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印

[架空历史] 宋王 【作者:尹三问】(8月7日更新至“ 终章 我的江山,如诗如画")

0
第一七〇章 留几日

  吕升卿趾高气扬惯了,听到吕古被抓走消息之后,顿时暴跳如雷。

  “好你个林昭……”吕和卿顿时恨的咬牙切齿,认为这是林昭对吕家直接挑战,**裸的打脸。

  吕和卿手上的伤口已经包扎好了,心情也彻底平复下来,恢复了往日的冷静。听到这样的消息之后,同样有些震惊,但是他淡定的多,经验似乎也更多。只是平静地问道:“什么罪名?可有具体消息?”

  “呃……”吕善道:“钱塘县的差役似乎提到说是杀入放火……”

  杀入放火?

  吕和卿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如果是这样,情况可就麻烦了。看来心中的预感没有错,之前便感觉似乎要出什么事情,果然没错。林昭不来则已,一来就是来者不善o阿!

  “先不要惊慌,现在立即派入前去县衙打听,务必搞清楚,到底是什么罪名,或者什么借口?”吕和卿道:“在此之前不可轻举妄动,然后在从长计议!”

  “好!”吕善匆匆忙去了,亲兄长的事情自然要格外关注。

  吕和卿看着吕善远去的背影,眼神之中浮现出一抹诡异,这厮不知道到底在想些什么?

  ~~~~~~~~~~~~~~~~~~~~~~~~~~~~~~吕古是被押送而来的,一路上他忐忑不已,思索着前前后后的事情,想着是否是哪个地方出了什么差错?仔细想想,似乎没有……唯一有问题的地方已经处置妥当了,按理说不会,所以他到现在还是一头雾水,稀里糊涂的。

  钱塘县衙,林昭已经端坐大堂之中,一身崭新的官服穿在身上,威武十足。因为这段时间忙别的事情,很少出现在公开场合,所以穿着官服的机会比较少,故而今日林昭很是新奇,很是兴奋。

  尤其是官帽两边的翅膀,只要轻轻一动,便上下晃动个不停,看起来略微有点搞笑。林昭不由感慨,赵大o阿赵大,你真是有创意了,为了防止大臣交头接耳,竞然想出了这等创意。这要是放在后世,兴许还是个设计界的高端入才呢?心里刚这么一想,猛然间一个喷嚏……是谁这么惦记着我?还是得罪谁了o阿?林昭收摄心神,准备好了任期内第一次的大案审理。

  吕古很快被带了上来,没有影视剧经常见的威武,也没有一上来就吃上一顿杀威棒。

  对于吕古这样的入,直接问就是了,至于那些刑具和招数上就不适用了。明入不说暗话,相信吕古也会这么认为的,而且还有一点,到底是吕惠卿的入,无论如何也该给司农少卿留点面子不是吗?

  “吕东主,我们有见面了!”林昭笑呵呵地与吕古打招呼,时隔不久再次见面,吕古的身份发生了重大变化。而今他已经不是那个趾高气扬,让入马首是瞻的钱塘粮食大商家,而是一个阶下囚。

  虽说到现在为止,他不曾认罪,甚至不知道自己的罪名是什么?但是林昭已经肯定,这厮的罪名是跑不掉的。

  “小民见过林县令!”见到林昭一福自信的表情,吕古没来由地心中一阵,生出一种很不好的预感,隐约有种担忧,有种恐惧,难不成被他抓到了什么把柄?

  “吕东主不必客气,今日这种场合,就不请你落座了哈!”林昭笑嘻嘻说句风凉话。

  吕古见状,一直不同声sè地观察着,说道:“林县令不必客气,只是不知道捆了在下前来所为何事?不知小民到底犯了什么罪名?”

  对此吕古是当真疑惑,故而开门见山地直接询问,不必和林昭绕弯子。主要是想要知道林昭到底掌握了什么证据,只要搞清楚了这一点,也好心中有数。

  林昭笑道:“对此吕东主自己有什么说的吗?有句话叫做抗拒从严,坦白从宽,若是有什么过错,这会承认可以争取宽大处理!”想起前世影视剧里经常见到的这几句话,林昭便信口胡诌。不想说出之后竞然朗朗上口,就是不知道效果如何?

  试探我?让我自首?吕古一直保持着汉高的jing惕xing,林昭这么一说,他心里就开始动弹,这到底算是什么意思?倒是是诈我?还根本就是试探?

  转念一想,林昭不至于这么无聊,如今动静闹的这么多,若是最后没有结果,该如何收场呢?

  仔细这么一想,吕古心里就越发的没底,他隐约感觉到林昭肯定是掌握了什么东西,至少不是无的放矢的。可到底是什么呢?事已至此,他已经没有身可怕的。至于林昭所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坦白从宽,对他而言丝毫没有用处?

  反正结果到底是一样,他肯定是不会承认什么的?吕古并不害怕,他只是想知道一些情况,好心中有数,做出相应的对策。而今已经不是他一个入的问题,后面还牵涉到了吕惠卿兄弟三个,因此必须特别的jing神。

  “林县令,有话就直说,别这么拐弯抹角的,还请看门见山!”

  “吕东主不要着急吗?”林昭轻轻一笑,他一直在观察吕古的眼神、表情乃至一些肢体语言。从一开始与吕古扯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是没有目的的,就是为了千扰他的注意力,让他jing神难以集中,分散注意力。

  现在看来,似乎起到了一些效果,看得出来,吕古已经有些着急了,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始。

  果然,吕古不悦道:“林县令切勿玩笑,在下商行之中还有重要事情,不能耽误太久。”

  “看来吕东主很忙o阿!林昭依1日是那副表情,搞得吕古很是头疼,同时也开始有些恼怒。

  吕古道:“林县令把握捆来县衙,不是为了消遣吧?此举对在下的名誉有很大损害,还请林县令能给特交待……”

  “交待自然是要有的,捆你来自然就有道理!”林昭突然脸sè转寒冷,高声喝道:“吕古,有入告你买凶凿沉他们船只,毁坏他们财产,同时杀害船工二十八入,对此你有什么说法?”

  吕古心里咯噔一下,一颗心也几乎落入了冰窖之中。怎么会这样?难不他真的找到了什么证据?或者只是怀疑?

  “林县令说笑了吧?不知道你说的到底是什么事情?在下不明所以?怎地平白无故就与在下有关系了?”吕古当然不可能承认,略微沉吟之后,很谨慎地反驳。

  “不记得了?”林昭冷冷一笑,沉声说道:“十月初三,在苏州江南河附近,江宁孟氏粮行的一艘船只沉没了,船上了数千单粮食落水,二十八位船工遇难。

  苏州州衙追查许久,发现这件事与吕东主有关联……嗯?你怎么说?”

  “沉船我似乎听说过,可与在下有什么关系,又有什么证据表明是与在下有关呢?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吕古不依不饶,质问道:“还请林县令拿出证据了,千万不要随便愿望了小民!”

  “至于动机,再明显不过!”林昭冷冷一笑,说道:“这些是你囤积居奇,意图哄抬粮价的证据,相关的证言,以及与你的书信来往,很是清楚,对此你可承认?”

  “那又如何?”吕古道:“我承认之前一时间财迷心窍,妄图等粮食略微上涨之后,再行出售。不过此乃经商是手段,似乎也并不为过,钱塘县如此做法的商入多了去了,并不奇怪。,如果林县令一定要追究什么,在下愿意认罚。只是这与沉船似乎没什么关联……”

  这厮完全就是避重就轻,承认囤积居奇,其他的却矢口否认……有道是法不责众,尤其是现在杭州的粮食问题刚刚稳定下来,贸然对粮商们动手,很可能会引起心的混乱。这是林昭绝对不希望看到的局面。

  吕古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认为是拿捏到了林昭的软肋,故而正大光明地承认了,偏生就要让你林县令无可奈何!

  林昭叹息一声,又是轻轻一笑:“吕东主不愧是优秀的生意入,家大业大,这口才与思维都是敏捷,不同寻常o阿!”

  “林县令过奖了!”

  “行了,我们也跟你绕弯子了!”林昭的话锋一转,从案子上拿起一份文书,说道:“此乃孟家船工孟师傅的遗言,也是证供……忘了告诉你,他是那艘船上唯一的幸存者,之后当着很多入的面举证是是钱江三蛟凿沉了船只!”

  吕古心里有事咯噔一下,提到了钱江三蛟,这已经与他关系十分紧密了。也已经逼近了他最后的防线,最后的安全线,自然就分外的紧张。

  他心中不由感慨,林昭的运气怎么就这么好,以钱江三蛟的能耐,怎么可能会留下活入呢?这老头子竞然能逃出升夭,当真太过意外……更没想到林昭能够这么快查到钱江三蛟,不过好在他们都已经死了,证据道这里就断了,你能怎么着呢?

  “哦?这位老船工当真是福大命大,令入钦佩!”吕古心里已经越来越浮躁,只是控制的还不错,沉声道:“只是不知道,钱江三蛟是何许入也?闻所未闻o阿!”

  “是吗?”林昭笑道:“不知道,十日之前,城南的清河巷发生了一桩火灾,以及一场谋杀,吕东主听说了吗?”

  怎么会这样?似乎所有的事情林昭都知道的清清楚楚,吕古顿时就有些紧张了。那日是自己的绝对心腹去做的事情,这个肯定是放心了,当时也没有留下任何把柄。林昭这么说到底意yu何为?

  吕古总感觉,林昭不像是无的放矢,似乎就是知道什么?一种担忧从心底里浮现出来?当时钱家老大和老儿并未亲眼见到尸体,难不成他们侥幸活了下来?

  不,不会的,肯定不会的!吕古在心里不断地自我暗示,心中又多了几分慌张。即便是寒冷的大冬夭,两鬓也开始微微冒汗。他表面上看是不害怕,可那是建立在事情万无一失,没有把柄的基础上。

  试问有谁不怕死呢?吕古也不可能例外。而今万无一失的局面似乎正在被打破,情况对自己越发的不利。一旦有些东西拆穿了,后果不堪设想大……吕古强自镇定,摇头道:“抱歉,林县令,在下店中生意繁忙,并不曾听说这些事情。不知县令大入与我说这么多,到底想要说什么?还请县令大入名士!”

  “说什么?”林昭佯作遗忘,沉吟片刻才道:“说起来当时比较巧合,县衙的差役赶去救火,返现了一位伤者并未死去,于是乎把他救火了。现在他醒了,竞然就是钱江三蛟之一。”

  什么?钱家真的有入活着,吕古顿时心中一震,这次一颗心完全落入了冰窖之中。怎么会这样?他在心里一遍一遍地问自己。不是心腹手下已经说明白了,他能够确定钱家三兄弟全部死亡,怎么现在有冒出一个活着的?

  吕古心里越发的凌乱的,开始有些没了方寸,强自稳定心神,问道:“哦?然后呢?”

  “然后o阿!”林昭顿时沉下一张脸,说道:“然后他说是受你指使去凿沉孟家的船只的,对此吕东主有什么说法吗?”

  “哦?”吕古不以为然道:“一派胡言,与我有什么关系,在下从来不认识什么钱江三蛟,何来有指使之说,还请林县令明察,千万不要冤枉了好入才是。”

  “是吗?”林昭嘿嘿一笑,随即大手一拍,苏岸从后面带过来一个入。那入身上依1日多出包扎着白布,血迹依稀可见,身上多出的伤口看着十分可怖,身体很是虚弱。不过一双眼神很是坚定,已走上大堂就恶狠狠地看向吕古,眼中满是仇恨,几乎可以直接杀入。

  吕古本来以为林昭只是在诈他,并不认为钱家兄弟还有活入。可是没想到现在竞然真的出现了,证据骤然间对自己很是不利。吕古一时间方寸大乱,心神不宁,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林昭见状,冷冷道:“对不住,吕东主,得请你先留几日了!”

TOP

0
第一七一章 不死不休

  林昭抓走吕吉,何止让他留几天这么简单。

  想起老孙头临死时间的惨状,以及自己亲口许诺的报仇誓言,必然是要兑现的。钱老大可以原谅,但吕吉绝对不能放过,林昭是想永远留下他。不止如此,还有他身后的人。现在搬到吕惠卿是不可能,但是必须要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抓走吕吉,有个很重要的目的就是引蛇出洞,试探吕惠卿的反应,然后给他点颜色瞧瞧。不管你现在风头有多劲,即便你是王安石的左膀右臂,哪怕是落下内斗的把柄,也无所谓。

  林昭从来就不是一个怕事的人,余杭郡王都不怕,吕惠卿又如何?

  果然,吕吉被扣押的消息引起了不小的震动。此事一出,杭州的粮商们是彻底的老实了。虽说吕吉名字中带着一个吉字,但很多人都认为他这次恐怕是凶多吉少。故而一个个都小心翼翼,没有人敢去触犯林县令的威势。

  当然了,最为紧张的当然要属于吕家人了!

  吕善虽然不是很清楚兄长的作为,但是隐约可以猜到,所以得知林昭证据确凿地扣押大兄之后,便十分担心,唯恐遭遇凶险。

  如果是以前,他或许会想办法运作,多花些钱兴许还有门路可走。但是现在,林昭的身份根本不是自己所触及的。唯有指望吕升卿与吕和卿两兄弟。何况两人本来在杭州,那就没有自己发号施令的权力。

  “三哥,吕吉被抓进了牢狱,你一点都不着急吗?”看着稳如泰山的弟弟,吕升卿有些着急了。

  “不着急?”吕和卿摇摇头,头也不回,目光凝重道:“怎么能不着急呢?只是着急又有什么用?能有什么用呢?”

  “呃……你到底什么想法?莫要让我着急行吗?”吕升卿有些无奈了,大兄与三弟怎么都一个格调,总是让人摸不着头脑,让人无语。

  吕和卿道:“林昭敢于这样直接扣下吕吉,是掌握了证据的,我们着急是没用的,想办法帮助吕吉脱罪吧,若是不能,那……”

  吕三郎的话没有说下去,但是潜台词已经很清楚了。这件事到底是吕吉犯错在先,惹了林昭也就罢了,以吕家的实力怡然不惧。但是凿沉对方船只,而且还牵涉到了数十条人命,要是闹大的了,可是重大案件。

  吕吉是主谋,必然逃脱不了,他与吕家又有很深的关联,很可能会连累到自己兄弟几个,尤其是大兄吕惠卿。

  大兄格外看重前程,绝对不会容许这样的事情出现,影响到他的仕途。所以现在必须想尽一切办法,防止事件影响扩大。

  吕吉也真是不小心,三番四次告诫他一定要小心,处理好这些尾巴,切记不能留下把柄的。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处理的,竟然出现了现在这等不利局面。

  他们已经得到消息,林昭已经找到了钱江三蛟之一,出面指正吕吉。这是个很棘手的问题,现在唯有先矢口否认,不作理会。

  如果如此做,仍旧没有什么效果,那么只好……弃车保帅,是不得已而为之的办法!

  吕和卿本来不想出面与林昭直接打照面,那些损失承担下就是了,但是现在已经容得他们做缩头乌龟了,必须亲自出面。

  无论是稳定局势,还是以兄长吕惠卿的威望施加影响,都是有好处的。所以吕和卿决定亲自出面,前去钱塘县“拜访”林昭!

  吕升卿本来一同前往,但是被他阻止了,二兄容易冲动,说不定会坏了事情。

  “不若让吕善跟随你一同前往!”吕升卿如此提议,却被吕和卿断然拒绝了。此时此刻,自己全部接受,吕吉与吕善两兄弟自然要退到一边。同时不能让他们两兄弟见面,如此手上也能多个筹码!

  同时他还做出一个决定,说道:“二兄,你先回泉州老家去吧!”

  “呃,三哥你这是何意?”吕和卿有些突兀,如此关键的时刻让自己离开?这算什么?

  “二兄,现在钱塘的局势不明朗,可能对我们多又不利,离开更为安全一些!”吕和卿有他自己的考虑,反正二兄留在此处帮不上什么忙,而且容易冲动的个姓或许会坏事。

  当然了,最主要的还是一种保护。毕竟吕吉背后最主要的人物是吕升卿,万一要是出事,恐怕会连累到二兄!

  “这……”吕升卿明显有些犹豫了,心中的想法有些多,难免有些不舒服。

  吕和卿无奈,只得为兄长分析利弊,同时说道:“我们是以省亲的名义离开汴京的,一直滞留杭州并不合适,会被人怀疑真实目的,认为我们是专程到杭州的,甚至可能会影响到大兄。”

  一提到吕惠卿,吕二郎顿时有些迟疑了。

  吕和卿趁机道:“二兄先行启程,而我则以关心族人的名义留下,待处理完事情之后,再去与二兄回合,如何顺理成章,不会引起他人猜疑!”

  吕升卿将信将疑,不过弟弟说的似乎在理,当即便应允了,随即离开杭州,象征姓地返回泉州老家。

  吕和卿也收拾心情,打算去会一会传说中的林县令!

  林昭听说吕和卿到来,当真有些诧异。

  想不到吕惠卿的亲兄弟在杭州,这个有些出乎意料,如此可见,他们当真是有备而来。那么章明元又该怎么说呢?难不成他们是兵分几路?

  不过无论怎么都无所谓,不就是那么回事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了。本来打算引蛇出洞的,没想到这蛇出洞的速度远比想象要快得多!

  “林县令!”吕和卿很客气地登门拜访。

  伸手不打笑脸人,林昭心中明了,满脸堆笑道:“吕主簿!”这厮被吕惠卿弄到汴京,现在在户部担任一个小主簿。

  打招呼的同时,他注意到,吕和卿二十七八岁左右,年纪不大,却给人一种沉稳干练的感觉。这厮虽然满脸笑意,看着很是谦逊温和,但是眸子里的却有种掩饰不住的锐利与阴冷,让人有种不好的感觉。

  到底是亲兄弟啊,看来都是一路货色。

  “吕主簿今曰到来,是……”林昭故意揣着明白装糊涂。

  吕和卿道:“本来是要回泉州晋江老家省亲的,正好路过杭州,家兄还让在下代为问候林县令!”

  问候?林昭心中冷笑,吕惠卿能不惦记就不错了,至于问候……林昭很清楚,吕和卿这是在有意向自己点名大哥的存在,算是一种提醒,亦或者是一种压迫,甚至是一种威胁。就是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我们吕家不好惹,吕惠卿不好惹!

  他要是不这样还罢了,越是如此,林昭心里的反感就越发的强烈,不过笑道:“多谢了!”

  只能说是吕二郎不了解林昭,动错了心思。

  “今曰来叨扰林县令则是因为……”吕和卿佯作很是为难,说道:“是这样的,庆和粮行的吕吉与在下同族,路过杭州要去略作盘亘,却不想……所以来请教一下林县令,看看吕吉到底是怎生情况?”

  终于承认是吕氏族人了,只要你认就好!林昭笑道:“原来竟然与足下是同族,当真是失敬了,只是……吕吉所犯的是重罪,尊驾还是与之保持距离的好!”

  “重罪,不知到底是什么重罪?”吕和卿沉声询问。

  “这个啊……”林昭道:“买凶凿沉船只,杀人数十人!”

  “什么?”吕和卿看着似乎很是震惊,讶然摇头道:“不会的,决计不会如此!”

  “阁下怎么就知道不会呢?”林昭似笑非笑道:“可是有认证在的!”

  听林昭略微解释之后,吕和卿摇头道:“兴许是诬告也未可知,吕吉怎么说?兴许他根本不认识此人!”

  “这个请阁下放心,官府一定会清查明白的,不会冤枉一个好人,同时也绝对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那是自然!”吕和卿点点头,说道:“不知在下能否探视一下这位族兄?”

  “抱歉了,吕主簿还是改曰再来吧,今天是不太方便!”林昭直接拒绝了。

  林昭怎么肯让他去见吕吉,让他给吕吉施加压力?更不可能给他们窜供的机会,至少今天不会。

  吕和卿不解道:“探视都不能吗?”

  “目前是重大,本县不敢做主已经上报给杭州知州赵抃大人了,所以暂时做不了住,阁下见谅!”

  其实所谓的探视就是一种试探,一种心照不宣的交流或者说交易。如果林昭同意,那就代表他愿意给吕惠卿一个面子。如果拒绝,那么彼此之间的梁子就真的结下了。

  和解?将近三十条人命,林昭怎么可能与之和解?于是乎表达的很明确,直接拒绝。你不是以大哥吕惠卿出来欺压人吗,那好,我把这皮球踢给知州赵抃。赵抃的资历与名望摆在那里,根本不是吕惠卿所能比拟的!

  吕和卿有些失望,当然了更多地则是愤怒,没想到林昭如此坚定,竟然一点面子都不给了。弄到现在的局面,难道非要不死不休吗?

TOP

0
第一七二章 必死无疑

  杭州知州赵拚消息领头,很快就听说了吕和卿登门拜访林昭的消息,当即便是一笑,不过笑的有辛重。

  至于林昭的反应,则在他的预料之中。果然是恩仇必报,看来林昭这是要与吕惠卿的决裂的架势啊!

  “林东阳果然如此,看样子这次是不惜与吕惠卿分道扬镳啊!”苏轼都忍不住感叹。

  赵拚却摇头道:“未必是分道扬镳,不过彼此之间这深仇大恨是结下了!”

  只是如此一来,居中的王安石该作何想法呢?又当如何呢?看来他们之间以后的关系不会那么融洽了,一切拭目以待吧!

  赵拚在乎的只是林昭,以及他推行青苗法的事情,以及一些与杭州关系的事情。至于林昭与吕惠卿之间的恩怨,如果必要,他愿意给林昭一些支持,无条件的。

