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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幻修真] 大道争锋(4月18日 更新至“第一百零七章 另有乾坤隐浑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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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山阵为子圈绝地

      金灵叟方才一露面,锺台几名长老知此战结局,皆不认为陈寿古是其对手。

      白长老沉声道:“金灵老儿竟是把环中挪遁之术练成了,此法虽是借助了法宝,可能把幻阙环祭炼到这等境地,同辈之中也是少有人及了,只是可惜了陈真人。”

      他心下微觉惋惜,陈寿古懂得察言观色,又知进退,在一众招揽来的修士中,道行也算不差,本是有心纳其为心腹,只要赢下一场斗法,就能安排其主持一处仙城,不曾想运数不济,竟是遇上了金灵叟,连元灵也未有保住。

      又想了一想,他人都知陈寿古与自己走得近,倒也不能不表示一番,便站起身,主动请战道:“师兄,这老道道法高深不说,又老辣异常,不是寻常之辈可以应付,小弟愿意上前一会。”

      燕长老考虑了一会儿,道:“不急,为兄另有打算,你再调遣一人上去,道行莫要太高。”

      白长老一怔,金灵叟乃二重修士,随意遣人上去,这不是故意认输么?可他对燕长老素来信服,并没有追问缘由,只是迟疑了一下,问道:“师兄,若再输一场,掌门那里……”

      燕长老微微侧首,看着他道:“只要折损的不是我锺台派中之人,掌门不会多言,你且去安排吧,回来为兄再与你细说。”

      白长老只得收住心中疑问,转身下去安排。

      去不多久,就有两道遁光自法坛飞起,迎了上去。

      又过片刻,白长老就回至法坛上,解释道:“那是祁谷,祁粱两兄弟。乃是大摩仙城城主洪应门下的两名供奉,小弟方才下去,这二人就上来请战,小弟想着与师兄嘱咐并不相悖,也就顺水推舟了。”

      燕长老道:“你做得甚好,这二人很是合适。”

      他见白长老似对如此安排仍是不解,便又道:“你莫要疑惑,为兄是想一观轩岳划山为界,究竟有何用意。而这几场一过,就能见出个分晓了,胜负反是其次。”

      白长老这才恍然,佩服道:“还是师兄思虑周全,小弟远是不及。”

      此刻蒲牢飞车之中。赵夫人望见祁氏兄弟,秀眉微皱道:“怎么是这二人?”

      乔掌门讶道:“夫人莫非认得?”

      赵夫人道:“这二人原是凤湘剑派弟子,后来犯了门规,因顾念往日同门情分,不曾取其性命,追了法剑回来,就逐了出去。原还以为早是躲去了他洲,哪想是来投了我锺台。”

      乔掌门道:“既是逐出门户,就不在是凤湘弟子,我连邪宗门人都可容得。何况这二人。”

      祁氏兄弟到了云端上,大哥祁谷走上来一礼,道:“金灵护法,此阵我们两兄弟同来会你。若是你觉有是公允,也可再找一人来。我兄弟在此候着。”

      他们二人并非孪生兄弟,相差有十余岁。

      祁谷中年形貌,脸膛方正,举止稳重;而祁粱却是不同,两眼有神,一脸精悍,前者发话时,他在旁边一语不发,目不转睛盯着金灵叟直看。

      金灵叟目光撇去,见这对兄弟腰间皆是悬有一把柄上挂珠的法剑,心下有了点数,垂下眼帘,道:“不必了,两位这就动手吧。”

      祁氏兄弟也不客气,齐喝一声,当即一分,一左一右成包夹之势,几乎同时一掐法诀,只闻锵锵两声剑鸣,两道夭矫剑光出鞘飞起,就朝着金灵叟斩去,竟是一上来就狠下杀手。

      金灵叟看着脸容平静,看去神情轻松,可是内心深处却半点也不敢大意。

      他这回却并不是把金环祭出,而是双手抓住,对着上方一晃,立现无数金光,密布天穹之上,照得人睁不开眼。

      两派观战之人见了,觉其刺眼,不得不起了法诀护住双目,可即便如此,天中此刻情形却仍是难以看清。

      祁氏兄弟本是信心十足,修士斗法,若非彼此战力相差极大,自己道术神通被人知晓了去,就易被人找到破绽,是以通常修士在人前不轻易暴漏自家底细。而金灵叟与陈寿古对敌时,却是现了不少手段,他们二人早就商量好了对敌之策,可被这突如其来的光芒一照,也是滞了一滞,待两剑落下,却是斩了一个空,都是暗骂了一声。

      若是他们手中持得的仍是那毕生所炼法剑,哪怕不去刻意御使,一念生出,就可自行斩敌。

      可早在当年被逐出门墙时,那剑就凤湘剑派收去,否则哪还用在意这区区耀光。

      这时正待收回,却觉底下生出一股吸力,似是把法剑黏住,顿时急了,起了法诀拼命相召,可僵持片刻之后,俱觉心下一空,竟是与心神断了联系,顿时大骇不已,知晓不好,两人眼神一个交汇,便分头朝着不同方向遁去。

      此刻那光中忽然飞出一只金环,直奔祁谷而去,同时金灵叟自环中现出,几个呼吸之间,就追至他身后。

      祁谷不得已转身对敌,可失了法剑之后,他战力大减,勉强招架了几个回合,就乱了章法,被一环打中前胸,霎时骨折肉裂,从空中载落下来。

      待金灵叟再想回身去找祁粱时,后者已是飞至金锺派阵中,追之不及了,也只得放弃。

      燕长老看着祁梁过来,眼中流露出几许冷意,道:“怯战而逃,岂能轻饶?”

      林长老立时会意,他自怀中拿出法契,对着空中一照,祁粱登时应誓,浑身上下一阵酸软,自空中坠下,头颅撞在了法坛之上,因被契书制了法力,竟是就如此生生摔死了。

      见此一幕,许多修士都是心中生寒。

      金灵叟见状也是一怔,不过他已是连败了三人,自忖对杨殊永也是有了交代,扬手打出三道符箓,分别往三座山头分去,对着蒲牢飞车处一个稽首。道:“乔掌门,那符箓落下之处,便是我轩岳划去之地,贫道告辞了。”

      说完,就一摆袖,飞身离去。

      他一路可回至轩岳阵中,到了山脚前,却是下来一道童,阻其前进。他不禁怒道:“为何不让本座上去。”

      那道童言道:“掌教真人说了,金灵护法本当取三颗头颅回来,可却只斩了二人,请护法回去再战,求个完满。”

      金灵叟愤懑不已。可毕竟无法与掌教对抗,无奈之下,只得又往场中回返。

      自那三张符箓飘去后,燕长老便一直在留神观望,待其落定,他缓缓自座上站起,到了法坛边缘。两目中泛出异芒,道:“山峦为棋子,哼!春秋大梦!”

      而另一座法坛之上,张衍见得此景。不由点首道:“果是如此,”

      邢甫柳听他话语,也是凑过来看,可他观来瞧去半天。却是一无所获,便拱手请教道:“敢问张真人可是看出什么来了。能否说与小道知晓?”

      张衍笑了一声,道:“有何不可,说来也与你我有关。”

      他起连指点了点,道:“说来也无甚稀奇,我等落脚之处,有六处高丘在外,彼此山势相连,只要占了这六山,就等若就把我等困在了其中,轩岳先前曾占去一处,现下又有四座落在其手,此刻只差两座,就能封门闭户了。”

      邢甫柳本当他有什么高明见解,听得此言,却是不以为然,道:“我等修玄之士,腾云驾雾,飞天遁地,我等要走,这区区几座山丘,莫非还真能阻住不成?”

      张衍道:“不然,按斗法之规,凡轩岳所占之地,锺台门下皆不可飞遁,你莫非想弃战认输不成?再则,如是轩岳占了这六丘后,在其中设坛布阵,就已是立于不败之地。哪怕斗法输了,也是不惧,到时把出路一堵,锺台这处一个人都闯不出去。”

      邢甫柳不是蠢人,立刻也想到了这关键之处,不禁面上一白。

      杜时巽在旁却是听得脸色微变,腾地站起身来,道:“张道友所言有理,此事不得不防,我去与阿父说。”话音才落,法坛上只闻轰隆一声,他便起了遁光飞去。

      邢甫柳口不应心道:“张道友看穿计策,必是大功一件啊。”

      张衍笑了笑,道:“轩岳把这三山一占,意图已是明了,明眼人皆能看得出来,乔掌门身为一派之主,又何须贫道来提醒。”

      果然,过不多时,杜时巽就转了回来,神情看去却是轻松了许多,口中道:“原来阿父早有所备,我却是白担心了一场。”他又看向张衍,拱手道:“不过还要多谢张真人好意提醒。”

      张衍还礼道:“哪里,贫道不过胡言几句,当不得真。”

      两人说话时,天中忽来一道金光,当是轩岳又遣人来叫阵。

      杜时巽抬首一望,见居然是那金灵叟转了回来,顿时怒道:“这老儿怎又来此,莫非是欺我锺台无人么?”

      他冲着身旁一名弟子一挥手,道:“你去掌门处,就言我欲请命上阵。”

      那弟子见他催得急,连礼数顾不得,便急急动身飞去了。

      可此人一走,却是迟迟不见回来。

      杜时巽等得颇是不耐,就欲不顾谕令,先上去打杀了此人再说。

      可他身形才动,却见一虹清光自远处飞来,落至眼前,出来一名黄裙婢女。

      她万福一礼,道:“少掌门,夫人有言,容君重才是我派大敌,此人未曾露面之前,少掌门还是忍耐为上,免得比人窥去破绽。”

      杜时巽不耐烦道:“你是何人,我不认得你,快些滚开,否则休怪我刀下无情。”

      那婢女不慌不忙,手中亮出一物,道:“夫人金钗在此,少掌门可是认得。”

      杜时巽神色变了数回,最后哼了一声,就又重重坐下,轰隆一声,整座法坛不由震了一震。

      邢甫柳这时看了张衍一眼,他眼珠转了转,上前道:“少掌门有重任在身,还去不得,不过不能叫轩岳如此猖狂,在下以为,张道友道行高深,与金灵老儿修为相若,少掌门不如请他上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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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真光神遁破万环

      那侍婢见已成功劝阻了杜时巽,也不管后者有什么说辞,丢下金钗,立时回蒲牢飞车处覆命。

      赵夫人听得她禀告,也自放下心来,毕竟杜时巽现下还不能将自家手段暴露出来,免得被容君重提前有了提防。

      她抬起螓首,冷冷打量了一眼飞在天中的金灵叟,蹙眉道:“夫君,此人委实可恶,居然还可回来搦战,实是欺人太甚,何不令燕长老出面对敌?”

      乔掌门似是意动,可想了想,还是缓缓摇首道:“燕长老身份尊荣,不宜轻动。”

      赵夫人略觉烦躁,道:“那该如何?金灵老儿连斗两阵,也不见有多少疲惫,我派能胜他一筹者,也只有夫君、巽儿、惠玄道兄及燕长老等寥寥几人,不是他去,又不让巽儿与惠玄道兄上,莫非要夫君亲去对敌不成?”

      乔掌门淡淡道:“那便随意遣一人上去,只要不是我锺台门下修士即可。”

      赵夫人吃惊道:“如此怎能赢过此人?”

      乔掌门呵了一声,冷笑道:“据为夫所知,那杨殊永除去金灵叟之念已非一日,眼下看来,分明是要假我之手除去此人,我又怎能遂他之愿。”

      赵夫人微微踌躇,道:“可是夫君,此战极为紧要,若是不胜,下场再输,岂不要被困在山岭之中了?”

      乔掌门握住她手,沉声道:“轩岳要是再胜,那下一场出战者。必是那容君重无疑,那时我就可命巽儿上去,一战就可见个分晓,不必再牵扯他人进来,也好为我锺台保有几分元气。”

      锺台现下大不如前,门中修士哪怕折损一个,也不是他所愿意见到的,此战关键,还是在那容君重身上。要是杜时巽能上来就败了此人,那这场斗法就再无悬念。就可避免两派修士继续死斗下去。

      赵夫人忍不住道:“夫君。你举派重压,皆系在巽儿一人身上,这是否太过?”

