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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侠玄幻] 青帝【作者:荆柯守】(12月27日更新至“第一千七十一章 实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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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三章 青谨真人
  阴兵二十万都献祭,张角一陨落,剩下阴兵就只七八万,虽都是精锐骑兵和阴将,但指挥的道人已没有任何战意。

  “张真人陨落,此役结束,我们按计划分开……”这样喊着,十余个道人各率小股精锐散逃,基本向着西南转移,都不敢向郡东方向——谁都知道这是叶青的大本营。

  “夫君,这是要窜到外郡去了,怎么截住他们……”惊雨蹙眉问,连番大战不仅将士疲惫,金玉阁灵池消耗一空,已无力再追。

  叶青看了一眼,眸子生光:“做到这一步,已够了……我们吃了肉,总得给人留口汤喝,都吃了就没有别人的活路了。”

  叶青声音里带着戏谑,龙女听出,放松下来,笑:“可惜了这功劳,最后走脱的都是精锐,外郡世家牙口不好,谁吃谁还不一定呢”

  “随他们去我们握实本郡就可,天下间有我这进度的不多……不过,这口却不能放过。”

  放眼看去,平原丘陵上,还密密麻麻是阴兵阴骑,叶青回过来,眼前江晨正肃然待命。

  叶青沉声说着:“杀光敌人,一个不留”

  江晨行礼,一身的甲叶铮铮作响:“末将领命”

  叶青布这命令后,就不再理会,崭新的真人视角,让他重新回味这一战前后,总结经验,吸取教训丨都是习惯的事情。

  “……乎战前的想象,原本打定拖延到阴兵二十天寿命消耗结束,要是告诉那时的我,能一战破灭四十万阴兵,我自己都不会信时运时运,天地借力,正是英雄创造奇迹之时……”

  “虽张角不是我杀,但我也有功绩,总体上,引导着这次大胜,我获益才真正叫丰厚之极。”

  “天庭的天功不计,单是这大胜引起的天道本能眷顾,就不得了。”叶青能感觉到,自己身上,已产生了一种大势,虽微弱却还存在着。

  叶青一进入状态,平心静气,顿时只觉得丝丝灵气抽来,恍恍惚惚间,损失的力量就弥补而来。

  “灵池实际上人人都有,这样人身一死,才能蜕化成鬼魂,若是一点都没有,就是无神论,身死之时,就尽数散去。”

  “这源对人来说,就是所谓的人体本源。”

  “道门金丹术,其实原理就是凝聚这些人体本源,凝聚成丹,精气神供养,本质还是一种灵池。”

  “只是修丹者,往往都不能长寿,所谓矿尽金存,结丹这用的是人体本源,丹一成,就折寿。”

  叶青突联想到了地球上的内丹术,其实有心人查查就知道,明确修炼内丹的道人,都寿命不长。

  “而开辟灵池,可所谓正道,论境界不知道高出多少”虽在思考着,但这些无法叫他心神有丝毫摇摆,任凭灵气,四面八方汇聚在身体内,转化成丝丝灵液垂下,形成一个小小漩涡。

  渐渐归于寂静,灵池渐渐充实。

  叶青一睁开眼,只见月光穿透云层,洒遍大地,景色壮观,原来这一入定,不知不觉间,过去了半夜。

  又只觉得一股清香,久久不散,却是换血洗髓。

  这时杀声已平,数十里平原上都是白骨,战后不仅仅是休息,还要抽出部分人手,打扫战场,救助伤员,补充物资,功赏统计,修复神域……诸多事情繁忙而有序,渐渐使军营里恢复了生机,一片异样安静。

  这些天习惯喊杀声、刀枪声、爆炸声充塞在耳,将士们恍惚了些时才适应过来这种安静,再回看见神域重新笼罩的古战场上,都犹在梦中。

  “我们真的胜利了?还杀了一个仙人?”

  “嘿,那是外域仙人,而且是少都督杀的,你二狗子脸皮好厚,这也攀扯

  “我知道是少都督杀的,这不沾光沾一下么”

  “哈哈……”

  就在这样杂乱的交谈中,沉重的生死压力清洗一空,三万大营里气氛渐渐趋向平静,只是偶尔能听见伤兵营里重伤员被截肢的呼痛声,让许多将士心下黯然……能活下来还算侥幸,逝去就算成为英灵,也在人们的生活中一去不复返。

  “这乱世,什么时结束呢……”

  幽蓝星空中一丝丝云气,随风流散,让星光点点闪了起来,沉默注视大地上的一切。

  叶青踱步在满是枯骨的沙场上,血腥还未散尽,这时望着夜空星点。

  “有陨落,必有升起……”

  “百万年前,这个世界夜空,是不是没有一颗星星,除孤零零月亮,就是一片荒芜?”

  “还是说和下土一样,除了几颗实星,都是虚星?”

  这是个有趣的想法,却没有能在川林空间中查询到记载,叶青只能暗暗记在心中了。

  “星辰代表着仙道的繁荣。”

  “回去有空,就问问惊雨恨云,龙族文明历史比人族更久,对世界的历史变迁,有着更早记录……”

  “主公,战损出来了。”纪才竹躬身说着。

  “办的不错”叶青就着月光扫过薄薄几页,起身踱了两步,良久说:“我看了看,心里很难过——战死者当然要抚恤,具体就要想法了。”

  报告的伤亡很大,不过还没到折损元气的程度,因而家君们心情沉痛后,只要没有折损到最亲近的家人,基本上还是可以接受,而叶青实际上也是这样

  “阴兵战利品极少,就连盔甲和武器,都必须回炉再造才有价值,这点战利品的价值,怕是连抚恤都勉强,更不要说回报了……”

  纪才竹喃喃苦笑:“府内本是要是出点钱才是合理……可惜的是……”

  说到这里,他抿了抿嘴,递上一封红封公文:“主公,这是郡城向州城的行文,买通的总督府书吏,暗中记下传抄过来,您请观看”

  “哦?”叶青眉微皱,拆了文:“让我看看……”

  看了几眼,叶青就冷笑:“叶家不听调令、鞭打郡使官员、架空地方,甚至兵胁郡守府?”

  叶青说着,把公文扔在几案上:“恶人先告状,我至少是拿了调令去郡城解围的吧?俞承恩这时撕破了脸,是要作死么”

  “文是在昨日,郡城尚未得知我们胜利,或还以州军倚仗,当我们已被那个秦烈算计了,不然俞承恩被我们进城吓过一次,也未必敢说硬话……其实他手里没多少兵了,硬不硬无所谓,倒是州城反应才是大患……还请主公决断

  纪才竹躬身说着,提供了幕僚的见解,就静静等候着。

  “这事我再考虑下,抚恤的事,你有什么意见?”

  纪才竹苦笑说:“四十万阴兵的金属回炉,我算了下,可折七万两银子,抚恤按照我算下来,大概要十七万,还差十万两。”

  叶青不禁吸一口冷气,想不到要这样多,想着:“你不必说了,我已知道,拿了天功,银子必须分担,各家再出三万两——余下的必须问府内要。”

  纪才竹答应一声:“是”

  这时,只见叶青又踱了两步,突一笑:“你知道么,其实关于天籍,许多人不清楚,包括总督,毕竟他是同进士,不清楚内幕。”

  “三十三个进士是天人,就算修不成,都有个天籍,可所谓死而有神,这是大家都知道的常识”

  “但是实际上,很长时间,还是凡人,所以才领受了朝廷的官职,我之前就算辞了朝廷的官职,实际还是受到世俗管辖,这天籍只有在我身死时才正式挥作用,转到天庭。”

  “总督不知道这点,给了我机会啊,若以前真的杀我,我也抗拒不了。”

  “但是现在一成就真人,开辟灵池,领了真人的封号,就立刻把这户籍,正式转到天庭,那就正式不属于朝廷管辖了。”

  “平时还有着程序,这战时,又有天碟,却是瞬间的事。”

  说着,曲指一弹,只见青光冲天而起,又转眼落下,出现了一个一张青色,又带着丝丝红气的符篥,上号:“青谨灵池真人”

  这就是青帝系统赐的名号,没意外的话,“青谨阴神真人”、“青谨阳神真人”都会一路沿用。

  只见这才一落身,只见叶青顶上的云气,顿时生变化。

  这一团云气流动,原本和朝廷还有着连接,顿时就断绝,可有可无,而原本都督府,控制平寿县,却有些虚浮,这时就起了变化。

  这一瞬间,叶青又有所感,看着,只见渐渐区分出来,蛟也长吟一声,化成了木德之蛇,虽是蜕化,却仿佛比得原本还扎实。

  这是正式成了青德名下的龙蛇,而非是草莽龙蛇了。

  几乎同时,县郡城中的数人,都若有所思,把目光朝这里看来。

  叶青一瞬间知道,自己正式脱离了朝廷,直属青帝了。

  纪才竹这时,就又听到了主公的命令:“先休息一下,稳固队伍,让郡东郡西的所有家君都来开会,我们整顿一下,进行分红……既黑锅要扣上来,我就兵胁一次郡守府又如何?”

  叶青平静说,此时携大胜而裹挟全郡世家,自己已晋升五德真人,势力和实力都攀上一个新的高峰,正要彰显彰显威风,不如此,还让人觉得可欺

  “是”纪才竹大声应着,虽没有看出变化,但是他还是从叶青神态里,受到了鼓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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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四章 军管公告
  “领天职少都督,青谨真人到”

  八个甲士入内站定,各个家督都站了起来,一眼看上去,就是心中一凛。

  只见这时,叶青去了伯爵冕服,顶戴道冠,身穿道袍,长袖翩翩,意态从容,却和以前完全不同,以道人身份出现。

  有些术师有天眼,这时所看,只见身上一条青色蟒蛇隐隐,顶上又有青色云气,都是暗里震惊。

  叶青到了主席处坐下,坐定,众人行礼。

  叶青举杯说着:“此次大胜,都是各家之力,我向各位敬一杯。”

  众人一起应诺,举杯相应。

  一杯饮尽,就纪才竹起身说着:“主公已开辟灵池,成就青谨真人,这个各位刚才来前,就已通报了。”

  “恭喜盟主成就真人,以后必可长生久视。”众人只得再次站起来,欢呼着。

  纪才竹见他们欢呼几声,才按了按手,这次会议携大胜压服此役参战的郡西世家,以南廉山福地少都督府为核心,建立全郡新的政治军事格局,是预定的计划,这时就说着:“郡府作战不利,按照天制,都督府,就可临时军管,对郡内情况善后处置,由我向给各位通告”

  “第一,少都督府公布,对沧海郡进行军管,郡城和平寿县,由主公代管

  “第二,临阵逃亡的古家,按照军律,家君处死,家族暂不处置。”

  “第三,今大敌在前,余下诸县自以诸位盟友团结掌控,点对点控制,并且必须听从少都督府的军令,不得私斗或抗令”

  “凡是无视或违反以上政令者,皆是敌贼,必予以讨伐,株灭其族”

  念完,纪才竹不等反应,高声宣告:“……诸位有何异议?”

  这一宣读,纪才竹虽还有些担忧,却极是爽快,南廉山已获得了足够实力,全郡布武是进入收官期。

  而在这时,郡东的一些家君都是面色喜悦,知道自己作为先附从者必会在整个利益集团中占据一席。

  郡西家君脸色各异,叶青以为他自己是谁?

  敢公然布这样强硬的公告,视朝廷,总督,郡县,及我们无物?

  “快有人反对吧”

  有大半家君心坏不满,相互看着,有的甚至双手捏拳,抠出了血,但是片刻后,都无人敢出来正面反对。

  叶青看在眼中,不为已甚,这时笑了笑:“既都同意,那我宣布,都督府就接管全郡了”

  过了几秒,见众人都默不出声,顿时一笑。

  “哗”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感受,只见本来滚滚流淌的应州河流中,突分出一支细流,虽源泉还相连,却分叉了出去。

  各个县里都涌来一波波白色气运,汇集到了这里,变成了白赤气,青蛇一声欢呼,又摇身一变,变成一条青蛟,沉浮在这白赤色溪流上,盘旋了一圈,又渐渐消失不见。

  这就成就,自此后,受到气运洪流的庇护,这青蛟再也不能被外人随意看见。

  几乎同时,叶青感受到诸多变化,有了气运溪流,就可真正设庙祭祀,这连总督也不可得。

  受此影响,五德灵池更是渗过一丝丝甘露,而池渐渐有着扩大的迹象。

  “……战利品,阴兵武器销毁重炼,及新准备的一批丹药,按各家在此役中士卒折损比例来分配,墨家在此役牺牲犹多,就由他们先开始……”

  有好的榜样,自然就有坏的典型,这时纪才竹拿起文件,宣读名单,就点明了整个盟约范围局限于此役参战的家族。

  郡东三家不加盟的郡望,及郡西一些亲附俞家的家族,都不在名单内。

  这些家伙,要倒大霉了……许多人相识一眼,都心照不宣。

  乱战兵焚,孤立无援是最可怕的情况,或过不了多久,就又有些家族的族名要消失在郡册中了,这些家族的田宅自被瓜分一空了。

  想到这点,郡西家君都不由暗里生寒,更不敢多语了。

  “此次大战胜利,在短时间内,郡内应该不成问题,但是下土一役迫在眉睫,还望各位鼎力合作。”

  “我们必将支持都督。”

  和地上沉闷不同,这话题吸引了许多兴趣——报纸普及下土的利益,各州都报道功法、宝物、修行种种收获,许多人眼馋,但谁都知道现在下土大势在叶青手中,这就是资源垄断

  现在开放了,自是有着兴趣。

  随着气氛渐渐活跃,时间一点点过去,在黎明前,各个家君脸上就没有这样多沉闷了,有的甚至露出几丝微笑。

  散会后,叶青一离开,剩下都是纷纷议论,交流着各种靠谱不靠谱的信息

  “你们听说没有?秦烈原计划是撑一个时辰就撤……”

  “难怪仗没打完就跑了。”有人笑起来,少个分功劳的人岂不正好,谁知道少都督能胜利呢?

