没有进门云烨就听到熟悉的“嗡嗡嗡”的纺车声音,直到院门被宦官打开,云烨被面前的场景惊呆了。
  
  百十名老老少少的宫女正在纺毛线,上百架的纺车一字排开,蔚为壮观。还有一些穿着粗布衣服的宦官抱着一捆捆纺好的毛线连着线轱辘一起存放到旁边的屋子里。
  
  一个穿着粉红色衫子的小姑娘坐在桌案后面,认真的作着记录,云烨见是高阳,就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小声的对长孙说:“娘娘,您的心这是偏到东海去了,兰陵要做生意只能卖糖,高阳一出手,就是毛料,太过份了。”
  
  长孙不以为杵反而问道:“你认为毛料很赚冇钱?”
  
  “当然赚冇钱,您没看见微臣的眼珠子都红了,这哪里是赚冇钱,这分明是抢钱,挂着皇家名头抢钱,微臣想入一股,您看如何?”
  
  皇家卖毛料已经卖出笑话来了,卖的贵了,担心朝臣反对,卖的贱了,担心收不回成本,后来不知道是谁出了个臭主意,取了一个偏低的中间价,知道是用什么东西做参考的么?麻布!一不做宣传,二不作推广,公主府邸的下人傻不愣登的在西市开了一间铺面,堆成山的毛料就摆在柜台上,等着顾客上门,摆了两个月,百姓们愣是不知道这家店铺卖的是什么东西,光看水月轩这名字,以为是哪位贵人脑子抽风把消暑的别墅开到闹市里来了。
  
  两个月卖不出去货物,掌柜的都要上吊,结果,一位无聊中逛到这家店铺的漂亮女士,成了掌柜的救命恩人,看到毛料,问了价格,那位女士的眼睛就变得绿油油的,没说别的话,只说所有的毛料她都买了,有多少要多少,让掌柜的立马送到云家,现银支付,不耽搁,而且立刻与喜极而泣的掌柜定下了合约,还要这样的货物十万匹,据说这是公主府三年的产量。
  
  听说公主府里庆祝了三天,好顾客要一个就好,满世界的丢面子去卖毛料,公主府也丢不起那个人,果断的把西市的铺子关了,只要货物攒够一千匹,就送到云家,公主府的管事做别的不行,但是看银子绝对是一把好手,亲自验看了每一锭银子,上面有霉斑的都不要,一定要每一锭银子都是雪白,雪白的才成,弄得辛月不断地把自家的银子拿出来泡药水,刷出本色来,人家才要。
  
  当其他商人,比如何邵知道了公主府毛料滞销的消息后,也想替公主分忧,买一些毛料,问了人才知道三年之内,没货,掌柜的脚翘的比脑袋还高,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拍公主马屁的,云家是传命侯,这才有资格,何邵是什么东西,没听说过。
  
  等何邵带着hòu礼拜见了辛月诰命夫人,想要替云家挽回一点损失,两家关系深hò冇u为了云家少亏一点钱,十万匹毛料的合同,他想要一半。
  
  结果很不好,何邵还有他的欧洲小妾被刘进宝二话不说就给撵了出来,老粗都看出来了,何邵太不要脸了,当俺家也是公主府那样的傻蛋?把金子卖成麸子价。
  
  市面上出现了许多精美的斗篷,还有各种漂亮的毯子,西市里见不着,只有东市里有少量的货物出售,至于价格完全就是东市的价格,没钱的穷鬼只能站在店门外面咽口唾沫跳着脚骂娘,至于有钱的大爷,尤其是长安的阔少,如果没有一件毛料制成的印花斗篷,根本就没面子出门,披绸子的斗篷会被人家骂成娘们。
  
  “赚冇钱?你知不知道,这些宫女的工钱是本后在出?你知不知道毛料从羊毛变成最后的成品要经历多少道工序?你知不知道陛下之所以把价格定得偏低,就是为了让老百姓都买得起?你知不知到,陛下的打算被一个坏蛋破坏了,长安城的毛料全部变成了她牟利的利器?本宫去了东市的那家店铺,看了价格,本宫有一把火烧了东市的心思,你还有脸往毛料纺织行里掺乎?”
  