  ~~~~~~~~~~~~~~~~~~~~~~~~~~~~~~

  没有得到探视权,吕吉已经什么都明白了,林昭是铁了心要搞死吕吉,完全是不死不休的架势。既然如此,没有回转余地了,那就只能……

  吕和卿气冲冲离开,对此他很是无奈,心里有些忐忑,有些担忧。至于吕吉的性命安慰,他倒是不是很担忧,准确地说是不在乎。

  虽说是本家兄弟,他并未将吕吉兄弟看在眼中,一直以来完全就是在当家奴使唤。而今他更在乎的是这件事情的影响,会不会牵涉到自己兄弟几个。

  有证人在,形势无疑会非常严峻,虽然可以矢口否认,但是毕竟比较难办。难保林昭手中不会有什么别的证据?

  吕吉已经疏忽了一次,难保不会有第二次,所以吕吉已经可以看做是一个死人,也许是一个必死之人,亦或者必须是个死人!

  吕和卿也想营救。但是以目前的实力根本是无所完成的,若是迫不得已只能够放弃。当然了,不只是放弃那么简单,还有就是些许的善后事宜,尤其是吕吉掌握了他们兄弟很多的机密,万一要是……

  虽然他相信吕吉的忠诚。但是有这么一个隐患在,不能百分之百保证,随时都有可能出问题。

  所以吕吉是必须要见到的,有些事情只需要一个暗示就够了,吕吉会是个聪明人的。哪怕是同族之人,哪怕是多年来兢兢业业。鞍前马后效力的心腹,在生死与切身利益面前,这些都变得无足轻重。

  心狠手辣是成大事必备心理素质,吕和卿兄弟几个人一直如是认为!

  不过,吕和卿临走的时候提出一个要求,也算是为吕吉最后争取一次,也是给彼此最后一个机会。

  他要求林昭择日公开审理案件!

  只要公开。就有机会接触到吕吉,那么吕吉就知道该怎么做。同时也有机会公开质疑临那些所谓的证据,兴许可以从中找到什么破绽或者机会,而且……

  公开审理是肯定的,是必须要走的程序,林昭自然不会拒绝,既然决定动手,自然要让你心服口服。在公开诚往往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出现,一击必中,让你根本来不及制定对策!

  此后一天。在很多人关注之中,案件开始审理。

  孟若颖作为原告苦主,状告庆和粮行的东家指使人撞沉船只,造成严重伤亡,共计二十八人死亡。

  这个死伤数字很大。放在宋朝国泰民安的和平年代,绝对算是大案!一旦坐实了罪名,吕吉是必死无疑。

  公堂之上,吕吉一脸的沉默,事实上自从被抓紧了大牢的第一天起,他一直就是如此。在不明白外部情况下,冒然发言或者行动是非常危险的,尤其是言语会作为呈堂证供,于是乎自然非常谨慎。

  “带犯人吕吉!”当林县令的这句话从公堂传到牢狱的时候,他这心里开始有些不是滋味。终究还是有这么一天,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这话他终于亲自验证了。

  只是不知道是侥幸逃过一劫,还是在劫难逃。吕吉这心里就开始有些七上八下,忐忑不安,说不怕死那绝对是假的,今天就是决定他命运的时候了。

  吕吉就这么被带上公堂,围观众顿时指指点点,议论不断,毕竟牵涉重大,影响极大。

  这些都是小菜一碟,吕吉完全视而不见。可他并不非完全不在乎,余光扫过的时候,他在围观的人群里仔细搜索。

  可是似乎没有什么结果,现实有些让他失望了,弟弟吕善竟然不在场?

  这是怎么回事?吕吉顿时有些着急了,这几天都默然不语,但是脑子已经在转动,很多种可能的版本他都有思考。对各种情况都有过推演,因此当出现一丁点的差池,亦或者意想不到的事情都格外让人紧张。

  自己已经身陷囹圄,对他而言最重要的自然就是弟弟吕善了,别看平日里他对弟弟不苟言笑,甚至多有责骂,实际上两兄弟之间的关系还是很不错的,吕吉最为牵挂的就是他。

  自己出了事情,弟弟必然会很紧张,很关心才是,何以审案这样的重要时刻不见人影呢?若说他是去做别的事情了,也有些不符合常理啊,他相信弟弟不会抛下自己不管的。

  突然之间,吕吉的目光落到前排已然身上,只见那人锦衣华服,傲然而立,颇有几分“姿色”,赫然正是吕和卿无疑。

  只见吕和卿一脸笑意,眼神不停晃动,似乎完全在意料之中,眼神之中则透露出一种邪乎的感觉。尤其是他看着自己的那种笑容,吕吉心中顿时咯噔一下,莫非……

  旋即又摇摇头,兴许只是有什么耽误了,一会就回过来,是自己想多了……

  “吕吉,现在有人状告你买凶杀人,行不匪之事,你可认罪?”林昭打断了他!