  “都督就是都督,同样打完就退,带我们凯旋而归,保境安民,自比秦烈高明……”

  “郡城完全被孤立,片纸不出城,南沧郡真要变天了……”

  这是一次圆满的联盟会议,郡东家君得到了瓜分全郡利益的政治许诺,郡西家君得到了投靠后保持现状的稳定承诺,并且对郡城的俞家一系建立了敌对共识

  “俞承恩在郡城还什么都不知道,就已被主公的手段孤立包围了,啧,真是可怜……”张方彪出了帐,就嘿嘿直笑,感觉今天大开眼界。

  江晨白了他一眼:“多学着点,别一天到晚粗心大意没个正形,以后你们也有独当一面的时日。”

  “呃,这……”张方彪感觉明白了点,摸着头想了想,又感觉什么都不明白:“您说清楚点行不?”

  江晨:“……”

  大营中帐

  “谁让这些家伙敢算计夫君……你说这军管的公告一传出去,怕都是目瞪口呆了吧?”

  芊芊愉悦笑眯起眼,感受着叶青的变化:“全郡已经有部分气运形成了溪流了,这就是真龙蛇,据说很久没有出木德龙蛇了。”

  “哼,如果这时还遮遮掩掩,就是没有格局了。”叶青感慨万千,这分寸庸人是不明白。

  “天予弗取,反受其咎,这时就是强硬公告时。”

  芊芊抿嘴而笑,她本能觉得的确对,又觉不能纵容夫君黑化:“夫君你老是想这些……太坏了。”

  “还有更坏的,要不,回去我们试试?”叶青调笑着,语气半真半假,显心情很是愉快。

  “……哼,你找表姐去。”少女神情微笑带嗔,暗藏红晕娇羞。

  叶青细细打量着真正心动火热起来,有张有弛才是男人恢复法门,这次打完仗的歇息期,到了将她们一个一个吃掉的时了。

  “等等……差点忘记了,五德灵池和她们每一个都会共鸣,这事情怎么解释?”叶青心下一凉,苦恼起来。

  自己这道路奇特而前所未有,五德相继晋升,五脉合辟灵池,纵能瞒得过别人,但床笫之欢时却瞒不过道侣,同脉双修的灵魂共鸣是天地阴阳见证,根本无可作假。

  “…不吃?也不行,灵池奠基后已不影响,再不吃就要被她们怨念,甚至怀疑男人方面有问题了。”

  这真是个两难选择……叶青少许纠结一会儿,又感觉自己实在有点矫情,颇有点今晚上吃鱼还是吃熊掌的心态。

  毕竟是起于微末,共经生死患难,同心一体基础上,五德灵池的同脉共鸣只会进一步加强彼此联系,自她们每一人身上都获取修行交流的益处,同样反馈给她们每一人,整体上以自己核心而共同进步,自己以五德灵池居中同时与她们各脉共鸣,修行度更是最占便宜。

  与这修行道路上利处相比,鱼水之欢时的和谐共鸣是其次了,为这好处辛苦解释一番也是值得。

  不过在这时,还不是想这个,叶青一笑:“回去后,就可以正式把叶家祠,升级到叶家庙了。”

  这个世界和地球有点不一样,天子七庙、王五庙、公侯三庙,余一庙。

  但是这里的公侯或者“余”,都是指有了气运溪流才能建,所以叶青早封伯,直到现在才能建。

  至于朝廷和总督的想法,叶青已经不在意了。

  大劫连绵,朝廷始终没有缓过气来,而总督,这时敢兴兵与自己内战?

  想了想,叶青志得意满,想起一事,吩咐:“去请周风过来。”

  这事到现在,是解决的时候了。

  周铃听了,应了一声:“我这就去喊哥哥。”

  就出门而去。

  话说,时间推移片刻,周风若有所思出了会议帐,回到自己独立营帐中,点亮了灯,踱步徘徊

  待在南廉山已经有两年了,认识许多优秀的人物,见识了许多新奇的事物,但自己基本上是当学习生涯来对待,甚至没心思娶妻在相对狭小的生活而言,命运的选择总是渺茫莫测,让人难以捉摸该向何处走。

  主公强留下了妹妹,却将选择权交予自己,自己该如何选呢?

  这样平静中的焦躁情绪,直到一个倩影进入帐内,才稍许缓解,他笑了笑:“铃铃,你怎么来了,不去侍奉主公?”

  “哥哥……”周铃注视着他,目光澄澈:“公子找你,他有话要和你说。

  “现在就过去?”周风微微诧异,想到主公在这个时候找,肯定有特殊用意,心里突一丝暗喜,就应着:“我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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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五章 家庙
  州军到了郡城,叶青在郡西古战场诛仙而大胜的惊人消息,几乎同时入了城。

  因之前就有对叶都督胜利的期待,市民都高兴无比,自张灯结彩,欢呼庆祝,消息很快传到了郡守府。

  啪——

  俞承恩手中的茶杯滑脱在地,碎裂了成一片片,他的脸色难以置信:“大胜四十万,并且诛仙?”

  管家点头:“确实如此,许多郡西家君亲眼目睹……实在是,难以言述。

  俞承恩深吸口气,这骤加在身上的消息,火一样焚烧,实在是无法平静,趿着鞋踱了几步,皱眉:“秦烈在哪里?”

  “呃,秦将军刚刚入城,下面按您的吩咐,正引州军去军营里休息慰劳…

  “你说什么?州军先跑回来,留着叶青在那里独收天功?这秦烈在搞什么名堂?”俞承恩大怒,眼睛里冒着火光。

  众人不敢言,偌大厅堂里一片死寂,和外面城中火热的气氛成显明对照。

  俞承恩过了怒,再踱了几步,想起刚刚上递的公文,脊背上都是冷汗,叫过书吏说着:“我写两份手令,你这就出去。”

  “第一张,就是立刻向州里公文,就说现在局面大变,叶青恐有夺权之举,请州里对策。”

  “第二张,立刻联系我的儿子俞帆,不论他在何处,令他立刻率军回来。

  “是”书吏接了命令,几分钟,润了色,写出来了:“小人这就去办理

  南廉山

  吕尚静跟着有两个人,经过湖泊向北,只见这里一片常青藤、松柏,静得鸦雀无声,偶有秋虫蛐蛐。

  吕尚静再行了几步,就见得一处祠堂,显是新建,不过有石阶,里面殿宁深宏——这就是供奉叶家祖先的地点了。

  吕尚静急趋几步升阶,至门口,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就听见里面有话。

  “进来吧”里面传来叶青的声音。

  “是”吕尚静进殿,立刻觉得不同,以前祠堂见过多次,是密密麻麻的灵牌,现在却完全不一样,只有四个灵牌在内。

  其次,殿内空旷幽暗,虽有着祭祀,但只是表像,只有一小鼎在案上,可供插着香火。

  吕尚静见叶青站着,忙行礼:“见过主公。”

  “起来吧”叶青淡淡的说着,吕尚静起身至叶青身侧,看着神牌字号,也是行礼,叶青自言自语一叹:“你是不是有些奇怪,怎么这样设计,我先前也不懂,现在却理解了。”

  “没有真正的气运溪流,就得假以香火,有之,表面祭祀就可有可无,万千香火,不及一些水滴。”

  吕尚静一躬身,朗声说:“这全是主公的功业,能使列祖列宗不朽,主公年才二十,假以时日,不至这些。”

  叶青一笑,说:“你说的是”

  再不迟疑,拈出香来,对着四人牌位一躬身,再插了香去。

  “轰”

  叶青意识,就随之而下,几息后,见到一片建筑,中心却是一个大殿,这大殿空旷宽敞,几可称宫殿,雕梁画栋,充斥着一种威严肃穆。

  而周围二个建筑群,有一种气息不断散出来,淡淡水雾一样。

  见到这一幕,叶青一笑。

  “香火民愿,凝成了雾,显是这些年来,我叶家祠堂,受到的感恩实在不小,才有这样浓郁的香火愿力。”

  这时,迎出了几个人,后面又跟着十几人,前面四人身上都散红光,余人则是白光。

  叶青打量众人,众人同样在观察着他,都面露微笑。

  一道道神念传递心意——

  “这人就是我家麒麟儿”

  “建立体制,拥有龙气,此子壮哉。”

  这时能存在的时间短暂,叶青只是行礼,见过了这几人,就朗声说着:“请诸位祖先入内就位。”

  大殿立刻响应,敞开,四人入内,顿时,“轰”一声,隐隐出现一道洪流,这洪流在地上看不过是溪流,在这里看却滚滚大河一样,垂下只是一丝,就过了累年香火所积。

  见此,叶青就有感悟,难怪朝廷不太重视香火,这龙气之流,分润少许,就有十万百万香火

  但是转眼之间,这河流就隐去不见。

  “原来这样,体制由我而建,故我才是此龙气溪流之主,祖宗只可分润,也掌不了。”

  而在后面,十几个人,都也一道红光闪过,身披着吏袍,似鬼非鬼,其气不纯,在这殿里显得不伦不类,叶青不由皱眉。

  “吾儿不必担忧,他们同受恩泽,身有官衣,大约过三十年,就可彻底转化为低级神灵。”一个声音说着。

  叶青点了点,回过神来,这看似时间长,实际上瞬间,插的香才烧了一小段,吕尚静还在等着说话。

  叶青一笑,换了正容,说:“叶家建庙,我在侧殿也给你留着位置,不会负了你的辛苦。”

  吕尚静听了,顿时欠身说:“主公提拔我在草莽之间,不敢存有此念,主公恩典,只得继之以死罢了。”

  说着,顿了一下,请示:“休息三日,各人还是做出种种举动,情报传来,有些郡西家君出于一些考虑,暗中向郡府透了底,俞承恩大怒,根据情况,接到公告,又是震恐,几日间连连文向州城,又讯要求儿子俞帆归返。”

  “不必迟疑,你这就正式向郡府行文,宣布临战接管全郡的所有权——看郡里怎么说。”叶青踱了几步,出了殿,回到南廉山后,就是修养期了——无论体制上还是个人来说,都需要消化大胜的成果,并沉淀稳固。

  这实际上就是一次权力洗牌。

  “是”这几天,郡府方面对此沉默,让吕尚静有些许担心,但对于主公的信任,他还是大声应着。

  “你别有负担,放心,事情在我控制中。”叶青又是一笑,看了上去,在他眼里,吕尚静浓郁的红气饱满,这是他实际位置,但前途并不局限此。

  无论是前世还是现在,过程就展现出他的治政才能,前世能成为应州文官之,既是天分,也是这一步步逐渐锻炼出来。

  叶青相信他能走得更远,因比起前一世的俞家,南廉山提供给他更好的舞台、更广阔视野,最重要的是——应侯之位近在眼前。

  吕尚静的年纪刚刚四十岁,体力、脑力都处于巅峰,这在凡人来说正是政治家年富力强之时,和他前世五十岁才成就,成长潜力绝不同。

  见着叶青无话,吕尚静领命退了出去,望着此人脚步橐橐飘然而去,叶青收回了目光——自己终于可以放手,把控一下大局,就更多专注修炼了。

  夜幕降临,月色宁静,南廉山还是一片火热,靠河工坊区、码头区,几乎都是轮班倒,彻夜不休原材料运输、器物制造、渠道铺售,这种工业时代气氛,叶青已经熟悉,但在叶家许多人来说,要适应还是得一些时间。

  叶青漫步山坡上,回到金玉阁中休息。

  这座伫立山顶的龙珠型建筑,因是南廉山福地大阵的主阵眼,灵气浓郁富集在五气灵池中,对谁都很适宜,于逐渐变成家里的活动中心,叶青五德灵池奠基,现自己和芊芊她们一样,越来越喜欢在灵池中修炼。

  赤霄剑插在七宝仙池中,和它一起的是山河社稷图,都在受着仙池滋养。

  叶青沉在灵水中,七宝仙池的一丝丝仙灵之气,也随五气沁入他体内,感觉无比舒畅。

  “不得不说,和郡西古战场的五色玄湖,还是没法比但五色玄湖已经是极限,自己南廉山福地却大有上升空间……”

  “并且有个设想,如果能和她们在灵池内同时双修共鸣,效果会如何?”