  长孙发狂是有道理的,不论是谁看到自家辛辛苦苦做出来的好东西被别人赚了大钱,都会有放火的心思,长孙没有找上门和辛月打架已经算是顾及自己的体面了。
  
  “娘娘,您看啊,公主府的店铺开了好几个月,毛料堆积在那里无人问津,我夫人担心皇族的颜面受损,拼着亏本,连价格都没有商量,就买下了所有的货物,这是把皇家的包袱背在自己身上,这样的高风亮节您不赏赐她,把她的品级升一升,反而说她是坏蛋,微臣都看不下去了,白纸黑字的合同上面写的明明白白,话说高阳公主的印章的篆字谁写的?微臣每看一回,就心旷神怡一回。”
  
  长孙高耸的胸膛起伏不定,知道发火对云烨这种滚刀肉没有威慑力,堂堂皇家沦为云家的苦力,这如何能让心高气傲的长孙舒坦,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把合同上的数字改一改,改成一万匹,这已经是本后让步了。”
  
  “成啊,买卖这东西就是这样,有卖,才会有买,您要未来三年里的九万匹是吧,好说,原价翻三倍,您把云家已经付的银子还回来,再付一万四千贯就好,我们就能心情愉快的重新修订合同了,娘娘,您看如何?哎呀,快来人,娘娘头晕,快把娘娘扶住坐下。“
  
  长孙一口气喝了三杯水才让心情平缓下来,记账的高阳早早就跑过来伺候,见皇后不高兴,显摆的拿出账簿说:“母后,您看看,我们这个月的产量已经有两千三百五十匹,到了月底就会有三千六百匹,等到那些高丽人手共熟练之后,我们的产量还能增加。这个月能从云家换回好多银子。“说完还得意的瞟了云烨一眼,脑袋仰的高高的,露出修长的脖子,宛如一只骄傲的天鹅。
  
  听了高阳的话,长孙的脸上的苦涩意味更加的浓重,怜爱的拍拍高阳的小冇脸,夸了一句:“真是能干的好孩子,你去吧,母后和云侯还有话说。“
  
  瞅着高阳离开,长孙担忧的问云烨:“房遗爱被你们调教成了人精,如今在兵部任职,已经有少年英杰的名声传出来,年底的官声考评,考功司一个上上的评语看样子是跑不了了,你认为高阳能够降得住他么?“
  
  “恐怕不容易,高阳性子暴烈如火,又被陛下给宠坏了,做事情肆意妄为,不知天高地hòu,房遗爱现在只要经过磨练,想要抓住高阳的心不算太难,事实上这家伙早早就在进行了,对高阳寸步不让,无理的要求一概拒绝,但是却能做到共患难,上回淋雨的事情您有耳闻吧?这就是一个开端,反正他们将来的战事一定惨烈无比,不过微臣比较看好房遗爱,觉得他最后胜出的可能性比较大。“
  
  长孙忽然笑了,指着云烨说:“你们的生意本宫不掺和,没得掉了身冇份,皇家也有人才,你们自己去拼,本宫不管了。“
  
  云烨听了之后大喜,只要长孙不掺和,皇家这些做生意的白丁,凭什么和自己战斗,从李二开始,他家就是玩弄权术的高手,论到做生意,这是两个不同的领域。
  
  “啊,多日不冇见,云兄风采依旧,真是可喜可贺之极,本王这厢有礼了。“一个软绵绵,懒洋洋,温乎乎的熟悉声音从云烨背后响起,回过头就看到李恪那张帅的让人想撞墙的脸。
  
  “小恪,你何时从蜀中回来的,为何不修书一封,我也好有个盼头。“
  
  李恪眼睛里亮晶晶的,似乎有水汽蒸腾,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清澈拱手说:“我也很想念你们,独自一人在蜀中,虽然那里气候温和,景色秀丽,可是,总觉得没有长安自在,母后一纸诏令命我进京,我就乘舟顺流而下,真可谓一日千里,跑的不比八百里加急慢多少。所以修书就免了。
  
  “娘娘刚才说和我作对的人不会是你吧?
  