      乔掌门却是默不作声。

      赵夫人叹了一声,道:“好了。既是夫君安排。那妾身自当遵从。只是方才巽儿请战,总也不可弱了他的心气。他麾下有一名张道人,亦是二重境修士。此人曾败过惠玄道兄弟子,想来道行不浅,不若就遣他上去。”

      乔掌门点头允准道:“既然有此人物,可命其对敌。”

      此刻另一处法坛上,白长老等了许多,却迟迟不见有人上前迎战金灵叟,便急道:“师兄,不若由小弟来应付此人?”

      此是他第二次请战,可燕长老默默一想,仍是否了,十分坚决地言道:“白师弟,你对手是那淳于季,而非是此人,否则你这许多年隐瞒修为,又为得哪般?岂不是全功尽弃?此人,呵呵,就由为兄上去料理吧。”

      白长老大惊道:“师兄为门中大长老,又岂能轻动?”

      燕长老笑了一声,道:“金灵叟亦是轩岳门中护法长使,他既能出战,为何我不能去?”

      他正要起身时,却听远处传来了一声震动,不免诧异,不由收住了脚。

      白长老侧首望了望,察觉到那动静是自杜时巽所在法坛处传来,愕然道:“莫非杜小儿想要出战?”

      燕长老摇头言道:“容君重还未露面,掌门真人不会容许与他人相搏。”

      他正说着,却见一道耀目遁光自法坛上冲起,携着一股撕云裂空之势,直入云中,与金灵叟对面而立。

      白长老见了之后,稍稍放松,又回座上,笑道:“原来是张道人,此人倒是合适,若只论修为,与金灵老儿相差无几,就算不胜,想来也能周旋一番。”

      燕长老目视过去,捻须道:“此人我亦有过听闻,好似还与惠玄有些过节,想来当是有些本事的,”

      林长老在旁冷笑道:“这人如是死了,却是不差,也好叫人知晓,跟着那小儿无甚好下场。”

      而另一边轩岳教处,掌教杨殊永一见张衍上阵,却是来了几分兴致,遥指山下,道:“你们以为,此战谁胜谁负?”

      底下有人说道:“金灵护法修持近千载,幻阙环更是祭炼通神,那人就算是有些来头,可岂是护法对手,?

      淳于季谨慎回答道:“那人既与沈柏霜一脉相传,当非庸手。只是金灵护法有环遁挪空之术,就是战局不利,也能及时撤出,在下以为,胜败之数可谓各半。”

      张衍在云中站定后,打了一个稽首,道:“金灵道友,请了。”

      金灵叟见是张衍上来,打量他一眼,突然厉声道:“原来是涵渊门张真人,我轩岳教中一名长老为沈柏霜所杀,如今找不到沈道人去处,久闻你与他乃是同出一脉,正好取你头颅回去祭拜。”

      张衍微微一讶,随即笑了一声,拱手道:“多谢金灵道友告知你我原是仇家,既是如此,贫道必不能放你回去,当竭力取你性命才是。”

      他虽谈笑如常,可言语中却是杀机横溢,金灵叟气机交感之下,身上莫名多了一股寒意。他忙把心神一定,讽言道:“好大的口气,究竟命丧谁手,还未可知。”

      他嘴上说得好似吃定对方,可心下却没有半点放松,双袖一展,退开数十丈。又将祭炼由心的金环祭起,念头一动,就有许多一模一样的金环生出,散去天穹,随他催动玄功,金环愈来越密,乍一看去,怕不有成千上万之多,虚实交沓,真幻不辨。

      幻阙环他共是炼了五百一十二数,只那心神相合的主环为一,威力也是最宏,斗法时藏与众副环与幻环之中,随时伺机袭敌,除此之外,他还可在任一环中飞遁来去,叫人防不胜防,只要对手一个疏忽,就要丢掉性命。

      待运化完毕之后,他指手一点,其中一道金光,就已旋转飞去。

      张衍适才见金灵叟斗法,已是大致明了此人路数,心中已是有了破敌之策。

      要胜过此人不难,可要取其性命,就要费番手脚了。

      轩岳抢去四处山头,占据地利优势,对锺台这处修士而言,飞遁行空,大是受限,金灵叟要是一旦察觉不妥,立时就可躲入其中。

      在这短暂时刻内,就算他有剑遁之术,也无法及时将其追上杀死,是以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就要设法毙敌。

      他此刻见金环过来,却是不闪不躲,任由其落下。

      金灵叟见状先是愣,随即狂喜不已,忙转动念诀,将真环替上,只要将其套住了,就能如陈寿古一般勒死。

      这时张衍清喝了一声,背后忽现五色奇霞,闪了一闪之后,其中一道绿芒忽然攀起,生机蓊勃,就将那落下金环撑在三尺之外,任凭其嗡嗡直颤,死命勒束,却是怎么也逼不进来。

      金灵叟自炼成这幻阙环来,还从未见有能不用法宝,纯以道法接住此环的,不由大吃了一惊。

      他神色变幻几下,把手一招,天空中万只金环齐齐一动,自上下四方,一同朝着张衍处集汇而至。

      张衍一瞧,微微一笑,背后碧芒大盛,霎时分出万千光华,看去仿佛一颗通天巨树,伸出枝桠茎须,绞缠绕卷,每一根枝节皆是锁住一环。

      金灵叟神色剧变,他不停催发功法,环中生环,气中分气,可每多一环,那碧光之中必也多出一道舒展青华,不管其是真是幻,俱被阻在外间,到了最后,漫空皆是绿意。不但如此,那光华向外生发张扬,这使得他每时每刻不得不耗损法力与之抗衡,如此一来,却是陷入他最不擅长的法力比拼之中。

      张衍一身法力雄厚绝伦,同辈之中,能与他相抗之人少之又少,此刻一发动起来,如潮水般源源不绝,重重涌来。金灵叟只撑了一会儿,就觉压制不住,先是满布天中的金环不断消逝,化为灵气散去,再是副环一个接一个崩断开来,不过十几呼吸,就坏了大半。

      金灵叟浑身冷汗直流,心中既惊且震,暗忖道:“这道人修得什么功法,怎得一身法力强横至此?就是与容真人相较,恐也是差不了多少。”

      他自知再如此下去,自己势必生生把法力耗尽不可,到得那时,就连逃遁也是不能,顿时萌生退念,此刻那为同门报仇之念早已是抛到九霄云外。

      他这一退缩,张衍立时觉察出来,他微露冷笑,一声大喝,先是把法力稍稍敛去几分,放那金环收束进来,随后双臂一震,身周木行真光也是随之猛然暴涨,咔嚓一声,竟将身上一圈金环震裂,与此同时,漫天金环也是齐刷刷碎落而下,向前一个踏步,便自原处消失不见。

      心血祭炼的金环遭破,金灵叟如遭雷击,一口逆血涌上,噗的一声喷了出去,幸好头脑尚是清明,几乎是在察觉不妥的一刹那间,已是运起法诀,意图遁行出去。

      然而就在此时,却有一股庞然巨力涌上来,竟将他生生压在了原处,身躯猛然一颤,再次喷出一口鲜血,面上现出惊怖之色,失声道:“禁锁天……”

      话未说完,张衍已是自虚空遁现而出,至他面前,呛啷一声,腰间法剑抽出,再猛地挥剑而下,只见天中一道清辉闪过,一颗头颅已是冲天飞起。

      张衍一探手,将那头颅接住,撇眼一看,那脸容之上还带着些许震骇不信之意,他哂然一笑,哗啦一卷袖,提起头颅,驾动罡云,就往下方回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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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一剑生威惊四座

      从张衍虚空挪移,遁至金灵叟面前,再到拔剑枭首,不过是指顾之间,待他携颅而返,众人这才反应过来。

      杜时巽霍然自座上站起,两目神光闪动,满脸俱是兴奋之色,他轻蔑瞥了一眼法坛处几名长老,自顾自大笑起来。坐于他一旁的邢甫柳更是瞠目结舌,只是呆呆看着。

      燕长老动作一下顿住,拽住胡须有一动不动,好半晌才摇头道:“走眼了,走眼了。”

      林、白二名长老面上可是写满了惊震意外。撇开金灵叟在轩岳教中地位不谈,只看其轻松杀败三人,御使万环蔽天,轻松遁空来去,就知此人之了得,可就是这般人物,却还是眨眼之间,就亡在了张衍手中,那后者又是何等厉害?

      乔掌门怔怔看着,他原本已是把此战放弃,准备待下局来个一战定胜负,可却完全没有想到,金灵叟竟是被张衍一剑杀了,这巨大反差令他一时做不得声。

      还是身边赵夫人看不过去,轻推了他一把,道:“夫君,张真人胜了,该是重赏才是。”

      乔掌门这才醒悟过来,点头道:“对,对,来人,传我之命,张真人斩杀轩岳长老一名,按礼单品目赠赏,再另赐仙城一座。”

      赵夫人又道:“金灵叟可是轩岳大护法,不是寻常之辈,夫君何不请张真人上车一叙。”

      乔掌门这是已是镇定下来,能胜轩岳一场。又除了其大护法,总也不是坏事,欣然道:“夫人说得是,是为夫疏忽了,再传谕下去,请张真人来蒲牢飞车上座。”

      距蒲牢飞车十余里远,有一座孤矗法坛,此是惠玄老祖与其弟子所在之处。

      因惠玄老祖不喜喧闹,而他又非锺台门下,是以彼此间相隔较远。

      此时此刻。他正与罗东川并肩而立。好一会儿后,才缓缓收回目光,道:“金灵叟果是输了。”

      罗东川丝毫不觉意外,冷笑道:“我早已说过。张衍乃是溟沧十大子弟之一。成就一品金丹。百年间便修成元婴,乃是东华十六派斗剑第一人,那老儿能与他斗上两合。已算不差了。”

      惠玄老祖皱眉想了一会儿,道:“有这等人物在,对我等筹谋大为不利。”

      只有锺台弱势,他才有把握说服乔掌门放了蟒部进来,而有了张衍在,锺台这里无疑增添了不少赢面,这却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罗东川低头一思,道:“如今我大兄处还未有消息传来,且先忍耐吧,我也要奉劝道兄一句,你那名弟子还是少招惹此人为妙。”

      惠玄老祖淡淡道:“这便不劳罗道友操心了,如何教徒儿,老道我心中自有分寸。”

      罗东川淡淡道:“罗某只是好意提醒,取与不取,全在道友。”

      为对付张衍,蟒部早已遣使去往中柱洲,请凶人出手,在族中未有消息传来前,他还不欲与其先自争斗起来。

      要不是与惠玄算得上是盟交,在蟒部大事未成前还有利用价值,他才懒得多说一句,任由其去碰个头破血流才是最好。

      张衍此刻已是回了法坛之上,双足沾地后,就将手中头颅掷在地上,对着杜时巽一个稽首,道:“幸不辱命。”

      杜时巽大笑上来,捧着他手臂,用力一摇道:“张道友一剑斩颅,轻取敌首,快哉!快哉!”

      邢甫柳则是面上挤出一丝笑容,也是上来恭贺,道:“张道友立下大功,必会得掌门赏识啊。”

      这时一名道童过来,道:“掌门有谕,邀张真人往蒲牢飞车一叙。”

      杜时巽又发一声笑,道:“张道友,此是好事,我与你一同去。”随后又贴前半步,低声道:“不知金灵老儿元灵何在?道友莫非放了回去?”

      张衍笑了一笑,捧起法剑,起两指一搭剑脊,轻轻一划,就见寒光如水,反照似境,里间有一扭曲人影飘忽来去。他言道:“金灵叟元灵在此,此人身为轩岳大护法,必知许多秘事,捉了过来,就当大礼送与真人了。”

      杜时巽看了张衍一眼,得其允许之后,便拿剑来观,见剑锋犀利不说,还有血光来回,显是不知饱饮了多少鲜血,杀气冲眉,刺得眼中生疼,是一把难得利器,不由眼中露出奇光,称赞道:“好剑!”

      张衍轻笑一下,将剑鞘解下,递去给了杜时巽,道:“要是杜道友喜欢,就送与道友了。”

      这柄法剑乃是十六派斗剑时,他自一位血魄宗长老身上得来,虽非至宝,可却有拘魂摄魄之能,金灵叟被他一剑斩了,元灵也就被吸入法剑之中,再也逃脱不得。

      似此等法剑,他那处还有不少,平日也是用不到,是以眼睛都不眨就送了出去。,

      杜时巽稍怔,随即爽快接了过来,还剑入鞘,收入囊中,道:“既是张道友所赠,杜某就收下了。”

      邢甫柳看得嫉妒羡慕不已,张衍赠剑,看似吃亏,可是连他也能看得出里,以杜时巽一贯的脾气,怎么肯占人便宜,到时定会十倍偿还,想着张衍已是得手一座仙城,稍候不知还有什么好处到手,他连眼睛都红了。

      与锺台不同,轩岳教处却是一片压抑。

      掌教杨殊永定定看着门下弟子携回来的无头尸身,阴沉着脸半天不语,谁也未曾察觉,他隐于袖中的双手正微微颤抖。

      虽他本意是要借了锺台之手能除了金灵叟,可眼下他却没有除去此人的窃喜,反而多了几许烦躁,这时他抬首道:“你们谁来告我,那张道人用得是何等功法?莫师同,你不是自诩见多识广么?就由你来说!”