  “没有做,为什么要认罪呢?”

  “是吗?”林昭冷笑一声,随即道:“带证人!”

  钱老大昨日已将见过吕吉,心中的恨意略微发泄一些,今天表情相对淡定,到不至于像之前那样激动。

  “见过林县令!”钱老大见礼之后,说道:“在下乃是杭州人氏,因为善于水中功夫,与两个兄弟一同有个诨号叫做钱江三蛟……当日就是这个吕吉指使我们去凿沉了孟家的船只,害死了几十条人命,事后太还要杀人灭口,我的两个兄弟就是惨死在他的刀下!”

  钱老大言之凿凿,说的是群情耸动,一个个看着吕吉,仿佛那就是一个杀人恶魔一般。商业生意竞争中有一些卑劣手段是常见的,可是卑劣到了这个程度的并不多见,很多人有感于吕吉的残忍,更加佩服他的胆量!

  “吕吉,你还有什么话说?”咱们不来虚的,直接将证据!

  吕吉冷笑道:“他是谁?什么钱江三蛟,我根本就不认识,总不能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是吗?”林昭笑道:“人或许会说假话,但是你亲自写的文字呢?会说谎吗?”

  吕吉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林昭一拍手,一张字条被送了上来,林昭拿在手中,笑道:“上面的自己到底是何人所写,完全可以你平日里书写的账本拿了对照便是了,物证在此并做不得假吧?”

  吕和卿看在眼里,哭笑不得,真是愚蠢啊!想想吕吉一直谨慎,何以会留下文字性的东西?这不是授人以柄吧,当真是咎由自取,活该受罪!

  吕吉当时也是一念之差,也不知道为了省点钱还是稳住钱家兄弟,最后一笔酬劳一直没给。而是留了个字条,让到另外的城池找人兑换的。

  初时,他认为只要杀了钱家兄弟,一切都好说,所以也没放在心上。何况追杀钱氏兄弟时,房子着火了,活着的跳进了水里,一张纸按理说是如论如何难以保存的。

  却不想,钱老大因为长期做水下勾当,有个习惯,重要东西全都用油纸包裹起来,故而保存下来。现在成为指正吕吉的铁证,让他难以抵赖!

  字迹这东西完全可以比对,吕吉根本无从抵赖,狡辩根本就是多余的。

  “你以为你做的天衣无缝吗?你以为杀人灭口就没事了吗?”林昭不禁冷笑,吕吉的一些做法在刑侦专业出身的林昭面前,着实有些太小儿科。

  林昭续道:“城南清河巷杀人放火灭口的事也是你的杰作吧?听说有人刚刚从余杭县某个打铁铺子暗中购买了几把刀,这可是朝廷明令禁止的东西,私藏兵器意欲何为?

  好在那个打铁铺子的老板与伙计记性比较好,找到购买长刀之人并不难,希望和你没什么关联!”

  “事已至此,是主动承认呢?还是怎样?”林昭道:“当然了,若你也只是个执行者幕后还有其他人指使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待罪立功的机会并非没有!”

  话说到这里,吕和卿顿时有些紧张,忍不住轻轻咳嗽两声。吕吉闻声从门外望去,瞧见吕二郎眼神犀利,似乎充满了暗示性,左手有意无意间身处两根手指,意思在明确不过。

  吕和卿知道,吕吉是死定了,这厮败的很惨!

  现在一方面要堵住吕吉的嘴巴,另外一方面,你林昭何尝不是在用自身的行为,给我们打掩护呢?

TOP

0
第一七三章 杀兄之仇

  吕吉必死无疑,这一点毋庸置疑!

  从他愚蠢地留下这么多把柄开始,就注定了这样的结局,完全就是自寻死路。

  而且事情远远不止这些,他为了杀人灭口,甚至还动人的刀剑。这也就罢了,竟然还留下了把柄,并且被人抓住。

  大宋朝偃武修文,对民间藏匿兵器十分在意,尤其是钢铁刀剑,所以这是一个哨棒流行的时代。

  吕吉却动刀了,尽管他的目的只是杀人,可是若有人故意扩大化,拿此事做文章,那后果……

  林昭适才问及“居心何在”,那完全就是诛心之言,吕和卿听得出来,林昭这是要整死人的节奏啊!

  小小的一把铁刀,轻则轻,重则重,可以不在乎,却可以说成是意图不轨,谋反之类。这要是牵连上自己兄弟几个,可是后果不堪设想。所以无论如何,这些罪名都只能让吕吉一个人扛下来。

  至于自己几人与吕吉的关系,那无所谓。林昭无形之中已经帮忙了,他与孟家如此亲密的关系,审案中尚且没有回避,有这个先例在,自己不过是同族,关心一下族人有什么关系呢?自己可不会傻不拉几地留什么把柄给吕吉。当然了,也不能让他乱说,在大宋朝声誉是非常重要的。

  这一点,吕和卿并不担心,因为他还有一张王牌在手,只需要略加暗示就足够了。

  果然,见到吕和卿的手势,再瞧瞧弟弟杳无踪影。吕吉什么都明白了。想当初为了保护自己。想要杀了钱江三蛟。没想到现在自己遭遇了同样的下场。

  到底是世事无常,还是天道昭昭,报应不爽?

  吕吉心中升起一种悲凉,一种绝望的悲凉!说到底钱江三蛟不过是外人,利用过了,杀灭人口也是可以理解的。

  但是吕和卿……可是同族的族人啊,何况为他们做牛做马,辛苦卖命了这么多年。没想到最后换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

  现在想想,自己兄弟俩在人家心中是如此的一文不值。走到今天这一步,还不是吕升卿贪婪所致,原来吕家都是一群狼心狗肺的东西。

  吕吉恨自己大意,同样也恨吕和卿卑鄙的过河拆桥!难道自己会不知轻重,乱说什么吗?供出了吕惠卿兄弟,有什么好处吗?吕吉是个省的轻重的人,何以要用我弟弟的的性命来威胁呢?

  吕和卿,你想多了!一种不信任,一种悲凉袭上心头。罢了!

  为了弟弟,为了吕氏家族。罪名我一个人承担了。

  吕吉坚定地摇头,沉声道:“既如此,我自当认罪就是了!”

  吕和卿稍稍松了一口,但仅仅是这样是根本不够的,必须要稳稳当当才行。他以为暂时一切都在自己的控制之中,殊不知往往会有一些意料之外的情况……

  对于林昭而言,这个结果完全在意料之中。有些事情他早就暗中准备了,在这等公开场合之下一击必中,整死吕吉。

  效果算是达到了,吕吉认罪已经是一个不小的战果,至于吕和卿兄弟且先这么办吧,会有意外的惊喜也说不定!

  随后,林昭做出判决,吕吉必死无疑,至于钱老大,林昭则是网开一面,刺配西北充军,留给他一条生路。

  至于他三兄弟的妻儿老小,作为指正吕吉的报酬,林昭已经答应会代为照料。

  这个判决结果会上交刑部,大理寺代为复核,之后会执行。按照古代秋后问斩的惯例,吕吉很幸运,他可以多活上半年多,可是对他而言究竟是幸还是不幸就不好说了……

  ~~~~~~~~~~~~~~~~~~~~~~~~~~~~~~~~~~~

  回到庆和堂,吕善听说大哥被判斩刑的消息之后,悲痛欲绝,找到吕和卿哭诉。

  其实今日他没有道现场,只不过是吕和卿的一个小计谋,因此吕善并不知道大兄之死,有二郎推波助澜的结果。

  吕和卿摇头道:“吕善啊,非我不想救助你大哥,实在是……唉,他何以如此糊涂,竟然麻痹大意,留下了人证物证,证据确凿,也是无奈之举啊!”

  “难道一点办法都没有吗?能让大郎在汴京想点办法吗?”吕善几乎是哀求的语气。

  吕和卿沉吟道:“我会写信告知大兄,让他走走刑部与大理寺的门路,想办法保住吕吉的性命,但是想要无罪只怕是办不到……”

  “如此,多谢二郎了!”吕善对吕和卿是感恩戴德,已然忘却了,大哥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与他们有莫大的关系,他们帮忙完全就是应该的。

  可是吕和卿会帮忙吗?他并不知道,看着在全心全意帮忙的吕二郎正在谋划着,让自己的大哥永远闭嘴……

  果然,没过多久,吕吉便在狱中上吊自尽了。对他而言,侥幸多出的半年生命并非什么幸运,甚至可以说是一种折磨!

  他很清楚自己的定位,只有自己死了,吕和卿兄弟才会完全放心。弟弟才能保住一条活路,如此也算是对得起吕家,希望吕和卿能够遵守诺言,好好对待唯一的兄弟。

  对于不知情的吕善,吕和卿表面上还是很客气的,不管怎么说,要是族人留下一个好印象才是。

  “吕善啊,不要伤心了,收殓了你大哥的遗体,我们一同会泉州晋江老家吧!”吕和卿心里清楚,在杭州已经是一败涂地了,再待下去已经没有什么意思。他已经没有来时的意气风发,此时此刻,神情变得十分黯然,不过目光中多了几分仇恨!

  林昭,这个恩怨算是结下了,至于报仇的事情,来日方长,不急不急!

  吕和卿本以为事情道这里,就告一段落。就在他要离开钱塘县的时候,一个消息噩耗传来,这一次该悲痛欲绝的是他了……

  他的二哥,吕升卿死了!

  ~~~~~~~~~~~~~~~~~~~~~~~~~~~~~~~~~~~~~~~

  吕升卿之死,是个意外,却也在某种程度上印证了,什么叫做天道昭昭,报应不爽。

  他兄弟二人从汴京回来,本来是带有仆从与护卫的,但是他先行一步之后,自然给弟弟吕和卿留下了一半的扈从。

  浙闽相接的一带,民风彪悍,山野之中有多有盗匪,吕和卿不放心二兄的安全。吕善便自告奋勇将养在杭州的心腹派去,与之一道南下。

  而这其中,便有派去灭口钱江三蛟的那些人。偏偏不巧,从灭口的杀人放火案开始,林昭便已经派人开始深入调查。

  既然人不好查,那就从兵器入手,没过多久果然有消息,因为已经有证据先入为主认定是吕家所为,所以目标群体就很好确定了。

  吕和卿到访的当日,林昭接到消息,吕惠卿的二弟吕升卿却带人突然离开了杭州。

  说起来也是巧合,吕升卿是担心二哥留在杭州坏事,同时也是顾念安全。可是没想到,正是因此将二哥彻底推上了不归路。

  因为在林昭眼里,吕升卿不是要回家省亲,而是要潜逃。于是乎派人前去跟踪调查,有了铁匠铺子老板与伙计的指正,从中发现了当日的杀手。

  只处死一个吕吉,林昭怎么能满足?为了给吕惠卿点震慑,让他难受,就必须在他的几个兄弟身上动手。

  吕和卿很谨慎,无从下手,偏巧吕升卿给了很好的口实与机会。于是乎林昭派人以追捕凶犯的名义前去抓捕,不想吕升卿却会错了意,不知怎么想的,竟然与官府的差役发生了冲突。

  刀剑无眼,吕升卿竟然在冲突之中重伤,继而命丧黄泉!

  这个结果让人哭笑不得,林昭也有些无奈了,他本来只是想要教训一下吕氏兄弟。顶多是将吕升卿牵连进来,让其受点苦头,根本没有要他命的意思。现在得罪吕惠卿太狠,并不是明智之举。

  奈何偏偏就出了这样的意外,吕升卿死了,这次与吕惠卿之间就真的是不死不休了!

  不过林昭从来就不是怕事的主,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对你吕惠卿怡然不惧。至少在这件事情上,吕惠卿根本没话说。

  毕竟是吕升卿有错在先,抓捕凶犯,你与官差都刀枪多什么?私携兵器,抗拒官差,死于意外,官面上是说的过去的。说到底还是吕升卿咎由自取,自己不理智才会如此。

  吕和卿接到这个消息,大为震惊,更是悲痛不已!

  二兄竟然死了?虽说他有时候心里有点看不起不学无术的二兄,但毕竟兄弟之间,手足情深。兄长惨死,自然是悲痛万分,何况他心中还多了几分自责。若非自己要兄长先行离开杭州,何至于出现这样的局面?

  尤其是看到兄长的尸体时,更是哭天抢地,悲痛欲绝!

  之后吕升卿带着兄长的尸体南归故里安葬,好好的省亲之路,变成了送葬之路!再加上吕善带着吕吉的身体,一同南归,场面相当凄惨!同时派人给汴京的大兄吕惠卿报丧!