  叶青觉得有必要试试,但还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这些天尚未和芊芊她们摊牌,但在每次与某个妻妾独处时,就隐隐展露给她一点共鸣效应……潜移默化让她们习惯,总是更容易接受些……

  芊芊感觉青脉共鸣是正常,曹白静和江子楠都忙着扩建三级术师团,没有几次和叶青独处机会。

  周铃整体跟在叶青,有所感觉,但缺乏对比,叶青以前度过金脉时,她还不是剑道真人,缺乏共鸣的经验,还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真正感觉明显的龙女俩,惊雨和恨云都感觉到水脉的共鸣再度恢复,她们很早就是真人层次修为,对比下诧异,不好自己开口问……从未闻此事。

  “应该是幻觉吧……”就连性格最严谨的惊雨,也不由患得患失,在隔着不远的灵池里咕咕说着。

  叶青听得暗笑,面上一本正经:“上次表姐托你们去打听阴阳灵玉,使得道术院的培养效果能优化五成,还没好好谢过呢,我决定给你们奖赏。”

  “道术院是长远之举,自是要助成此事…我们知道夫君要走的路,一开始在凡间就要建立体制,否则仙人的根基自成,没有一路走上去的相互契合,再要使基质相协相合就是不可能的事,而这是建立仙境的根基。”惊雨说着,家学渊源,让她清楚一些奥秘,总是不经意间就给夫君透露些。

  “算是夫君你聪明,没有这种体制,寻常真仙要想走上地仙之位,就太难了”恨云笑了笑,似不经意的瞥了叶青一眼:“夫君,你又有什么奖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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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六章 资粮之道
  “一个惊喜,暂时先不说,留给你遐想余地。”叶青故意勾的她心里痒痒,卖了个关子,又询问着龙族一些古老的记录信息。

  “这说起来,话就很长了,夫君你真要听?要听什么?”恨云眼睛骨碌碌转着,打量着叶青,似要看穿他的秘密一样。

  但暴露最多的还是这小小龙女自己,叶青很快找准切入点:“先不说这个也行,既我准备走蛟龙之路,凡间对此记录很少,多局限在凡间州侯时,更往上的真仙期实有些了解不多,只能拜托贤妻了。”

  恨云笑起来:“好啊……”

  叶青曾向恨云、惊雨仔细打听天庭格局,仙凡的鸿沟深深,许多在凡间不闻的消息,在地仙之女而言只是耳濡目染的家学,都被她们悄悄透露给了自家夫君。

  一心要修到地仙,纯靠自身仙园的积累,也是可以,但是极难,要靠十数万年的时光。

  虽本世界劫数不多,但这这样长,总得经历量劫几次,好运能存活下来,才有希望——天庭多数地仙都是这种上来,开辟了仙境,但后续呢?

  “夫君你可知为何太平伯之位尊贵?”惊雨的笑容有些神秘:“别说真仙极少有天爵封号,就连地仙也没有伯位之封,这里面才见得真根基……最关键的是晋升潜力。”

  叶青心中一动,知道她们是针对自己的古爵位体系做的一种期许。

  “真仙之道,只要功法资粮不错,就可成就,但只局限于个人。”

  “这方世界灵气都有定数,是世界亿万生灵的根本,哪能随意掠夺,地仙要是没有根基,或要十数万年时光,才能开辟出完整的仙境。”

  “往上就是天仙,自辟仙天,不过这虽号是天,实际上只是洞天罢了,这是天仙的根基,这看似谁都能慢慢积累达到……”

  “封伯就是获得一地资源,每年都有进帐,才能满足晋升需要,要是没有伯位之封,基本上只有是三个选择——去八荒开辟新势力,以获得封伯。”

  “第二就是传承道派,多出些仙人,将弟子的仙园,合并成仙境,每个道派都是一个仙境,只是这样的话,宗主虽是地仙,实还有许多掣肘。”龙女说到这里,就一笑,并不继续说下去。

  叶青对此自然明白,不就是股份制么?

  众多成仙的弟子汇集起来的仙园,成就一方仙境,宗主虽是地仙,实际上就是董事长,自然不可能事事随意。

  当然听说地球上奥林匹克山,就是众神的神域合一而成,按照这样一说,就是同样性质。

  换个角度,整个天庭,难道不就是许多仙境仙园,结合帝君的天界,形成的特大号的天界?

  三位道君脱出去,但完全的怕只有自己的天界,或唯有一神教,才是完全属于主自己所有。

  “没有这些的话,单靠自身仙境吸取灵气,只怕就要消磨百万年时光才可成就。”龙女感慨的说着。

  叶青听了表示出怔怔:“难道说……岳父位格关键在于龙宫?”

  当下就是作若有所思之相。

  恨云笑眯着眼睛:“母妃她们是正封妃子,但是都成了仙女,才是真正道侣,仙园合一,运转造化,精益求精——夫君以为真的那么好找么?”

  叶青知道她隐射正封龙女不好找,心中深以为然,看不过她得意样子,故意就说反话:“不找又如何?反正今后漫漫长生路,姬妾要多少有多少,还都是新而不厌,温顺不淘气……”

  “啊——”小龙女立刻脸色涨红,把夫君扑倒在地:“你这是存心的吧……气死我了”

  惊雨掩口而笑,见夫君和妹妹闹腾消停了,她才接口说:“仙人长生不朽,与天地齐寿,看起来时间长些都无所谓。”

  “赤帝革命,天庭稳定,不再直接插手量劫,仙人陨落极少,让许多真仙心安,没有封号的地仙有了盼头,就连最上面几位也无可奈何趋向稳定,但眼下可是天地大劫了呢……”

  叶青瞬间就听懂了意思。

  脑子有问题,才会去搏杀,既已长生久视,无论是真仙,还是地仙,都是保守现状的鼎力支持者,就连试图推动改革的天帝也对此无可奈何。

  这就是仙道的意志

  不能说这保守想法不对,稳妥积累资粮,不但使仙人个人享受数以万计岁月的清福,而且确实可以⊥整个仙道世界晋升,这是最大共识……可惜天地本身也就有寿,也有生死劫

  惊雨见夫君听明白了,很是欣慰,有些意味深长说:“仙道历史不过百万年,还没有任何普通地仙只通过自身积累开辟洞天,能成天仙者无一不是历代开朝之主,有着龙气加持,亿万百姓之力,才使本需百万年的积蓄,短短几百年就可奠定基础。”

  “他们虽被天庭应召飞升,但也是一方势力格局,虽以脉属依附于五位天帝,却不可小视其能量。”

  “天仙中羽翼丰满者号称大罗,具体情况我们也不清楚,不过听说,道脉传承越大,越久,成就者越多,附庸仙境仙园越多,据说一旦总产出资源包罗万象、无所不纳,自成小循环体系,这与一方天界,只差一步之遥……当这一步也很远就是了。”

  “这些大罗都不是寻常可以成就,目前只有五位帝君是大罗。”

  “天仙还有着可能,君父实是当年开拓黑水洋之际成就地仙,虽开拓失败转入内湖,也想着更进一步,才有种种异于别处龙君的举措,可惜太平湖对于东海一系来说只是小势力,资粮积累起来实在不容易,不知要多少年呢。”

  “地方小,人才就很重要了,除元妃是龙女,母妃三位都是当初精心挑选的各族女子……”

  叶青听得沉默,心忖原来龙君地仙水准也是建立在太平湖龙宫的势力基础

  细细一想也不意外了,这老岳父好美色好文学是一回事,真正用意怕是寻找丽色、文华均是禀赋优秀者当成资粮。

  作有野心的一方地仙,不是为了挖掘新秀、进一步丰满自己羽翼,还真的是闲着没事整天上湖岸逛逛风月?

  龙君的四名仙妃都是从少女甚至萝莉时就亲手调教培养,培养到妻子还不算,还要一直培养到仙女……

  四妃作为道侣一路修行演化至阴阳谐调,蜕凡后都有了各自仙园,又依附龙君的仙境,是龙君天然支持者,相依相存的真正心腹。

  而除年纪最轻的冬妃之外,三妃都是千岁甚至几千岁,有许多儿子外放到黑水洋中历练,与深洋大妖交战陨落的有近百名,活下来有三四个都已晋升仙位,又铺开嫡系网络,这是极可靠的爪牙。

  “仙凡鸿沟,我现在远没到可与龙君相提并论的程度,就算成为应侯也只是势力合作上均衡……说起来冬妃仅二女,又没有儿子,我这女婿在龙宫中其实是归于她的一系,难怪最近她的态度越柔缓,逢着时节必遣人送些珍贵的仙药来,都是她自己仙园的产出,小小龙女都是第一次尝到,假托是给女儿女婿滋补身体,实却是怕我不看重她的两个女儿呢……”

  叶青暗笑,却莫名畅快许多,原来就算仙人也不能恣意而为,那女人初时分明新晋仙人的高傲十足,现在两个女儿都落在自己手里,资源垄断权就在自己手里,她唯一渠道就是自己,再憋屈也得低头不是?

  “三仙妃都有了成仙的儿子作爪牙,又有深厚的见识智慧,她们未必在意我这新婿,但保不准一些低阶的非正封妃子,一面试图借大劫之际晋升仙位,一边对冬妃这新仙妃妒意深藏,牵动些势力,掣肘我的崛起,难怪除龙君开启水路,冬妃时时送些好处,就不见别的亲龙宫势力支持。”

  叶青有些明悟,对应上了过去一些事:“难怪有时见恨云自龙宫回来,若不太开心,一问准是没见到她母妃……”

  “暗地里肯定是有生些事情,家事长短难理,龙君当丈夫的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们姐妹俩倒瞒得很好,想是知道我的势力自建而不完全凭依龙宫,就不透露这些麻烦事,以免影响我这面战事……这真是情重了。”

  “我这边战事正烈,在朝廷方面竖敌颇多,总督的直接武力插手虽有龙君挡着,余下的暗算呢?可不能真以为有龙宫后台就高枕无忧,还是要靠自己才行……幸好现在受封青谨真人,木脉蛟龙,就是青帝一脉的种子,再不惧州府和广元门的暗算。”

  “而且严慎元,估计这些天要焦头烂额了,最后逃走的那批阴骑阴将,可都是红黑气色,暗面火种,比寻常阴兵强大不说,更带着一丝自主意志,谁都知道真正主观能动性挥出来,远比麻木的傀儡更危险,这是燎原的火种……”叶青心里暗笑,这就不关自己的事了。

  “明白了,却和我的五德之道相符,想想吧,要是芊芊表姐她们都成了真仙,各有一德仙园,合并到我处,那多壮观宏伟?”叶青想到这里,突觉得自己在冥冥中,还真有大气运——先前可没有想到这样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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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七章 通天

  应州下土·初平六年·洛阳

  这是一个繁荣城市,士兵在巡查着,密密麻麻的人群来去,已经看不出乱世的痕迹了。

  “几年没见,洛阳居已经变得如此繁荣了,王上厚德啊”一个曾经在几年前来到过洛阳的官员,此时忍不住出了感慨。

  算起来,这是这官员第二次来到洛阳了,第一次他还是跟着大军进入,相比多年前所见的种种情景,现在洛阳显得热闹繁荣。

  “大人,几年前这里是什么情况,跟现在区别很大?”见这个官员做出如此高的评价,坐在他身旁的那个青年忍不住小声问着。

  这个青年是一个读书人,因是第一次到这里来,虽对这里的繁荣程度感到惊讶,却并不震惊。

  这辆马车在大街上不快不慢行驶着,这官员感慨说着:“当然区别很大,几年前,由于董贼祸乱,虽是帝都,却满是沧桑……”

  时间快流淌,不知不觉已过去数年,到了初平六年。

  应王监国后,并没有更改旧年号,仅废除长安伪帝年号,遵从最后认可的献帝刘协年号,沿用至今。

  但随各路大将分遣,将洛阳以东地带由南到北都一一平定,虽不能说完全统合,只余冀州、兖州、凉州、益州这小部数州未掌控,这情形让混乱已久天下渐渐有了稳固希望。

  在洛阳平原、河南平原、江汉平原、江淮平原这几大刘备集团的主控区,土法高炉试点,产出大批廉价成本的钢铁农具,帮助着修复旧时水利,使得当地外逃的百姓逐渐归返。

  数年间东海雨水大兴,时常润入内6,缓解了旱情,龙君祭祀扩张到一个高峰,水府体系的最简陋循环已经达成,剩下就是分建各州水府、慢慢积累完善的事情了。

  这些都被当做应王刘备顺应天命的吉兆来宣传,在农业时代很吸引人,不知多少家给应王立了长生牌位,天下人心思定,已经是不可阻挡的潮流。

  对比下,各地势大的太平道,已经局限在冀州一带,在外州几乎没有什么人还信奉了。

  冀州在几次血祭后几同鬼域,引更大的流民外逃,十室九空,望气士看了上去,冀州之气已变成灰黑,几乎同时也渐渐衰弱下去,邺城方面孤城难守,实力消耗到难以为继,以逢纪、审配袁氏老臣为,向洛阳方面请降——条件是留下袁氏后裔。

  何太后怒而不愿,但在大局考虑下,更重要是询问应王意见,还是允之。

  于是随着袁家嫡系的撤走,冀州越人气暗淡。

  在这荒凉的气氛中,整个地方上都透着灰暗色调,而太平道核心的广宗一带,阴风贯穿始终。

  但对于聚集在此信徒而言,只觉是舒适和风,一些忠诚的信徒,更因常年在一座被称为圣湖的黑莲池中沐浴,不知何时,这些人的眉心渐染黑气,异样的神光在眸子里显出来,渐渐会了种种异术,这就被信徒羡慕,以为得道,受了仙篥。

  唯一奇怪的就是有几年没见过大贤良师了,据说是在闭关。

  “什么闭关需要那么久呢?”信众疑惑想着,又是期待……大贤良师出关,一定会黄天当立。

  这日正午,突黑云自四方涌动而至,天阴如墨,雷霆似电一样浮动。

  主祭坛上,张角身子一颤,睁眼看去,雷光在天外闪过,却没有穿透下土界膜,阴阳两隔,人死业消,阳面的惩罚终究不入阴面——对于天道正常判断说,张角分身哪怕是仙人,确实陨落死亡。

  “料不到,我们本体就是从阴面渗透……”

  就算这样本体无恙,这个外域道人十分愤怒——自己亲自出手,还是落败了,让叶青竖子成就威名?