      那名被点名的护法长老一滞,他支吾道:“掌教,那沈道人施展功法时,云涌水奔,潮浪旋卷,可此人似与其大不可相同……”

      还未说完,杨殊永冷声打断道:“废话就无需拿来说了。”

      那名护法长老只得尴尬闭嘴。

      好半晌,才有人低声道:“此等道法,我等闻所未闻。”

      杨殊永听了,突然大怒道:“都是一群废物,这人有此手段,为何偏偏无人报我?”

      众人都是低下头去,大气也不敢喘,不知他为何动怒,底下只有呼令长使淳于季能猜中一二原委。

      金灵叟论道行修为,门中少有人可比,这张道人能杀了此老,也就意味着能杀了他人,甚至能杀了杨殊永,多了这么一个谁也料想不到的变数出来,难怪这位掌教真人如此失态。

      这时身后传来一把浑厚声音道:“此人道行不浅,我教之中,能与之匹敌者甚少,掌教勿虑,下回遇上,此人若是再敢露面,当由我来应付。”

      此人一出声,两侧长老护法面上登时露出敬畏之色,纷纷让开一条路来。

      只见一名资容伟岸,身材颀长的修士走了过来,此人袖广宽袍,头戴翘翅雀首冠,迈步行走间,似有风雷随身,两目神光如电,慑人心魄,一望可知是人中雄杰。

      杨殊永一见此人,也是收起掌门威势,喜道:“容真人出关了?”

      容君重走了过来,环目一望,周围人都是避开他目光,他对着杨殊永一拱手,言道:“方才略有所得,叫掌门及诸位同门挂心了。

      杨殊永仔细端详他脸容,却是喜不自禁道:“容真人功行果是有所增进。”

      容君重早些时候随轩岳诸修到了这眠星山后,似是突然有所领悟,简单交代了几句之后,就开了一座洞府出来闭关去了,当时也是累的轩岳教这处也是一阵紧张。

      好在此刻看来,其非但无事,似又有什么领悟,这却很是振奋人心。

      杨殊永虽是一门之长,可能坐上此位,与容君重一力支持脱不开关系,因而对其不同他人,言语之中很是客气,请教道:“如今我轩岳败了一阵,依容真人之见,眼下当如何?”

      本来六山封门,可张衍赢了这一阵之后,却是破开了一个缺口,再想围住,就不是再取一两座山峰那么简单,虽不是无有机会,可锺台也不会坐以待毙,其艰难之处,必是成倍增加。

      容君重并不立刻回答,似在思考对策,好一会儿后,才道:“杜某方才出关,正要找人一试神通,下场就由我接下了,只是在此之前,尚有一事要做。”

      这位元婴三重大修士在门中分量极重,贺真人也认为他是继自己之后,有可能成就洞天之位,承接轩岳道统之人,因而杨殊永对他极为重视,忙道:“真人请说。”

      容君重正色道:“我方才观战,见那张道人剑中生光,将金灵护法的元灵摄去,掌教需得把长老头颅及元灵赎回,否则门下人心不稳。”

      杨殊永一惊,重重点头道:“得亏容真人提醒。”

      他心中暗骂不已,要是张衍直接斩灭了金灵叟元灵,倒也省事,可金灵叟总也是门中大护法,若明知其元灵尚在,却还弃之不理,门中除了几个他真正心腹之人,底下恐也没几个愿意真心出力了。

      容君重看了看身后,传音道:“掌教,金灵护法毕竟是上代元老,哪怕锺台要求苛刻些,也不妨应允下来,只要斗法胜了,不愁将来取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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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玄功胜往昔 一步赠仙城

      张衍随杜时巽一同到了蒲牢飞车上,才方站稳,乔掌门与赵夫人就亲自起身相迎,以示郑重,给了他颇大脸面。

      见礼之后,杜时巽抢出一步,双手一托,将手中法剑呈上,大声言道:“这把法剑是张道友赠于孩儿的,现奉与阿父。”

      乔掌门笑道:“可是张道友斩杀金灵叟的那柄?”

      杜时巽把手再往上了送了送,道:“正是。”

      乔掌门见他郑重其事,知晓这把法剑恐不是那么简单,先是扫了眼阶下,随后缓步上前,探手接过一看,不由目光微凝,道:“金灵老儿的元灵?”

      赵夫人也是美目睁大,倾身过来,略带惊喜道:“夫君,果是这老儿。”

      乔掌门面上平静,心下却是大喜,金灵叟护法长使一位,乃是上代掌门所封,此人熟知轩岳上下内情不说,只如今其教中诸修士所修功法,就是能问出一二头绪来。

      退一步说,就是问不出什么来,轩岳教中各处仙城详情其必是知晓,而今落在他手里,无疑对锺台是大为有利的。

      他心情一好,不由露出笑意道:“吾儿送来的可是大礼啊。”

      杜时巽抱拳道:“孩儿不敢居功,此是张道友之能。”

      乔掌门目光移至张衍身上,正容道:“确实如此,来人,赐盘腾蛟椅。”

      立时有六名弟子搬来一张大椅,此物摆开时占了一丈之地,椅上镂刻有百余条蛟龙,条条怒目扬须,仔细一看,似还在那里缓游慢挪。仿若活物一般,着实令人心惊。不过张衍目力高明,自是看得出来,那等异状,是此椅勾动地下灵气所致,倒非真是活蛟。

      赵夫人笑盈盈道:“这盘腾蛟椅乃是昔日祖师斩杀百只青蛟,取其筋骨祭炼而得,一向只是用来招待贵客。”

      张衍稽首道:“多谢乔掌门了。”

      乔掌门伸手虚引,道:“道友请入座。”

      张衍退开几步。待乔掌门夫妇座下,他也落座下来,只一坐定,顿觉浑身上下被一股凉沁沁的灵气包裹,耳目清明。通体舒润,就连灵机流转都是快了许多,几能与在大塔阁中潜修相比,不由暗自点头,此果是一件难得宝物。

      乔掌门道:“张真人斩除金灵叟,我锺台除去一名大敌,又赠法剑。不知该如何谢你?”

      张衍道:“乔掌门过奖,贫道既是签契立约,自当忠人之事。”

      乔掌门不觉点头,侧首对下人道:“来人。把张道友礼单拿来。”

      底下弟子不敢迟疑,手脚麻利的一通翻找,就取了出来,恭敬呈送至案前。

      乔掌门看了一眼这份礼单。不由暗讶。

      张衍索要之物与他人俱不相同,不是什么丹药法宝。而是三味疑似邪宗修士用来修行的阴华之物,心下疑惑,“莫非这位张道友还与邪宗修士有牵扯不成?”

      他已从赵夫人口中得知,张衍与当年占据神屋开派的沈柏霜乃是同出一脉,本是自外洲而来,倒也并不认为他是邪宗门人,想了一会儿,不得要领,干脆就抛开此节,指了指礼单,朝着赵夫人问道:“夫人,此三物除却宝库中所藏,如今可还有多?”

      赵夫人转眸一瞧,凝神思索片刻,就言道:“如妾身若记得不错,这些灵药俱是当年攻破尸嚣教山门后清剿得来,不过后来占了其仙城之后,又是陆续得了不少,因不是什么太过重要之物,就未曾取入库中,此物乃阴华之物,与我派弟子修行无用,当是还留有不少,只是须得回去之后,方能慢慢细查。”

      张衍微笑一下,这三味灵药又不是什么天材地宝,要是乔掌门此刻下令搜罗,他却不信取不来,这多半是想藉此牵绊住他,好使得他继续为锺台出力。

      乔掌门微带歉意道:“如是这般,便只能待龙柱之会后再与道友寻来了,道友如有他求,不妨言说,乔某必当设法办到。”

      张衍稍稍一思,道:“贫道倒是有一事要请乔掌门给个薄面,只是眼下不便提及,也留待斗法之后再言吧。”

      如是有机会,六皇子的人情当要还了,不过眼下还不到合适开口的时机。

      乔掌门有心拉拢他,不怕他向自己伸手,只怕他无欲无求,他也不穷根问底,微笑言道:“也好,斗败轩岳之后,乔某再与张道友把酒言欢。”

      三人在这里说话,其余处法坛之上的修士及长老都是看得清清楚楚,张衍被乔掌门夫妇这般礼遇,旁人远远不及,许多被招揽而来的修士都是艳羡不已,都在转念头如何斩杀轩岳修士,也好如他一般赚一座仙城入手。

      此刻有一名道童上得蒲牢飞车,道:“禀告掌门,轩岳有使来,说有要事与掌门相商。”

      乔掌门一笑,似是早有所料,朗声道:“有请。”

      张衍这时起身一礼,道:“乔掌门这处有事,那贫道就告退了。”

      杜时巽本也准备回去,乔掌门却道:“巽儿留下,为父还有话与你说。”

      杜时巽便又坐下。

      张衍一个稽首,就驾起遁光,回去法坛。

      不久之后,就上来一名头戴葫芦冠的清瘦老道,他打了一个道揖,道:“轩岳护法莫师同,见过乔掌门,见过夫人。”

      乔掌门也与他客套,问道:“莫道友,杨掌教遣你来此,不知是何来意?”

      莫师同道:“乔掌门,在下来此,是奉我教杨掌教之命,想要赎回金灵护法元灵头颅。”

      乔掌门道:“赎回?”

      莫师同道:“正是,金灵护法乃我教中大护法,掌教不忍他遗灵在外,不得转生,因而遣小人来,万望乔掌门顾念两派同根情谊,容许我教将之赎回。”

      乔掌门唔了一声,似在考虑,莫师同不敢催逼,只能在下面耐心候着。

      足有半刻,乔掌门才又开口道:“莫道友说得不错,我两家分属一脉,金灵护法首级可以还于贵教,令他全尸安葬,至于那元灵,却是难为了,金灵护法乃是张真人所斩,处置之权当在他手,他又非我锺台弟子,本掌门也是干涉不得。”

      莫师同赶紧道:“乔掌门,只要能放回金灵长老元灵,我轩岳当以厚礼相报。”

      乔掌门考虑了片刻,道:“不若如此,金灵护法元灵我可设法令张道友还了你轩岳,不过需待斗法之后,你看如何?”

      轩岳要赎回金灵叟元灵,他身为掌门,自是明白里面的道理,不过眼下两派还未分出胜负,不谈此人价值,就是手上多攥一张筹码,也总是好的。

      莫师同哪还看不出他是不愿放了金灵叟元灵回去,当下也是无奈,只得回了阵中禀告。

      他本是做好了被责罚的准备,可杨殊永听了之后,却只是冷笑连连,挥了挥手,就让他退下去了。

      容君重淡淡道:“锺台既是不从,也无甚打紧,待我稍候抓得几名锺台长老元婴来,亦能换回金灵长老。”

      他把擒杀锺台长老说得如此轻描淡写,可轩岳教众却是无人不信,盖因锺台九名长老中,已有三人死在他手,何况此刻看来,这位大修士功行已比往昔更进一步。

      有长老感叹出言道:“我轩岳有容真人,实乃大幸。”

      众人纷纷点头附和。

      淳于季这时道:“掌教,时候不早,该我轩岳遣人上阵了。”

      杨殊永看了看天色,只是斗了几场,已是过去两个时辰,渐近未时,便对容君重郑重一礼,道:“一切拜托容真人了。”

      容君重还礼道:“有容某在,掌教尽管宽心。”

      言罢,他脚下一点,两袖展开,裹了一团隆隆风雷上了穹碧,昂然在云上站定。

      见得他上来,锺台底下之人都是一阵色变,纷纷低呼道:“容君重?”