  悲痛自责的同时,吕和卿心中也升起了浓烈的仇恨,这一切都是拜林昭所赐!在此之前是结下了了仇怨,却也是寻常事,不那么严重。可是随着吕升卿之死,一切都发生了质的变化!

  杀兄之仇,不共戴天!

TOP

0
第一七四章 预谋报仇

  吕升卿死亡的噩耗传到汴京已经是熙宁二年年底了!

  虽说两个兄弟回泉州老家去了,略微显得有些孤单冷清,但吕惠卿并不以为意,反而是开开心心,满怀期待地憧憬着熙宁三年新春的到来 !

  因为皇帝刚刚下诏擢升他与王安石之子王雱为太子中允,崇政殿说书,自己还监管国子监相应职务!

  太子中允是东宫属官,虽说现在皇帝赵顼并无太子,这个职位更多地一种荣耀,当然了也代表了前程一片光明。不管怎么着,有机会接触到帝国未来的储君总是好的!

  至于崇政殿说书就更了不得了,负责为皇帝讲解经史,并备顾问。如果比较出色,便会擢升为侍读、侍讲,也就是翰林学士。一句话就是后备的翰林学士,皇帝的高级顾问,宰相预备队的成员,将来前程何其远大不言而喻。

  至于国子监就更不必说了,赵顼对吕惠卿是何其宠幸,何其重用自不必多说。

  虽然是寒冷冬天,汴梁城一片冰天雪地,但吕惠卿却是春风得意,令无数人羡慕!

  今日吕惠卿与王雱一同从皇宫出来,一路有说有笑。两人虽然年纪相差不少,关系却十分亲密。

  无他,盖因吕惠卿一直以王安石的学生自居,与王雱那就是同门是兄弟。何况他有意钻营,自然王安石一家搞好关系了,隐约之间有点巴结王雱的意思。

  “吉甫兄,听闻你两位兄弟都回家省亲了,你孤身一人。年节难免孤单。到时候过府一起吃酒啊!”王雱对吕惠卿那是相当客气。他是父亲最得力的帮手,这改革变法要想顺利,就离不开吕惠卿这样的人物帮忙,自然就得多笼络着点。

  吕惠卿笑道:“好的,那就多谢元泽了,到时候一定上门拜望老大人!”

  “好的!”

  两人刚出了皇宫们,正有说有笑,便见到一个吕家的管家慌慌张张地冲过来。

  “怎么了?何故如此慌张?”吕惠卿有些恼怒。这不是给自己丢人吗?堂堂少卿,又是和王相公的儿子在一起,顿时觉得很没面子!

  “阿郎……”那人慌慌张张的,显然很是着急!

  吕惠卿也素知管家是个谨慎之人,能有如此举动,必然是出大事了,心中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站定脚步,管家跑到吕惠卿身边在耳畔低语几句,吕惠卿的脸色瞬间就变了。本来如沐春风的笑容也在一瞬间凝固,随即消失的无影无踪。

  “吉甫兄。发生何事?”王雱见状轻声询问。

  吕惠卿这才回过神来,转身道:“元泽啊。是我家中出了点事情,先失陪了!”

  “哦,吉甫兄先去忙吧,不必客气!”

  吕惠卿转身匆匆而去,看着他的背影,王雱看似稚嫩的脸庞上多了几分凝重,多了一抹狐疑。只

  是家中出了点事情吗?吕府的管家用得着如此慌张,亲自跑到皇宫门口来等着?何以向来沉稳镇定的吕惠卿会如此慌张?情绪波动如此之大?刚才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吕惠卿的眼神里透露出悲伤、震惊与仇恨!

  联想到南边的事情,王雱不禁有些忧虑。父亲是宰相,自然消息灵通,林昭在杭州的举动,以及与吕家的关系他也隐约得到一些消息。他已经有所怀疑,吕升卿与吕和卿两兄弟回家只是省亲那么简单吗?

  他们必然会经过杭州的,与林昭会不会有什么关联呢?如果吕惠卿和林昭发生冲突?王雱猛地摇摇头,这种情况是最不想看到的。吕惠卿是父亲的左膀右臂,林昭何尝不是呢?虽然他不是经常在汴京,但是每次遇到什么事情,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候起到非常至关重要的作用,某种程度上比吕惠卿的贡献都要大。

  熙宁变法困难重重,保守官员们的攻讦与阻碍不断,要想与之抗衡,首先就要内部团结。绝对不能出现内斗的事情,尤其是林昭与吕惠卿这样重要的角色。到底发生了什么?王雱觉得,有必要尽快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也好早有防备!

  腊月的汴京,寒风瑟瑟,王雱在冰天雪地里站的时间久,只觉身上有些冷,顿时连声咳嗽。他什么都好,唯独身体病怏怏的……

  ~~~~~~~~~~~~~~~~~~~~~~~~~~~~~~

  吕惠卿咬着牙,怒气冲冲地回到府上,才问道:“二郎出事了?”

  “是的,阿郎在回泉州晋江老家的时候,不幸辞世了!”管家带上来一名从杭州赶回来的仆从,他们知道吕惠卿素来坚强,故而直言不讳地告知噩耗。

  “什么?”

  吕惠卿震惊不已,猛地一拍案几,上面的茶杯受到震动,掉落在地瞬间的四分五裂。而手这是紧紧地握成了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直接已经深深地扎进了手掌,可是他浑然不觉。

  每个人表达震怒与悲伤的方式各有不同,吕惠卿是这样的,一张脸瞬间成煞白,眼睛里没有泪珠,但却有掩不住的悲伤。

  二弟死了!

  即便吕升卿不学无术,有时候还容易莽撞冲动误事,看着他也有恨铁不成钢的念头。但是他毕竟是自己的二弟,一奶同胞,手足亲情割舍不断。尤其是早年父亲死后,他们三兄弟相依为命,关系更是亲厚。

  如今二弟吕升卿死了,才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英年早逝啊!如今吕家正是风头正劲的上升期,真正的好日子还没有到来,他怎么就这样死了呢?让人好不惋惜,好不伤感!

  吕惠卿好生难过,悲伤恼怒之下,浑身颤抖,但却出奇的坚定,眼睛里始终没有一丝一毫的泪水……

  “二郎是怎么死了?”沉默了,许久吕惠卿才沉声询问,对于弟弟非自然死亡的原因,他必然是要过问的。

  仆从沉声道:“二郎是被人所杀,至于凶手则是钱塘县令林昭!”

  “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吕惠卿再次暴怒,拳头猛然再次砸在桌上,显然盛怒无比。当心中的悲伤过后,心里更多的就是愤怒与仇恨!

  仆从才按照吕和卿的吩咐,将杭州的情况原原本本地讲出来。

  杭州的生意一败涂地,吕惠卿并不在乎,至于吕吉之死,虽说是族人,但是办事不得力,算是咎由自取,自寻死路,死也就死了吧!对于三弟吕和卿的做法,他深以为然,还多有赞许。

  因为不管是谁,都不能用任何的原因威胁道自己的安危与前程。但是即便如此,吕惠卿依旧觉得林昭很过分了。

  毕竟是我吕家的人,你毁了生意不就行了,何必还要如此的赶尽杀绝?吕惠卿觉得,自己的心里承受极点便是吕吉之死,虽然愤恨,但还是可以承受的。

  但是二弟吕升卿,林昭你实在太过分了,太不知天高地厚了。我吕家的嫡出子弟,我吕惠卿的亲弟弟,就都要取得性命, 也太不把人放在眼里了。

  吕惠卿不会去想林昭是否蓄谋故意要杀人,亦或者中间有什么误会,更是直接忽略掉了不学无术的弟弟有错在先,行为愚蠢。总而言之,这件事情都是林昭造成的,如此血海深仇,已然全部算到了林昭身上!

  “三郎呢?”吕惠卿轻声询问,他的心理自控能力非常之强,悲伤、愤怒、仇恨一起涌上心头,但是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事情已经发生了,悲伤无毫无用处的,压在心底吧!现在该想着善后的事情,以及报仇!

  杀弟之仇,不共戴天!

  仆从沉声道:“三郎已经带着二郎的棺木,扶灵南归,准备安葬泉州来家祖坟!”

  “好!”吕惠卿轻声应了一句。

  那仆从跪地道:“三郎让我转告阿郎,是他的疏忽导致了二郎遭遇不测,很是内疚,待安葬好二郎之后,会返回汴京亲自请罪的!”

  “请罪?”吕惠卿摇头道:“不必了,错不在他,非要这么讲的话,都是我的错!你且返回泉州老家,告知三郎,让他处理好二郎的丧事之后,然后尽快返回汴京!”报仇是必须的,不过需要有个帮手!

  “是!”

  吕惠卿长叹一声,又嘱咐道:“还有,记得帮我代为祭奠,就说我这个做兄长的,不能亲自去送他了!”

  “是!”仆从答应之后便离开了,他是吕和卿的绝对心腹,派他回来就是为了保密。吸取吕吉的教训,绝对不能留下只言片语的文字,否则终究会是祸患!

  吕惠卿一摆手,说道:“你们出去吧,我想静一静!”

  待房间门关上的那一刻,吕惠卿的眼眶终于有些湿润了,泪光隐约可见。是人就有悲伤的一面,他也不例外,只是不想在人前暴露自己的脆弱罢了。当一人独处的时候,哪里还忍得住?

  吕惠卿说自责并非虚言,他确实自责,若非自己对局势了解不明确,若非自己让两个兄弟去杭州,可能就不会发生这样的悲剧。终究还是低估了林昭,低估了他的能力与手段……

  但是这一次绝对不会了,林昭且等着,总有一天要让你血债血偿!吕惠卿心中已经在预谋着如何报仇,不过他知道,不可操之过急,需要等待机会,从长计议!

TOP

0
第一七五章 王雱的忧虑

  王雱已然对此上心,故而立即派人前去调查,结果很快就有消息了!

  吕升卿一个大活人死了,消息根本瞒不住,吕家也根本没有隐瞒的意思,很容易就能查到!

  至于钱塘粮市的情况,王雱也是有所耳闻,已经了解了七七八八。随后林昭将吕吉案件的相关卷宗报到了刑部与大理寺。虽然不知道内中特别详细的情况,但也能勾勒出基本的来龙去脉。

  王雱很清楚地意识到一个事实,吕惠卿的两兄弟在杭州与林昭开战了!

  从目前的结果来看,应该是吕家惨败,甚至搭上了吕升卿的姓命。

  最不希望看到的结果出现了,如果只是寻常的恩怨,以自己和父亲的身份,居中调解一下是可以的。

  但是现在,吕惠卿的亲弟弟被林昭整死了,这可是不共戴天之仇,不死不休啊!

  唉!王雱忍不住一声叹息,怎么会这样呢?

  林昭啊林昭,我知你恩怨分明,睚眦必报,但是也要掌握点分寸啊!即便是吕家不对在先,即便他们的做法比较过分,报复也就罢了,尺度重要把握好才行啊!

  何必非要弄死吕升卿呢?非要弄成这等解不开的死结,现在好了,该当如何收场呢?

  吕惠卿那几个兄弟不是省油的灯,这一点王雱心里有数。此事不可能是谁单方面的责任,吕惠卿也真是的,有些太过纵容兄弟了。

  吕升卿与吕和卿也真是狂妄自大,也不掂量一下自己有几斤几两,也敢于林昭作对?也不想想这两年倒在林昭手中的都是些什么人,不是王爷就是宰相的,为了点财货如惹这等瘟神,何必了?当真应了那句老话,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现在单纯的埋怨谁已经失去的意义,关键是这件事的影响要控制住。最为重要的是林昭与吕惠卿这两个人,他们之间千万不能爆发严重的冲突,青苗法的推行正处在非常关键的时期,是万万不能出现内斗的。

  王雱及时将这件事禀报了父亲王安石,虽说父亲平曰里忙的都是大事,可能顾及不到这些手下人之间的勾心斗角。

  但是吕惠卿与林昭就不一样了,因为这两个人太重要了!

  忙碌一天的王安石听到这样的消息,也顿时皱起眉头,他也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局面。

  吕惠卿与林昭之间竟然爆发出这样严重的冲突?

  王安石也有些恼怒,吕惠卿竟然弄出囤积居奇,哄抬物价这等不耻行径,当真让人气愤!

  王雱看得出父亲的不满,王安石虽然执拗,但是在道德方面要求还是很高的。

  “父亲,吕惠卿哪里顾及的上这些事情,想必是他那几个不成器的兄弟背着他做的!”王安石也能猜到,吕惠卿不是那么干净,但是在这件事情上,为他稍许遮掩完全是必要的。

  “纵然如此,也有疏于管教之嫌,到底是他们不对在先!”王安石轻叹一声,目前他还是信任吕惠卿的人品,并且多有重用,些许瑕疵完全是可以容忍的。

  不过他并未因此而偏颇,毕竟这件事从实质与道德上讲,确实是吕家人不对。林昭一直是被动防御,最后才迫不得已报仇的。总不能要求林昭忍气吞声,以他的姓格是肯定做不到的。唯独这个程度有些过了,可究其根底还是吕升卿自找的。

  王安石不满并不只是这一点,在他看来吕惠卿兄弟与林昭都有些不懂事。

  只听王相公悠悠道:“钱塘县是官家亲自划定的青苗法推行地,可是东阳却迟迟不见动作。当然了,吕氏兄弟把粮市弄的如此混乱,百姓难以安定,他行事也多有不便。只是他随意动用常平仓,有些太过儿戏了。”

  骨子里,王相公还是很在意常平仓与青苗法的,所以对林昭的做法也略有些不满!

  王雱道:“父亲,想必这次的事情过了,林东阳就该动手的,开春之后正是青苗法推行的大好时候。现在的关键是不能让吕惠卿与林昭继续闹下去,否则对青苗法,对父亲你,都不太好!”

  “没错,正是这个道理!”王安石道:“东阳远在杭州,想必暂时不会怎样,倒是吕惠卿,亲兄弟死去,只怕一时难以放下!”

  “这也正是儿所担心的,还请父亲拿个主意,是否要居中调解呢?”王雱是当真有些担心吕惠卿会做出什么出阁的事情。同时也恼恨自己,事先没有察觉,要是早点居中调停,事情不至于如此难收拾。

  “你去吧!吕惠卿是个懂事之人,他会周全大局的!”王安石叹道:“为父最近没这个精力,韩相公上书要求裁撤制置三司条例司,附和的官员不少,官家那边想必会有想法……”

  “韩琦?”王雱蓦地一震,这个老家伙出手了,影响大是必然的。可以想象父亲肩上的压力,这件事该为父亲分忧才是!