  “哈哈哈。正是小弟,兄长做人不够大气,专门欺负我年幼的弟妹,听说光是毛料的生意皇家就硬硬的亏损了五万贯之多,小弟听后义愤填膺,觉得兄长已经走入歧途,需要小弟前来纠正。“
  
  “现在说这些有些晚了吧?你看看这是白纸黑字的合同,合同的效力想必不用为兄多解释了吧,只要大唐律存在一天,社会道冇德存在一天,它就具有普世价值观,所以想要减少损失,你就必须推翻合同才好,我仔细研究了一下合同,没发现有漏洞,你想扳回一局恐怕不容易,算了,你才来,给你面子,我退一步,补偿我一万贯就可以重新修订合同。“李恪的到来让云烨脑袋里的警钟响的咣咣的,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这家伙这几年历练的已经很难对付了,需要小心应对,免得阴沟里翻船。
  
  长孙见两人一见面就针锋相对互不相让,很满意这样的结果,坐在花树底下自顾自的饮茶,一言不发,看样子确实已经把少府的权利托付给了李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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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节得理,当然不饶人

  “兄长此言差矣,合同是需要尊重的,既然订立了合同只要合法自然就不能更改一字,你这样看小弟情面退让,会让小弟惭愧万分,合同的神圣性,小弟心中有数。”

  李恪挥手把高阳叫过来,他们兄妹的关系最好,一过来高阳就牵着李恪的袖子不松手,李恪从怀里掏出一支精美的簪子插在高阳的发间,笑着问高阳:“小妹,你知道毛料的实际价格么?就是除去成本之后,它的市场价值。”

  高阳摸着簪子摇摇头表示不知,样子很是娇憨,李恪莞尔一笑接着问:“小妹,你知道数量和价格之间的关系么?”

  高阳依然摇头,她本来想跟哥哥显摆一下自己的成就,没想到哥哥一来就问自己一些听不懂的话,有些委屈。

  李恪揉揉妹子的头发,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小声的说:“你看啊,高阳,你这些东西都不懂,就和人家轻易的订立合同,知不知道,你轻率的行为,给皇家造成了至少五万贯的损失,钱的损失不算什么,我们皇家还没放在眼里。

  但是,我们同时就会损失三年的时间,青雀研究出来的织毛机在大唐是首屈一指的好东西,因为别人没有,所以青雀至少给皇家争取了五年的时间,要知道,想要赚钱,这五年是最好的时间,你用最低的价格卖了毛料没关系,毕竟你已经考虑到了利润,但是这份合同不该订立,三年时间,太长了,给了这些奸商三年的喘息机会,他们就会拼命地追上来。这比损失钱还要严重。“

  高阳的嘴巴张的大大的,求救般的朝长孙瞅去,见长孙无奈的点头,小脸一下子就变得煞白,浑身都在发抖,想张嘴恳求云烨放弃合同,但是她的骄傲又不允许她这么做,努力的直起身子,一言不发。绷着小脸,这就打算任由皇后处置了。

  云烨走到高阳面前一本正经的说:“高阳,人情归人情,生意归生意,你想问我拿五万贯填补窟窿没问题。我们从小一起长大,这点情分必须有,但是想废掉合同,不可能。”

  高阳强忍着眼泪,从嘴里迸出三个字:“为什么?”

  “为什么?问得好,我们每一个人都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想要存活在世间。就必须靠自己的努力和智慧,有些时候皇家也有鞭长莫及的时候,就比如现在,皇家的信用比天还要大。所以委屈只能由你来承受,做错了事情,有时候没办法补偿的,就合同的事情。你是没理的一方,如今我有理。当然得理不饶人!”