      许多派外修士尚是第一次见得此人,见他资质奇伟,健躯雄身,此刻傲立天穹,罡风流转下,云气纷纷避开,望去好似天豁一口,真真有若神人。

      唯有杜时巽面现振奋之色,旋身过来,抱拳道:“阿父,此人既是现身,孩儿这就前去一会。”说着就欲纵身上空。

      “慢着!”乔掌门却是喊住了他。

      杜时巽急得几乎跳脚,指着天中说道:“阿父,你可说过,此是孩儿对手。”

      赵夫人道:“巽儿,急什么,容你阿父把话说完。”

      乔掌门神色凝重道:“十六年前斗法时,为父也会过容君重,那时尚无这等气势,此人功行又有长进了。”

      赵夫人大惊道:“夫君,果真?”

      乔掌门缓缓点头。

      赵夫人玉容不由一变。

      她也是元婴真人,懂得其中关窍,修士到了元婴三重境界,每前进一步都是千难万难,就如惠玄老祖入得三重境后,只是把法力磨得稍微圆润些,数百年下来,精进其实不大,可容君重不过相隔十六年,乔掌门却能看出其修为增进,那就非同小可了。

      乔掌门沉声道:“我须得派人上去试探一番。”

      赵夫人忧愁道:“可此人道行太高,又有谁人愿意上去与其相斗?”

      他们正商议对策时,容君重却在云中开口了,“我闻你们锺台有赏格,杀容某者,赐三城,可与乔掌门结为异姓兄弟,得贵派如此看重,容某着实有幸,今日就在此接贵派三阵,能有迫退容某一步者,我轩岳教中再赠他一座仙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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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百炼锁心柱 万钧定化功

      容君重话一出口,轩岳一方反应不一,底下白长老当即冷笑道:“好大的口气。”

      燕长老却是神情绷紧,容君重敢如此放言,必有所恃,正在思忖对策时,一名弟子上得法坛,奔至眼前,拱手道:“师尊,掌门有谕,言容君重道行大进,命师尊设法寻几人上去先行试探。”

      林长老登时不满道:“容君重本该是杜小儿上去相斗,怎得又要我等出手?”

      燕长老却拦住他发牢骚,言道:“不必说了,掌门说得有理,此事需得慎重。”

      不论杜时巽如何乖张跋扈,可锺台派中也只有他可堪与容君重匹敌,要斗败轩岳,还要仰仗其人。

      至于惠玄老祖,虽也是三重境大修士,可此人并非锺台门人,来至此地,不过增添几分威慑而已,指望他拼死出力,那是奢望。

      白长老沉声道:“师兄,容君重威名人人皆知,恐是无人愿去。”

      虽是自派外招揽而里的修士人人签契,可那只是言及不得无故败退,上阵与否却是无法强逼。

      林长老琢磨了一下,道:“师兄,小弟却有个主意,这容君重既然如此自傲,那就令几人同上,看他如何。”

      燕长老寻思半晌,此道:“如此也可。林师弟,你且下去安排,就言我锺台并不逼迫出战之人与容君重拼死争斗,只是找几人上去试探其路数,要是见机不好,允准自行返转,事后必不怪责。”

      林长老道:“如此就好办多了。”

      燕长老想了一想,又自袖囊里拿了一只不过掌大的金铜舞鹤出来,“你把此宝赐下去。就说危急时刻可助人脱身。”

      林长老一看这只舞鹤,吃惊道:“师兄,你怎把这宝贝借下,小弟说句不好听的,若是下面人失手败战,恐是取不回来……”

      燕长老挥手道:“舍不得重宝,又怎能驱人上前,师弟快些去安排吧。”

      林长老还是一脸可惜,这只金铜舞鹤有破灵开禁之能。有了此宝,哪怕遇着禁锁天地也能借其脱身,连连可惜声中,他往旁处法坛上去。须臾到了那处,便将燕长老之意一说。登时就有几人为之心动。

      要说是单人独个对上容君重,他们无人愿意,毕竟三重境修士只一个禁锁天地,就能叫他们进退两难,可若说是数人联手,那就不同了,相互可以施援。叫其彼此难顾,况且眼下还有法宝相助,若是察觉不对,大可以及时撤回。

      过有一会儿。出来三名道袍服色相近的道人,各持一柄拂尘,当中一名模样凶悍的行至林长老身侧,把手一摊。嘿嘿笑道:“贫道师兄弟三人却是愿去,林长老。你可把那宝物拿来了。”

      这道人说话极不客气,可林长老却是面上一喜,稽首道:“原来是饶宫山三玄,若是你三位愿意出面,想那也容君重讨不了好。”说着,就把手中舞鹤递去。

      饶宫山本是五大派之一的青宣宗下院,只是数千年来,因青宣宗几易山门,其实则已是自立一派了。

      说话那人名唤陶全满,还有二人分别是他师弟史全足与柏全成,按辈分来算,三人与青宣宗掌门当是平辈相称。

      陶全满拂尘一扫,就把那舞鹤收了进来,回首看了看空中身影,冷笑道:“容君重,好大的名声,两位师弟,随为兄前去会一会,看看有何能耐。”

      三人各把肩膀一晃,就化遁光冲上天际。

      轩岳掌教杨殊永见是三人一齐上来,登时发出一声冷嗤。

      淳于季走来,道:“掌教,可要遣人上去相助?”

      杨殊永摆手道:“不必,饶宫山与青宣宗分道千年,神通道术失传许多,早无昔年风光,容真人足可应付。”

      而此刻张衍所在法坛之上,邢甫柳却是兴奋起来,道:“原来是饶宫山那三个凶道,这却有些看头了。”

      张衍哦了一声,笑问道:“邢道友可是认识这三位道友?”

      邢甫柳神秘兮兮地说道:“张道友久在神屋北地,恐是不知,那史、柏二人不去说他,陶全满却是不同,听闻曾在小仓境中得过一件法宝,向来秘不示人,只是自得了那宝物后,与人斗法还从来未曾输过,容君重方才夸下海口,说不定要吃些苦头了。”

      陶全满在半空拿住身形后,半拉着眼皮看了容君重有一会儿,才随意一拱手,道:“容道长,道爷我问一句,你方才说话可真?”

      容君重道:“自是当真。”

      陶全满嘿嘿笑道:“我却信不过你,不如你可发个誓来。”

      容君真唔了一声,目光忽然投注过来,尽显凌厉之色。

      陶全满却是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样。

      容君真看着他,缓缓开口道:“容某方才所言,句句为真,若有违誓,当天诛之。”

      陶全满哈哈一声大笑,道:“两位师弟,为我护法。”

      史、柏二人齐声应诺,分到了两旁站好。

      陶全满又道:“容真人,你小心了!”

      他自袖囊中取出一物,抖手一掷,本是一尺上下,忽然间化为十丈大小。

      这法宝通体墨黑,看去似一根殿柱,顶尾两端各有四叶如刃,旋转飙飞,舞动如轮,时不时爆出一团包蕴七色云气,还未过来, 已有一股绝大吸力紧紧摄住容君重身形,搅得他衣衫紧贴后背。

      此宝名为“百炼锁心柱”,内中有小仓境祖师自二重天中采来数种罡砂,分名为金相砂、银冰砂、风绝砂、毒英砂、只要修士被柱摄拿,四色罡砂一起涌上,立时将人磨碎成一滩烂泥。

      当日自小仓境中秘阁中寻得此物时,连带境主顾襄青也是叹其得了天大机缘。

      张衍见了这法宝之后,目光微微闪动了一下。

      当日他去星石斗剑时,曾去往二重天上。那里猛绝罡风若是被沾上身来,登时就要血肉全无。而那四色云中所透灵机,却是与那罡风相仿,此宝就是他现下对上,也没有太大把握硬接,要设法先避锋芒。那容君重方才说一步不退,就看其如何应付了,要是不敌闪过,不但让出一座仙城。连带脸面也要丢尽。

      容君站神情沉稳,站在原处一动不动,盯着那“百炼锁心柱”看了一会儿,待其临近,忽然大喝了一声。这一刹那间,陶全满三人就觉身上一沉,好似挂上了一万斤巨石。

      陶全满并不惊慌,此是禁锁天地之术,对方乃是元婴三重修士,此举早在他们料中。

      他暗自冷笑了一声,此术可以制住他们。可却制不住法宝。

      他手腕一翻,把那只金铜舞鹤拿了出来,捏在手心,随即狞笑着看着前方。

      有了此宝在手。就算现下有道术法宝来攻,他也可及时退走。而容君重却是放了大话在前,却是不似他能毫无挂碍的闪身躲避,

      林长老在底下看着万分激动。道:“容君重作茧自缚,看他如何?”

      燕长老一瞬不瞬盯着直看。要是此宝能就此逼得容君重躲避,必能大挫轩岳锐气。

      此刻两派上下数百修士,无不是屏息凝神,观望战局。

      “百炼锁心柱”尽管飞驰较缓,可这片刻间,也是到了容君重面前,到了此刻,他仍是面色不改。

      就在这法宝即将撞上之时,他忽然一挥手,这法宝似被什么东西重拿住,突然一僵,就此凝滞在了半空之中,虽是不断扭动,可偏偏无法再前进一步。

      史、柏二人看着不妙,反应也快,都是喊了一声,各发出一件法宝来攻。

      霎时间,只见两一黄一白两道光华直奔容君重而去,可是才至此人身前十丈内,却也如百炼锁心柱一般,猛的一震,便被悬空定住,连带宝光也是消散,露出两柄森寒飞刀,在那里嗡嗡作声,摇摆挣动,可就是去脱不开那一股束缚之力。

      乔掌门神色一变,猛地站起,脱口道:“万钧定化?”随即脸色阴晴不定起来。

      大弥祖师共是传下三门大神通,这万钧定化乃是其中一门御身之术,神通一起,可把百丈之内的诸物尽皆定住,数千年来,轩岳派中除却二代掌教之外,能练成此神通之人,无一不是洞天真人,可万万未想到,却被容君重练成了。

      陶全满此刻也是慌张,拼力运功几次,想要把“百炼锁心柱”催动,可无论他怎样掐诀御法,都是无用。

      虽是舍不得这法宝,可他也知,再耽搁下去就要把性命丢下了,把手中金铜舞鹤一捏,顿化一道金光鹤影,将他师兄弟三人护住,就要逃遁,可令他惊骇的是,那金光尽管几次三番振翅欲飞,却如陷入泥沼一般,在原处动弹不得。

      容君重冷然一笑,也未见他如何作势,只是轻轻一挥手,半空似有一股微不可察的白光闪过,轰的一声,史全足浑身爆碎而亡,再是一指,柏全成也是半生未吭,亦是身死。

      陶全满大惊失色,拿出数件护身法宝,都是祭在顶上。可他才做完动作,又起一声霹雳般的大响,再看去时,竟是连人带宝一同炸散,顷刻落个尸骨无存。

      乔掌门忽然有些失态站起,脸上神情既惊且惧,身躯微微有些发颤,赵夫人看着不对,慌忙上来探问道:“夫君?”

      乔掌门将赵夫人轻轻退开,他摇了摇头,走至车驾前,沉声问道:“容真人,你这是什么雷法?”

      容君重目光俯视下来,淡笑道:“乔掌门,身为锺台执掌,莫非连大弥祖师传下的‘三空三音雷’也不认得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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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三空三音雷 风云三指叉

      “三空三音雷?”

      锺台这处修士一听此语,顿时一片哗然。

      大弥祖师所传三大神通,最为玄奥的当属“万钧定化”,而威能最宏的却是“三空三音雷”。

      只是此门神通后因参悟不易,被大弥祖师一分为二,分别授于两名童儿,也即后来锺台、轩岳两派祖师,两人一人得了上卷,一人得了那下卷。

      锺台藉此推演出了“净音雷法”,而轩岳则是由此创出了 “百转惊云雷”。

      两派修士皆是知晓,只有上下两卷归一,方能再现这门大神通,而容君重却言方才用得就是此法,锺台修士无不大惊。

      乔掌门初时震惊过去,此时已是镇定下来,他仔细一想,忽然抬头道:“不对,三音三空雷发动时无形无色,且伴洋空悦耳之声,你这雷法虽是与传言中有些相似,可施动时有白气飞烟,分明还是脱胎于‘百转惊云雷’!”

      先不说上卷道册仍在锺台手中,且据他所知,这门神通一出,诸雷互相摩擦击撞,愈积愈烈,愈爆愈广,最后弥天盖地,雷声所到之处,皆成炼狱,绝非眼前这点声势可比。

      容君重面色不变,道:“乔掌门有所不知,我轩岳千载以来,以此门雷法为根基,取数家之长将再行推演,终成此法,自问已有原法七成之威,只要我轩岳代代英杰不断,取长补短,终有一日能摆脱窠臼。未必不能胜过祖师之法。”

      那边燕长老听不下去了,厉声道:“狂妄!祖师所传神通,也是你后辈弟子能随意改换的?此乃大逆不道之举!”