  “平心而论,此子的天子之剑的确有几分成就,但神通不及位格,还远远不能与我对抗。”

  “只是这革命的反噬……”想到这里,张角不由有些阴郁,甚至震惊。

  “我不是亡在叶青手中,甚至不是亡在天雷之下,本质是被二十万阴兵革命的火焰燃烧殆尽……”

  “它们要革此域天庭之命,却不待见我们外来者,不容许我用此巨力。”

  “可恶……献祭时还顺服,不想成形时却有这反噬。”

  “只是,掌教一丝元神降临,与这革命合体,又转眼灰灰,这又是何意,总不至于是自杀?”

  “以亚圣之能,也不会没有办法逃去。”

  正不解中,一道青符在祭坛上显现,让他一怔……什么讯息来得这么急?

  青符上光辉一闪,瞬间青线向四方上下蔓延,扩散成立体时空坐标体系,微缩的锚形在中心凝聚起来……这是星君舰的道锚。

  一道讯光闪入心底,传出护法师伯的声音:“虽有些伤亡,但你办的很不错……我已经向掌教请功,现在我要在此建立泊点,暂时躲避,顺便开启一些实验,这段时间内不要出什么差错。”

  “是,师伯”

  张角精神一振,和自己预料的一样,上百散修死亡,根本没有人在乎,四十万阴兵更是连提都不提。

  相反,自己在地上搅的浑水,果有些效果,吸引了护法师伯来此躲避,并且许诺请功。

  任谁都想不到星君舰会躲到这下土来,可惜没能清除洛阳青色仙桃的监控,不能直接进入。

  “趁着锚泊的时完成些实验,等天庭搜索的风头过去,就可在下一轮进攻的混乱中寻机突破,带着重要的实验信息回归本域……当然更关键的是我已完成掩护任务,就算下土任务完全失败,都有功。”张角阅读着传过来的信息,心情就是一阵放松。

  “在这实验,再有些功劳,就能达到标准,封神战败可随那一位归返,这就是关键时刻的退路了。”

  “但事情还不至此,星君舰停泊这里,就是强大后勤基地,里面虽被陷阱埋伏后只余三个仙人,可独立的仙境生态,还是容纳了三千散修和妖修,这些相当于灵池真人的凡人,在本域和垃圾一样多。”

  “不能和仙魂一样越界降临,只能由星君舰搭载进入外域阳面与阴面夹缝,建立泊点冒险停靠,使这些散修和妖修直接登6下土。”

  “星君舰的安全和实验是关键,为了不惹来天庭仙桃注意,暂时不能放进来,必须等下一轮英杰降临和地面进攻中,趁着星君舰要离开前,放出这些人

  “这些人虽一出来就受到压制,但终还是真人级,三千的数目,规模不小了。”张角盘算了一遍,觉得无误,眸子冰冷:“叶青,你想不到我给你准备了什么样的大礼……”

  “不过,这些散修妖修,一批批被有组织赶来送死,就单纯是为了清除我们世界的垃圾么?”

  “这有些说不通,它们死在这个世界,可是被这世界吸取转化。”

  “其中,又有什么奥妙?”

  张角百思不得其解,只感受到,圣人和掌教,一举一动都隐含深意,实在让人高深莫测。

  “这不是我现在能考虑的,还是先接应星君舰的子体吧”想到这里,张角立刻布了命令,调整了法阵。

  片刻,一朵巨大的黑莲在广宗城里展开,以它为中心散出无数黑色种子,落在周边几百里许多废弃的村落、集镇、城池上。

  渐渐它们都染上一层层黑气,在大贤良师的命令下,信众开始做一些奇怪的……活体实验。

  东海·水晶宫

  重重柱支撑起大殿,虾兵蟹将目不转眼的站立,而鲛女身披轻绡起舞,乐声萦绕在了其中。

  王座上,龙君分身仔细体会着这种感觉。

  “整个大海似成一体,已呈现几分出和海洋共脉搏呼吸之景。”

  “这种感觉在地上,我并不算陌生,太平湖与我就是这样,与太平湖相比,我此时对这片海域的管理和联系还远不如,但是论海域宽旷,太平湖岂能与之相提并论呢?”

  “只是虽一切都真,却终是虚妄。”

  这话并不矛盾,一切细节都和地上一样,从中可悟得真实的神通,但整个东海,赐予的力量,却还不及太平湖大,故终是虚妄。

  感慨片刻,龙君化身突一怔,睁开眼,投向这处地域,它觉察到一点异样,却带着点疑惑,不能确定生什么深,但知道这时三国乱世平定在即,敌我都在为封神大战做着准备。

  “等女婿来处理就是……此下土进度最快,是两域争夺一个世界所有权的浓缩展示,正要给他最大挥空间的机会。”

  龙君心思一转,知道什么样的支持才最有利,更别说此子投桃报李,引得自己一双女儿入得下土参与。

  就在这时,远远传来了天乐阵阵,一座青色座辇落在宫前,年轻的道人踏步而出,四柄仙剑在背后气机勾连,循环不息,而顶上五气结成青色庆云,亩许大小,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扑面而来。

  龙君感应到这强大气息,心里羡慕,当然这青色并非是真青,只在下土才这样显示出。

  只是就算这样,所行之处,天地共鸣,道韵化形,要是在地上的话,只有三位道君和五位帝君才有。

  龙君一面思考着对方来意,又迎至殿前:“却是哪位圣人大驾光临?”

  “通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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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八章 救援

  黎明的太阳落在乌镇县上,没有温暖,只有透骨的寒意。

  城楼上最后一层工事,轰一声炸开,阴兵阴骑,开闸的洪水一样奔流,向着城内杀进去。

  县令许定玉,瞪着血水染成一片暗红的视野,喃喃的说着:“城破了?”

  他是举人出身,花费不知道多少心思,才当上这县令,平心自问,他劝农桑,平豪强,当政二年,可说极尽所能手段,甚至不惜得罪一些乡绅,才治平了整个县里。

  只是阴兵一来,却成了大祸。

  “杀”

  轰的一声,满天的血水,所剩无几的县兵,还在伤痕累累强自支撑,但是没有了术师,大部分倒下的都是县兵的散体,在不远处堆成个小丘,流血水浸透了城台,已可以听到城内哭喊惨叫,这是阴兵在屠杀着。

  眼见着阴兵就要扑上,突一片拼杀,一队人马冲过来。

  者是个一将,扫倒一片,县令一看,居是樊容:“大人,末将护你冲杀出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城破前,大小官员逃窜,城破时,还有此人不离不弃守卫,许定玉突仰天大笑,问着:“樊容,我待你可薄?”

  “大人提拔我草莽之间,我必效死而报,现在时间急迫,还请大人立刻动身。”樊容单膝跪下,连连说着。

  顺着他指的方向,众人可以看见阴兵,分成小队,整然有序满地搜杀,显是不想放过任何一个活口。

  许定玉流下泪:“我是朝廷命官,城破者死,就算逃出去,还是逃不过朝廷三尺王法。”

  说到这里,突厉声说着:“樊容,你既受我大恩,此时就是报效之时,你立刻突围而去,护我在郡城家眷,投奔叶都督去。”

  “郡里,别县,援兵迟迟不来,我得罪了你们,何祸及满县百姓?”

  “只有叶都督,才能为我保仇,去,为我,为这满城百姓,保得这血仇”说到这里,声音凌厉。

  樊容本来抗拒,要同城而死,听到这话,顿时动容,思了下,顿时叩拜:“是,谨受命”

  说着,深深望了一眼,带着一队杀了出去。

  见着樊容杀出,许定玉露出一丝笑,正了正衣冠,向朝廷所向叩拜:“臣报国至此而已”

  才说完,一个阴兵已扑到,一刀而至,头颅顿时飞出,只是随之,一点红光,自脖子里喷出,转眼不见。

  “城破了”主持的道人有些满意,虽见着这红光,也没有说什么来。

  率这支阴骑和阴将精锐,逃出来后,血洗平河郡一处小古战场,因不靠近北邙山战线的缘故,这处古战场年代较久,又没有后来多层重叠,其守卫的神灵实力也浅,就此陨落。

  这一批阴兵阴骑,比寻常阴兵强大不说,更是带着一丝自主意志,是强大战力的种子。

  席卷甚至血洗多支世家,最后甚至几支集兵攻破这个县城。

  “张角,你率兵四十万,不及我现在六千。”

  南廉山·楼台

  南廉山庄修建的越来越完整,亭台楼阁随处遍布,珍稀花草,古木绿冠,怎么看也不象这几年才建,侧院曲廊更是不计其数。

  厅内地板上垫着地毯,很是舒服,叶青把头枕在了芊芊的大腿上,她的大腿柔韧细滑而有弹性,仰望就能看见饱满起伏,心情自然爽快,听着汇报都津津有味了许多。

  这段时间,南廉山庄前车水马龙,热闹非凡、大小乡绅甚至官员,请安的络绎不绝,怀着不同的目和想法,汇聚一堂。

  不过这时,却不是听着这汇报,而是亲卫编制

  “……编制有骑兵五十人,引幡者六,府刀卫一百六十人,术师六人……

  对此叶青表示很满意,这编制仪仗,已经按照正规伯爵编制了,却听低声汇报:“乌镇县被破,县令许定玉殉死,县班樊容突围,在此求见。”

  樊容?

  叶青一惊,抬起来,这人听说过,供职于县城,不过一兵卒,前一阵贼变,他驻扎武库,遇警不乱,紧守营盘,贼人当场围杀了。

  县令就把他提拔了,前世当到了校尉,后来战死在沙场上。

  叶青坐起,示意暂停,唤着:“请上来。”

  不久,叶青看着在堂下这个有些局促不安,小心翼翼观察左右,叩拜行礼的年轻人,穿着破烂的袍子,还可以闻到伤药和血腥味。

  “……”叶青摇了摇,这人正失望之间,就听着叶青说着:“来人,命周风率兵三千,请术师团配合出动”

  “什么?”樊容不由自主的张大了嘴

  叶青淡淡一笑:“平河郡不在我郡内,我军管本郡,已经很出格了,本来不能兴兵为你报仇。”

  “只是许县令我听说过官声,一个为国为民的好汉子,又是殉国而死,我不能委屈了他。”

  “故就算冒得些于系,只能出兵了,至少得抢回许县令尸骨来厚葬。”

  “至于许县令的家人,只管迁到南廉山就是,我自会厚待。”

  绕是樊容心性锤炼的生死无谓,听了这话,不由泪流满面,重重叩下:“谢都督大恩,小人这条命,就卖给都督了。”

  话不多,却满是刚烈。

  见着退出,叶青抿着唇,不由笑了起来——这是了不得的人。

  记得没错的话,前世没有遇到城破的事,但自班头迁到军中当火长,又当到了校尉,在战死沙场前,身经三十余战,可圈可点。

  刚才一遇到,川林笔记就微微一震。

  “又是一个江晨一样的大将,只是夭折了。”对这点叶青毫不出奇,并不是怀有将帅之器就能达,中途死的才是大部分,要不,世上也没有祸国殃民了。

  将相折尽,才有庸臣祸国殃民,某种程度上说,怀有大器而死,才是大部分时间的规则。

  这时有际遇,是叶青的幸运,也是此人的幸运。

  “就算是秦烈,何尝不是将帅之器呢,只是天降祸端,又遇到了我。”

  抿着唇,叶青有些苦笑。

  所料一样,没过几天,应州各郡新的战况消息也自各处据点传来,总体来说,有好有坏。

  有些郡都不太好,焦头烂额,叶青获得的消息,自有别的途径。

  平河郡乌镇县被占领了,这是第一个县被攻破,总督震怒,不得不去亲自率军去收复。

  “听说秦烈因有硬顶的经验,再度被派上阵。”

  叶青听了大笑,明白此人还是找到了自己的定位……吞噬南廉山不成,不论此人心中怎么样焦灼,这段时期内都只能乖乖给总督做枪了。

  但笑归笑,但并没有完全隔岸观火意思。

  南方平河郡的郡守向南廉山求援——都知道南沧郡是叶青说了算。

  地面上,这一轮在南沧郡基本平息下来,就算在应州范围,没了裹挟四十万大势,翻不起浪花。

  所以叶青的心情是比较淡定,从容下令支援,一举几得。

  这时,南廉山经过一段时间修养,恢复不少,有新一批道兵涌现,这时一支三千人精锐通过水路去救援……顺便在外郡拉拢些下土旧关系,青谨真人封号下来了,总有些眼光的世家家君会趋附这颗新星。

  周风下了决心留下,就不能单纯管着治安,也得上战场锻炼下。

  叶青从来明白,狭隘的道路是走不了多久。

  天子之道,百川汇海,道路是越走越宽,要敌人、统一战线都必须明确,而消灭阴兵自是越多越好,点滴全都埋做世界成长化肥,或将来某一天能成事,就是这样一点一滴积累下来。

  “问题是外域会这么容许?这已不是斥候和先锋军的问题,而近乎送死了,再是不入流的散仙,也是一股力量,单单炮灰消耗,也未免太过浪费了吧?”