  高阳仰着头看着云烨说:“合同是我签订的,当然会执行,我的错我承担。”

  “你承担不起的,高阳,羊毛纺织不但是大唐一项新的财源,更是朝廷羁縻草原部落的一项方针政策,想要豢养草原上那些穷凶极恶的部落,把他们绑在大唐的战车上,羊毛很重要,这是一项互惠互利的好事,如今,被你的轻率毁了。

  要知道草原部落的羊毛今后就是胡人的饭碗,他们用羊毛跟我们换取粮食,这样一来,他们就不会拿起刀枪来中原抢劫,一年不抢劫,两年不抢劫,百十年不抢劫之下,他们就再也没有能力抢劫了,草原上将不会再出现什么勇士,只会有孱弱的牧羊人。

  由于你的轻率,这个过程会被推迟至少三年,因为云家把所有的毛料都储存了起来,我们只卖高档货,你只有我家一个客户,所以就要受到我的掣肘,毛料没有办法在大唐铺开,三年后,说不定草原人自己都会研究出来织毛机,人家 把羊毛在草原上织成毛料卖到中原,大笔的赚钱,你的人工比人家贵,原料比人家贵,价格当然也比人家贵,最后你的毛料就会卖不出去,人家的毛料卖的满世界都是,拿着从中原赚来的钱,买铁器买粮食,最后拿着我们的制作的刀剑来中原抢劫,到时候边塞到处烽火狼烟的,你确定这个责任你背得起?“

  高阳一屁股坐在地上,目光呆滞,浑身颤抖,眼睛里仿佛已经看到了草原铁骑肆虐过后的惨状,大眼睛里涌出大颗,大颗的泪水。

  “把合同还我,你要什么我都给!“高阳拽着云烨的袍子,终于出声哀求了。

“高阳,我说过,我得理不饶人!天下是皇家的,我只是一个属民,我的职责就是给家里赚到足够多的钱,让云家发展壮大,一代代传下去,保家卫国尽到我的职责就好,保卫边关,这是皇家的责任,陛下到时候派我去边关作战,我一定会舍生忘死,战死了都不会皱皱眉头,但是想要推翻合同,不可能。”

长孙强忍着笑意装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李恪在旁边长吁短叹,似乎对于事件以后的发展很是烦恼。

“你要是不还我合同,我就吃了毒药去你家,吃了你家的东西以后再死,我就不信父皇会不追究你的罪责。”高阳涨红了脸,出声恫吓,好不好先不论,高阳总算是想出来一个办法。

“不错,不错,是个好办法,但是在你祸害我之前,我已经把合同卖给了另外一个人,比如卢公,我被祸害了,合同还是要执行,你死的没有意义,这是最蠢的法子,拿自己的命去拼,不一定能够达到好的效果,说不定就白死了,陛下,娘娘还有疼爱你的哥哥都会伤心,你的一个疏忽,让所有人都跟着受罪,无辜陷害我,这是不仁,让陛下,娘娘伤心,这是不孝,给国家造成麻烦,这是不忠,你出事以后,房遗爱那个蠢货一定会找我报仇,结果还不是我的对手被我弄死了,这是不义。“

“我只不过犯了一个小错,干嘛就成了不仁不义,不忠不孝的货色,我没有想到,没有想那么远,我只想把毛料快快的卖出去,这样做难道也错了?“

李恪抱着坐在地上大哭的高阳对她说:“犯了错确实没什么了不起,我们都犯过错,只要再不犯就好,以后做事情要多动脑子,硬碰硬的做法,只会让你吃更大的亏,嘿嘿,咱们是皇家,天下最尊贵的人家,怎么可能输给云烨,即使他是世间最聪明的人也不行,你站起来,看哥哥怎么对付他,让他乖乖地更改合同,我们还一个铜子都不付给他。“

高阳对李泰和李恪的智慧从来都是信服的,听都李恪说有办法,一轱辘就站了起来,擦干了眼泪,恶狠狠地盯着云烨看,似乎要从他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云烨非常嚣张的把手里的合同晃来晃去,高阳的眼神就随着合同转动,看她的样子很像扑上来抢夺,李恪把妹子拉到身后,从腰里拿出一把折扇,缓缓的摇晃两下说:“云兄说今日您是得理不饶人啊,那小弟就和您说说谁有理。“