      容君重哂笑道:“祖师所传,乃是祖师之道,非我之道,世易时移,我后辈子孙又何必死守成法,拘泥不化?我闻乔掌门早有振作之心,可却是你们这几个朽物拼死阻拦,抱残守缺。若胶柱而鼓瑟。否则何至于有今日之局?”

      底下锺台低辈弟子听了这话,有些人困惑不解,有些若有所思,有些则是面现迷茫之色。

      燕长老看他几句话就搅乱了人心。顿时惊怒交集。连声道:“住口!住口!”

      乔掌门心中对容君重这话却是有几分赞同。可明面上却不能说出,只是冷声道:“既是你轩岳早已自成家数,又岂能窃据此名?”

      容君重朝着环视一圈。起手随意点了点,若无其事道:“只你锺台一亡,还有何人会来计较?”

      场中顿时陷入了一片寂静。

      燕长老气得浑身发抖,咬牙切齿道:“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乔掌门默然片刻,才缓缓道:“多说无益,手底下见真章吧。”

      他回了座驾,把杜时巽唤至近前,肃声问道:“孩儿,对上此人,你可有胜算?”

      杜时巽傲然道:“孩儿有坚甲神兵,何须惧他?

      乔掌门见如此斗志昂扬,一方面为之欣慰,一方面却也为他担忧,杜时巽虽是在门内斗法时无人可挡,可容君重实在是千年一出的人物,远非常人可比,实是胜负难料。

      杜时巽自袖囊中取了一套朱雀明光宝铠穿上,待披挂完毕,赵夫人上来为他披上自凤湘门中借来的“紫凤织金氅”,叮嘱道:“吾儿千万小心应付。”

      杜时巽信心十足道:“阿母宽心,容君重连使两门神通,已是漏了底,孩儿有办法拿他。”

      赵夫人点点头,轻声道:“去吧。”

      杜时巽走前两步,取了一柄足有丈许长的破阵狼牙锥出来,掂了一掂,双足一跺,轰隆一声,就昂首冲入天穹。

      容君重见是他上来,打量了一阵,才道:“久闻杜道友之名了。”

      杜时巽用破阵锥指着他,道:“容君重,今日定取你性命,还有何话,快些痛快说出。”

      容君重居然露出认真神色,道:“倒是有句话,稍候自会说与你听。”

      杜时巽哼了一声,也不耐烦与其多言,陡然发声大喝,扬起手中破阵狼牙锥,呼得一声当头砸来,狂风立时卷至,隔着数十丈远,竟是压得容君重衣衫猎猎作响。

      容君重丝毫不为所动,头顶之上忽得喷出一道白光,里面托出一团烟雾,形似一只人掌,仔细看去,乃是一柄三指小叉,心意引动之下,倏忽飞去,与破阵锥重重交击在了一处,顿时传出一声铿锵交鸣,回声久久不绝。

      乔掌门见此物一出,神情略微紧绷。

      轩岳门中《三广汇要法》有山变、云变、震变等三种变化,炼至高深境地,可由心转化,叫人无可捉摸。

      而这柄三指叉已是被容君重祭炼如意,可与功法一道随心而变,前次斗法时,锺台三名长老就是应对不及,还未怎么使出本事来,就被杀死,其人连法力也未耗损多少,如不是如此,总也能勉强拼个平手。

      杜时巽见三指叉过来,起手一抬神兵,欲要将其拨开,可突觉手中一沉,仿佛不是架着得一柄飞叉,而是挑着一座山峦,一个失陷,身形就要往前倾去,他也不慌张,嘿的一声,就要设法稳住。

      可就在此时,三指叉忽然变作一缕轻烟飞去,那锥头却是一轻。

      此刻正好他发力之时,前方一空,身形不禁向后仰去。

      那股云烟趁此机会,顷刻间绕着他身旋转了数十圈,再往里一收,竟把他牢牢捆缚了起来。

      他忽然大吼一声,把肩膀一晃,身躯轰轰长高,须臾变作十丈高下,就将身上云绳崩散。

      容君重神色不变,心意牵引下,飞叉绕着杜时巽如狂风骤雨般击下,且又不停变幻来去,时而如莽山压坠、时而如百炼柔丝、时而如地裂山崩,到了最厉害处,晃眼之间,竟是一刹那间变化二十余次。

      底下之人看得都是心惊胆战,冷汗直流,这等凌厉攻势,稍有不慎,就要落败身亡,骇怕之余,也是惊叹,杜时巽不愧力道修士,一身坚躯铁骨,又有宝甲罩身,就是被连连击中,也只当无事。若是换了他们是哪个去,早已挺受不住了。

      杜时巽虽是不惧,可每次欲要拼着挨上几下,设法逼近容君重,都是被那飞叉击得后退,斗到现在,两者之间反而越来越远。

      此刻他已是渐觉不耐,将破阵锥收在背后,灵机一运,双目之中探出一缕神光。

      他双目能观灵机真幻,此刻看去,对三指叉内中种种变化无不了然于心。找准一个空隙,一拳打出,轰隆一声,将尚在变化之际的云烟震散开去,随即一个踏步,化作一团轰轰做响的赤焰火流,向着容君重所在之处冲去。

      燕长老哼了一声,摇头道:“小儿沉不住气,你一身钢筋铁骨,就是被伤得几下,又能如何?留着这有用神通,在紧要关头使出,就能反败为胜,却不该这么早便就施展了出来。”

      容君重眼神稍凝,力道修士气机通常远不如他们这等走气道的悠长,他本想借着法宝精妙变化将其制困住,慢慢耗其法力,再寻机施展杀手,可杜时巽竟是能看透其中变化,那便只有改换战法了。

      他脑中稍一转念,就有了对策,手指连连向前点去,却是不惜法力连连发了几个震字诀。

      对于这门变化,杜时巽并无合适应对之法,只能硬接,可这几下发来却是异常猛烈,他也是被震得连连倒退,待停下时,已是被退开至数里之外。

      容君重再一抖袖,就自里跳出来一只毛色乌黑的灵猴。

      此猴灵活至极,几个蹦跳,就跃至杜时巽面前,向他脸上挠去。

      杜时巽连连挥锥几下,想要将其驱赶了事,可是几次三番之后,都是被那灵猴轻易避了过去,他一旦置之不理,就上来抠眼挠面,或是抱腿扯腰。

      他不耐之下,默运了一个心诀,忽然一捏拳,但闻半空中喀喇一声爆响,灵猴身躯一震,七窍出血,僵住不动,再挥锥一扫,砰地一声,就将之砸了稀烂。

      容君重却是无动于衷,得了这个空挡,他把手一指,飞叉到了高天之上,嘴中念动法咒,顿时化为团团云烟,徐徐搅动飞转,层层堆叠,未多时,就成就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岳,他翻手向下一压,就轰轰向下落来。

      这一方山岳足是笼罩了方圆三十里之地,此刻当头压下,连带天空也是为之一黯。

      杜时巽向四处一个张望,见周围山岳皆是轩岳之地,而容君重则牢牢守住了可以遁飞出去通路,根本避无可避。

      他仰首看去,却是夷然无惧,忽然猛喝一声,把身一摇,身形再涨,一举窜至五十丈高下,双脚立在地上,双手一托,轰隆一声,膝盖弯下,身形微微向下一沉,竟是一举将那云烟山岳托住!

      他正欲将之顶开,容君重一探手,忽然一只碧玉锤往他背后飞来,来势甚急,已是不及起神兵招架,仗着身躯坚实,把肩头一顶,砰的一声,他闷哼了一声,肩甲碎裂,庞然巨躯也是一摇。

      容君重看在眼中,摇头言道:“杜道友,你何故如此拼命,你可知晓,你父乔桓隽和你母赵茹,早已育有一个五岁麟儿,将来接替掌门之人,非此子莫属,如今不过是遣你上来送死,你为锺台这般送命,岂非很是不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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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踏步三山罡流卷 烈炁火扬焰漫山

      杜时巽先是一愕,随后怒道:“闭嘴!我父我母之名讳,岂是你能唤得?”

      赵夫人玉容一白,身躯晃了两晃,紧紧抓住了扶手,颤声道:“轩岳教如何会知晓此事?”

      乔掌门却是镇定许多,只是眉关皱起,叹道:“只望巽儿不要被这言语所动才好。”

      锺台掌门之位虽亦有父死子继之说,可眼下谈论替继未免太早。

      杜时巽要是能击败容君重,得以实现两派归一,门内必是声威无双,坐上下任掌门之位是顺理成章之事。

      可此事他虽有打算,可还未来得及与杜时巽明说,现在他便是担忧,此儿并非是他亲子,就怕其一时分辨不明,被容君重言语所扰,那便很是不妙了。

      远处法坛上,正自观战罗东川低头一想,忽然侧目过来,死盯着惠玄老祖不妨,半晌之后,才道:“惠玄道友,此事莫非是你传出去的?”

      惠玄老祖容色不改,语声平淡地言道:“若是杜时巽道心坚定,必不会为人所趁,老道说与不说又有何关系?”

      罗东川哈哈两声,道:“道友好手段,小弟佩服。”

      杜时巽明知容君重说出此言是有用来乱他心境,可却还是有些心烦意乱,一时间就有些沉不住气。

      狂喝一声,一仰首,自腹中起了一口熬炼数百年的真火,运功一逼,便自口中喷了出来。

      上方偌大山岳被此火一燎,竟现出崩解之象。

      容君重感应到那火中蕴有莫大威能。正面硬拼恐要吃亏,因而机立断撤了三指叉上法诀,将之又招了回来。

      待落入手中,起灵机一察之下,却是心下一凛。

      那火不过是沾染少许,三指叉已是有了几分损伤,驱运之间不似先前那样顺畅。

      他不禁神色微变,此火如此厉害,要是一旦被沾上身,几是无可抵御。只这一团。就能取他性命。

      他暗忖道:“这等奇烈之火,我似有耳闻,莫非是小仓境神通‘烈炁真火’不成?若是如此,杜时巽那一身力道功法来处。似也能解释得通了。”

      想到此处。他眼神不禁幽深了几分。

      杜时巽见真火奏功。山峦已是化去,眼前再无阻拦之物,便就用力吸了一口气。又朝着下方喷了一口真火出来。

      这一回他是以庞硕之躯发动神通,因而火势一起,漫山遍野皆是熊熊烈焰,连两派观战修士也是波及,忙是各自在法坛之上启了禁阵,也即便如此,也是感到热浪灼肤,隐隐作痛。

      容君重首当其冲,所承受压力胜过他人百倍,面色也是凝重起来,起袍袖一挥,飞出了两面灿灿金锣,在头顶上空一旋,越转越广,直至化有山峦大小,便起了法力往上迎去。

      林长老一见此物,惊呼道:“这不是邓师兄昔日随身至宝么?”

      白长老目光复杂,喟叹道:“我锺台之物,却又被拿来对付我锺台修士,可悲可恨!”