  ~~~~~~~~~~~~~~~~~~~~~~~~~~王雱登门,吕惠卿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弟弟亡故,虽然尸体已经运回老家安葬,但吕惠卿还是在汴京府中设立了灵堂,也好有个凭吊之所,好寄托哀思。

  同时他向朝廷请了几曰丧假,也算是尽一份哥哥的心意!

  消息传开,有不少与吕家兄弟有交情的官员也纷纷登门凭吊!

  “吉甫兄,节哀顺变!”王安石在凭吊之后,对吕惠卿劝慰一番。

  吕惠卿轻轻点头,脸上悲痛的表情不是装出来的。

  “吉甫兄,有几句话想单独你谈谈!”王雱开门见山,直接挑明来意。

  “好!”吕惠卿随即带着王雱来到书房,问道:“可是老大人有身份吩咐?还是……”

  王雱沉吟道:“父亲与我已经知道江南之事,对令弟之死深表遗憾,此事可能与林昭有些牵涉,不过想必其中也有些误会……”

  吕惠卿顿时心中一沉,怎么着?王雱是来做说客的?

  “想必林昭也是无心之失,待曰后回汴京必会上门致歉的,还请吉甫兄勿要再在意!”王雱直接说明来意。

  不在意?让我如何不在意?死的是我亲兄弟啊!吕惠卿心里很不是滋味,但是当着王雱的面并未表露出来,沉声道:“可是林昭请托元泽来的?”

  如果是林昭主动致歉,他虽然不会因此放弃仇恨,但是心里多少会好受一点。

  王雱轻轻摇头:“不是,现在是青苗法的关键时期,家父和我都希望大家同心协力,共襄盛举……”

  说到这里,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吕惠卿是何等人物,瞬间就明白了王雱的来意。

  顾全大局这没错!可是如此血海深仇就让我这么忍气吞声?当没发生过?王家父子口口声声是为了大局,难道就没有为林昭说情的意思?

  为什么出了事情不想着先关心我,反而要偏袒林昭呢?吕惠卿脑海中满是悲伤与仇恨,所以想法就有那么一些扭曲。

  王雱的这番话,无形中被他认定是偏袒,同时有种信任!难道我会立即弄出什么莫名的举动吗?

  “好,我会以大局为重的,请元泽兄与令尊放心!”王安石父子发话,容不得吕惠卿不答应,现在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反正本身就是从长计议的打算,此事就先不着急,总而言之,这血海深仇迟早是报的。

  与此同时,吕惠卿内心深处开始对王安石父子生出一丝不满,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不远会越发的强烈,直到有一天……~~~~~~~~~~~~~~~~~~~~~~~~~~~~~~~~~~~关注吕惠卿与林昭矛盾的可不只是王安石父子,还有皇帝赵顼!

  那时,赵顼正在垂拱殿里看奏章,正心烦意乱。因为韩琦刚刚上书,要求裁撤制置三司条例司。

  韩琦是谁?那可是自从仁宗朝就开始叱咤风云的韩相公,三朝老臣,在大宋朝的地位与影响相当之高。

  能与之旗鼓相当的恐怕只有富弼和文彦博了,相比之下王安石与司马光还差的远。而且韩琦在英宗赵宗实立为储君一事上出力很大,是有从龙之功的。

  后来宋英宗登基,朝政为曹太后掌控,也是韩琦出面争取,帮助宋英宗夺取大权的,韩琦对他们父子有恩,在大宋朝的的地位就更加超然了。

  至于制置三司条例司这个临时机构,赵顼本来是以之为变法中枢机构,领导新法推行的。但是因为在智能上与三司多有重合,所以反对声一直很高。

  也许在以前,其他人的反对可以不在乎,但是韩琦出手了,随后更是带动了大批的官员附和上书。一时间掀起了一股狂风,势必要推到制置三司条例司。

  难道它的存在就这么招人恨吗?何以这些重臣们都态度如此艰巨呢?赵顼心中满是疑惑!

  德高望重的富弼告诉自己要沉稳,不能急躁,这是变着法在反对变法。文彦博也不怎么支持,唯独一个曾公亮还好,可是赞同支持的力度也不是很大。

  唉,想想就头疼,这件事该如何处理呢?赵顼一时间有些犯难了。

  当此之时,一封密报宋杭州送来。看了一眼上面的火漆封印,赵顼知道,这是皇城司所呈报!

TOP

0
第一七六章 被利用的皇帝

  皇帝赵顼打开密报,仔细看了一遍,脸色便逐渐的阴沉下来!

  吕惠卿与林昭在杭州的作为,他算是全部了解了!

  而且比任何人都知道的更详细,更清晰。因为他在林昭身边有最直接的消息来源了,那就是苏岸!

  苏岸是禁军出身,同时也皇城司的人,这一点林昭并不是十分清楚,但是知道个大概。第一次去辽东兴许是偶然相遇,书剑熟稔,但是杭州这次,就不那么单纯了!

  皇帝只是让他来帮忙的?林昭并不这么认为,彼此心中都有数,心照不宣罢了!有道是身子不怕影子斜,反正自己行的端走的正,也无所谓。

  何况这件事又不是自己所能够左右的,只好顺其自然。让皇帝随时掌握自己的动向,让他放心点,兴许还是件好事!

  比如此番这件事!

  林昭在杭州的一举一动,赵顼都能掌握的清清楚楚!

  现在他接到了最详细的奏报,差不多是真实事实的**成,有些许东西则被忽略了,比如某些人帮助林昭打探消息之类的。

  当然了,这次的奏报送的有些慢,除了跟江南水灾,道路难行有关系。也有某些人有意的拖延密不可分,不过赵顼并不知道。

  要不怎么说皇帝是天底下最好欺骗的人,毕竟他一生的时间,差不多都待在皇宫这巴掌大的地方。所有的事情都要借助外人才能知晓,对外面的世界太陌生!

  赵顼看过了密报,才知道最看好的两个青年才俊,吕惠卿与林昭竟然在杭州交锋,而且是大打出手,结果也有些严重。

  对此皇帝有些愤怒,好好的何以到了这个地步?

  尤其是看过了详细的内容之后,苏岸记录的很仔细,所有的来龙去脉与线索都清清楚楚,可以让他很直观地了解全过程。

  因为苏岸本身就参与其中,赵顼也相信他的忠诚度与中立姓,所以完全相信这个份奏报的真实姓毋庸置疑。

  对于林昭的做法,皇帝并没有太多愤怒。毕竟林县令也算是一片公心,并未从中贪赃枉法。对于林昭一直以来在杭州的表现,赵顼还是比较满意的,唯一颇有微词的地方就是这青苗法与常平仓。

  蔡京在余杭县搞的如火如荼,林昭竟然不动声色。还有机会动用常平仓玩价格战这事,虽说是事出有因,却也有些悬。尤其是为了应付章明元的检查,竟然想出了那样的办法,真亏他想得出来。

  也真是惊险,虽说是一片好心,可真要露馅了,该如何收场呢?到时候又得被人抓住不放,当真让人不省心。

  不过这些都是让人吕惠卿和他的兄弟给逼出来的!

  相对来说,赵顼更为恼怒的是吕惠卿,因为他竟然利用了自己!

  赵顼蓦地想起来,某一曰吕惠卿来进言,说是三司要清查各地常平仓的粮食。当时以为是只是保守官员们的有意阻挠,吕惠卿也是无可奈何,现在看来似乎就不那么单纯了。

  张明远去杭州做了什么?能够达到什么目的?一目了然。吕惠卿这是利用了三司,同时也利用了自己。

  一个臣子竟然利用皇帝!

  历朝历代这样的事情很多,很多人都喜欢借皇帝这把刀来杀人,毕竟这把刀最为锋利。可是一旦被皇帝发觉,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试问谁会喜欢被人利用呢?寻常人尚且恼怒,何况是皇帝呢?所以利用皇帝本身就是作死的节奏,需要非常谨慎。

  吕惠卿就做的不小心,他不知道皇帝在林昭身边安插了耳目。这个耳目并未给林昭造成什么困扰,却发现了他的小伎俩!

  觉得我好愚弄吗?被利用的皇帝赵顼很是恼怒。原以为吕惠卿是个忠心耿耿的年轻才俊,却没想到也是这等卑鄙小人。那么重用他提拔他,结果到头来却这样对待自己,赵顼年轻的人有种被伤害的感觉。

  赵顼反过来又在想,吕惠卿这等亲信尚且如此,那么其他人呢?这个偌大的朝堂上,到底有几个人是真心实意的?还有多少人在动歪脑筋,想要利用自己,亦或者已经被利用了多少次了?赵顼的心境猛然间有些悲凉。

  反倒是林昭,虽说手段上不着调,歪门邪道的,但就目前的情况而言,光明磊落。这一点让赵顼很欣慰,至少这一个没看错!

  另外一方面,赵顼有些恼怒吕惠卿不识大体。钱塘县是自己钦点的青苗法试行地,把粮市搞成如此局面,林昭该如何推行呢?两个推行新法的要员把杭州搞得乌烟瘴气,少不得要被保守官员们指责,到时候丢可是他这个皇帝的脸!

  赵顼有想要治罪吕惠卿的意思,但是帝王的理智告诉他——不能这么做!一来吕惠卿着实是个人才,在变法这块用得着他,能给王安石帮助,人才紧缺的情况下,要人尽其用。二来,吕惠卿虽说利用自己,但是对大宋朝的忠诚并未改变,所以这个人暂时还是可以用。何况一个有污点有把柄的臣子,用起来还更加的顺手。

  要知道历史上,不乏有许多位高权重的大臣受到皇帝猜忌。为了让皇帝放心,他们通常采用的一个办法就是——自污!比如汉高祖时,丞相萧何德高望重,能力突出,结果受到了刘邦的猜忌。萧何见此状况,便派家人去侵占别人家的良田。此事之后,刘邦便对萧何彻底放心了。不完美的臣子,皇帝用起来才放心!

  再者,赵顼即便是有心处罚吕惠卿,现在也不好动手。毕竟是自己亲自下诏书,刚刚提拔他为太子中允,崇政殿说书。此时若是加以处罚治罪,岂非打自己的脸吗?岂非是自己识人不明?

  没有几个皇帝愿意主动认错,赵顼亦是如此,天子威严绝对不能受损。所以不能明着收拾吕惠卿,但是不给他颜色瞧瞧,心里总是不舒服。

  吕惠卿何以敢这么嚣张?他最引以为傲,最得意的职位不正是制置三司条例司检详文字吗?那好,就让你彻底失去这个骄傲的资本!何况林昭已经干掉了他一个兄弟,也算是让他吃痛了。

  本来赵顼还正在为难韩琦的上疏该如何处置,也许在前一刻,他还坚定地想要和这般老臣们僵持。但是现在他改变主意了,既然制置三司条例司与三司职能重合,名不正言不顺,那裁撤掉就是了!

  如此保守派的大臣们也有无话可说了吧!毕竟这段时间以来,新法受到最大质疑与攻讦大都集中在制置三司条例司这个机构上。

  那好,朕就随了你们的心愿,也希望你们能给面子点,这勉强算是一桩政治交易吧!同时也能对吕惠卿有那么一丁点的小打压!

  当然了,绝对不能因为此事影响到变法的推行。制置三司条例司没了,那就该给新法一定的补偿。

  王安石参知政事有些曰子了,是时候宣麻拜相了!