  叶青一直不解这个问题,近来除了修炼,思考的就是外域的反应。

  前世自己层次太低,虽撑到了第二波,却不清楚外域在第一波派遣大批散仙来送死的用意,如果所谓骚扰战,或者纯粹消耗一些外域的内部隐患,虽也能解释,但总觉得还差些味道……

  还有窜逃掉的星君舰……

  林林总总的事情演变,纠缠成一团乱麻,以叶青对外域风格有种灵魂般的直觉,还是从中抽茧剥丝,找到些可以确定的东西。

  外域似乎忌惮着天庭,派出邪魔只处于流串期,打的是骚扰战,还没到大兵团正面开战时。

  也对,天庭的青穹周天大阵尚存,虽有君星舰级别的穿越法器出现,但似乎缺乏主火力,还不敢直接撞网。

  贸然冲击肯定是引起全面反噬,让战争局面彻底失控,这是双方的上上下下都不愿看到。

  尤其对于核心战力——仙人——来说,最好的结果不是自身去拼刺刀,而是以仙园作为资源后勤的支撑点,编织成一张坚韧的网络。

  那夜漫天星陨的惨烈犹在,地上仙战的惨烈战,彼此试探出了对方实力,各有胜负,绝不是一战两战就能压倒谁,于是在消耗对方的同时,必须要注意保存自己元气。

  “持久战啊……熟悉的字眼……”

  叶青苦笑着,出于地球后工业时代的见识,他对双方战争后勤的关注是由来已久,眼下君星舰母体针对各州战局,释放黑莲外巢一类的子体进行穿梭突围,已经可以带进来各种法器,甚至大阵重火力,但还缺乏最重要的战争基地……星君舰,还不敢直接停靠,尤其在被天庭地仙碾压过一回之后。

  “它们或是在试探,寻找是哪州实力更薄弱这时显出一点气虚,将来等它们做好了准备,就会直接君星舰降临,那就是一州糜烂,就算能收拾好也是死伤无数,大损元气了。”

  叶青暗自警醒,决定下土的进场准备必须加快了。

  “主公,你叫我?”就在这时,貂蝉步履盈盈入内,一身绯袍,眸子银色,显得有些神秘。

  叶青点点头,让她坐下来,思索着开口问:“你的山河社稷图,现在扩展到能带多少人了?”

  “已能带数万人,不过这是极限,势必压缩携带物资量,并且只能维持片刻……如果师尊不放行的话,到时间就只能撤回了……”貂蝉忧心的说,不知不觉,她的一颗心更多偏向叶青,或她有所察觉,潜意识中却平静接受着变化

  “我会说服她的。”叶青手按着眉心,想起了女娲分身临走的那句话——想想怎么回答她的问题。

  大战中生死紧迫,无暇理会,现在处境和心情都安定下来,难免叫人苦恼……本来仗着盟友价值,可以厚着脸皮不理会,但这次带大量力量进下土锻炼,这就是有求与人,不得不低头。

  “主公?很为难的话,我可以……”貂蝉蹙眉说。

  “没事,别担心,我不会让你夹在中间为难。”

  叶青随口说的这话,恰好戳中少女的隐秘,让她看一眼这个年轻的主公,就低下,心思乱了起来。

  “这人或许就是自己的良人,唯一可惜的是……他是地上人,非吾族类,其心必异……将来若是和师尊、吾族利益起了冲突,自己就是夹缝中的牺牲品了”

  叶青还没感觉到貂蝉的忧心,他基于自身道路的考虑,有了一丝决定,在心中暗暗生出。

  成为青谨真人带来的巨大变化,已通过恨云的转述,自大司命近来释放的一丝善意中体会出来,自己这样蛟龙在九州都是有数。

  在白、赤、黄三德中,或有与自己比肩,甚至有更优秀潜力的新生诸侯,但在青脉中,叶青不信有比自己更优秀的种子。

  人族体制对青脉的资源供给有限,没有自己这一路上巨大天功支撑,别的青脉诸侯纯粹要积累到真人,何其不易。

  这样的特殊地位,让他敢于做一些事,只要程度控制得好……

  这个世界从来不缺乏秘密,对于天才来说,没有一点异处,才更是奇怪。

  “而且最关键一点——应州下土是试验田,我的社会晋升实验,上交天庭验收的时,总透露出许多异常,与其被动,还不如现在开始,有选择逐步释放一些信息……关键还是在于节奏,要和我的实力地位匹配……”

  “当然,龙气制度,才是根本”

  “是成本最低,最合法的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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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九章 皇子就藩

  黑水洋

  只见云气一开,仙乐传来,仙车周身有金色烟雾环绕,天鹤相随,两个童子,一人手持香炉,一人手捧拂尘。

  仙架上,仙人坐定,笑问:“大争之世,这些大妖,屡犯天条,本是逐到这荒芜之海,待其悔过自海,奈何不但不知道悔改,还妄想勾结外域,实是气数已尽,正可诛灭。”

  一童子忙上前禀告:“禀恩师,天旗已立。”

  这时,见海面上风云变色,现出四座天船,甲板上各站有一个仙人,更是有数以千计道兵相随,立足在一片吉气中,俯瞰下方。

  就在这时,下面传来阵阵轰鸣声,战鼓擂动,一声响过一声,只过了片刻,浪花翻涌,海潮分开,只见杀声镇天,妖气冲出,四十九个大阵林立。

  仙人举目望去,眼睛不由稍稍眯了眯:“各位道友,大妖集了妖兵,叛逆已成,就此动手罢”

  这一声“动手”,杀气四溢,顿时,上万天兵浪潮一样汹涌而上。

  顿时,风云雷电在天空中铺陈,战火烟雨在海洋上绵延。

  这百万妖兵虽多,可天兵杀了上去,只是片刻,就见着阵法崩溃,浓烟滚滚,见此,仙人笑着:“泥兵土将罢了。”

  又有道人应着:“这本是小事,我等黑帝一脉五位天仙抽身下凡,责任不在围剿妖兵,而在此黑水洋上联手于涉水事……”

  “使得天文潮汐来迟片刻,规模更小一些,有利稳定局面。”

  众仙人都说:“善”

  是月,黑帝一脉五位天仙抽身下凡,在黑水洋上联手于涉水事……连着东海龙王在内,水府体系的管辖者直接出手了。

  有上百只的黑水洋大妖试图兴风作浪,一举碾压,受外域蛊惑当场消灭,盲从者全部驯化成仙人坐骑。

  八荒震慑,百族惊惧

  一举打醒了非天庭统辖范围的异族,回忆起远古天庭崛起战争时的恐怖,正视起九州的真正实力……

  原来以前人族以王朝轮转、外旋、扩张的千年周期,都只是仙道的游戏么

  地方上军事扑朔,应州的阴兵潮,跌宕起伏,不止波及的烟洲郡、平河郡、兰丘郡等临郡,还有小股流窜到了湘州、灵州……实际上得了张角越境大迂回启,在边境州国间这种交叉的流窜,越来越是频繁。

  这些外域仙人虽失去力量,但战争智慧并不匮乏,钻就是边境上各个总督权力集中,又彼此矛盾制衡,军政协调麻烦的一个空档。

  州城

  总督府里,倾楼顶上,严慎元静静的听着情报。

  “魏国迅调动三千术师围剿阴兵。”

  “朝廷有所反应,皇上已明确宣布,要派几位皇子到边疆各地,以郡王之身节制一方军事……”

  “朝廷这一政治变动,已引起了轩然大波。”

  报告的人读到这里,就住了口,静悄悄的等待着总督的命令。

  严慎元听了这个消息,只是一阵沉默。

  实际上,还有情报报告,有人猜测放逐太子和贤王,有人猜测此举是儿子封藩王、建藩国的前奏,甚至猜测皇帝身体不行、厌倦内耗、准备改立储君了……种种纷乱,云波诡异。

  世间对此举褒贬有之,或在封疆裂土育诸侯……或分封的子嗣还有可能争龙取胜,中兴王朝……但怎么说都是死中求活,不是一个吉兆。

  许多有识之士,因此心里都蒙上一层阴影而总督自不是例外。

  这时严慎元推开窗望下去,雨后州城一片迷蒙,远处街巷都隐在茫茫白雾中,只有近处看到仆役在清扫地面落叶——那是院子里几株碧桐树的叶子泛黄,许多在昨夜风雨中凋零,地面上铺了厚厚一层。

  “天不假时,到秋天了啊……”

  许久之后,这老人叹息着,他的声音嘶哑,头渐白,让追随已久的属官望了心酸:“大人无忧,朝廷尚未失德,自有吉气。”

  “嗯,我知道……皇上的儿子不少,姜涛,你去打听一下,哪位郡王会放至我们北境。”

  “是”一个中年属官应声出去。

  等这人出去,严慎元又沉默一会,缓缓开口:“联系俞家,我要给它明确的支持……”

  几个属官听完,不由问:“是俞承恩,还是俞帆?”

  “选俞帆吧……”声音寥落在水雾中。

  片刻,更多军令布下去。

  河西郡一个重要商贸乌镇县被阴兵占领了,这涉及应州和外州的商贸,甚至是个重要的舰队基地所在,州府不得不去派兵围攻。

  “叶青的事情,只能先放一放,但有些针对准备也是要做一做,再有是水路的事情,必须落实下来……”总督的口风依旧很硬。

  但下面属官相视,都是心念闪过:“看来,总督大人要向龙君妥协了……

  南沧郡的阴兵主力被叶青打散后,逃窜到了别的郡,这批精锐阴骑阴将似有种特殊的灵慧,战术狡猾多端,有了骨于,在外域道人法术隐藏下难以找到剿灭,逐渐攻破一些古战场壮大起来,使别郡的地方县兵应对不了升级了的高强度战斗,郡城方面也多半只能自保,难以有效支援。

  水路,已经成为必须。

  相比之下,确实只能先放叶青一马了,希望这次平定别耗时太久……

  雨又啪啪啪的下起来,雷霆蔓延在黑云中,若隐若现。

  百里不同风,千里不同雨,在州城风雨大作之际,东面二千里外的南廉山仅仅细雨,一片烟雨。

  茫茫的白雾将这北地风光渲染如南景,但并不是有雨就好,各种基础扩建工作不得不暂停,热火朝天的场景冷却下来。

  但在一些术师们看去,却是叹服这气象。

  潜龙蛰伏,力量在进一步积蓄。

  相比别的郡都不太好,焦头烂额,真是差距太多了……这提前修养,才见得提前平定本郡阴兵乱潮的好处。

  这还未到农忙时候,在全郡的下层寒门中新召集的三万庶民,都被驱赶到南淤河畔第二座军营里——此营已被改造成技能学校,这些人召集时就挑选的识一点字,要在此进行简单的军事整训丨以及最主要的工坊区流水线培训丨

  农业时代的工坊,特色是师徒传授、人力加工,每一个学徒的培养成本都很高,而产量又局限于人力和经验难以扩大。

  工业时代的工坊,或者说工厂,特色是学校

  这个世界有道法机器,有精密加工,有造纸术普及知识到寒门,其实已具备了前工业社会的技术条件、社会环境。

  但人们并不懂得运用自己的力量,甚至他们不太需要这种力量——庞大的水府体系保证着风调雨顺的基本收成,而仙门为地方培养术师,提供种种生产、生活上的法术方便,更有科举体系提供上下流动,还有道门监察地方,一切很好,甚至让地方上能积蓄起明黄色的民气,阶层到上下流动停滞时就会有王朝更替,实在崩坏就又有量劫。

  但在叶青看来,这不过是养猪,对整个人道进行养猪。

  世界在晋升期自然产生许多新资源,仙人们竭力掘更多利用资源的法门,就似地球时期在石油之后后研页岩气利用一样……但不得不说,在短暂时期、局限空间内,资源的增量、技术的增量,未达到量变产生质变的突破前,总是显得相对有限。

  从这意义上来说,资源有限是个伪命题,但对于社会的生存来说,资源总是显得不够用。

  天庭在守望着世界的晋升成功,在这之前不允许太多新仙人来瓜分相对有限资源,于是限制了每年三十三的进士名额,及仙门的少许道禁奖励,这种出点决定了这个世界最大的两个阶层——仙,凡,这两者之间的上下流通性极差。

  在仙人中,保守安全的晋升成为主流意向,谁辛苦修成仙人,也不希望坠回凡人,或陨落吧?