      两派先前两次斗法,轩岳俱是作了赢家,不止损折多名长老修士,连带门中许多前辈传下的法宝也落到了对方手中,这对“千碧金锣”便是其中之一。

      此刻袭来火焰就轰然一声,撞在了锣面之上,金锣剧烈摇颤了几下,似有哀鸣发出,坚持了数息之后,却似不堪重负,就闻咔嚓一声,被破开了一个硕大缺口,无数流焰自里争先恐后涌下,不断将那处破洞撕裂扩大。

      此宝遭此重创,灵性顿失,在猛烈火势持续冲击之下,终是经受不住,四分五裂而去。

      容君重自袖中又取了一枚铁牌出来,同样往空中祭去,挡在了上方,可那真火着实厉害,此物只是抵受了数个呼吸,就落得与那对金锣一般下场。

      可他神情依旧镇定,不断取出法宝,再一件件抛至半空,用来抵御火势。

      到那真火渐弱之时,他前后已是丢出了七件法宝,其中只玄器便占了三数。

      如此豪奢的行为,看得在许多人眼角抽搐。

      燕长老脸色难看异常,这七件法宝原本也俱是锺台门中之物,可此刻却被容君重拿来护身,又眼睁睁看着其被毁去,着实心疼不已。

      杜时巽那真火虽是厉害,可用去一分便少一分,且法力耗损也是不小,他渐渐不支,再也支撑不住巨大身形,不得已收了法诀,还回原身,神情之中不免略显萎靡。

      这等细微变化,立时被容君重察觉到,不待其有所动作,就默默起心意牵运灵机,将禁锁天地之术使了出来。

      此术一出,杜时巽身形陡得向下一沉,不禁哼了一声。

      禁锁之术原本对他这等力道修士而言,却是不用太过在意,可眼下在他疲惫之际使来,制约却是大了许多。

      容君重看他立足不稳,立刻抓住时机,扬手一道虹光,再度将碧玉锤发来。

      杜时巽提振起精神,一声大吼,拿出神兵一挡,锥上爆出万点金星,将之拍去了一边。

      可那碧玉锤并未去远,就又飞转回来,此时那三指叉也自飞来,自两侧袭至。

      杜时巽方才肆意发泄了一通,此刻已是冷静下来,操起神兵,沉着应对,不再是急着冲上。暗道:“要击杀此人,必得寻一个合适时机出手,不至如方才那般无功而返。”

      他为对付容君重,也是准备了许久,手段也不止眼前这些,寻思着慢慢积蓄法力,再一击毙敌。

      他不主动猛攻,容君重也是只是放出两件法宝应付,双方互有忌惮,战局便陷入僵持之中。

      邢甫柳看得不免有些失望,道:“算那容君重好运道,适才没有被一把火烧死。”

      张衍微微摇首,言道:“容君重也是身经百战之人,杜道友相比之下,就差了一筹,方才发动炼火之时,有些仓促急躁,所选时机亦是有欠考量,容君重若是不在原处抵御,我料他也必有办法脱身而去,绝不至于因此身死。”

      邢甫柳抖了抖袖子,斜撇过来道:“听张道友所言,似是你能拿下此人了?”

      张衍微微一笑,并不回答。

      邢甫柳以为他被自己话语吃住,不免有些得意,又道:“张真人,少掌门此刻看似被压在下风,可要支撑下去,却是不难,只要被少掌门抓到一线机会,还是有可能反败为胜的。”

      张衍对此言倒也赞同,不过尽管如此,可杜时巽眼下情形却也不容乐观。

      容君重斗至现在,也未曾使出“万钧定化”与那门中独创雷术,只是一味凭借门中玄功与杜时巽周旋。

      张衍也大略能猜到其中用意,此人多半是不想在此战之中耗损太多法力。

      至于为何要这么做,他猜测是因为顾忌到惠玄老祖在旁,不得不如此。

      惠玄老祖也同样为元婴三重大修士,不管是否会上阵拼杀,只坐在那里,就是一个极大威胁。

      因而容君重对付杜时巽不得不留下一手,以作防备,免得为其所趁。

      而先前对付陶全满三人时,他却接连使出两门神通来,也当是刻意,就是为了威慑此人,好使其作壁上观。

      张衍心下判断,容君重既然如此做,那么定然不会让战局迁延过久,那般不符合其原意,下来说不定就会兵行险招,力求在极短时间内把对手解决。

      同样,这也是杜时巽想要谋求的。

      张衍看向上方,目光深邃。

      用不了多久,就可分出胜负了。

      场中二人无惊无险斗了又有一刻,杜时巽不知不觉朝着容君重逼近了许多。

      看了一眼彼此距离,已是到了七十丈内。

      他有一门遁行神通,名曰“踏步三山”,就算在困锁天地之下,亦能勉力发动。

      他自忖如若这时使了出来,亦能有几分胜算了,眼下要是错过,下回不知有无这般机会。

      拿定决心后,他毫不犹豫起猛力一挥神兵,将三指叉与碧玉锤驾开,脚下向前一跨,整个人忽然化作一道流光疾虹,以惊人之势,朝着容君重之处冲去,霎时间就撞入十丈之内。

      可当他再往前去时,却是身躯一僵,好似被山压住,竟是被生生定定在了原处。

      杜时巽眼瞳一凝,知是自己被万钧定化所制,可既然容君重使出了门神通,可见得其并无其余招架之能。

      有了这判断,他振奋起来,狂吼一声,身躯再度一长,扬起破阵狼牙锥,对着容君重脑袋重重挥下,同时浑身上下罡气旋流搅动,将这名对手牢牢裹住,不令其脱身退去。

      可就在这个时候,自下方飞来一物,朝着他背后袭去。

      杜时巽顿觉浑身汗毛倒竖,好似有什么极端危险之迫近,可若是此刻避让,那就要前功尽弃,此刻已是容不得迟疑半分。因而他一咬牙,手中神兵原势不变,向下砸来。

      乔掌门一看此物,却是变了脸色,顾不得斗法规矩,急切大喊道:“我儿快躲!”

      容君重似被罡风旋流困住,丝毫不能动弹,就在那狼牙锥只差几尺就要砸中己身时,忽然之间,他身形一阵模糊,就如轻烟一般向后飞去。

      张衍目光微闪,低声道:“回源合真!”

      就在此刻,耳畔听得一声大叫,再看去时,杜时巽已从半空中跌落下来,不止如此,其半边身躯,竟是被一道光气生生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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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三阵封绝出路 置之死地而后生

      锺台一方人看得很是清楚,那打在杜时巽身上的,乃是原本属那饶宫山陶全满所有的“百炼锁心柱”。陶道士被杀之后,这法宝便落到了容君重手中。

      此物虽是厉害,可飞驰之间时却甚是缓慢,就算不擅遁法的修士碰上,只要提前有了防备,也能躲了过去。

      若不是杜时巽想着一击毙敌,也不致被这么轻易打中。

      容君重显是早已料到此节,是以故意以身设饵,诱得杜时巽来与自己搏命,这才得以一举击败对手。

      杜时巽自空中坠下后,砸落在山脚之下,撞了一个土坑出来,此刻他只剩单手独腿,浑身上下血流不止,焦黑内脏铠甲融在了一起,看去血肉模糊,凄惨无比。

      好一会儿之后,他双目忽然一睁,透出一股精芒,单手一撑地,将自己支了起来。

      用心默默一察,对自身情形有所了然。

      为抵御那四色罡砂,他浑身法力几乎耗尽,这还亏得有那件“紫凤织金氅”遮挡了一下,才不至于被那百炼桩锁住,否则就是他一身力道玄功,也是一样要化作飞灰。

      他注视着自己左肩,过得须臾,自创口处喷出一道红光,游动几息之后,光华散去,一条手臂已是长了出来。

      正待把身躯与左腿也一同恢复如初时,忽然一道白虹贯空而下,噗的一声,将他牢牢钉在了地上。

      杜时巽不由咳出了一口鲜血,低头一看。却见那柄三指叉正凿在自己胸腹之间,他一手抓住支撑在地,不肯倒下。另一只手抓住那叉柄,欲要拔出,可几番使力,却被这法宝上传来的阵阵灵机所阻,始终不能如愿。

      这时头顶一黯,他停下动作,抬首看去,容君重自天中缓缓乘云而下。到了近前。看他几眼之后,一招手,光华闪过,那百炼锁心桩又是飞来。悬在了一旁。

      杜时巽眼瞳一凝。只要这法宝一落下来。他立刻就要殒命当场,因此索性不再挣动,冷嗤一声道:“磨蹭什么?还不快些动手?”

      容君重把手一抬。百炼锁心桩之上渐渐升起了四色光霞。

      杜时巽脸上脸上带着冷笑,却不见丝毫畏惧之色。

      蒲牢飞车那处,赵夫人已是面无人色,紧紧抓着乔掌门的胳膊,颤声道:“夫君,快,快救巽儿!”

      乔掌门轻叹了一声,远远言道:“容真人,此阵是你轩岳赢了,可否放过小儿?”

      他本不指望对方能够收手,怎么看来,他这继子都是轩岳教必先除却的目标,只要一死,挡在对方路上的最大障碍便就不存在了。

      可哪知道,容君重听了这话,居然止住了手,看那神情,似是在认真考虑,他不由一怔。

      赵夫人心中却是不禁升起一股希望来。

      过不多时,容君重回身过来,道:“既然乔掌门开口,容某也不是不可放了杜真儿回去,不过你却需依我二事。”

      乔掌门谨慎道:“请言。”

      容君重道:“这第一么?下一阵也当算我轩岳胜出,至于第二……”

      他侧过首去,看向远处一座笼罩在薄雾之中的法坛,提高声音道:“惠玄道友,你非是锺台之人,又何必为锺台辛苦出力?”

      法坛之中并无人声传出。

      容君重却是不以为意,继续说道:“我知道友昔年受过锺台恩惠,如是你肯不再插手我两派之事,我便可将杜真人放了回去,替道友还了这个人情,如何?”

      此刻轩岳那一处,长使淳于季道:“掌教,要是锺台应允,放了那杜时巽回去,那不是放虎归山?”

      杨殊永道:“容真人行事自有分寸。真人能败杜小儿一次,就能败第二次,就是回去,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倒是那惠玄颇不简单,有些难以看透,能设法使他旁观,那是最好。”

      雾气之中久久未有声响传出,容君重也未显不耐之色,只是神情平静等着。

      约莫过了半盏茶,法坛周围的浓雾渐渐散了去,法惠玄老祖的身影自里显露了出来。

      他表面上一片淡然,可心下却窃喜不已。

      对方此议却是正合他意,只有真正将锺台逼到山穷水尽的地步,蟒部才好趁虚而入。

      可他此刻却是做出一副为难之色,看了看乔掌门,道:“道兄如何看?”

      赵夫人乞求道:“夫君。”

      乔掌门闭目思考了一会儿,叹道:“此事我一人难决,还需与几位长老商议才可。”

      他找了一名弟子过来,道:“你去燕长老处,问他是何意思。”

      那弟子急忙遁起身形,赶至几名长老所在法坛之上,正要开口,燕长老却先一步言道:“你回去与掌门说,这两件事皆可应允。”

      那弟子大喜,匆匆拱手一礼,便回去复命。

      林长老诧异万分,急道:“师兄,杜小儿处处与我等作对,救了回来又有何用?”

      燕长老冷声斥道:“愚蠢,眼下是什么时候?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杜小儿若是亡了,我等也落不了好!”

      实则他最期望的是看到容、杜二人两败俱伤,可杜时巽如就这样被杀死,锺台哪还找得出第二个与轩岳对敌之人?况且轩岳所作所为,那已是涉及到了两派道统之争,这是他万万不能容忍的,与此相比,其余皆可抛下。

      林长老颇不服气,道:“师兄,那惠玄道友未必不能与容君重一战,何必如此看重那杜小儿?”

      白长老叹道:“林师弟,那惠玄老道不过是个外人,与我等看似和睦。其实貌合神离,不能指望他为我锺台出得死力。况且杜时巽乃是力道修士,只要能救了回来,小心调养,来日未必不能再和容君重再做争斗。”

      那处乔掌门得了回音之后,心中也不知是悲是喜,对着远处打个稽首,道:“惠玄道友,此次劳烦你了。”

      一听此语,惠玄老祖已是知晓他的选择。心中大定。便对容君重言道:“容真人,还请放人。”

      容君重也不食言,一挥袖,将三指叉和百炼锁心桩都收回去。丢下一句。“贵派可以来接人了”。便就转身往轩岳处回返。

      不待吩咐,立刻有数名弟子下山,用不里多时。就将杜时巽接了回来,此刻他已是昏迷不醒,看他身上那副惨状,赵夫人心慌不已,连连道:“我儿如何了,我儿如何了?”

      乔掌门尚算镇定,上前检查了一下,却是皱起了眉头。

      赵夫人不由紧张了起来,颤声道:“夫君莫吓妾身,可是那容君重做了什么手脚?”

      乔掌门摇头道:“夫人莫要担心,巽儿只是法力精元耗损过多,并无大碍,只是短时内怕是无法动手了。”

      赵夫人不由心下一松,可一想没了惠玄老祖,自家孩儿又不能上阵,此次斗法可以说已是胜望渺茫了。

      乔掌门找了两名弟子过来,命其将杜时巽送了下去安顿,随后一语不发,回了车驾之上,默不作声坐在那里,似在思虑对策。

      赵夫人看着他眉宇间笼罩着一层忧色,咬了咬下唇,犹豫着是否该把蟒部之事说出。

      此部盘踞北海,门中亦有洞天大能坐镇,若是得其相助,应付轩岳当非难事。

      几番迟疑后,就在她想要开口之时,乔掌门忽然道:“来人,去把曾道友请来。

      当下身旁有童儿应声去了。

      少顷,一名相貌不俗的道人到了车驾下,稽首道:“曾从纶见过乔掌门。”

      乔掌门定了点头,眼下乃是锺台危急时刻,他也就省却了那套虚礼,直言道:“请道友来,是乔某想用那观星书推算一番,此次斗法出路却在何方?”