“哈哈哈,小恪,你就算是说道大天上去,我也不会改变主意,这个亏你是吃定了,除非你能把纸上的字说的消失不见,现在长安的神佛满天飞,你可以祈求一下那一路神灵帮你,就是不知道神灵有没有空。“

“那倒不必,我大唐律法森严,有他们在,我何必去求那些木胎泥塑,书院的格言就是求人不如求己,你以为你的合同就没有丝毫的瑕疵么?这个合同是你夫人和高阳签订的,所以漏洞必然会有,如果是你签订的,我就会直接给你钱,买回合同,不费那个神,既然是你夫人签订的,那这里面就大有文章可做。“

云烨笑了,示意李恪继续说。

“云兄我这两天一直在长安县查找多年来的判例,尤其是关于合同方面的判例,结果皇天不负有心人,还真的被我找到了一个,这就说给云兄听听。“

云烨有点狐疑,长安县的判例那是可以借鉴的,只要前面有现成的判例,而两级司法官都没有推翻的话,以后遇到同样的案子,就会有同样宣判,绝对不会有意外。长孙听到李恪说的这么肯定,也放下茶碗,准备好好听听李恪如何辩解,最后推翻云烨手里的合同。

“崇宁坊有一个老婆婆,家里只有他和一个傻儿子相依为命,日子过得艰难,这个儿子虽然有些傻,但是按照大唐律,他依然是一家之主,有一天家里实在是没有米了,傻儿子无意中从家里翻出一块玉珏,决定把这块玉珏卖给一个商人,得些钱财,好买米回家充饥,渡过难关。

他遇到了一个黑了心的商人,一块战国时期传下来的玉珏,就卖了三百文钱,商人为了敲定脚跟,还专门和这个半傻子签订了自愿买卖的文书,等傻儿子回到家中,告诉母亲自己把玉珏卖了,得了三百文钱。

老婆婆大惊,这是祖传的东西,怎么可能卖掉,就算出卖,又怎能只卖三百文,最少价值百贯才对。可是玉珏已经被自己的傻儿子卖掉了,找商人想要赎回来,商人不肯,还拿出文书,找来保人对质,说明自己当时确实把话说得明明白白,不存在欺诈。

老婆婆无奈之下抱着最后的一线希望,告了官,官员也很为难,这个商人手里的文书是真的,也没有强迫那个傻子按手印,傻子也是一家之主,不管怎么判,商人都没有错,但是这么判案,律法上没问题,但是人情上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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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节戴驴耳朵的高阳

  云烨哑然失笑,长孙皱起了眉头,高阳的兴龘奋劲也回落了,律法不容挑战,官员除非枉法,否则这个老婆婆输定了。
  
  李恪继续不紧不慢的说:“官员宣布退堂,回后衙思量对策,翻遍了律法找不到可以遵循的依据,《礼经》《典章》也找不到依据,只好决定按照现成的律法来解决目前的事情,那就是让商人得利,判决之后好生劝劝商人看能不能再给老婆婆一家一点补偿。
  
  谁知道无意中从卷宗里找到了我父皇在贞观三年时候的训令,上面说,身为大唐子民,不欺凌弱小,不畏惧强人,不欺骗无知,守孝而知礼仪,敬法尊乡礼,和睦为人,对敌悍勇而不知死,对内仁慈而退一步。“
  
  云烨摸着鼻子苦笑着说:“别的不知道有没有用,但是不欺骗无知这一条一定被这个该死的县官用了个十足十。“
  
  长孙开怀大笑,高阳不知道母后为什么高兴,但是知道自己的事情一定有了转机。
  
  李恪得意的摇着扇子说:“没错,我父皇言出法随,出口成宪,令虽然没有律法大,但是对付一个小小的奸商,足矣!”
  
  “过份了,说奸商你看我做什么,你以为你们已经有了胜算?”
  