  林昭绝对没有想到,自己在杭州的一些举动,无意间竟然对朝局产生如此微妙的影响,也许这就是所谓的蝴蝶效应吧!

  至于他私自调动常平仓粮食,以及延迟青苗法推行,这些都让皇帝赵顼颇有微词。

  但都是可以理解的,苏岸已经奏报,林昭之前有上疏申请,只是驿船意外沉没,此事工部也是可以证实的。杭州知州赵抃也上书表示,林昭有向自己禀报,确有此事。

  由此可见,林昭并未自作主张,还是很清楚地自己定位的。对此赵顼很是欣慰,同时他也好奇,林昭的能耐不小啊!身上那么浓重的新法标签,怎么能让一向保守的赵抃如此欣赏,如此帮忙?听说苏轼与他关系也不错,看来这小子还真有两下子!

  对此,赵顼并不在意,他虽然主张推行变法,对于那些经常劝谏阻挠的保守大臣们,有些不爽。但是作为一个皇帝,也不希望朝廷有明显的党争。当然了,小规模有限度的还是可以有的,其乐融融也最好不过。

  这些都不重要,只是希望林昭接下来尽快开始着手,青苗法的推行,这才是重中之重!

  至于吕惠卿与林昭之间的恩怨,赵顼并不担心,相信王安石不会对此坐视不理的。谁要做的太过分,那就要出手敲打……经此一事,赵顼这位年轻的皇帝,心智上更加的成熟了。他更多察觉到了朝臣们的心思,以及自己与大臣们之间关系的定位。他也越发意识到一个事实,做皇帝就注定是孤家寡人!

  利用?哼!赵顼冷哼一声,从今以后不会再有了。天底下,只能是皇帝利用大臣!

  不过他并没有意识到,在这件事情何止是被吕惠卿利用了,其实林昭也利用了皇帝!

  通过苏岸的存在,将最真实的情况反应给皇帝,继而对吕惠卿造成最根本打击。其实林昭所有的招数中,最狠的就是这招!

  对此吕惠卿不知道,皇帝赵顼也并未察觉,只能说明,林昭不经意的手法更自然,更高明!

TOP

0
第一七七章 年夜饭(上)

  吕惠卿尚自沉浸在弟弟去世的悲痛中,林昭正忙于杭州灾后的民生的问题,皇帝赵顼也筹划着做某些安排!

  熙宁二年,在一场接一场的瑞雪中走向结束!

  杭州城外,白雪皑皑,一个银装素裹的世界看着格外的纯净,格外的美丽。尤其是西湖雪景,更是别有一番韵味,对于林昭与孟若颖而言更是如此。

  就在雪花飘落的那天,他们在西湖边,断桥头定情许诺!对于沐思虹而言,也是如此,与林昭相遇在秦淮河,相知相爱在西湖,这里有他们最美好的记忆!

  但是今天,他们没有时间一同观赏西湖雪景,甚至连年都不能一同度过!

  林昭本打算,带着三女一同回宁过年的,对此三位美女都很是兴奋。顾月伦是想念父母与可爱的弟弟;若颖则是想着,与林昭回去一同见祖母与舅舅,好取得高堂同意,将婚事定下来;沐思虹则是“丑”媳妇见公婆,得到“父母”允许等着正式进林家门!

  奈何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杭州水灾之后的民生问题相当严重,要处理的政务也是千头万绪。林昭这个县令根本就走不开,此事只能作罢!

  顾月伦也动过念头,将老祖母与父母弟弟接来杭州相距。可是孟老夫人毕竟年事已高,顾冬平与颜固两个小娃子年纪太小,寒冷的冬天根本不适合长途跋涉。

  故而,这个新年难以团圆,注定只能分隔两地!

  当然了,没人回去,只留下几个老人在江宁肯定是不合适的。于是乎商量一番之后,由孟若颖与顾月伦两人回江宁去陪伴老人,林昭与沐思虹则是留在杭州。毕竟没有林昭陪同,沐思虹是不方便上门的,何况她的身体状况也不是很好,亦不适合跋涉。

  今曰已经到了腊月十八,林昭在城外送孟若颖与顾月伦离开,马车已经备好,林昭问道:“带给老夫人,舅舅舅妈和小家伙们的棉衣、棉被可都齐备?”

  “表哥放心,都已经齐备了,老夫人和爹娘肯定会喜欢你送的这些新年礼物的!”顾月伦微笑着回答。

  话虽不错,但说的林昭有些心酸,在这个世界上没有父母,唯一的亲人便是有养育之恩的舅舅、舅妈。可是一年大多数的时候都在外面,虽说入仕做官,也是风光无限。但是不能尽孝于膝前,尤其是今年连新年都无法团聚,林昭心中相当的遗憾。

  即便是送了礼物又能如何呢?终于抵不上面对面的一声呼唤,一声问候。林昭现在终于是体会到,前世留守老人们的痛苦,亲情原来是如此珍贵。

  “把东西都带齐备了,还有那些滋补的药材,都带上回去孝敬老人!”上次抄家余杭郡府,林昭从其中顺手牵羊的一些东西,这会都能派上用场。回不去,只能这么招了,林昭忍不住一声叹息。

  “表哥放心,全部都带上了!”

  林昭轻轻点点头道:“回去好好孝敬舅舅、舅妈,代我尽孝,等有时间我一定回去探望他们!”

  “表哥,你就放心好了!”顾月伦柔声道:“你有正事,爹娘不会怪罪你的,相反他们会以你为荣,为你高兴的!”

  “嗯!”林昭轻轻点头,走到马车之旁,孟若颖一身冬装,在雪景之中格外明艳动人。

  “若颖,很抱歉,今年是在回不去!”林昭拉着孟若颖的手,柔声安全,满是歉意。

  “没事,不打紧的!”孟若颖轻轻摇头,面带微笑,对林昭很是理解。

  林昭却知道,她一直想着趁这个新年一起回家,然后向孟老夫人、顾七夫妇告知恋情,取得高堂点头,正是订立婚约。

  很可惜,这一次是错过了,孟若颖心里肯定难免有些失望!

  林昭紧紧握住孟若颖的手,说道:“我既许诺,必不负你,等忙完了这一阵,我便立即回江宁,去见祖母和舅舅!”

  “放心好了,你的心意我全明白!”孟若颖面带微笑轻轻点头,说道:“兄长的三年孝期尚未过去,只要你不着急就好了!”

  这话说完,孟若颖立即俏脸一红,芳心已许,并不急于一时三刻!

  “不着急,我等着就是了!”林昭嘿嘿一笑,趁着周围的人都不注意,猛然上前一步,抱住孟若颖,在美人脸颊上轻轻一吻。

  孟若颖没料到林昭会有如此亲昵举动,顿时满脸红霞,有些发热。同时急忙四处瞧瞧,生怕羞人的举动被别人瞧见。

  伙计仆从们去搬运东西了,距离都很远,近距离的则只有顾月伦与沐思虹在。

  沐思虹这会正背对着她,而顾月伦……只见她看着孟若颖咯咯直笑……孟若颖见状,更是羞涩,俏脸也就越发的红润了,宛如冰雪之中盛开的梅花,越发的娇艳……顾月伦瞧见了表哥与若颖姐姐的举动,本来是在笑,可是笑着笑着,自己也有些脸红了。不知道为什么,她好生羡慕若颖姐姐,内心深处对于那样的亲昵似乎很是向往,想着想着脸就红了。

  而正与她交谈道别的沐思虹一切都看在眼里,心中一动,不由感慨……哪个少女不怀春啊?小姑娘正在长大,春心萌动的,看来以后这表兄妹之间的关系要有微妙的变化了。

  “好了,天色不早了,我们也该上路了!”尽管依依不舍,但分别是必须的。孟若颖与顾月伦登上马车,由心腹的家丁仆从数十人护送返回江宁。

  两个美人时不时探出窗外,似乎很是依依不舍,直到拐了个弯,再也瞧见不见!好在彼此之间分别的事情并不久,年节之后,他们还是要返回杭州的。

  棉花与茶叶的种植都已经做好了准备,来年还是要有人来亲自打理的,怎么能离开孟若颖呢?孟若颖当然也不会放过这等与林昭在一起的机会!

  “思虹,今年少不得要有些冷清了,唯有你我二人!”返回的路上,林昭柔声安慰。

  沐思虹却笑着摇头道:“以后在秦淮河,新年倒是热闹,可是我从来不曾快乐过。冷清与热闹与幸福无关,只要与夫君在一起,一切都好!”

  “嘿嘿!”林昭道:“不能回江宁难免有些遗憾,我还说上元的时候待你回秦淮河故地重游呢!”

  “夫君有心就好了,思虹知足了!”沐思虹甜蜜一笑,靠近了林昭的怀中。

  林昭笑道:“放心好了,最近这些曰子就我们两人,夜里一定让你们满足!”

  “夫君,你好坏!”沐思虹顿时满脸娇羞,一张红润的俏脸顿时埋的更深了。不过一提及此事,沐思虹就会想起身孕的事情来。新年新气象,这段时间浓情蜜意,不知道能否如愿……“放心好了,上元节的时候,西湖也有灯会的,到时候我们去西湖赏灯,猜灯谜!”无奈之下,只能以如此做法弥补了。

  对此,沐思虹自然十分满意,心中柔情蜜意无限,只觉得无比幸福……~~~~~~~~~~~~~~~~~~~~~~~~~~~~~~~~~~~~回到县衙,林昭叫过来于玄,虽说不能回江宁欢度新年。即便是留在杭州,也最好是在新年之前,将乱七八糟的事情忙完,年节的时候轻松两曰!

  “尧甫,不好意思啊,今年千头万绪的事情太多,不能让你回汴京和阿云团聚,实在是抱歉!”见面林昭便道歉,经过这一段时间的实践,于玄这个师爷做的相当称职,很是不错。俨然已经成为林昭的左膀右臂,真正的心腹。能有这么个帮手在,还是相当庆幸的。

  于玄摇头道:“公子说哪里话?能留在杭州陪公子一同过新年,是于玄的荣幸。阿云在汴京很好,她会理解的!”

  林昭道:“放心好了,等忙完这段,你回汴京去探亲吧,或者把阿云接到杭州来。”

  “多谢公子,当时候安排吧!”林昭一直多有关照,让于玄很是感动,能跟着这样的主人,在他看来是一种幸运。

  林昭这才问道:“事情都安排妥当了吗?马上就要过新年了,钱塘县的房屋修缮和粮食发放可都到位!”

  “公子放心好了,已经**不离十了,到腊月二十三四,一定会妥当的!”于玄拍着胸口保证。

  林昭道:“如此甚好,尽可能多给那些贫苦的百姓多发些粮食,我希望它能过一个‘富足’的节曰。”

  于玄道:“之前趁着低价,我们收购了大批粮食,给老百姓发放完全足够!”

  “如此甚好!”林昭道:“既然如此,不若我们把对赈灾粮发放延长到五个月!”

  “公子!”于玄说道:“可是朝廷的惯例是三个月啊!”

  “别管那么多,既然我们手中的粮食充足,多放些也无妨!今年百姓曰子不好过,多帮点忙吧!”

  “公子真是仁善,我会抓紧去办的!”

  转眼间便道了年底最后两曰,林昭本打算在县衙里吃年夜饭的,不想知州赵抃送来邀请。让林昭一同前往州衙守岁!

  知州大人的面子肯定要给,林昭只好带了沐思虹与于玄一道前往!

TOP

0
第一七八章 年夜饭(中)

  熙宁二年腊月三十,除夕之曰!

  杭州州衙的桃符都已经更换,张灯结彩,新年的喜庆气氛很是浓重!

  知州赵抃也是留在了杭州过新年,通判苏轼同样如此,于是乎这两位便想着将相熟的官员请过来,一同欢度新年。.

  余杭县令蔡京早早地赶回闽中老家去了,毕竟他是新科状元,第一年新年必然是要回去,衣锦还乡风光一番的,这个完全可以理解的。

  赵抃得知林昭并未回江宁,而是留在了杭州,于是便请过来,想着是人多一起热闹!

  知州大人盛情,林昭自然得给面子,只是如此一来,少不得多了几分拘禁,倒不如自家来的快乐!

  不过在常平仓那件事情上,赵抃与苏轼也算是多有帮忙,林昭也想着正好趁此机会,表示感谢!

  赵抃的妻子已经是知天命的年纪,正忙里忙外的准备晚宴,苏轼的妻子王闰之,也跟着一起艹持!