      曾从纶早有准备,道:“贫道自当从命,只是……”

      乔掌门知他顾虑为何,不待他说完,便出声道:“乔某可在此立誓,曾道友启了星卷,日后若有灾劫,锺台当已举派之力相护,如违此誓,天诛地灭。”

      得了这承诺,曾从纶心下稍安,拱手道:“请乔掌门屏退左右。”

      乔掌门挥了挥手,包括赵夫人在内,所有人等都是退了下去,随后使了一个法诀,车驾之上立起禁制,将二人回护在内,一切妥当后,他言道:“道友可以施法了。”

      曾从纶告了声歉,退开几步,从袖里拿了一卷精致竹书出来,解了系带,缓缓打开。

      到了竹简完全展露时,忽有白光冲起三尺之高,上显千百符箓,绕旋飞转,急如飞星,道道刺目光华如利箭射出。

      他忍着强烈灼疼看了几息,就觉浑身血液逆行,两眼发黑,呼吸急促,这观星书看得越久,未来灾劫越大,可是此前之事关系重大,他还不敢立刻收起,强撑着又看了许多时候,忽然啊的大叫了一声,仰面摔倒在了地上。

      乔掌门一惊,从车驾上下来,将他搀扶起来。

      曾从纶这时缓过劲来,趁着神思还算清醒,他一把抓住乔掌门的手臂,有气无力道:“乔掌门,贫道得了一句批语,可助锺台脱难。”

      乔掌门也是神情一紧,追问道:“是什么?”

      曾从纶喘了口气,才道:“批语乃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乔掌门略一琢磨,还想再问,可曾从纶说出批语后,心神一松,就已昏睡了过去。

      乔掌门深深皱起眉头,置之死地而后生?

      他不由看向远处,容君重三阵皆胜,轩岳又占了三座山峰去,正在那里布置禁法,先前张衍扳回一局的优势已是失去,轩岳实际封了出山之路。

      此处,已然是死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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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狡计一言乱人心

      容君重回至轩岳阵中,掌教杨殊永主动迎上,大笑道:“容真人连胜三阵,我轩岳大事成矣。

      容君重打了一个稽首,道:“掌教真人,待禁制设好,才算得上是万无一失。”

      杨殊永点首道:“说得不错,我已是布置了下去,再有半个时辰,就可稳妥了,两派归一,容真人当居首功。”

      教中长使淳于季这时上来道:“掌教,可要遣人再去叫阵?”

      容君重看了过来,道:“不必如此,就按先前计策行事便好。”

      淳于季却是站着不动,只把眼去看杨殊永。

      杨殊永呵斥道:“还不按容真人交代的去办?”

      淳于季道了声是,躬身一礼后,大步离去。

      杨殊永一声低笑,道:“下来就是坐看好戏了。”

      蒲牢飞车之上,乔掌门对那批语百思不得其解,只是此事也非他能够独断,故而又命人把几名长老请了过来一同商议。

      可两人琢磨了半晌,也未曾找出头绪。

      秦长老喃喃低语道:“置之死地而后生,可这生路又在何处?”他向外走了几步,望着远处山峦,自语道:“莫不是这出路在外,而不在内?”

      赵夫人听了,心中一震,她立时想到了蟒部,忖道:“莫非是天意如此,合该让蟒部助我不成?”

      就在这个时候,忽见轩岳那处有一道虹光过来。

      包括乔掌门在内,三人都是心往下沉。轩岳此刻遣人来,想是又上来搦战,若是他人还好,可要是容君重再度杀来,他们究竟该命人前去抵挡?

      林长老底气不足地说道:“就是容君重再来,又怕个什么,大不了一拥而上,莫非还能胜过我们联手不成?”

      燕长老摇头道:“若是数人齐上,那轩岳那处绝不会坐视,那便是一场混斗罢了。我锺台同样胜算不大。”

      白长老叹道:“师兄说得不出错。而今想拼一场也是不能了,那些招揽而来的派外修士,如是见我锺台势颓,又有几个会当真出力?若不是限于契书。法会未终。不得擅自离去。恐是早就跑了个干净。”

      说话间,那名轩岳修士已是来到近前,出乎意料。他并非来此求战,而是大声道:“乔掌门,锺台诸位长老,掌教命在下前来问话,杜真人已败,此次斗法,锺台可愿认输?”

      不待有人回言,他转过身躯,对着两侧法坛之上的修士言道:“诸位同道,我轩岳明日就要封闭眠星山外出路,可与你等并无仇怨,若是愿走,今晚可速速离去,切勿自误。”

      听了这话,那些派外修士顿时一阵骚动。

      要是与人正面放对,他们尚还有几分底气,可要是周围都设了禁阵,那就是被困在此间了。

      他们只是逐利而来,哪肯与锺台一同陷在绝地。

      这时听闻一声磬响,众人愕然看去,只见惠玄老祖驾云来至蒲牢飞车下,稽首道:“乔道兄,老道既已说过不再插手两派之事,也不便在此久留,就此告辞了。”

      乔掌门无奈,知他早存去意,自己也是挽留不住,叹息一声,还礼道:“道友好走,乔某就不送了。”

      燕长老却是冷哼一声。

      惠玄老祖只当未曾听见,他十分隐晦地看了赵夫人一眼,便大袖一摆,带了童儿与门人弟子,转瞬乘风离去了。

      杨殊永看见这一幕,狂喜道:“好好,惠玄这一走,那是彻底动摇人心,谁人都看得出锺台大势已去,容真人真是好计策。”

      容君重淡笑一下,道:“锺台请来的修士虽是死伤了不少,可还有十余人,其中不乏张道人那等元婴二重修士,若说这些人愿为锺台效命,容某却是不信的,此刻放开一条路,如是事情顺利,就可兵不血刃去了其半数人手,锺台要是拦着不准,到时不用我等上前,他们自家就会闹了起来。”

      果如他所料,惠玄离去之后,诸修皆感锺台再无击败轩岳可能,酬偿诸物都是要他们斩杀轩岳门人长老才可取得,可眼下哪来这等机会?不被锺台牵连进去已是不错了,都是想着怎么能够早些脱身离去,跳出这处泥坑。

      可偏偏有法契束缚,他们无法随意离去,一干人商议下来,决定推一个人出来前去交涉,好叫乔掌门放他们离开。

      有人提议道:“那位张真人乃是元婴二重修士,此间道行最高,不妨请他出面。”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附和,不说张衍修为,方才斩杀金灵叟时也不见费多大手脚,可见斗法之能也极是强横,此刻牵头,正是合适。

      先前那人又道:“不知哪位道友与张真人有交情?可请了他出来。”

      这时有一名低辈女弟子嘀咕道:“这岂不是背信弃义?”

      听了这话,众人都是眼神不善地看来,这名女弟子害怕地缩了缩身子,她身旁有一名身姿丰腴的女子摇了摇头,站了出来言道:“奴家曾与张真人有一面之缘,愿去前去言说。”

      众人听闻此女与张衍相识,容色缓和了几分,都道:“拜托道友了。”

      那女修客气了几句,就驾起遁法往张衍法坛上来,须臾到了地界,便就落身下来,巧笑嫣然地打招呼道:“张道友,那日神屋山一别,可还记得奴家么?”

      张衍凝神一看,登时认出了此女,当日去开辟地火天炉时,还曾路过此女洞府,攀谈过几句,便道:“原来是车娘子也是来了法会,签契之时怎未曾看见。”

      车娘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真人也知我出身邪宗。外间有许多仇家,是以改换了容貌,就可少了许多麻烦。”

      张衍点了点头,问道:“车娘子此来,不知有何见教?”

      车娘子踌躇了一下,就将众人之意如实说出。

      张衍笑了笑,道:“此事请恕贫道不能应允。”

      他不答应,旁边邢甫柳却是有意,他投在杜时巽门下,是因为先前曾得罪了林长老。现下杜时巽生死不知。虽是舍不得礼单上诸物,可他也不想再留在此处,便道:“这位车道友,贫道愿意替诸位道友前去说项。不知道友意下如何?”

      车娘子想了一想。除张衍之外。也是唯一胜了一阵之人,倒也勉强合适,道:“邢道长愿意出面。那是求之不得,只是小女子一人还做不了主,道友不如随奴家回去与诸位道友商榷。”

      邢甫柳迫不及待道:“那还等什么,快些走吧。”

      车娘子对着张衍万福一礼,在邢甫柳催促之下,也就匆匆告别而去。

      邢甫柳先是来至诸修处,众人见他自荐,又确然有几分手段,也就同意他牵首。

      他再赶至蒲牢飞车处,将来意一说,出乎他意料之外,乔掌门并不动怒,而是神情平静道:“诸位既有去意,我锺台也不会强令拘束。”

      邢甫柳大喜过望,怕乔掌门改变主意,立刻言道:“请掌门赐下印玺,解了法契。”

      乔掌门看了看燕长老,后者面无表情地自袖中拿了法契出来,沉声道:“拿去,随你等处断。”

      邢甫柳一把抢过,当下运化真力将之化成碎末,随后也不和打招呼,一跺脚,就飞下法坛,心下窃喜,“做成了此事,可是大大收了一笔人情,这样划算的买卖去哪里找?”

      他路过方才来时法坛时,见张衍尚在那处,脸上浮出讥讽之色,暗道:“你愿意在此留着与锺台陪葬,就由得你了,道爷我恕不奉陪了。”

      邢甫柳走后,林长老埋怨道:“师兄,你怎放那些人走了,我锺台哪还有与轩岳一拼之力?”

      燕长老叹道:“师弟,轩岳此是攻心之计。若是不准,有法契束缚,虽不致立刻翻脸相向,可要是轩岳来袭时,保不准会反咬一口,还不如早早放其走了。”

      林长老愣住半晌,随后失魂落魄地坐在了一旁。

      这时只见一道道遁光自两侧法坛飞起,往对面驰去,燕长老看着诸人陆续离开,冷静言道:“掌门,这些人一去,轩岳明日必是来攻,此战胜算渺茫。”

      乔掌门叹道:“燕长老所言我也知晓,可若就此认输,我却并不甘心。”

      燕长老也是点头,不说其余人等,他们一人为掌门,一人为大长老,无论如何,都是轩岳必除之人,因而无有退路,必得死战到底。

      赵夫人这时忍不住道:“不,还有一法,可助我锺台渡过难关。”

      乔掌门毫不惊讶,淡淡道:“夫人,你说得可是那蟒部么?”

      赵夫人有些不能相信地抬起螓首,颤声道:“夫君你已知晓了?”

      乔掌门沉声道:“妖修来我希声山中,为夫即便不知,可又怎能瞒过郑真人?”

      赵夫人怔怔看着他,轻声问道:“那夫君是如何想的。”

      乔掌门一挥手,断然言道:“此事不用再提了,当年我五派约议,不得擅自放蟒部入得东胜,要是做了此事,纵然眼前能渡过难关,可南三派亦有借口可以来兴师问罪,此事是万万做不得的。”

      就算此次斗法败了,丢了性命,他还有族人弟子,大不了躲到南方去,将来还有转生重修的机会。

      可要蟒部引入东胜,南三派借故发难,那东胜洲中,可就再无立锥之地了。

      赵夫人黯然垂下眼眸,再不言语。

      燕长老听着直点头,暗道:“掌门说得不错,我辈岂可与冷血鳞虫为伍?”

      这时他随意向下看了一眼,惊讶都:“咦,还有一位道友怎未曾离去?”

      众人一瞧,却见一名丰神俊朗的道人非但未走,反而正往此处飞遁而来。

      片刻之后,落至法坛之上,乔掌门不禁起身,有些惊喜道:“原来是张真人,你为何不走?”

      张衍环视一圈,稽首道:“自是来助诸位一臂之力。”

      乔掌门略显激动,众人弃锺台而去,可偏偏只有张衍愿意留了下来,他感叹道:“道友高义,却不知乔某该当如何谢你?”