  李恪拿扇子掩着嘴大笑道:“我刚才问过高阳了,她一不知道什么是硬性成本,二不知道自己货物的实际市场价值,你家利用高阳的无知敛财,就是违反了我父皇的政令,不遵循我父皇的命令,就不算是我大唐的子民,信不信我带着十六卫的兄弟去你家抄家?”
  
  高阳开心的搂着李恪,跳了起来,高兴过了之后,就把手伸的长长的对云烨说:“把合同给我,要不然我们去你家抄家。”
  
  长孙高兴地一口气就把一杯茶水喝了个干净,她发现,恶人还需恶人磨。
  
  “高兴地太早了,这个案例适用于老婆婆的傻儿子,绝对不适用于高阳,你既然拿陛下的训令来当法律使,就休怪我反击了。”
  
  长孙鄙夷的看着云烨一眼不发,她想看看云烨是怎么翻身的,高阳讪讪的把手缩回来,很不自信的看着自己的哥哥,想让哥哥给自己一点信心。
  
  李恪把扇子唰的一声合上,正容抱拳道:“请赐教。”
  
  云烨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好整以暇的喝了一口才说:“高阳出生的时候,我听说陛下就夸奖她说她有灵性,此为一,高阳六岁进学的时候,萧禹先生说她敏而好学,此为二,高阳及笄时候,陛下夸奖高阳说,房家小子有幸得此聪慧之嘉女,乃是祖宗积德的缘故。此为三,有此三条,谁敢说高阳是傻子?“
  
  长孙似乎早就料到云烨会这么说慢悠悠的接了一句话:“陛下今天早上刚刚说过,高阳是一个傻丫头。要不要现在就去就去和陛下对质?”
  
  高阳高兴地翻着冇白眼,伸着舌头装傻,李恪幸灾乐祸的瞅着云烨,拿着扇子不停地击打掌心,看样子心情非常的愉快。
  
  法律其实就是她家的,云烨能说什么?李二即使没说过,现在说也不晚,叹了口气,从身后抽龘出一个发饰,递给高阳说:“每当我做了蠢事,都会戴上这个发饰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一整天以示惩戒,既然你翻着眼睛吐着舌头,那就一定是傻子,需要戴上这个东西,自我惩罚一下,这一次有你哥哥和母后,父皇帮助你,你自然能够无往而不利,将来你出嫁了,可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如果房遗爱那个傻小子护不住你,你的将来一定很悲惨,记住了,这个世上,得理不饶人的可不止我一个,你不是每次都有机会逃掉。”
  
  “云烨,你这么做是为了教训我,让我长记心是不是?”
  
  长孙搂过高阳,拍着她的脑袋说:“还不算傻得太过分,我和你母亲交好,她临终前把你托付给我,要我好好的教导你,由于你不是我亲生,所以对你就放纵了一些,没有像对长乐她们一样的严厉,如今,利用这次你的失误,长长记心也好。”
  
  高阳从长孙的怀里出来,接过云烨手里的发饰问:“这是兔子耳朵么?”
  
  “不是的,这是一对驴子的耳朵,做了错事的人就是蠢驴,没什么好掩饰的,如果接手你生意的人是别人,早就会把你的订单分拆卖掉,大赚一笔后立即脱身,到时候,你哥哥的计策能对付全长安的勋贵吗?皇家唯一能处理的人就是你。”
  
  高阳点点头,把驴子耳朵头饰戴在自己的头上,对长孙施礼说:“孩儿愚蠢,知错了,还请母后教诲,这就去宗人府领罚。“
  
  见她要走,云烨把合同还给她说:“合同还你,拉走的毛料还在仓库里,用掉的你就不用想了,就当是你的学费,把云家的钱送回去,一文都不许少,想要打开毛料的销路,多去请教兰陵和房遗爱,他们会给你想出好办法的。”
  
  长孙看着远去的高阳若有所思的说:“你家的小娘子,好像都比公主们有远见,你就没有考虑过和皇家结亲?”
  