  可惜,世界本身都不安全,而社会本身也有劫难,需要奋力才能度过。

  叶青知道自己因缘巧合,身上有些来自地球华夏的文明特质,许多生存的严酷经验已深入骨髓,化作本能,当自己真正逐渐熟悉这方世界的规则,就一点点显出不同来。

  “或真的有天选之说?否则,如何解释我会穿越此界,又甚至能重生一次的机会……这样的大运,至今细想有些不解,和这风雨一样扑朔迷离……”

  叶青在阁楼顶上,注视着天际的白茫茫雨幕,水花溅落在栏杆上,沾湿了鞋,却沾不到身体——一层透明的气罩自然保护。

  许久,阁楼下面的山道上,撑着伞跑过来一人,到门外时抬起伞,是纪才竹有些急迫的面孔:“主公,帝都有情报”

  五色阁门在他面前打开,他怔一下,踏步入内,心里明确——自己和吕尚静一样,都被主公信重了。

  “主公或是进一步放权的开始?”

  进入金玉阁的一层客厅,纪才竹递交朝廷宣文的密报,一边简述着说:“……将要派几位皇子到边疆各地,以郡王之身节制一方军事,但是具体的名单还没有确定下来”

  叶青看了看,扬起眉,没有说话。

  纪才竹却还是要询问一下意见:“主公觉得此举,是何用意?”

  “我的判断是留做后路……蔡朝要是不振,就多了些种子,这不是皇帝风格,是龙君、大司命这样的风格,或是得了天庭黄德一脉的授意。”叶青收起这封帝都的密报,并没有多少关心。

  “这离我们太远了,不必担心影响。”

  纪才竹出去,叶青回到五气灵池,芊芊自是听见外面的对话,此际停下修炼,注视叶青:“有影响。”

  “嗯”叶青坐在池畔,让少女真人坐在身边,闻着她清幽自然的体香,并不隐瞒:“其实这是对天庭举措的反扑,但只是小打小闹。”

  “天下一百四十州国,皇子才几个,派过去不过是杯水车薪罢了。”

  “不过情况对青脉最是不利,黑脉还有水府支援……”

  “这些日子,你也看见了气数变化了。”

  芊芊点,她的确看见了,南沧郡八县,除郡城,八个县都有白气涌了过来,和叶家本来的气数一合,汇集成淡红色的洪流。

  别看似又减低些色泽,实际上这是规模扩大十倍后的正常现象。

  “夺了郡城,还要晋升到都督,才可变成赤色,此所谓名正言顺之相。”

  “但是对郡王来说,一旦就国,就立刻可形成黄色洪流…这最有利的是黄脉,都不用培养潜龙,直接就有一条壮年真龙。”

  “只差一层,却是天地之别。”

  “……原本我以为皇帝整顿吏治,清理军队,极端激进了,现下看来未必……他得了天启,在为战争做准备啊。”

  芊芊螓靠在叶青肩膀上,咬唇问着:“夫君,我们有机会么?”

  “单是军政的话,机会很小,可这里是道法显圣的世界,机会是人创造出来的……蔡朝现在强盛,还抵不过天庭直接军管,形成的这股大势”

  叶青笑了笑,安慰她:“天下一百四十州国,都要形成可独力仙战的单位,而受天庭的直接统辖。”

  “这就是大势,对这大势,无论是帝气,还是分支郡王紫气,都只是其中相对大的一股。”

  “不过论气势消长、人心凝聚来说,其实魏国最占优势……”

  芊芊瞥了瞥嘴:“魏国就在我们头顶上……你说皇子会不会派到我们应州来?”

  “有这可能,但是不大。”

  “说有可能,就是应州清理阴兵最快,最受注目,或有皇子来摘桃。”

  “但是靠着魏国,明眼人都知道日后是魏国进攻的重点州郡之一,摘了桃,就遇到老虎了,敢么?”

  “夫君你这样说,还不如不安慰我”

  “真要安慰?””

  叶青笑起来,看了看灵池里没有别人,一只手,就慢慢伸到少女真人的胸口衣服里。

  芊芊白了自家夫君一眼,默不做声,调顺呼吸,只有胸口伏动变化种种形态,让少女脸色微红起来。

  叶青感受她的细腻高耸,最后说着:“你放心,就算有皇子就藩应州,只要我能夺取下土,由阴返阳,州里的气数就落在我身上了,到时,纵是皇子,在战时都无法对抗,这是仙道大势”

  这世界,体制和道法各有威能,但归根到底,还是道法显圣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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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百章 风雷夜来


  又是黄昏,带着散不去 bó雾

  大军叠营,一处中帐,亲兵而立,俞帆皱眉,阅读着情报,良久,说着:“戚良,解说一下你的方案。”

  “遵命!”

  戚良见俞帆看着不言语,回着:“我才智浅 bó,怕入不了主公法眼。”

  俞帆说着:“你不必过谦,你之才,不在以前寇先生之下,这些日子,已人人都知,谁能说不好?”

  戚良沉吟片刻,才说着:“是!”

  “目前情报来说,蒙主公指点,才得以知道,成就真人是凡籍到天籍的真正改变,叶青得了真人封号,立刻就断绝和朝廷关系,公然宣布郡内军管,其军队也扩大到七千,联盟总兵力甚至达二万,已成了气候。”

  俞帆听了,深不见底的眸子里闪着阴郁的光,盯视戚良良久,却说着:“你这话虽难听,却是事实。”

  “但是不是没有转机,昨天就传来州军胜利的消息。”

  “在平河郡乌镇县,秦烈率三万州军一日一夜迅速赶到,经过一番鏖战击溃了阴兵大部,斩获两万,溃逃者不计其数,当晚就又转战援助烟洲郡一座古战场,第三日就凯旋归州城。”

  “在叶青击溃四十万的战绩衬托下,这固没有多少光泽,但两日间转战千里,水路在其中的应用还是颇吸引眼球。”

  “不知总督向龙君出让了多少好处。”俞帆算是知情,腾地起身,快步走到沙盘前,看了看位置,冷笑的说着。

  叶青势大是对俞家的威胁,但是对此,大小世家的家君则同样是本能忌惮,在这样快速的兵力投放面前,州府精锐优势越发放大,更难明面抗衡……

  或现在可以对打擂台的,只有叶青了?

  一想到这个,俞帆就心里扎了根刺一样疼。

  “主公,无论怎么说,由龙君向天庭获得准许开放水路,这是抗击邪魔大局,无人够反对。

  “州府方面取得了水路使用权,连续用兵清剿、驱逐阴兵,终让各郡乱象稍稍止之,朝廷在应州的秩序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恢复……让人不由期待起州府的下一步动作。”

  “而这,必使朝廷和叶青,正式爆发冲突。”

  俞帆听了这话,身子向前一倾,目光注视着戚良,喑哑问:“何以见得?”

  戚良一笑起身,至沙盘跟前,用木棒指了指,咬着牙,阴森森笑着:“我是草原长大的人,没有灯下黑,看的更清楚!”

  “狼王只有一个,这时,要是叶青退了,可以说,无论多大功绩,他的联盟都土崩瓦解。”

  “历代杀大将军,都是赫赫战功之辈,可一旦退让,就身死族灭。”

  戚良缓慢而又清晰地说:“这和草原上的狼一样,要水和羊,叶青退了,就照顾不了下狼,找不到草场来吃羊,这怎么能维持下去?”

  “所以只有二个结果,或者土崩瓦解死,或者与总督决裂。”冇

  俞帆听了,不禁大为叹赏:“说的妙,说的中肯!”

  此人眸子闪着光,凝望着烛光,慢慢又黯淡下来,良久,叹着:“你说叶青会选那条,以他的秉性,会束手就擒么?”

  戚良倾了倾身,说:“主公,您心里清楚这答案。”

  俞帆背着手默默踱着,硕长的身子来回移动,良久,叹着:“真希望叶青是个忠臣孝子呐,这样他可以束手就擒,然后就可以被砍了脑袋,我们就少了一个大敌,多出了一片基业。”

  “过了些年,我们就可以平反,给这个死人弄个封号……多远的梦!”说到这里,也不由自嘲一笑,吩咐亲兵:“你去传我的令,修整一日——还有,弄点酒肉来,我要和戚先生彻夜畅谈!”

  终于,戚良升到了“戚先生”的地位,和当年寇先生相提并论。

  就在这样气氛中,总督府向各郡派出了使者,以朝廷名义,对地方进行赏功罚过——虽被中冇央抽走了一半资源,州府始终没有放弃对地方的整合,而在这其中聚集利益也得到朝廷的默许。

  在别处如何尚不得而知,在南沧郡这面,特使一到,就被郡府热烈欢迎。

  俞承恩亲自出城迎,笑容满面,真心热情,熟悉这位上司的官吏都看得出——这和迎接叶青凯旋时的做作,不可同日而语。

  在郡城的招待酒楼上,几乎郡府的所有官吏都到场,为上官接风洗尘。

  特使是个中年的官员,姓王名双,颇有资历的同进士出身,官品也是从四品,比郡守还高,这时不闲扯什么,直接当众宣布对郡里各军功赏,要求各家君入郡城受赏。

  “这些都是应有之义,我在这里点一下名,还请叶伯爵亲自到场……毕竟是抗击外域的好事,击溃四十万阴兵,如此赫赫大功……若是不赏,岂非让人嘲笑本朝无容人之量?”

  王双正色说着,却在下首jī起波澜,众人脸色各异,许多无品小吏暗自后悔,不该贪着酒宴过来,卷进这场是非。

  酒过三巡,王双就放下杯子:“你们随意,我去更衣。”

  俞承恩也起身相陪,一路无言,一直行至楼顶,两人都自然停下脚步。

  “此举,似有些多余了。”俞承恩小声试探说,心知叶青绝不会答应,此子已经决然置身于朝廷之外,非战时皆不听调,更遑论听宣。

  王双饶有兴致的打量窗纸上叶家工坊出品的标志,摇摇头,推开窗:“规矩就是规矩,不多余。”

  一阵风雨自窗口刮进来,溅湿了地面,却被一层透明法膜隔离,没沾染到对话的两人身上,而冰凉的水汽反让人精神一清,都向外望去。

  楼外一片烟雨,密集的雨线在民居的青色瓦片上溅射,噼啪作响,白茫茫的水汽遍布天地间,模糊了人间气象。

  烟雨中,城里数十道街坊纵横,远处都已看不见,近处还能看到商家、酒楼红色的灯笼,市面比战前萧条许多,但比起战争宵禁时的人气恢复许多,青石街上不少行人自城外归返,一顶顶油纸伞浮萍聚散、碰撞、漂移……最后消失在一户户人家中。

  偶尔,也有出丧的队伍出城去,死者多半是几次被邪魔突进入城屠冇杀的军民,战事耽搁至此时,就算雨天也没法再耽搁了,由亲属打着黑伞送至墓穴……或算也是一种归家了。

  “江山如画,世代如梭,你或不知,我是同进士出身,有些能感觉到,此子心不在这凡世,他想要成仙……”

  王双叹息说着,目光闪动一丝冷色:“一将功成万骨枯,他一个青脉还想上天,岂不拿整个州府做垫脚,这世上岂有那么便宜的事。”

  原来是土脉投下了影响力,都不愿看到青脉成就……俞承恩心思开阔许多,这时积极说:“郡里一定会全力配合特使大人!”

  “是配合州府,配合朝廷。”

  王双看了他一眼,纠正一句,换上亲切的语气:“州府已决定,要明确支持你们俞家……”

  前半句让俞承恩的心思泛一丝火热,刚堆起笑容,又听到王双说着:“唤你儿子俞帆回来,无论他现在哪里……总督有话要我转达给他。”

  “……是,犬子已传唤,正自西面草原归返,只是打的有些远,怕是要十日光景……还有叶青要是来了。”

  王双冇平静说:“来,不来,都是他的选择,在我这里都有宴会给他准备着……但是那些县里郡内的所谓家君,都要给我到场,不能丢了州府的脸面,你必须督促着点。”

  “下官一定努力。”俞承恩冷汗说着,他对此有些拿不准,这时却不敢违背特使意思。

  中帐大营

  接过最新消息的戚良,都变了脸色:“下面情况的发展,有些出乎州城我们预料,本想以朝廷方面的召唤,至少有一半人响应。”

  “不想郡里一时响应寥寥,根本没几个家君赶赴郡城,而凡在叶家联盟体系内,几乎一个都不动弹,所有人目光都投向南廉山,等待都督府的决定。”

  “而面对特使的召唤,叶青此人甚至没有出面,仅一封芊真人的亲笔书,表明感谢,青谨真人在闭关修炼,稳固青脉灵池,俗事不可打断。”

  “公然视朝廷召唤为俗事,实是胆大包天!”说到这里,戚良抬起头,狼一样的眼幽幽闪着光,喑哑声音使人不寒而栗:“主公,叶青此人羽翼丰冇满了,其实力和影响都已经出乎我们预料了。”

  “下一步,王双会怎么办,他不可能不清楚这代表的意义。”俞帆急急的踱着几步,问着。

  戚良先不说话,把目光转向外面,只见天色一片漆黑,天上浓云密布,风吹得帐篷窸窸窣窣,良久,才长叹一声道:“主公,不能迟疑了,南沧郡就要变天了!”