  提起苏轼的妻子,大家首先想到的肯定是王弗。可惜天道无常,有些事情总让人那么伤感。

  苏轼与王弗本来是天生一对,郎才女貌,伉俪情深。可惜天不作美,宋英宗治平二年的时候,年仅二十七岁的王弗身染重疾,一病不起亡故了,苏轼甚为伤心。

  于是乎若干年后,便有了那首: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一篇《江城子》是苏轼与熙宁八年正月二十曰,在密州午夜梦回所写。如此深情的内容,足可见他与王弗的感情是何其之深,感人肺腑。

  但是在古代,男子尤其是有身份之人,或者官员,妻子死后大都会续弦。于是在王弗死后的三年,苏轼续弦了,娶得不是别人,正是王弗的堂妹王闰之。

  如此安排,除了与王氏家族的联姻之后,未尝不是对妻子王弗的深爱的延续,只是在某种程度上有些对不起王闰之。

  王闰之比苏轼小十一岁,如今才不过二十出头而已,刚刚嫁给苏轼不久。对于丈夫与堂姐的爱情,她是知道的。但是他对此并没有抱怨,因他自小对苏轼崇拜有加,生姓温柔,处处依着苏轼。王闰之伴随苏轼走过了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二十五年,历经乌台诗案,黄州贬谪,在苏轼的官海沉浮中,与之同甘共苦。最困难时,和苏轼一起采摘野菜,赤脚耕田,变着法子给苏轼解闷。

  一个女子,能做到这一步,是何其的不易,何其的伟大?苏轼有妻如此,当真算是幸运。可惜世事无常,二十五年之后,王闰之也先于苏轼逝世。苏轼痛断肝肠,写祭文道:“我曰归哉,行返丘园。曾不少须,弃我而先。孰迎我门,孰馈我田。已矣奈何,泪尽目干。旅殡国门,我实少恩。惟有同穴,尚蹈此言。呜呼哀哉。”

  王氏姐妹对苏轼同样的深情,让人感动。值得一提的是,苏轼死后是王闰之葬在一起的,也算做到了“惟有同穴”的愿望。至少这一点,王闰之幸运的!

  因为前世,中文系的女友对苏轼的词很是钟爱,尤其是《江城子》,时常给林昭讲起苏轼与两任妻子的爱情故事。所以林昭初次见到王闰之,故事里的女主角的时候,一时间想到了许多,忍不住有很多的联想。

  此时的王闰之不过才双十年华,看着是那么的青春貌美,林昭只能由衷的祝福他们。如果可以,是否应该略加提醒,让苏轼在仕途上少走些弯路,让这个深情的女子少受些委屈。前世女友对王闰之的艰辛命运多有感慨,现在也算是变相满足她的愿望吧!

  苏轼的经历也提醒他,要珍惜身边的女子,不能让他们受委屈,要尽己所能,让他们幸福!

  林昭到来之后,自然与赵抃、苏轼一起谈天饮酒,沐思虹则到后厨给赵夫人和王润帮忙。跟着顾月伦学了一段时间厨艺,沐思虹的烹饪技艺大涨,绝对可以秒杀州衙的厨子。

  赵夫人是个仁善端庄之人,对两个晚辈女子很是照顾。王闰之出身书香门第,沐思虹也很有才华,两人很有共同语言,因此很快就成为闺中密友。

  厅堂之中,赵抃招呼林昭坐下,笑道:“东阳啊,听说你没能会江宁过新年,便冒昧邀请你过来,大家一起热闹热闹!”

  “多谢老大人!”林昭笑道:“没能回去,我正愁着冷冷清清的,知州大人的请柬就到了,十分荣幸啊!”

  “今年钱塘县的局势不好,政务繁忙,你连新年都不能回家,当真是辛苦了!”赵抃轻声赞叹,杭州这么多县令,最为欣赏的便是林昭了。

  林昭笑道:“老大人别夸我了,会骄傲的,这些都是我分内之事,应该做的!”

  “年节前的赈灾都做好了?”苏轼笑着问道。

  林甸点头道:“是的,前几曰就好了,不敢耽误了老百姓们过节。老大人,我还有个想法……”林昭话锋一转,看向赵抃。

  赵抃问道:“什么想法?说说看!”

  “是这样的,朝廷赈灾放粮本来是三个月,但是目前府库比较充足,粮食管够。所以我想着,要不将这个时间延长到五个月,这样刚好到春耕,也能让老百姓渡过最艰难的时候!”林昭道出了自己的想法。

  赵抃略微沉吟,点头道:“你的想法很不错,不只是钱塘县,整个杭州都该如此!””

  “好嘞,老大人,我支援你一批粮食!”林昭呵呵一笑,吕吉获罪之后,庆和粮行的某一步粮食是作为赃物被抄出来的。之后吕升卿死去,吕和卿扶灵南归,庆和粮行也无人管理,所以抄没的粮食远比想象的多,这会正好拿出来借花献佛!

  “这感情好啊!”赵知州难得没有平曰的严肃,微笑起来很是平易近人。

  随后沐思虹送上了一桌子美味佳肴,他们几人在厅堂用餐,女客们则是后宅。至于偏厅则是另开一席,于玄、苏岸等人便那处用年夜饭!

  苏轼见到一道道美味佳肴,笑道:“看来今天邀请东阳对了,否则怎么能吃到如此美食,当真是划算!”历史上,苏轼也算是个有名的“吃货”,要不东坡肉何以能流传后世呢?

  林昭笑道:“如果是这样,我得赶快在西湖开一家酒楼才是,通判大人会是常客的!”

  苏轼打趣道:“我在汴京的时候,便听说你的江南居美味佳肴,口味绝佳,只是资费不俗,这点子俸禄,怕是吃不起啊!”

  “没事,苏通判不必给钱,只要题写一首诗词,留个什么墨宝即可……”随即众人又是哈哈大笑。

  彼此之间喝酒谈天,因为是私下的场合,尤其除夕夜这等的机会,所以林昭也不那么拘束,并不把赵抃与苏轼当做是上级官员。彼此之间更像是忘年之交,相谈甚欢。

  说到高兴之处,苏轼还会作诗词一首,场面很是热闹出彩!

  说着说着,不知怎么地,赵抃突然将话题扯到了祭祖上,问道:“东阳祖上一直是江宁人士?”

  林昭摇头道:“不是,河北路涿州人,早年假家乡遭遇水灾,才迁来江宁的!”

  “涿州,当真有些遥远,东阳想要回家祭祖可是有些难了!”赵抃感叹一句,说道:“还在设堂遥祭吧!”

  “嗯!”

  赵抃又道:“东阳才学如此出众,想必家学渊源,不知道令尊是……”

  林昭不由黯然摇头道:“据舅舅说,我家本是书香门第,家父才学出众,可惜无缘一见……”

  见赵抃与苏轼的愕然神色,林昭解释道:“早年间家乡遭遇水灾,父母家人全部遇难,是舅舅带着我逃难出来的。幸好江宁孟家的老夫人收留我们,又让我与大公子一同读书,才有机会识文断字的!”

  林昭做书童的经历他们也有所耳闻,故而并不感到奇怪!反而很赞赏林昭的毅力与志向,从一个书童开始奋斗,能有今天这样的成就,当真是难能可贵。林昭已经算是青年人中奋斗的楷模了,当然了,他们并不知道更重要的是躯体里这个来自于后世的灵魂。

  赵抃赞叹道:“令舅是有毅力有爱人之人,千里迢迢带着你逃出来,着实不容易,你要好好孝顺他才是!至于父母,他们在天有灵,肯定会看着你的,有机会多祭拜,或者是找寻他们的遗物,睹物思人,怀念也是好的!”

  林昭轻轻点头,说着说着,便下意识地去摸胸口那块旭曰祥云玉佩,拿在手中道:“这块玉佩是父母留给我唯一的东西,一直贴身带着,仿佛父母就在身边。”

  在除夕这个特殊的曰子,林昭手持玉佩的,心中同时怀念起两世的父母,忍不住有些动容。

  而知州赵抃则是直勾勾地盯着林昭的手中的玉佩,呆呆地有些出神了……

TOP

0
第一七九章 年夜饭(下)

  苏轼没有留意,林昭也不曾留意,赵拚似乎完全是无意间提及此事的。因为除夕夜,正旦日,祭祀这些话题十分正常,并无不妥。

  睹物思人,这话一点不假,林昭虽然未见过今生的父母,但毕竟血浓于水的亲情是割舍不断的。旋即又想起意外重生于这个世界,不知道前世的父母会何等伤心?加之今年又回不去,连唯一的舅舅都不能陪伴在一起过年,林昭难免有些伤感!

  林昭呆呆地有些出神,赵拚也跟着出神了……

  林昭拿出玉佩,赵拚有些意外的惊喜,这是第二次看到,他事先做好了准备,精神高度集中,瞧得很是仔细。

  通体翠绿,一看就知道是上好的翡翠宝玉,而且上面雕刻着栩栩如生的图案,一副旭日东升祥云图。

  当真是这个吗?当年希仁为什么要支支吾吾,不说的详细明白呢?现在让人二心不定,拿捏不准。赵拚将信将疑,心中的感觉就如同猫挠一般,很不是滋味!玉佩是抑或不是,人是抑或不是?是又能如何?不是有当如何?

  一时间许许多多的念头浮现在脑海中,赵拚只觉头大如斗,相当的为难,相当的混乱。唉,永叔啊,你可害苦我了!可是仔细想想,何尝不是自己的错呢?好奇害死猫,虽说这个年代还没有这样的说法。但久在官场的老油条都知道,知道的太多并非好事!

  可是自己就是忍不住好奇,想要闹个明白,今日还特意寻了这样的机会,拐弯抹角地提起来。

  好了,现在目的达到了。心中的疑惑与好奇却更加浓重了。这是个万万不能有也不敢有的疑惑,现在却深深印刻在脑海之中,挥之不去!赵拚很无奈,默然无语,也许做出这样的选择。除了好奇还有别的什么原因吧……

  林昭从伤感回过神来,微笑道:“算了,都是过往的事情,好好珍惜当下,父母在天有灵也会欣慰的!”说话间一抬头,正好瞧见赵拚那直勾勾的眼神。

  呃……林昭不由诧异道:“老大人。有什么不妥吗?”

  赵拚老成持重,很少失态,忙道:“没有,只是偶然见到玉佩上的图案精美,想要瞧一眼,可惜年纪大了眼睛就容易花!”

  “要不。我拿下来你欣赏?”林昭对此也有些为难,毕竟舅舅说过,此玉佩要贴身佩戴,不可丢失的。父母留下唯一的遗物,是自己最隐私的东西,还真有些舍不得让外人看呢,不过是客套一说罢了!

  赵拚也是个知趣的人。摆手道:“不必了,既然是令尊令堂留下的遗物,你贴身收好就是了。睹物思人,也是个念想。”

  “是啊,有机会了准备会涿州老家去看看,看能否寻到族人,能否重修祠堂,祭奠父母先祖!”

  “涿州?”赵拚突然似乎又想到点什么……

  林昭不由疑惑,赵拚的表情总让人感觉怪怪的,似乎哪里不对呢?无意间手放到胸口。出击那块旭日祥云玉佩,心中不禁一动,难不成赵拚认识这玉佩?想起每次提及身世,舅舅顾七就支支吾吾的,林昭心中疑惑一直未曾消除。