  “不可能,除非她们自愿,您的那些没成亲的儿子都是亲王身龘份,东南西北四个丫头的身龘份不够,小丫?那会毁了皇宫的,您还是让她留在家里祸害我吧。”
  
  “我是说你的弟子,那个小武本宫看着就不错,莳莳也好,你的亲传弟子,论身龘份地位可是都够了,尤其是小武,本宫非常的看好她。”
  
  云烨笑的差点直不起腰来,李恪一脸黑线的对皇后说:“母后,您打算让那位弟弟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小黯?还是小佑?他们两个哪一个能是她的对手?会一辈子受罪的,不过莳莳这丫头温婉可人,配他们两个人中的任何一个都足够,小武就算了,咱家有青雀一个妖孽就够了,不敢再多了。”
  
  “聪明不好么?”长孙很奇怪两个人的反应。
  
  “母后啊,小武的性子像绝了云烨,虽然长得明艳动人,但是骨子里面自视甚高,书院里的学生比她强的找不出来几个,不管您把他许给那个弟弟,孩儿保证,那个王府里说话管用的到最后一定是她,嫁给普通勋贵没问题,嫁到咱家,会出事的,而且一定会出大事,小武母后您就不用考虑了。
  
  不过小黯能娶莳莳,孩儿倒是很赞成,如果母后同意,孩儿就去找我母亲商量这事,小黯如今已经十六岁了,该是考虑婚事的时候了。“
  
  “你是小黯的同胞哥哥,自然不会害他,如果你看好,就去找杨妃说道说道,云烨,你不会有问题吧?”长孙见他们两个人都不同意小武嫁过来,也就作罢,但是对于莳莳,李恪还是非常的热心。
  
  “哼,我的弟子,谁想娶都行,就是挑担砍柴的都行,前提是她自己愿意,如果小黯有本事博得莳莳的欢心,我自然不会反对,就不知道他有没有这个本事。”
  
  长孙好像很有把握,站起来走了两步,头也不回的说:“那就这么说定了,什么东西,看上你家的闺女是天大的荣耀,还偏偏拿捏一把,莳莳皇家娶定了,我就不相信,堂堂亲王会拿一个山野村姑没办法。”
  
  长孙可能觉得李二要睡醒了,赶着冇过去看看药效过了没有,云烨和李恪两人相伴着出了皇宫,准备回玉山看看。
  
  已经毕业的学生就不能再住在玉山了,他们已经出师,必须尽快搬出玉山,一路上都是络绎不绝的马车,没一个是牛车,不管有钱的还是没钱的,清一色的车马簇簇,这是皇家出的钱,立政坊的院子都给他们准备好了,可以免费住到差事派遣下来,皇家这一次把书院的学生一个都没有黜落,最无能的一个,大臣们都认为放在将作监磨练几年,必成有用的人才,阎立本认为,把书院的学生分派到除工部以外的部门就是一种浪费。
  
  同比之下,州县上来的学子,李二破格录取了三十二人,这一届的大考,士子的学问要远远地高于往届。虽然怨言还是不绝于耳,但是,在那些士子研究了书院学生的考题之后,都明智的闭上了嘴巴,其中一个家伙居然不要进士名额,准备进书院再重修三年,当云烨知道以后,笑得很开心,刘仁轨还是没有逃脱自己的手掌心。
  
  到了十八里铺,狗子的老娘依然在卖茶水,不过这里总有一个戴着面纱的窈窕的姑娘在帮忙,狗子只要靠近,就会被老娘撵的远远地,心痒难熬之下见云烨和李恪两个人下了马车准备喝茶,连忙凑过来小声的问云烨:“侯爷,那个女子到底是谁?您知不知道?”
  
  “不知道,你师爷不是去给你提亲了吗?你老娘不是也见过亲家了么?必须守礼,等到成亲的日子不就什么都清楚了,在这之前你敢乱来,我送你进宫和断鸿作伴。“
  
  李恪也瞅了一眼那个姑娘,笑着对狗子说:“我看这个姑娘身姿窈窕,几步路走的步步生莲,内媚而端庄,是难得的佳妇,狗子好福气。“
  
  听了李恪的夸奖,狗子笑的脸都抽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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