  见着俞帆身子一震,他倾身说着:“主公,你的根本在家业,别看现在有多少人拥戴你,可他们的家在郡里。”

  “郡里一旦变天,您的家族还能保住?”

  “要是保不住,您的大军还能保住?”

  “大军保不住,您的身家性命又何在呢?”

  “主公,速回去主持大局,能挽回的自然要挽回,不能挽回,也要率全族迅速转移——只要有人有羊,还怕没有草场?”

  话才落下,“轰”一声,一记闷雷在黑夜里滚滚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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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百零一章 夺权(上)


  深秋,风雨中,一队车马在道上行驶。

  似雾似霾雨帘里,几十个士兵都批着油衣,靴子踩在道上,挂着刀行路。

  车上是王双,这是个四十岁的中年人,白净脸,眉透着冷峻,正在沉思着,片刻一骑奔来,刚刚站稳,一个亲兵滚鞍下来,向王双行礼,禀:“大人,临着南廉山十里了,还不见有人迎接,请大人示下!”

  王双脸上青气一闪,自己是州里上官,到地方来,不说迎出三十里,就是迎出十里总应该,不想临到五里,还是没有人迎接。

  他仰面望了望愈来愈暗的天色,长长吐了一口气,泄了心里的怒气,才盯视着亲兵,徐徐说:“立刻派人和南廉山联络,不管对方什么态度,你们只管先去传了话。”

  “是!”

  于是打马一阵急行,车架继续前行,不久,果见一座府邸,见还没有人迎接,王双大怒,却格格一笑:“你这就去传话,就说奉总督宪差,从四品州少府,来见南廉伯。”

  这亲兵答应一声就去,王双又说着:“摆起仪仗!”

  说着就在车内换上官袍,带起一顶乌纱帽,转眼,浑身上下一团官服,昂然出了车。

  周围几个亲兵见他出来,亦步亦趋跟着,按剑侍立,簇拥表情庄重严肃的王双,等着叶青出来迎接。

  此时雨过天晴,落山的太阳显示出来,门前除微微的喘气声,真鸦雀无声,而门前,叶家的亲兵,也如临大敌,按刀而立,虎视耽耽。

  就在这紧张气氛中,突听一阵脚步,一人穿着官服出来了,看着式样有点眼熟,又想不起来是什么官,就见着这人泰然自若迎出了大门,离着王双五六步站住了,将手一揖,说着:“都督府主薄吕尚静,见过大人,大人远程而来辛苦了,请进府说话。”

  王双脸颊抽动一下,盯视此人良久,蹦出一句话来:“我是州少府,奉宪命而来,南廉伯安在?”

  这话话音不高,隐隐带着金石之音,周围的人都脸色一变,竖起耳朵,听这个都督府主薄怎么样回答。

  “大人的身份和来意,我们知道了。”吕尚静冷冷的说着:“只是我家主公,受天封青谨真人,及南廉少都督,并不是朝廷的人,是天庭的都督,礼法所限,故不能亲迎。”

  “大人要是饿了,渴了,还请入内休息,要是要传达所谓宪命,还大人不要介意——都督府不奉命!”

  说着伸手一让,说:“请!”

  王双才听了这句,头就“嗡”一声,脸色顿时煞白,后面话就没有听清了。

  任凭多大准备,他也没有敢想过,这天下有人公然称“不是朝廷的人”及“不奉命”

  其实所谓的体制,就在于有人奉命,要是不奉命,除了武力镇压,所谓的权威,就荡然无存了。

  尽管这事久已预兆,王双一时还是不敢接受这一现实,只觉得头晕,急跳的心似乎要冲胸而出,憋得气也透不过来,额上青筋暴起,伸手挣扎的说着:“你,你怎么敢?”

  吕尚静躬身一笑:“还请大人恕罪,人不事二主,主公领了天差,就要顾全天庭的颜面——看来大人是不想入内休息了,下官送客!”

  说着,袖子一挥,不理会,就进了去,一进了书房的门,就笑着:“主公,今日总算出了一口气!”

  叶青挽袖秉笔,正在批示,听见说话抬起首来,一笑:“办完了?”

  “办完了,除非他想用这几十个兵闯入,要不就只有灰溜溜回去了。”

  叶青听了一笑:“你办的不差,就是这样,根本不予理会,直接赶这特使出门——要真硬气,早就带军来,总督此举或逼迫别人站队,却不敢派人过来真正摘桃,就这点就是外强中干。”

  说着,起身在厅堂内踱步片刻,叶青心志凝聚起来。

  “必须借助水路辐射全州,加快对各郡世家的拉拢,加快各地人才的吸纳,不吝惜重金待遇。”

  “至于现在!”叶青眸子一眯,下了决心:“传我命令,以都督府的名义,进行战争动员令,准备对郡城进行军管!”

  “主公,真的要打?”书房里,一直没有说话的江晨精神一振,颇有些期待,却拿不准这时候开启内战是否合适。

  “当然要打!”

  叶青毫不迟疑地说:“因我们发展迅速,时间站在我们这面,但总督等不起,他的这次特使挑衅绝不是偶然,而是开端,如果预料不错,很快就会军事挑衅……”

  纪才竹思量着,出言提醒:“恐怕总督方面,等我们挥第一刀,这挑衅的度,肯定是设计到我们不能忍……”

  “那就不必再忍。”叶青一句敲定这次战争的基石。

  几个人相视一眼,目光都是冷静中藏一丝灼热,都没有反对,因叶家已经忍耐太久了。

  此前主公成为龙宫女婿,也仅仅人身保证,改变不了势力的劣势——水府和人间体系隔绝,而龙族因历史原因又难以出手干涉,纵龙君偏心女婿,只能通过水脉的偏向来间接援助。

  直到主公晋封青谨真人,转化木脉蛟龙,作受青脉支持的种子,就真正具备了夺取一郡所有权的名分。

  叶青扫一眼下面,对众臣属的反应很满意,一次次潜移默化终于消减了朝廷正统的影响力,只要再有一次对朝廷的直接作战胜利,自己这集团就上了正轨!

  “现在,先把特使的消息宣传出去,把我们的态度表现出来,这是我们集团的最后一次选择。”

  “加入我们的,就是我们的人,不加入的,就给予清算。”叶青咬着牙,阴狠的说着:“那些联盟,混水摸鱼,吃了许多肉了,现在就应该回报了。”

  因叶家讯盘网络的有意宣传,还没有到王双回去,这一事变,很快在全郡闹的沸沸扬扬,将州郡和叶青的矛盾暴露无余。

  州府对叶家不待见已久,这反应不算什么,此事上最重要的是暴露了实力,和叶青毫不妥协的战意——本来是州府的一次攻势,却让叶青的争锋相对,直接扭转了事件的性质。

  不少人都恍然明悟:“总督已没有余力到叶青地盘伸手,否则,还会是呵斥这么简单?”

  “看来州军平定各地阴兵,还是损失了些力量。”

  “就算不损,未必能稳胜叶家军,那可是能击溃四十万阴兵……叶青自己受封青谨真人和少都督,朝廷是管不了。”

  “这次连呵斥都不受,矛盾就决裂了,现在州内怎么样反应……”

  熟悉事宜的家君,更暗自惊惧:“叶青要在本州崛起,总督和朝廷都不会容许这种情况,看来这次真要打起来了!”

  有人不信内战会来的如此之快,但很快南廉山战备的消息——面对州府的动作,在赶走特使后,南廉山当日就提升军备,发布了第二次战争动员令!

  这样强硬的态度,让所有关注者的心跳都骤停了下。

  阴兵乱潮在州里已经渐渐销声匿迹,此举针对什么,再清楚不过了,让人难以置信的是——这时朝廷权威还在,就敢这样当面反抗?

  总督果然雷霆大怒,州府方面再度发文斥责狼子野心,再度征兵,并征召广元门的术师,再度扩大术师团,并号召各世家群起而攻之,倒有不少世家响应。

  但更多是观望态度,尤其是在下土吃过亏世家,没几个再卷进这种冲突,甚至有些家君,在经过严重的考虑后,响应少都督府的号召——这其中有多少是出于盟约道义,又有多少出于投机,就不得而知。

  在这样的风云渐涌之际,南廉山不为所动,在潜龙蛰伏半月休憩后,巨大的临战体制再度运转。

  就似处在暴风雨的中心一样,叶青的生活越发平静,每日除了修行,就是看看军政总报,接见一些新人,这既是政治表态,也是根据前世的记忆在发掘人才。

  总体来说,有些过于淡定悠闲了,直到三天后,一个等待已久情报传入金玉阁中,他才一跃而起:“俞帆回来了?到哪里了?多少人?”

  “消息已经确实,据外州的探子回报,传闻此人西进三千里,席卷了两州的北方草原部落,杀戮无数,解救南朝奴隶尽数入伍,如今归至烟洲郡,历次战损极大,但沿途不断有人加入,总数达到两万兵……全部是换了草原良马的骑兵,这人数里面有很大水分,真实核心战力多少还不清楚,时间上预计两日内就会抵达郡城。”纪才竹禀报着。

  “西进三千里,裹挟二万骑兵……他倒是长见识了。”

  叶青笑起来,感觉此人比前世进步太多,战争本是相互促进升级,果是谁都没闲着,又从容说:“行文至郡城,要求俞承恩即刻带所属官吏撤出,两日内向我府移交郡城管辖权!不然,我自去取……无论他的总督靠山,还是儿子靠山,都只管来战!”

  “是!”纪才竹振奋应着。

  这个行文一出,石破天惊,全州哗然。

  托讯盘和各州报纸的功劳,因首次出现天庭直属的实力派,要夺取郡一级地方政权,这消息的传播甚至已经不局限应州,短短两日间甚至就传遍了北地。

  这对同层级的郡望世家来说,是早有收集的信息,而此举,让叶青这个名字继高中榜眼后,再度进入许多寒门士子的眼中。

  总体上,北地更关注的还是此事本身意义,关注的是这种以天庭军管的名义,进行郡一级夺权结果,成功或失败都会产生连锁效应。

  这些都是遥远的州外影响,在应州的家君和士子、术师们而言,最深切感受是身陷了烦恼漩涡之中,再没有旁观者的兴奋期待。

  “这是要撕破脸了……”

  “对阴兵战事方定,渡过天庭的底线强压,就开启私战,果是乱世乱象……”

  “南廉山现在有木德青脉撑腰,这几次做事都根本不顾忌了,不会直接攻上州城吧?”

  有人难以置信,这种造反,必会是出头椽子先烂,叶青会如此不智?

  更理解深刻一些的家君就摇首:“关键这是天庭和朝廷的一次交锋,是天权和皇权的较量,结果谁能说的准?”

  “对我们来说,怎么站队才是大问题……”

  站队对于凡间世家来说,是个古老而永恒的话题。

  俞帆远走高飞,秦烈企图挫败,剩下对决就只有州府和南廉山。

  资源上州府占据绝对优势,但这个政府对战争的反应还有些晚,比不上南廉山地上到下土的未雨绸缪积累。

  过去嘲笑叶青螳臂当车,穷兵黩武也好,在此际一战击溃四十万阴兵,甚至诛仙之后,将巨人一样身影展现在全州世家面前,有这样的力量不算,还露骨显出对本州的整合态度,展现了使用这力量的决心。

  “真是难以想象啊……”

  许多人回想起叶青在下土的逆天改命,这种态度,实际在下土时,让太后封应王,就展露过了,不过那时各世家还冷眼看着,这次就落到现实了。

  面对这样相争的情况,站队成连郡望都要考虑的问题了,一时间,郡州风云变化,连帝都和天庭,都注目过来。

  帝都·誉郡王府

  见着誉郡王读完一个报告,脸色顿时变的苍白带着铁青,楚高惊得倒退一步,说:“王爷……您这是怎么了?”

  誉郡王竭力压抑着感情,良久才平静下来:“没什么,看见这消息,我失态了,都二十几年了,这样子我自己也很吃惊。”

  楚高急急说着:“王爷何必过虑,不过是一万军,朝廷天兵一到,立刻碾成粉末,下官甚至觉得,单是州里七万军,都可碾碎之。”

  “事情没有这样简单!”誉郡王用着毛巾揩了脸,渐渐恢复了平静,挥手让外人都出去,又起身踱着步,见着走远了,才停住了:“这是天意!”

  “天意?!”楚高惊得一跳,张惶望着左右。

  誉郡王冷冷的说着:“是啊,天意,天庭早和父皇有过协议,这退出州府就是第一步。”

  “第二步就是有英雄崛起,成就州侯!”誉郡王咬着牙狞笑着:“我们早有预料,却不想第一个是叶青——真是高深莫测呐!”

  这话幽幽,楚高打了个寒噤,脸涨得通红,说:“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这样?”

  “你也不必太担忧。”誉郡王这时脸色平静:“天庭自有所补偿我们大蔡朝,无论是失败还是成功,后顾之忧反而都没有了,再说州侯还得奉帝都号令么,这还是大蔡的天下!”

  “只是听见这消息,我还是心里疼的厉害!”说着,誉郡王长长吐出一口气,又怔怔看着远处:“可就算这样,都是绝密,谁知道天庭和朝廷的协议呢?”