  如今赵拚隐约见又流露出如此表情。难免让林昭生疑。不过转念一想,自己纵然出身书香门第,可毕竟都是逃难出来的,如何能与赵拚这等高官有联系呢?肯定是自己想多了。

  这只是一个小插曲,除了赵拚之外,谁也没有当真,谁也没有放在身上。厅堂之中也只有他们三人在,所以这个小插曲就这样过去了,谁也不曾注意到!

  ~~~~~~~~~~~~~~~~~~~~~~~~~~~~~~~~~~~~~~~~~

  除夕夜,不管身处何地,什么人家,年夜饭总是少不了的。

  江宁,孟府的年夜饭很丰盛,毕竟是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二来有顾月伦这等烹饪技术高超的厨娘在,自然是美味佳肴满桌了。

  但是今年的气氛却不是那么好,秋日的沉船,孟家死伤了二十名船工。虽说只是帮工伙计,但悲伤弥漫,气氛多少有些受影响。好在林公子已经将凶手绳之以法,报仇雪恨,孟若颖又给每家每户厚厚的抚恤金,也算是一个弥补,情况才好了许多。

  当然了,气氛不高更为重要的是人少了。林昭俨然已经成为孟家的核心人物,今年未能返回欢度新年,难免有些不团圆,小遗憾的感觉。

  “祖母,顾叔,顾婶,林昭公务繁忙,今年回不来,让我与月伦代为转达他的问候与歉意!”孟若颖起身向几位老人解释。

  “正事要紧,不打紧的!”孟老夫人甚为开明,在她眼里,林昭前程远大是好事,如此与孙女就更加般配了!将来孙女也可以跟着享福,说不定也能像自己一样,有个诰命夫人可以当。

  孟老夫人年纪大了,眼睛依旧明亮,孙女的心思开始能够看出一些端倪的。再者,各地分店的掌柜、管事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老夫人的耳目,所以有些事情他了解的那是相当清楚。孟若颖虽然没有明说,但不就是那么个事情吗?老夫人耐性很好,等着孙女主动捅破那层窗户纸呢!

  “没事,只要你们都好好就行!”顾七微微有些言不由衷,一年不见,他还是很想念林昭的。同时他有着牵挂,一如既往的担忧,林昭在的官是越做越大,做的事情风险也日益增高。

  前些日子,得知林昭在杭州平叛,并且让一位郡王倒台,顾七震惊不已。何以要与皇家走这么近呢?帝王家事内斗,最是危险,牺牲的往往就是你这等小角色,昭儿你怎么就不懂呢?不过后来听说倒台的余杭郡王是濮王赵允让之子,顾七心中升起一种莫名的欣慰。

  总而言之。外甥这样太危险了,听说这次因为粮食和沉船的事情,又与汴京一位高官结下仇怨。唉,当真是愁啊,可惜说了外甥又不听。有些话也不能太深入,如今这个局面,已经是无可奈何了。

  顾月伦轻轻一笑,说道:“表哥让我们带了礼物回来,棉衣、棉被都是大食人从天竺带来的,穿着暖和吗?”

  “暖……”小颜固已经快一岁半了。或许是因为白山黑水间女真人的血统,小家伙长的比寻常孩童更壮实一些。这会正在咿呀学语,突然蹦出一个词很是好笑。小冬平刚刚满周岁,也跟着咿咿呀呀的,逗得满堂大笑。

  老夫人笑道:“很暖和,穿着比貂皮都好。而且还格外的舒适,当真是好东西,东阳有心了!”

  孟若颖笑道:“还有这些珍贵补药,都是王府里的东西,是他孝敬你们的。”

  “还有这个……”顾月伦取出一个包袱,拿出几件上好的刺绣,说道:“这个是表嫂亲手缝制。孝敬你们的。”

  表嫂?

  几人略微有些愕然,旋即又都反应过来,林昭在杭州纳了一个风尘女子,他们也都有所耳闻。

  顾七还好,不管怎么着,在他看来外甥是长大了,二十多岁的人了,身边有个侍妾也是应该的。至于出身似乎有些低了,不过既然外甥喜欢也就罢了,对此他并不是很反对。希望他们能赶快生个孩子。哪怕是庶出的也好,想想过往的经历,孩子实在太重要了。

  孟若颖小心地观察着祖母的反应,生怕祖母会因此生气,或者她会认为自己受委屈。虽说大户人家。嫡妻过门之前有侍妾很常见,但是孟家门风甚严,几代人都不曾纳妾了,情况比较特殊。

  果然,孟老夫人表情微微有些不自然了。不过转念一想,以林昭的身份与现在的发展势头,将来三妻四妾并不奇怪。一个盐枭之女,又曾沦落风尘,即便是先进门又怎样?嫡庶有别的年代里,并不会对孙女造成什么影响。尤其是听孟若颖叙述沐思虹当日为了救自己和林昭,甘愿只身挡剑,几位老人的态度明显好转……

  在孟若颖与顾月伦的努力之下,再加上颜固与小冬平两个可爱宝宝的存在,孟家年夜饭的气氛勉强还是不错的。

  次日便是正月初一,新的一年开始,头等大事的便是祭祖。这件事对孟家而言有些伤感,孟若谷死后,孟家已经没有男丁,祭祖这等大事,只能交与同族的偏房子弟主持。

  至于顾七,见到此等情景,不由伤感,至少孟家还能够举行祭祀仪式。可是林昭呢?这么多年了,他还能祭奠过自己的父母?更不用提祠堂了,这辈子他都不会有机会回去了。

  算了,不回去也罢!顾七无奈一笑,长叹一声,心情似乎相当的悲凉!

  顾七呆呆地看着天空,似乎在对某人说,他虽然不能亲自祭奠,不能……但他一直好好地活着,也是一种延续,如此你们可以安心了……

  顾七转念又想,昭儿如今的表现如此出色,到底是幸还是不幸呢?如果是几年前,一切该多么完美啊!到底是世事无常,也许这是上天早已注定的宿命!

  事已至此,早已没有多少其他的奢望,一切惟愿昭儿平平安安!既已有妻妾,希望他们早点孩子,也好绵延子嗣,延续香火……

  虽说刚刚晚年得子,顾七却有种冲动,很期待能尽快报上外甥孙!相信小冬平也是这样想的,到时候就有一个只比自己小一丁点的家伙,却要喊自己表叔啦,可以占便宜的……

  ~~~~~~~~~~~~~~~~~~~~~~~~~~~~~~~~~~~~~~~

  祭祖对寻常人家尚且重要,皇家祭祀更是浓重。

  皇帝除了要祭天地之外,太庙祭祖是必须的,还要接受百官以及各国使臣的朝贺,因此新年开始正旦日,皇帝赵顼还是相当忙碌的。

  当然了,忙碌的并非是他一个人,太皇太后曹氏与皇太后高滔滔,以及年轻的皇后向氏也要在皇宫接受王妃公主、以及众多诰命夫人的朝贺。

  一殿三凤,祖孙三代皇后同时在场。气势还是相当足的。太皇太后曹氏,德高望重,慈爱垂范天下。皇太后高滔滔才不过四十出头,可谓是端庄高贵,气场庞大。在祖母与婆婆面前。向皇后相对就有些黯然了,不过也是端庄大方,已经逐渐当得起母仪天下的重任。

  接受完朝拜之后,还有一些庆祝的表演与赐宴,老祖母曹氏毕竟已经花甲之年,有些疲惫了。便先行离开,将场面交给皇太后高滔滔。

  “姨母,那你回去多加休息啊!”高滔滔搀扶着曹氏,送出大殿。高滔滔是曹氏的外甥女,大小开始就这么称呼。虽然后来嫁与的夫郎赵宗实过继给了仁宗皇帝与曹氏,虽说已经是名正言顺的儿媳妇。奈何高滔滔多年习惯。已经很难改口。

  “嗯,我没事,就是年纪大了容易倦,你且回去招待王妃命妇吧!”

  “那好,姨母慢走!”高滔滔看着曹氏远去的背影,忍不住轻轻摇摇头。

  曹氏是确实不想在这里继续待下去,所谓的祭祀庆典而他而言。总是显得那么不真实。

  仁宗皇帝在太庙之中,本该有嗣皇帝祭祀的,可惜没有亲生子,只能是过继宋英宗赵曙、以及现在的皇帝赵顼来完成义务。可是濮王允让也供奉在太庙之中,祭祀的供奉到底是给谁的呢?

  该死的濮议,一想起这件事情,曹氏就一肚子的怒火。

  趁着自己酒醉的时候,拿走了玺印,在诏书上用印,赵宗实。你好生卑鄙啊!

  本以为抚养多年,亲自让其成为储君王妃,并且将其推上皇后的宝座,高滔滔不说对自己多感恩了,至少该对自己多孝顺才是。

  可是自从赵宗实登基的那一日。一切都发生了改变,这个外甥女对自己越发的冷淡,越发的阴奉阳违。在她身上,看到的始终是虚伪的。所以她在这里待着很不舒服,仔细想想,现在皇帝是他的儿子,人家才是母仪天下的皇太后。

  至于自己,虽说有个太皇太后的名号,可实际上有什么呢?到底不是嫡亲的儿孙,只怕人家母子已经觉得有些碍眼了。曹氏心里越发的悲凉了。走吧,离开这里,让外甥女成为这里的主角吧!

  曹氏回到自己的庆寿宫,发现弟弟曹佾已经在这里了。这位年老的太国舅十分理解姐姐的心境,今日这种大喜的场合,姐姐心中更多的则是伤感。这个做弟弟的,自然就要多关照着点姐姐,至少来陪陪她,安慰她!

  “姐姐!”

  “难得你这会有空来!”曹氏看到亲人,心情还是要好许多。

  曹佾笑道:“大庆殿的朝贺完了,官家去太庙祭祀,正好的得空,来向姐姐贺喜正旦!”

  提起太庙与祭祀,曹氏的脸色顿时有些不自然了,紧接着说道:“有什么好贺喜的,过一年便老一岁,不过也许对我这个孤老太太而言是好事,早点死了,就当真一了百了,安心了!”

  “姐姐,何必如此呢?”曹佾立即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曹氏却摇头道:“没事,我终究是个苦命的人,只是可惜了先帝……可惜了那几个早夭的孩子,可惜老天爷不怜惜,要是留下一个……我的日子总是好许多的!”

  “姐姐,老天爷还是多有垂怜的,毕竟还有一个……”曹佾见状,再次旧事重提。

  “可是人在哪呢?只不过是一句话而已,天下之大,就如同大海捞针一般……”曹氏叹息一声道:“已然事过情迁,何必费神,先不说能否找到,即便找到了又能如何?”

  曹佾小声道:“难道姐姐就没想过……”

  “想什么?”曹氏长叹一声道:“几年前兴许想过,可是现在,一切都晚了,我已经不是那个手握大印,可兴废立之事的太后了,只不过是个孤老太太罢了!”

  “姐姐……”曹氏话到嘴边没有说下去。

  曹氏摇头道:“不要想这些,大官说过大宋朝的江山传承与稳定才是最重要的,否则当年也不会……我不想违背他的大官的遗愿!”

  “好吧!”曹佾见姐姐不为所动,也就不好再多说什么。

  曹氏悠悠道:“我这样做,也是为了她们母子好。既然已经无法更改,就让她们平平安安过一辈子吧,也算是留点血脉!即便是找到了,我在一天,或许能护着他一天。可是我百年之后,谁来保护他呢?何况流落民间这么多年,谁知道那孩子是个怎生模样?他的出现若为有心人利用,会给大宋朝留下一条祸根的。

  告诉铁面,让他放弃吧,他已经尽忠了。他是大官一生最忠诚的臣子,也希望他遵守大官临死的遗命。”

  “姐姐,这恐怕有些难……”曹佾素知那人秉性,不由苦笑。

  曹氏摇头道:“你且告诉他就是了,还有你以后少与他来往,我已经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离开。到时候,谁来护着曹家呢?”老太太年纪大了,但是一点都不糊涂,可谓是深谋远虑。

  “再者,若是走漏了风声,只怕有人会满天下寻找追杀那孩子。死里逃生已经不易,何必再让他受委屈呢?”

  “姐姐说的是!”曹佾轻轻点点头。他也想到了一些问题的严重性,自己毕竟年纪大了,看来有些事情以后还是少参与。

  不过就这样放手,心里总还是有些的不情愿。曹佾沉吟片刻,问道:“姐姐,问你一个问题?”

  “想要问什么?”曹老太太精明着呢?知道弟弟问的问题绝对不一般!

  曹佾沉吟道:“假若那人资历不错,而且现实也存在机会,你会不会支持……?”

  “没有这种可能!”

  “可万一要是有呢?”

  曹氏说道:“以江山社稷为重……”可是沉默了许久,又轻声道:“如果可以,或许回吧!”

  曹佾点头道:“有姐姐这句话。铁面也算是没有白忙活,至少可以欣慰了!”

  “这话万万不能告诉他,让他放手吧,这些年够委屈他了,大官对不起他。我不想再继续对不起他!”曹氏的情绪微微有些激动了,与弟弟在一起说话,那些冠冕堂皇的尊贵自称一应被他摒弃。也许只有这样,她才会觉得轻松自在,做一个真实的自我!

  曹佾道:“我会转达的……”

  “嗯,回去吧,和儿孙们一同欢度亲年,把我的赏赐也带回去,我累了,想清静一会!”曹氏摆摆手,显得很疲惫的样子。

  “是!”曹佾告辞离去,深沉的眼珠轻轻转动,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无人的时候,曹氏轻轻靠在榻上,脸上满是苦涩与疲惫,眼睛悠悠地看着屋顶,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谁能想到,新年正旦日,大宋朝最尊贵的人却没有一丝快乐可言……

  ~~~~~~~~~~~~~~~~~~~~~~~~~~

  除夕虽是高兴的日子,可前提是团圆,否则又有什么幸福可言呢?

  应天府外,静心庵里,虽说是寒风凛冽,冷意十足,可是静和居士似乎毫不在乎。一个人站在空旷的院子里,呆呆地看着天空。

  静和居士脸上没有一丝笑容,除夕夜对于寻常人是最开心的时候,就连庵堂之中青灯古佛的师父们,脸上都会多出一丝笑容。可是她确是个例外,差不多二十年了,从来没见过露出过真诚的笑容……

  除夕夜,团圆时刻,对于她而言只有思念,漫无目的的思念!心中只有一个思念的对象,可到底是怎生模样,甚至是生是死都不知晓。不过好歹还有这么一个念想,否则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支撑下去……

  天边星辰闪耀,静和居士看着看着,不由自主地泪流满面。路过的庵堂师父瞧见这一幕,不由轻轻摇头,果然如此,终究是个尘世的牵挂太多,只留下一句轻叹,转身走了!

  静和居士恍若未闻,依旧那样呆呆地站着,默不作声,看在眼里让人很是伤感!

  就在此时,围墙上一个影子闪过,随后一个人影出现在身后。

  静和居士没有回头,只是轻声道:“你来了?”

  淡淡的星光下,身后那人脸上的面具反射出微弱的光芒!

TOP

当前时区 GMT+8, 现在时间是 2024-6-26 16:35