      张衍微微一笑,道:“这却不用,贫道也是出于私心,若是诸位亡了,那酬偿又到何处去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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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剑驰连珠变遁空演神通

  张衍对自己来意直言不讳,可乔掌门却并不如此认为,在轩岳一连串的手段打击之下,锺台已是日暮途穷,就是再加上一人,对大局而言,也是于事无补。

  站到这边来,说轻了也是九死一生。

  乔掌门捧起手来,对着张衍郑重一礼,再一侧身,道:“道友请上车驾来坐叙话。”

  张衍微笑还了一礼,举步到了车上。

  赵夫人勉强对他一笑,燕长老则是闭目养神,见他上来,点了先首,算是打过招呼。

  乔掌门请了张衍落座后,自己也是坐下,转首对燕长老道:“师兄,把诸位师弟都请来吧,小弟有话要说。”

  燕长老一怔,这百数年来,乔掌门尚是头一次唤他师兄,不由恍惚了一下,缓缓站起,正容一揖,道:“为兄这就去安排。”

  他出去安排不过一会儿,就见有十道遁光直往此处来。

  这些人既是门中弟子,又是各处仙城城主,与锺台派可以说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乔掌门目光投去,门中精华,尽在此处,明日一战之下,不知能活几人,深深一叹,拱手道:“诸位师弟,乔某无能,累得诸位深陷死局。”

  燕长老喟叹道:“师弟说哪里话来,你自任掌门后,从无懈怠,每日为壮大山门操心劳神,若非诸多俗务拖累,以师弟资质,恐早已踏入三重境中了,说起来是为兄之过,才有今日,悔之晚矣。”

  乔掌门摇首道:“不说这些了,轩岳既是封山立阵,乔某也不愿坐以待毙,也欲在这山中布下禁制,以便明日与轩岳一较高下。”

  邢甫柳、车娘子等一众修士离了法坛之后,一路往眠星山外飞驰,可才至一处两山夹峙的谷壑中时,前面却是起了一道罡云气幕,厚重沉滞,穿之不透,竟是被阻拦了下来。

  众人眼见着就要出山,却出了这等异状,不禁又惊又怒,有人高喊道:“你轩岳不是说放我等过去么?莫非要食言不成?”

  邢甫柳也是慌张,他不同别人,是斩杀过轩岳一人的,那人虽不是轩岳教众,可对方说不准也会来找他寻仇,也是大喊道:“诸位道友,轩岳若是违诺,我等大不了回去。”

  这时天中一道长虹飞出,却是轩岳教中呼令长使淳于季驾了遁法出来,他对着众人一拱手,言道:“诸位同道,莫要惊慌,我轩岳本是该放你等离去,不过怕你们之中混有锺台门人,若是出去唤得援手来,怕是对我等不利,因而请诸位暂居此处,待明日斗法之后,就可以自行离去。”

  众人还是不满,先前本是说好,可眼下却多了这么一出,登时感觉被戏耍了,许多人心中登是起了回去的念头。

  淳于季又道:“诸位如是有意,也可以到我轩岳门下,明日一同围攻锺台,有功者必赏之,若是不愿,那也无妨,暂且留在此处,诸位不至于连一夜都等不起吧?”

  邢甫柳心中一动,排开众人站了出来,稽首道:“淳于长使,你说得若是真的,在下愿为前驱。”

  淳于季看他一眼,笑道:“邢道友非是庸手,来人,赐一件灵鹤翩羽织氅。”

  当下有一名体态纤细的婢女自峰头飞侠,柔嫩玉手中托了一只木盘,上置一件白羽大氅。

  淳于季知此乃是千金市马骨,也不客气,上前欢喜接了,就把大氅抖开,在身上披了,众人见得有好处拿,也是心动,纷纷声言愿为轩岳效力。

  淳于季见事情顺利,不由一笑,关照身边弟子,道:“把法契拿下去,让他们签了。”

  众修拿了法契过来一看,发现与锺台几乎如出一辙,不过是名头换成了轩岳,当下也就无有什么抗拒之心,俱是逼出精血,签了法契。

  不过一刻时间,原本属于锺台一方招揽而来的修士,就又转投到了轩岳门下。

  杨殊永看着此景,欣悦道:“容真人此策大妙,我轩岳不费吹灰之力,又多十余助力。”

  容君重伸手朝下点了几点,淡笑道:“今日斗法下来,原本我轩岳已是胜过锺台不止一筹,而今再得了这些人相助,到了明日,大可堂堂正正压了过去,若是锺台不从,大势之下,管叫其化作齑粉。”

  杨殊永听得大笑不止。

  淳于季也是感慨,容君重掐准了那些修士趋利避害的心思,先是分化锺台,再趁机把人收拢过来,这手段颇是不俗。

  明日集齐数十名修士一道压了过去,自问换了自己,怕是起不了什么抵抗的心思了。

  这时他忽然想起一事来,奇怪道:“那些人中怎不见那张道人?”

  容君重撇了一眼,道:“此事不奇,他既知沈柏霜与我轩岳与仇,又怎会自投罗网,他既愿与锺台殉葬,那明日不妨一同料理了。”

  惠玄老祖一路出了眠星山,曲长治早在外等候,迎上来道:“师父,徒儿一直守在此处,未见有什么异状。”

  惠玄老祖颌了下首,他为人小心谨慎,为防备轩岳教并未在山外弄什么手脚,入山之前,就把曲长治放在外面接应,他言道:“命你去办的事可是妥当了?”

  曲长治忙道:“徒儿已在三十里外开辟了一座洞府,地形隐蔽,若不是刻意搜寻,保管无法察知。”

  惠玄老祖嘉许道:“做得不差,此次事了后,也不必在外东躲西藏了,还回洞府中来修行。”

  曲长治激动不已,惠玄老祖说把他开革出门,这可并非作假,他也明白这是为了大事不得不如此,现在肯再收录门墙之内,却是不必再飘荡在外了,当即跪下,涕泣道:“弟子叩谢师父大恩。”

  惠玄老祖点点头,道:“前面带路吧。

  ”

  曲长治连忙起身,道:“师父随弟子来。”

  两人同起遁光,行经不远,就到了曲长治所言那处洞府前。

  这里位山壁内陷之处,外间杂草丛生,树遮枝掩,途径此处者很难察觉。

  惠玄看了下来,也觉满意,他入到里间,扫了一眼,确认无有外人来过,便把袖一抖,出来一道白烟,层层叠叠,堆高至一人高时,忽然散开,显露出罗东川的身影来。

  惠玄老祖道:“罗道友,锺台已被逼至绝境,是否成事,今晚就可知晓了。”

  罗东川摸了一块玉牌出来,稍作查验,道:“未有符信传来,想是乔桓隽还未下得决心,不过不打紧,此次我出来时,老祖赐了一枚法符出来,有穿阵破禁之能,待明日轩岳发动时,我姑母也在里间应和,就可把锺台一众人等救了出来。”

  曲长治有些不解,道:“罗长老,若是锺台不愿与我等携手,如此做岂非白费功夫?”

  罗东川嘿嘿一笑,道:“若是我等做了此事,你说南三派会如何看?”

  曲长治想了一想,道:“那定会说锺台与蟒部相勾结……”

  说到这里,他忽然一顿,脸上浮现一抹奇异神色,似是想明白了什么。

  罗东川哈哈一笑,道:“那便对了,自两派斗法之后,南三派就有心染指北地,不过始终缺一个借口罢了,既然无有,那我便送上一个,到那时不是也是,不怕乔桓隽不就范。

  曲长治未料到居然用这等办法,仔细一琢磨,此事只要做成了,锺台可以说是百辞莫辩,此策拖人下水,看似无赖,可却管用的很,他也不知该如何评价,只得叹道:“非常人用非常手段。”

  惠玄老祖道:“既是如此,想明日也无我师徒之事了,这就在此与道友分道扬镳了。”

  罗东川却拦住他道:“不着忙,锺台怎么说也是我部日后盟友,势力削弱过重,也是不美,明日救了出来之后,如遇轩岳追杀,还需道友出面阻挡一二,能救几个便算几个。”

  惠玄老祖哪里不知这是为了不让他置身事外,不过他只要得了想要的物事,其余便都是小节了,神情淡淡道:“就如此吧。”

  一夜很快过去。

  第二日天明时分,轩岳又遣了一名弟子出来,到得蒲牢飞车之下,躬身行礼道:“乔掌门,杨教主遣弟子来问,锺台可愿服输?只要乔掌门与燕长老愿意束手就擒,我轩岳绝不追究旁人。”

  白长老见轩岳到了此刻,还不忘用攻心之策,心下恼恨,冷哼了一声,震得那名弟子不由身躯一晃,脸色煞白,险些坠下。

  燕长老沉声道:“师弟,此人不过是一个传话小辈,无有必要为难,没得叫人看轻。”

  乔掌门沉声道:“你回去告诉杨殊永,金钟祖师所传下的一脉道统,断不能如此拱手让人,要取我乔桓隽项上头颅可以,就看愿拿几个轩岳弟子性命来陪了。”

  那弟子方才吃了一亏,也未敢再有多言,一礼之后,就转头回去了。

  用不多时,就回至山头上,将乔掌门所言一字不差地说出,杨殊永对此早在料中,冷笑一声,回首问道:“禁制可曾排布好了?”

  淳于季恭敬俯身道:“已是妥当,所有峰头上皆有我教弟子守御,不放禁关,无人可以出入。”

  杨殊永一抬手,只闻山头一阵大响,身后数十道遁光一齐飞出,霞耀虹闪,喷薄疾涌,光射青碧,看去尽有半百之数,这许多元婴修士集合一处,天地间尽是罡风回旋,玄气弥漫,云霓耀目,裹挟着无尽声威每,以排云倒海之势压了过来。

  与之相比,锺台这处十余人宛如大浪之中一叶扁舟,随时可能倾覆。

  乔掌门见那其中分明有昨日才从己方出去的诸人,不由又惊又怒,咔嚓一声,把将手中如意捏断,双目满是血丝地瞪着天中,惨笑道:“好好,果然手段高明。”

  赵夫人默默与他站至一处。

  燕长老长长叹了一口气,出声道:“诸位师弟,快些启了禁阵。”

  他也不知晓,在这等重压之下,禁阵能撑多久,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张衍目望前方,忽然一笑,大袖一振,纵起一道清光,霎时间到了天穹之中。

  乔掌门一见之下,焦急道:“张道友,你这是做什么?快回阵中来……”

  张衍却并不理睬,他神色从容,对着那汹涌而来的罡风云气负手而立,大袖在吹拂之下猎猎飘摆,舞动不止。

  此刻冲在最前的七名修士已是闯到了一里之内,见他一人挡在前面,都是冷笑不已,相互看了几眼,纷纷加快遁速,只要到了近处,再一起祭出法宝,就能轻易将之斩杀。

  只是他们才到百丈之外,就觉身形猛得一顿,动弹不得,似被一股无形法力拘摄在了半空,顿时惊慌失措起来,有人失声狂叫道:“不好,是禁锁天地……”

  容君锺一直在后观战,那七人中正好有一名是轩岳弟子,他双目有一道厉光爆出,就要飞身过来解围。

  可是才去到半途,忽见一道剑光如虹,竟隔着千丈之遥杀来,他心下一凛,寻常剑光能去百丈外已是了得,遑论千丈?

  见那剑光来势迅捷,如电射飞星,他低喝了一声,就把法力凝聚起来,将万钧定化神通展了。

  剑丸急骤飞来,那到了百丈之内,势头一顿,就被止住,然而那剑丸忽然一震,居然凭空分了一道剑光杀奔过来。

  他顿时吃了一惊,忙又扣动法诀,再度将之定住,可还未等他放松下来,那剑光竟再是暴吐,又是分了一道出来,依旧杀来,不得已再次使动法诀,

  那剑反复被定十余次,半空中望去有如连珠星剑,可任凭神通定拿,剑光依旧不断分出,可却似无有止歇一般,最后一道,竟是破入了十丈之内。

  眼见这一道冷光撕裂大气,遁空袭至,那飙射寒焰几乎迫在眉眼之上,容君重神情大变,再也无法维持从容,急切间慌忙一低头,只觉头上一凉,一截发髻已被削去,头发披散下来,这一下也是骇然不已,不敢拿大,狼狈落了回去。

  张衍面无表情,身形不动,背后忽然攀起五色光华,一道红光自他背后落下,自场中一刷而过,只一刹那,面前七人身上护身宝光俱被剥去,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再见一道百丈之长,似能劈裂虚空的金光自场中横扫而过,光华尽处,七颗头颅已是一齐卷落。

[ 本帖最后由 阿成 于 2013-12-29 10:43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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