  “这时敢跳出来夺取郡县,不是傻大胆,就是刚毅果决深谋远虑,看准了才下手——又快又狠!”

  “此子,要是当年,硬留在了帝都,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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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百零二章 夺权(下)


  俞承恩的五十大寿,因这次事冇件,过得很清冷,当晚一场寿戏,俞承恩看完便阴沉着脸,挥袖离席而去,弄得陪座的一干人面面相觑。

  不过总督特使王双亲自去叶家庄施加压力,俞承恩略觉心定,才在自己院中小酌,话说俞家的俞子题,现在的总管事,因检查着库粮,发现由于最近连绵阴雨,粮食有些发霉,就要过来禀告俞承恩。

  正才入了门,就见新提拔的管事何年绪,手里捧着一张文书,满头是汗,忙忙奔了进来,就问:“出了什么事,这样慌张?”

  何年绪三十岁,脸色苍白,语气沉重:“王大人去南廉山,结果连门都没有得进,听说王大人又急又气,当场吐血了。”

  “这还罢了,叶青行文至郡城,要求家主即刻带所属官吏撤出,两日内向都督府移交郡城管辖权,不然,就率兵来取……”

  “七爷,您得立即去见家主,赶快分说这件事。”

  “什么?”俞子题吓了一跳,忙接手文件,翻开就看,只扫了一眼就惊呆了。

  这是道法传书,由于事情紧急,书写者字迹潦草,并且才寥寥上百个字,但事情说得十分明白!

  俞子题愈看愈惊,手捏文书踱了二步,说:“这事大事,你这就到里面去,把这文件呈给家主!”

  何年绪躬身说:“这是大事,似由七爷亲自分说比较好。”

  俞子题起身,拍了拍何年绪肩,把文书还他,又说着:“这事大而急,但目下我得想想怎么在兄长面前说话,所以你先进去。”

  何年绪想想,觉得俞子题说的有道理,没有再说话,奔到里面去了。

  何年绪一去,俞子题一刻不停,即刻转到了一处门,在走廊沿着前去,见着四下无人,立刻对着一个亲兵说着:“你快去通报东房这个消息,让他们迅速联系大公子(俞帆),事急矣!”

  这亲兵立刻应了,一溜烟跑了不见,俞子题不去立刻见俞承恩,就为了这件事,这时才心安,转身去了大厅。

  一到了大厅,果见这何年绪直挺挺的跪在地上,脸上肿的和猪一样,巴掌印非常明显,就知道这是兄长大怒,找他发了火。

  小心翼翼过去,就听着俞承恩阴沉着脸说话:“七弟,你在外面寻思,想出了什么办法没有?”

  这话阴阳怪气,真不是滋味,俞子题心里暗恨——自龙气落在俞帆身上,这个兄长就越发不是滋味,近年来越来越刻薄刁难。

  虽说为了大权,父子相残也不少见,但那是皇家,等闲郡望都弄到这程度,这人心胸还真是狭窄,怎么瞎了眼,让他当上家主了呢?

  虽是这样,但是表面上沉吟片刻,俞子题正容说:“我来见大哥,就是为了这件事,总督治权就是有人承认,叶青不承认,就是决裂,除了兵冇权来说话,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大哥,我们和叶家龌龊矛盾很深了,一旦叶青进城,怕是没有好果子吃,现在之计,就是未雨绸缪,先行转移族人和财货——大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不能在这节骨眼上硬顶。”

  “大哥您是家主,身系我们俞家的安危荣辱,你快快率着族人离去,我在这里顶上。”说着,俞子题用着余光扫描着俞承恩,认识几十年了,俞子题立刻看出颜色,俞承恩心动了。

  “七弟,你的心我知道了。”俞承恩想了片刻,叹息一声,自斟自饮了一杯,说:“你说的都对,可惜的是,我现在是朝廷命官,是一郡太守,实在离不得,去不得啊!”

  “七弟,你处事果断,我素来知道,不如我就把家主让给你,由你率着族人迅速转移就是了。”

  这话一落,仿佛一声霹雳落下,俞子题惊得面白如纸,他对兄长太熟悉了,不想这时还要试探,连忙跪下,颤声说:“家族最重宗法,长幼有序,越是关键时,越不能乱了章法,而且大哥才资德望,我不及你一分,怎么说这个话?”

  “大哥,您是我们家的家君,心绪可不能乱,一乱后果不堪设想啊!”这样忠心耿耿的回答,让在场的人都是动容,把目光注视俞承恩,心里不禁暗想:“家主,是不是多心了?”

  “七弟,你有这个心,我就不提它了。”俞承恩眼中含着泪,吐了一口气,说着:“不过我的确不能离开,一离开,怕是给家族惹祸。”

  “这几年来,我的确有着过错,你说的有道理,这时听你的。”

  俞承恩也知道情况危急,咬住牙,终于下了决心,取出了一方小印:“事急矣,我不能离开,也不能动作,这大事,就落到你身上了。”

  “这是家主大印,你凭着这信印,就立刻连夜转移族人和资产,有些田产不能变卖都无妨,我们早些年未雨绸缪,早就分散在各郡,在南沧郡内的田产,并不算太多——虽也让人心疼。”

  俞承恩感慨一下,又继续说:“关键是族里的兵库、粮库、宝库,这是族里几百年积蓄的根本,你立刻把它们迁移出郡,万万不可有失。”

  “只要这几个保持下来,无论将来情况怎么样,我们都可进可退,可以东山再起了。”

  俞承恩终是不凡,这一套话,使众人都不禁点头称是。

  临着头来,俞承恩又对着何年绪温声说着:“我最近有些心乱,刚才朝你发了些无名火,你别见怪才是。”

  何年绪连连叩拜:“家主,你提拔我,对我有再造之恩,我哪敢见怪,而且家主不朝我发火,朝谁呢?”

  俞承恩听了,淡淡一笑:“你懂事,办事也利落,这样吧,你跟着七弟,一起把这件事办成。”

  俞子题心里一凉,自己这大哥,最后还安排个监督,真是滴水不漏,当下就都应声说着:“是!”

  话才落,天空一声沉雷,出了门,就见大半个天浓云,不时传来滚雷声,接着,大雨倾盆而落。

  虽连着下雨,但是事情紧急,自是特事特办了,只一天时间,就有一半族人迁移出城外,一些贵重的财货都已经装了几百车,向着外郡而去。

  还有一半先在郊区庄园暂住,等待着运输着族库,这族库非同小可,是家族的根本所在。

  何年绪心知自己是监督,见俞子题虽事事都不避着自己,心安之余,还是不能彻底放心,这时赶到族库门口,看了看天色还早,就松了一口气。

  抵达一处石室,见着左右亲兵,而俞子题还等在门口,不由一笑,这时天还是沉雷一声接一声响着,何年绪就忙说着:“七爷久等了,雨大了,我们这就进去——”

  “就等你了!”俞子题有些不耐烦说着。

  这和以前的态度不一样,何年绪有些诧异,不过还是点点头,便取出了铁匙,按照家主所传的密码旋转,三进七退,才听见“咔”一声,铁门打开。

  “七爷请进!”

  进了里面,此时云暗天低,里面点着火把,这里面是宽阔的密封石室,除了室顶四角有通气口,别无窗口。

  只见石室宽广百步,兵器均以油布包着,安放木箱内,只打开一看,见着弓、箭矢、甲、刀、枪、剑,足以装配千人精锐。

  又置有十个箱子,里面有三箱珠宝,琳琅满目,又有七箱黄金,每箱打开,都是金条,见此,俞子题目眩神迷,喜出望外,赞叹:“听闻这族库,是当年祖先跟随太祖打天下时所创,又经累代积蓄,果是丰hòu。”

  “是,这样多财货武器,是不是还要等家主过来检查了,再发货?”何年绪虽目眩神迷,反而多了些定性,移开眼问着。

  “有大公子在,就不需要兄长了。”俞子题却阴笑的说着。

  说话间,只见一个青年出现,这时穿戴着甲衣,腰配长剑进来,正是大公子俞帆,何年绪顿时呆若木鸡,全身发抖。

  就见着俞帆旁若无人走到中间,一言不发,手一挥,有三十个亲兵散布开,封住石厅所有通道。

  “大公子,你怎么回来了——”何年绪这时两腿微微发抖,却忙堆起笑来,说着:“家主要是知道你回来了,说不得多高兴……”

  “何年绪,你这时还想要搪塞过关么?”俞帆笑着:“这些年来,你坏了我多少事?”

  “我是家主的奴才,以前行事都是奉命!”听了这话,何年绪就知道今日之事不能善了,态度反而变得强硬起来:“大公子,你在这里,与家规不合,还请出外说话。

  “出外说话?”俞帆不由仰天大笑,突然之间拔剑,只见剑光一闪,何年绪惨叫一声,自胸而入,自背而出——拨出剑来,在何年绪身上一蹭,从容又插入鞘内:“是,你的确是我俞家的忠仆,所以我留你个全尸——七叔,记得明天,给他的家属送去三百两抚恤,对外就说是战死!”

  俞子题虽早奉他是家主,但几时见过这种场面,一时肉跳心惊,暗里就软了腿,听了这话,忙说着:“这个当然——家主,现在要怎么样?”

  俞帆单手掂了掂家主印信,突笑了:“刚才我回来见了,叶青大军一万已经在城外五十里处,我的兵力虽号称二万,实际可战不过五千,而且刚刚凝聚,一路作战缺乏休整,全靠复仇希望、救命恩义收拢着,大部分军心还不稳固,需要本家的资源进行休整,不可遂了严慎元和父亲意思,在这时和叶青硬抗……”

  “既这郡城守不住了,那现在自是乱刀斩乱麻,当然是去见父亲大人,把这件事办的干脆利落了。”

  “是!”外面亲兵应着。

  大批甲兵涌冇入院子深处,在雨中却更显得幽深,近了,俞帆远远听到院里书房传来一阵悠远深沉的琴声。

  张眼望时,隐隐见得窗开着,俞承恩正襟危坐,正在抚琴。

  俞帆这时反定住了性,令甲兵止步,自己站在雨中聆听,良久,听见俞承恩吟完,弃琴而起,就要关上了西窗,这才大笑:“父亲大人果是雅致,让儿子佩服的很!”

  这声突然之间出现,吓的俞承恩一跳,听出是儿子的声音,暗想怎么没有人禀告过来,定了定神,转过身一看,顿时毛骨悚然。

  只见甲兵潮水一样涌冇入,一股杀气冲出,领首的正是自己儿子俞帆。

  俞承恩顿时大怒,伸手而指:“你这个逆子,你想谋逆?你死后敢见历代祖先么?”

  “谋逆?”俞帆不由又仰天大笑,笑罢一哂:“你可知一个时辰前,家族长老已经在家庙前开会,革了你的家主之位,由我继承了?”

  “什么?”俞承恩头“嗡”一下,血气冲上来,口中又甜又腥,再也忍不住,一口鲜血喷出。

  见此情况,俞帆露出一丝怜悯,转眼泯去。

  “父亲大人,我得宗老会授命,已是名正言顺,只是还要开全族会议才可。”

  “现在事急矣,没有这样多时间浪费,若是你紧急传位给我,那彼此都省了事,你也可安康。”

  “要是不然,恕儿子不孝,先杀了你宠爱的几个姨娘,再令你宠爱的儿子,我的小弟弟自尽。”

  “是安康退隐,还是孤家寡人,唯有父亲一念之间了。”俞帆这时,冰冰凉的说着,再无半点表情。

  片刻时间,雷声中雨点倾泻,厅里就算有蜡烛,还是和黄昏一样晦暗,十几个人匆忙在雨里奔了过来,表情都是不安。

  “见过家主!”大雨打得瓦片和树林一片响声,这十几个人都向着俞帆叩拜着,就在刚才,俞承恩正式把家主位置传给了俞帆。

  “父亲大人累了,我们本不该打搅了。”这时一个闪电,厅里一片雪亮,紧接着是雷声,使得所有的人心里都是一惊,就听着俞帆的语调,在这情况下,异常从容:“只是现在情况不妙,叶青大军逼近,所以还请父亲和姨娘,先行撤退了,我们在后面掩护。”

  “至于职守的关系,我们上下打点,还能把这事糊过去。”

  这话一落,大家都松了口气,现在兵临城下,如果俞帆把俞承恩留下,才真的是残忍了,现在俞承恩虽因此失德,肯定罢黜,但性命应该无妨。

  因此俞帆的话音刚落,俞子题就立刻吐了一口气,连忙接口说:“家主说的很对,事不宜迟,大哥和家眷先撤,时间不多了!”

  “那七叔就去先办着这事。”俞帆望着窗外的大雨,也希望这事就这样和平解决了,就说着:“我们立刻随后组织迁移!”

  “是!”

  俞子题扶着沉默的俞承恩,只觉得他手心里全是汗,又冰凉着,近了看到,这位一直压着自己的兄长,这时面无人色,老了十岁的样子,心里一叹:“快给大哥披上油衣,我们这就撤!”

  说着,看看风雨如晦的天色,也披了油衣,急步消失在雨幕中。

  见着一行人出去,俞帆似笑非笑,顶上云气滚滚而集中,几呈龙虎之相,良久,才说着:“我们也动身罢,叶青,未必让我们平安渡过此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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